《裙下狂臣》 第1章 人不错,活不行 狭小的换衣间,两道纠缠的身影愈演愈烈,女人绯红的脸颊勾勒起男人更加强烈的欲望。 窗外忽的一道惊雷。 被抵在墙边的人意识模糊,抹胸的吊带礼服被扯成条布扔在一边。 黑长直的秀发被粗粝的大手揉的毛糙。 大片裸露的肌肤被手掌寸寸划过,留下青紫的痕迹,暧昧丛生。 漆黑的环境下遮了女人背部疮痍结痂的伤口。 大雨倾盆,掩盖了荒唐。 细密的汗珠趟落,封闭的空间,女人软着靠在男人的胸膛,不久后,呼出平缓的气息,安静无声。 撑着身子的男人勾唇一笑,凝着那张清纯明媚的脸打量,锋利的眉骨下一张游戏人间的浪子面容。 在她背上停留几秒后,又转瞬移开。 他慢悠悠站起,好心的将人拖到座位上,在墙上捡了件还算宽敞的衣服给人盖上。 四周沉寂,指尖划过打火机的声响尤为明显。 一圈烟雾吐出,男人磁性的嗓音染上几分饕餮暗哑,刺激着人的耳膜。 “人不错,活不行。” 许是他的话太过放荡,迷药劲儿还没过的人都被惹的微微皱眉,发出几声不满的呜咽。 居高临下的男人丝毫没怜香惜玉的想法,也不念在人家是第一次的份。 衣冠楚楚的换好衣服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会场灯光摇曳,宾客云集。 看着姗姗来迟的某人,陆遥扬起标准假笑,谄媚开口:“哥,您还能来的再晚点,等到上面都开始了你再闪亮登场啊。” 陆璟郁瞥了他一眼,眉眼舒展大咧咧的往边上一靠,翘着二郎腿,自在悠闲。 没被搭理的陆遥习以为常,淡定的自己接下话茬。 “张宁,二哥刚才去哪儿了?” 他觉得这次哥和以往的感觉不一样,看他莫名的畅快,居然没踹他,绝对有问题。 被点名的张宁,牵强的笑了笑:“不知道。” “嘿!不是我说,去哪儿也要帮着瞒啊!” 张宁拿出胸前挂着的小电风扇,对着陆遥解释道:“爷要去哪儿您觉得我有资格过问吗?消消气三少,我这小电风扇新买的,风力怎么样?” “还不错,哎不是谁问你这个了......” 酸软疼痛的四肢,让现在衣不蔽体的阮露瞬间头脑清醒。 入目,伤痕累累的身体,再回想刚才醉生梦死时的纠葛,阮露整个人如坠冰窖。 僵直的大脑竭力的思考着。 一道刺破耳膜的尖叫后,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阮阮,怎么了?” 克制着声音,可话出口的一瞬还是沙哑不堪,嗓子扯着疼:“没事,我就是不小心被礼物的亮片割到手了,没什么大事。” “那你自己小心点,颁奖典礼快开始了,抓紧时间。” 对,今天是她拿全国设计大奖的典礼,不能迟到。 忍着强烈的不适,阮露挑了件保守的礼服换上,踉踉跄跄的出了门。 门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么久不出来,在里面干什么呢?” “管你什么事,让开。” 唐欣并没有打算善罢甘休,而是一脸得意的转动着手里的U盘。 她充斥嫉妒的眸光中,带着耐人寻味的嚣张。 靠近阮露的耳侧,唐欣一声冷笑:“我在你刚才待的试衣间里装了监控。” “你猜,这里面会有什么精彩的画面?” 这一刻,阮露的脑子空白一片。 可不到分毫,她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突兀的笑了声。 “原来是你,那就不奇怪了,毕竟肮脏的人干点龌龊的事,可以理解。” 阮露浅笑着,将手缓缓的搭在唐欣的肩上,语气淡然:“妹妹,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以为用这种古老的把戏就能威胁人么。” “你要是真喜欢的话,那你就拿回家和自己男朋友好好观赏吧。” 脚步一顿,阮露又面露难色的补了句:“不过上次看你男朋友那一脸阴盛阳衰的样子,估计你也是享受不到了。” 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下,阮露略带同情的望了她一眼,径直离开。 剩下站在背后一脸惊诧的人。 反应过来的唐欣,对着阮露远去的背影暗自咒骂:“阮露,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我就看着你怎么从最高点摔下来,‘彭’的一声摔在我面前,然后跪地求饶。” 灰银色的U盘被死死的攥在手里,唐欣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拖着疲倦的身躯,阮露一步一顿的朝后台走去,连带着刚才那股子被气上头的冲动也荡然无存。 今夜的事,唐欣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恨不得自己出尽丑闻后再羞愧隐退。 只要她手里有证据,纵使现在一时被唬住,可那张定时炸弹永远有会爆炸的可能性。 这样的后果,她不敢去想。 垂下眼,身侧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眼角那颗盈满的泪水滑落,在她瑰丽的脸颊上无声隐没。 看着昏暗暗的走廊,阮露心情沉重,这条路,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璀璨夺目的灯光下,陆璟郁脸色发冷,偏过脸一脚踹在陆遥的座位上。 “屁话再多,送你去阎王哪儿领个头奖。” 两人即刻开启静音模式。 张宁挠头,看见陆遥那一副终于对味了的神情感到哑语。 三少这算是什么特殊癖好吗? 主持人上台,喧嚣的会场略微恢复了点秩序。 “非常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的颁奖盛典。” 主持人微微躬身,今天来的无一不是各家族势力的掌权人。 她也没有废话,毕竟底下的人也没有那个是想来听她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官方场面话。 “接下来有请我们陆氏集团的陆璟郁先生上台来为我们的设计师颁发今天的第一个奖项。” 张宁:“......” 陆遥:“......” 场面静滞,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主持人在内心问候了主办方的祖宗十八代后,颤着嗓音继续开口:“陆璟郁先生请您上台来为我们的得奖设计师颁发第一个奖项好吗?” 坐在位置上的大爷好整以暇的闭着眼小憩,连个眼神都没给。 身边的陆遥站起身,笑着打圆场:“二哥是刚处理完集团的事,累了,大家见谅啊,颁奖这种小事就让我来吧。”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那些端着摄像机的人,纷纷下岗。 没了看头,在场的人精也都低下头开始处理工作。 陆遥早已见怪不怪,淡定自若的上台接过烂摊子。 姗姗来迟的阮露,在场内寻觅着自己的位置,奈何来得晚,人群都已坐满,座位上的名字也看不清。 巡视一圈,总算在第一排的地方看见了一个空位。 奇怪的是,其他地方的人都坐的满满的,就第一排,只有三个人。 阮露略带歉意的往陆璟郁身边坐下,偏头笑得和善:“不好意思,打扰了。” 屁股还没挨着座位,掌心的手机就不停的振动。 阮露的声音还没完全恢复,隐约滑过几分娇媚。 身侧闭眼的男人听到声音,饶有兴致的睁开眼,四目相对。 第2章 恭喜你 阮露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看向他时的姿态都不自觉放低。 “打扰了,不好意思。” 硬着头皮坐下后,阮露也没空纠结身边这位爷的身份,埋头开始看手机。 一条条的消息蹦出,在后几排的于晓文盯着前面,急得满头大汗。 张宁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呼,台上还在颁奖的人笑容僵硬,用余光死死盯住台下。 眉毛微挑,这是什么意思? 张宁双手一摊,表示不清楚。 阮露看见于晓文发来的夺命连环扣,缓缓扣了个问号过去。 “坐过来,谁让你坐哪儿的?” “不能坐?” 一个死亡微笑表情。 “想活的长点,咱就听话,乖乖过来吧。” 阮露向来是个不惹事的,看到消息,立刻准备脚底抹油溜走。 突然一道耀眼的聚光灯毫无征兆的打在她身上,瞬间成为了全场焦点。 脚下的步子这回是迈不动了。 一抹职业假笑,阮露不解的望着主持人。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今晚设计的最高奖项得主,阮露,阮小姐上台。”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众人似乎对这个安排并不买账。 主持人紧握话筒,对不起了阮小姐,势大压死人。 刚准备给人颁奖的陆遥忽的被一道上前的身影给压过一头。 “下去。” 磁性的嗓音不容拒绝,陆遥很识相的下了台。 只是声音响起的那刻,阮露突然整个人一顿,呼吸开始急促。 她眼睫微颤的盯着男人看。 递出的奖杯就这么安静的杵在半空中。 陆璟郁完全没计较,还装了回绅士的等她。 看她畏缩不前的模样,陆璟郁笑了。 主动将奖杯塞在人手上,拽着手腕将人直勾勾的往怀里带。 一时间台上台下的人都愣住,彩排的时候有这个环节吗? 尤其这是直播,京城数万网友都看着。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肩颈,阮露心跳加速,被触摸的地方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滚烫。 那股放纵的情绪席卷大脑,被掐红淤青的地方隐隐作痛。 想起刚才的失控疯狂,阮露面色微红的推开了陆璟郁:“谢谢。” 陆璟郁目光在她身上滑过两圈,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回着:“不客气,恭喜你。” 阮露此时的脸堪比熬了几个大夜的上班族,难看到极致,看不出一点得奖的喜悦。 刚才那一幕,已足够让在场的人瞠目结舌。 阮露退场的时候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两极反转,从她致谢开始,台下的掌声就没停过。 更是有无数的摄像机怼着她拍,刺眼的闪光灯闪的她眼疼。 反观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早已安然的翘着二郎腿,散漫的坐在第一排。 轻蔑的眼神飘飘然的落在她身上。 微掀起的领口还隐约透了些鲜红的抓痕,张力十足,配上他一张勾人的脸,令人浮想联翩。 换衣间的场景又一次在她眼前浮现,阮露只觉喉咙口发紧的厉害,垂在身侧的手用力的攥着裙摆。 站在台上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陆璟郁瞥了她几眼后就偏头和身边的男人聊天,不知那人说了什么,陆璟郁唇角勾起,明显心情不错。 调笑间溢出几分张狂邪气,野的不行。 明明是穿着正装,可那一身黑非但没显出矜贵沉稳,反而为他身上那股桀骜的气质添了些神秘和危险感。 阮露现在不想考虑别的,只想当个缩头乌龟,爬回自己的壳里躲起来。 这种人物根本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领了奖阮露直奔着后排而去,安静的窝在位置上没动静,再没抬起过头来。 “喂,都结束了,你这缩头乌龟也该把脑袋提出来了吧?” 话落,阮露抬眸,发现会场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而前排的三人早已不见踪影。 一口气刚喘了半口,手腕处突然一紧,伴随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的同时,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 “你这个贱人,不要脸的小三去死吧!” “阮阮!” 措不及防的一下,让阮露整个人被扇的向后踉跄几步,顿时脑袋发晕,脸颊滚烫。 等到她站直身体,白皙的脸上瞬间映现出一道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半张脸微微肿起。 这一巴掌用了力气,嘴角都泛着猩红的血迹。 阮露望着眼前泼妇一般的女人,嗓音冰冷:“把话说清楚。” 于晓文扶着阮露,眸光扫过女人,拿起手机叫保安。 女人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妆容妖艳,踩着恨天高一步一缓的走到阮露面前。 “你这个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小三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靡乱的画面再次掠过视线,阮露呼吸一滞,心脏漏了两拍,慌乱心虚的眼神往一旁躲。 难道她就是刚才那人的相好? 回神,指尖用力的戳在她肩侧:“李慕是我的男人,你都已经和他去开房了,还在这儿装清纯,如果你再被我发现和他有什么往来的话,老娘就弄死你!” 等等,李慕? 于晓文一把推开女人,忍无可忍:“没完了是吧?今天我算是小刀剌屁眼,开了眼了,这年头还有无脑女人上门来侮辱人的戏码。” “你丫的是霸总狗血剧看多了吧,我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穿的跟理发店女郎似的就屁颠屁颠来了。” “需要我施舍点剩饭剩菜给你吗?” 于晓文的嘴在设计圈里是数一数二的毒,三言两语就能让人破防,而且她语速又快,插也插不上话。 被一同数落的女人,憋的眼角都红了,眼看着骂不过就想直接上手。 半空中的手被人拦住,阮露大力甩开了她。 “够了!李慕是吧?你自己看。” 阮露将手机扔到女人的怀里,聊天记录从去年开始,两人之间的联系,都是李慕主动的,直到临近年底,李慕开始追求阮露。 大段柔情蜜意的言语,看得女人表情丰富的像是一场无声的哑剧,一阵青一阵白。 他...... “他追了我半年,上个星期我同意和他在一起后,我们连面都没见过,期间我都住在本市的酒店里准备比赛,请问我是有分身还是闲的,要跑这么远和自己的‘男朋友’开房?” “还有,你给自己加的女朋友身份他知道吗?” 第3章 有范儿 阮露不想再多费口舌,拉起于晓文准备离开。 “你胡说!我就是他女朋友,今天我不跟你计较,就是来给你提个醒,下次不许再找他,不然我叫你好看。” 女人眼神躲闪,慌乱无章的扶着座位踉跄奔走。 阮露说的没错,她不过是和李慕有过几面之缘,可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看似开朗肆意实则冷漠疯狂的男人。 所以在李慕和她多说了几句话,帮她解决燃眉之急的时候,她决定要做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李慕私下爱玩,混迹在他周围,也渐渐摸清了他对每个女人都不是真心而是逢场作戏的原则。 直到她发现了阮露的存在。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李慕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贴心温柔到事无巨细,为她可以改变自己所有的原则,只为她一人退让。 危机感上来后,她想到这个办法,希望能变相的让阮露看清他,远离他。 “酒店都有监控,你要是还有闲心就自己去查查吧,还有,今天这个巴掌我会还给你的。” -- 喧嚣褪去,整个会场安静下来,只剩手表的指针在滴答作响,配着外面暮色沉沉的夜晚。 几分钟前还热闹生气的地方倏忽变成一座吃人的辉煌宫殿,美丽又致命。 “二哥,那女生还挺有范儿的。” 黑暗中的一点猩红被掐灭,陆璟郁宽大的手掌玩转着银色的U盘,眼底蕴着的欲气泄出几分。 末了,他轻笑:“笨死。” 张宁从暮色中走来,身后跟着一堆穿黑色制服的保镖。 “爷,您要的人送来了。” “哦?那还不快点把人请进来。” 一个麻袋被利落的扔在脚边,里面的人被绑着手脚不断挣扎着,嘴里不停发出呜咽的声音。 直到一根铁棍狠戾的敲在腿上,一声剧烈痛苦的呻吟后,会场再次恢复寂静。 昏暗的环境下,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闪着嗜血的疯劲,冷道。 “啧,这游戏没意思,该有点彩头啊。” 为着这一句话,今夜会场吹出的风都带着腥气。 月色皎洁,树影绰绰。 悬在高空中的月,堪堪俯视一切,它衍伸的尽头是错乱癫狂,多变的皮囊。 阴郁,疯狂,死气沉沉。 与它凝视,同时也陷入了另一种深渊。 微凉的晚风拂过面颊,细密的疼痛像是找到宣泄口,逼的阮露眼角流了好几滴泪。 回到酒店,阮露洗了澡后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后半夜身上逐渐发冷,额间的汗湿透枕巾,手机闷声的亮了一夜,到凌晨时分才熄灭。 等到阮露清醒后,李慕已经到酒店楼下准备守株待兔。 手机插上电的那一刻,阮露发誓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消息同时蹦出来,连提示音都跟不上。 那位还在不知疲倦的输出,阮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怕不是请了个枪手来专门来给自己发消息? 富二代果真是有钱烧的慌。 她不愿再和李慕有任何一点牵连,想到他干的恶心事,还有昨天莫名其妙挨的那一巴掌,她就恨的牙痒痒。 更不用提她不过是家里一直催得紧。 疲于应付,恰巧李慕又在这时候向自己表白,正好顺水推舟。 可惜这段还没报回家的‘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打好车,阮露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 刚走出大厅,就看见一张熟悉的,令人膈应的脸。 大早上还没吃饭的她,顿时感觉有点犯恶心。 “阮阮,你终于出来了!我今天一早就等在这儿,就想早点见到你,你电话不接,消息不回,都快急死我了。” 看清阮露红肿的脸,李慕神色一变:“阮阮你的脸...” 眼看着他还要上手,阮露迅速的将行李箱横亘在两人中间,间隔了好些距离。 “我明白了,我帮你拿行李!” 阮露:“......” 不是? 李慕拽过行李箱,笑着看她,那模样要多纯真就多纯真。 如果不是经历了昨晚的那回事,李慕这副阳光开朗的青春男大形象,真是会让人陷进去呢。 可自从她知道李慕到底是个什么烂人后,就好像自己一直看到的一张纯洁白纸,表面干净透亮,被人掀开那道蒙着的尘布,发现内里早已锈迹斑斑,不堪入目。 而她在昨晚......也不再是原来的她。 只过了一晚,便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心情一时不知该作何表达。 她虽不喜欢李慕,但的确有动过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想法。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对她温柔,上心,从不乱发脾气。 最重要的是他,家族势力足够。 “李慕,正好你来了,我就直接和你说吧。” 李慕拉杆的手一顿,有些迟疑的回头看她:“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话,你应该很清楚了,京城有名的富家小公子不会连这点知情力都没有,所以...分手吧。”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李慕身形一晃,不可思议的看着阮露。 眼圈被惹得通红一片,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着蹂躏。 他不顾形象的拉住阮露,语气恳求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阮露摇头,平静的将拉着自己的手拽下。 “我们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你别再来找我了,做错事的不只是你,就算你没有那些事,今天我也打算跟你提分手。” “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们都一样。”阮露道。 “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改,什么都可以妥协,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求求你。” 李慕几乎是咆哮着开口,他用悲切哀求的眼神死死盯着阮露,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再为自己得一个机会。 “好聚好散,说不定等我忘掉这些事后,我们还能当个朋友。” “最后请你帮我办件事,昨晚那个女生,如果你不舍得亲自下手的话请看在我们最后的情分上,就算雇人也帮我打她一巴掌,谢谢。” 阮露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极响的膝盖碰地的声音。 她的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停下。 直到快上车的时候,她才听见一句孱弱沙哑的话。 “求求你,别离开我。” 李慕,这句话比你的行为来得晚。 窗外倒退的风景似乎绚丽又荒芜,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多变。 铃声响起,电话接通。 “妈,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么,我现在有空。” 第4章 老公?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你总算想通了,那你现在就回来吧,妈跟你好好聊聊。” “嗯。” 电话挂断,范如总算长舒一口气。 等到高兴完,又迫不及待的打起电话。 话音外放,对面说话的女人嗓音清丽,语调温顺,俨然一副居家妇人的派头。 “好,等下我先去探探口风。” 两人软声细语,有商有量的安排着事宜。 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被推进火坑的阮露,满脸疲倦的靠在后座,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醒时分,她似乎还能看见陆璟郁那双含着狼意的眼眸欲求不满的盯着她。 那种即将将她拆入腹中的模样,吓得她一个寒颤。 一身冷汗的醒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吧?” 司机停下车,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没事,谢谢。” 车上,她拿出粉底液厚厚的覆在脸上,以便脸颊上的伤痕被看见。 车行驶入澜湾,阮露下车的时候莫名崴了下脚,痛呼回头的霎时隐约看见一道身影从车后方闪过。 不想再惹是非,阮露选择无视,一瘸一拐的进了门。 管你什么牛鬼蛇神,老娘今天太累了,下次再说。 快门连闪,照片里阮露的侧脸和背影清晰可见。 进门,范如拉过阮露,贴着耳边交代:“阮阮你总算回来了,我跟你说这次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可不一般,你可要好好重视啊。” 阮露没骨头的嗯了声,拖着懒散的身子上了楼:“妈我太累了,相亲对象的事晚上再说,还有晚饭不用叫我。” “哎!你这孩子真是的。” 眼见谈话无望,范如也只能独自念叨。 等到阮华回来后,这个话题才又被重新打开。 准备晚饭期间,阮华上楼了一趟。 拐角墙壁下盆栽里的木菊花,鲜红欲滴。 醒后的阮露撑着脑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还在努力思考关于唐欣手里U盘的事。 没道理啊,按照那女的的尿性,有这大新闻早就爆出去了,等到现在,难不成真被自己说破防了? “不是说大佬都有敏锐的洞察力吗?怎么这个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果然是小说看多把脑子看坏了,还是要自己动手。” 腾起身,准备拨键的手没按下,电话就先进一个。 “喂,请问您需要贷款吗?” 阮露:“......” 刚挂断,又一个电话进来。 “女士您好喔,请问您有意向购买我们这边的商品房吗?萌萌这边有优惠价给您呢,地段超好,交通也很便利哒。” 阮露握着手机,笑得像个假人。 心中默念,不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不好意思,本人目前欠款一个亿,并且双腿截肢,还有严重的精神方面问题,请问也能购房吗?” 死一般的寂静后,手机传来滴滴的声音。 僵笑的脸还没收回,门被轻轻敲响,范如端着果盘进来。 抬眼就被阮露的假笑给瘆了一下:“吓死我了,阮阮你在干嘛呢?” “练习上扬的唇角,妈你有什么事吗?” 笑容并未收敛,因为阮露知道,接下去的话不会悦耳。 顶着阮露死一般安详的笑容,范如遮挡性的入座在她右边:“就是相亲的事呀,你看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阮露下床,随意的将手机丢弃在一边,回头对范如展现了个温顺十足的弧度:“您决定就好,我可是你们的乖女儿,什么都听你们的。” “真的!我就知道我的宝贝女儿最听话了!” 范如兴冲冲站起身,用力的抱了抱阮露后就手舞足蹈的去找阮华。 看着范如愉悦的背影,阮露松懈下来,被拥过的地方趟出骇人的血色,手腕和背上的鞭打痕迹还在挣扎着流出血印。 棉麻的米白色睡裙顿时染变成红色。 阮露强忍着剧痛,眸色冰冷盯着隙开的门,眼神再不似刚才那般乖巧温柔。 扶着墙壁瘫坐下,阮露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忽的笑了。 窗外的月色正浓,影影绰绰的撞进她的眼底。 这样难熬的夜晚,过了许多年,也觉得稀松平常。 只是那月亮上恍惚浮现的一张人脸,足以吓死她现在脑中所有的悲戚。 “还是快睡觉吧。” 支起身,阮露费力的走向浴室,开始清洗身上。 沸反盈天的包厢内,卡座上的男人微眯着眼,姿态轻佻的坐在中间。 在桌面上的烟蒂即将溢出的下一秒,张宁再次将手机递出。 “爷,您好歹看一眼手机,您叔母都催您回家好几次了,这电话都打了好几个了,估计快打到我这儿了。” 半响后,铃声催命的响起。 瞧着身边爷,连个眼神都没给,张宁清了清嗓,开始演戏。 “喂,是您啊,陆总喝多了正在休息,到时候给您回电话。” 张宁如释重负的挂断了电话,回头哀求着:“下次别让我说话成吗?我感觉背上凉凉的,有点难受。” 陆璟郁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目光:“好啊,我身边确实需要空出一个位置给新人,你现在就可以下岗了。” 陆璟郁抬腿就走,来这儿挺久,隔壁包间的人等的时间也够了。 张宁二话没说跟上,笑得一脸痴相:“爷,我永远不下岗,伺候您一辈子,来,走这边,可慢着点!” “满一个小时了?” “时间正好。” 陆璟郁唇角勾起,眼角划过几分恶劣:“去看看那帮老骨头怎么样了。” 包间门打开,一片哀嚎声响起。 阮露换好衣物,还没沾到床沿,就看见于晓文三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有份设计草图需要今晚就交给韩先生。 阮露打起精神,回道:“没问题,地址发我,我去送。” 到夜色会所后,阮露才开始后悔做这个决定。 迷宫一般的包间,根本分不出具体位置。 就连看指示图也是迷迷糊糊,加上她是个顶级大路痴。 在路上看导航都能先跟着导航原地转一圈的人,让她来找人,实在是有点为难了。 阮露傻楞的待在原地,打算给于晓文发个消息,先要个韩先生的具体定位再说。 拿着手机打字,隔壁包厢忽然涌出来一群人,她躲闪不及,被撞了一下,手机摔碎在地面,四分五裂。 为首的男人吐着酒气道歉:“不好意思,我赔你一部吧。” 阮露闻到浓重的酒精,不适的向后退一步:“没事,不用。” 看清阮露的长相后,男人酒精上头,顿时有点蠢蠢欲动,上前拽住阮露的手。 “别急着走啊,我撞坏你的手机,应该要赔,你们说是不是?” 身后一帮小弟淫笑着点头附和。 “对呀美女,我们老大是很讲道理明是非的,你就让他陪你去买一部吧。” 阮露第一反应是逃跑,可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弱鸡。 三两下就被男人抱走了。 “喂!王八蛋,龟孙子!放我下来!” “谁啊!在外面大吵大闹,还有没有素质!”张宁推开门,骂骂咧咧的朝阮露的方向看去。 “是你?” 被扛在肩上的阮露抬眼,看见包厢内抽烟的男人。 像是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阮露卯足劲儿喊了声:“老公!救命啊!” 第5章 勾人的很 张宁怔愣在原地,手忙脚乱的去捂阮露的嘴。 “姐你别乱说话啊!” 张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不淡定的朝后瞥了眼。 怎么能乱叫人呢?他可不敢和陆爷抢女人。 阮露拍开张宁随意呼上来的手,嫌弃道:“你干嘛呀!?” “你不是叫我?” 阮露:“......” “喂!你算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闲事,滚一边去!” 男人显然已经不耐烦,急于带着阮露离开。 听了许久戏的人绕有兴致的站起身,好整以暇的望着几人:“呦,打扰你们了?” 阮露看见陆璟郁踱步而来,悬着的心放了一点。 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然而跻身在他面前的男人只是居高临下的凝视着现在狼狈之极的她。 没有表示,没有反应。 平静的像个局外人。 忽的,陆璟郁一笑,对着张宁招招手。 张宁读懂意思,还以为是要将人救下来。 “还不走,你都打扰了人家的好事,我们很闲吗?” 张宁磕巴的应着:“啊?不是,爷...我们不去救...救...” 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最后张宁只能用满含歉意的眼神看了眼阮露。 陆璟郁转身之际,调笑的戏了句:“宝贝儿,你可认错人了。” 阮露心脏一抽,头皮发麻,恶狼似的瞪着陆璟郁。 敢做不敢认,死男人,果然不靠谱。 宁可被陆璟郁羞辱,也不能让这帮恶心的家伙得手。 阮露死死咬了口扛着自己人的耳朵,男人吃痛一把摔下她。 阮露在地上滚了两圈,瞅准机会直接将落在最后,即将进门的张宁一起推了进去。 或许是肾上腺素飙升,阮露的力气大的吓人。 张宁一点防备都没有,一个踉跄后狗吃屎的摔在毯子上。 他捂着屁股蛋子,一脸惊恐:“姐,你不用杀人灭口吧,我保证今晚的事情,我绝对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一个字都不会往外传的。” 阮露刚缓过神,粗喘一口气后才回道:“你有病吧!” 什么当作没看见,明明就是见死不救。 阮露直勾勾的冲进来,也没注意到这包厢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屏上的音乐正好切换,画面亮了几个度。 借着斑驳的光影,阮露才发现这个包厢很大,沙发套座上只有陆璟郁一个人,而在他桌子面前却乌泱泱的跪着一排人。 嘴角流着血,脸上或多或少的挂着彩,看上去都是一群年龄不小的中年人。 他们瑟缩的蜷在一起,看向陆璟郁的目光诚惶诚恐,惴惴不安。 阮露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她思考是出去还是待着原地的时候,门被人狠狠的敲着。 “臭婆娘,敢咬老子!你给我出来,妈的!今天老子要是不把你带回去好好整治整治,我他妈跟你姓!” 门被敲的框框响,靠着门站的阮露感觉自己的背都快被震麻了。 陆璟郁扯了下领口,一个酒杯朝张宁扔过去:“你在这儿看戏呢?” 和酒杯擦肩而过的张宁才反应过来,对陆璟郁躬了个九十度的身才堪堪离去。 他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不到一分钟,外面敲门谩骂的声音就消失不见。 眼见危机解除,阮露想当个透明人,悄悄退出去。 她认为陆璟郁比刚才那群男人加起来都危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把自己扔出去,不在这里碍您眼,再见!” 阮露几个箭步,冲到门口按下把手,发现被锁死。 试了几下都纹丝不动,阮露小声的对张宁开口求助:“能麻烦你帮我开个门吗?” 张宁一动不动,像个假人。 眼见没希望出去,阮露立刻换了副嘴脸。 “陆先生?” 一直没开口的张宁却在这时说话:“阮小姐,我们有正事要办,不方便开门,不如您先在一边休息下?” 阮露微微一笑:“我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张宁缓缓在胸前比了个叉。 随意在包厢内找了个位置坐下,半小时后,阮露才明白这所谓的正事是什么。 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先开始轮流扇自己巴掌,然后再互扇。 谁脸上的红印越深越红肿,谁就是这一轮的赢家。 陆璟郁从一个手提箱里拿出一沓现金,丢在赢的人脸上,视作奖项。 直到那群人脸上红肿的都已经分不出谁更厉害,猪头一样,才停下第一局。 “不错,都挺卖力的,一点也不像你们平时的作风啊。” “工作怎么能这么不认真呢?” 陆璟郁点了支烟,手指微勾的点了点指尖上的一抹红。 “下一局咱们换个玩法儿。” 正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阮露,莫名感到一丝凉意。 脖子一缩,下一秒,陆璟郁的眼睛就望了过来, “你过来。” 阮露摆手拒绝:“不要不要!” “怕我?” 陆璟郁扬眉一挑,玩味道:“都已经叫上老公了,你还会怕我?” 想起刚才那声铿锵有力的两个字,阮露脸颊发烫,低下头试图逃避话题。 “坐过来。” 低沉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不容置疑。 明显察觉到陆璟郁语调不一样后,阮露硬着头皮,一挪一挪的朝他的方向过去。 惹不起,惹不起。 估计是嫌阮露的动作太磨蹭,陆璟郁干脆自己上手,两步一跨,伸手将匍匐前进的人一把揽在腿上。 “墨迹什么呢?” 身体陡然腾空,阮露僵硬的端坐在陆璟郁的腿上,大气都不敢喘。 陆璟郁抬手温柔的将阮露的脸转过来,贴着耳侧一字一句:“你是在跟我调情吗,宝贝儿?” 炙热的气息一呼一吸,扫过阮露的脖颈。 原本就发烫的脸此时熟透了。 陆璟郁津津有味的瞧着那张恨不得埋进土里的脸。 嗯...美则美已,毫无情趣。 这张带有成熟女人魅力的清纯小脸,经过他的洗礼,倒是添上了几分味道。 只是还不太够。 指腹划过眼尾,带着劲儿的蹭了蹭,直到眼尾泛着点微红,陆璟郁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昨天你就是这样的,这样才好看。” 陆璟郁戏谑的声音响起:“勾人的很。” 第6章 都是自家人 腰间的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阮露伸手阻止,被陆璟郁轻松擒住。 “你要是再在我身上扭手扭脚的话,我可保不齐会不会在这群老家伙面前上演一场活春宫。” “你!变态!” 阮露被堵住了嘴,一声也不吭。 陆璟郁看她憋着一肚子的火不敢发,老老实实坐着的模样,心底没来由的躁动。 体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感觉又翻涌上来。 惹得他掐在阮露腰上的手愈发用力起来。 “嘶!”阮露摸着自己被掐过的地方,一股钻心的痛感遍布全身。 她身上那些还没结痂的伤口裂开,冷汗顺着额间滑落。 陆璟郁毫不避讳,背着光掀开阮露身后的上衣,薄薄的一层衣物上已然全是鲜红的血迹。 漆黑的瞳孔凝了一瞬:“这是回去受家法了?” 阮露身上疼,语气也没来由的带刺:“关你什么事,放我下来,我还有事没办。” 陆璟郁这次倒是好说话的很,两手一松,整个人散漫的靠在座位上,眼底的欲望转瞬消散。 “有人还出来偷吃,看来是家里那位不行啊。” 舌尖划过唇齿,陆璟郁纠正了下:“哦不对,应该不是不行,是不能吧,我记得你...第一次。” 阮露眼角通红,一言不发的出了门。 第一个跪着的人抬头瞥了眼阮露,但碍于灯光昏暗,没能看清。 要想牵制住陆璟郁这个魔鬼,必定要抓住他的弱点。 可这个男人不讲亲情,不讲友情,更不用提什么女人。 看他们刚才那样子,已然是有过露水情缘。 即便是京城各大权贵争先恐后的给陆璟郁送女人,可他从没接受过,那些想要趋炎附势的人没一个成功的。 这个女的,有点意思。 张宁送阮露出了门,看着她背后渗出的血,忍俊不禁:“你没事吧,你家那位也太不是人了,要不我帮你报警吧。” 阮露淡笑着摇头:“没事,谢谢你。” 张宁刚准备告别,下一秒手机嗡嗡两声振动。 “阮小姐,你要去那个包厢,我带你去吧,这里卡包又多又杂,要是再走错,再遇到刚才那种人,多危险呐!” “可是有你,你也不帮忙啊。” 张宁腆着笑脸:“您放心,这次再有什么牛鬼蛇神,我保证给您挡的严严实实的!” 想着快点把东西送到,阮露接受了这个看上去不太怀好意的‘好意。’ 一路上她还在想等会儿该怎么说服那个韩先生看看图纸,每次图纸送过去,第二天又被退回来。 说是不符合要求。 阮露看过,连里面粘好的封胶都原封不动。 根本是看都没看过,就说不合适。 不过她们想要走上国际赛场,就必然得先得到韩文远的审批。 眼下卡在这个关口,也不知道该如何。 措了一路的辞,张宁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才想起来问了嘴:“对了阮小姐,你是要找谁啊?” “韩文远。” “哦,他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上去张宁一点也没有那种常人该有的反应,平淡到像是听见自家下人的名字。 韩文远在设计界的地位已数顶尖的,很多国际上的大赛都邀请他去当评委,不过据说他自视清高,连赛事主办方亲自来都被拒之门外。 这样的人她们碰点壁,也实属正常。 有才华的人多少都有点脾气。 绕了几分钟后,张宁让阮露在原地等一下,没多久他就拿着一套干净的女士正装递了过来。 “见人血淋淋可不好。” 接过衣服,阮露点头致谢:“谢谢。” “说那话,都是自家...咳咳,去换吧。” 到了包间门口,阮露礼貌的敲了两下门。 “您好韩先生,我是阮露,我们梵天设计公司跟您约好,今天把最近的设计图纸给您看的,方便开一下门吗?” 将近等了有三分钟的时间,里面的人才慢吞吞开门。 张嘴就是一通说辞:“不好意思啊,今天我们韩先生头晕,不想看见任何有关工作上的事情,你下次再约吧。” 门将被合上的瞬间,张宁伸手推了回去。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啊,让人家等这么久,还约女生来这种地方,最后竟然说不见就不见,耍人玩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大喊大叫。” 张宁火气上来了,也不关什么大小王,叫嚣着开口:“老子是你爹,怎样?” “你!” 韩文远似乎听到外面争论不休的两人,放下手机,起身朝外面走。 而此时的两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让。 眼看着矛盾愈演愈烈,不想张宁无辜受牵连,阮露推着他,想让他走。 “没事,今个儿我就站这,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张宁对着门口的人挑衅道:“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韩文远,我不管他头疼还是脚疼,就算是痔疮犯了也得给我爬出来!” 男人气的胸腔剧烈起伏,手指着张宁:“保安,这里有人闹事,马上给我把人抓起来!” “别拿你手指指我,小心我把你狗爪子给剁了!” 阮露扯过他的衣袖,一脸无奈:“我们走吧,等会儿保安来了,还得解释,万一他得理不饶人,让你蹲拘留所怎么办?” 张宁摆手道:“没事,你看着等下是谁赔罪吧。” 阮露一个头两个大,都说这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陆璟郁的人能是什么善茬。 这哥今天非得把天捅出个窟窿来。 “外面怎么回事?” 韩文远沉闷的声音传来,站定看见来人后,眸眼微不可察的发生变化。 “你是...张宁?” “正是小爷我。” 清楚身份后,韩文远立马换了副嘴脸,恭维的贴上前来。 “快快快,请进,别站在门口说话呀。” 张宁无视韩文远的讨好,直截了当的问道:“请问阮小姐公司的设计图纸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不看,不给过?” 阮小姐? 听到张宁的称呼,韩文远才看向一旁已经被冷落许久的阮露。 “这不是阮小姐吗?你看我今天事情太多就一不小心给忘了,都怪我这身边的人不懂事,不知道早点说清楚。” “你们公司的实力很强,设计图纸不用看,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明天我就给通过。” 看着完全变了个人的韩文远,阮露心底默默叹气,这世道还真是现实,京城这个权力的牢笼里。 只有弱肉强食。 站在山巅上的人才能被仰望,而在山脚下的人只配弯着腰走路。 原本还气势十足的男人,看见这个场景一时间像吞了个鸡蛋般难受。 保安来了后,场面一度尴尬。 “是你叫的保安?” 男人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 第7章 没空 “向张先生赔罪!” 男人弯着腰,将姿态放到最低,虔诚的向张宁道歉。 “对不起张先生!是我有眼无珠,没认清人,对不起!” 张宁连忙伸手示意:“可别叫我什么先生,听着怪膈应的,我不是什么学者也不是啥有名的人物,不用跟我这儿说了,下回儿别狗眼看人低,注意点。” “你也不用开除他,毕竟在听自家主子说话方面他还是很称职的。” 张宁意有所指的深深望了韩文远一眼。 转而恭敬的对着阮露点了点头:“阮小姐,我就先走了。” 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交差。 张宁走了后,阮露十分顺利的将图纸交出去,还和韩文远敲定了接下来的合作。 海外市场的开拓一直是梵天集团努力争取的,有了韩文远这张通行证,路会走的很稳。 阮露回去的时候隐约摸到衣服口袋里有个东西,是管治疗撕裂伤口最好的药膏。 手中的东西忽然有些沉甸甸,阮露抬头,月色朦胧柔和,看上去没有以往那么阴暗。 翌日。 陆氏老宅内,一位两鬓苍白的老人正在倒茶。 品铭时,茶水清香,清冽怡人。 福寿千春,红木家具。 质量上乘的红木,工艺和华贵材料的完美结合,细腻入微的纹理,彰显尊贵与身份。 立在茶室中央的屏风,秀木姿俏,细镂龙腾,精凿凤旋翱,久藏香袅。 与茶香浑然一体,令人心生敬畏。 轻踩着地板的女人,弯腰小心翼翼的给老爷子添水。 “爸,璟郁还没回来。” 陆老爷子握茶杯的手一顿,杯子重重砸向桌面。 “混账东西!” 江婉刚想跪下认错,一道懒散的声线由远及近。 “老爷子一大早的精神头儿就挺不错啊。” 高大威压的身影堪堪入座,端起茶杯饮了口,点评道:“这茶还行。” 陆老爷子的脸色发沉,呵斥道:“没规矩。” 男人毫不在意的戏了句:“年纪这么大,就注意身体,别老发火管闲事,容易折寿。” 举起水壶倒水,普通的动作被他做的大刀阔斧,像是要去杀人。 喷溅出的水滴滚烫的洒在昂贵红木上,晕开了一丝涟漪,陆璟郁笑着一字一顿。 “老爷子喝茶。” 被噎了话的陆老爷子,皱起的皮肤微微颤抖,明显在压制怒气。 半响后,才缓缓开口:“听说你前些天去了北城一趟,那边的项目你谈下来了?” “狼是不会跟狗分食物的。” 陆璟郁笑了,随意甩甩手。 “手上被溅到水了,您见谅。” 宁静的晨间,波涛汹涌。 老爷子漆黑的瞳孔隐隐发狠:“你还是陆家的子孙,做事要有分寸。” 分寸? 陆璟郁眼角划过几分嘲讽,神情玩味的凝着陆老爷子看。 被盯的不自在,老爷子自己换了个话题。 “你叔母忙了许久,给她挪个凳子。” 难得他没用混账话堵人,好心的给人把位置空出来。 “您坐,我有事走了。” “站住!” 熟悉命令的口吻:“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叔母给你介绍了个不错的女生,家世清白,家族势力也不错,就今天你去见见吧。” 陆璟郁脚步一顿,兴致缺缺的向后回道:“事儿以后再说,忙着呢。” 老爷子发怒的声音伴随着阖上的门。 沉寂许久的江婉总算开口解围:“爸您别生气,陆家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璟郁再管,忙点也理解,您别着急,我来和他说说。” 听到这个名字都要犯心绞痛的陆老爷子,扶着额朝江婉挥挥手。 江婉急急忙忙的追出门,到屋外就被一阵汽车尾气给熏得直咳嗽。 眨眼间,人和车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婉缓了会儿才打起电话,那边接起,却不是陆璟郁的声音。 此时一边开车一边帮着说话的张宁,欲哭无泪道。 “陆爷正在开车,您等会儿再打,等过......” 大手夺过手机,挂断后被无情的甩在后座。 “话多。” 张宁伸手擦了擦脸上初现的汗水,斟酌着开口:“爷您和陆家的人好歹做做表明功夫啊,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将你传成什么样了么。” 陆璟郁眯起眼,似乎有兴趣听他说完。 张宁清了清嗓,开始深恶痛绝的说起来。 陆璟郁越听越好笑,说的不错。 名副其实。 不过,关他屁事。 张宁嘴上没把门,说起来就没完。 车行驶在道上,高速的,平稳的,缓慢的。 “不会开车滚下去。” 张宁憋屈的开口解释:“爷你看那是不是阮小姐?” 顺着视线看去,阮露在路边被一群女的团团围住。 几人看上去来者不善,虽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但凭这动手动脚的模样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要不要下去帮一下阮小姐?” “好啊。” 陆璟郁眼神掠过窗外,似笑非笑的开口:“你去陪她,不用再回来了。” 张宁脚下的动作一停,明明就是咫尺的距离,可这一脚怎么都下不去。 “我错了,爷。” “看你的路。” 陆璟郁瞥了眼那抹单薄的身影,逐渐从清晰到模糊。 “你们是为了李慕来的?如果想问清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整理好之后,邮件给你,我现在赶时间。” 女人拦住阮露的出路,语气张狂。 “别来这套,打什么哑谜。” “你说,到底把人藏哪了?” 几个画着大浓妆的女人,眸眼凌厉的上下打量着阮露。 “长的也就这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本领,所以才有能力留住男人啊?” 阮露垂眼一笑:“你说的不错,我能力是不错,谢谢夸奖,我可以走了么。” “站住!谁让你走了!” 头发被人扯住,阮露整个身子往后坠去。 她手伸进包里,暗自握紧。 头被仰起,刺眼的太阳光折射在眼里,酸涩难忍。 “你害的我们沈姐失踪,还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被迫仰头,阮露闭着眼,语气平淡:“我连姓沈的都不认识,上哪儿害她。” 女人狐疑的盯着她看:“你真不认识?” 阮露无奈微睁着一只眼:“你看我现在还有心思和你说谎吗?” 第8章 帮她 身边一头靓丽红发的女人却不认同,也不打算放过她。 手在口袋里摸索,假意扶着阮露起身。 刚觉得世界摆正后的阮露还没醒过神,眼睛面对突如其来的尖锐物品,本能的闭上。 刺痛未席卷脸部,空气静默了一瞬后。 一道划破长空的尖叫响起,阮露睁眼,发现本该在她脸上的伤痕转移到红发女人的脸上。 汩汩鲜血顺着脸颊滑落,瘫坐在地上的女人痛苦的捂住伤口撒泼。 “我的脸!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阮露踉跄的向后退去,刚出手的男人侧身一躲,居高临下的轻笑了句:“不是吧大姐,别这么激动。” 这时阮露看清来人的模样,少年清秀的长相,眉眼之间却有股凌厉的杀感。 这熟悉的气场感觉,好像...... 陆璟郁那疯批的亲儿子,额...不对,亲兄弟。 陆遥玩世不恭的朝阮露扔去个眼神,都这样了还有时间跟往他身上扑去的疯女人周旋。 阮露默默的给他举起个大拇指。 哥,您真行! 跟遛狗似的晃荡了大半天,陆遥自个儿也觉着没意思,冲到阮露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 “别看戏了,快走吧,谁知道这疯婆娘还能干出什么。” 一旁呆愣的女人才反应过来,和红发女人一起追上前去。 只可惜,陆遥可能是长跑运动员,拉着阮露跟玩跑酷似的,一溜烟就窜到了车上。 阮露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跟不上自己的跑步速度,上了车,才渐渐感到自己还活着。 “那个,谢...谢谢你。” 陆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无所谓的应道:“没事儿,我就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有些麻痹的抖了抖,陆遥面无表情的和阮露聊着天。 内心已经把陆璟郁骂了千百遍。 什么叫你就在附近,顺带着给我去掳个人。 天天的把他当工具人,本来他应该在足浴城里舒畅安稳的泡着脚。 享受着快意自由的人生。 刚才却差点沦为疯女人的刀下魂。 “阮姐,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阮露眉头微皱,坐直了身子:“你到底是谁?” 忽然被提起身份,陆遥眼神飘忽,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我就是个有勇有谋的见义青年,不喜欢透露姓名,你见谅。” “不喜欢透露自己的姓名,却知道我姓阮?” 气氛几经焦灼,陆遥忽然坦然一笑:“看来阮露小姐的记性有点差,前几天我们还在颁奖典礼上见过,你忘了?” 这也怪不得阮露,她本来就有些脸盲,加上典礼上那件事情的冲击力,实在没心情去关注别人。 眼下她才幡然醒悟,怪不得越看他五官气质越像那个人。 原来真是兄弟。 “不好意思,我脑子没转过来,冒昧了,你把我送到前面的路口就好。” “好,小事。” 紧赶慢赶回了阮家,进门就被范如堆的满屋的礼物和摊在沙发上的衣服弄的顿在原地。 不知道该从哪里下脚。 她略带迟疑的开口:“妈,你这是?” 埋头在整理东西的女人才看注意到阮露。 她回着话手里的动作依旧没停:“这都是你叔叔阿姨送来给你的订婚礼物,你来看看。” “订婚?” 阮露一头雾水,绕开地上的礼物,迈着僵硬的步子上前走去。 “不是还没见过面吗,怎么就直接订婚了?” 阮露对他们私自做主的事情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 阮家做事一向谨慎胆小,除非十全把握的事,否则绝不当出头鸟。 她的婚姻是能够利用的最好时机,他们居然就怎么淡淡然答应了,想来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肯定来头不小。 至少在京城是有权有势,家底深厚。 不然都不够他们坑的。 范如将贵重的礼往自己身边拢一拢,笑着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见面不过是让你们彼此提早熟悉一下,不影响。” 不影响? 阮露笑了。 “来你看看,喜欢的都拿回自己房间去。” 范如把一些价值普通的物件摆在她跟前,有种任尔挑选的错觉。 阮露没兴趣,随意挑了两个。 送来的衣服范如倒是让阮露全拿了回去,因为她穿不了。 碍着面子,也不好将东西出手卖掉。 上楼前,阮露问了句:“什么时候见面?” “约好明天。” “对了,陆家的司机明天回来接你。” 阮露的脚步停在半空,握着栏杆的手猛地收紧。 “陆家?” 她没问过相亲的对象是谁,反正是谁也无所谓。 可没想到阮家既然能攀上陆家这颗恒古不变的常青树。 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没错,京城陆家,意义有多大,不用妈跟你说了吧,所以你今晚好好准备,争取明天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后面的话阮露听不进去,哆嗦着上了楼。 蜷缩在墙边,她脑中思绪万千。 陆家现在在适婚年龄的就只有两个,一个是陆老爷子的长孙,陆璟辰,另一个就是京城人闻风丧胆的...陆璟郁。 无论是谁,都是现在的她不能想象的。 如果是陆璟辰,那以陆璟郁的性子绝对不会帮自己隐瞒那天的事情,恐怕还会得意洋洋的宣告陆家人。 如果是陆璟郁。 那她下半辈子还要不要活? 蹲了太久,脚底发麻,可阮露依旧强撑着站起来,拿出行李箱开始往里装行李。 首饰,存着的金器还有身份证护照。 谁都不选。 跑路,是现在最明智的选择。 门被叩响,是范如。 看她嘴角下压,焦急的模样,阮露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希望。 “宝贝女儿,明天的见面可能要往后延一延。” 阮露绷紧的神情总算缓下来,装着同样急迫的样子:“为什么?” 听说是集团有事,他人去国外谈生意,遇上暴雨,可能得在国外待上几天。 阮露嘴角都压不住,背对着范如,颓败的坐在床边,惋惜道:“怎么会突然出现暴雨呢?” 范如安慰的拍了拍阮露的肩膀。 “没事,也就几天,咱们多准备准备,也好。” 阮露眸眼掠过一丝猾色:“可是妈,我后天要去国外参加一个拍卖会,替公司去的,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能在见面前赶回来的。” 第9章 决心逃离 拿出公司的名义,范如虽不肯,但也只能同意。 出门前还不忘叮嘱阮露:“别影响见面的时间,你自己要有分寸。” 阮露乖巧点头:“我明白,这件事对我们家的重要性有多大,我明白,你就放心吧妈。” 她的乖巧向来让范如满意。 送走了范如,阮露开始打算起来,从今天到后天早晨,她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准备。 这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阮露特地选了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那个国家在两国交界处,可谓是最混乱,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有了这个理由,她就可以伪造出一场失踪的大戏。 逃过订婚的同时还能追查下当年的事,如果顺利她会让阮露这个名字从世界上消失。 如果不顺利她只需透露一点线索,让阮家人顺藤摸瓜找到她。 称作获救即可。 没有秩序的地方最不用讲究规章制度,没有身份证不用查户口。 是个躲避现实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她之前出国参加设计师交流会的时候,提前去踩过点。 在城南以北的地方有块难民区,里面都是一些穷苦清贫的人家,烧杀掠夺的人没有兴趣踏足。 而权势滔天的人就更加不屑关注。 那里便是她最好的藏身之所。 隔天一早,公司安排的通知下来,于晓文扯着嗓子和阮露掰扯了半天。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那种地方的外派任务也敢随随便便接下来,你知道那破地方有多危险吗?” 阮露抿唇,就是危险才要去,否则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你放心,到地方会有人接应我的,而且那里也不全是你说的危险地带,况且公司安排了很安全的酒店,有人保障我的安全。” “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这弱小的身子骨吃得消那边风吹日晒的日子么。” 阮露错愕了一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你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有些疑虑的问她:“阮阮,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了?” 收拾行李的手顿住,她深吸一口气,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于晓文想继续八卦的嘴,被这句话堵得死死的。 气氛微变,阮露扯了个别的话题:“你明天不是要去商会当记者吗?” “对呀,我跟你说这公司实在是太灭绝人性了,居然让我一个堂堂的设计总监去当记者跑腿,有没有搞错!” 说起这个于晓文的气就跟发不完的样,输出的国粹一句接一句。 阮露嘴角抽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这个人哪儿都好,只可惜一张嘴能坏所有事。 “既然你怎么不想去,那我替你去吧。” 在一通不堪言语的话中,阮露的话脱颖而出,一下制住于晓文的嘴。 “可你还要收拾行李,安排事宜呢,不成。” 阮露自有她的打算:“没事,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至于工作上的事宜,公司会安排后发给我行程表的。” 于晓文是真不想去,听了阮露的话也就同意了。 “那谢谢我亲爱的阮阮,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大餐吃!” 阮露一声轻笑:“算了吧,你的厨艺我实在不敢苟同,还是请我上餐厅比较保险。” “哎呀,好嘛好嘛。” -- 商会交流活动开展的十分顺利。 只是大家似乎都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知是不是重要的人物还没出场。 话说连今天的宾客名单阮露都没来得及看。 她包装的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东张西望的眼睛在外。 手机铃声响起,阮露藏在角落里接起电话。 “你东西放哪了?”阮露警惕的看向周围,生怕有人注意到她。 “在今天进来大门口右边的地毯下。” “好。” 挂断电话,阮露假模假样的掏出相机开始拍摄现场和人员。 实则脚下的步子愈发往外面走去。 临近门边,瞧着四下无人,阮露才安心蹲下身,逐渐靠近地毯。 日头的阳光很好,明媚暖意,晒的人身上懒洋洋的 阮露手碰上地毯的瞬间,头顶旭日的暖光被遮住,迫人的气势袭来,断送了她心底刚燃起的希望。 “呦,这是跟这儿大门口种地呢?” 戏虐的嗓音在她跟前响起,抬眼,陆璟郁正大胆的往她微泄漏的领口看。 瞧的那叫一光明正大。 阮露捂住衣领,迅速站起身,没了看头的陆璟郁轻瞥了她一眼,靠近她呢喃道:“给老公看看还能害羞?” “你!”阮露被这句话惹得红晕从脖颈攀升到脸颊。 陆璟郁扯了下嘴角,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身后张宁路过阮露的时候还不忘打个招呼,他看着一身记者打扮的阮露捉摸不清道:“阮小姐,您的职业...还真是多变哈。” 口罩下阮露的脸不自觉的僵硬起来。 遮的这么严实还能认出来? 这两货儿属狗的吧。 还没来得及拿到东西,阮露刚要掀开,又被人叫住。 “喂!说你呢,还杵在那儿干什么,陆爷来了还不快去拍独家新闻,抢先拍到几张正面照,有你的好处,快去!” 无奈接受命运的阮露只好苦哈哈的继续去拍照。 重要的人来了,席间气氛顿时不一样,刚还死气沉沉的商会一时之间成了大家攀龙附凤的好场所。 男人追着陆璟郁谈商业版图,事业规划,寻求一个千载难逢的合作机会。 女人嘛,身材妖娆的艳绝人寰,清纯妩媚的如弱柳扶风,那些个京城名媛,胭脂粉黛的脸配上盈盈一握的小细腰。 似有若无和陆璟郁擦身而过。 这眼波留情的拿劲儿,阮露都熬不住。 陆璟郁但凡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都该忍不住。 更不用提那人在这方面有多不当人。 想起来她某些地方还隐隐作痛。 相机放下又举起,算了这是为了帮晓文,拍完几张就抓紧时间离开。 可事情并不像阮露认为的那样简单,陆璟郁的角度要不就是拍不好,要不就是没有正脸。 眼看时间接近四点,阮露来不及思考,转身往外走。 “阮小姐,我们陆爷要求合影,能麻烦你来一下吗?” 第10章 再试试 阮露身侧的手收紧,忍着回头笑了笑:“好。” 二号工具人的张宁满脸问号。 陆璟郁向来最讨厌拍照,要不是这次活动是为了推进海外项目的进度,他根本不会来。 现在主动和他要求拍照,想来想去,张宁只在会场上看见阮露着急忙慌的背影。 阮露耐着性子给几人拍了合照,只是总被陆璟郁找到不满意的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阮露心情愈发急躁,拍出来的照片也一张不如一张。 陆璟郁看着相机上的照片,调侃道:“阮小姐这是对我有仇恨?照片被你拍的像遗照。” 阮露浅笑着摇头,真想把你遗照照片裱起来,天天上香! “陆爷是不是想多了,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您的照片故意拍毁啊,是相机的问题,我现在就去休息室重新拿一台。” 找准机会就开溜,阮露后退的动作被陆璟郁带过:“我刚好想去厕所,阮小姐带个路?” 没理由拒绝的阮露,咬着后槽牙甜甜回答:“当然没问题。” 陆璟郁的笑刺得她心口发疼,有些上不来气。 “走吧。” 张宁识趣没跟上。 这一插曲倒是引得在场不少女人的嫉妒。 能得到和陆璟郁近身相处的机会,可是天大的恩赐。 便宜个记者小妹了。 出了门,阮露又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陆爷,厕所就在您右手边到底的拐角处。” 言下之意,自己去吧。 陆璟郁指尖扣着一支烟,将打火机扔给阮露。 “过来点烟。” 漆黑幽深的眸子凝着她,阮露识相地走过去帮着点烟。 指腹摩挲在滑轮上,几下后发出一声清晰的声响,零星的火焰迸发。 火焰点燃的片刻,阮露的思绪被拉扯回那天,昏暗的换衣间里,男人指尖的一抹猩红。 陆璟郁看她出神,大手捏着下巴,迫使着阮露抬头看他。 “想什么想那么久?” 独属于他的气息萦绕在阮露周身,荤荡的话音随着笑意溢出:“一个人回味呢。” 他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觑了她一眼。 阮露羞愤着推开陆璟郁,脸色涨红:“陆爷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万一被人听到,您不希望和我一个末流的小设计师扯上关系吧。” 陆璟郁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乐道:“这么为我着想?” 阮露神色自若:“是为了我们两个。” 眼瞧着陆璟郁的脸色平常,还以为是他相通了。 一口气松了半口,下一秒便被他张狂的动作吓得咽了回去。 陆璟郁长臂一揽,挽起的袖口彰显出强劲有力的臂弯,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随着幅度摆动,令人血脉膨胀的青筋凸起,刺激着阮露的眼膜。 “要不要再试一试?” 低沉的嗓音贴在耳后,心脏被撩拨得砰砰作响。 脸上的口罩帽子不知何时掉地,阮露挽着的长发散落,发丝勾着薄红的耳尖。 温热的唇瓣厮摩在她白皙的脖颈处,引得阵阵战栗。 两人之间贴着的温度节节攀升,周遭的空气稀薄,阮露只觉缺氧。 身体发软,若不是陆璟郁的手撑着,她只怕早就瘫倒在地。 这个男人简直是上天排下来折磨她的。 显然陆璟郁对她的回答早已没有耐心,把人往肩上一扛,去了休息室。 欲望是摧毁理智的恶魔,在情欲深浅的海湾里,没人能独善其身。 阮露这些年过得一向谨小慎微,不敢做出任何一点逾矩的行为。 遇到陆璟郁后,她就像是木偶被装上了支线,任由人摆布和操控。 而她在这一场无法说不的游戏里,也逐渐放纵。 上次换衣间里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她还是被下了药的缘故,根本无力反抗。 可如今阮露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最后的一丝理智让她别过脸,不愿再看陆璟郁。 下巴却被擒住,捏着转过来,陆璟郁暗哑的眸色充斥着浓重的情欲。 看一眼都让人心口发烫。 布料被扯开,包裹严实的肌肤就这么大片地裸露在空气之中,阮露发颤着将身子缩起。 企图找到一丝安全感。 陆璟郁看出她的紧张,难得温情地在她手掌心上吻了吻。 “宝贝儿,看着我。” 腰间的力道加重,阮露吃痛,泄愤似的一口咬在陆璟郁的肩膀上。 健硕有力的臂膀上泛着微微薄汗,一道清晰可见的牙印,渗着血,触目惊心。 阮露的精神此刻高度紧绷,休息室的门反锁不了,万一现在有人进来了。 她双眸泛着泪水,祈求地看着陆璟郁:“我们到里面去好吗?别...别在这儿。” 里面有间小房间,里头放了张沙发,倒是很少有人进去。 “我见不得人么。” 阮露头脑发晕,都这时候了,天王老子来也见不得人吧! 她可不想再被威胁,或是被人当成小电影观赏。 望着她胆小的样子,陆璟郁俯身靠在阮露的耳侧轻笑:“你卖力讨好一下我,我就考虑考虑。” “到现在可都是我在使劲,你只用嗓子还要求这么多?” 像是不给阮露思考的机会,休息室的门果真被敲了几下。 应该是工作人员进来收拾东西的。 “请问里面有人吗?方便进来打扫一下卫生吗?” 阮露捂住嘴巴,深怕一不小心,就流芳百世了。 反观之下的陆璟郁似乎兴致格外的愉悦,垂眸凝着阮露窘迫的模样。 门把手有向下按动的迹象,顾不得其他,阮露整个人攀在陆璟郁的肩头,将人埋了进去。 嘴唇不安分地在耳边游走,阮露眼尾发红,嗓音发颤:“求你陆爷,求你......” 陆璟郁神色一沉,腹部的无明火又窜了上来。 他发狠地咬着耳朵:“等下给我忍着。” 说罢,外头似乎传来谈话的声音,几秒后,工作人员就离开了。 那声音熟悉,像是张宁。 意识到自己被坑了的阮露,后悔已为时已晚。 门外守着的张宁,听着里面传出的声响动静,都忍俊不禁。 “哎呦我,陆爷果真是猛,不知道阮小姐这么弱小的身体承受得住么,真是难为人家。” 张宁就这么从吐槽到无聊,最后崩溃。 负责人都和他联系过很多次了,活动为了等陆璟郁回来,已经从四点半延续到十点半了。 可里面那位爷,还没出来,他又没勇气催。 肩膀被人拍了下,一位身穿白色礼服的女人走了过来:“张宁?你在这儿干嘛?” 第11章 尺寸 张宁抢先一步挡在休息室的门口:“陈小姐好。” 陈晨礼貌应道:“嗯,你怎么没跟在陆爷身边,在这儿站着?” 靠近门口,隐约听到里头传出的细微动静,张宁提高音量,随口一答:“陆爷出去办点事,吩咐我在这里等他。” 看他镇定自若的模样,陈晨却莫名觉得哪不对。 “现场那边催得紧,关老师都来问了好多次了,陆爷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晨说话间目光一直在休息室的门口打量。 张宁故作为难:“您也知道,我只是个随从,跟在陆爷身边没有资格过问,只有听令行事。” 陈晨和煦一笑,表示理解,临走之际还是试探了句:“那位在商会上负责拍摄的摄影小姐,你看见了吗?” 话音刚落,休息室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张宁淡漠的表情僵在脸上,面瘫似的说不出话。 陈晨脚下的步子一顿,凝着被张宁挡得严实那扇门:“里面有人?” 眼看她有种你不给我明确回答,我就不走了的意味,张宁开始信口胡说:“害,里面是我...妹妹。” “你妹妹?” 陈晨显然没有相信:“跟着陆爷这么多年,没听说过你有妹妹啊,而且你不是孤儿么。” 张宁脑中急速运转,一字一顿地找着措辞。 “是这样的,我一直在找我的亲人,就求着陆爷帮个忙,这不,前些天才找到我这个妹妹,她知道我今天要来这里,非要跟着我,结果在路上摔了一跤,所以才进去换个衣服。” 张宁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她没有邀请函,我怕她被人撞见,所以我就在门口给她守着。” 为了验证,张宁扯着嗓子往里喊了句:“妹!你没事吧?” 几秒后,一道清晰甜美的少女音响起:“我没事哥,就是刚才不小心打翻了杯水,我收拾好就出来。” 听完,陈晨的脸色明显缓和许多。 这声音听上去确实是小女生,和商会上那个记者的声音也不像。 “所以你刚才说是陆爷让你站这儿,也是随便说的?” 张宁揪着手指,咬牙点头。 陈晨大方摆了摆手:“没事,我理解,正好我要去休息室里拿个东西,顺便帮帮你妹妹。” 眼看着陈晨朝着自己走来,张宁顺势将人往一边拽。 “陆爷给我发消息了,他快到会场了,我们先过去吧。” 被扯着胳膊的陈晨回头望着休息室:“可你妹妹她...” 张宁边拽边说道:“没事不用管她,小孩子玩完了就自己回去了。” 外面谎话连篇,里面胆战心惊。 阮露发誓这辈子没这么刺激过,跟着陆璟郁过来是她这一生最后悔的决定。 自己胆都快吓破了,还得好声好气,低眉顺眼地去迎合眼前的祖宗。 胸口憋闷的气,不上不下,像是一团被点燃的火焰。 陆璟郁靠在坐椅上,上衣的几颗扣子崩开,懒散悠闲地抽着烟。 手腕处挂着阮露的内衣肩带,好心地把人往身上揽,掂了掂:“怎么着,闹别扭了?” 阮露看着他一副吃完人斯文败类的模样,心口愈发的闷。 还颐指气使:“衣服坏了,不能穿,你让人给我送一套。” 陆璟郁笑得邪气,晃晃手腕上的东西:“说的是这个,我看还好,破的更有感觉。” 阮露被陆璟郁的话惹得满脸绯红,从陆璟郁身上挣扎下来。 脚一落地,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全身酸痛,尤其那个地方,一点力气都没有。 碍于面子,阮露只能咬牙扶着坐椅颤颤巍巍地站起。 位上的大爷有趣地盯着她看,像是在欣赏什么好玩的节目。 身上只披了件陆璟郁的外套,遮住全身最有看头的部位,陆璟郁没意思地转过头,打开边上的矮柜。 朝阮露扔去一套衣服。 阮露如临大敌,抱住衣服往里面走。 换好后,她摆弄着身上的衣物,不解开口:“这衣服怎么这么合身。” 抬眼,陆璟郁早已换好一套正经的衣物,他身侧是一堆皱巴巴扯到变形的衣服。 “你...这里还有你的...” 意识到不对,阮露靠近陆璟郁,怒视道:“你一早就打算好了,还让人在这儿留衣服!” 那张透着桃粉的小脸凑近,陆璟郁伸手捏了把。 “嘶!”阮露揉着脸推开,离陆璟郁有一定安全距离后才敢继续说话。 “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阮露死盯着陆璟郁的眼睛,生怕错过别的信息。 拿起领带的男人只是勾唇一笑:“你的身材上次摸够了,自然清楚,尺寸?应该用来形容我。” 陆璟郁缓缓朝阮露走去,语气回荡:“两次了,不知阮小姐对我的尺寸有了解吗?” 阮露抱住自己,退到墙边:“有话好好说,你先别过来。” “嗯?” 陆璟郁停在原地,自带的压迫感逼得阮露不得不服软。 “我的意思是,您站在原地,我过去就好。”阮露屁颠颠地一步步挪过去。 “别累着您,领带我帮您打吧。” 陆璟郁看了眼胡乱摆在脖子上的领带,烦躁地扯下来:“不用。” 贴近阮露,两人鼻尖对鼻尖。 “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么说话,你刚才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阮露酸软的双腿不足以支撑她太久,尤其面对陆璟郁的靠近,她觉得自己快离开人世。 “没有,我没有问题,我还有事要走了!” 眼疾手快地捞起桌面上的包,阮露用尽力气去开门。 由于惯性,外面正要敲门的张宁被阮露撞倒在地,哀嚎着:“我的胸!” 又是一个狗吃屎。 阮露反倒是没什么事,力气作用全在张宁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扶起张宁,阮露心虚地道歉。 “我说阮小姐,你有必要每次见面都给我这么大的礼吗!”张宁一字一句地控诉。 还想说些安慰和道歉话的阮露,被手机的短信铃声振到。 单手看了眼,另一只扶着张宁的手瞬间无力。 导致原来就重心不稳的人再次摔到在地。 阮露惊慌失措的往外跑:“我下次再好好道歉!” “喂!不带这样的!” 张宁被无视的情绪达到顶点。 身后陆璟郁正漠然地注视这一幕,望着阮露慌乱无章的身影,玩味挑眉。 “商会的事解决了,还有好戏看。” 第12章 替换 阮露打车的路上,心还悬在半空。 泛白的指尖不安地扣着手机屏幕。 给她发刚才那条匿名短信的人,知道真相? 转念这个想法就被她自己否决,当年的事没有真相,没有知情者。 明天就是她离开的日子。 等到走了后,就再没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她。 下午的东西没有拿到,对于她来说已是最差的状况。 这次约的地方是个连野猫都不愿栖息的破败KTV,为了防止最坏情况的发生,阮露提前买好辣椒水。 她的领口上还带了个小型的摄像录音设备,穿的黑衣服,KTV本就灯光暗,看不出。 这里记录下的东西会同步上传到云盘,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给于晓文。 手机上进行计时,要是二十分钟后她还没出来,消息就会发给警察,阮家。 死也不能埋尸荒野。 “师傅,我给您双倍的钱,在原地等我,二十分钟我就出来。” 到了前台她报出房间号,明显的前台接待的人再听得到号码的时候愣了下,略带迟疑地又问了问。 “312?” “嗯。” 前台小姐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下,立即迎合地带着阮露上楼。 阮露一路上都不舒服,还有这个人的笑,总感觉瘆人。 “包厢到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按铃。” 阮露点头,内心平静无波,要是求救能最快时间上来吗。 目送着前台小姐的离开,阮露此时多想小说中灵魂互换的事情能够发生。 可现实很残酷,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推开门,一股劣质烟味和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阮露忍住胃里的翻滚,强撑着精神开口:“找312的人到了。” 靡乱的场景下,一双深如墨的眼睛格外清晰。 “阮露?” 名字被唤起,阮露下意识地找寻说话的来源。 与此同时,那道声音继续开口:“把声音关掉。” 话音落下,刚还吵乱的包间没了声响。 灯光停止变换,调成最亮的模式,阮露下意识地将衣领往里一翻。 眼前映出几人的倒影。 中央是两男一女,旁边是零散的几个男人。 阮露注意到在最边上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人。 他低着头,似乎没注意发生的事。 中间的男人询问:“你就是阮露?” 不是刚才的声音,阮露蹩眉回答:“是我,谁给我发的短信,找我到底什么事。” 男人搂着坐在身边的矮个子女生,笑道:“这上面可都写得清清楚楚了,你看了短信,来了,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还在狡辩什么。” 阮露不自觉地升起恐惧,可面上还是云淡风轻。 “我不是看了短信上无厘头的内容而来,只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 此话一出,男人憋着笑出来。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有空在这儿听你说废话。” 手一挥,边上坐着的两个男人就压着阮露上前。 下巴被抬起,阮露努力地转过头,却被更大力的遏制。 擦破皮肤的痛感,与之鄙夷的眼神来,不值一提。 “啧啧啧,兄弟们看看,这就是阮家的小姐,长得怎么样?” 旁边一群起哄的:“漂亮!漂亮!” 而她身侧的女人被推着向前,吓得她浑身一颤。 男人对着阮露道:“这是我们这儿最标志的妹子,你看看,你和她谁好看。” 被羞辱的意味强烈地涌上心头,阮露用尽力气挣脱开。 “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看你漂亮,问你个意见,怎么样才能把她整容成你一样,或是,代替你。” 阮露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人能代替我。” 男人咧嘴一笑,试问道:“对啊,这天下怎么会有人代替别人呢?” 这四个字触及到阮露的神经,她理好衣物,平视着男人。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醉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阮露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转身之际,男人的声音又响起。 不同于刚才,这次开口他态度转变不小。 端起酒,男人起身朝阮露的位置走去:“阮小姐别生气,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至于那段视频的事也是一个女的告诉我的,我压根就没有。” 阮露回头,神色冷厉:“所以你诓我来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也没什么大事,早就听闻阮家小姐在京城的大名,如雷贯耳,恰巧前些天看过你的获奖典礼,还是陆爷亲自给你发的,一时好奇真人,就想着把你请过来喝点酒。” 男人手里的酒杯缓缓递来。 “阮小姐不会不给面子吧。” 在一双双殷切目光的注视下,阮露接过酒杯:“喝了,你就放我走?” 男人点头:“当然。” 阮露一口喝掉酒杯的高度白酒,拿起空杯朝男人一拭。 随即转身离开。 到了包间外,阮露迅速拿出身上带的白布,将刚才嘴里的酒尽数吐出。 辛辣刺激的酒味蔓延在整个口腔,阮露剧烈的咳嗽,扶着墙壁下楼,爬上出租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师傅去医院。” 她不确定还有没有残留的酒精通过口腔到胃里。 为了确保安全她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者这个酒里有没有掺杂些其他的东西,也未可知。 包厢内,沉寂良久的人抬头。 刚还气焰嚣张的男人此时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弯腰道:“您看这阮露......” “感觉出哪儿不对了么。” 这话对着缩在座位上的女人,她嗓音轻颤:“很像,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不过...” “不过什么?” 女人小心翼翼抬眸:“不过她以前见到我就打我,可是今天我看见她眼底全是看我的陌生感,但是时间间隔太久,小时候的脾性也可能发生变化,所以...” 说到底还是不能确定。 “把她带下去。” 投影布上,陆璟郁兴致盎然地看着包厢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张宁上前:“我们的人过两个小时会去拆掉针孔摄像头,可,爷你为什么要监视阮小姐?” 第13章 不同 陆璟郁微眯着眼,意味不明地点了点桌面。 两年前,他和阮露在京城一处地下商务会所上见过。 那次她是和家人一起来的,不同的是,她带着面具。 说是脸部过敏,不适宜吹风。 有趣的是她在会所上的表现,一点也不像现在的她,会主动结交权贵,懂得怎么讨好利用,勾人技术高超得很。 在场所有有权势又年龄符合的家族子弟,她几乎都不落下。 碰到自己时,更是一个劲地往上贴。 他见过那双眼睛,狡猾谄媚,眼底那股欲望呼之欲出。 现在的她,清纯明媚,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思绪回笼,陆璟郁睨了眼张宁。 “张宁,你最近的工作做得越来越好了。” 张宁喉结滚动,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试图将话题绕过去:“爷,我给您点烟。” 陆璟郁朝人丢了个打火机。 接过打火机,张宁对着来回看了两遍:“你啥时候把打火机换了?原来那个不是用了很久,一直不离手的么。” 话出口,张宁才意识到不对。 瞬间闭上嘴,战战兢兢地点烟,偏过的目光瞥了两眼陆璟郁。 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淡定地抽着烟,腾腾烟雾中,陆璟郁的眉眼模糊不清。 阮露去医院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下,确定身上没问题了后才敢放心回家。 去会场开回自己的车。 折腾到大半夜,阮露的车才缓缓驶向澜湾。 停好车,阮露的眼皮已经快抬不起,完全没注意到眼前多了人个站着。 直到视线被挡住,阮露迷糊的睁开眼,才发现李慕双眼通红,抽泣地站在自己面前。 困意被吓醒大半:“你来干吗?” 车库里的灯黄澄橙的,照出阮露更加疲倦的脸。 这样的状态落在李慕眼底,就是对这段感情也不舍的表现。 他拉起阮露的手,真诚地做出保证:“阮阮,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阮露的脑子太过混沌,连面前人的长相才刚刚看清,至于他说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感觉从耳朵左边晃到耳朵右边,只字不剩。 强撑着精神,阮露打了个哈欠:“你再说一遍,什么叽里咕噜的?” 手上的力度加重,阮露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以为是不再抗拒自己的接近的李慕,更加肆无忌惮。 上手将阮露揽入怀中,言语激动:“阮阮,求求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保证再不会发生之前的事,从今以后我的生命中就只有你一人,永远不会再有别人。” 阮露身子僵硬,机械地推了两下,没推开。 “你先放开我。” 李慕紧着的手不愿地松开,视线一秒都不肯在阮露脸上移开。 一天下来,阮露也没力气争辩或是愤怒。 她开口的第一句是询问:“你把那天来典礼上的女人怎么了?” 没想到阮露会问他这个,李慕支支吾吾的想掩饰。 “没有,我没再见过她。” 似乎早已知晓真相的阮露没急着否定他,而是淡然地将零散的长发挽起。 她扭过纤细的侧颈,指着耳后的地方:“这是那天她指甲划过我留下的伤痕,我去医院看过,除非动疤痕去除手术,否则这个痕迹将会跟着我一辈子。” “你知道一辈子是什么意思么,意味着从今而后这条疤会一直在我身上,我每天洗漱洗澡就能看见它,你觉得我会是什么心情。” 阮露穿的长领,正好露出下颚,那些激烈纠缠的痕迹被掩埋在下。 她缓缓将拢起的长发放下:“这几天我早上出门都需要化妆,因为要盖住脸上的巴掌印。” 李慕怔怔地望着那条细长的疤痕,仿佛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线。 “你怎么对她与我也无关,她怎么样我也不关心,至于你,只要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我可以慢慢淡忘你做过的事。” 阮露不想把话说得太清楚,为了断绝李慕的心思,她不得已搬出了那个还未定的相亲对象。 “我马上也要步入新生活了,过几天我要去相亲,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和他结婚,你早日忘掉我们的事,去过你逍遥自在的京少生活。” 沉默的人被阮露的话刺到,他抓着阮露的肩膀,一时间难以接受:“你要去相亲!” “疼!”肩颈处细嫩的皮肤本就伤痕累累,被李慕一抓,疼得钻心。 李慕顿时松开手上的动作,焦急道:“对不起阮阮,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 阮露甩开他准备搭上来的手,语气冰冷:“你别碰我。” “我...” 良久,李慕嘴里才吐出三个字:“他是谁。” 没得到回应的人,自嘲一笑,颓败地靠在车边。 “李慕,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跟你说过什么?” 李慕垂眸,晦暗不明道:“你说,富家子弟就不要和你走太近了,人不诚实,交往起来很费劲。” 当时阮露说完这话,大家都一笑置之,没人认为这是真话,都当一个玩笑过去了。 “当时只有你,很认真地和我说,你与人交往一向交心,和我的想法一致,说明我们是同道中人。” 阮露暗自腹诽,但面上还是平静无波。 “所以从你接近我开始,你对我就已经有所隐瞒,这段本就不该发生的关系,断了,对你对我都好。” 阮露已不想再过多纠缠,侧身离开。 等到人走了许久,久到夜晚吹出的风都带了刺骨的冷意。 李慕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所及之处,是她身影离去的位置。 指尖处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一点余温。 他几近疯狂,喃喃道:“阮阮,我等你,等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被铁链锁在郊外的沈青青,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嘴巴上贴了胶布,不停呜咽。 满脸泪痕地从椅子上滚下,企图靠近大门一点。 可伴随希望而来的,是更难以承受的深渊。 玩弄她的男人接到电话,嚣张气焰顿时熄灭。 “是!”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沈青青只觉得自己快被折磨死了。 如果再没有人来救她,她今晚就要交代在这儿。 嘴上的胶带被撕开,唇上一圈火辣辣的疼。 男人拎起头发,让趴在地上的人被迫仰起头:“我们慕哥有话和你说。” 第14章 不能被原谅 像是溺水中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沈青青匍匐着靠近手机。 “慕哥哥救我!我被人绑架了,你快找人来救我!” 手机屏幕被沾染上血迹,男人冷嗤一声推开沈青青:“妈的!把老子手机都弄脏了。” 头皮被大力扯住,沈青青的脑袋被提起,脸像抹布一样被按在粗砺的水泥地上摩擦。 期间她还能挣扎着说出一两句话,渐渐的浑身发冷,意识昏沉,昏死过去。 在她痛苦呻吟的过程中,没听见有关对面的任何指示。 他竟然放任别人如此作践自己。 男人开启免提键,无时无刻萦绕在她耳畔温柔低语的人,说着最绝情伤人的话:“欺负阮阮的人都该死。” 一时心理上的疼痛超越身体,沈青青竭力抬起血肉模糊的脸,似乎不敢相信对面的人是李慕。 电话那头的人却毫不在意,逢场作戏的女人也配在他的阮阮面前叫嚣。 “沈青青,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允许出现在阮阮面前,你居然还敢打她!” 听到他确切的声音,沈青青最后一丝念想也破灭。 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话筒:“李慕,我陪了你这么久,纵使是犯了错,你也要对我赶尽杀绝?” 李慕眉心微拧,解释道:“不不不,你犯的错不能被原谅。” 提起这个,李慕刚还平淡的语气倏忽变得狂躁起来:“对!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阮阮现在还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之间会越来越好,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可我曾经也是你的女朋友!” 扯破嗓音的一道呐喊,沈青青双眼空洞地呢喃着:“在没有阮露出现的时候,你和我说,你喜欢我,家族给你安排的婚姻你不要,你说你的婚姻要自己做主......” 沈青青突然开始狂笑,狰狞的面容变得阴鸷。 “她不过是一年前才出现的野丫头,却能得到你所有的偏爱和注意,那些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她也要抢走!” 沈青青近乎癫狂地诉说着对李慕变质的爱:“她为什么要出现...要是她去死,你就永远是我的了,永远是我的...” 守着她的男人看见这幅情景,顿时身上汗涔涔的。 “慕哥,我看这女的疯了,咱把她扔这儿别管了。” 那些话并没有牵动到李慕的情绪,他重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处理沈青青时,不带任何感情:“再关她两天,然后送出国,派两个人看住她。” 这个女人是个棘手货,她知道不少关于自己的事。 所以,她永远不能在阮阮眼前出现。 阮露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距离她出发的时间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喜欢提前收拾好东西的人就是不用急急忙忙地赶。 阮露悠闲地起床洗漱,看着闭合的行李箱,总感觉还有东西没备好。 刚起床脑子像被闭塞住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半小时后撞到桌角,急着找碘伏才想起。 药和碘伏都还没买。 这东西在自己这儿,简直是消耗品。 且这类东西中有些还要托运,为了不出意外,尽早买了去机场。 阮露选择直接带着行李箱走,买完打车去机场。 出大门没走几步,老远就看见范如和一个身着华贵的妇人的正缓慢朝自己而来。 “不是说出去约中饭了吗?怎么这个点回来。” 为了防止打照面,阮露带着行李箱一同藏进了墙角处。 还给范如发了条消息,以防万一。 自认为完美无缺的阮露探了个脑袋在外瞎晃。 “哎!” 头顶被一个大手按了下,阮露不爽回头,瞬间愣住。 “怎么老干些偷偷摸摸的事,刺激?” 上扬的尾音,不着调的语气。 阮露都不用惊讶,入眼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陆爷,您怎么来了?” 陆璟郁心情看上去不错,大咧咧地揽过阮露:“路过,顺便来拜访拜访你。” 怎么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变了个味。 阮露自然地把领口捂好,扯出一抹笑回应。 陆璟郁被她的动作逗笑,拉开她挡住的手:“不给看?” “哪能啊。”阮露讨好地松开手,故作娇嗔道。 害怕动静过大引起那边的注意,阮露慢慢地用身子把陆璟郁往里挤。 觉察出她的想法,陆璟郁垂眸一笑,故意制造出点声响来。 “你!” 范如听见动静,仰着头往这儿望。 阮露不得已学了两声猫叫,身边的陆璟郁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弯唇勾起弧度。 阮露吓得三魂少了半魂,怒视着陆璟郁。 “呦,不乐意装了,没看出来阮小姐还挺有动物表演天赋的。”陆璟郁挑起阮露的下巴,期待着这张哄骗人的小嘴能说出什么奉承话来。 果然不出所料,前一秒还跟自己怒目而视的人,立马换了一副水盈盈的笑容。 “人家这不是被你吓到了嘛。” 阮露的手指勾着陆璟郁强有力的手腕,讨好意味浓郁。 借此机会,阮露想把陆璟郁从边上带走,谁知道待在这儿他还会干出什么缺德事。 她这颗残破不堪的心脏再经不起二次摧残了。 “陆爷我们走吧,现在虽然快入秋,但还是有蚊子的,咬着您就不好了。” 说罢,阮露拽着陆璟郁就往另一边走。 那边范如还在尽力邀请女人来家里吃个便饭:“亲家母,来都来了,您就到家吃个饭,顺便还能和阮阮打声招呼。” 江婉也不好真拂了范如的面子,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老爷子那边我还有事,得赶回去,饭就不吃了,至于阮阮什么时候见都不迟,不急在这一时。” 江婉从包里拿出了个古董盒子递给范如。 “这是我给阮阮的一点小礼物,帮我交给她。” 范如目光直直的盯着盒子,但还要做出一副抗拒不收的模样:“这不合规矩,上次陆家已经送了很多礼物来了,怎么还能再要亲家母的东西呢。” 欲拒还迎的样子江婉这么多年也司空见惯。 “陆家是陆家,今天的礼物是代表我个人送给阮阮的,你要不收下,我就要以为是你们阮家不欢迎我?” 范如哪敢接下话茬,着急忙慌地接过江婉手中的盒子。 若是平常的东西,她也就不和人争了,可今天的礼物的贵重性,范如又不傻,白白捡了个大便宜,高兴还来不及。 一声轻蔑的笑意。 “我这叔母当真好雅兴。” 第15章 随叫随到 不远处的江婉似乎听到一声熟悉的腔调,回头朝着树丛的方向望去,只有树影晃动,却不见人。 回神,她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他不会出现在这儿。 一个算不上豪门的阮家,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告别范如,江婉驱车离开。 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的人,总算呼得新鲜空气。 掌心还带点酥麻的痒感。 刚才陆璟郁说话的瞬间,她害怕,一秒钟都没犹豫,直接捂上了他的嘴。 意识到自己干的事情后,阮露发誓连这辈子的墓志铭都已经想好了。 不过在她自己想入非非的时候,陆璟郁已经把该揩的油都统统揩了个遍。 许是没吃亏的原因,他没把这件小事放心上。 眼下危机暂解,阮露想起被自己抛弃在一边的行李,壮着胆跟陆璟郁告别。 “陆爷,我还有事,就先走啦,您老人家有什么要紧事赶紧去处理吧,别耽误了。” “慢着。” 轻飘飘的两字仿若千斤顶,将阮露牢牢地钉在原地。 她回眸,淡淡一笑:“陆爷还有什么吩咐?” 陆璟郁了然,明知故问道:“阮小姐觉得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任何隐喻的前提下,阮露还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就只会想着那档子事么! 忍下难以言说的情绪,阮露依旧有声有色的做好表明功夫。 “陆爷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您来这儿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别因小失大。” 阮露双手攀上陆璟郁的肩膀,假意不舍地说了几句暧昧的体己话。 女人娇小柔弱的身影依附在男人宽大伟岸的阴影下,莫名的般配。 两人的身高差从远处看来,养眼登对,像极了偶像剧里郎才女貌的男女主。 只可惜,现实不是偶像剧。 就当阮露还真有点沉浸其中的时候,陆璟郁令人面红耳赤的荤话就脱口而出。 “走可以,以后叫你,随叫随到。” 阮露不过脑子的答应了。 反正出了国,你还能去贫民窟里捞我? 陆璟郁抬手揉搓着阮露粉嫩的耳垂,眼角划过几分暗色。 莫名其妙又被调戏一番的阮露再没心情跟这儿浪费感情。 假模假样地望了眼手腕上的表,慌张道:“不好了,来不及了!先走一步,拜拜!” “宝贝儿,送你的礼物记得好好享用。” 慌不择路逃跑的人,一个儿化音都没听到,也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男人玩味可怖的笑容。 张宁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忍住八卦的眼神,开始汇报行程安排。 宾利后座,江婉心中隐隐察觉到些异样。 不知为何,她越想越觉得刚才在阮家门口,那块草地上的人是陆璟郁,虽说想法很荒诞,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还是很有必要查查的。 如果他又想重新和阮家联姻,一句话的事,根本无需偷偷摸摸。 阮家的人只怕恨不得把他当成祖宗供起来,日日成为阮家的座上宾。 且能让陆璟郁配合着窝在墙角的人,怎么看那个阮露也没这本事。 京城里鲜艳欲滴的花朵多了去了,万千丛中,她绝不是陆璟郁会摘下的花。 不过男人新鲜起来,一时兴起也不无可能。 江婉拿起手机,拨通了公司的电话:“今天我给璟郁做了鲫鱼汤,他何时忙完,我给他送过去。” 秘书瞥了眼从早晨起就紧闭的会议室,如实回答道:“夫人,陆爷从早晨进公司开始就一直在会议室里开会,还召集了所有高层,恐怕是没空喝上您做的鱼汤了。” “早晨进会议室后就没再出来过?” “是的,我亲眼看见陆爷进去开会的,想来是这个季度的报表出来,利润没有显着提升的缘故。” 江婉敛起的眉心逐渐松散:“好,那他们什么时候结束,你告诉我一声,我给大家点些吃的,辛苦了。” “好的,谢谢夫人。” 秘书利落的挂断电话,讪笑地看向一边的陆遥。 “三少,没有漏洞吧?” 陆遥睡眼惺忪,努力瞪大双眼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秘书强撑着一抹笑,好意提醒道:“三少,你看的是东面,我在南面。” 陆遥咳嗽两声,自然地转过身来:“我知道,这叫幽默懂吗?你这人一点也不好玩。” “那您还是回家吧,陆爷让您来公司可不是玩的。” 秘书慢悠悠的整理着堆成山的文件,一股脑儿地摆在陆遥的面前。 “这是您今天的任务。” 陆遥对着文件,脸部抽搐:“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不接受!” 秘书笑盈盈地拿起电话:“好的,这就为您向陆爷转达。” 按下第一个键的瞬间,陆遥眼疾手快地掐断,缓着气说道:“算你狠!” 从陆璟郁处脱身后,阮露放飞的心情可谓达到顶峰。 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走。 眼看愈发临近登机时间,阮露的心情起起伏伏,飘忽不定。 一是对自由世界的渴望,二是对陌生地方的恐惧,三来还担心着阮家会不会发现她打算逃跑的计划。 如果现在阮家的人发现端倪,必然会抓她回去。 届时什么血缘不血缘的,都没用。 阮家的人只认利益,不重感情。 机场的语音广播高声播报:“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您乘坐的GA0921次前往漠城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阮露全副武装,战战兢兢地离开了京城这座繁华大都市。 长途飞行十几小时后,阮露踏上了人生地不熟的灰色地带。 她是临近夜幕时分降落的,奇怪的是下了机场,却人迹罕至。 连个出租车都没看见。 手机也不出意外地没信号。 阮露裹紧衣衫,拉着充满凉意的行李箱,独自走上街道。 一抹瘦小孤单的背影渐渐淹没在黑夜里。 手机不能用,她就联系不到当地来接待她的人,只能自己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找。 因为这里常年战乱,所以所有的居民普遍三个月就要被迫搬迁。 居无定所,地址换的多了,汇报上去的就不及时。 因此这地图上的位置也有可能不准。 但与其漫步目的,有个盼头也是好事。 大街上,阮露总算看见一个长相端正,且能与人正常交流的女生。 “你好,请问你知道这地图上的位置怎么走吗?” 女人接过地图,指了指南边:“这里路不好认,我带你过去吧。” 第16章 被打劫了 女人面容和善,长相也落落大方,给人一种暖意。 好在阮露警惕心还是有的,委婉拒绝了她。 “没事,我朋友就在那儿等我,不麻烦你了,谢谢。” 女人听后朝着阮露浅浅一笑,点头致意。 一旁肩上扛着竹篮经过的老妇人,骂骂咧咧地推了阮露一把:“别站在这儿挡路,前面猫狗都不去的鬼地方,还上赶着去,等着和孤魂野鬼作伴吧!” 她相貌尽毁,苍老的脸上还有一条依稀可见的刀疤。 说话不仅冷冰冰,还带着怨怼和诅咒。 “老奶奶您什么意思?” 阮露心底涌起一丝异样,欲追上老妇人询问,被一边的女人拦住。 看她神情凝重,似乎难以启齿的模样。 “她是我们这里最不喜与人打交道的老人家了,不管是什么人经过这里,她都会恶言恶语,时间久了,也没人和她说话。” “你还是小心别招惹她了,听说她会邪术,真的能使人不幸!” 女人神神叨叨的样子,也让阮露心生几分畏惧。 犹豫踌躇之际,女人再次开口:“不过你别担心,前面的路是荒凉了点,但好在路程短,是距离你地图上标注位置最近的一条路,而且你放心我们这边本土的老百姓人都很好的。” 阮露不是傻子,这荒凉的地方就算是没危险性,她也不敢走。 “我不着急,还有别的路能走吗?” “这倒是还有一条路,就是路程多一半,我们这破地方打不到车,靠步行大概要两个小时,但这一路上就都是宽敞的大道了。” 两个小时?阮露咬牙:“好,麻烦你给我指一下路。” 按照她给的大致方向,走了几分钟,原本道路旁不少郁郁葱葱的树木,越走越稀少。 阮露看着愈发荒凉的地段,顿感不妙。 想再回头为时已晚。 身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女人,上来就抢走了她的行李箱和包。 “哼,没想到你还真好骗。” 话落,阮露瞥眉看向几分钟前还表现得和蔼可亲的女人,此刻正目光阴毒地盯着她。 “就知道你们这种从其他地方来的人,会选择大陆,不过好心提醒你,在这种地方,你选哪条路都没用。” 阮露张望周围,意识到就她们两个人后,才勉强镇定下来。 “你要钱是吗?都在包里,我可以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但是你要把我的身份证给我,我保证走了后不会报复你。” 女人闻言,仰天大笑,指着阮露的脑子乐呵道:“你是不是在大城市里待惯了,脑子出问题了,你现在所有的身家都捏在我手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阮露也不挑,顺势找了个土墩子席地而坐。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知道你准备对我做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清楚我的身份,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带走我对你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淡定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阮露眸光定定地看向女人。 女人却满不在乎:“你这样的女人,我这些年见多了,什么家人警察来了又怎样?囫囵调查一番,就匆匆离去,况且,你放心,他们永远查不到我身上。” 这倒是引起阮露的好奇,这个贫瘠地区的小妇人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 尽管是再偏远,混乱的地方,不断有人失踪,不断派人来检查,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看她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是上头有人,所以截人,根本不分来人的身份。 阮露漫不经心地晃动自己腕上的手表:“我这块表上有全球顶尖的GPS定位系统,小型摄像头,还能实时传送,刚才我们所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现在已经全部上传到云端了,这种定位能精细到一米之内。” “我的身份不方便透露,但我要告诉你,带走我,你绝对不会好过。” 阮露摩梭着指尖,另一只手不安地握紧口袋中的辣椒水。 不知是否是阮露太过冷静的态度让女人不敢下手,还是真的担心阮露的身份会对她有所不利。 最后她只是威胁阮露几句,把她包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就让她离开。 “我还有件事。” 女人不耐烦地回头质问:“你还要干什么?” 阮露自得开口:“你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我。” “凭什么?” ...... 半晌后,女人怒气冲冲地脱下外套扔给阮露:“给你!” “谢了。” 女人大幅度的动作,将手臂上的袖套带着往上走,露出原本粗糙的皮肤。 只一秒,阮露无意间瞥到一眼女人手腕内侧似乎有个刺青图案。 还没看清,人就走了。 来不及多想,她将外套盖在身上,把头发扎起来,留下一些碎发遮盖眼睛,围上糙布织的围巾,擦掉了脸上所有的妆容. 走之前,顺带还给自己脸上添了些地上的泥巴。 人灰沉沉,潦草得像是刚从地里干完农活上来的,现在就算是范如他们站在自己眼前也认不出。 闪着光的眼眸露出满意之色。 套到一身衣服还不能引起怀疑,代价可真不小。 阮露回到刚才的岔路口,准备朝反方向走。 谁知又迎面撞上那位言辞狠毒的老人家。 “搞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是被他们把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吧!” 阮露错愕抬头:“您还能认出我?” 这造型,她亲娘都不认识,她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老婆子是老,可我眼睛好使得很,你们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她扯过阮露的手:“干农活的女人指尖粗得很,你这儿连老茧都没有,还有你的鞋,我们这里可没有人穿运动鞋。” 这里不是穿着皮鞋的自诩高贵的奸商,就是穿着破布鞋的底层人。 糟了!刚才忘记换鞋了。 阮露揉揉眉心,苦笑道:“谢谢您。” 阮露很想问问有关路的事情,但她迈着步子就走,丝毫没给她机会。 没想到,看上去年迈走不动道的老人,走的速度却比很多年轻人都快。 阮露凝着她走的方向,好像和自己要去的地方方位一样。 阮露追上去,小心翼翼问道:“奶奶你要去哪儿,我能跟着你走吗?” 第17章 演戏 老人家也没回话,自顾自地走着。 阮露边跟边对着地图看,发现一些地方都能对应上。 没错,这就是她要走的那条路。 身侧两端的街道,商贩店面逐渐增多,阮露放下心来。 眼神无意掠过反光的镜面,阮露心下一沉。 终于在一家规格不小的酒店下,阮露找的地方到了。 “奶奶谢谢您,我到地方了,您慢点走。” 老人家绕有深意的睨了眼阮露和她身后的酒店,冷嗤一声后离开。 阮露望着佝偻的背影,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来不及细想,现在距离她下飞机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再不回酒店联系人,她就要被提前‘接回去’。 不过意外要出意外,阮露这一身装扮进不了门。 “你们酒店不是和梵天公司签好合约,允许我们工作人员随意出入,只要先给你们看身份证。” 公司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特地和当地的酒店沟通过,因为这里没有身份证的原因,会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而有了身份认证,至少可以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内受到保护。 漠城不受法律保护,贫富差距又极大。 所以这里的工作人员比其他的地方的人都更要势利。 “你是设计师,我就是王母娘娘!走走走!” “我有身份证。” “这东西拿在这儿跟垃圾没什么两样,我劝你别考验我的耐心。” 前台上下打量着阮露,轻蔑道:“啧,你看看自己,头发乱得像鸡窝,满脸麻子还带着丑到吐的大红眼镜框,回去多摆几天的地摊再来吧,大妈!” 阮露和前台争执不下,最后她转头在明晃晃的监控前留下一眼后,落魄离去。 前台冷眼看着阮露离开,不屑一顾。 半小时后,一队身穿当地制服的携枪巡警匆匆赶来。 上来就控制了酒店大堂里的人。 “设计师阮小姐到酒店了吗?” “什...什么。” 男人一字一顿:“人到了吗。” 前台哪儿见过这阵势,吓得一直磕巴。 “我...没...没看见。” “我跟你们酒店的老板联系得好好的,人去哪儿了?” 衣领被暴力揪起,前台似乎看见男人眼底隐忍的杀意,顿时眼泪四溢,惊恐地抽泣着。 前台被掀翻在地,男人火速拨打电话。 不到片刻,大堂的监控就赤裸裸地展现在男人眼中。 阮露回头看向监控的一眼被暂停,放大后,人脸清晰可见。 “你把人赶走了?” 已经六神无主的前台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就是阮小姐,求您,绕过我一次吧!” 怒意上头的男人似笑非笑:“饶你?” 一声冷哼,男人将资料甩在前台脸上。 纸质边缘划过眼角,一道鲜红的伤口顿现。 “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好好看清楚她的身份。” “要是找不到人,我们得一起死。” —— 阮家再不济也是在豪门里摸爬滚打多年,人脉财富都积累了不少。 更何况和陆家联姻的消息传出去后,更是在京城名声大噪。 阮露作为家族中的唯一子嗣,自然受到重视。 人不能无缘无故地消失。 阮华和范如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好不容易泼天的权势向自己倾倒而来,失去阮露的代价太大。 躲藏在小巷里的阮露明确知晓这一点。 只是没想到她们找她回去的速度这么快,那她就只好演一出戏。 那段正对监控的录像,给她添了不少忙。 还要多亏她提前来过这里,前台的尿性她再清楚不过,所以越破烂的进去成功率越高。 窝在脏乱的环境下,阮露垂眸一笑,乐津津地啃起包子。 等到夜深人静,阮露揭下假发,将藏在假发套里的现金和卡放进自己的内衣里。 她深谙这里的环境,所以早在飞机上就做好了准备。 手表是通讯工具,耳钉是监视器,厚重的眼镜框是摄像机。 没想到这些晓文闲来没事送给她的自救装备,格外管用。 阮露悻悻然,开始着手准备去难民区的事。 再不离开,戏就要被拆穿了。 有了钱,阮露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她已经谨慎到都是用零钱来付的程度,还是有人盯上了她。 眼瞅着快到目的地,阮露紧绷的情绪好不容易松懈点,一个乞丐扑上来,抢了钱就跑。 阮露被撞得头晕脑涨,看了眼手里的钱,本来也不想上去追。 几秒后发现自己的脖子里的吊坠也被抢走了,那是她从出生起就戴在身上的东西。 几乎没有思考,阮露撒开腿就追:“喂!把东西还我!” 阮露感觉自己鞋底的胶都快跑开了,还没撵上那人。 最后拐到一处古玩店的门口,人居然消失不见。 四四方方的墙壁,除非这哥们有飞檐走壁的功力,否则绝对没可能翻出去。 阮露站在门口,这脚是进一步不行,退一步不甘。 门边吊儿郎当站着的小子,朝她吹了个口哨。 “姐们,你这是在干嘛?” 阮露被抓包,尴尬地咳了声:“我就看看。” 他倒是没嫌弃阮露现在不堪入目的造型,还诚挚邀请她进店玩玩。 “我看你跑得一身汗,进来坐会儿,休息下?” 已经被骗了一路的阮露再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头摇得像拨浪鼓,阮露直摆手:“不用不用,我站在门口就好。” 小伙儿无奈地指向后头:“可是你不进来,挡在门口影响我做生意了。” 阮露猛地回头,后面不知何时排满乌泱泱的一堆人,都静静地等着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进,你们进。” 阮露一个倒退,连连抱歉。 背靠墙边的人,对着阮露那张一言难尽的脸沉思着。 这真的是她? 偷摸拿出照片,上面的女生明眸皓齿,笑容隽秀,一颦一笑都带着春色。 和眼前这个...这个大妈?实在是联系不到一块。 隐晦地朝后挥了下手。 耳麦传来坚定的回答:是她。 孟彦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朝阮露靠去。 排着队的两人忽然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向阮露。 本就追人没力气的人,十分不幸地再次摔倒在地。 衣袖里骨碌滚出来个银色金属质地的打火机。 孟彦眼前一亮,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拿起,仔细端详两秒后惊呼道:“靠!” 第18章 邀请函 还真是陆爷常年带在身边的那块。 唐草系列,银色卷草纹与银色机身,华丽贵重。 边缘有些许磨损,底部刻着LJY。 这个被称为唯一一个能一直点着火的打火机,说曾在战争中为美国军人挡过射向胸口的子弹。 且每一个都拥有独一无二的品牌编码,是喜爱火折子收藏者的不二选择。 物以稀为贵,这块是当年为陆璟郁特别定制的。 他一直想借来显摆显摆,连个边都没摸到。 就这么给眼前的女人了? “谢谢。” 阮露不明所以,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在孟彦恋恋不舍的眸光中收回东西。 这块东西还是昨晚阮露在身上摸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进内里口袋的。 想来,这应该是陆璟郁的。 她身边没男人,长这么大相处最亲密的就是陆璟郁。 虽然她不抽烟,但别说他这东西关键时候还挺有用。 帮了她不少忙。 只可惜手机没了,不然她高低要给陆璟郁发条消息感谢。 转眼想起陆璟郁说过的随叫随到,阮露顿时感觉浑身一凛。 莫名心虚。 搓了搓鼻尖,她继续百无聊赖地在门边等。 还就不信今天等不到那个小偷了! 孟彦还在惊诧中没回过神来,瞧着阮露的眼神愈发疑惑。 难道是心底善良,心眼好? 不能,陆爷看见心眼好会不爽,还不如坏心眼的来劲。 那难道是坏透了,有趣? 捉摸不清的孟彦没注意到,默默站着的阮露被一位男士给请走了。 “姐们你...” “人呢?!” 环顾四周,连片衣角都没看见。 孟彦抓了把头发,烦躁地开始四处寻人。 “刚才站这儿的那个,女人去哪了?” 玩手机的人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答道:“刚才从里边出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她说了两句话后,他们就一起进去了。” 孟彦攥紧拳头,情绪有些失控。 要是让陆爷知道把人搞丢了,不得弄死他。 “进去了?” “嗯。” 顾不得生意,孟彦直奔店内。 店面的每个角落都被他找到了,依旧不见人。 眼神瞥过前台背后的储藏间,孟彦心中警铃大作。 莫不成,下去了。 避过人群,孟彦关上门,按下墙上的一块墙体后,一道门应声出现。 他自言自语:“只要人不乱跑,不被人搭话,应该不会出事。” 重重地在胸口拍了两下,孟彦打起精神给张宁发了条消息。 “宁哥,人被带进丽坊了,求保命!” 几秒后,那边缓缓回了两个字:“不熟。” 没一会儿又补了句:“和你不熟。” 孟彦僵着的脸,一瞬间灰败下来。 装潢华贵的地下城,每一个角落都摆着价值不菲的古董物件,流光溢彩的吊灯晃过眼睛,叫嚣着奢侈的气息。 柔软的地毯和壁画元素相互映衬,显得庄重典雅。 阮露打量环境,被这里的豪气震慑到,妥妥就是个奢华的宫殿啊。 没想到,破败怀旧的古玩店下面居然会有一处这样奢靡的地方。 可依照这里的环境,正说明了能到这处地方的人都是权势滔天的人。 想来,这里就是传说中漠城黑白交集最涌动的地方,丽坊。 一个集资本,政权,商业各处大佬鱼龙混杂的聚集点。 男人贴心地给阮露递上饮品,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门。 “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好。” 刚才她在门边闲地踢石子,这个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没头没脑的,开口就说可以带她去找人。 她自然是当他有病,没理睬。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云舒穆的人?” “砰”脑中的弦崩开。 阮露淡漠的脸骤然变色,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涌上心头。 沸腾的血液冲撞全身,她心脏狠狠一抽,颤抖的双手直直拽住男人的衣袖,迫切地追问他:“你认识他!” “他在哪儿?” 阮露眼眶发红,蕴在眼底的关切藏不住。 男人十分淡定,没着急回答阮露,反而体贴地给她拿了张纸。 “不急,你跟我去见我们主家,自然就知晓。” 阮露凝着那张纸,半晌后,她接过,喉间滚了滚,颤着道:“好。” 这个名字像是打开了阮露尘封已久的内心,随之往事接踵而来。 一幕幕如烟花般在眼中炸开,却又转瞬即逝。 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趋之若鹜。 可好日子过够了,紧随其后的就是暗无天日的囚笼。 阮露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全世界这么多人,为何不幸偏偏找上他们。 与命运问话的结果无解,阮露逐渐选择接受,认命。 或许这就是她该走的路,她该认。 浑浑噩噩的过了许久,阮露也把曾经的自己藏了起来,关在内心深处,谁也不见。 可随着男人口中说出的名字,阮露过去的自己似乎在敲打门窗。 她好想短暂的出来一下。 哪怕就一下。 所以即使知道跟着他过去,会是个陷阱。 但要是能见到家人,于阮露而言,便是什么豺狼虎豹的危险都不值一提。 “我不渴,谢谢。” 阮露眼中只有那扇紧闭的大门。 男人了然,将怀里的邀请函递给阮露。 “这什么意思?” 灰白配色的邀请函上,齐刷刷地印着阮露的名字。 “你们早知道我会来?”一种被监视恐慌的感觉蔓上心头。 阮露闪过一丝逃走的意味。 男人却不置可否,大方地承认:“抢你东西的人是我们主家安排的,他就是想和阮小姐见一面。” 阮露不安地向后撤了两步:“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他是云家的朋友。” 简短的一句话,似乎将阮露定在原地。 她强装镇定,无谓道:“云家是哪个家族?我不清楚,他和云家的朋友与我有何关系。” 男人和善的笑容渲染着讽意:“你不就是为了云舒穆才来的吗?” “云舒穆是我幼年的朋友,得知他的消息,我想来拜访一下不行么。” 穿戴整齐的男人垂眸一笑:“阮小姐您,不适合撒谎。” 被戳穿的阮露紧捏着邀请函,在纠结择选。 男人抬起手腕,示意道:“还有两分钟拍卖会就开始了,阮小姐决定好了吗?” 第19章 拍卖会 底牌都被人看光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现在孑然一身,也根本没有可值得图谋的地方。 再者,能当上这里主家的人物,想来也不会和她这个落魄的家族千金有什么过多瓜葛。 “好,我去,但我有个要求,能不能借我手机发条消息。” 男人屈指摩梭,偏头望向阮露,没同意也没拒绝。 看出他的顾虑,阮露继续:“你放心,我只是给我的朋友发个消息报平安,绝不会多发其他的,你可以看着我发。” 半响后,一步崭新的手机的被交到阮露手上。 “发吧。” 阮露怔愣的盯着新手机,僵笑的看向男人。 “谢,谢谢啊。” 拿起手机,阮露停在短信界面思索两秒,才缓缓发了个消息过去。 发完,阮露将手机举起,停在消息的页面上:“看看。” 男人似乎毫不在意短信上的内容,朝阮露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小姐的私事,我没有权力查看,现在消息发完,还是快进去免得过时间。” 这话在阮露头顶蹦跶,她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嘴角。 用新手机防备,谁还敢发什么其他的。 这条消息多半是废了,等进去看看情况后再想其他办法。 孟彦像个无头苍蝇在会客厅转来转去,看着目光坚毅死守门口不让他进去的两个直逼两米的硬汉保镖。 气的脏话都飙了出来:“特娘的!我说你们两个人听不懂人话吗!脑子被屎堵住了,我都说了是忘带了,忘带了!你们以为我是那种来闹事没有权力的小混混么!” 两个保镖悻悻然看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彦低头望了眼自己的穿着,又看了眼在场人的派头,顿时有些生怯。 “不就是忘了打扮么,正真厉害的人什么时候在行头上那么在意,你们不懂,快放我进去。” 两个保镖纹丝不动,这回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下。 瞧着自己被无视,孟彦心底的火窜上来,可人多眼杂为了不给陆爷添麻烦,他只能憋屈的咽下这口窝囊气。 却是在心里给两人记下一笔。 随着男人进入拍卖会现场的阮露,总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整个会场出奇的安静,仿佛不是身处在灯光熠熠的交流平台上,而是在深渊漩涡的中心。 随时都会被巨大的海浪卷翻,销声匿迹。 压抑沉闷的气氛引得阮露十分不适。 手不安的拽住男人的衣袖:“什么时候带我见他?” “阮小姐别急,拍卖会快开始了还是先入座。” 男人温吞的话语被未安慰到此刻坐立不安的阮露。 阮露:“我不是来看拍卖会的,你不让我见云舒穆,至少也让我先见到你们主家吧。” “主家马上就到,阮小姐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阮露摇头,就算有事也不能告诉你!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拍卖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这里的气氛不同于其他,显得格外庄重和肃穆。 好像每个成交的价品,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拉锯战,只要还有余地,他们就会拼尽全力去争取。 阮露惊诧于这些高昂的价格,可反观之下的宾客无一不是镇定自若。 尤其他身边的男人,眼角余光扫过,掀不起一丝波澜。 阮露不清楚他们是喜行不便于色,还是真的丝毫不在意。 但这些也都不是她该考虑的,眼下她是进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她愈发觉得自己待的时间越久,越不易脱身。 回神,阮露佯装捂住自己的肚子,哀嚎出声:“我的肚子突然好疼,想去个洗手间。” 男人都没有看她一眼,回道:“去吧。” 阮露大喜过望,离开的脚步都变得活络起来。 “阮小姐可要找准路,别走丢了,这里有些地方要是不小心闯进去,可是会发生了不得的大事。” 男人冰冷的口吻缓缓传来,惹得阮露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放心,我绝不乱闯,先走了。” 阮露假意动作迟缓地向会场外走去,实则每一步都强忍着想激烈奔跑起来的冲动。 会场分前后两个门,阮露不能从前门进来的地方出去,只好走后门。 只是踏出门的那刻,她就开始后悔了。 会场后门连接的区域和前门天差地别。 如若说,前门进出的都是一些拥有显赫家世的达官贵人,那后门就是各方势力肃杀掠夺的天堂。 阮露这个没有任何竞争力的小肉头,被丢进狮群里,瞬间被蚕食得连渣都不剩。 回头,想开门跑。 发现门已经被自动反锁,玄铁一般坚固的材质,阮露秀气的手掌按在门把上,纹丝未动。 “新妹妹来了?” 两个头染红毛的青年双手抱拳,轻佻地打量着阮露。 “我不......” 未出口的话被打断。 “废什么话呀,这个看上去挺有姿色,先给老大送去,要是退回来,就往青民苑里送。” 接下去的话阮露听不清了,只记得她当即想跑,步子还没迈开,脖子就一痛,人昏了过去。 孟彦在外场,骂的口水都干了,也没能如愿进去。 索性累的瘫到在地,成了个供人观赏谈资的笑话。 意识昏沉间,脚腕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 “谁啊!” 孟彦张牙舞爪的气势像是要将打扰他入睡的人碎尸万断。 “宁...宁哥?!你可算来了!” 看清来人后,孟彦激动的快哭出来,起身一把抱住张宁,眼泪鼻涕一大把。 张宁无奈推开都要挂在他身上的孟彦,眉心一拧,眼神示意他向后看去。 这一眼好悬给孟彦干跪在地上。 嘴唇打颤着说话:“陆爷,您...您怎么也来了?” 陆璟郁观赏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孟彦的身上,懒懒开口:“手下都是蠢货,你说该怎么办?” 带着笑意的询问,让孟彦汗毛竖起,结结巴巴地开始解释。 “不是的陆爷,您听我说,整件事情是这样的......” 张宁识相地捂住孟彦即将滔滔不绝的嘴巴,对着陆璟郁道:“我们的人看见阮小姐在后门的地方消失的。” 陆璟郁散漫地觑了大门一眼,轻笑道:“她还挺有本事。” 张宁等着陆璟郁的下一步指示。 “爷,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先跟他见个面不迟。” 第20章 陆爷的女人 陆璟郁迈着步子离开,先前对孟彦不屑一顾的两个保镖对着点头哈腰,诚诚恳恳的低着头。 孟彦毫不掩饰自己狐假虎威的德行,对着两个保镖一顿输出。 张宁忍无可忍,拎着他的衣领走:“二货!话少点吧你!” 被制裁的孟彦失去了叫嚣的跋扈,灰溜溜地跟在身后。 拍卖会的大门被打开,陆璟郁高调地在现场扫视一圈,眼神定定地落在前排那个正在品茶的男人身上。 众人纷纷回头,看见陆璟郁的片刻,都急忙起身欢迎。 恭维讨好的话不绝于耳。 一幅幅见人下菜碟的狗腿样。 端坐在第一排的男人没有动作,继续品茶。 “陆爷怎么想到来我这小门小户的地方?” 清冽的嗓音缓缓响起,此刻的他说话间流出的气质与身上那套材质并不上乘的西装相互冲撞。 “呵,瞿先生现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张宁,快给人送一件你穿剩的。” 张宁前进的脚步僵直着,有些难为的看了眼陆璟郁。 “把你手上的袋子递给人家啊,在等什么。” 张宁汗津津地亦步亦趋,将纸袋递出。 “这件衣服材质也算不错,瞿先生就凑合着穿吧。”张宁扯着嗓子道。 陆璟郁扬起看戏的嘴角,向前大摇大摆地拉过凳子坐在男人身边。 男人回头瞥了眼纸袋里的衣服,模样淡淡。 那堪比杂耍团小丑般多姿绚烂的绿毛龟颜色,也没能撼动他平静的气场分毫。 “陆爷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开玩笑,想必又是我那个不中用的手下惹到陆爷的眼睛了。” 瞿时北眉眼平静的如一汪泉水,一张激不起浪花的书生脸漠然平平。 陆璟郁嗤笑一声。 “我托人给瞿先生送了一份大礼。” 话落,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总算有了点变化。 “是吗,陆爷特地赶来给我送的礼物,一定得好好珍藏。” “看礼物不急,不能耽误瞿先生的拍卖会。” 陆璟郁撑着身子半倚在靠背上,漫不经心地点了只烟,开始欣赏起拍卖的藏品。 瞿时北眼神在他手上滑了一圈:“陆爷的打火机换了?” 陆璟郁扫了眼后门的方向,玩味道:“被家里养的宠物叼跑了。” 明知道这话是无稽之谈,瞿时北也完全没有怒气,反而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拍卖会回到正轨,台上的人继续展示藏品。 孟彦挠头,戳了戳张宁的胳膊,没回应。 力气加重几分,依旧没反应。 要说他别的没耐心,在骚扰张宁的方面却是坚持不懈。 “你上厕所没把门啊,一个劲儿地戳戳戳!” “我就想问陆爷不是来找人的吗,怎么舒舒服地在这儿看上了?” 张宁扯唇,耐着性子回了句。 “爷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管好你自己。” “不管就不管,反正又不是我的女人不见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的孟彦猛地捂住嘴巴,胆战心惊地往后躲。 张宁扶额,对这家伙从不过脑子的话感到一阵无语。 陆璟郁微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盯着台上,像是对于处在水深火热中的阮露毫不知情。 会场的灯光又暗几分,近乎看不清人,张宁的身影在灯亮的几秒后消失不见。 一个同他身形一样的男人顶上来,代替他原本的站位。 彼时后门泄出的一丝光亮被合上。 张宁悄无声息地带着人进去。 孟彦咽了咽口水,磕磕绊绊地退到最后,对着后门不时的张望。 音乐震天的会所套房里,座位上的几对男男女女搂在一起,场面暧昧又荒淫。 站在桌前的男人端着酒杯,摇头晃脑地在跳舞。 门被推开,手下将阮露扶着,站到男人面前,鞠躬道。 “这是新来的货色,您先看看。” 男人摇曳的舞姿被迫停下,眨着迷离的双眼看向昏迷的阮露。 “出水芙蓉,青春貌美,不错。” “那我给她留下,两天后再送她去青民苑。” 底下的几对男女都识相地退了出去。 阮露被放平着摆在沙发上,手下低垂着头准备出门。 “您先玩着。” “等一下。” 手下不解抬头:“您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仔细端详着阮露的脸,渐渐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据说前厅来了位大人物,来看藏品的。” 手下不明所以:“您的意思是?” 阮露的脸被男人细腻的手轻轻拂过:“有权势的男人见到的新鲜物件多了,不稀奇,不过这件藏品要是推上去,你觉得反响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前厅的那位爷说是不近女色,每年来这里,我们也推过不少美女极品,效果都不显着,全被扔出来了。” 男人轻笑着吐出一圈烟雾,撩拨着阮露身上的衣服。 “主动送上去的自然没什么兴趣,可要是争来的,夺去的,就不一样了。” “属下明白了,现在就送她过去。” 男人坐回沙发,姿态闲散道:“记得给她洗个澡,换身衣服。” 阮露的脸是看得出姿色,可是身上的衣服就令人毫无欲望。 得令的人立即带着阮露出门,把她丢给了洗澡房的女人后就走了。 阮露能感觉到自己的衣物被脱下,凭着最后的几分意识,挣扎想要逃走。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你给我老实点!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给阮露擦拭身体换衣的女人扯着嗓子吼,下手没轻没重给人掐了几下以示警告。 本来昏昏沉沉的人被她拧了几把后,反倒愈发清醒。 阮露睁眼努力想要看清身边的环境,但在澡房,雾气腾腾的,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身体还没恢复,四肢也被绑着,阮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受人摆布。 张宁在鱼龙混杂的过道里寻寻觅觅良久,才找到对应的房间号。 门被一脚踹开,睡意朦胧的男人惊醒。 “特奶奶的还睡着呢!起来!死了有你睡的时候。” 张宁二话不说冲上前,一把扯起男人的衣领:“把人交出来。” 悠闲日子过的太久,吴昊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了。 刚蓄起的怒气在睁眼看清来人后瞬间消散。 “张哥?您怎么来了?” 张宁抬手就是两拳,拽着衣服嗓音粗狂道:“还我怎么来了,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让你来这个当个线头,你倒好,还发起官瘾来了,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啊?” 被一通臭骂的吴昊一脸疑虑,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到底怎么了?” “你丫的,今天给你送来的女人是陆爷身边的人!” 第21章 我要八成 “什么!?” 吴昊惊呼,当下听到话的一瞬,脚步不稳,一个踉跄。 “原来刚才说前厅来的大人物是陆爷,今年怎么提前来了?还有那个女的到底怎么回事啊,张哥,求你透露点,我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想起自己刚才拿手碰过阮露的场景,他就恨不得先把手剁下来赔罪。 张宁松开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真想死我就告诉你。” 吴昊连连摆头:“不用了!不用了!” 张宁瞄了他一眼,臭小子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看得他心里头窝火:“你还不赶紧把人好好地请过来,真等死呢?” 才反应过来的吴昊手忙脚乱地拿起电话。 手一顿,想起自己就是这片区域的老大,还着什么急。 拍着胸脯跟张宁开口:“张哥您宽心,我马上叫他们把嫂子好好的给请回来!” 张宁捞起果盘里的瓜子,含糊不清道:“快点,快点。” 晚了,还不知道爷要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作。 电话闷声的作响,两个都没人接听后,吴昊自得的神情逐渐变得慌张。 “靠!怎么都不接电话。” 手指不停地在拨号页面上来回戳,张宁看这场面,冷不防的嘲笑道:“这就是你在这儿狗屁地方立下的威信?” 吴昊为了证明自己微薄的面子,强撑着情绪。 “您放心,第三个电话绝对接,不接我叫你爷爷!” 一分钟后,吴昊屁颠颠地穿好外套。 “对不起爷爷,我直接去找吧。” 吴昊顺着包厢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人呢!?” 打扫澡房的女人被吼得不知所措,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幽深不明的通道。 “已...已经...送...送上去了。” 吴昊一掌拍在脑门上,悔不当初,张宁没空跟他耗时间,立即转身离开。 与此处兵荒马乱全不一样的拍卖会上,陆璟郁兴致缺缺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 瞿时北观察力极强,虽没有看他,但也清楚知道身边这位活阎王即将耐心耗尽。 “陆爷这次来的目的我清楚,你放心,不会让你难做,也请你给我留点薄面,动静别闹得太大。” 说话间,瞿时北接过递来的文件,讨好般地送在陆璟郁面前。 端坐在位置上的各界翘楚都死死用余光盯着两人之间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当心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陆璟郁对于这份香饽饽的文件,似乎并没有太大兴趣。 “瞿先生是在求人?” 不屑的目光在他道貌岸然的脸上掠过,一声轻笑:“你的面子我当然要给。” 陆璟郁勾了勾手,得到示意的手下即刻出发。 不多久,瞿时北就收到丽坊金库大门被炸毁的消息。 一向好脸色示人的人也终究坐不住了,瞿时北忍着怒意。 “陆爷这是什么意思?” 陆璟郁无谓的笑笑:“送给瞿先生的礼物啊,还喜欢吗?” 须臾间,前门被打开,几道身影匆匆赶来。 “主家,我们送往国外的那批货被海关拦了下来,他限我们在三日内交出所有相关货物的材料证明和手续证件。” “主家,您吩咐收购的散股被一人大力截断,现如今我们投资的钱没回本,挪用公款的事被曝光,资金链断开,恐怕很多项目都没法进展下去,最后一批尾款的时间也快到了......” 瞿时北眉心紧绷,搭在扶手上的掌心狠狠发力。 刹那间,他对陆璟郁令人胆寒的手段感到发颤,突然,胃里一阵痉挛,瞿时北被刺激得剧烈咳嗽起来。 “瞿先生还是定力不够,一点小事就激动成这样,来喝点酒缓缓。” 陆璟郁扬眉一挑,将酒杯给瞿时北推了过去。 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的身体本就不好,根本激不起一点刺激。 陆璟郁的这杯酒,摆明了不想让他好过。 “有商量的余地么。” 瞿时北将事情摊开来讲。 现在局面已经如此,何必在搞些虚的。 说到底,现在他也不是没能力挽救发生的事情,但是这需要损耗掉他不少的元气,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 就算他勉强撑过去,底下那帮虎视眈眈盯着他家当财富的分会长,断不会手下留情。 所谓是,趁你病要你命。 想要继续在漠城站稳脚跟。 除了和陆璟郁合作,别无它法。 陆璟郁没回答,懒洋洋地把玩着打火机。 瞿时北摒气以待,现在陆璟郁随意的一个动作,就能让他上天堂,或是下地狱。 “我要八成。” 慵懒的声线由远及近,不偏不倚地落在瞿时北的耳中。 他喘着粗气,有些情绪失控。 陆璟郁,太贪心了。 可比起失去一切的后果,能在他身上吃到两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好。” 陆璟郁欣赏着瞿时北煞白的脸色,顿时心情大好。 看到自诩最沉稳的人将不堪失控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种滋味别提多带感了。 漠城,他早该拿下了。 “瞿先生识时务,祝我们合作愉快。” 瞿时北勾起唇角,惨淡一笑。 不得不说,情绪控制好的人,的确能使人愉悦。 才几秒,瞿时北身上那种戾气就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的温和礼仪。 似乎刚才险些和陆璟郁剑拔弩张的人不是他。 “接下来的最后一件藏品,陆爷可要好好观摩一下。” 陆璟郁笑意更浓:“好啊。” 后台。 四肢被牢牢绑在椅子上,阮露如同精致的洋娃娃被人随意装饰,搭配。 红布盖上,周遭的一切变得安静。 张宁抓着罪魁祸首回到场内的时候,就看见被当成拍品的阮露昏睡着,安安静静地绑坐在椅子上,等着人出价。 心中一万匹羊驼奔走,张宁发泄似的在吴昊的胳膊上拧了下。 “你妈的,看你干的好事。” 吴昊哑巴吃黄连,只能默默忍受。 张宁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朝陆璟郁的方向挪着。 “要滚就滚远点。” 沉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吓得张宁一哆嗦。 “爷,您别生气,我把人带过了。” 陆璟郁眼角微弯,下巴对准台上的女人扬了扬,又扫了眼站在张宁背后的男人。 “找女的你给我找个男人回来?” 第22章 天价藏品 张宁嘴角抽搐,捞过猫在身后的吴昊,一个大力按下他的脑袋,赔笑道:“爷,他......” 话音未落,上方暖橙色的灯光全部关闭,整个会场陷入黑暗,一束惨白的聚光灯霎时从后方汇聚到台上。 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含笑频频,白皙的手捏着红布的一角,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缓缓揭开。 “最后一件藏品,初始价,一千万。” 须臾间,场内静滞。 张宁一时间呆愣原地,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转过脸谨慎地观望着陆璟郁的脸色。 瞿时北透过光线也审视着身边人。 反观之下的主角,眉眼淡淡,像欣赏玩物的眼神轻轻掠过台上的阮露。 “瞿先生这里还有助兴节目?” 陆璟郁言语轻佻,闪着光的眸子显出几分危险。 “是手底下的安排的,陆爷要是不喜欢,我这就让人把人带下去。” 瞿时北抬手,刚想开口,被陆璟郁恶劣的话给堵了回去。 “别急啊,这不有人出价么,瞿先生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驳了别人的面子,你说是不是?” 张宁惊诧于陆璟郁事不关己的姿态。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他把阮露在陆爷心底的位置想得太重。 像他这样的人,的确不会轻易动情。 空气静谧无声,刚偌大的会场就只剩下他淡然的一句话。 有了陆璟郁的兜底,瞿时北自然顺水推舟。 第一位加价的人扫视一圈,正得意于无人和自己争抢。 谁知下一秒,台下坐着的人纷纷举牌,叫价。 男人不甘落后,憋着一口气跟着往上抬。 陆璟郁翘着二郎腿,自在悠闲地瞧着几人竞价。 平时在外装的人模人样的禽兽,总算按捺不住心底的邪恶念头。 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更多是在这样一场拍卖会上能夺下最后一件藏品的人。 自然声名远播。 男人无非名和利。 眼下还能再得个极品女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跟在陆璟郁身边,见识过无数恶心场面的张宁,也忍不住在心中蛐蛐两声。 一帮人面兽心的流氓货儿。 恶心!! 默默缩在墙角孟彦和吴昊,两脸疑惑。 对阴晴不定的陆璟郁,既不敢出言,也不敢管闲事。 “陆爷觉得人如何?” 瞿时北对于出现在台上的阮露丝毫没有震惊,还有心思和陆璟郁扯话。 “长得不错啊,就是不知道技术怎么样。” 令人面红耳赤的话经过陆璟郁的嘴,更显几分荤荡。 “陆爷要是想要......” “我对这种类型不感兴趣,太没情趣。” 陆璟郁站起身,没有预兆地和人告别。 “事已经处理完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瞿先生做生意了。” “陆爷大老远来,理应由我这个东道主作陪,既然今天安排的人你不满意,我再找人来伺候陆爷,房间已经开好了,不知道陆爷肯不肯赏脸?” 陆璟郁盯着卡若有所思,瞿时北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一声低笑。 “瞿先生都安排好了,我自然没意见。” 眼看陆璟郁接过房卡,不带留恋离开会场。 瞿时北心底的猜想渐渐模糊,舒缓的眉眼变得阴郁。 跟在张宁身后的两人,凑一步上前,小声开口:“张哥,你不是说那个是陆爷的女人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宁按着耳麦,没空理会,随意扯了句话扔给他。 “以你的脑子理解不过来也正常,别烦我。” 吴昊点头,也没继续问。 他和孟彦是有共同语言,两人一路上都在聊天。 跟有使不完牛劲儿的大学生一样。 “你们去把我带来的人安排上,把瞿时北的人撤下来,记住他的人只留三成,排些杂事给他们就行。” 张宁一股脑儿说完,就把两人给关在房门外。 就这么被无情抛弃的孟彦和吴昊大眼瞪小眼,只好灰溜溜的出去安排人手。 房间内,陆璟郁坐在沙发中央,点了支烟。 烟雾腾腾,他缓缓开口:“说。” 张宁明了,弯腰汇报道:“放心陆爷,不管今晚成功拍下的人是谁,我们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陆璟郁将还燃着火星子的烟头捻灭。 对着张宁勾唇一笑。 “瞿先生想必很闲,你给他找点事做。” 张宁嗓子口干涩,点了点头。 “那拍下阮小姐的人该这么处置?” 陆璟郁打量着周围环境,还算满足的笑说:“当然是带过来,我好亲自和人说说话。” “明白。” 退出房间后,张宁那颗提在半空的心脏才魂归故里。 并在心底默默为今晚的倒霉蛋祈祷。 希望他还有命活。 拍卖会上的价格已经炒到天价,留到最后的只有寥寥无几。 肚大肥圆的王国富使劲拎了拎掉在半腰上的裤子,猛灌下一杯酒,一咬牙举起牌子。 “三个亿!” 跟在身边的女秘书一脸惊恐,想阻止他抬起的手,已经晚了一步。 “老板,三个亿是我们现在账面上所有的钱,万一......”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女人涂满粉霜的脸上。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老子做事?滚!” “王老板...” 女秘书泪眼婆娑,讨好地握上王国富垂下的手,姿态卑微:“王老板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她纤弱的手指轻柔地抚在王国富的胸口,一下下的拍着。 王国富一心在阮露身上,对女秘书的暗示意味视若无睹。 挣脱开手,他不耐道:“你回公司吧,别在这儿碍眼。” 被下了逐客令的女秘书,只能强忍不悦离开。 出门一步,就被张宁的人打晕打走了。 王国富三个亿的重锤落下,没人再加。 瞿时北浅笑着拍手鼓掌,挥手示意台上敲锤的停手。 “王老板果然豪气,让我这个不善经营的小地方顿感蓬荜生辉。” 他走上台,接替原本的人,一锤定音。 “这场拍卖会最后的藏品,归王老板所有。” 王国富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好大喜功,来参加今天的拍卖会本来就是想打出个名号。 谁想到,陆璟郁没有预兆地踏足这里。 本该大出风头的他只好暂避锋芒。 还以为他今晚没机会了,结果陆璟郁只是坐了坐,到了最后关节就走了。 这上天赐来名利双收的好事,作为一个商人自然不能放过。 况且。 王国富色迷迷地盯着阮露细嫩的小脸,脸上的龌龊想法难掩。 张宁在监视器前,嫌恶地关闭了屏幕。 第23章 你过来 王国富,一个在漠城靠敛财狠厉手段出名的地头蛇。 据说他存了一大笔资金,借此用来当上了漠城最大的地产商户。 不少低微的商人都需要靠他吃饭。 在这里可谓是一手遮天。 “很有本事是么。” 张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决定在让他接受审判前,来个终生难忘的经历。 王国富享受完吹捧的掌声,盯着各类异样的目光,得意洋洋地上了台。 不等瞿时北说话,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人横抱起,一张满嘴卷着烟草酒味的黄牙展开,对着一笑。 “瞿先生,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耽误功夫了,以后只要是你地盘上关于地产规模的建造和实施,都不需要担心了。” 瞿时北弯唇一笑,点头示意。 王国富抱着人往另一侧安排的休息室走。 “小美人,一会儿让哥哥好好疼你。” 阮露毫无知觉,一只手无力地在空中晃着。 门早已是开好的,服务员眼瞧着人进去,礼貌地帮关上门,又看了眼不远处陆璟郁的房间,毫无动静。 “主家,陆爷那边没什么异常情况。” “你亲眼看见人被带进去了?” “是的。” 瞿时北挂断电话,捏着眉心思索。 几分钟后,陆璟郁的房间门被敲响。 外面的人轻声抱歉道:“陆爷,主家说今晚有一份礼物忘记给您了,请您明早走的时候,让手下去拿。” 等了两秒,里面没有声音传出。 在他准备给瞿时北发消息的时候,房间内低低传来一声咒骂。 下一秒,夹杂着一道女人的高昂声随即响起。 “滚。” 明眼人都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压抑着怒气的字音,预示着山雨欲来前的风暴。 男人被吓得连鞠三个躬,眼睛都不敢抬,屁滚尿流地退出三里地。 每年陆璟郁来这里,总有那么几个命格不好的会被当成用来消遣的工具。 下场凄惨。 眼下觉得撞在枪口上,男人只能在慌乱中发了条消息。 捡起自己的小命跑路。 只亮着一盏小灯的房间里,陆璟郁靠坐在沙发中央,完全无视倒在地上的女人。 吴昊站在黑暗里,清了清嗓,小声开口。 “陆爷,这个女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处理?” “处理?” 陆璟郁淡淡出声,眉眼松散,一支烟被他捏在掌心玩弄。 吴昊拿起火机恭敬地递在陆璟郁身边。 “噌”火光亮起,陆璟郁凌冽的五官被照得更加邪魅。 头顶溢出血的女人呜咽几声,总算缓着清醒几分。 纤瘦的指尖无章地在地上乱摸,她摸到茶几边缘的桌腿,正想努力撑着坐起。 下一秒,大力的手掌捞过她的发丝,剧痛下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女人哽咽地响起哭腔:“陆爷,我错了,饶了我吧!” 陆璟郁眯着眼,端详着眼前这个一脸血污的女人,染上一丝笑意。 女人看见若隐若现地勾起的唇角,陷入无限的恐慌。 “都是主家安排的,我只是一个无权势的底层人,混口饭吃而已,绝对没有害人之心啊,那杯酒也是他吩咐我找个时机给您喝下的,我完全不知情。” 她双手攀上陆璟郁的手掌,悲悲戚戚地望着他。 企图用这副可怜到极致的模样引起男人的怜悯心。 “陆爷,您弄疼人家了,您不让我伺候您,那就放我走吧,我今晚还得回去照顾我妈妈。” “是么?” 听着女人如泣如诉的悲惨身世,吴昊眉眼抽抽,一个劲儿地憋笑。 这话谁信谁有鬼。 陆璟郁却不同,放开了女人,任由她摔倒在地,居高临下地挑眉道:“这样啊,那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吴昊不可置信地回头。 以为大魔头有了人性化。 但在触及到陆璟郁眼底带着的嘲意后,果断放下心。 还是那个活阎王。 女人不知情自己即将被戏耍,还在努力编制自己如何如何地摆脱掉原生家庭的痛苦。 陆璟郁忽地浅笑开口,撩过女人垂在眼前的头发,含情脉脉道:“你既然这么努力,不然我给你介绍一活儿,保证比你现在挣得多,怎样?” 女人一听,喜形于色。 光想着赚钱,都忘了在陆璟郁面前掩饰自己。 她拽住陆璟郁的裤腿,急切地问:“是什么工作?” 女人想入非非,以为陆璟郁会带她回到京城,给她安排在手底下做事,日常相处下,说不定自然而然地会喜欢上她。 到那时,她可就飞黄腾达了。 喜滋滋幻想的时候,陆璟郁说话了。 “你长得这么有姿色,自然是...” 陆璟郁欲言又止,在女人呼之欲出的期待眼神中,吐出一句让她世界天翻地覆的恶魔低语。 “适合当成窑子里的头牌。” 指尖微勾,吴昊立即明了,拉起趴在地上的女人往外拖。 “不!为什么?!” 女人一瞬从天堂跌至地狱,阴毒的目光狠狠剜着沙发上散漫抽烟的男人。 吴昊忍不住,直截了当地吐槽了句。 “你以为你这点小把戏,能瞒得过谁啊?指甲里的粉末都快赶上头皮屑似的洒下来了,脑残。” 女人被戳穿,堵在喉间的求饶话不上不下,最后成了被拖走前的哀嚎。 张宁带着阮露进门时,恰好和吴昊擦肩而过。 阮露被扶着,身上莫名多了股酒气,女人狼狈地抬起头,视线撞上阮露的片刻,彻底疯狂。 拼命的伸手想去拽扯阮露,都被吴昊竭力的拦了下来。 “你这个女人,头脑这么简单,四肢倒还挺发达。” 张宁小心地扶着人,又怕自己挨得太近,又怕阮露摔跤。 现在还得防着突然出现的疯女人。 吴昊一瘸一拐地将人带出去,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爷,那边已经处理好了,不过阮小姐好像被他灌了点酒,是我的错,去晚了一点。” 陆璟郁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瞬不瞬凝着阮露那张微微潮红的脸。 张宁也觉出异样,疑惑道:“我检测阮小姐喝过的酒,没有下药,只是普通的酒,但她喝下酒后,确实有中了药的表现。” “你过来。” 这话是对着阮露说的。 第24章 两个房间 张宁沉默不敢说话,阮小姐都成这样了,还怎么过去?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把人送上前的时候,身侧的阮露忽然动弹两下。 迈着还不稳的步子就朝陆璟郁走了过去。 张宁:“......” 这是什么操作? 阮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直昏昏沉沉的。 中间发生的事情她都有点记不清。 只记得好像被人灌下酒,虽然呛着都吐了出来,但还是喝了点下去。 酒刚入肠,她就有种钻心挠肝的灼热感。 嘴唇也干涩的不行,忍不住想要找些清凉的东西解渴。 后来又被人带着出了房门,她愈发地克制不住。 只能用指尖狠狠地掐住手腕,隐隐有血迹后,才能够清醒一点。 她想,无论今晚被带到哪儿,估计自己都没有活路了。 刚准备一头撞向墙壁。 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如同身处在混沌沙漠里忽然闯入的一处湿地。 体内的躁动因子再也控制不住,只想靠近那道说话的身影。 陆璟郁接过阮露摇摇欲坠的身体,随意拿起桌面上的刀具,抬起阮露的手,割了下去。 刺痛让阮露恢复了些理智。 陆璟郁顺手将阮露肩侧的衣袖撕开一小条布料,擦干净血迹。 朝张宁扔了过去。 “去化验。” 张宁点头,退了下去,还贴心地把门给上了锁。 阮露仅存的意识随张宁关上的门而远走。 “陆爷,是你嘛。” 软糯的声线呼在陆璟郁耳畔,炙热滚烫。 “你怎么不说话?” 阮露半躺在陆璟郁的腿上,勾上肩膀一个劲儿地往唇边上凑。 陆璟郁头往后仰了仰,阮露就扑了个空。 不满的哼唧两声,想要继续。 “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嗯?” 陆璟郁摩挲着阮露因为努力克制而汗湿的发丝,哑声开口。 阮露忍耐已快到极限,在陆璟郁身上扭来扭去,耳朵早已听不见任何话。 被惹了几下的陆璟郁也没了好耐心。 大手攀着捏住阮露细长的脖颈,迫使她抬起头。 咬着唇瓣发狠道:“完事再找你算账。” 就算处在劲儿头最亢奋的时候,阮露还是被这句话弄得一个寒颤。 狂热的吻席卷而来,阮露勉强回应。 身上衣物褪去的片刻,陆璟郁眉眼微挑。 手游走在阮露青白的印记上,语气听不出情绪:“身上多出的痕迹不是我的,出去找人了?” 阮露昏涨的脑袋摇了摇。 弱弱解释道:“是给我洗澡的女人掐了我,我没有,没有......” 低低私语的话丝毫不差的进了陆璟郁的耳朵。 “乖。” 陆璟郁抱着人起身,往身后的大床去。 阮露的世界天旋地转,只知道紧紧抱住眼前疯狂的男人。 在一次次的冲击中感受醉仙欲死。 张宁犯困得在外守了一夜,每回惊醒都是被屋内女人的惊呼给吓的。 要说阮小姐真是可怜。 招惹上一个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多受罪。 相比起这边屋内的热火朝天,另一边安静得多。 王国富的鼾声如日中天,像只沉睡的死猪趴在男人的身上。 精瘦的男人扛不住肥胖身躯的压力,努力支起身,把人掀开。 地面散落一地的壮阳药,混着浓烈的酒气,宣告这场荒唐的情事。 男人翻了个白眼,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吸烟。 “要不是钱给得多,谁愿意来跟这种老男人上床,恶心。” 男人妖艳的脸不适地皱在一起,落地镜投射过灯光,让他清楚看到自己现在赤裸的身躯上零星布满的痕迹。 脚尖勾起外套,随意地搭着身上。 “叮铃”身侧的手机响起。 男人活动着筋骨,望了眼消息。 明早的戏记得要做足,钱再多一倍。 男人飞快的打下一行字,眼角眉梢都控制不住笑意。 张宁哈欠连天,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过去。 门内,又传来一声呜咽。 张宁捂住耳朵,突然有些羡慕在外干事的两个废柴。 夜幕揭开,漠城的天缓缓有了一丝凉意。 早晨雾气浓重,气温幅度大。 张宁被吹过的一阵凉风给弄醒了,擦了擦嘴角留了一晚的口水,去厕所洗了把脸,彻底清醒过来。 抬手,先轻轻敲了两下。 没动静后,张宁重又敲了两下。 这下,有了回答。 “进来。” 张宁进门,灯还是昏暗的。 陆璟郁躺在靠椅上,嗓音慵懒:“人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现在丽坊已经是爷您的了,原来的人只留下三成,也算是给瞿时北一些脸面,往后的负责权是您来决定。” 满满一叠资料,放在桌面上。 历年来的收益账目,雇人明细,以及漠城绝大数资本户的底细,几乎全被张宁他们调查出来。 他继续:“漠城这个地方太过于混乱,出了事不好控制的话,他这个名不副实的带头人可以推出去,不会影响我们。” 汇报完一件,张宁翻开另一堆报告。 “他的秘书禁不住问,已经吓得全部吐出来了,所有的都在这里。” “嗯。” 陆璟郁不紧不慢的开口。 张宁无意间瞥到床上还在熟睡的人,忍不住好奇继续看了两眼。 “喜欢看?” 陆璟郁眼没睁,却惊得张宁倒吸一口凉气。 “不不不!我想起还有点事没处理好,先走了,爷您慢慢来。” “站住。” 陆璟郁抬眼,灰蒙蒙的环境下,一双摄人的眸子发着亮。 “觉睡够了,人带过来。” 张宁一下清楚指的是谁。 “明白。” 那边靠在椅子上将就一晚的男人收到消息,一个激灵起身。 忙不迭脱下衣服,重新睡到床上,再捞起王国富的手臂揽着自己。 “重死了!” 内心狂吐槽的男人,还是一边任劳一边任怨地摆弄着。 被子盖着露出锁骨,一连排的吻痕清晰可见。 完成一切后,他开始装睡。 张宁叫了一堆昨晚在这儿过夜的权贵,把王国富的房间团团围住。 “陆爷说有要事和各位商量,希望大家赏脸。” 还没醒盹儿的人,张口就是恭维。 “哪儿的话,能被陆爷邀请是天大的荣幸,我们求之不得啊。” “是啊,是啊。” “对对对。” 张宁忍着笑,故作严肃道:“感谢大家。” 敲门前,张宁吩咐孟彦和吴昊两人一人蹲在一边准备现场直播。 连他自己都打开手机,停在拍摄界面上蠢蠢欲动。 张宁强憋住笑意,断断续续开口:“爷,我带人进来了。” 第25章 晾肉 众人都屏息以待,期盼着此次能和陆璟郁合作上。 开门,屋内一片黑暗。 张宁咳嗽两声,男人听到声响,立马朝王国富胳膊上的肥肉死死掐了一把。 一声惊呼,王国富嚎了两嗓子,把准备进门的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张宁故作疑惑,同样开口道:“对啊,什么情况,快开灯看看!” 屋内灯光亮起,煞白一片。 睡眼惺忪的王国富和冲进门来的一群人几目相对。 下一秒,身边的小男人也开始尖叫起来。 “啊!”他叫嚷着裹起被子躲在王国富的身后,柔若无骨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王哥,怎么这么多人呀?” 张宁光明正大的端起手机,镜头对着男人娇羞的脸和一脸懵逼的王国富脸上怼。 笑得那叫一个猖狂,痛快。 全程摄像的两人也笑的不能自己,镜头画面一度晃到看不下去。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些忍不住的率先笑出声,而余下的几位女士则纷纷捂住眼睛。 对眼前这一幕难以言说的场景,遮目难评。 张宁总算笑够,收起手机,正经道歉:“那个,不好意思,我弄错房间号了,你继续。” 还处在身边人怎么从美娇娘变成瘦弱男的震惊里回不过神的王国富,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出了房门。 “喂!等一下!” 才反应过来的人来不及穿衣服,推开身后人的纠缠。 踩着扁平的拖鞋就往外冲,企图解释清楚。 “都给我等一下!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出门,身上一阵凉意,王国富低头看去,自己连裤衩子都脱得干净。 眼下出来整一个是裸奔的状态。 “王总,你这番自辱行为是为了吸引我们眼球,好让你的小娇夫趁机逃走吗?” 不知是人群中谁传出的话,瞬间将气氛带到高潮。 被说到面红耳赤的小男人将外套盖在头上就胡乱往外奔走。 留下独自站在风口浪尖的王国富。 刚才还没嘲笑他的几位女士,现下也忍俊不禁。 张宁呼吁大家停止,将这场哄闹的笑话结束。 “抱歉,由于我的失误导致王总的私生活被曝光,我在这里对王总表示深深的愧疚,因此,我决定把今天能合作的机会交由王总。”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人瞬间没了兴致。 用一场笑话而丢失掉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不值。 可张宁是跟在陆璟郁身边最久的人,没人敢出言质疑和反驳。 只能将这股不甘憋气的火统统发在此时一丝不挂的王国富身上。 大家阴鸷的眼神似火燎般,洞穿王国富身上赤裸的每一个地方。 要不是他私生活不检点,还用女人当引子,来掩盖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 这种好事,不一定就会落在他身上。 “王总,我们爷有请,跟我来吧。” 张宁对他皮笑肉不笑,王国富刚想回头找两件衣服穿上,须臾间,跟在张宁身后的两位仁兄就毫不客气押着他走。 晾了一走廊的肉,王国富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可以不用活了。 脸已经丢到太平洋海里。 与此同时,和他同样陷入丢脸危机的还有一位。 阮露用被子蒙着脸,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裹紧,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你打算把自己闷死?” 戏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阮露抬眸,陆璟郁正站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啊!” 身子一偏,阮露像个粽子一样轱辘滚在地毯上。 陆璟郁把人从地上捞起来,放在床上。 阮露羞愤地用指尖遮住眼睛,没脸再看他。 “怎么,不认识我了。” 陆璟郁也不着急,跟哄小孩子似的,顺势坐在床边。 感觉到离自己几厘米的地方凹陷下去,阮露透过指缝偷感十足地观察着。 细弱蚊声的开口:“陆...陆爷,您...您怎么来了?” “呦,看来还没忘记我。” 陆璟郁抬手掀开准备一直缩在手指下的女人,把一部手机扔在床上。 “说,当时答应了我什么。” 明明是平淡的话,从陆璟郁嘴里出来,就不自觉带上几分危险气息。 那句‘随叫随到’孜孜不倦地萦绕在阮露耳边。 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赤脚站在地面上,对着陆璟郁就是一个大鞠躬。 声音高昂道:“我不是有意忘记的,对不起!” 这副样子是陆璟郁没能想到的,他以为阮露多半又要开始撒撒娇,再说几句软话,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没想到,她还挺有幽默细胞。 陆璟郁的眼神停留着她细白纤瘦的双腿上,不知道这双腿架在墙上好不好看。 许久没听见回答的阮露不解起身,就看见陆璟郁不怀好意的恶劣笑容。 阮露下意识想向后退去,被陆璟郁叫住。 “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怎么来这儿了?” “我就是公司的安排,没办法。” 陆璟郁恢复以往的腔调,往一旁的沙发上一坐,准备点烟。 “是么,想好再回答,我没那么多耐心和人玩游戏。” 陆璟郁在身上摸了一圈,发现打火机在另一端。 烦躁想把烟扔了的时候,一双嫩滑的小手讨好地蹲坐在一边给自己点烟。 “还没好好谢谢陆爷给我的打火机,简直帮了我大忙。” 阮露娇滴滴,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开始奉承陆璟郁。 看她身上穿着的丝绸睡裙,还是自己昨晚伺候着换上的。 亮黄色的光泽非但没把阮露的气色映得发黄,反而为她添上几分动人的明媚。 和他说话间的嗓子还不是特别顺畅。 多半是昨晚叫得太过用力的原因。 下巴被大手捏住,阮露跟着仰起头,谄媚地朝陆璟郁一笑:“陆爷,人家真没骗你。” 一只小手还轻柔地抚在陆璟郁的臂弯处。 手腕上还留着深深的勒印。 陆璟郁上手狠狠的掐了下她的脸颊:“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大。” 阮露心下一沉,还没想好解释的措辞,门就被敲响。 她起身准备先躲起来,却被陆璟郁拦住了去路。 “去哪?” “陆爷还有事忙,我先回避。” 陆璟郁吸了口烟,懒懒道:“不用,你该见见他。” 第26章 宝贝儿,不能放过他 阮露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坐在身侧。 屁股刚挨着垫子就被伸手抓了过去,坐在陆璟郁怀里。 “陆爷,这不好吧。” 阮露挣扎着想起身,被更大力的牵制住。 “你再动一个试试。” 热气含着威胁的话一下下锤在心口。 阮露失去话语权,乖巧地被抱在怀里。 “进来。” 得到指示的张宁带着几人进门。 浑身不适应的王国富只能用双手来遮挡住最重要的部位,以求一丝心安。 阮露听见王国富的瞬间,心头顿时涌现一股难受的感觉。 她不自觉的拽紧陆璟郁的衣袖,有些呼吸不畅。 陆璟郁则是一脸看戏,饶有兴致的懒懒开口。 “欢迎王总。” 王国富的脸色变了几变,还在琢磨情况的他极力维持着情绪,也不敢多看坐在位置上的人。 “不知陆爷找小的来是什么事?” 陆璟郁挑眉,笑道:“别妄自菲薄啊,王总也是做大买卖的,怎么能自称为小的呢。” 张宁接收到讯号,十分有眼色的给王国富搬了把椅子过来。 “王总坐。” 王国富接连道谢,才敢缓缓坐下。 抬眼,和阮露来了个四目相对。 “啊!” 同时的两道惊呼,差点震破在场人的耳膜。 阮露将头往一边转,面露恶心道:“他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王国富怔愣地盯着阮露看,确保自己没看错后。 一下跪在地毯上,此时也顾不得裸露的事情,只想着活命。 辣眼的场面,让阮露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步都不敢动。 深怕一不小心又看见什么会长针眼的东西。 “王总这是做什么?” 陆璟郁眼看烟即将熄灭,朝王国富招了招手。 不敢有丝毫耽误,手脚并用地朝人爬了过去。 他越靠近,阮露不舒服的感觉就更甚几分。 最后干脆直接将整个脑袋都缩进陆璟郁的怀中,眼不见为净。 这动作似乎取悦了他,抬手在阮露腰间摸了两下,意为安慰。 王国富也不敢再看阮露,低垂着头,跪在陆璟郁的脚边。 “听说王总在漠城的生意做得不错,身边的小秘书很能干吧。” 王国富瞳孔紧缩,颤着嗓子:“陆爷说笑,我干的这点微末小事,和您比不了。” 上方一声轻笑。 “怎么会,我还得感谢王总昨晚豪掷千金的雄伟壮举,为我添上了几分不错的小财富。” 他掂了掂腿上的人,兴味十足道:“我身上这位,可就又能多点小首饰。” 阮露没敢回答插话。 王国富只觉得胸口气的发闷,一口气不上不下,快憋死了。 他搭上全部身家买来的女人,居然早就是陆璟郁的枕边人。 这丽坊不知何时也变成他的了。 自己是给人送了钱财又倒贴名声。 现在还只能忍气吞声的假意不知晓所有的一切。 王国富咬着后槽牙,冷冷开口:“能为陆爷尽些微薄之力,是我的荣幸。” 阮露似乎想起了点昨晚的事,身形一凛。 注意到身上人的异样,陆璟郁抬手示意王国富再往里点。 听话照做。 下一秒,一股烤焦的味道混着他惨烈的吼叫一时遍布整个房间。 陆璟郁用还未燃尽的烟蒂狠狠地往面前人眼里一插。 略略歉意道:“手滑了,身上人太闹腾,误伤到王总了。” 话锋一转。 “不过你打起我东西的主意来,是不是有点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陆爷,您听我解释,我不是......” “啊!”又一声嚎叫,陆璟郁拧着王国富的胳膊往后一掰,那一瞬,似乎能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 两只手都得到相同待遇后,陆璟郁微笑着点头。 将人毫无尊严地踩在脚底,皮鞋带着力度地碾压着王国富壮实的后背。 阮露眯起一只眼,提心吊胆地瞄了眼痛苦倒地的人。 刚才那只眼睛多半是不能要了。 现在恐怕是人都得残一半。 早就听说过,陆璟郁阴晴不定的性格,现在亲眼所见。 只觉得比传闻中更加骇人。 这对于阮露已经是极限,可对于陆璟郁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受到非人虐待的王国富,有苦难言。 剧烈的痛感已经让他只剩叫唤,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阮露偷看被抓包,陆璟郁将人的脑袋从怀里堤出来。 拿起桌面那把昨晚割她血的小刀,放在阮露手心。 “对于昨晚差点把你睡了的男人,有什么感想?” 阮露身体须臾间僵直,昨晚的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颤抖的指尖握着那把锋利的短刀,看向地上男人的眼睛都带着无尽的后怕与恨意。 “宝贝儿,不能放过他。” 陆璟郁在她耳边谆谆善诱,引得阮露心底的恐慌和狠戾因子愈发叫嚣起来。 她举起刀,似乎下一秒就要朝着地上鬼哭狼嚎的男人刺去。 没等阮露做完思想斗争,陆璟郁从背后覆上她的手背,用着力气狠狠地向下刺了一刀。 阮露吓得一个踉跄站起,手还被牢牢地控制住,又大力了几分。 王国富猛烈挣扎几下,直到没了声响,完全失去意识。 “带走。” 阮露从没伤过人,就呆呆地看着王国富背部被自己捅了一下。 鲜血直流地被张宁几人拖出了门。 惊吓的手软,刀随即落地。 掉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丝毫没有动静。 或许刚才她这一刀再重点,或是换个位置,王国富很有可能就会当成毙命。 一条活生生的命,就摆在自己眼前,生杀都由自己定夺。 这么严肃的事情,在陆璟郁面前似乎和家常便饭没什么两样。 阮露回头,看见陆璟郁眼底闪着嗜血疯狂的野性,把她逼得连连后退。 把阮露所有眼神都尽收眼底的人,冷嗤一声。 “怎么着,看见我真面目,害怕了?” 阮露强撑着精神摇头:“我只是想起昨晚的事,有些后怕,还好陆爷你及时赶来救我。” 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陆璟郁身边靠。 手轻轻拉过他刚暴力行凶的掌心,笑盈盈道:“再说,陆爷是为了帮我出气,我怎么会害怕你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第27章 下毒 陆璟郁上手将人重新搂回怀里,笑骂了句。 “那如果昨晚我没来怎么办?” 问题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地扎在阮露心上。 对啊,如果昨晚不是陆璟郁来得及时,她的清白不保不说,现在人还有没有活着都未可知。 “谢谢你救我。” 温热的唇瓣轻轻落在陆璟郁脸颊上。 “你高兴了,我还没尽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阮露勉强挂上一抹笑,将头轻轻靠在男人宽大的胸口,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娇嗔道:“昨晚你都把人家折腾死了,现在真没力气。” 白嫩的大腿突然被热意罩住,那双不老实的手还在她身上游走。 陆璟郁挨在她的耳侧,不着调地说着荤话:“你什么时候用过力气,嗯?” 阮露想出言抵制,视线却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眼睛被陆璟郁用一根丝带给绑了起来,她隐约能透过光线,看见男人朦胧的脸庞。 “陆爷,你这是干什么?” 陆璟郁靠近,咬了下她的唇,恶劣道:“你说呢。” “别!”阮露毫无威慑力的话断断续续传出。 好不容易得到一丝喘气的机会,她转头想努力拉开和陆璟郁之间的距离。 可随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攻势。 “你现在可没资格和我谈判。” 腿上的力度由轻到重,粗砺的大手时捏时揉,燃起阵阵酥麻。 失去视觉的人,其他感官总会格外敏感些。 被挑的思绪紊乱时,阮露无措地向后倒去,被陆璟郁单手拎起,牢牢地锁在怀里。 她身子发软,挂在陆璟郁身上摇摇欲坠。 身体被人当小孩儿一般托起,大力的桎梏让阮露又羞又愤。 既做不到完全无视这样感觉,又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在她还和脑子做斗争的时候,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扒得一干二净。 稀里糊涂的,犹如做了场摆脱不掉的春梦。 等到人再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揉着酸胀疼痛的四肢,阮露费力伸手,想够到床边的水。 可自己不堪重负的身躯似乎罢工了,压根没给她起身的机会。 这时,有人越过她,拿起水杯递在她嘴边。 下意识地喝了几口,阮露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直接就着来人的手,大口大口地咕嘟下去。 屋内的灯光亮堂得很,陆璟郁端着水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阮露才想起,自己连衣服都还没穿好。 “咳咳咳!”呛得咳嗽,脸色涨红。 陆璟郁好心地给人顺了顺气,手指在她肩胛骨的位置来回摸着。 已经结痂的伤口摸上去还是带着异样感。 摆脱掉作乱的手,阮露缩进被子里,穿戴整齐后,才低垂着头缓缓起床。 全程陆璟郁都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 “怎么了呀?”阮露挤着小嗓音,茫然地与之对视。 “检测报告出来,你体内有毒素。” “什么!”阮露腾的一下跳起,慌里慌张地在原地打转。 陆璟郁眉骨微扬,玩味道:“很意外?” “那不如好好说说,最近都见了些什么人,还有,你觉得会是谁给你下的毒。” 阮露脑中飞快划过几个人的名字,最后得出好像只有面前的人,最可疑。 见她眼巴巴朝着自己望,陆璟郁忽地笑开:“看来是把矛头对准我了?”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对阮露和善一笑。 站在几米外的人,头皮发麻,悔恨自己刚才怎么就没忍住朝他看。 “陆爷你误会了,我是猜不到,所以才想请教你。” 迈着小步伐,阮露跟个牛皮糖似的缠上来,想从陆璟郁嘴里套出话来。 昨晚还十分受用的男人,今天就变了样。 对阮露献媚的动作,视而不见。 还玩弄着她垂下的头发,故意道:“自己想。” 一直处在高度紧绷的环境里,还陪着陆璟郁疯了一整晚外加一个早上。 现在不过是想要知道点微末的线索,都不能。 心里憋屈,脾气也莫名上来了。 “不说就不说。” 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一屁股坐在离陆璟郁最远的位置上。 只可惜阮露的小性子使错了地方,这招对于陆璟郁压根没用。 “不错啊,现在还敢发脾气了。” 话落,阮露也觉得自己发疯了,居然敢在陆璟郁面前耍性子。 可对于阮露来说,她长这么大,小时候是被人宠着的,长大后虽说生活在阮家,没了任性的机会。 可遇到陆璟郁后,她被迫沉沦,也下意识地想要依靠他。 毕竟他是和自己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人,阮露在心底也不自觉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可这种错觉是要命的。 不能这样。 阮露现在没资格,也没勇气。 “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了。”阮露带起伪装的面具,又是一副讨好的嘴脸。 默默挪回到刚才的位置,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去勾陆璟郁的手腕。 陆璟郁斜眼瞧着,刚才还低气压的某人,现如今又娇滴滴地望着自己。 此刻阮露身后要是有个尾巴的话,恐怕都要跟着摇起来。 人被带进怀里,下巴被抬起,陆璟郁眼底带着不明的笑意:“你还挺有本事。” 阮露一脸疑惑:“我?” 唇角被摩挲,让阮露提着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上次从会场逃跑,你去见了谁?” 脑子倏地炸开,阮露思绪回到那天。 她已经很小心了,酒也没喝,还去医院检查了没有异样。 怎么会...... 提醒的话一字一顿在她耳边:“毒不是只能下在酒里,傻宝贝儿。” 难道! “杯子!” 阮露猛地想起,那天的人让自己一定要喝下那杯酒,既然酒里本身没有问题,自然有问题的就是那个酒杯。 还是被人下了道。 陆璟郁看着面前的小女人,脸色变了又变,继续引诱道:“还记得清是谁约你去的么。” 身侧的人摇了摇头。 “给我发消息的是个虚拟号码,我也不知道。” “虚拟号码,那想必他一定是说了你不能拒绝的理由才约你去的,是什么?” “是...” 阮露吐出的话一个刹车,峰回路转般打了个弯。 “没什么大事,就是造谣我得奖是背后有人,说阮家买通裁判,我气不过才想去找他理论的。” “是么。” 听不出话里的意味,陆璟郁脸色晦暗不明道:“真的?” 又一遍的提问,阮露心慌不已,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 “真的就是这样。” 瞬间,禁锢的力道散去,阮露被无情地扔在沙发上。 陆璟郁起身,背对着她站着。 这一刻,上位者的压迫感由然而生。 第28章 诱饵 阮露现在还不能完全摸清陆璟郁的脾性。 但知道此时他的表现多半是动怒前的征兆。 “陆爷。” 一声低喃从身后传来,陆璟郁衣服边缘被一只手拉着扯了扯。 回头,对上一双水汪汪带着祈求的眸子。 陆璟郁伸手抚在她的肩头,好情人似的揉搓着。 而另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放在阮露布满吻痕的颈部,宽大的掌弯细腻地抚在一边。 阮露强颜欢笑,下一秒,细白的脖颈被掐住,被掠夺呼吸的濒死感,让阮露眼角的生理泪水直流。 “我说过,我一向没什么耐心。” 陆璟郁逼近的脸,让阮露清晰看见他眼中肆虐的杀意。 一股冷意瞬间席卷全身。 门不适宜的被敲两下。 陆璟郁松开手,冷眼睨着此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女人。 “有没有要补充的。” 这话是在问刚才的事情。 阮露倔强地摇头,依旧一言不发。 “呵。”陆璟郁头也没回,大步流星地打开门出去。 张宁瞅了眼颓坐在地上的阮露,出于好心给人扶起来。 “谢谢。” 阮露话音还带着颤,心有余悸地朝外看了眼。 “爷有时候就是脾气不好,阮小姐您见谅,挺久没吃饭的,肯定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阮露的注意力还在陆璟郁突如其来的问罪上飘着,没听见张宁的话。 张宁看她傻愣愣的模样,还以为是丢魂儿了。 手在她面前挥了好几下,才总算有点反应。 “你说什么?” “带你去吃饭。”张宁不厌其烦地重又说了句。 阮露心口发闷,没胃口。 “我不饿,你去吃吧。” 张宁自说自话地把人往外带:“那不成,爷吩咐了,要我带你去吃饭。” “他让你带我去吃饭?” “is,It is!” 阮露:“......” 还整上洋文了。 拗不过张宁的‘盛情邀请’,阮露只好同意。 主要她之前也不知道这人能这么烦,跟个娘们似的软磨硬泡。 也不知道以后是哪家可怜的姑娘摊上他。 “能给我拿一套衣服吗?” 她总不能穿着身上这件睡衣出门吧。 “衣服就在您身后的柜子里。” 阮露还奇怪,什么时候准备的。 “怪不得爷一早就要我给找套女士衣服来。”张宁意有所指。 可阮露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话而感到暖意,反而内心对陆璟郁更添几分畏惧。 出门,阮露的心还悬在空中,不知道等下见到陆璟郁该怎么办。 对于那件事,她不是不想说,只是她现在还做不到完全相信陆璟郁。 相信到能把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说出来。 阮露跟着张宁,一路忐忑地来到餐厅。 抬眼,就看见陆璟郁身边围着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 要说资本家只看重利益呢。 为了突出自己,连家里几岁的娃娃也跟着带出来。 上赶着要认陆璟郁当干爹。 “李总是打算托孤?”混不吝的男人轻佻出声。 一下把天聊死。 脸上没面的人只好灰溜溜地带着儿子跑路。 瞿时北端着酒杯,扯出一抹笑,来给陆璟郁敬酒。 男人虽兴致缺缺但还是举杯意思了下。 阮露的视线一下被吸引,她愣在原地,问张宁。 “那个男人是谁?” 张宁瞥了眼:“哦,瞿时北啊,原来漠城的主人。” “原来?”阮露喃喃道。 说起这个,张宁眼冒绿光,神采飞扬道:“没错,原来,现在这整个漠城是陆爷的了!” “他不是碰巧来的吗?” “这么远的地方,谁会没事过来啊,漠城这里的地界,爷早就布防好了,这几年都在找突破口,这不,这次来正好赶上,天时地利人和。” 张宁打了个响指:“完美!” “你说的突破口,应该是今早赤裸跪在地上的男人吧。” 这话是没错的。 王国富和瞿时北有很多利益上的往来,也可以说王国富和瞿时北相当于利益共存体。 两人相辅相成。 瞿时北靠他敛财,做房地产和黑道买卖的勾当,而王国富就靠瞿时北在漠城名声大噪,挥金如土。 做地下买卖很需要一个正道身份当虚壳子。 但这些年,陆璟郁那边的人都吃得很紧,导致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唯一让瞿时北找到突破口的就是那天在街道的监控下,无意间瞥到阮露手里的打火机。 本想用诱饵来引陆璟郁上钩,没想到反被设局。 陆璟郁提前将打火机放在自己的身上,料想到她被抓走这一幕会发生。 随后他再顺水推舟,扰乱瞿时北视线的同时,套出王国富秘书的话。 用一个晚上完成反转。 如此,名声败裂的王国富消失,也就没人会怀疑。 斩断了臂膀的瞿时北无心应对陆璟郁近乎疯狂的蚕食,所以选择妥协。 这场权势局,陆璟郁胜得毫不费劲。 自己也成了他为达目的的一个枢纽。 有她事情进展更顺利,没她,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阮露抿唇,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什么主家,什么英雄救美,原来都是骗人的。 她到底是该庆幸自己‘死里逃生’,还是该悲哀被人利用还喜滋滋的傻样。 站着的步伐隐隐不稳,阮露别了张宁,随意找了个地方坐。 那边的喝酒局还在谈笑风生中进行。 张宁怔怔地站在一边,不敢离得太远,也不敢离的太近。 就这么和阮露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不急不徐的跟在身后。 感受到他的存在,阮露本就沉闷的心口愈发难受。 “别跟着我,我去厕所。” 阮露转身离开,张宁也不好跟着上前,百无聊赖的待在门口等。 时间越拉越长,等到张宁觉得就算是便秘也该出来的时候。 里面终于缓缓走出来个人。 张宁抬眸,询问道:“你好,请问现在厕所还有人吗?” 女人一脸警惕,顺手抄起一边的台灯对准张宁。 “你要干嘛?闯女厕我可要喊了!” 张宁顿感无语,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照片递给女人。 “你进去的时候有看见她吗?” 女人眼疾手快的抽过相片,盯着看了一瞬。 “没看见。” “嗯?” 预感不妙的张宁想直接冲进厕所找人。 被女人一把拦住:“哎哎哎!里头没人了!” 第29章 挟持 “我去!” 顾不得被当作变态,一个箭步冲进女厕所。 环顾四周,这居然是个单人间。 看着空荡荡的小地方,张宁忽地胸口一痛。 他扶着洗手台缓缓蹲下,双手捂住耳朵,脸色有些发青。 彼时,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办法享受到长寿的滋味了。 “我都说没人了吧。”女人慢吞吞地跟进,双手叉腰,懒洋洋的靠在一边的墙上。 “妹子,看在咱俩挺有缘分的面上,哥能求你个事吗?” 女人扬眉一挑:“你说。” “帮我找个好点的地方,埋了。” 张宁光说不行,尾音还带着哭腔,躲在角落里,将脸埋进膝间,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 闻言,摆弄着指尖的女人嫌弃皱眉道:“你一大男人能别这么墨迹吗?人没了不会去找啊。” 张宁似乎听不进女人的话,自顾自的伤感。 看他像是丢魂般落魄的模样,女人强忍厌气,说了句不算中听,但意义上是安慰人的话。 “人都没了,不然你换一个?” 张宁:“......” 什么叫没了,只是不见了好吧。 眼看张宁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缓和,女人烦躁地抽出口袋里的烟盒,拿了根烟朝张宁扔过去。 语气不善道:“抽只缓缓,别叽叽歪歪。” 张宁手忙脚乱地接过空中划过的烟,不领情地放在台子上。 “我不抽烟。” “挺大个老爷们居然不会抽烟?” 女人过于尖锐的笑声,不断刺激着张宁胸口的闷气。 他挂着一张死人脸,怨气冲冲地站起身,和她对视。 “怎么?看不惯我?” 女人丝毫不惧,眼角还带着没消散的笑意,幽幽地凝着面前怒目而视的张宁。 “我说你这女人,到底还有没有公德心,有没有作为一个公民尽该尽的义务啊。” 张宁嘴上也不知在叽里呱啦吵些什么。 女人出手打断:“你等等,怎么和公民义务扯上关系的你倒是说说。” “就是,人与人之间难道不应该互帮互助么,二十四个核心价值观背熟没有,最后一条是友善,友善你懂吗!” 埋头叹气,唉声栽道的张宁一步一顿的朝外走去。 内心却是在思索,刚才那些套路足不足以暂时唬住陆璟郁。 想起自家爷的脸,张宁还是认为主动跳海来得实际些。 “喂。” 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 张宁没空和她费口舌,头都没回,举手晃了晃算是告别。 “你的核心价值观有没有告诉你,自由平等啊。” 张宁的脚步微顿,回头:“你有啥事要帮忙吗?” 女人笑容妖艳,眉眼轻佻:“不急,你要我帮的忙还没做呢,做事要有个先来后到,你说对吧。” 张宁:“说得倒是。” 刚才他说的是什么忙来着? 我靠! “别别别!我现在还不是很想长眠,你说得对,找人来的比较实际。” 女人眉心一瞥,笑道:“那如果我能让你找的人现在出现在你眼前呢。” 张宁整理下衣领,扯出三分冷笑:“要真是这样,那你要我帮什么,我都认。” 肩膀被人轻柔地拍了拍,阮露一脸狐疑:“你干嘛呢?” 猛地回头,张宁一下腿软,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那双预备伸上前的手,在空中荡了一圈又回来。 “阮小姐,你去哪了?” 被张宁过分的态度吓到,阮露苦笑着开口:“我从卫生间出来就没看见你,还以为你有事先回去了,结果在现场也没见你人,就想着出来找找。” 阮露尴尬地指了指门:“你等错卫生间了。” 哭笑不得的张宁脑子一抽,呆愣在原地。 “那这间是?” 女人嘴边搭着烟,笑意横生地望着张宁:“个人专属。” 张宁小声嘀咕:“这种地方还分个人集体,谁想得到啊。” 两人间隔不远,这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女人的耳中,她却丝毫不恼。 “相逢即是缘,我叫周晚意,很高兴认识你。” 周晚意白皙小巧的手将烟头弹出,放在张宁面前,眉眼张扬。 张宁呆呆地回握了下:“你,你好,我是那个...嗷...叫张宁,认识你也很高兴。” 阮露轻咬着手指,看着两人中间燃起的小火星,八卦地笑了笑。 周晚意扬了扬眉,朝张宁示意道。 “手机给我。” 张宁像个愣头青一样,笨手笨脚地交出手机。 片刻后,周晚意重将手机还给张宁:“我的电话存好了,你什么时候打算兑现承诺,就什么时候打给我。” 她弯了弯手,含笑道:“拜拜。” 路过时还不忘把刚才地上没燃尽的烟头给踩灭。 阮露觉着自己像个电灯泡,两千兆的。 “张宁,你...”话音未落,阮露身体一僵,背部绷直,后脑勺被抵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来人用手臂将自己圈在怀里,横在脖颈处的力度不断加重。 阮露吃痛惊恐,却一点动作都不敢做,连呼吸都跟着放浅。 卫生间在拐角处,从会场的角度根本看不清这里的状况,阮露眼珠在眼眶里打转,想看看这里有没有监控。 男人骇人的气息寸寸逼近,手指掐着阮露的肩膀,像是要将她的骨头碾碎。 张宁抬眸一瞬,望着被挟持的阮露瞳孔紧缩。 他脚步放慢,缓缓靠近两人,沉稳道:“你想干什么?” 男人轻蔑一笑,仅露出的一双眸子,漆黑薄凉,望向张宁的视线里满是恨意。 此时他与阮露之间的距离很近。 除了脑袋上一手柄之隔的间距,几乎是完全贴在她身后。 远远看来,就像是一对暧昧相拥的情侣。 不过与之画面违和的,大抵就是现在横亘在两人前面,神情严峻的张宁。 张宁冷汗直冒,双手伸前举在空中:“你冷静点,冷静点,有事可以商量嘛,不然你放掉她,挟持我吧,抓女人多没本事。” 男人不怒反笑:“我是没本事,那又如何?” 张宁看他一脸疯子相,另一手收回,想去摸腰间的传感器。 紧离一厘之间,男人淡漠开嗓:“你想她死在你面前,你就按吧。” 张宁的动作顷刻停止,安抚着摇头。 “好!我不按,你也别动!” 阮露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强装镇定道:“你想用我来要挟陆璟郁,会不会太天真了?” 第30章 放开嫂子! 男人微微愣神一秒,冷笑开口:“别自作聪明,在我眼里你的命比他值钱。” 阮露胸口发闷,到底什么情况。 张宁顾不得男人嘴里的狂言,只冷然道:“你是谁家的人?” 男人用了些力气,带着阮露往后退,语气不耐:“废那么多话,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两个一起崩了!” 阮露觉察出男人的情绪不对,似乎急躁地想要带着她去什么地方。 凝眸对张宁使眼色,随后又夹着嗓子向后哭诉道:“求求你,放了我吧。” 男人对阮露的话视如敝履,直接拿了块布粗鲁的塞进她嘴里。 被限制输出的阮露没辙,只能怨怼地发出呜咽,只可惜她看不到身后男人的真实面貌。 不然高低得被吓出心脏病。 男人的脸上虽然戴了口罩,但从仅露出的眼睛边缘和口罩的衔接处还是能隐隐看到疤痕的印记。 大概是多条疤痕聚在一处了,张宁看在眼底,脑中思绪紊乱,他印象里,漠城似乎没有这一号人物。 可要说他是谁家派来的,一时间还真分辨不出。 若说是瞿时北,他刚被端了老巢,眼下根基不稳,理应抓住一切讨好陆璟郁的机会,不会傻到派人来抓阮露。 王国富也不可能,他手下的那一帮废物早就被打发了出去。 以他这两年对自己身边人干事的损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忠诚之人来替他报仇。 既然不是冲着陆璟郁来的,莫不是单纯想要阮露死? “你认识阮小姐?” 男人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认识,也不认识。” 不得出声的阮露皱着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何时和这人见过面。 张宁也根本不在思考,对于他说出来的话都当作一个屁放掉。 三人之间寂静一片,男人却突然发难,揪着阮露的领子威胁着她跟自己离开。 对张宁道:“别想着通风报信,她的命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被扼住喉咙的两人只能跟着他走。 人群中央,周晚意在推杯换盏间瞥见,行为诡异的三人默默从侧门出去。 神色凛然,她放下酒杯,脚勾起裙摆搭在手上,朝坐在中心被簇拥包围着的男人走去。 另一端,在桌上吃得大快朵颐的孟彦渐渐感到不对,抢过吴昊的餐盘问道:“你看见宁哥了吗?” 吴昊这两天受了惊吓,又忙忙碌碌的一整晚,好不容易能安稳点坐下来吃饭,还被这臭小子连盆端走。 “人张哥是去接嫂子了,用你操心。” 吴昊抢回食物,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孟彦筷子戳着面,在里缴了缴,面条跟着卷起又散落,汤汁溅起晕染在胳膊的衣袖口。 他越想越不对,照说去接人,早应该回来了。 椅子腿被人踢了下,惹得孟彦屁股在板凳上晃了两下。 “谁啊,陆,陆爷?” 陆璟郁环抱着胸,沉默地凝着他。 吴昊嘴里还含着一口饭,含糊不清道:“陆爷,您吃完啦?” “吃好了么。” 孟彦垂眸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一把扯过吴昊,笑道:“我们吃完了!” 陆璟郁朝两人丢去个钥匙,踢开碍事的凳子,站在两人面前。 “去接个人。” 孟彦觉得平淡的话里,莫名卷着一股寒意。 陆璟郁唇边带笑,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但从他的视角看来却是瘆人得很。 餐厅灯光是暖色调的,可偏偏越柔和的颜色映在他脸上,就越可怖。 吴昊刚还为自己没能吃饱的肚子伤心了一瞬,在看见陆璟郁的片刻,顿时烟消云散。 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不得不说,跟在陆爷身边是个很好的减肥选择。 每天吃不下饭,睡不了觉,哪天再去个医院,保准瘦。 “接谁啊?” 陆璟郁没说话,似笑非笑地觑了人一眼。 孟彦先一步开口,成功为吴昊赢得了多活一天的生机。 “陆爷给个地址,我们马上出发。” “城南以北的难民区。” 孟彦:“啊?” 吴昊:“啊?” 陆璟郁拨弄着指尖的打火机,火光亮起的须臾眼里带起一抹杀意。 —— 阮露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长时间地梗着脖子,惹得酸痛难耐。 更别提,这两天她本就被折腾得身上不舒服。 刚才在席间晚饭也没来及吃,就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咽。 张宁坐在副驾驶,目光一直死死盯住镜面里的男人,趁他不注意还是轻轻地按了下腰间的纽。 男人从上了车以后,眼神就停留在窗外。 漠城贫富差距大,所以临近夜里,有些地带灯光璀璨,耀眼夺目,塔尖还有五光十色的灯闪着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 狂欢声擦过耳尖,由车窗驶下的风呼啸卷起,竟还有人朝天空洒下无数红票。 与喷洒而起的香槟一同飘向天际。 显得鎏金奢靡之极。 而放眼望去,大部分的房屋还是残破不堪的老建筑。 像是旧时代遗留下的产物,熏陶着滚滚尘气,飞扬万里。 此中更甚的就属阮露一开始便想到的地方,难民区。 顾名思义,这里遍地穷苦,几个家庭都凑不出几块钱,几件好衣衫,几副好身躯。 常常就是没有腿脚的人被没有双手的人驮着,引导着眼睛失明的孩子找东西吃。 浑浊的废料水,他们捧着就喝,若是有人捡到了些好东西,那是会通报到各家各户。 先紧着需要的人用。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 孔子笔下的世界,似乎在这片残缺破败的小小地方实现了。 “下车。” 淬冷的口吻淡淡提醒道。 阮露被推着下车,张宁也紧跟着下来。 “地方到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可以说了吧!” 蹲在裂开坍塌的只剩余半个墙体边的小孩儿,看见陌生人,惊得丢下手里把玩的泥土,吓得一瘸一拐往家奔走。 “看看这里的人,很瞧不上吧。” 男人眼眶猩红,拽着阮露的手不受控制地紧了紧。 阮露痛得直摇头,泪水充盈,苦巴巴地忍着,还喊不出。 张宁气愤得就要上前:“靠!你别欺负女人!” 与此同时,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车轮碾过风沙,以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的完美角度稳稳停靠在距三人一米开外的位置。 车上下来的两人皆道:“放开嫂子!” 第31章 救情人 烽起烟飞,两人目光如炬。 张宁无奈扶额,呲牙头痛:“让你们来救人,谁让你们跑这儿来耍杂技了。” 孟彦挠头一笑,拿脚踢了踢吴昊。 “那个,不好意思,不然咱重来一次?” “滚一边去!” 张宁忍不住爆粗口。 男人手腕的力度勒紧,阮露喉间发出呜咽,双手扑腾在他擒住自己的手臂上乱抓。 许是她的挣扎略微让男人恢复了点心神,他锢着的力气散了点。 张宁急切上前的脚步被男人透过来的目光劝退,他长叹口气。 “不管你绑人是为财还是为命,总得先让人喘口气吧。” 流了一头汗的张宁,浑身绷着的弦不敢有一丝松懈。 男人眸光微动,自上而下地瞥向阮露,终于大发慈悲,伸手扯掉了她嘴上被堵住的布。 “咳,咳咳。”阮露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下颚嘴唇已然有些麻木。 被晾在一边的孟彦和吴昊和张宁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可张宁却还是放心不下,也没把希望全然寄托在这两个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的人身上。 忍不住在心中骂道,特妈的,叫的人怎么还没来!一群吃得多,干得少的废物! 男人自始至终都没将来的两人放在眼里,他勒令阮露看看这片地方。 “你们这群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家伙,应该一辈子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吧,你们举杯欢饮,夜夜笙歌的时候,这里的人却还在为下一顿饭的生计而发愁,讽刺吧!” 阮露看他有些癫狂的模样,忍着喉间的不适,淡淡出声。 “他们的处境的确令人难过,可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有人出生含着金汤勺,有人生下就在难民窟,有人天生断手断脚或身有残缺,这难道就不讽刺吗?” 大概是想不到阮露能说出这话,男人站在原地,神色不明。 张宁附和道:“就是啊,照你这么说,有人不幸,那身边人就得跟着不幸啊!你心态没毛病吧老铁!” “不关你的事!” 男人冷哼出声,吓得张宁朝后挪了一小步,手小幅度地拍着胸口。 小声嘀咕着:“不关我的事,你还乱吼人。” 阮露精神一直在高度紧绷中,一路被挟持她也没仔细观察过,刚才男人松开手的时候,袖口往后扯了下。 她隐约看见腕上似乎有个像刺青一样的图案。 这...... 阮露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图案和她上次在那个女人身上看见的一样。 怎么会? “坏事做多了,都记不清了。” 男人冷不防的一句话,阮露顿时寒毛竖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绕上心头。 他俯身在阮露耳畔咬牙道:“他们现在的样子,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阮露背后忽然一空,男人松开勒着她的手。 对她勾唇一笑,阴恻恻的目光随着他举起的动作而呼吸一窒。 张宁瞳孔紧缩,下意识想冲上前。 “你们多走一步,她身上就多一个窟窿。” 轻飘飘的一句话荡在空中,余下的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阮露头皮发麻,紧张的情况下疯狂分泌口水。 “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你,你说是我导致了这一切,那你总得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算我死得其所。”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笑声肆虐疯狂。 几秒后,他总算平静下来,语调冰冷道:“你当然没见过我的样子,我们这么卑微的人是不配和你见面的。” 阮露越听越迷糊,也不知是刺激太大还是她此时没吃东西低血糖。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有些模糊,连带着看不远处的张宁他们都看不清。 她极力稳住身形,鼻尖却意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知从哪儿传来,和她家常年的味道一般无二。 张宁攥得一手心汗,他也不知怎的,脑子竟也开始昏昏沉沉。 在场面如此失控的情境下,有种快睡着的错觉。 竭力睁开愈发沉重的眼皮,张宁使劲在自己的大腿根上掐了把,勉强清醒过来。 张宁内心狂喊:“爷!您快来吧!” 反观之下的孟彦和吴昊没半点不适的反应。 孟彦看见张宁此时有些奇怪的样子,他扯着嗓子大喊了声:“宁哥!醒醒!” 张宁忽然一个踉跄,被人喊回了神。 阮露也被这声不小的吼叫给拉回了魂,不过她看面前的人还是不真切。 恍惚之中,男人抵在她耳后低低说了句。 阮露混沌的眼球顿时清明一瞬,还没来得及细问。 就被急速飙来的一辆越野车,身后扬起的灰尘沙土给呛得眼泪直流。 车子越过孟彦他们停的位置,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漂移过来,直逼阮露身前。 眼看车前灯都快撞到她的身体,才堪堪停下。 黑色的车门被人踹开,陆璟郁高大威压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野性张扬的人眼角滑过一丝笑意,漫不经心地觑了两人一眼。 看见阮露被人恐吓的鼻涕眼泪一大把,他笑道:“哭什么,这点出息,身后那位怎么着见不得人?” 男人看见陆璟郁,指尖的扣着的力度不减。 “陆爷也来了,怎么,为你的情人打抱不平?” 陆璟郁不爽地‘啧’了声,嫌弃的用手挥散开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 “情不情人的不重要,倒是你,为了她倒舍得下功夫。” 陆璟郁眸光玩味地盯着口罩之下男人的脸,意味不明。 张宁激动的满脸泪花,磕磕绊绊地朝陆璟郁的位置扑去,被人一把蹬开。 “发什么疯?” “爷,我太激动了!你终于来了!” 陆璟郁不耐地瞧了他一眼:“让你给我看好个人,你就是这么看的?” 一道眼神懒懒扫过身后的两人,孟彦懂事地拉着人先道歉。 “对不起陆爷,是我们没本事。” 阮露怔愣在原地,视线里陆璟郁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惑人勾魂。 明明才几个小时不见,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泪水无声砸落地面,她抽泣地看向男人,委屈巴巴地垮脸色。 陆璟郁回头抬眸,与她的目光相撞,晦暗的眸色沉了沉。 “眼泪留着回去流,有你哭的时候。” 第32章 目标不是她 一句话打破阮露在心底自动给他上的梦幻滤镜。 “这套衣服没有昨晚的靓。” 玩味的嗓音淡淡扬起。 得,碎得彻底。 陆璟郁还有闲心来评判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阮露的情绪因为陆璟郁的到来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紧绷,可想到身后人抵着她脑袋的东西。 就阵阵心慌。 “要扶贫去捐款,在这儿装什么清高。” 陆璟郁眉眼松散,抬脚踢开眼前碍眼硌脚的石头。 男人对于他的到来感到意外,却并不慌张。 “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张宁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呵。” 陆璟郁眯了眯眼,大刀阔斧地朝人走去。 男人在他每上前一下,抵着阮露后脑勺的手就重一分。 直到陆璟郁看他扣动扳机,只需轻轻动一下手指,阮露就会血溅当场地面上,才放缓了脚步。 “偷来的东西,你用得还挺得心应手。” 男人轻笑:“只要能得到结果,我无所谓,再说,用你们资本的东西来销毁资本,配得很。” “是么。” 森然的笑意勾起,陆璟郁悠悠地点了只烟。 阮露看见他今天带出来的是给自己的那块打火机,不由得多看了眼。 粗砺的大手划过齿轮,露出一截令人血脉喷张的腕骨,用力的瞬间青筋凸起。 他不像她打个火还需要老半天,只一下就燃起火焰。 夜色中他背着光站立,望向阮露的眼,如墨色深重。 这都什么时候,还勾她? 阮露如哽在喉,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既然你这么喜欢找死,那我就多送点人去陪你。” 男人的身形一晃:“你什么意思?” 陆璟郁唇角勾起的弧度犹如死神降临,他吐出一口烟雾,朝他身后扬了扬眉。 “你不是乐意替身后那群人报不平么,我就送他们和你一起去死,如何?” 陆璟郁的话不像玩笑,从他眼中真的能看见嗜血的疯狂,狭长的眸子勾起骇人的弧度。 好像下一秒,他就可以带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阮露浅呼着气,一顺不瞬的盯着陆璟郁瞧。 在触及到他无谓的笑意时,松了口气,多半是为了吓唬男人而编出的措辞。 可下一秒,陆璟郁的动作就完全惊到了在场的人。 他转身将从后备箱里带来的几桶汽油放在地上,勾手道:“去。” 张宁不明所以,望了眼淡定如常的陆璟郁,硬着头皮去拿汽油。 孟彦却是读不懂两人之间的交流,他伸手阻止,劝告道:“陆爷,里面都是人命!不行!” 张宁夺过他手里的东西,眼歪嘴斜的疯狂示意。 可这傻小子愣是不往他身上看,一个劲儿的盯着陆璟郁。 觉出端倪的吴昊也上前,扯过孟彦的肩膀:“我们是陆爷的人,听命行事。” 话落,孟彦忍着妥协。 想着若是发生意外,他一定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 陆爷是会有他自己的打算,可万一要是伤到无辜的人,就糟了。 男人眼瞧着张宁他们将三桶汽油全部撒完。 陆璟郁指尖一下下摩挲着滑轮,零星的火光时而亮起,时而熄灭。 阮露也看不透陆璟郁的想法,他到底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没人知道。 这个地方本就是破落一角,总共也没住多少人。 大大小小加起来不满二十家吧。 虽然残破,但已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遮风港湾。 陆璟郁要是真的一把火烧掉...... 终于,陆璟郁的耐心告诫,准备扔的动作停留一瞬,阮露还以为他是要回心转意了。 结果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个打火机,不带丝毫犹豫地往前扔了过去。 霎时间,火光四溅,熊熊燃起的火焰似如火龙般呼啸冲向天际,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阮露被烟熏得直咳,呛出的泪水充盈在眼眶。 反倒让她清晰的看见陆璟郁望向她的眼神,灼的人心口发烫。 似是比这腾腾升起的火焰还让人焦灼。 里面的人顿时哄闹声一片,全都尖叫的想往外跑。 陆璟郁身后也不知何时多了一群保镖,张宁三人的脚步一顿,看着他们冲进火场,将所有人都捞了出来。 人群被团团围住,虽然没有人受伤,但大家也都被刚才放火的架势吓得不轻。 “现在和我有关了么?” 陆璟郁嘴角噙着笑,大咧咧靠在被踹的有些歪扭的门框上盯着他发问。 男人很想按下去,但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带着阮露退到边上。 其实今天他挟持阮露过来,无非就是忍的时间太久了,他实在见不得往日害他的人谈笑风生的当座上宾。 一时冲动,才夺了陆璟郁手下人的枪。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自己下不了手,所以杀阮露也不是他最终的目的。 他的目的是...... 男人朝身后深不见底的边缘看去,仰头大声一笑。 他早就定好点的位置。 阮露被这道笑声震得耳膜发颤,她想伸手捂住耳朵,手腕却被人先一步抓起。 他将阮露转了个身,与自己面对面。 阮露错愕的抬眸,手上却被强行地塞了个东西。 冷冰冰的触感一下激得她毛骨悚然,她胆战心惊了一晚的东西就这么被自己握在掌心。 男人漆黑的瞳孔卷起瘆人般的光亮,他紧握住阮露的手,搭在她的指尖上,预备扣动扳机。 阮露惊吓着摇头,想将手抽回。 “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真招人恨,可惜啊,没机会看见你死了,既然如此,不如让你永远都记得自己杀人时的样子!” 男人之前的话还绕在心口盘旋,不上不下的。 现在他还要自己杀他? 阮露受不了这种刺激,挣扎着要跑。 “晚了,你这个杀人犯。” “彭!”一声巨响,阮露瞳孔紧缩,冲击力让她向后退了好几步,而男人则是掉进了漆黑深沉的边缘。 腹部鲜红的血混着他凄惨的笑声,还有他最后望向自己的眼神。 几乎每一帧都烙在了阮露心底。 月朗星稀,热风灼灼。 天边破晓的残云,似要卷走最后一丝温度。 阮露怔怔地愣在原地,耳中充斥他最后留下的话。 杀人犯,她变成杀人犯了...不,不是! “我不是!” 眼前一黑,阮露倒了下去。 不知道是谁在喊她的名字,她意识昏沉,什么都记不清了。 第33章 九号技师,差评!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阮露脑子发涨,强撑着支起身,这一夜她觉得自己浮浮沉沉地飘在海里,身体无力的很。 环顾四周,发现还是在先前和陆璟郁一起的房间内。 她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那其他人呢? 昏死前的记忆接踵而至,阮露眼前浮现的是那双不甘又满含怨气的双眸,和一群在火光中哭泣哀嚎的难民们。 阮露心跳乱了几拍,呼吸不畅,下床想找人来问问。 看见桌边她失散已久的手机,拿起,她不敢使唤陆璟郁,只好给张宁打了个电话。 上次夜色送文件的时候,她留了号码。 手机被人充满了电,入目好几个未接电话,阮露眼尖一下就看见陆璟郁的号码。 想起被折腾的两次,缩了缩脖子,选择无视。 铃响几声,张宁困倦的嗓音自话筒那边传来。 “阮小姐,怎么了?” “张宁你在忙吗?” “还好,就是在陪爷接待客人。” 张宁瞪大眼睛站在陆璟郁身边,是忙,又困又忙。 昨儿个为了处理善后工作,忙了半宿。 今天一早又被喊起来谈事情。 爷是铁打的身子不怕累着,他就是个普通人,为了跟上某人惨绝人寰的生物钟硬是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 现在还没醒盹儿呢。 听出张宁疲倦的声音,阮露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那我先挂了,等你们忙完了再说。” 挂断电话前,陆璟郁的声音缓缓响起。 “躲屋子里睡的够久了,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好。” 阮露应下,扪心自问,现在留在这里再想要调查什么,恐怕也来不及了。 估摸着阮家的人已经差不多知道她在哪儿,现在只能选择回去。 况且,那个男人说的话,总是让她喘不上气。 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与其在这惶惶不安,还是先回到京城再做打算。 毕竟这事多半和阮家也脱不了关系。 她本就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就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准备离开。 大厅,陆璟郁翘着二郎腿,对于面前端坐的人没半点好脸色。 “我的好大哥,在外国谈生意还能拐个弯过来看我,看不出你挺闲的。” “二弟说笑了,你这两天干的事都把老爷子给惊动了,我这个大哥说什么都得来看看。” 和张狂不羁的陆璟郁相比,眼前这个身穿白色高定西装,一派贵族公子气息的人,显得格外文雅柔和。 来人眉眼隽秀,神情寡淡而严肃。 “呵。” 陆璟郁眉心敛起,拿起桌面上的文件,瞥了眼后,撕成两半后随手插进边上盆栽的泥土里。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陆璟郁起身,回头对他摆手,没给陆璟辰一点说话的机会。 陆璟辰眼睛掠过被无情当成肥料插在土里的合作书,嘴角微微弯起。 “二弟先不急着走,北城项目的事主要是老爷子的意思,他怕你一个人咽不下,同为陆家子孙,自然要出手帮忙。” 陆璟郁脚步一顿,玩味地转身笑道:“一群没本事的狗抢不到食物,就妄想用那一点微末的血缘关系来分一杯羹。” 戏谑的含笑从胸腔溢出,陆璟郁眸光闪烁,语气不善。 “我说大哥,没那个胆量就好好地窝在一旁捡剩饭吃,我也不是什么绝情的主儿,你求我,那点东西我还是会给你的。” 对着陆璟郁如此羞辱的言语,陆璟辰的脸色却没有半分波澜。 他淡淡笑道:“好,那多谢二弟了。” 陆璟郁走后,桌上他喝过的那杯乘着茶叶的水壶,碎了一地。 阮露穿戴整理的时候,陆璟郁恰好开门进来。 四目相对,阮露受不了这种被人注视的压迫感,尤其是面对他。 率先败下阵来开口:“陆爷,你忙完啦?” 陆璟的步子逐渐靠近,轻声应了下。 阮露被他赤裸荤荡的目光惹得浑身不自在,先一步坐在沙发上,给陆璟郁倒了杯水。 “忙了这么久,肯定累了,来喝杯水。” 站在一边的张宁咽了下干涩的喉咙,表示也想喝水。 陆璟郁眼神在她身上掠了两圈,看她从脖间处漫上去的红晕,兴味十足。 阮露给他倒的水也没动,此时她内心挣扎,堵在嘴边的话想问又不敢问。 陆璟郁见她这副有口难言的小模样,莫名躁得很。 “不是有话想问?” 听他愿意主动提起,阮露立马蹑手蹑脚地靠坐在他身边。 “确实有几个问题。” 女人眉眼带笑,眼尾还带着因昨晚惊吓过度而留下的泪痕,如今又可怜巴巴的用期许的目光盯着自己。 陆璟郁将人揽在腿上,好脾气地捏了捏她发酸的脖颈。 “问问看。” 被大手揉过的地方舒畅无比,阮露想着陆璟郁要是去当个按摩的,生意肯定不错。 眼瞧着怀里的女人走神的厉害,陆璟郁手下的力度加重,引得阮露脑海中的话都跟着脱口而出。 “嘶!好痛!九号技师,我要给你差评!” 空气静默一瞬,站在门口的张宁没忍住,先笑出声。 阮露无地自容,尴尬得不敢去看陆璟郁的脸色。 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她低垂着头,俨然一副做错事的小媳妇脸。 臀上被扶着的手掌拍了下,不重不轻,贴在耳边的嗓音低沉暗哑:“没看出来你喜欢角色扮演,那下次试试。” 试试两字似是触动到她上次在休息室里不太美好的印象。 阮露果断摇头拒绝。 下巴被人捏起,阮露滑嫩的肌肤被不那么细腻的手指摩擦着。 看到她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陆璟郁揉了把她脸颊的肉,到底没把她怎么样。 “说吧。” 阮露平复着心情,小声开口。 “你昨天没受伤吧?” 陆璟郁闻言一愣,微眯着眼盯着阮露看。 这下轮到他好奇了。 这个没心肝的,还知道问问他如何,还是第一个问的。 有趣。 “没白疼你。” 温热的手,掌着下颚抬起,陆璟郁神色淡淡。 第34章 要不要先跑 得寸进尺的小女人趁机攀上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和他扯着话。 虽都是蕴着关心他的话语,但每一句都在意指昨晚的情况。 “行了,问点东西还需要铺垫这么久?” 早知道她心底没安什么对他好的心思。 纵着她说了几句,马屁竟还拍得没完没了。 阮露施施然笑道:“这不是得先关心下你嘛,那,昨晚那群人你把他们安顿在哪了?” 陆璟郁唇齿间叼了根烟,偏头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昨个儿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无关紧要的人。” 阮露佯装害怕往他怀里躲。 “你别再说昨晚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那个男人如何,想问,又怕开口听到的答案。 “房子烧光了,人当然是跟着走了。” 陆璟郁朝阮露脸上呼出一口烟,淡然道。 阮露僵直的颔首,苦笑一声:“别开玩笑了。” 瞥眉看她,颤抖的双手伏在膝前,侧身看向自己的脸纠结中带着害怕。 那颗龟缩脑袋伸前一步怕,退后一步难。 如今只能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自己只是随口胡说的心态上。 陆璟郁顿觉,也有点辛苦。 只是他不说话,气氛就这么僵着。 此情景,张宁在一旁,目光扫过人的脸色,接上搭话。 “昨晚上的难民我已经都安顿好了,也给了一笔不小的费用,阮小姐不用担心,再说昨晚爷烧房子也是为了......” “陆爷!” 剩下的话被打断,吴昊神色慌乱,双手沾血,脸颊上一条条被风干了的血痕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张宁拧眉问道。 “他们的人动手了。” 今早吴昊去青民苑里整理资料,身后不知从哪儿贴上来个女人。 对自己又搂又抱,吓得他连手上的标书都扔飞在天。 推开女人的纠缠,脚底下跟抹油似的就跑走了。 虽说这些年他被陆璟郁安插在漠城,什么辣眼刺激的场面都看过了。 也有人为了讨好他,经常变着法把各色女人地送到他身边。 但其实私底下,他压根就没胆子玩。 一般情况下,是一起玩牌喝酒,等到醉醺醺地送出去后,醒过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这种地方的女人都危险得很。 沦为权势人的玩物,乖巧的背后,可能是放弃抵抗,也有可能在顺从的背后藏着一颗报仇的心。 说不准的事情,他可不敢把身家性命都压上面。 一路奔走出去,气得喊了两声:“今天管事的人谁啊,给我滚出来!” 寂静的走廊,无一人回答他。 弥漫在空气的血腥味席卷鼻尖,吴昊不适皱眉。 身后陡然传来平稳的脚步声,轻巧得很,如若在平时这种微不可察的小动静根本引起不了注意。 可现下寂寥无声的空间里,身后的脚步声就尤为明显。 诡异的氛围,一道不合时宜的嗓音响起。 “靠北了。” 吴昊揉搓了下脑袋,有些烦躁。 回头想把憋着心口的话全扔对方脑门子上。 “大姐,我说你......” 吴昊愣住,奶奶的,眼前的女人穿的是什么呀! 薄如蝉翼的纱裙罩子下,几乎完全衬出她妖娆婀娜的身姿,下身白花花的大腿细长嫩白。 锁骨和两边肩头的衣领本就宽大,刚跑过来迎着风吹了两下,现在也落在臂弯处。 “你你,你转过去!” 被吼了的女人眼角带泪,悻悻然地转过身。 这不转还好,侧身的时候仅盖着屁股的那点布料也被带着掀起。 吴昊瞳孔紧缩,喉间紧了紧,他是个男人,能别这么考验他么。 虚虚将眼睛蒙上,吴昊脱下外套朝女人丢去。 “盖好。” 眼睛蒙上的下一秒,身后就传出阵阵惨叫。 数名弟兄伤亡惨重,不堪重负倒地哀嚎,为首的男人冷笑,脚撵在其中一人的手腕,凶恶开腔:“老实点,今天一个也别想出去。” 抬眼,他看见畏缩在墙角预备开溜的女人,一声呵斥。 “死女人你还敢跑!让你给老子办点事,从来没成功过。” 他啐了口口水,眼神示意手下将人抓过来。 吴昊将藏在腰间的伸缩棍展开,眉眼阴狠:“谁动的手。” 无人说话,似乎是想看他的笑话。 吴昊眼神定定,轻蔑道:“不说,那就拿你先开刀。” 仍在看戏的男人依旧高傲,脚下的力道却愈发加重。 他没把吴昊放在眼里。 拎着棍子的人朝他微微一笑。 下一秒,血染当场。 都是从血泊里踏出来的,吴昊当年跟着陆璟郁来到漠城的时候,还是一个愣头青。 打架是街溜子类型,会点花招,但不实用,也没有纯黑手。 被陆璟郁无数次打翻在地后,他才明了,在这世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开始学习只下杀手的招,越狠越好。 因为有人说过,轻飘飘的一拳毫无威慑力,只有当你一拳下去,没人在你面前爬得起来时,也就不会再有想死的冲上来。 陆璟郁说这话时,眼角带着血珠,还在一滴滴往下坠。 他孤身一人,将那些不满得罪于他的嘴碎者,全都踩在脚下。 像是从尸山血海里攀爬上来的恶鬼,眸光带腥,嗜血残忍。 可是他偏偏笑得瘆人,和善的宣布从此漠城地段下的黑色区,他包揽了。 吴昊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安排进来。 而那时的瞿时北,不过是个在漠城勤勤恳恳干粗活,打杂的。 也不知怎么被他爬上去的。 陆璟郁京城事多,几乎一年才来两次,有时两年才来一次。 正是如此,让他从中钻了空子。 眼下,陆璟郁还能给他留点养老钱,实属不易。 吴昊的一闷棍,成功震慑到在场的所有。 有些人脸上还沾了点被飞溅的血液。 吴昊见好就收,踹开面前碍事的几人,就跑了出来。 只是挣脱时,那些人回了神,难免一场恶仗。 张宁蹩眉:“所以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吴昊摸了把脸,火辣辣的疼。 “光顾着打了,谁还会心平气和的对问啊。” 阮露听的诚惶诚恐,无意识的看向陆璟郁。 这人漫不经心的,听到血什么的还露出蠢蠢欲动的模样。 勉强吞咽下口水,阮露小声开口:“我们要不要先跑?” 第35章 要见面了 上方传来一声哼笑。 阮露顿时有些无地自容,她担心他做什么,要逃也是自己需要逃。 “我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走比较合适?” 她很不想参与进这种纷争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想。 闻言,陆璟郁觑向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带着点探究意味,调侃道:“怎么?遇到事了长腿就跑。” 人被抬着往上掂了掂,阮露碍于有人在场,漂亮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暗暗隐晦道:“我是怕留下来拖累你,你想,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站你身边还影响判断呢不是。” “况且你可是陆爷,天大的事都难不了你,我只想在背后默默等你回来就好。” 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偷吃者,在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里,最重要的就是知情识趣。 安分守己。 阮露嘴上说着,心里已经开始谋划等回到阮家,该怎么解释这里发生的事。 又该如何把自己从陆璟郁身上摘干净。 这些对于她倒不是难事,难搞的是陆璟郁这边。 是进一步自讨没趣,退一步停滞不前。 处在夹缝中的她,面对不上不下的尴尬场面,也是疲于面对。 可人活一辈子,注定要遭受千变万化的挫折。 要么承受不了死,要么咬紧牙关活。 可偏偏死不需要勇气,活下去才需要。 她的话似乎恰好落在男人舒适的点上,把人放下来,嘱咐了句。 “让张宁带你先去机场。” 乖乖听从安排的阮露没有意见。 张宁却是不那么乐意:“爷,你可以让孟彦去送阮小姐,我留下来。” 陆璟郁眼底翻涌起一缕暗色,轻瞥了眼张宁。 被噤声的人,点头弯腰一气呵成。 走前还不忘和门内的两人告别。 “爷,吴昊我们先走了,等你们。” 阮露被张宁一路带着出了门。 回到古玩店的时候,一瞬还有些恍惚。 “今日怎么没人?” 那天来,这里可是堆满了人,而如今艳阳高照,风和日丽的,大厅竟没有一人。 张宁毫无意外之色,双手一摊解释:“陆爷从不搞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你以为来这儿的人,是来看古玩鉴赏的么。” “可私下营生,不也需要一个看似没什么破绽的由头吗?” 张宁无所谓地摆摆手,走前面替阮露开好门。 “你说的是普通人,像瞿时北那种脑子还算成的家伙也是少数,只可惜,陆爷在,他就什么都不是。” 也是,像陆璟郁那样的人,做事当然滴水不露,自是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与其担心住在桃源边的人会不会渴死,还是担心担心现在徒步穿行在戈壁沙漠里的自己吧。 登时手机嗡嗡两声,像是为她内心思绪的事情烙下个实处。 范如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几下,阮露手指落在绿色的接听按钮上。 踌躇几下,还是按了下去。 “喂,妈。” 对面怔愣几秒,像是没想到阮露的电话能通。 反应过来的范如,压低嗓音质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阮露平静应对:“漠城。” “你出差出到音信全无,阮阮,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向乖巧,此事如若不给个合理解释,就别怪妈妈以后剥夺你自由的权利。” 饶是平常没和她说过什么重话的人,现如今也是被逼出几分兴师问罪的压迫感。 阮露唇角微微勾起,自由么? 这个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好像也威胁不了她。 也不知是她人在国外的原因,还是和陆璟郁待在一块久了。 说出口的话都变得有几分他的影子在。 “我失踪三天,您打电话来第一句就是质问,没想过女儿会伤心吗。” 这话面上像是在寻求安慰和庇护,实则阮露内心毫无波澜,只是不愿那么轻易的让电话那头的人占了上风。 很明显,范如对阮露这样的说话态度非常不满。 正在陪着江婉逛街的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江婉即刻觉出身边人的不对劲,柔声询问了句:“怎么了,谁的电话?” 范如再不舒服,面对江婉时也露出十足的笑容,她摆手道:“没什么,这不是我们家的那个傻孩子非要去出差,我担心得很,就多嘱咐了她两句,现在跟我闹变扭呢。” 范如不能说阮露的不是,只好装出一副只是母女间温馨电话日常中的小插曲而已。 听见那边传来的细微声音,阮露知晓她是在外面陪人逛街。 只不过陪的是谁,就不得而知。 能让她这么卑躬屈膝说话的,京城也没几个。 想必是很重要的人物。 不管如何,面上总还是要过得去的。 阮露先低头开口:“对不起妈,是我口无遮拦了,女儿认错,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等到京城给你发消息。” 有了阮露的台阶,范如当然是顺着杆子往下走。 她笑道:“好,你自己多注意安全,飞机上睡觉时记得拿条毛毯别吹空调感冒了。” 阮露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准备挂电话。 谁知对面江婉却突然开口问范如。 “阮阮是去了什么地方出差?” 范如如实回答:“去了漠城。” 完蛋! 阮露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掌心不断地冒出冷汗。 对面,只听见江婉错愕询问:“怎么去这么危险的国家?” 阮露心下一惊,这是个怎样的国家,她没有告诉范如。 现在由别人之口说出来,岂不是让范如脸上难看。 果真,在范如听完江婉的话后,阴郁的眉眼更深几分。 江婉的话却让本就处在水深火热里的阮露更慌乱。 “正好璟辰他今天去漠城找璟郁谈事,我就让他一并把阮阮也给带回来吧,省得她一个小姑娘在他乡异地的不安全,还是一个人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范如紧缩的眉心被江婉三言两语给抚平,她连忙谢道:“那真是要麻烦璟辰了。” “以后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阮露胸腔一闷,忍住想要咳嗽的想法,先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阮露总算缓过劲儿来,拍着胸口顺气。 张宁在驾驶位看她脸色不好:“阮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不舒服,很不舒服! 与此同时,范如的消息发了过来。 璟辰在机场等你,见了人好好表现,别在妈妈失望!电话附上。 一排清晰的楷体下留了一串电话号码。 陆璟辰三个字刻入眼底。 第36章 我的未婚妻也在机场等我 这下了解清楚了。 好消息。 她知道和她即将订婚的陆姓人,是谁了。 坏消息。 这份有答案的考试题,她也不会做。 因为给的答案和题目完全不匹配。 等下要是三个人碰面,那才有意思。 听京城里的人说,陆璟辰气质儒雅,高冷淡漠,是遇事沉稳的陆家嫡孙。 和性情暴戾,做事狠辣,阴晴不定的陆璟郁有着天壤之别。 偏偏两人还势如水火,气场相撞到,几乎不能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陆璟郁自父母去世后,他父亲的大哥就想把人接回家抚养。 亦是陆老爷子的长子,陆穆风。 陆穆风算是陆老爷子名下最能继承他衣钵的人。 陆璟郁的父母专心医学。 陆遥父母喜安稳度日,几乎都在国外旅游,因此陆遥从小便和陆璟郁厮混在一起。 最小的儿子更是带着一家老小远离京城这个虚假繁华的都市,定居洛城。 陆穆风从一众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代中脱颖而出,他似乎天生就是混迹商业圈的命,从小对各类形形色色的名利场都游刃有余。 上任后,更是大展手脚,杀伐决断,眼光毒辣,各大集团都评判他商业造诣非凡,由他经手的项目无一不是陆氏集团近年来业绩利润最高的。 众人纷纭,陆穆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陆氏集团的基业交在他手上,会走上一个新的开端。 可一个市侩的商人最不应该的就是在感情上受控制。 王者是孤独的,不能有软肋的。 更不用提处在那样一个高位上的人,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几乎都拉扯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对于普通人是如此,于他们这种豪门世家亦是决断。 在一场酒会上,他遇见了当年上大学的初恋,即是现在的江婉。 初恋本就是个容易令人混淆爱意的统称,往往人都会对最纯粹时期的美好爱情更向往。 那天江婉被灌了酒,跌跌撞撞闯进陆穆风的视线里。 他送她回家,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事后,他提出要娶江婉为妻。 那是陆老爷子第一次训斥他。 “婚姻不是儿戏,你的婚事我做主,轮不到你自己说话。” 向来孝顺老爷子的陆穆风却是长这么大以来首次为了别人顶撞他。 “您要求的事业我已经满足您了,可我的婚姻我要自己做主!” 不知是年少情深,气盛,还是内心被压抑得太久,陆穆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娶了江婉进门。 可结婚后,他身体条件开始变差。 对于生意上的事情也逐渐开始力不从心。 直到陆璟辰的出生,彻底切断他与陆氏集团的联系。 此后,陆璟辰开始代替父亲崭露头角,他的锋芒逐一掩盖过他父亲当年立下的一些标杆。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 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他名气刚刚响起来,身边就来了个不要命的主儿。 陆璟郁。 传言陆璟郁的父母死相极惨,两人皆是国际享有盛誉的医学专家。 在研究新型抗癌药物中取得了重大成就。 就在终其一生研究的成果即将拿去汇报的时候,夫妻两人却莫名死在暴乱中。 说是在乘坐去往国外的飞机上,里面有几名身患艾滋命不久矣的患者。 他们早早就计划好,要让整个飞机上的人陪葬。 提前埋在座位底下的小型炸弹,在飞机从降落途中时,断送了所有人的命。 陆璟郁的父母是无辜受牵连。 当时他们要乘坐的并不是那架飞机。 后来航班延迟,为了不耽误汇报的进展,才选择换乘航班。 谁想会遇到这样一场飞来横祸。 在他们消失的同一天,陆璟郁也消失了。 就这么了无音讯了几年,某次在一场商业酒会上,他才重又回到大众视野。 自此,风声鹊起。 短短一年里,就成了大家口中人人自危,避之不及的陆爷。 阮露望着那一串的电话号码发呆,等下该怎么办啊。 “阮小姐,爷说他那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让你在车上等他。” 阮露不愿面对现实,无力地嗯了声。 “您是不是没吃饭,没力气啊,我这里有块巧克力,不然您先凑合着吃点?” 阮露想着,今天的场面要是不处理好,恐怕她以后都可以不用凑合了。 让她去劝陆璟郁,其难度和上天捞月也没什么区别。 干脆直接身死吧。 催命的铃声响起,阮露瞥了眼上面的名字,嘴角抽搐地接起。 “陆爷您忙完了?” 甜腻的嗓音也被对面的人听出一丝不愉。 “怎么,车上还有人气你?” 陆璟郁的话声音不大,但好巧不巧,被张宁听得一字不落。 他首先撇清关系:“爷,可跟我没关系,估摸着阮小姐是饿了,刚才看她浑身发抖,可能低血糖了。” 陆璟郁唇边噙着的笑意不减:“这样啊,我等下陪你先去吃个饭。” 阮露脑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实在没心情和他去吃饭。 “我不饿,不用了。” “那怎么成,好歹这两天你也算任劳任怨,小时工还得支付工钱,我不能虐待你。” “让张宁把车靠机场路边,你在车内等我。” 陆璟郁难得贴心一回。 却并不是阮露想要的。 “哎,等一下......” 阮露话未完,就被人挂了电话。 陆璟郁衣领上带血的色还没清洗干净,他随手扯了张纸。 擦了擦手边溢出的一抹红。 与他同坐在一辆车上的陆璟辰,笑道:“二弟是有喜欢的人了?” 刚才的那通电话,他虽然没听清对面人的声音,但看陆璟郁的态度,便很明显。 正在掩盖血迹的男人眼角眉梢都透着寒意,闻言轻嘲一笑。 “怎么着,对我身边的人感兴趣?等我腻歪了,考虑考虑送你。” 开着车的孟彦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不明白为何明知道刚才的人都是陆璟辰派来的。 不让他断手断脚给兄弟们赔罪,还要装聋作哑不啃声,陆爷竟还顺带着把人也给捎进车上。 陆璟辰扶着眼镜的手微微一顿,浅笑着拒绝。 “让二弟稍我已是不好意思了,怎好想那种无稽之谈,不过母亲刚才和我打过招呼,现在我即将订婚的未婚妻也正好在机场等我。” 陆璟郁回眸,笑容肆虐:“哦?那正好一起见见吧。” 第37章 出不来 陆璟辰温和的目光划过手机屏幕:“好。” 距离机场越近,阮露不安的感觉越强烈。 甚至于她都起了弃车逃跑的念头。 但想到张宁还在车上,多半会因为自己跳下去而吓得半死,受牵连。 再说他这个人,认死理,不追着她碾个好几条街。 估计也是甩不掉的。 “我想先去上个超市买个东西,你在车上等我吧。” 等车停稳后,阮露开口。 张宁解开安全带,朝后看去:“哪能让您动手,说吧要买啥,我去买。”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说话间,张宁这个行动派已经先行一步下车,透着隙开的窗对阮露问道。 “要啥?” 阮露心口一紧,咬牙回答:“充电器,谢谢。” 不知是选择性无视,还是张宁钝感力异乎常人。 竟半分没觉察出阮露身上的不对劲儿。 现在的她根本无心回应张宁,人不落在实处,身子荡在半中央,怎么也压不下焦虑烦躁的情绪。 害怕看见陆璟郁,更害怕到时三个人碰一起,她该想出个什么解释的理由更为妥帖。 比起在陆璟郁那头必然的失败,阮露觉得还是先和停留在手机页面上那串数字的主人沟通一下比较好。 阮露忐忑地给人发送了条消息。 她说,自己身体不适,改了航班。 半晌后,车内依旧寂静一片。 他没回。 果真陆家的男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似乎都很乐意将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握着手机边缘的指尖微微泛白,心口闷闷得喘不上气。 刚想开窗通风,车门先一步被人打开。 温热的车内猛地被灌入一阵冷风,男人身上的凉意更为尤甚。 阮露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拦腰拎起抱到一边。 腰间禁锢着她的手没放开,反而开始随意地揉搓起来。 “一天没吃,都饿瘦了。” 不知陆璟郁这话有没有别的含义,阮露尽量埋着身子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因为从她的视角看去,陆璟郁是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 而那辆车上除了她眼熟的孟彦,后座上还有一人。 瞥见一眼,阮露的第六感就告诉她,似乎不太妙。 与此同时,冷落依旧的手机倏忽亮屏,上面明晃晃回了一条消息过来。 由于她是抱着做贼心虚的姿态,阮露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他一个备注。 陆璟郁眼神掠过那条只有号码没存名字的消息,似笑非笑道:“这是背着我,偷摸给谁发消息呢?” 几乎是下意识,阮露就狡辩道:“没有!” 这反应落在谁眼里都是不太正常的。 偏偏在阮露面前的人本身就不是正常人,打蔫的小脸被摸了两下。 陆璟郁眸光黯然,一字一顿:“看着我。” 正想把头埋的越来越深的小鸵鸟一下被扼制住最要命的脖颈。 整张脸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视线内。 唇瓣被人不重不轻的蹂躏着,阮露无心这个,害怕外面有人能看见里面,身体一直再找个能让陆璟郁完全挡住自己的角度。 陆璟郁看她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的表情觉得好笑。 单手捞起人直接跨坐在自己腿上。 “躲谁呢?” 阮露被大胆的举动惊吓到,挣扎着要从人身上下来。 “你放我下来,外面要是有人看见了怎么办?!” “看见不好么,多刺激。”暧昧露骨的话沿着白皙顺滑的颈侧寸寸划过。 “你......” 她又气又急,伸手去推压近的胸膛,脸色被惹的青白。 陆璟郁按住她作乱的双手往身下带,阮露被滚烫的东西抵住,呼吸一顿,脸色涨红。 气氛越发上头时,阮露急中生智,手扶着脑袋开始叫唤:“我头晕,好难受。” 瞧她装病的本事一流,陆璟郁眼底涌上一抹兴味。 “低血糖?” 阮露重重点头,现成的理由不用白不用。 陆璟郁唇边的笑意更浓,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个糖。 “吃颗缓缓。” 阮露没好气接过,被糖衣包裹着的内芯甜而不腻,一股好闻的草莓味萦绕唇齿间。 情绪憋闷的人,此刻也逐渐平缓下来。 阮露吃的自在,甚至于忘却于自己还在某人的身上没下来。 陆璟郁喉结滚动,看向她的眼里好似带了火。 “给我也尝尝。” “我不,唔......” 剩余的话被堵在嘴边,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陆璟郁来势汹汹,热烈激情的吻折磨得她快上不来气,最要命的是她口腔里的那颗糖被几乎在两人中间游离。 时而被她含着,时而被陆璟郁收着。 最后是谁吃得多,她也不清楚了。 好不容易得到一丝喘气的机会,阮露眼角通红,偏头瘪着小嘴埋怨。 “骗子。” 侧脸被人用指尖弹了下,笑着:“我骗你,还是你骗我,嗯?” “糖最后都进你嘴里了,我都没吃到多少。” 陆璟郁浪荡的面容噙着一丝邪气,指腹拂过阮露嘴边溢出的水渍。 “行,我的错,那今天换我伺候伺候你,让你一回。” 金属皮带的轻扣声彻底将陆璟郁心口的欲火点燃。 危险逼近,阮露下意识想跑,可狭小的空间内,根本没有她存活的希望。 就像一只懵懂的兔子,被扔进狮群中央,叼含在嘴边,一举一动都无法受自己控制,只能任由强大的捕猎者享用。 阮露此时觉得自己来这儿,和个送外卖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情到浓时,阮露迷离的眼神瞥见窗外即将打开车门的张宁,泪眼婆娑地推开陆璟郁求饶。 毫无威慑力的双手轻轻柔柔地想间隔开密不可分的两人。 “张宁回来了,你,回去。” 泛着薄汗男人嗤笑:“都进去了,还怎么出来。” 阮露头脑混乱,已经没有力气和陆璟郁争辩令人面红耳赤的胡话。 推搡的手被牵住,陆璟郁引导着她环住自己的腰身。 一声闷笑,引起酥麻的战栗。 “外面看不见里面,车门被我锁上了。” 原来是有备而来,阮露心底的郁气更浓,唯一能和眼前人作对的事情就是不再搭理他无理的要求。 车上,陆璟辰望向不远处的车子。 “二弟拿东西这么久,你不去看看?” 第38章 脸皮子被摩擦 孟彦也觉得不对,正打算下车看看。 却突然想到,凭什么要听他的。 他算老几啊! 反骨的情绪上头,他阴阳怪气地回了句。 “我们陆爷不会出事,您就安心等着吧。” 开车门发现被锁的张宁,顿时有些懵逼。 “我没走错车啊。” 绕到车后看了眼牌子,更加笃定。 登时,车子却毫无预兆的上下浮动几瞬,张宁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停靠在边的车,顿时明了。 这事整的,多尴尬。 张宁转身离开,朝着孟彦停车的方向走去。 孟彦看见张宁微别扭的脸,急着下车。 “宁哥,陆爷东西还没拿完?” “嗯,这个,东西拿完确实还得需要点时间。” 张宁挠挠头,磕巴地找了个理由:“因为刚才,爷他突然接了个电话,有些工作刻不容缓,需要马上处理,你懂的吧。” 孟彦想说,可你车上不是带了阮小姐么,还怎么聊工作。 念头一转,孟彦没忍住,手放在唇边假意咳嗽两声。 “那什么,那我车上这个......” “先把他送到机场吧,估计爷和阮小姐的航班都要改签,你去办一下。” 孟彦点头,他不是长时间跟在陆璟郁身边的,所以不发表意见,听张宁就够。 听完事情原委,陆璟辰也没说什么。 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二弟工作忙,理解,只是别熬坏了身体,你们多照顾照顾他。” 孟彦默默翻了个白眼,扯了扯嘴角。 “嗯。” 登机前,陆璟辰看了眼没下文的消息,勾唇一笑,离开了漠城。 夜幕将临,密闭的环境内,阮露脸上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打湿,湿哒哒地粘在脸颊上。 座椅前排挂着被撕扯完,不堪入目的几块可怜布料。 孤零零的。 正如现在没有安全感,一直把自己往边缘缩的主人。 陆璟郁倚在后座上,冷眼看着身侧人梦中都警惕的小模样。 连睡觉似乎都在抗拒他离自己太近。 陆璟郁舌尖顶了下上颚,将人搂紧。 看她身子抖得厉害,并指在额头上探了探。 烫得很。 “啧,不经弄。” 宽大的外套将人完全笼罩住,只露出一双眼睫微颤的双眸,食髓知味的男人总算温情一回。 将车内空调调高了些,打电话叫张宁去买药。 这场病来得奇怪,许是阮露这几天遭受了太多受惊的事,现在正巧一股脑儿爆发出来。 张宁送药来的时候,阮露已经烧得近乎有些神志不清了。 手不受控制地在陆璟郁脸上乱挥,嘴里还喃喃自语。 “狗男人,骗子,流氓,不要脸......” 张宁:“......” 张宁敬佩阮露的直言不讳,敢当着人面骂爷的,她是头一个。 以往有不怕死的,说完不是这儿少了个手指,那儿断了条腿,大概率也是舌头没了。 张宁颤巍地敲了下车窗,将东西递进去,顺带提醒道:“爷,改签也赶不及了,还是安排了私人飞机。” 陆璟郁毫不客气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靠近她耳边恶劣威胁了句:“还敢在我身上乱动?” 阮露尽管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可陆璟郁带来的阴影已经强烈到,她一听就害怕地愣住不敢动。 脸颊被人摸了摸,哑声道:“乖。” 阮露嘴里发苦,嘴边被人扳开塞进来一个更加苦涩的药片。 眉心紧瞥,阮露不适地将那片苦巴巴的药片从嘴里吐出来。 还引起阵阵不满的诽腹。 陆璟郁笑了,不惯人的臭毛病,捏开阮露紧闭着双唇,嘴里含着一口矿泉水怼着那颗药片就往阮露嘴里去。 被迫咽下药的人呜咽出声,呛出来的水趟落胸前,洇出大片的湿地。 陆璟郁将人裹成粽子,不绅士地扛在肩上踏步离开。 张宁拧眉,看着一车狼藉,有些心疼这辆还没怎么上过路的新车。 洗车,得费一番大功夫。 要脸面的小女人此时还毫不知情,自己最要保重的脸皮子已经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阮露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舒服,嘴里苦,心里闷,身体又烫又难受。 不过后来她被一个不怎么温柔,甚至于说还很重的力道给拍了拍背。 起初她被拍得咳了几声,然后开始逐渐适应,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在这种力度下昏昏欲睡。 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阮露嗓子干哑,喊不出声音。 “睡够了?” 陆璟郁起身,手放在阮露背后轻轻一托。 水递在她面前:“自己喝。” 喝完水,阮露才想起她貌似还有件事没干。 “我手机呢?” 陆璟郁看她喝完水又和之前生龙活虎的模样一般,揉了把她头发笑道:“急着给你未婚夫发消息?” 阮露喝水的手一顿,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我只是要给我妈报平安。” “不用了。” 阮露疑惑抬头,嘴里还含着水,用那双含着雾气的眸子询问他。 “因为我已经替你报过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如往常,阮露呼吸微窒,咽下堵在喉间的水,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陆璟郁拿出手机,挑眉道:“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露放下水杯,眼中只有那部手机。 看完陆璟郁发的消息,阮露的表情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恐。 她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陆璟郁:“陆爷,你能把我藏起来吗?” 面前的人一声轻笑,眼神剜过阮露的全身。 “你确定。” 被他那种恶狼的目光扫过,阮露身上明明遮得只剩下一张脸,也被惹得浑身不自在。 “我开,开...开玩笑的。” 本想说谎要是圆不过来了,她干脆就摆烂吧。 当个被藏在身后的情人,也好比天天这么胆战心惊。 至少有钱花,有命活。 刚冒头的想法转念就被身上的痛感麻痹。 要是在陆璟郁身边,她恐怕天天都下不来床。 那跟残废也没区别。 “铃铃。”范如的电话响起,阮露身形一凛,措好的词还没想完,任由铃声响着没接。 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清醒的状态下,没接范如的电话。 “爷,快到京城了。” 第39章 没意思 “嗯。” 阮露胸腔内的心脏跳动愈发激烈。 刚睡醒,脸侧的发丝凌乱飞扬,小脸因为受到突如其来的消息而红扑扑地泛着愠色。 让人觉得好欺负得很。 心口的憋闷让她下意识想寻找东西来发泄。 蜷在身侧的手握住又松,还是一挪一挪地拉起陆璟郁的袖口。 “怎么,还没够?” 陆璟郁话里带钩,引得阮露头皮发麻,张宁站在一边,身子顿了顿,开始东张西望,叫嚷着出去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阮露的手指还可怜巴巴地拽住散开的袖口。 陆璟郁调笑地坐下,指尖挽起她散落在身后的长发,轻嗅了下:“说。” 阮露已经习惯陆璟郁和她说话时的动手动脚,没理会,继续说自己的。 “等下了飞机,我自己回阮家就好,不用让张宁送。” 陆璟郁眸光深邃,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下。 “还有,就是,我......” “磕巴什么,有事就说。” 陆璟郁凝着她犹豫蹩起的眉心,有些不耐。 阮露深吸口气,缓缓才开口:“回到京城,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 她说完也不敢去看陆璟郁的脸色,害怕自己触碰到逆鳞。 等了几秒,也没听见某些人冷嘲的笑声。 她茫然抬眸,陆璟郁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惑人,带着他天生独有的压迫感。 即使是不说话,也觉得像是被人控制住了喉咙口,难受得吐不出气。 但阮露深知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对于她来说,和陆璟辰那个虚无缥缈的协议订婚根本算不得真。 如若她不是现在的身份,也许她会试着和陆璟郁相处。 可现在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们之间都横亘着数不清的鸿沟。 趁现在还没有深陷其中,早日解脱,对各自都好。 “想好了?” 陆璟郁懒散的嗓音淡淡响起,夹杂着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阮露点头,无声的回应道。 本还好好坐在身边的人,起身穿衣,不带一丝拖泥带水地和阮露远开了些距离。 “穿好衣服出来。” 阮露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已经踱步掀开帘子出去了。 望着身侧似乎还留有余温的毯子,阮露心口闷闷的,有种说清楚的畅意,又有种分开的惆怅。 她和陆璟郁的开始不是自愿的,甚至于还是被迫的。 但那天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 和他相处的日子,疯狂,血腥占据大多数。 阮露从开始的害怕不解,到现在似乎能理解了点陆璟郁残暴的原因。 一种趋于沉沦的过程。 默默换好衣服后,她穿戴整齐地出去。 过程中陆璟郁没看她一眼,两人之间似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人越隔越远。 阮露觉得气氛过于压抑,正想找个由头说些什么,就看见站在张宁边上的孟彦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看。 “我脸上有东西吗?” 那道注视的目光实在很难让人忽略,阮露终于忍不住问道。 话落,孟彦感受到另一道冷冽的目光扫过自己,激得他一个寒颤。 “没什么,就是,阮小姐跟之前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差别太大,觉得有点神奇。” 孟彦轻笑两声,突然一下剧痛,脚背被张宁碾了碾,小声道:“你还管上人家了。” 阮露无谓的笑笑:“没关系,那次见面我灰头土脸的,和现在确实很不一样。” 孟彦刚想说,哪里是不一样,明明是判若两人。 现在的阮露皮肤白皙,面容姣好,不施粉黛的脸清纯明媚,跟在他店前等人的大妈完全想不到一块去。 “对了,还有一个人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阮露眼神掠过周围,随意问了问。 要是她知道吴昊就是那个下指令把她往台上送的人,估计在阮露心底已经给吴昊定了块破铜烂铁的牌子。 上明明晃晃地刻着两字:变态! “漠城的事现在全权交给他,需要他长期待在那里。” “哦,原来他叫吴昊。” 阮露眉眼淡淡,又看向脸色憋得通红的孟彦:“他呢?” “孟彦,看古玩店的,现在不需要了,就跟着回来。” 张宁脚下用着力,嘴上也不耽误给阮露解疑答惑。 “你还挺喜欢打听别人。” 陆璟郁叼着烟,睨了阮露一眼。 虽是不屑,但好在是给了她一个眼神。 “我......” 想说的话被一阵晃动给被迫止住。 飞机降落,意味着她和陆璟郁之间的关系也该到头了。 这场有些过火的戏码终究散场。 阮露起身,识趣地和人告了别,转身离开。 张宁偏头看向坐在靠椅上神色不明的人,开口的问题还是咽下。 陆璟郁的脸被掩盖在卷起的烟雾里,散出丝丝缕缕的戾气。 他眉眼微挑,看向走路还有点一拐一拐的女人,觉得没意思。 阮露打车回阮家的路上,心不在焉,脑中一个场景循环播放。 到家后,阮露抬眼,发现阮华也在,那颗提在嗓子眼的心发紧,脸色变得煞白。 她鞋子脱了几下才换好,换下外衣后,深吸一口气,面如死灰地朝人走去。 恭敬道:“爸爸。” “回来了?” 阮华的语气听不出别的情绪,只是比起平时还沉不少。 阮露垂眸点头,踩在光滑瓷面上的双腿忍不住地颤抖。 她本想先下跪认错,可门外的人比她先一步行动。 铃声响起,从厨房内姗姗来迟的范如才跑到门边开门。 如果不是有人来,阮露还不知道范如何时才会从厨房里出来。 或许和每次一样,都在她已经遍体鳞伤的时候现身,说两句自诩暖意的话,来一个雪中送炭的场面。 阮露心思低沉,也没注意来人是谁。 直到范如讨好的嗓音回荡在昏暗的客厅内,阮露才醒过神。 “陆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陆先生!? 心口被扯开一条缝,密密麻麻地宣泄着痛楚。 她错愕抬眸,与来人视线相撞。 第40章 小嫂子 夕阳金辉色的余光,随着那道隙开的出口为来人添上几抹柔和的神性光辉。 阮露眼神模糊,倒影里只余下一个身影。 越靠近似乎越看不清。 记忆中熟悉的脸庞逐渐变成另一张陌生的脸。 阮露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朝前的步子退回原位,淡漠疏远地凝着来人。 “阮小姐。” 陆璟辰清洌的嗓音拂过,站在和阮露几步之外的位置。 阮小姐这三个字,由他出口变得庄重不已。 正经又礼貌,与某人狂妄桀骜的调戏意味相差甚远。 阮露心中大致清楚是谁了,抿唇点头,算是回应。 正欲施行手法的阮华被打断,本该气愤的瞳孔在看见来人时,也献媚地站起身迎接。 “陆先生是来找小女的?” 陆璟辰淡笑,答案显然易见。 范如将阮露拉过来,献宝般介绍了两句。 “我们小阮容易害羞,平时都不怎么见生人的。” “你们还没见过面,这样,你们小年轻今天就出去好好相处一下,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阮露不知为何,看见陆璟辰心虚是其次,更多是想要逃离。 她总觉得那双清冷淡漠的双眼每透出几分暖意,自己身上就多几分寒意。 也不知怎么回事。 “还是要看阮小姐的意见。”陆璟辰把选择权交到阮露手上。 眼下的处境,跟着陆璟辰走或许比待在家里受刑要好些。 尽管横竖都不舒服。 “好。” 陆璟辰带人出了门,绅士的打开车门等着。 “去吧,乖点。” 范如和阮华两人眉眼低顺,笑道。 阮露斜眼瞧着,只因为陆璟辰的身份,两人就能完全不顾脸面,腆着脸在背后恭维。 上车后,阮露的心还没定下来,恍惚地瞥了眼身侧的人。 “我们去哪儿?” “汝京饭店。” “现在还早,已经要吃晚饭了吗。” 陆璟辰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温声道:“的确要先谈点事,抱歉,因为两家订婚的消息我母亲已经传出去了,所以这个局得带上你。” 果真是商人,资本家,阮露开始还隐隐担心他要是去什么情侣约会的地方得多尴尬。 没成想自己只需要当好一个携带的附属品,好看不说话,安静站着就行。 这下倒是让阮露紧绷的情绪放下,花瓶嘛,她懂的。 “没事。” “嗯。” 两人之间,就是有一句说一句的问答,气氛平淡又诡异的和谐。 一路上,都基本没什么话,阮露在车上昏昏欲睡,觉得自己快困死过去了。 但还得维持面上的淑女形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似要把外面的景象看穿。 “到了。” 司机下车先给陆璟辰开门,他下车后走到阮露那边给她开门。 阮露不好意思的点头致谢,眼前摆着陆璟辰的手腕,她略带疑虑地抬头。 “总要装一下。”陆璟辰看向她唇角微扬。 “好吧。” 消息都散出去了,名义上顶着人家未婚妻的称号,总得尽点职责。 阮露小心地将手搭上人的腕处,被人牵着进场。 停靠在路边车里的张宁额间冒了几滴冷汗。 “那啥,爷,今天的晚饭您还想去吃么?” 陆璟郁领口微敞,骨子里的野性又张扬几分,他轻笑:“去,当然要给我好大哥一个面子。” 戏谑的眸光瞥见,一对相互依偎的男女进了饭店。 低磁沙哑的嗓音染上玩味:“这不,人家带了家属,还得好好见见不是。” 张宁扯起一抹笑:“呵呵呵,爷您说的都对!” 眼瞅着是有要去抢亲的既视感,张宁默默下车,从后备箱扛了个大铁锹。 “爷,您放心,这媳妇儿怎么都给您抢回来!” 陆璟郁散漫下车,单手插兜,像看傻逼一样觑了眼丢人现眼的张宁,迈步离开。 “等下!等我下!” 保安正在一位检查进门人的邀请函。 陆璟郁没有丝毫阻碍地进了门,张宁跟在后头,差点没跟丢。 眼神望向被无情抛弃在草坪里的铁锹,欲哭无泪。 这可是他花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打出来的。 爷说不要就不要,太让人心寒了。 透明电梯载着两人一路到顶,张宁还在心心念念他的东西。 阮露那边,刚陪着笑送走一个,还没松懈就又有下一个上前来和陆璟辰搭讪的人。 她扬唇,一贯以这副温婉的模样安静地点头附和。 饭还没吃上,体力已经快耗尽了。 她是不怎么容易感到饿的人,今天也熬不住,肚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叫唤。 要不是天台上微风拂拂,夜景甚美,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些,她真觉得自己要噶。 豪门世家又怎样,不过是打工的方式不一样。 都是牛马。 “我去个卫生间。”阮露靠近陆璟辰说了句。 两人身体挨得极近,远远看去,俊男靓女,真真儿是好养眼登对。 阮露是真饿得不行,想找个借口偷溜着去吃点东西。 还没等到陆璟辰的回答,有人已踩着她投下的阴影步步逼近。 “挺热闹啊,大哥身边这位是?” 熟悉的语调,伴着逗弄人的尾音,阮露身形一怔,愣愣回头。 陆璟郁漆黑发沉的双眼紧紧剜着她,心脏一刻不停歇地狂烈跳动着。 “是我未婚妻。”陆璟辰淡淡开口,伸手堪堪揽在阮露的腰间。 阮露脑子空白,下意识退开一步。 陆璟郁荤笑道:“哦,原来是小嫂子,失敬了。” 他随手端起身侧一小杯的白酒,一饮而尽。 含笑开口:“我赔罪。” 他的行为让周围一圈的人都怔愣,就连一向没什么激烈表情的陆璟辰也被惹得眉心微微蹩起。 众人目光灼灼的眼神并没有被阮露注意到。 辛辣的白酒入喉,体内的暴戾因子游走叫嚣,恨不得冲出身体,将人撕咬粉碎。 京城的天气比漠城暖和得多,温热的气息混着那股子混不吝的气息。 叫阮露双腿像灌了铅般迈不动步子。 只傻傻地看向陆璟郁。 “怎么?小嫂子是不准备接受我的赔罪。” 手被人轻轻碰一下,阮露缓神。 “没,没关系。”阮露掩饰端起剩着猩红液体的酒杯朝人微微颔首道。 陆璟郁凝着她泛着薄红的耳尖,扬眉一笑。 这边,有人叫陆璟辰。 他俯身:“我去一下。” 阮露点头,她现在是无意识的行为。 可这番不拒绝的配合举动落在对面狂不羁的男人眼中就是变相的接受。 呵,真行。 “走了。” 第41章 解解毒 “这么快就走了,晚饭不吃吗?”阮露低头闷声道。 清丽的嗓音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恹气。 陆璟郁看她小脑袋低低垂着,不时还抬一下头,看看自己的反应。 “呵,晚饭就不用吃了,今天在飞机上吃过一顿简,餐,还不饿。” 这话落在别人耳边很普通,但阮露听完只觉耳廓一圈都热热的,燥得慌。 “哦,那,那好。”阮露结巴了两句,就放下酒杯落慌而逃。 “失陪一下。” 陆璟郁睨着那道被礼服包裹的身材,奔走时腰间的盈盈一握还在留有余量的衣服里晃荡,想起掐着柔软时两人醉生欲死的纠缠,喉结上下滑动一瞬。 阮露冲到卫生间,打开龙头,冰凉的水柱倾泻而下,她双手捧住将水铺洒在微微翻红的脸上。 抬眸,眼睫上垂着欲落未落的水滴,边缘的发丝都被沾湿了些。 有飞溅而上的细小水渍,让阮露不适的眨巴了下眼睛。 湿漉漉的双眸被染上一抹妖艳的红,委屈又带点撩人而不自知的魅。 酒虽然没喝,但已然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她拍拍脸颊,试图恢复理智。 陆璟郁上次提到过一嘴,自己的毒平常不会发作,但只要一沾到酒,不出五分钟就会变成上次那样的情况。 在陪着陆璟辰逢场作戏的过程里,她虽然一直端着酒杯,但纯粹只是为了应付。 每次只是将酒杯举起来,颔首一下算作了事。 陆家在京城本就无人敢僭越,她这番小举动比起在商场上尔虞我诈的心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她自己刚才看见陆璟郁来的时候,心神乱了,竟然胡乱端起红酒想喝。 带着醇香醉人的红酒味袭入鼻尖,阮露即刻停下张嘴吞咽的动作。 可即便如此,唇边也碰上了点酒。 没想到那个药的效果如此猛烈,仅仅是感知到点酒意,身上就会开始不舒服。 好在这种感觉还不是特别明显,用冷水浇了两下,基本就消失了。 伸手去够侧边的纸巾,因为她微眯着眼,所以手就只能胡乱地去摸索。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阮露嘴巴被捂住发出不了声音,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人一把横抱起来。 耳畔的传来炙热的呼吸:“是我。” 阮露挣扎的动作泄气般停下,偏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陆璟郁伸手掂了掂,低沉的嗓音带着哑色:“这不看你在那边一副见着我就心猿意马的样子,怕你后悔憋坏了,来找你帮你纾解纾解。” 阮露好不容易熄下去的灼气,此时又返上来堵在心口,烫得不行。 她脸色腾的变红:“我没有,只是突然看见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已,你先放我下来。” 陆璟郁脚步一迈,竟准备就这么抱着她出去。 “等!等一下!你要干什么!”阮露双手撑在墙壁两端,惊恐喊道。 陆璟郁贴近她,阮露闻到一股浓烈的白酒味,不带一丝一毫的钻进鼻尖,竟都掩盖了他常年烟草的味道。 阮露皱眉:“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陆璟郁不置可否,随意道:“高兴就多喝两口。” 她不知道陆璟郁口中的高兴指的是什么事情。 她只知道如果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被人看见的话,那才是实打实的悲伤事。 陆璟郁惊天动地惯了,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不能成为掀起波澜的惊涛骇浪。 但自己处在风暴中心,本就岌岌可危,自保都来不及,哪还有别的心思去顾及别人。 “你先放我下来。”阮露商量地说。 “行。”陆璟郁抱着她的细腰又重重揉了两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人下来。 脚刚一沾地,就有人朝这里走来。 阮露如劫后余生,眼皮子还在抽搐,她缓了缓气,还好下来了,否则这场面该这么圆。 说自己不小心摔倒了然后被自己未婚夫的弟弟给英雄救美了么。 离谱。 看面前的小女人竭力错开和自己对视的双眼,脚下跟装了发动机似的一下一下打着火,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陆璟郁胸腔内鼓动着的血液沸腾,眼底溢出浓重的情欲色彩,不给人反应,一手扣着腰,一手按住头,双唇交覆在一处,火热拥吻。 阮露呼吸一滞,被突如其来的攻势给牢牢抵在墙上,不得挣脱。 手掌撑在陆璟郁的胸前企图给自己注入些新鲜空气存活,一时分心,让人逮到机会直攻而上,片刻后舌尖酥麻,双腿打颤。 陆璟郁用膝盖抵着她,给她灌了几口微薄的空气。 终于得到喘息的阮露,不堪重负地将脸埋在陆璟郁的身前,脑子晕晕乎乎的。 现在陆璟郁的身上的酒味将她浑身盖了个遍,整个人像浸泡在酒罐子里,浮浮沉沉,醉人醉心。 泛着红晕,喘着粗气的小脸对着陆璟郁横眉怒目。 气得去捶他的心口:“你是不是有病!” 陆璟郁轻笑一声,捏了捏阮露的鼻尖,挑眉道:“身上有病的好像是你吧。” 阮露:“......” 被人下毒,还成她的锅了。 这叫有病吗!这叫身上有病吗!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 阮露心底把陆璟郁浑身上下都骂了个遍,觉得还不解气,抬腿想踢他。 大腿刚抬起,就被温热的大手托住。 “原来是嫌刚才不够刺激。”暧昧低语的话直击脑门。 阮露听见远处又有人踩着高跟鞋往这儿来的动静,顾不得被人揩着油,使劲全力推了把陆璟郁。 在人踏进卫生间的前一秒,紧贴着的两人才分开。 “不用帮你解解毒?”陆璟郁靠在墙边,似笑非笑。 本就微敞的领口此时散开大半,前襟上用作装饰的纽扣被拽落掉地,结实壮硕的胸肌若隐若现,肌肉线条流畅地一路向下蔓延,被凌乱发皱的衬衫盖住。 他整个人隐匿在灯光阴影下,深邃凌厉的五官透着还没满足的原始野性,欲气十足。 阮露呼吸不稳,小声且坚决地回绝了他:“不用!” 第42章 别有用心? 陆璟郁比她先一步回去。 等到阮露整理好衣服,和那张红的快滴出血的脸后,回到现场,已经不剩多少人,大家都去宴会厅用餐了。 “阮小姐,你怎么样,还好吧。” 陆璟辰的声音由远及近,原来他一直站在原地等自己,这让阮露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事,出来得晚了,没有耽误你事情吧。” 她确实满怀歉意,不仅仅是因为让别人在这里等她。 “女生等多久都是正常的,我们走吧。”陆璟辰向她微微一笑,手腕抬起,轻轻牵过阮露的手。 阮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腰上的细肉还隐隐作痛。 她真的感慨,怎么会有两兄弟的性格偏差如此之大。 大到奶奶家的香瓜皮身上去了。 整场宴会她都没有再看见过陆璟郁,直到她神游的第三次被陆璟辰发现后,对方终于有些好奇的询问了句。 “你怎么了?看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找谁?” “没,没找谁,应该快结束了吧。” 阮露假意打了个哈欠,泪眼惺忪道。 陆璟辰看了眼腕表,点点头:“是差不多要结束了,我还需要回公司开个会,等下让司机送你回家。” “那谢谢你。” 阮露身子发软,没骨头的应下,她不想装客气,因为今天真的太累了,累到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你和二弟之前认识?” 冷不丁的问句,让阮露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 茫然回头:“啊,为什么这么问?” 陆璟辰将她的表情尽数收进眼底,脸上却没半分情绪,他轻声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说,想必你也听到过不少。” 阮露不明所以:“流言岂可与人混为一谈,他是你弟弟,你也从流言里了解他么。” 眼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起来,陆璟辰很好地缓下自己的锋芒,开始语重心长。 “不瞒你说,我们不是在一块儿长大的,感情不深,但我们有着传统意义上的血缘关系,这无法否认,二弟他行事偏差,性格乖张,老爷子这两年精神头越来越差,他也始终不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他老人家好好聊聊。” 阮露彻底懵圈,这种豪门内部的隐私真的能告诉她么? “所以,你说这话的意思是?”阮露静静地望着他。 陆璟郁轻叹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末了,他还是启唇:“身处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你知道的,都是身不由己,我们脚下走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必须要十足小心,因为如若有偏差,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啊,她知道。 联姻什么的只是权势斗争中最不起眼,但却利益牵扯最大的。 阮露当然明白,但她的妥协因为阮家的部分仅仅是一小半,更多的是家族血海深仇的谜底还没揭开,和那个救她一命人最后的嘱托,都让她没有办法过回属于自己的生活,注定在别人的躯壳里走完人生。 他靠近阮露,以一个不算过分亲密,但说话又保证只有阮露能听见的距离开口:“二弟回到陆家后,从没有给人敬过酒,即使是老爷子也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尊重,京城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渴望抓住他的把柄,拉他下马,他在今天的场面上向你敬酒......究竟意义何在,不得而知。” 陆璟辰的话正如一颗即将燃尽的手榴弹,没爆炸前安然无恙,岁月静好。 等到爆破的时间一到,无论被雕砌得多美好绚烂的场景都会灰飞烟灭,须臾间成为泡沫。 怪不得今天来和自己攀谈的人都带着审时度势的姿态。 阮露有些头痛,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陆璟郁要是愿意利用就利用,别人要出手就出手。 反正世事如何变化,从来也轮不到她这个末流的人物决定。 “谢谢你的劝告,我会注意的,先走了。” 陆璟辰再没说别的话,只是打了个电话把阮露送回家。 世上留得住和留不住的名,不都是过眼云烟。 阮露这个名字的枷锁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沉重。 是夜,阮露呼吸沉重,眉心紧锁,细密的汗水没入她的发间,双手怀抱住自己,即使是如此防护似的姿势,也让她缺少安全感,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爸,妈,不要!哥哥!” 睡梦中惊醒,阮露喘着粗气起身,身上汗津津湿了一大片。 黑暗中,她的视线无法聚焦,朦胧模糊的卧室让她升起一抹强烈的陌生感。 明明是住了多年的屋子,此时她端坐在床中央,却偏偏有种不真实,虚幻的感觉。 周遭的一切都因夜晚而静谧无声,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她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刚才做梦的场景。 那样一幅惊悚又骇人听闻的画面,一帧帧扎在她疼痛异常的心口,快要将人憋死,疼死。 她睡不着了,坐起身,把灯光开到最亮,拿了把椅子呆呆地坐在窗口,凝滞着窗外的月光。 毫无防备的,皎洁透亮的月光上依旧浮现出那张脸。 只是这次阮露却没有之前那般害怕打颤,而是定定地望着,思索着。 她傻楞的眸光似是要穿透层层妨碍,只见他心底最真实的一面。 时间场景仿若瞬间变化,阮露的脸一下变得稚嫩幼小。 圆滚滚的小身子还得费力的爬上椅子,小时候的她一不开兴就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月亮。 小小的眼睛眨啊眨,便什么烦恼都没了。 孩童时期,吃不到糖果都是天大的事情,所以她每次对着天上月亮望的时候,心里都在许愿烦恼统统消失不见。 意外的,每次都很成功。 阮露嗤笑,也许是小时候把心愿运气都透支完了,所以长大了的愿望都不灵验。 也许是小时候许愿能成真,是因为身边有了解你的大人,将你所有幼稚的小心思看破,帮你实现愿望。 无论哪一种,现在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陆璟辰总找各类聚会的由头将她约出去。 她每次都忙忙叨叨的应付场面。 也许是看她和陆璟辰愈发亲密的关系,连带着阮华和范如对待自己的态度都空前的好。 阮露既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和陆璟辰接触,但再进一步的,也没有。 经过一个月的名流商会,阮露是陆璟辰未婚妻的名头也算是打了出去。 阮家和陆家要合作的消息也遍布京城。 今天有人约她,阮露到地方后,看着阔别已久的人,有些感慨。 “还好么?” 第43章 一般,很一般,还有点不堪 拿口罩帽子遮面的女人微微颔首,一双漆黑空洞的眼眸失神道。 “你看我也不像好的样子吧。” 阮露没说话,凝着她的目光有几分不解,几分惋惜。 “脸上的伤还没好?” “脸上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可有些地方的伤却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忽地,她轻笑一声,没有嘲讽,没有哀怨。 她指尖抚摸着中指骨节上一个看上去有些灰扑扑的银戒,语气中隐约还有些当年见到它时的惊喜雀跃。 “这枚戒指好看么。” 阮露看她肿胀的双眼温温柔柔的,一刻也不曾从戒指上移开。 她柔声道:“一般,很一般。” 还有点不堪。 款式太久,样式难看,价值不贵,有当无类。 “是吗,那看来审美不好,看走眼的只有我一个。” 阮露搅动着杯内的咖啡,嗓音淡淡:“不是你的错。” 面前的人手一顿,神色晦暗不明。 空气静谧无声,倏忽间,她伸手摘下了口罩和帽子。 其实她的伤大部分都好的差不多了,至于为什么还要戴着,更多的是心理慰籍。 她觉得自己见不得光,也不愿用刚受伤时的那副惨淡样子见世。 不配的,她不配的。 她生命里的光离开,熄灭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失去了生的活力。 阮露第一次见她素颜清秀的脸,没有任何奇葩妖艳的妆容,只是普通平淡又不失特色的面容。 完全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别人面前。 沈青青莞尔一笑,扬起嘴角时还有些轻微的痛感。 但比起原先心脏的抽痛濒死感,这简直不值一提。 “谢谢你,阮露。” 以及,对不起。 上次她跑去颁奖典礼大闹一通后,没多久就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小心李慕,只有短短四个字。 那天,沈青青还在酒吧和姐妹们吐槽聊天,而聊天的主题恰巧就和阮露有关。 她爱李慕爱得紧,心里狠不下心来责备他,只能将怒气统统发泄在阮露身上。 本来就对颁奖典礼上发生的事情烦躁的很,这会儿还来个傻逼短信,沈青青撸起袖子,开始措辞,编辑了段长长的小作文,准备死死攻击对面。 然而,比她先发过来的是对面的消息。 “我是阮露,希望和你聊聊。” “妈的!”沈青青一个起立,猛地抄起桌面上的包,就准备出去。 “哎!沈姐,不是才刚出来吗?这么快就要走了?” “对啊,你不是说心情不好,今晚想要一醉方休的吗,这才哪到哪儿啊,再坐会儿不急,酒都没上齐呢。” 沈青青感觉此时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难受,眼里多余的怒气也抑制不住的散发出来。 “让开!”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将人留下来。 沈青青的脾气不好,也许是从小家庭环境的影响,她不善与人沟通。 小时候她爸酗酒,赌博,天天夜不归宿,喝得多了就打人,最严重的一次,她妈妈被家暴致残,受不了刺激的人,当晚就一夜白头,疯了。 去医院治病没钱,检查没钱,就连她妈妈省吃俭用,躲躲藏藏给沈青青存下来的一笔钱,也被她爸发现后拿去还债,到头来被人坑,连利息都不够。 他爸拎起酒瓶子跑路,留下孤儿寡母在狭小拥挤的破败出租屋里每天忍受讨债的上门砸东西,骂人。 出于无奈,母女两个只能躲在桥洞底下。 大人疯了,没有自主能力,生活起居几乎完全依靠着沈青青。 饿了要喊,渴了要叫,经常半夜不懂得叫人起床上厕所,尿在裤子上,弄的床单和捡来的床垫都湿着一大片没法睡。 本来一般的精神病人是没有她这么严重的,可也许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内心压抑得像填不满的空洞,将这些年的委屈辛酸全都往里倒,现在被人用尖锐的器具在边缘轻轻一划,就溃不成军。 沈青青年岁还小,找工作也只有小作坊才敢收,且还需要她自己承担被发现的后果,为了能尽早摆脱不堪重负的天价药费,她只能拼命,睁眼就是干活,到凌晨才回来休息。 筋疲力竭,回到这个只能堪堪挡住风霜,几乎隔两天就需要修缮的铁棚外。 沈青青脸上没有一点少女该有的明媚朝气,环绕身侧的只有无穷尽的怨气,悔恨,她神色黯淡,亦步亦趋。 当她掀开用报纸勉强粘上的挡风窗子,看见屋内的场景时,挤压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装着药片的罐子四分五裂,那每一粒用她汗水辛劳换来的珍贵东西,就这么散落各地,脏污不堪。 她双眸猩红,踩着满地狼藉的调料和家居用品,一把拽起独自一人在废墟里玩得正高兴的人。 “妈!我不是说过你不要碰家里的东西吗!你为什么不听呢,为什么!你是觉得我很闲么,我每天没日没夜的干活,拿到钱就急着给你去拿药,你就这么糟蹋!” 她知道一个病了的人是不懂得这些事情的,她也不知道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 可她今天就是憋不住了,受不了了。 为什么生活是这样的,为什么她要过成这样,为什么,凭什么! 沈青青声嘶力竭,豆大的泪滴淌过滚烫的面颊,她今天还发着烧。 “这不是家,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回家。” 沈母脑子混沌,只迷迷糊糊地重复这一句话,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伸手给沈青青擦去眼角多余的泪水。 “我们没有家,那不是我们的家,妈,我真的好累,好累啊,撑不下去了,这世界没意思得很,我想走了,但是,但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沈青青颓坐在沈母对面,低垂着头,一字一顿地开口说话,青绿色的工装被泪水和汗水浸湿,她的脸埋在乱糟糟的青丝下,看不清。 “我跟着,跟着若若走,有若若的地方,才有家。” 沈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苍老发颤的双手将人搂进怀里,一下下的拍着。 沈青青哭到无声,紧紧抱住这最后一点温暖。 把屋子收拾干净后,哄着沈母睡觉。 凌晨的街道,寒气逼人,她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站在街道边徘徊,望着高架桥下飞速疾行的车流,她神色淡漠,缓缓迈开了一条腿,晃晃悠悠地荡在空中。 心中是一种前所未有,即将得到解脱的快意。 她还没好好享受这样的感觉,就被身后的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给拉进怀里。 “别想不开啊!生命最重要。” 男人温润的嗓音让浑身被寒意包裹的沈青青有一瞬的怔愣。 第44章 沈若 她双眼无神,有些无措。 男人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沈青青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紧张的不知是垂下还是就这么放在半空。 相拥的姿势太过暧昧,紧贴的地方传来丝丝异样的悸动,沈青青指尖用力的掐了下自己,才生出力气将人推开。 被推开的男生眉目清秀,俊俏无比,身上穿的白衬衫内搭和藏蓝色连帽卫衣干练青春,有她身上缺失那股活力朝气。 沈青青望着他的眼睛,透亮,清明,干净的仿佛一尘不染。 与她身上这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氛围,不可同日而语。 男生被推开也没有生气,而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和沈青青说话间,脸色都不自觉的红润起来。 “不,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一时情急,真的对不起,冒犯你了吧。” “没事。” 沈青青垂眸,说完就准备离开。 她紧盯着自己身上脏乱的衣服,步履生风,就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手腕被人拉住,男生只是轻扯了下就放开,浅笑着跑到她面前,弯起眉眼笑吟吟的问道:“你知道这里附近有什么消遣的地方吗?我刚刚和我爸吵架,今晚不想回家了,想在外面玩几天。” 原来是个富家子弟,沈青青松懈的眉眼变沉,语气冰凉道:“我不清楚,你可以上网查。” 被拒绝的人依旧不死心,跟在沈青青身后开始自顾自的聊起天。 他本来就是个话痨,几分钟不说话就难受,负气出门开了几个小时的路后,大街上连个鬼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逮住个活生生的人,只好像个跟屁虫一样和人说说话。 沈青青被他烦得没边,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 黄澄澄的路灯下,两道忽近忽远的身影若即若离,在身后被拉出长长的阴影。 男生幼稚活力,脚踩在草坪边缘上凸起的小土墩,摇摇晃晃地保持着平稳。 街道空旷无人,只有丝丝缕缕微凉的风吹过,骚着人的心尖,沈青青一路上都心神不宁。 忽然,身后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划破无声的夜晚,吓得男生脚步不稳,向旁边一歪。 沈青青下意识伸手去够他身侧的手,将人扶了下。 “哎呦我的妈,差点崴脚,谢谢你。” 沈青青及时松开手,转头道:“没事。”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青青偏头反问道:“你也没说啊。” 一声轻笑,男生站定,伸出手,正式介绍:“你好,我叫李慕,桃李满天下的李,翘思慕远人的慕,很高兴认识你。” 沈青青浅浅回握了下,没有他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解释。 “沈若。” 李慕思怵了几瞬,手背在脑后,舒展的眉眼微微紧憋,抬眸望天:“我觉得这个名字不是很衬你。” 太温顺,太温柔,不像她。 沈青青不以为然,也没回答他的话。 “我觉得你的性格,很像,像......小青!” 李慕笑逐颜开,兴奋的走在沈青青的前头,弯唇笑道:“我觉得你的性格挺像白蛇传里的小青,不怎么喜欢和人交谈,对不喜欢的人会黑脸,但挺乐于助人的,我还能感觉出你内心其实是个张扬洒脱,敢爱敢恨的人。” 沈青青身形一怔,脚步微顿的停了下来。 “都是你自己想象的。” 李慕漫不经心的摇摇头,嬉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看人很准的,基本相处过后就清楚了,大差不差吧。” 沈青青看向他,眉眼肆意,亮眼瞩目,他说的人是他自己,不是这个连自己都嫌弃的自己。 “我回家了,你别跟着我。” “那我明天晚上在这儿等你,带你去吃好吃的,就当是交个朋友啦!” 沈青青步伐渐快,折腾一晚,黎明降至,阴暗潮湿的渠沟也被初生耀眼的日光照得温热。 李慕清朗的嗓音自远处传来,似乎带着无限美好和祝愿:“下次见面,我就叫你青青了,晚上要来啊,再见,青青!” 锋利的指尖划伤了肌肤,被划过的地方迅速显出一道明显的红痕,沈青青思绪回笼,缓了口气。 “你那次找我,我还以为你是要来给我一个下马威,或是找一群人堵我,好报我扇了你一巴掌的仇。” 阮露端起咖啡喝了口,浅笑道:“找你不是为了报复你,但是我确实想找人还你一巴掌,这个不错。” 她不是圣人,被沈青青莫名其妙扇巴掌后,做不到无视原谅,加上那天晚上她也发生不少事,又被下药,又被威胁,当晚还发烧,所以醒来后,越想越气。 偏偏李慕第二天还屁颠屁颠地找了过来,当时阮露的想法就是让沈青青付出代价。 而让她最在乎的人替自己扇回去,无疑是最难受的。 但其实无论李慕后来有没有做这件事,阮露都会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也不会再提。 嘴上逞能,快意两句,口嗨而已。 但是她不放心,那天李慕失控的状态让她有些提心吊胆。 阮露心里清楚,李慕对自己的感情不是假的,而且他对自己一直有种莫名的不受他自己控制的冲动。 她不是害怕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而是觉得沈青青的下场或许会有点糟糕。 尤其那天李慕下跪,更是给了她强烈的冲击。 果不其然,沈青青被绑走了。 当时她和沈青青的聊天不欢而散,但走之前阮露还是给了她一个小型的通讯传输设备。 她激将沈青青,敢不敢和自己打赌。 前者自然是怒气冲天地接受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西,现在的沈青青被送去国外的哪个地方都不得而知。 阮露知道李慕会做得有点疯狂,但也没想到他会做的那么绝。 其实两年前,她和李慕碰过面,点头之交,那时候的他还像个没长大的少爷,眉眼清澈,顺手在商会上拿块蛋糕,就躲在角落,远离寒暄客套的场面。 一年后,两人正式见面,那时的他已会奉承迎合,出入商流侃侃而谈,又带着骨子里的纨绔傲气接近她。 第45章 啥?刮腻子? 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竭力在克制自己,保持和从前一样。 但这些前程往事,阮露也不愿再多想。 心底的事已经多到压得喘不上气,也没心思关心别人。 “今天约你,就是想看看你状态怎么样,现在看来还行,救你可花了我不少功夫,你好好争气,努力生活吧。” 阮露这番没什么营养的话,倒是给了沈青青底气。 “不会辜负你救我的,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那,你会啥?”阮露想着人不用白不用,就随口问了句。 “就,编程,计算器修复,攻击防火墙,做饭,装修,刮腻子,木工电工也干过,空手道,跳舞,还有调酒和搬砖。” “等下!”阮露不可置信,耳朵有点跟不上刚才从沈青青嘴里飘出来的字。 “你真会这么多啊?” 沈青青喝水的动作一滞,乐呵道:“骗你干嘛,真的,小时候苦惯了,跟了李慕后,学了不少东西,也还算用得到,饿不死。” 突兀的掌声在咖啡馆内响起,阮露由衷佩服,给人竖起个大拇哥。 挪着椅子到她身边,贼兮兮道:“那你能教我些吗?” 沈青青挑眉:“你想学什么。” 阮露掰扯着手指,脑子里在回想刚才说了哪些来着,有点记不清了。 这破脑子,除了能让她呼吸以外,没多大作用了。 啧,刮腻子后面是啥来着? 脑袋被人用勺子轻敲了下,沈青青歪头笑着:“你想什么呢。” 脑中灵光乍现,阮露抬手一拍桌子:“先学空手道,拍死一些渣男练练手瘾再说!” 空气瞬间凝固,偌大的地方只余下阮露一人直抒胸臆的话。 尴尬得很。 “对不起,不好意思!”阮露作揖道。 沈青青同样捂嘴小声的说:“没问题。” 阮露的声音轻得跟蚊子叫似的:“你突然不见,李慕那边的人肯定会派人找你,这段时间你先别出门了,注意安全。” “好。”沈青青顿了顿,继续开口:“我身边有掌握李慕这些年来的所作事情的重要证据,如果以后你有需要,直接联系我就成。” 阮露没想过她会愿意放出这个消息给她知道,她原以为这会是她能牢牢紧握在手中的唯一筹码。 沈青青似是看穿她眼底的错愕,耸了耸肩:“没办法,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两人相视一笑,在一场诡异小声的互动中,结束了对话。 刚一出门,就接到陆璟辰打来的电话。 “这周末陆家家宴,我来接你。” “家宴?” “是,老爷子想见见你。” 阮露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下:“好。” 简短的对话,一下把她整理好的心情给毁去一半。 家宴,岂不是又会遇见陆璟郁。 再者,陆家家宴,血雨腥风,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京城多少世家想挤进的金字塔顶端,有资格站在里面推杯换盏的人,何人不是历尽厮杀,在算计与城府中存活下来的。 要去,自己不被剥皮抽筋狠狠编排一番,都算她钝感力超绝。 那些个养在深宅大院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理不清的叔叔伯伯之类的,想到就头疼。 阮露脑仁偏疼,还是驱车来到商场,都决定去了,得好好准备一下。 挑选礼服的时候,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娇柔做作,夹的飞起,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 “是你说要陪人家来买的嘛,现在又嫌累,哼,不理你了。” 阮露将头藏在两排衣服中间的空隙,弯着身子,眼睛滴溜溜地去找声音的来源。 距离她三四米外的地方,唐欣手挽着一个中年男人,嘴角微撅,神情娇嗔。 什么情况?这人不是唐欣的男朋友啊。 反观男人,样貌倒是不差,就是年纪微大,气质成熟,挺有韵味,可偏偏此时脸色微沉,一张死鱼脸,阮露觉得有股扑面而来的老古董气息,再看笔挺的西装,熨贴平整的裤腿,腕处若隐若现的百达翡丽。 呦,还是个注重生活细节品质的......大叔。 男人对身边竭力展现出自己娇媚一面的小女人,看不出不耐,也看不出喜悦。 总之就是淡淡然。 这类年纪混迹商场的男人,对身边女人无非两种状态,一就是对待家里的糟糠之妻,冷嘲热讽外加白眼相待,要不就是甜腻腻地在外养着小三小四,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要说对自己妻子上心宠溺的,或许不是没有,但在京城这块富贵迷人眼的奢靡之地,她还真没见有几个不偷腥,安分守己的男人。 那些商业酒会上,打量巡视赤裸的目光,经常游离在各个姿色姣好的女人身上。 “我临时有事,你喜欢什么,就去买什么,钱我会打在你账户上,走了。” “哎!你等等!” 阮露头一偏,完美从男人的视线里躲过,看着人走远,她还愣在原地,凝着男人的背影身形沉思。 “这人,我怎么感觉好像...” “阮露?”身后响起令人厌恶的声音,阮露自知避无可避,坦然地回头与她对视。 “怎么,有事?” 看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唐欣就怒火中烧,那股憋在心口压抑的气,眼看着就要发泄出来。 阮露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她手指蜷缩,骨节发白,青筋暴起,可就是垂在身侧没动静。 “你到底有事没事啊。” 空气死一般安静。 阮露防身的姿态和握着衣架的手都蠢蠢欲动了半晌,也没等到唐欣发疯撕扯。 “不是,你到底是要打架,骂人,还是跟我这儿玩一二三木木头人呢?” 无言片刻,阮露手一放,眼一瞥,侧身和唐欣擦肩而过。 离开之际,手臂被人拽住,阮露咬着后槽牙回头,沉声道:“你到底想干嘛?有视频把柄你就去发,想威胁人你就去,要是不知道阮家公司在哪,要不我帮你打车过去?” 唐欣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可在她对自己充满恨意的眼神里,阮露还看到了些细微的情绪。 不解,羡慕,悔恨,甚至于还有点忌惮她。 阮露在心中否认了这个想法,唐家不混豪门圈子,但在京城也不算小门小户,是正正经经的上市企业。 口碑不错,家族底蕴也足。 所以当天唐欣才会冲动没脑子的做出那种事情,其中对阮露的嫉妒怨恨是一回事,最重要的,她知道,就算事情败落,以唐家的手段也足够保全她。 毕竟阮家不会为了帮自己出气,就白白断送掉一次和气生财的机会。 顶多就是把事压下来。 可要是放到现在就不会了,因为他们傍上了陆家。 现在阮露是那一枚能够帮助他们通往权力巅峰的棋子,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嘴像被缝上的唐欣,憋了半天才从口腔内溢出几个咬牙切齿的音节。 “要不是阴差阳错,让你和陆家的男人睡了一觉,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平安无事么。” 第46章 全部偷听完了 阮露思绪一滞,怪不得,唐欣手握重磅炸弹却迟迟没有动作。 陆璟郁比她下手早多了,不过唐欣也是可怜,想陷害她,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玩心眼玩到爷爷头上,想必这段时间她和唐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阮露试探了句:“所以,你和刚才那个大叔......” 刚开始阮露就觉得不对劲,唐欣这个人,从小娇生惯养,眼高于顶,身边那么多追求她的富家公子哥,她都看不上。 嘴巴又臭又不饶人,每次都把给她表白的男生弄得下不来台。 就是这么一个自诩高傲的人,竟然选择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仔。 喜欢人家不算,还倒追半年,两个月前死皮赖脸的才磨得人家同意。 拎着人往设计部溜了一圈,也不知道在炫耀什么。 她不愿意按照家里的意愿选人,现在却是和刚才那位大叔亲密异常,用大脚趾想想,也应该是陆璟郁干的好事。 把人家逼到绝境,再给出一个让人不得不接受的条件,然后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拿捏别人。 被戳到痛楚,唐欣愤怒异常,看向阮露的眼中都快要燃起沸腾的火焰。 “你不就是靠着男人吃干抹尽后的一点余味嚣张么,我告诉你,男人的感情是做不得数的,上一秒还能和你柔声柔气,下一秒有个更乖更好的出现,马上就会把你踹到一边,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 阮露神色如常,对于唐欣口中的言之凿凿的语言嗤之以鼻,她不知道么。 “行了,这些明眼人都知道的道理,就不担心你在这说教了,我会好自为之的噢,再见。” 唐欣伸手扯住阮露的衣袖,在她耳边嘲讽道:“看不出,你能傍上了陆家的两个角色,够放荡啊。” 阮露心神一怔,指缝的温度渐渐退散,微弱的凉意环绕上来,有些异样。 以陆璟郁的性子和做事手段,唐家这种微不挂齿的小人物,怎么会调查得到他。 难道......那张U盘她真看完了? 那么黑的环境里,还能认出谁是谁,阮露也佩服她牛逼的夜视眼神。 “咳,你在说什么胡话?” 唐欣嗤笑:“我说胡话,你以为U盘上的内容我当真没来得及看么,行啊,阮大小姐,几天前还在和陆爷缠缠绵绵,后几天就宣布了和他的大哥订婚,你可够厉害的。” 阮露听完,并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窘迫害怕的神情,反而淡淡一笑。 “唐小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和自己的未婚夫在外情趣一下,你非要偷拍,现在还来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究竟是谁厉害?” 阮露毫无顾忌的坦然,让唐欣有些吃不准,她当时就拿出来看了一眼,画面都没放稳,就被人夺走了,过后,就连当时会场后台所有的监控也在一夕之间被人损毁。 一点证据都不剩。 她有心找,也于事无补。 再来就是她受人威胁,唐家受人威胁。 一系列的事情猝不及防地砸在她眼前,使她无法不屈服顺从。 藏在身后的人势力太大,做事又滴水不漏,唐欣不能眼睁睁看唐家多年基业毁于一旦,最后,选择接受身后人提出的条件。 至于那张片子,根本看不清脸,她装得仓促,匆匆撇下一个歪七扭八的位置就跑了。 角度刁钻,确实不能看清在画面里纠缠的男女,就算阮露她能一口咬定,可那个男人的脸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在镜头前。 本来心底打鼓,但那天在会场外满腹心事晃荡的唐欣却亲眼看见,陆璟郁的手下张宁拎了个黑漆漆的麻袋朝后台走去,身后还跟着一群保镖。 她蹲在树后面等了很久,才看见两名保镖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扔了出来。 夜色浓重,唐欣隔着老远,也只能看清是个男人。 直到看见他血污一片的脸被人揪着抬起时,唐欣才惊愕抬眸,这是,当时帮她下药的保安。 —— 阮露看她出神半天,既没有下文,也不准备反驳,良久,她自己也没有心思在这家店里继续选衣服,准备转身离开。 这家店的门本来就只开了半边,勉强支撑一个人的进出往来,阮露垂着眸就打开另一扇关着的门。 登时倚在门上偷听许久的人,一个踉跄撞进阮露的视野。 “你?”孟彦?他怎么会在这儿。 “嘿嘿嘿,阮小姐好,你听我说,我不是......”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领子就被阮露一把拽住丢了出去。 而下手的人也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孟彦还打算和阮露身后那位小姐打声招呼,脸刚转过去,又被身边那位的手给扭了回去。 “看你的路。”阮露不稳的声线阴恻地传来。 孟彦缩了下肩膀,还算听话地跟着阮露走出了商场。 到了街道上,阮露才把手放开,然后目光在孟彦身上打转,审视两圈后才冷冷出声质问:“你刚才在门边,听到多少?” “其实不多。”孟彦无措地挠了挠头,眼睛却不敢看向阮露。 “说实话。” “好吧,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孟彦神色尴尬,这叫什么事啊,在商场意外听到阮小姐和陆爷的大哥在休息室里玩情趣。 这叫陆爷的脸面往哪搁啊。 “你今天没有见过我。”阮露红着脸,丢下这句话就慌慌张张的跑走。 孟彦还在心里默默替戴了一顶绿帽的陆爷感到委屈,没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早就跑没边了。 阮露掐着自己,一边嫌自己嘴巴没事乱说什么话,一边抱怨孟彦没事在门外搞什么偷听。 总之念念叨叨一路上没停。 周末,陆璟辰非常守时地到阮家把人接走。 阮露细长的指尖一下下的点着模糊的玻璃,今天外面雾气很重,起床时她都看不见窗外的景色。 温热的指腹触碰到车内盛满水汽的冰凉罩子,上面立刻凸显一道清明的印记。 “冷吗?” 陆璟辰将随身携带的外套递给阮露。 “谢谢。”接过外套,阮露看陆璟辰还在身侧拿了个绿白色的包装袋。 “今天是爷爷的生日,替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第47章 看上了? “生日!?” 不是说就是个普通的家宴嘛。 还在和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小人打架,平放在膝上的手倏忽被人牵了起来。 陆璟辰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时候,阮露本能地缩了回去。 头皮一紧,大脑发麻,不是那种害羞紧张,是内心涌上一股莫名想要逃离的意味。 温软的肌肤只轻轻一带,陆璟辰望了一眼试图悄悄远离自己的手,神色无常,似乎并未在意阮露刻意想躲他的小插曲。 还非常绅士有礼貌地从前排座椅上单手拿了条毯子过来,细心地替阮露调好了空调的风口,再把手里的毯子轻搭在她腿上。 “车上空调有点冷,盖着点。”陆璟辰面无表情的做完一切后,淡定拿起手机寥寥几句交代公司上的事宜。 阮露看着膝盖上的毯子,思绪乱飞,茫然僵硬地转过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虽然完全看不清。 藏在毯子下的两双手不由分说地开始掐架,有点尴尬怎么办,啧,再低下头看了眼,阮露心底的烦闷更甚。 靠,这毯子怎么这么像飞机上那条。 服了。 陆家家宴本身已经足够隆重,加之今天是陆老爷子的生日,更是宾客满堂,声势浩大,阮露觉得要不是她坐在陆璟辰的车子里,能安然无恙的直接开到内院,以刚才门口那波人的架势,恐怕她今天都得堵在大门边,跟着人流挤着缝隙蹭进来。 “小心台阶。”陆璟辰手背朝上,先下车后等着阮露。 看他这次没准备牵手,只是退一步,没那么亲密地让自己搭着手,阮露顿时有些于心不忍,好歹还有明面上的关系,她不能做得太明显。 况且现在是阮家高攀人家,自己还在这儿别扭个什么劲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阮露主动挽上人的胳膊,浅笑道:“谢谢,走吧。” 进门,阮露就如芒刺背,尽管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但客厅四散而来的审视目光快将她的脸皮子盯的失焦。 偏此时迎面而来的人挡住了这些尖锐的探究,江婉挂着亲和的笑,走到两人面前,对着阮露微微颔首道:“阮阮还真是比照片上还漂亮不少。” “阿姨说笑了,您才光彩夺目,我就是一个小丫头不到漂亮的份上,还没好好谢谢上次阿姨来我家送的礼物呢,太贵重了。” 阮露一张小嘴甜得发腻,给江婉常年温和的面容都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虚荣。 “你这孩子嘴真甜,都快是自家人了,还说什么贵不贵重的,好了,别站在门口了,老爷子说等你们到了,就去见他,快别耽误了。” 两人跟着走到书房前,阮露连着做了好几下深呼吸,深怕一个不当心惹到里面这位动动手指就能把她给灭了的人。 “爷爷平时还是很和蔼的,没事。” 陆璟辰温声的安慰了她两句,阮露没什么受用地点了点头。 “叩叩”两声,江婉恭敬道了声:“爸,璟辰和阮阮到了。” 两秒后,里面传出一道肃穆沉闷的声音:“进来。” 带着人进去,陆老爷子眼神在江婉身上滑过一瞬,她立刻明白的退了出去。 “爷爷好,这是阮露,我未婚妻。” 被提及姓名的人,僵硬地弯腰称呼道:“爷爷您好。” 顺带拿起垂在身侧的礼物,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这是给您准备的礼物。” 陆老爷子睨了眼,没说什么别的:“放下吧,阮家的丫头挺会来事。” 阮露从这话里听不出嘲讽,也没听出真情实感,就像是在走过场般机械地点了下头,又说了两句祝福的话,就完全被晾在一边。 “北城那块地,陆璟郁那个孽障怎么说的?” 提起某人的名字,阮露的心神也跟着一怔,眼神飘忽地瞥了眼老爷子的脸色。 差到没边。 “二弟他,把合作书撕了,没看。” 陆璟辰淡漠道,脸上闪过一丝隐忍的情绪,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陆老爷子将捏在手心的紫砂壶愤的砸在桌面上,沉声怒道:“他来没有?” “还没。” “彭!”门被一脚蹬开,上一秒还在谈论的对象,下一刻就出现在几人眼前。 陆璟郁扭了扭脖子,吊儿郎当地迈步进来,唇角在觑到缩在墙角边的女人后,鲜少的勾了勾。 “呦,又说些什么坏话了,哎,老爷子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学毛头小子在背后讲小话呢,太没品了。” 陆璟郁漫不经心地坐下,翘着二郎腿自下而上的看了眼站得笔直的人,轻嘲一声:“大哥这是准备给我行礼么,不太好吧。” 被调侃的人习以为常,毫不生气的接下话音,三两下就把话题给转走。 “二弟没给爷爷准备礼物?” 陆璟郁瞧瞧东,瞧瞧西,就是没正眼瞧和他说话人的脸。 空气冷了几秒。 陆老爷子的脸色在看见陆璟郁的刹那就绷得比墨水还深,此刻出口的嗓音更是啐了冰。 “你大哥在和你说话,你什么态度?” 陆璟郁扬眉一挑,不在意地丢下句话:“是么,院子里养了很久的狗被杀了,我以为是它活过来了在和我说话呢,一下忽略掉别的声音了,不好意思了大哥。” “没事,二弟一向爱开玩笑,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知晓。” “开玩笑倒是不至于,我只是在想今晚那只狗会不会活过来一口咬死当年害它的人呢,啧,不好说啊。” “你!”陆老爷子气得咳了两声,陆璟辰端起茶杯递过去,给老爷子顺了顺气。 “爷爷您慢点。” 拐杖在地面上狠狠坠了下,老爷子面色涨红,缓着开口:“你们出去,我单独和他聊聊。” 阮露心想你老都被气成这样了,还聊啥呢。 只能在心底蛐蛐两句的人,和陆璟辰一起出了门。 门内,陆老爷子开门见山:“你和阮家那个丫头怎么认识的?” 闻言,陆璟郁点了支烟,缓缓开口。 “您一个在家吃喝不愁的老人还喜欢听八卦,怎么着,也想在阮家找一个?” 第48章 四小姐 阮露才踏出门没几秒,就听见书房内传出一声强烈的呵斥声。 震得她耳朵一时间有点麻。 “这,你需要回去看看吗?” “没事,璟郁有时候还像个小孩子,脾气臭了点,做事没什么分寸,老爷子生气也是有的,我进去只怕会惹得他更不高兴。” 阮露扯唇一笑没说话,陆璟辰出来后就一直在接电话,看上去是突发了些棘手的事情。 果不其然,在接完第三个电话时,他说有急事要回公司一趟,还让自己留在这里吃晚饭。 “别!我还是和你一起走吧。” 阮露本就如坐针毡,阮家不出名,现在他们家的女儿居然能一举和陆家结上亲,自然是非常引人注意的。 “没事,别来回折腾了,等下吃完饭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阮露表示不麻烦,她可以徒步回去,或者在外叫车,呼之欲出的话被江婉一个笑容给憋了回去。 “是啊,工作上的事情就交给他们男人,你今天就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陪陪阿姨。” 阮.努力微笑.露:“好。” 中途江婉被厨房里的人叫走,只剩下阮露独自一人面对四面八方扫过来的瞩目礼。 “四小姐回来了。”管家在门边轻喊了声。 阮露顿时感受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全都被吸引走了,一口气松了半下,背脊忽然被人不重不轻地摸了摸。 敞着外衣,嘴里叼烟的人不知何时到她身后,趁着大家的目光全在门口时,居然肆无忌惮的在陆家老宅内对自己上下其手。 阮露猛地起身,肩膀被人按住,不能动弹,她偏头压着声音道:“陆爷,你好好看看这是哪儿!” 后面的人乐了下:“陆家啊。” “知道你还......” 头被逼着转回去:“闭嘴。” 阮露:“......” 她本来的位置在靠近门边的地方,后来起身给江婉腾地方后,就莫名其妙的被挤到了最后面。 现在她坐的地方望过去,满满都是后脑勺。 但凡现在有个人回头和她对视一眼,就能发现身后的猫腻,和看上去道貌岸然的人作乱的一只手。 陆璟郁的声音在侧后方淡淡响起:“放心,没人注意你。” 阮露心中无语,我是没人注意,你有人注意啊! “也没人敢看我。” 那只在她背上乱摸的手已经抵到她脆弱的脖颈地带,鼓涨的青筋似乎只要稍加用力,纤细的脖颈就会被轻而易举折断。 陆璟郁也不知是在调戏人,还是单纯喜欢玩别人的侧颈,粗砺的大手一直游离于那块,不时还跟捏小鸡仔似的把她脑袋往上提一提。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过分动作。 阮露胸腔内的心脏跟着他手的幅度一上一下,一紧一松,可怜的不由自主。 前面被人群簇拥着的人,举止端庄,落落大方,嫣然一笑,美得让人恍惚。 阮露隔着老远,都能被她那双狭长勾人的双眸给吸住,舍不得移开一眼。 这种感觉倒像是和陆璟郁惑人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不过说来也奇怪,陆遥她见过,那形象气质和陆璟郁简直师出同门,别看表面不着调的浪里浪气,可那股子从眼神中透出的血性掩盖不住。 而今天这位没见过面的四小姐,亦是如此。 他们身上有着莫名相吸的磁场。 只有陆璟辰,年纪和他们几个也没差多少,但是各个方面都和他们没共同点,不狂妄嚣张,也没有血腥暴力,反而成熟稳重,内敛藏事。 和大家相谈甚欢的陆新柔,眸光闪烁几下,才注意到跻身于阮露背后的人。 “二哥你躲后面干嘛?不出来迎接一下你可爱善良的妹妹嘛。” 陆新柔把礼物交给管家,嘴角邪笑,睫毛轻颤打着主意,一下就朝着陆璟郁的方向跑去。 预判非常及时的人,一个闪身,轻巧的侧身躲开了陆新柔张开的熊抱。 “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脏。”陆璟郁翘着腿,散漫的看了她一眼。 没能如愿的人,明显不太开心,憋屈坐下后,拿起沙发上的靠枕气鼓鼓的坐在一边瞪他:“又来,每次都不让我抱,真是的,我身上衣服哪儿脏啦,明明来之前才换过。” 门边风尘仆仆赶来的人,似笑非笑的打趣着场内的两人:“四妹撒娇找错人了,应该找我,你和二哥能说出什么花来。” 陆遥伸出手,对着陆新柔勾勾手:“来,给三哥抱抱,多长时间没见你了,怎么感觉又瘦了不少,那小子对你不好?” 陆新柔扬唇,娇滴滴地往人怀里一扎,嗓音闷闷带着眷恋依靠:“他对我可好了,你别总说人家。” 话虽是不满,可陆新柔真的太久没见两位哥哥了,真真是想的紧。 说起这个四小姐,阮露还是有几分耳闻的。 年纪最小,却是最先嫁出去的,且不说陆家找女婿的标准当初有几家能够上的吧,单是凭借四小姐上面的几个哥哥,娶她的人都要掉层皮。 可据说陆家并没有找家世显赫,也没讲究门当户对,四小姐就平平无奇地嫁了出去。 大家都谈她的婚姻和父母有关,爸爸是最先脱离开陆家出去定居的,所以和陆家感情不深,以至于四小姐也没受到重视。 但其实四小姐在陆家是真的香饽饽,也是和陆璟郁最能和平共处的。 陆遥对她这个妹妹更是尤其宠爱,简直宠到无下限的地步。 鼻尖被人蹭了下,陆新柔不爽的摇摇头,直起身抬起脑袋,双手一展,开口就要东西:“见面礼。” 手掌心被人不带力气的拍了下,陆遥挑眉:“你一个赶回来给爷爷过生日的小辈,好意思要礼物?” “我当然好意思啦,三哥你知道我要回来,肯定早就给我准备好礼物了是不是,快拿出来。” 陆新柔拉着人手臂耍无赖,本来客套压抑的环境有了几分温情。 “我的乖孙女回来,怎么不先来看爷爷。” 陆老爷子拄着红木拐杖,有些不满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爷爷!我想死您啦!” 陆新柔上前亲昵地挽着陆老爷子的胳膊,笑的眉眼弯弯,哄人的话一套套地把老爷子脸上惹满了笑。 阮露脸色缓和,吊着的心放下,抬眸就和一个年纪中等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男人站在右侧镂空的屏风后面,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又兀自地向前走。 阮露心神不稳,这个角度,岂不是刚才陆璟郁做的事,他都看见了。 第49章 手法 眼中晃过一抹靓眼的红色,陆新柔站在阮露面前,笑容隽秀地盯着她看。 下一秒,白皙细嫩的手伸在她面前,笑道:“嫂子好。” 阮露猝不及防,愣愣伸出手回握了下。 “你好。” 陆新柔是个自来熟,和谁都能聊上两句,看到家里好不容易进来个新鲜人物,拉着阮露就开始聊天。 “你和我大哥怎么认识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嫂子你看上去年纪好小噢,你不会跟我差不多大吧,我......” “啧。”半躺在沙发上的人嫌吵发出了声不满。 陆新柔眨巴眨巴眼,假装没听见,继续问。 “新柔。”陆老爷子朝她招招手,“你过来。” 老爷子发话了,陆新柔恋恋不舍地从阮露身边离开,还有很多堵在嘴边的话只能咽下。 明明才是第一天见面,她看阮露的眼神却是像在看阔别已久的老友。 这种感觉没令她难受,反而有如沐春风的惬意。 怪不得说都喜欢甜妹呢,这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陆新柔被叫走后,阮露又被拉着和其他妇人聊天。 她从头到尾都插不上话,只是微笑点头嗯,还得分出一半的注意力在场内寻觅刚才的男人。 桌边摆放整齐的苹果被陆璟郁百无聊赖地拿起掂了掂,阮露无意瞥见,他的手法还真是对什么都一样。 什么......手法? 她不自然的咳了几声,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啪!阮露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祭奠一下死去的脑细胞,该记事的时候不记事,不该记的记了一大堆。 拿起刀的男人没看她,却莫名发出一声嗤笑。 这声听上去就不怎么尊重人的笑,让阮露正襟危坐,余光对着那边撇了好几眼。 陆璟郁一拿刀,阮露的思绪就被拉回那次他紧握住自己的手捅人的血腥场面,滚烫的液体零星地溅出了些,当时飙到她的指尖,妖异的红色和阮露肌肤的颜色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是陆璟郁拿纸巾慢条斯理地给她擦了擦。 看他寥寥削苹果的样子,和捅人时候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都是一样的瘆人。 阮露不自觉的挪了挪屁股,趁没人在意,又挪了挪。 陆璟郁眸光忽地一转,一点没阻碍的和阮露对视上,挑眉的瞬间好像已经把她心中的小九九看破。 倏忽间,刀尖没入光滑的苹果,几滴汁水飞溅,陆璟郁拿着刀柄,轻佻的觑了她一眼,然后慢悠悠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阮露直勾勾的盯着那把插着苹果的水果刀,一阵后怕,胆怯的向后退了退。 陆璟郁本就是焦点,如此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还得要有几人给他让位。 眼瞧愈发逼近自己的人,阮露手指紧抓袖口,怔在原地,背死死抵住现在唯一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靠背。 手指一曲,陆璟郁头一偏,将东西摆在面前,然后眼神略过她朝后一望:“吃。” 阮露:“?” 陆新柔甜甜一笑,鲜少看见二哥对自己这么关心,她当然是乐见其成:“谢谢二哥。” 靠坐在一边的人懒懒开口:“小嫂子看上去也挺想吃的。” 阮露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淡淡回应。 “不劳陆爷费心,我最讨厌吃的就是苹果。” 闷笑声后,是阮露死一般安详的坐姿。 入席后,阮露紧挨着江婉坐,门外喧嚣了一阵,给自己夹菜的人手一顿,阮露随之看去。 身穿休闲服的男人面色沉稳,颀长的身形高佻出众,温吞气质间还携卷些凛冽锋芒。 的的确确是长了一张商业精英的脸,贵气十足,就是人瘦,有些过于憔悴。 陆老爷子看到来人,脸色发沉,少不得数落两句:“身为长子,家宴姗姗来迟,成何体统。” 陆穆风弯唇,先和周围的人点头打声招呼,随后迈着步子站在老爷子旁边,弯腰解释道:“给您准备礼物晚了点,今天您生日,就别生气了。” 江婉本想接着话继续说两句,还未启唇,陆穆风像是有意识般的朝她望了一眼,没多说话。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陆老爷子也没舍得板脸太久,随意扯几句规矩的话就让人入座了。 陆家家宴是分区域坐的,以往人家都是结婚的坐一处,没成婚的坐一块,但陆家是有血缘关系的坐在一起,剩余的外人都是坐在外桌。 陆穆风和几个长辈都坐在一桌上端酒敬老爷子,而边上的就是陆家小辈们高谈论阔的地方。 阮露的注意力不太集中,碗里的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嘴里含着东西一直嚼,直到身侧的手被人撞了下,她立刻站起身准备道歉。 不管是谁的错,在这种场合,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好意思。”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阮露抬眸,人顿时有点犯晕,脚下踉跄了下,被江婉伸手扶住。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客房休息会儿?” 男人在看见她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如初。 “不好意思,刚才喝了点酒,走路不稳撞到你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 阮露低垂着脑袋摇头,轻轻拉过江婉的手说:“阿姨,我是有点不太舒服,客房在哪儿?我去休息一下。” 之前那次是隔着距离,还有点模糊没看清,这次是看得太清楚了,这人不就是和唐欣逛街的中年大叔? 这都叫什么事啊。 “行,我带你过去。”江婉看人不舒服,就扶着阮露往后院的方向走。 陆家老宅后院有几个客房,是专门收拾腾出来给客人睡的。 “阮阮要不你今晚就在这睡吧,洗漱用品也还算齐全,我和你妈妈说一声。” 第50章 睡觉 后院的几间客房都是按照传统老宅院的中式装修来置办的,古色古香,稍加有风吹过树梢,簌簌声就扑面而来。 林园中的一间小木屋,格调很足。 江婉带她到最边上的一间,没有另外几间大,但胜在玲珑精致,布局装潢都是江南韵味的色调。 阮露进门前,闻到了点烟草味,眼神朝外撇了撇,也没看见什么人。 “我留下来陪陪你。” “没事的阿姨,您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出来。”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给阿姨打电话。” 江婉走后,阮露站在门边对藏在树影下的人开口:“大叔准备当一晚上的雕塑么。” 半遮不遮的男人掀开垂下的柳枝,确定周围没人后,才走到阮露面前。 “阮小姐,你好。” 阮露压根不想搭话,好个屁。 “这位,叔叔,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陆盛的目光一直在阮露脸上打转,似是在仔细辨别什么,但那一抹狐疑的神色在听见阮露的声音后消散不见。 那天在包厢内和陆璟郁在一起的就是她,这个声音,没错。 “你是璟辰的未婚妻?” 阮露搭在房门边的手紧缩了下,点头。 两人无声对视良久,阮露吃不准他到底想干嘛。 “阮小姐,知道陆家家规如何。” 一句试探的话中规中矩。 阮露知道他是看见陆璟郁在客厅对她做的事,可就算这样,只要她死不认,又没有监控能证明他说的话。 再说陆璟郁的霉头,阮露觉得应该也没有几个人有心思去碰。 “我还没嫁进陆家呢,陆家家规如何,和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关系。” 阮露作势打了个哈欠,泪眼惺忪:“叔叔还有别的事吗,还是没有的话,我先休息一下,身体真的不太舒服,回头有人来看见,你站在侄儿未婚妻的门口,影响不太好。” 关门的动作被拦住,陆盛和蔼的模样全不见,他脸色阴冷,一字一顿:“阮露,你和陆璟郁的事情我当然不是只今天看见。” 一句话把阮露生出的气势全吓了回去。 不是只今天是什么意思,这人是偷窥狂,天天没事跟在陆璟郁屁股后面跑? 他和陆璟郁不合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陆盛是陆老爷子的表兄弟,本来在陆氏集团里担任不小的职务,平常工作勤勉但没有大的作为,凡事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所以导致集团内的很多项目都停滞不前。 但自从陆璟郁管事以来,掀翻了集团内大部分良莠不齐的作风,不仅是员工,连带着门口的保洁都被沾上了属于陆璟郁特立独行的狠戾风格。 自此以后,陆盛在集团里的位置就岌岌可危。 他的怀柔政策已经没有用武之地,好笑的是,这样的人生出的儿子是一点不像他。 脾气暴躁,爱玩女人,风月场所的情债一抓一大把,集团里惹事打架又是第一名。 就因为他的好儿子在底下干出来的烂事被人曝光,偏又遇上陆璟郁那几天心情不好,撞枪口上,下手毒了点,不小心把人手指砍掉一根。 被吓成大小便失禁的人哭天喊地的哀嚎,陆盛赶到的时候,就只看见他宝贝的儿子奄奄一息滚在地上。 他求陆璟郁给次机会,没成功。 那次后,陆盛对陆璟郁是恨得牙痒痒,找尽办法想害死陆璟郁,可他做出的事对于人家来说,毛毛雨一般。 陆璟郁不明着对他下手。 念在他还跟老爷子有点血缘关系的份上,因为他想的是,等老头子一归西,他手下那点不安分的人统统没命活。 “所以呢?” “叔叔是打算用这件事来换什么。” 既然都被看见了,阮露也没什么好藏的,陆盛知道后的第一反应是来找自己,已经可以说明他不敢去找陆璟郁。 不敢威胁他,不敢和他当面对峙,所以退而求其次地来找软柿子捏。 “你别想太多,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其中利弊我比你清楚,陆璟郁我得罪不起,你呢,也即将成为我侄儿的媳妇,都是一家人,我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阮露觉得稀奇,得知一个秘密他不想去泄密捞好处,还打上感情牌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叔叔到底想怎样不妨直说。” 与其模糊不清,你一言我一语混点场面话,往棉花里打一拳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不如大家有实打实的利益纠葛。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要利益在,人就不会散。 只要对彼此还有作用,就永远不用担心会出卖彼此。 “和陆璟郁没有关系,和你未来的丈夫有关。” “你的意思是?” 陆盛没正面回应阮露,只淡然笑道:“阮小姐的福气好,以后跟着璟辰不会吃苦,我想提的要求现在还实现不了,等时机成熟以后,我会找你。” 阮露的半张脸被投下的阴影弄得晦暗不明,关门的手扣在门缝边,难熬。 “一个人偷偷过来躲清静?” 阮露对响起的声音没感到畏惧,反而有种人落在实处的感觉。 “陆爷不也是,躲后面听了这么久,累不累?” 阮露神情淡淡,嗓音懒散不少,没了刚才竖起尖刺的锋芒。 戏谑的调笑声靠上来,震颤的胸腔都跟着变麻。 “看不出你挺有当探子的天分,和我探讨探讨?” 紧绷的腰被人轻轻一捞带进怀里,阮露没拒绝,整个人跟着被关进房内。 耳后那块细嫩被厮磨成血红色,隔着衣料贴在一起的肌肤发烫,陆璟郁哑声开口:“不是要帮你未婚夫?” 阮露轻笑:“陆爷可冤枉我了,刚才的话全是他一个人说的。” 窒息压抑的吻密密麻麻地笼罩过来,阮露一时间承受不住,软着手去推他。 “别,我等会儿还要回去。” 拔凉的指尖深陷进发丝,一点一寸地用着力,阮露跟着抬头,被俯身下来的力道压得动不了,两人的呼吸,体温都纠缠在一处。 被陆璟郁亲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推搡的动作被理解成调情。 阮露撑着厚重的眼皮,感觉自己像喝了假酒样,醉醺醺,双眼湿漉漉地泛着水光。 本就虚浮的脚步被男人恶劣的伸腿绊了下,重心不稳往后倒,陷进松软的床铺上。 “老爷子这处地方装修得不错,很适合和你一起睡,觉。” 第51章 越休息越累 两小时后,原本想进来休息的人此刻瘫在床上,双眼无神,累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这样出去,难道说她越休息越累。 阮露拿起一边的枕头闷在头顶,脑中有个螺旋桨,呼呼地转个不停,眼一闭,捂住耳朵后,想短暂逃避一下现实。 支在床头抽烟的人,脸上的表情说不上不快,也看不出高兴。 阮露连一个白眼都懒得翻给他。 这不能怪自己,有些人的体力实在惊人,要不是刚才阮露真的受不住,哭腔溢出的泪水快要把人的肩头给淹湿了,恐怕她现在早就昏过去不省人事,然后一觉睡到明天的日上三竿。 “陆爷还不走?”阮露懒洋洋的捂在被窝里,嗓音闷闷地赶人。 陆璟郁事后那张愈发邪气的脸转过来,对她勾唇一笑。 “你想我现在出去?” 这什么话,阮露下意识想说,去去去,赶紧出去,未出口的话被轻柔的敲门声给打断。 江婉在门边轻声询问:“阮阮你还好吗?前厅的宴会快结束了,你休息好了,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阮露刚想开口说话,又被打断,陆璟郁的手机一直安静躺在一边,现在却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受到女人吃人的眼神,陆璟郁眉眼带笑,毫无顾忌地准备抬手去接听。 “喂!”阮露着急去拦人,整个人都往陆璟郁身上去扑,被人拎住手臂一个侧身倒进怀里。 这个姿势,论是谁进来,都会觉得是阮露在投怀送抱。 “你放开我。”不敢大声说话,阮露憋着火气咬牙道。 男人玩味一笑,无所谓地推开她下床,阮露惊诧地扫视了眼半裸着的男人,健硕的臂膀,背面都是细长的红血条,看的人眼红心跳。 阮露撇开眼,不去看他。 反倒是站在她面前散漫的男人,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看她半露出的脑袋藏在暖和的被窝里,小心翼翼地张望着人,眼眶边缘还泛着泪花,发丝凌乱地散在肩侧,略略遮住了激烈的吻痕。 像朵娇艳欲滴的花苞被采撷后开出艳丽的花朵,芳香迷人,更为重要的是这朵花是经过自己的调教,就更有意思。 陆璟郁想穿衣服的心情似乎被打断了,他想...... “阮阮?” 江婉再次出生询问。 “阿姨,我穿件衣服马上就出去。”阮露用手死死捂住陆璟郁即将作乱的嘴唇,喊了声。 外面没了动静,阮露悬在半空中的心脏总算落下,掌心一痒,湿润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急忙抽回手。 耳尖通红一片,指了指柜子的方向。 “我穿好衣服先出去了,你,你等下再出来。” 把人推到后面遮起来,阮露强忍酸痛,麻利套上衣服出门。 关门声震到停在树枝上小憩的无辜鸟类,阮露泄愤似的踢了踢门框,被踹到的地方发出有些怨怼的挤压声。 脑子被气愤冲晕,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客房内虚掩着的门。 阮露走后周遭的气温也跟着远去的温度下降,隙开一条缝的房内,冷空气阵阵往里涌。 陆新柔透过仅有的视线,眸光深沉地凝着那扇关紧的房门,指尖点在桌面上的力度加重,一下下敲打在藏身于黑暗里的人。 “小小姐,您还是快些接电话报备回家吧。” 骨节泛白,轻微作响,陆新柔冷淡嫌恶的目光转瞬即逝,看向男人时又变回和煦甜美的笑:“我这不是还没玩够嘛,好吧好吧,那你把手机给我。” 男人恭敬地递出手机,陆新柔随意瞥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消息和未接来电,再看那个让人恶心的备注名,藏起眼底的锋利,回拨了一个。 对面三言两句,也没说很多,陆新柔含笑应着,无论对面说的是什么,她的笑都没有挂下过,只是不达眼底。 电话被收回,陆新柔对着扬唇道:“等我去和二哥告个别。” “小姐,您还是先回家吧。” 陆新柔这回没像之前那样妥协和卖乖,她脸上露出鲜少的戾气,如浑浊湖面上漂浮着的枯木。 “我说先找二哥告个别,然后再回家,你听见了吗?” 男人眼神躲闪,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 陆新柔去敲门时,陆璟郁对她的到来丝毫不感意外,反而饶有兴致地扬起下巴对她身后的人怒了努嘴:“什么意思,还带个尾巴。” “二哥可以当他不存在。” 男人畏缩在门边,也不敢抬头看陆璟郁。 “我本来也没有看狗的想法。进来吧。” 房内陈设如旧,只是乱糟糟的床铺和男人身上洗完澡的味道有些格格不入。 两人没聊多久,陆新柔身侧的手机第三次响动后,她终于起身。 “劳烦二哥了。” 陆璟郁咬着烟,淡淡地“嗯”了声,随后将目光移到自始至终都没开口的男人脸上,玩味道:“需要帮你顺手清理下么。” 缩在墙角的男人闻言脸色一僵,大气都不敢喘。 陆新柔摆手,拉起他的衣领往外走:“可不敢麻烦二哥,你这手要是下了,恐怕我身边唯一一个清瘦弱小的保镖都要被你弄不见了。” 陆璟郁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这人算不上中用,但跟着她身边是个最好不过的选择。 要是换个精明算计的人待在身边,她又要从里装到外,没半点自由可言。 “随你。” 陆璟郁掐灭烟,先行一步出门,漆黑夜色中,一抹不显眼的黑色完美藏匿其中,直到消失不见。 踏步回前厅的时候,陆新柔又是之前那个明媚阳光的四小姐。 洋溢青春的笑每每落到人心底,都沉醉其中。 陆遥不舍,偏偏嘴上还不饶人:“走走走,你走吧,越早走越好,省得在身边老是腻腻歪歪地烦人。” 陆新柔还没开口哄,眼前闪过一条亮晶晶的坠子,晶莹剔透的璞玉闪烁着耀人的光芒,触及生温。 “随手买的,送你了。” 陆遥手指拎着,往陆新柔垂着的手心一放,不着调的语气染上几分离别的气息:“没事多吃点,你看你每次回来瘦得,身上就二两肉,他们这么大一家子人都照顾不好你,真是没用,下次回来哥带你好好玩玩。” 陆新柔掌心的东西仿若有千斤重,一下拉扯出她思念的情绪,一发不可控地落了几滴泪珠。 “谢谢你,三哥。” 第52章 含苞待放 绵软的布料擦过她眼角,陆遥粗鲁的在她脸上胡乱抹了把,嫌弃道:“多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鬼。” 这番不太怜惜的手法后,让陆新柔的脸色也变了,伸手挥开将她脸捏得生疼的东西。 “嘁,你不还是一样,一点没正形,怪不得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一句话似乎踩到陆遥的雷点上,他冷哼两声,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我这样的,要找什么没有,再说了,那种什么爱情啊婚姻啊啥的,听上去就束缚难过,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不需要,或者。” 陆遥眸中闪精光,做贼似的睨了下前厅:“二哥找人了,我再找。” 反正依照他哥的性子,有绝大多数可能一辈子单身。 到时候他就和二哥组成黄金单身汉搭档,不染尘世,不被世俗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陆新柔眯了眯眼,快步离开,走前还留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今晚后院的几朵荷花含苞待放的,估计快开了。” 陆遥不明所以,叫嚷了声:“花开关我什么事啊,哎!到家后给哥发个消息,没事常联系啊。” 给予他回应的只有陆新柔渐行渐远的身影。 “三少,请让一下。” 陆遥蓦地回头,阮露站在他身后一米的位置浅笑着。 “噢,那个,不好意思。”陆遥客气两句,腾出位置让人走,想起上次两人见面时,好像还不是这样的身份。 几次见面,阮露给他的印象都挺...稀奇,新鲜的。 主要是她和二哥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他总觉得两人有猫腻,说不定是私下做了什么交易。 毕竟能让二哥主动开口去解救的人,不从她身上剥削最后一丝利益,那都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陆遥也是想不出,阮露或是阮家有哪点地方能让陆璟郁压榨的。 事没想明白,人的身份已经变成大嫂了。 他和陆璟郁相处时间长,关系铁,和陆璟辰就感情一般般,只能说出于尊重和血缘,大家明面上都是挺好的。 正当他想到底要不要开口喊声尊称的时候,提醒他的人来了。 “阮阮,司机送几个大伯先回去了,还需要点时间,别站在门口吹风,进来等吧。” 看见江婉,陆遥瞬间清醒,刚才脑中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飞远。 他轻咳一声,对着江婉刚才的话做个回应,这回顺带加上了对阮露的称谓:“嫂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开了车来的,送你一程。” 嫂子两字让阮露眉心一凝,这称呼怎么听怎么难受。 “没事,我叫的车快到了,不麻烦你。”阮露抬手看向腕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阮露对陆遥微微颔首,又对江婉有礼貌有分寸地弯了下腰。 “阿姨您早些休息。” 江婉看阮露的神情像是在对自家女儿,温柔细腻,字字叮嘱。 陆遥失了耐心,先长腿一迈走了。 有什么好装的呢,看着都累。 老宅外,停着一辆显眼骚包的绿色超跑,车型刘畅完美,配置顶尖,漆光的滑面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陆遥转动着手里的钥匙,提溜几圈后上车,引擎启动时的轰鸣声响彻整条街道,陆遥的脸在阮露踏出门的那刻,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被喷了一脸尾气的女人,淡定自若,慢条斯理的开始用自己口袋里的纸巾擦脸。 手上动作没停,阮露在等人。 等一个知道她身世,抓住她把柄的人。 送走几人后,大部分宾客也都随着离开了,偌大的客厅,只留下江婉,陆老爷子和几名收拾东西的下人。 “璟郁呢?” “中间离席后没再回来过。” 热闹狂欢后的散场,寂寥的氛围尤为浓重。 一声长长的叹息,陆老爷子半躺在椅背上,含糊不清道:“你们做事自己把握好,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 桌面上阮露给的礼盒还孤零零地躺在原地,其他人的礼物统统被收了起来,唯有这个,陆老爷子将它放置在客厅的正中央。 此刻浑浊的双眸与之对视,浮出一丝哀伤,良久后,才重新恢复原样。 “北城地界不好踏足,你们做好万全之策没。” 江婉弓着身子垂眸道:“璟辰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就是两方遇上,难免会有损伤,不可避免。” 此话一出,陆老爷子盘着核桃的手明显一顿,一阵死寂后,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做出某种决心:“去吧。” 简短两字,似乎耗尽了陆老爷子全身的力气,而一边的江婉与之完全相反,激动不已。 起身打电话时,陆老爷子才传来一句:“穆风当真不知情?” 江婉扬起的唇角微微下滑,语气淡然笃定:“爸您放心,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力气去辨别这话里的真假,陆老爷子疲倦地挥挥手,让管家带着自己去休息。 江婉一改往日温婉贤淑的模样,和电话之人侃侃而谈,吩咐事宜利落干脆,眉骨间硬生生添出几分冷色。 阮露在门边停留的时间明明不长,可就是感觉自己的背部已经快被人给盯穿了。 “滴滴。”车鸣声闪着双跳灯一起,阮露瞥了眼好不容易来的车。 在看清车牌后的一瞬,上前的步子停下,不是她等的。 “阮小姐,愣着干嘛,上车!” 张宁从车窗内探出个脑袋,对着阮露扬眉。 “张宁,你......” “没时间解释太多,阮小姐您先跟我上车吧。” 阮露少有看见张宁正经点的样子,现在突然火急火燎的来找自己,难道又是那位吃干抹尽的爷有事? 某些地方的酸胀还没被忽视,阮露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一步。 “今天太晚,我要回家了,抱歉,有事明天再说吧。” 一听人不愿意和自己走,张宁急中生智,硬是挤出两滴泪水,对着阮露小声哽咽道:“阮小姐,您不知道爷他出了什么事,您要是现在不跟我走的话,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第53章 解约书 张宁声情并茂,就是说了许久,也没听到阮露的回答。 抬眼,阮露依旧是之前那般姿势,只是在张宁话说出前她还只是站的远点,现在是直接选择性无视他的车,站到了树边。 车后又是一阵鸣笛声,张宁就看着阮露对自己笑了笑,随后径直走向后面来的车。 没能顺利完成任务的人,垂头丧气的开走了。 车内,阮露没给人说话的机会,直奔主题:“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身边人没说话,黑暗中的嘴角微微下压,紧抓方向盘的手收紧,没答,若是不在意的人听见,还以为是阮露单方面的纠缠。 空气无声,沉默半响后,几个字才从他嘴里吐出来。 沉闷的嗓音裹挟着涌动的爱意,晦涩难言,到最后也只是艰难地说了句:“阮阮,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你能别一直夹枪带棒地对我吗?” 阮露唇角微勾,带着嘲意看向身边的人,语气冷淡:“你觉得一个用我身份来要挟我见面的人,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阮阮,我不是......” “别说了,我也不想听,你还是把你想要的东西说出来,我能给尽量给,咱们也别在这儿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街道两侧的路灯晃过车窗,将人的憔悴不堪尽数笼罩于底,李慕隐忍的骨节泛白发青,心底涌起一股强烈无法自抑的情绪正处在爆发边缘。 这些天他本就被沈青青莫名其妙失踪一事给弄得烦躁不已,她身上还藏着不少自己的秘密。 一天找不到人,就是多一天可能会暴露的风险。 但好巧不巧的是,追查过程中,他却意外发现了别的,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了他次机会,在最失意的时候,他竟然知道了一件天大的秘密。 一件有关阮露身上的,能给他带去另一件希望的事。 这是他现在唯一借口接近阮露的条件,哪怕这是被迫,是威胁,都没关系,只要人在他这里,其他的,都可以先退让。 面色僵硬的人总算回了一点血色,他状若未闻,自顾自开口:“这样的家宴以你的性子,肯定没吃饱,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火锅店现在正好营业,我们去吃吧。” “不用,不饿。” “那去买你最喜欢的变态辣鸡翅?” 贪食一张嘴,屁眼跑断腿。 阮露眉心微拧,不耐道:“不了,现在吃不了辣。” 李慕耐心好到令人发指,从他们相遇至今所有阮露曾经说过喜欢吃的,想要吃的,他都搬出来说了个遍。 在说到已经不知道第几道菜名后,阮露终于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约我出来就为了报菜谱?” 被数落的人没有丝毫不适,拿起放在一边的水杯递过去。 “你先喝点水,常温的。” 阮露没接,继续扭头不看他。 李慕不恼不躁,把水杯放回原位,安安静静的开车,也不上赶着和身侧的人搭话。 窗外的景色愈发眼熟,阮露看着这条来过无数次的街道,内心却没有半点往日来时的惬意舒适。 京城遍地都是饕餮美食,山珍海味,可偏偏这开在不出名街道上的地道小吃远比那些都要受欢迎。 李慕自从知道阮露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后,就三番五次借口找她出来。 原本不乐意应的,可阮露那几天心情不好,正巧肚子里的蛔虫想吃,她就勉强答应了。 车停,李慕下车给人打开车门。 阮露没下车,抬起低垂的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放在半空中的手停留着,两人相对无言,谁也不愿先低头。 远处的闹市烟火阵阵,香味缭绕,摊贩叫嚷着混杂翻炒锅铲的声音,头顶的霓虹灯光闪烁,来回地扫过阮露冷漠淡然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李慕先败下阵来。 他垂下手,无措茫然地凝着对面,语气恳求:“阮阮我求你,我们就不能先心平气和的在一起吃顿饭吗?即使我做错过事,你也不能把我一棒子打死,让我永无出头之日吧。” “我不觉得我应该给你好脸色。”无起伏的声音淡淡响起。 阮露错开他,侧身往前走,下一秒手腕被人扯住。 “云家当年的事你就不想了解清楚?” 手臂被反拽住,阮露脸上终于多了几分鲜活的情绪,看向他的眼底也不再只有淡漠。 “云家当年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说啊!” 锋利带血的回忆一寸寸剐蹭着阮露的心,心脏传来抽丝剥茧的痛苦。 李慕感受到拽自己的手颤抖的厉害,几乎随时随地就要坠下,但面前的人依旧倔强的不肯放。 冰凉的手指被人反扣住,阮露无力挣脱,人虚浮地靠在车门上,只是期待着李慕能继续说下去。 “云家当年的事,我调查了很久,大体的都是和你所知道的一样,就是有一件,很奇怪,却又查不出原因。” 阮露伸手擦干眼角多余的泪水,哑着嗓子问:“什么?” 李慕轻叹一声,先把人扶上了车。 “这些资料你看看。” 递过来的文件有很多都是已经被烧毁一半的,难得有几张保存好的,页面上也多少都沾着刺鼻的液体气味。 阮露皱眉道:“汽油?” “没错,是汽油,在我得到一些线索,想要进一步调查的时候,有人趁我不注意,往纸上倒汽油急于毁去资料,当然也想要顺便除掉碍事的我,要不是我跑得快,趁乱拿了几本最上面的,现在这些和我也早都不存在了。” 阮露脑中一片空白,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边缘黑焦的纸张。 到底是谁,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仅想毁掉资料,还要对调查的人下死手。 她真的想不到。 云家当年是名门望族,热衷于慈善事业,除此之外就一直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家族的事业,鲜少与人交恶。 阮露翻了两下,发现这些资料都是有关当年资助的穷苦山区,和捐赠慈善项款的合同。 “这些不就是普通的合同书吗?” 李慕摇头:“你仔细看看上面。” 阮露打开手电筒,依稀辨认了几个字,瞳孔猛地一缩:“解除?” “没错,这不是签订合同的意向书,而是和机构解除合同的解约书。” “不可能!” 第54章 是伪造吗 阮露下意识反驳,因为在她心中,云家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云家不会,爸爸不会,哥哥更不可能。 “这份合同书也有可能是伪造的,不能光凭这个就下定论。” 李慕抿唇,随后指了指右下角的地方:“那你可以看下,这是不是云家家主的私印,还有......他的字你应该认得出。” 阮露着急忙慌的拿起,对着那处看了又看,瞧了又瞧,等到眼睛被亮眼的白光惹得生出酸意才愣愣收回。 “不会的,不会的,爸爸绝不会这么做,他一定是有原因,有苦衷的。” 此刻薄薄的一张纸像是千斤重的秤砣,没有丝毫预兆的朝她压下来,窒息的无所遁形。 阮露竭力缓着情绪,想要镇定一点看待这个事情,但脑中一直浮现的只有一个画面。 那个在漠城挟持她的男人,在她耳边说的话,现在字字句句都插进她内心最脆弱的地带。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扯回那晚惊心动魄的环境内,冰凉的枪柄抵住后脑,人被完全控制住,身体和内心都备受煎熬的情绪下还要承受强大的心理压力。 但那时只不过是生理上的反应更剧烈,现在是心理上的冲击太大。 男人咬牙恶狠的口吻贴在她耳侧,句句清晰。 “你们云家背信弃义,重利轻义,可知道一个随意的举动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你们根本就是披着善意的恶魔,接近无辜的人,利用完就抛诸脑后,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在人自生自灭时,还在背后干一些损阴德的事!” 阮露不受控制的捂住耳朵,这些话一直盘旋在耳边,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他说的不止这一件,那句背后干损阴德的话,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是被污蔑,造谣,还是真的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阮露捏着纸尖,心中万千思绪乱飞,爸爸不可能不知道这份解除合同的意义有多大。 在玉城,多数人都是靠着云家的慈善补助存活下来的,没了捐款和补助,那些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怎么办?靠着补助上学的孩子怎么办?残疾失去劳动能力的人又怎么办? 一份简短的合同便能断送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阮露绝对不相信这是爸爸会做出来的事。 云家的慈善事业做了多年,从爷爷那辈开始就十年如一日,从不曾间断。 他说过,只要云氏集团没倒闭,对社会人士的慈善活动就绝不会停止。 爸爸接手云氏集团后,更是大力推举慈善方面的活动,近乎将集团利润的百分之二十都用去捐献善款。 也因此受到集团内有些董事的不满,为了保证其他股东的利益不受牵连,他几乎是自掏腰包。 因为他和自己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如果你肩负起能够带动他人命运的齿轮,那你绝对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因为你的止步不前,会是身后所有信任,归属你的人的坟墓。” 谁能想到还没轮到她这一辈,云家就不复存在了。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阮露觉得头脑发热,呼吸不畅,李慕看出不对劲,将她手上的纸抢了过来。 “阮阮,你先别钻牛角尖,事情还没落实,也许刚才的猜想全是错的也未可知,你先调整下自己的心态,调查你不必心急,我会尽全力帮你。” 李慕抚上她发凉的指尖,被人一下躲开。 “抱歉,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让我冷静一下。” 阮露嗓音沙哑,目光呆滞的望向窗外。 李慕不动声色的将怀里的纸塞进车座后排,观察到阮露没注意后,才放下心。 她不说话,他就跟着陪她。 不知过了多久,李慕才又重新开口和阮露说话,他又是将水杯递过来:“喝点吧。” 这次阮露没拒绝,只是安静的接过,温热的水流进口腔滑入喉间,她觉得身上有了一丝温度。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后面的就不劳烦你了,我会自己想办法调查的,今天我们就当没见过。” 一旦自己的身份被知晓,她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现在无论李慕是不是要挟她,她都不在乎。 如果他愿意揭发她,那就去吧。 话毕,阮露推开车门,被身后之人拦住。 “阮阮你别意气用事,我知道你是在气我用这个逼迫你跟我见面,可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让你一下子就和我冰释前嫌,只是希望用这些能够换你重新认识我的机会。” 阮露眸色冰冷:“你要重新认识的不是我,应该是阮家的小姐,阮露。” 李慕没抓紧,阮露稍一用力就挣脱了。 “不是!我才不是要认识什么阮家的小姐,从一开始,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和你是什么身份的人没有一点关系!” 阮露本就脑子昏沉,对李慕说出的话听到三分,忘记三分,还有剩下的几分混着夜风徐徐飘远。 —— 张宁灰头土脸的回到枫凌,孟彦上前来对着他身后东张西望。 “宁哥,你不是去接阮小姐嘛,怎么一个人回来的?” “没接到。” 张宁没好气的应了声。 “为什么,你是不惹到人家了?” 这话戳在张宁的心窝窝上,他揭竿而起,怒视道:“闭嘴!我能惹到姑奶奶么?” “那是咋了。” 提起这个,张宁就没来由的烦闷。 “谁让阮小姐是个没有心肝的女人,我都把爷说成啥样了,就差给他交代遗嘱了,结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更加利索的上了别人家的车。” 张宁眼皮子突突的,身上燥热的气息倏忽间停止。 登时,身后一句调笑。 “说什么呢?” 第55章 枫凌 张宁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耸着肩膀让开一条道,眯眼笑着:“我们闹着玩呢,没说什么。” 要是让爷知道他私自去找阮小姐,还不拔下他的皮用来当抹布,要是他知道还被拒绝的话,那更不用说了,赶明儿就让孟彦这小子送自己去超度。 主要他不也是好心嘛,看爷半途从家宴里出来,兴致不高的样子,想帮他约一约阮小姐,这一来二去的说不定心情就好点。 没想到,咳咳... 陆璟郁越过他,往躺椅上一靠,皮质漆面的靠背被重力压的微微发皱,许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又将双腿架在桌面上,晃动了下椅子,和张宁面对面,眸光却是看向他身后的孟彦。 “项目的招标书投上去了么。” 孟彦被人挡住,一时被提问,有些猝不及防。 “坐飞机回来,把脑子坐坏了?话都不会说。” 陆璟郁朝他的方位略略瞥了眼。 “没有!没有!”孟彦上前一步,站在张宁身边,讪笑道:“投标书已经递交上去了,后续结果明天晚上七点前出,这次和我们竞争的总共是三家,但据了解,他们每家企业都是房地产行业,今年才涉猎其他领域,因为不是主攻医疗方面的,所以这次招标大概率都是为了赶上一波红利,急着修改方案,在短时间内疏通关系,想分一杯羹。” 孟彦将收集好的资料已经提前放在桌子上,陆璟郁垂眼就能看见,他继续汇报:“不过这三家企业似乎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是冲着我们来的。” 几张照片被推了推:“这次他们提出的方案每一条都针对性对比我们,做出了整改,最后的价格几乎是相差无几,可见枫凌里有内鬼,还需要仔细清查。” 说起内鬼的事情,张宁忍不住了:“奶奶的,我看不是枫凌内部的问题,多半是从陆氏集团调过来的人手中被人安插了哨眼,我靠!我就说怎么最近干啥啥不顺!有个最近跟在我身边的小崽子就很可疑!” 听了半天,陆璟郁都没有大的起伏,玩转的眸子轻飘飘的落在被脚压着的照片上:“你的意思是,我们招标没希望了?” 孟彦急着摇头:“不会,虽说有人动手脚,但是无论从技术,能力,人脉,以及未来的前景发展,红禾都不会蠢到选择枫凌以外的企业,我们,就是这次招标的最后赢家。” 陆璟郁揉搓着手,漆黑的眼流出几分兴味:“你倒挺有魄力。”话落,随即把桌面上的文件扔给孟彦。 “赶在那老头下班前去把合同签了。” 梦彦抬手接稳东西,粗略的看了几眼,瞳孔震惊:“陆爷您...您早就和红禾董事长定好协议了?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去明面上走一遭,还没日没夜的赶招标书?” 沉寂良久的人,低声笑笑:“那几个抢着递交标书的,等会儿给我请到枫凌来,我陪他们喝点茶。” 都惦记上死人的东西了,呵,真他妈行。 陆璟郁意味所指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合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孟彦开始就觉得奇怪,这个招标多数是走个形式,毕竟陆爷已经盯上这块肥肉很久了,没道理让出去。 没想到只是一个表面功夫。 红禾的项目是后期利润高,但同时投入的资金也高,毕竟是研究药物医学方面,这种顶尖科研类,若是能成功研发出,自然是喜闻乐见,救福救民,可若是没成功,这笔不菲的资金就会打水漂,况且医疗研究成果这方面,总是不能像其他行业一样捞的盆满锅满。 对于只重利益的商人,很难会有人愿意担风险去做这些。 开始前期投入的成本,研究人员,医疗设备统统都不能吝啬,花钱跟流水一样。 不清楚为什么要紧抓这一个项目不放。 不过这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想到等下这里的场景,两人皆是寒毛一紧,孟彦一刻不耽误的出门办事。 留下张宁战战兢兢的在一边等陆璟郁给他下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开始紧绷的状态也在恒温的室内渐渐松懈。 “中午吃的什么?”莫名的一句关心,让张宁好似被雷劈了般动弹不得。 “嗯?噢,那个,吃的是土豆烧鸡,肉末茄子,还有个西兰花。” 陆璟郁面无表情继续:“外面天气怎么样?” 张宁扫了眼窗外,黑漆抹糊的,啥也感受不到,但想起刚才回来的时候,天气是不错:“挺好,微风徐徐,不冷不热。” “今天路上堵?” “还好,不堵。” “她为什么不来?” “阮小姐她上了别人的车,她......” 张宁:“!!” 陆璟郁似在思索,淡淡的拉长尾音:“哦,是这样。” 张宁笑容僵在脸上,不自然吞咽了下口水,无助的看着陆璟郁拨弄手机,那指尖每点一下他心口就颤一下。 末了,等到陆璟郁终于放下手机,他也跟着出了一身汗。 “等着我踹你出去?” 拿到特赦令的人,弯腰点头冲出了办公室。 因为门的颜色和墙体一样,黑漆漆的,导致他出门前还神志不清的撞了下脑袋。 陆璟郁抬手抚了两下枫凌的牌子,眼神微顿。 枫凌不算完全意义上的集团,当初陆璟郁还在陆氏集团上班的时候,底下那帮子老古董看不惯他张狂的样子,就扔给他一个烫手山芋,想借此给个下马威。 没想到,一家即将倒台的破产集团,偏偏被陆璟郁在一个月内扭亏为盈,据说为了让他出丑,集团内的人当时还特地派人去做了一些背地里见不得光的勾当。 但陆璟郁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只是脸颊带血,犹如死神,当时的他叼着烟,拿着盈利报告悠哉游哉的走进会议室,将那几个老东西的手给踩废了。 惨叫声,谩骂声,哭诉声,统统被陆璟郁的一个眼神屏退。 自此之后,无人敢再和陆家这位活阎王起争执。 而枫凌因为迎来了他新的掌舵人,从此风生水起,走向新生,这几年内规模越做越大,市场不断的向海外扩展,现在京城最大的赌坊,夜色会所,全是枫凌旗下的产业。 范围之广,涉猎之多,令人咂舌。 “滴滴”台面上的手机响了响,陆璟郁睨了眼屏幕,勾唇一笑。 第56章 上门 阮露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逛,夜深风凉,吹的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隐隐发痛。 手机轻微一声震动,看见陆璟郁发来的消息。 简短的两个字:在哪。 她心中憋的难受,看见消息眼泪就跟断了弦的珍珠一样流不停。 端起手机,解锁了几下才到微信界面,发颤的手指安静的打着字。 那边应该是一直拿着手机,她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回了,陆璟郁什么也没多说,就是给了她一个地址。 阮露:什么意思? 陆璟郁眉心微挑:这不怕你孤单,陪陪你。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那个男人暧昧调戏的语气,阮露面红耳赤,能不能正形点! 不知在手机上和人掰扯了多久,阮露走的腿脚酸胀,也没力气和他争辩。 正巧,阮华的消息弹出,几个字看的她背后还有些未愈合的皮肤抖的发疼。 沾着盐水的粗鞭狠狠抽向她身体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的重复播放。 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去找陆璟郁。 对面正和几位老板‘聊天’的人,望了眼手机上的消息,难得的心情舒畅,下手都重了些。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常缩在龟壳里的小女人,今天怎么愿意主动来找自己。 他的那些话,不过是逗弄人时的玩笑,虽然是真心的,可耐不住人家不肯。 每次和阮露,她都是一副不乐意,不情愿,被逼迫的小模样。 带感是带感,就是猫挠人有时也怪疼的。 但这回儿,送上门的猎物,不去吃,简直可惜啊。 “先关起来,明天继续。”陆璟郁把沾血的东西扔给张宁,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张宁把手上的东西在掌心滚过几圈后,才找到位置放下来,拿着这玩意儿,小心脏都颤颤的。 啧,陆爷今天的手下的真狠,绑起来的几人感觉没多少活头了。 张宁可惜的在几人面前叹了口气,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回家睡觉去。 阮露坐在后排,掌心的手机热的发烫,不知是她的体温高,还是手机的质量不好。 她脑子混乱一片,思绪乱七八糟的在打架。 都说溺水的人会不顾一切抓住身边一切能让她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的东西。 阮露心想,大概她是把陆璟郁当作工具人了,毕竟打着他的名号,有了他的庇护,以后她的路说不定会走的更顺一点。 按照地址上的路线,阮露被带到一处私人别墅。 敲门前,她还在疯狂的做心理建设,深呼吸喘气,可好像无论怎么做,都还是心跳的想吐。 某一刻,她萌生了逃走的念头,可下一秒,门就自内而外打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穿着保姆服的中年女人,慈眉善目的对着她笑:“是阮小姐吧,快进来,外面夜深露重的你怎么不敲门呀。” 阮露:“我...” “来来来,快进来。” 阮露被半推半就的请进了屋,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淡雅细致,布置别有一番江南风味,一点也不像是陆璟郁那种人会住的地方。 “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站在门外?” “是先生,他看的手机监控,说让我给你开门,否则你会在外面呆到不想进来为止。”阿姨说话也不含糊,直咧咧出口后,阮露的脸腾的变红。 一想到自己刚才傻不拉几的站在门口要进不进,还给自己加油打气的脑残样全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她就想一头撞死在客厅。 省的等会和回来的人四目相对,尴尬到不行。 慢慢站起身,阮露打算还是当个缩头乌龟,先跑为妙。 “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那个要是他回来了,就麻烦您帮我说一声我……啊!” 腰侧被一双大手牢牢掐住,危险又充满侵略性的嗓音窝在她颈边,哑声道。 “你怎么?” 阮露下意识的愣在原地,连伸手去推的动作都忘了表现出来。 直到陆璟郁低沉的笑声让她胸口发麻,才使出力气将人推开。 “你回来怎么没声音的?”害自己被吓的半死。 始作俑者没半点慌张,向她轻蔑一笑:“我回住的地方需要和谁报备吗?” 阮露哑然,对啊,这是陆璟郁的地方,她好像搞反身份了。 “赵姨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不用来了。” 心领神会的赵姨脱下围裙应道:“唉好,厨房里我炖了锅鸡汤,记得喝。” 走前还特别叮嘱了阮露一句,吃好才有力气。 把人从红温煮成沸腾,仅仅只需要短短的一句话。 陆璟郁嗤笑一声,伸手按了按毛绒的脑袋:“人家辛苦做的,去吃点,晚饭不是没吃多少?” 阮露回头:“谁说没吃东西的,我吃了,吃了可多!” 这一天到晚,左边一个说带她去吃饭,右边一个说让她多吃点,她是饭桶嘛,一顿不吃能饿死。 “别扭什么。”陆璟郁的脸色微变。 阮露眨巴着眼,过来就是为了让陆璟郁以后能帮她忙的,可不能搞砸。 想起什么她脸上又重新带上笑,拉着陆璟郁的胳膊往厨房走:“对不起,我是在你家门口吹了太久风有点头晕,所以说话就有点冲,你别介意。” 阮露觉得被自己扯着手臂的男人,好像心情好了不少,直到她被推着进厨房,陆璟郁迫不及待的欺身而上。 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哄骗了。 “宝贝儿,这回儿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第57章 真挺喜欢 莽撞的猎物,投怀送抱,羊入虎口。 夜深露重,清雅的独栋别墅内却是火热朝天,热浪翻滚,阮露被抵在冰凉墙体上时,眼前漆黑一片,昏沉迷糊。 强烈的冲击让她岌岌可危的腰部苦不堪言,软到发酸的腿部也被人大力掐着。 彼时,她真的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回去挨鞭子也比在这儿受刑强。 关键这玩意儿,她没办法预算到何时才能结束。 额间汗水莹润的滴落,没入紧贴肌肤的衣衫,阮露面色泛红,神色紧绷,紧咬着双唇不让自己发出厮磨的声音。 身后那位仍然不知疲倦,辛勤亢奋持续工作中,阮露也只能勉强紧跟他过快的速度,唯一能避免的就是自己不摔倒在地。 两人不知在厨房里纠缠多久,出来后,又从客厅到卧室,直至天边微微泛起亮光,吃饱喝足的男人才将人揽腰抱起,回到浴室给人仔细冲洗后,返回床上。 阮露意识昏沉,几乎脸一挨到床铺,就睡死过去,陆璟郁沾着水汽的手抬起,轻拍了拍她的侧脸:“睡完就翻脸不认人。” 被冤枉的女人不满的哼唧两声后,凭着最后一丝意志,拉过身旁的枕头将自己的脸牢牢的按了进去。 嘴里还不时的嘟哝着:“你很吵,闭嘴。” 陆璟郁撑在床侧的手微微收紧,舌尖滑过唇齿,低声笑了笑,行,现在教训起他了。 不客气的把人从枕头里拉起来,盖好被子,又在她凌乱的发丝上揉了一把:“闷死你算了。” 阮露眉心皱着,依旧睡的很沉,只是不再抗拒身边人过分的动作。 到底是吃肉喝汤了一晚上,免不了对人得温情点,陆璟郁扯过被子,不太温柔的亲了口红润的脸颊,就搂着人入睡。 阮露在梦中,遇到一个善解人意,温柔浪漫的书生追求她,当她坠入爱河,决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横刀夺爱的恶魔来了。 那恶魔长着和陆璟郁同一张脸,迫人又魅惑,阮露下意识逃离,却被人无情拽回了深渊。 喘着粗气醒来后,阮露还没适应眼前的环境,脑中疯狂探索着昨晚的片段。 面红耳赤的画面零星闪过,阮露双手捂脸,恨不得羞愤奔走,身体一动,就感受到腰间横着的手臂。 她猛地回头,看见陆璟郁躺在她身侧,闭眼安静的睡着,似乎还没醒。 她一有动静,陆璟郁搭在腰间的手就顿时收力,将人翻过身,脸对着他。 温热的呼吸轻扫过面颊,引得人有些发痒。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上的薄纱,带着丝丝醉人的意味映衬到面前人的脸上,将他五官的戾气散掉几分,摄人的紧。 说起来,他们之间虽然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但阮露从没有在清醒的状态下,和陆璟郁面对面相拥过。 这种真实又突兀的感觉,像是这个完全不属于你世界的人,突然强行挤进了你的生活。 阮露呼吸微滞,手不可控制的抬起,想仔细描绘下陆璟郁的眉眼。 她从第一次见陆璟郁开始,他一直就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着自己,他眼中流出的玩味,不屑,嘲弄,甚至于意外闪过的几分暧昧情愫。 对于阮露来说都跟甜蜜的穿肠毒药没什么两样,在爱情的游戏里,先动情的人会万劫不复。 更不用提,她动情的人,是陆璟郁这样始终远在天边的人。 他们只不过是一场在错误时间,错误地点,和错误的人发生了阴差阳错的故事。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有交际,可惜一步错步步错,走到现在,阮露心底的那根天秤,到底还是慢慢的开始偏移。 这对于现在走在钢丝上寸步难行的人,是一个绝对不可以犯下的插曲。 所以她更需要强行关闭对不该保有想法的人所有多余的情感。 “看够了么?” 低沉的嗓音把阮露集中的思绪给吓得魂飞魄散,她拧眉推了下陆璟郁:“醒了怎么不出声,吓死我了。” 看阮露一副受惊的小表情,陆璟郁捏了把她的脸,笑道:“不是你盯着我看的时候了,现在来怪我?” 没找到好借口的小女人,偏过倔强的脑袋,准备翻身下床。 “去哪?” 被人揽着躺回去,阮露干脆就安静的窝在人怀里,闷声道:“一晚上没回家,他们该担心了。” 摩梭她头发的人扯唇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现在回去,准备怎么解释,和未婚夫的弟弟在外销魂了一夜?” 抚在头上的手转而游离在身上,陆璟郁咬着耳朵,嗓音沙哑:“再说,你觉得你身上的痕迹,他们会看不见么。” 说起这个某人就生气,阮露恶狠狠拍开他的手,娇嗔道:“你还说,都是因为你,我身上的痕迹遮都遮不住,只能裹围巾。” 天气不热,但是她要回去上班,天天带着条围巾算怎么回事,亏自己还是设计师呢,品味有够老土的。 就算每天换着戴,她还得费心给丝巾准备一套搭配着的衣服。 “裹什么围巾,用不着,以后你都住在这儿,谁也看不见,就我见见,你不穿最好。” 陆璟郁含笑似的望着她,眼中糅合着说不清的情绪,听清话的意思,阮露没到一秒就开始惊呼:“你想把我关在这儿啊!” “嗯哼。” 陆璟郁漫不经心的一声轻哼,让阮露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不行,我要回去上班的,再说你的话未免有些过于离谱了,且不说阮家,反正你也不在乎他们,可我好歹是你大哥正式介绍过的未婚妻,你这样做,被别人知道了,那这辈子,陆爷您的头可就抬不起来咯。” 阮露抚着小手安静的放在胸前,微仰着抬头瞥了眼陆璟郁。 漆黑的瞳孔眼波流转,似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 被看的浑身不自在,阮露自觉的想往床沿挪动。 腰肢被牵制住,陆璟郁凑上前,一眼不错的凝着她,轻笑道:“小嫂子能说会道,我还真挺喜欢。” 第58章 真实 来到过午书店,许念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倘若这些天的事情都没发生过,那该多好。 回到现实,许念也只淡然一笑,何须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浪费自己的心绪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地方,显得莫名可笑。 看到来人,夏薇迫不及待的朝许念挥挥手。 因为不能大声说话,夏薇的手部动作特别多,一直在做些繁琐又无用的。 许念不想看面前的人耍猴戏,抬手叫停夏薇此刻的手势。 有些无奈的开口,“你找我出来不会就为了看你表演特技吧?” “当时不是!” 夏薇当即反驳道。 意识到自己的嗓音似乎有些大,又继续小声小气的嘀咕了句,“再说人家也没干嘛吗…” 许念轻点了下夏薇微低着的头,“说吧,有什么事?” 夏薇抬起瞪的老圆的眼珠,眼眸中仿佛闪着细碎的光,这模样让许念心中浮现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念念,你考完试打算怎么安排这个暑假呀?” “怎么了?” 许念想着还没和夏薇说就要搬家的事情,正好顺着今天出来见面的由头和她说一声。 还没开口倒是先被夏薇的言语给小小的噎到了下。 “我这个暑假是打算和爸妈出国旅游的,但是有个事情还没着落,如果不安排好的话,我也不能安心去国外。” “所以,你是来托我帮你办事情的?” 许念撇开夏薇那些花里胡哨的话,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这话被戳破后,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其实这原本也不是夏薇该做的事。 她想摆脱许念帮忙的事就是,江逸在出国前和自己说,他还养了条狗寄养在了宠物店,但是因为是流浪狗,要先给他打完三针疫苗才能办狗证。 碰巧江逸又需要提前出国,这狗就更带不走了。 所以他托夏薇先帮自己照顾一段时间,等到下次他回来的时候再把狗带走。 夏薇当然是接受了江逸的请求。 只是现在是突发情况,本来以为这段时间爸妈都一直在忙着工作,压根没什么空管自己,肯定是连带着出国的计划也泡汤了。 没成想,两个人一早买好了机票就等着夏薇放假。 两人这些天一直早出晚归的,也是为了早点处理完事情能够早些时间出发。 夏薇自然是喜不自胜,只不过这狗就没人管。 她琢磨了几天,想着把狗放进宠物店她也不放心,就只能给江逸打了个电话,仔细的说明了下情况。 江逸没怪她,还让她玩的开心。 至于如何处置狗的去处,他说,“和她说吧,她…会把小逸照顾的很好的。” 正主都已经发话了,其他的她也就只能照做了。 不过至于这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谁也不能保证。 江逸也是抱着忐忑的心理说了这句话,此刻他也猜不透许念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想着出于对那段时间的相处,许念应该会顾惜两分情面。 接受小逸的吧。 话题被许念挑明,夏薇也就顺嘴往外一说。 看着许念也没多大反应,夏薇心底一紧,应该是没多大希望。 算了,既然如此,自己也不愿意把它交给宠物店,就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下个假期再出门玩了。 想到这,夏薇不禁有些难受,独自沉溺在个人的小天地里,连许念的回答都没听见。 “你在想什么?” “啊?没事没事,那我就先回去啦。” 虽是难过,夏薇也在尽力缓解着自己的情绪,对着许念摆摆手。 “是你送过来,还是我去接?” 许念也站起身,拦住夏薇前进的步子。 “什…什么?”夏薇僵硬的转过头,十分不自然的问了句没用的废话。 “念念你的意思是准备养这条狗?” 许念扬眉,不解回问道,“你不乐意?” 夏薇脸上倏忽挂上一抹亮眼的笑容,紧忙拉住许念的手,“不不不!乐意乐意!”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终于恢复了些笑颜,许念也没了顾虑。 “先坐下,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得了甜头的夏薇蹦蹦跳跳,心里都是即将要出门旅游的喜悦。 只不过这高兴的情绪在听完许念的话后戛然而止。 她握住许念的手腕,一脸不可置信,“你要搬家?” “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夏薇也知道这个房子对许念和郁阿姨来说意味着什么。 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能让她们愿意搬离这里。 她想不明白。 接下来许念的话让她更加不解。 “住烦闷了,就想着换个地方。”许念眉眼敛起,神情平淡。 夏薇的小脸整个垮了下来,委屈巴巴的说道,“就这么简单?” “嗯。” 夏薇也没了话,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肯定是准备好了,自己也没办法改变。 只是,搬了家,她和许念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就会疏远不少。 这是她最不愿发生的事。 可她又如何能左右别人家都决策呢。 只好含泪支持啊! “那你和阿姨打算搬去哪里?” 许念心中早有决断,也就直接和夏薇坦白,“准备去凤城,刚好我的志愿也报在那儿,上学也方便,不用重新租房子了。” 夏薇须臾间觉得一阵耳鸣,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几乎每个字都让她震惊。 瞳孔微缩了下,夏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找切入口问。 “凤城?你什么时候改了志愿?” 她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一直被蒙在鼓里。 凤城,一个处于繁华城市边最落后的小城镇,没什么娱乐场所,更别提会有多好的学校,就像一个被时代遗忘的小角落。 无人问津。 唯一的好处就是清净,不谙世事,又临近乡村,空气质量也足够清新,周边的环境算得上贴近大自然。 夏薇几年前去那里玩了几天,因为突然心血来潮,打算亲近一下属于小城市的风光。 但别说,她玩的还不错。 长时间生活在绚丽多姿的繁华里,总会有审美疲劳的时候。 所以难得改善一下生活方式,可见对于她们这些被宠溺着长大的孩子很有新鲜感。 不过,难得来一次是舒心的,可要让她长时间生活在那儿,她绝对不愿意。 毕竟太过质朴。 “我一直按照自己的要求活了这么久,现在…不想再照着以前的生活方式了,所以打算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第59章 怪怪的 等到阮露点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只一条消息。 入目是长短不一的多段文字,一时间,大片绿色充斥在她微泛血丝的眼底。 李慕也不知是一晚上没睡,还是一直在守着手机等她回复。 看消息发来的时间,都是间隔一小时以内,阮露想起昨晚的事,也没了食欲,放下筷子,随意回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避重就轻的躲开昨晚的话题。 于晓文半天没听见阮露的后续,还以为电话被挂断了,准备重新发消息的时候,对面出声:“半小时后,公司楼下见。” “嗷,行。” 阮露收拾好的时候,张宁非常巧的踩点进门。 “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阮露放人进门,还贴心的多问一嘴。 其实她最好张宁没空送她,毕竟是要去公司,张宁送她的话,避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 再说,张宁天天跟在陆璟郁身边,不少人都认识他。 某人捂了下肚子,是挺饿的,但是比起爷下达的命令,吃食什么的还是得先退让一边:“我不饿,不能耽误阮小姐的事情,爷吩咐了,叫我安全准时的送你到地方。” 眼看没机会拒绝,阮露也没辙,拿起包朝外走:“好,谢谢。” 临近公司的时候,阮露开口:“就停这里,我还要等人,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了。” 张宁摆手,笑呵呵回答:“这算什么事儿,阮小姐下次要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好了,保准给您办的妥妥的!” 阮露弯唇:“好。” 看着张宁的车子驶远,她一口气才松懈下来,不疾不徐的往公司走。 高耸的建筑大楼,雄伟开阔,寸土寸金,阮露掀开眼帘,沿着高档玻璃的旋转大门往上一路看去,顶部的字辉煌耀眼,苍劲有力,崭新如洗。 唯一与之相悖的就是底下涌动急迫的人群,埋头电话,资料,手握咖啡,合同,脚下的步子不曾停下超过一秒。 还没过半分钟,在阮露发愣的时候,就已经进出了好几批人。 梵天文化传媒设计有限公司,业内出了名的难进,难留,难升,堪称京城之三绝。 阮露的顶头上司,四十几岁的年纪,秃顶谢发,整天围着公司转,身上的衬衫和工作装就那么来回两三套,结婚到现在,儿子都还没生出来。 在里面兢兢业业,熬了大半辈子,才算混到个中高层职位,但也就是说出去好听些,实际干的事情更多更杂,每天几乎都忙的脚不沾地。 像于晓文昨晚的情况,在设计部几乎是常态,一个新来的员工,如果不能在半个月内产出可以登上封面的设计作品,那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设计部进门右拐的地方,入目就是几个大字。 能者随意,其他随便。 很多新人即使勉强过了第一关,也会败在保证持续输出的作品上面,但正是因为这样近乎严苛,惨绝人寰的无人道要求。 才能让梵天在业内如日中天,经久不衰,因为他们的作品永远鲜活,新颖,甚至于不断攀登上国内外杂志首报。 上次阮露参加的颁奖典礼,入选国内最佳十大作品奖项的,前六名都是出自梵天。 其含金量可见一斑。 梵天不怎么干人事,但对于有能力的人,还是非常注重形式的,薪资方面更不用担心,说白了,只要你有才能,有潜力,在梵天你就能横着走,跟资历阅历都没有毛的关系,谁能出好作品,谁就有发言权。 “阮姐?你不是休假了嘛。”侧后方一道温吞的嗓音把她拉回现实。 阮露偏头,拎了拎手里的钥匙,随便恍过个理由:“来给你们不省心的晓文姐送东西,顺便来公司办点事。” 迈着小步子前来的女生,是最近刚入职,被分到阮露手底下的职员。 她最近事情太多,所以给自己休了个长假,想来还没认真研究过新人的资料。 不过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她在面试的时候就记的很牢,想法天马行空,有创造力,有思维,就是神经大条了点,很多地方经常会出现细小的失误。 粗心大意,但能力可观,是个有潜力的苗子。 阮露有时看着她直爽大方,天真莽撞,无所顾忌的去发表一些大胆言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也挺羡慕。 “你还不上去,快迟到了吧?”阮露看拉着自己寒暄的人,有种插不上话的无力感。 姜染垂眸望了眼手腕上的表:“啊!真的要迟到了,阮姐,我先上去了,拜拜!” 阮露好意提醒已经飞走的人影:“慢点,别再摔倒在电梯上。” “谢——谢阮——姐!” 阮露扶了下有些被吼到发晕的脑袋,很想找个地方坐下等。 屁股还没挨到座位,由远及近的声音略显急促的响起:“阮阮!可想死我啦!” 阮露直起身,朝人招手。 于晓文出门大包小包,肩膀下还艰难的夹了一沓资料,发丝乱飞,超大的黑框眼镜也遮不住她眼下大片的乌青,整个人颓废又有活力的。 有种肉体快死了,但精神还在硬撑的既视感。 阮露伸手给人接了下,于晓文总算换了口气,猪肝色的脸恢复正常,边扇风边喘气:“我跟你说,真的,把老娘惹急了,下次我真的就把辞职信啪在老秃驴脸上!” 阮露忍俊不禁,对于于晓文连珠炮的话术早已习惯。 “喝点水,说说正事。”阮露给人递了瓶矿泉水。 “你什么时候有随身带水的习惯了?”于晓文接过,大口的猛灌几口,身边的人不自然的偏过头,目光默默从水上移开。 这瓶水是从陆璟郁的客厅顺走的。 刚才出门前,她嗓子还疼得很,恰好看见有瓶水躺在茶几上,就顺带着出了门。 等到越拿越不对劲,车身颠簸,握在掌心内的塑料外壳被冰凉的水波一下下的冲撞着,阮露拿着水的手就逐渐变烫。 “知道你渴,特地给你带的。”阮露含糊其辞,没等身边人调整好状态,就起身:“上去吧,让别人等着不好。” 于晓文就觉得今天的阮阮哪里有点怪怪的。 跟在她身后,嗯,确实。 走路姿势怪怪的,脖子上多余的围巾怪怪的,脸上莫名泛起的红晕也怪怪的。 和平时的她真的很不一样,总之哪哪儿都怪。 第60章 杀人机器 张宁开车回到枫凌的时候,陆璟郁不在办公室。 他拉过一个新来的秘书,追问了几句:“爷人呢?” 秘书低垂着眼摇头。 张宁火气有点上来:“不知道?那今天来过办公室么,早晨有没有看见过人,还是有谁来找爷了?” 秘书被问的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 张宁烦躁的摸了摸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你是新来的?” 秘书点头,张宁长长的叹了口气,扶额道:“是谁把你招进来的,是谁啊......” 孟彦从办公室里探了个脑袋出来,笑嘻嘻的举手:“宁哥是我呀,我这不是想帮你减轻点压力嘛。” 张宁看见人,扯着笑脸朝人非常儒雅的伸了伸手。 “你过来,我好好表扬一下你。”张宁一字一顿的咬着牙道。 妈的,这是来帮忙还是来捣蛋的,本来上班的烦心事就一大堆,现在这小兔崽子还给自己找点事做,真是,小树不修就不直溜了! 孟彦笑的一脸天真无害,乐呵呵的跑到张宁身边,还没机会说两句谦虚的话,耳朵就被人一把扯起,他怒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敢做我的主了,啊!还有你招人的时候没面试么,这人一副小脑发育不健全的样子能干事吗?现在好了,爷去哪了都不知道,万一出事怎么办?” 京城多少人对陆璟郁虎视眈眈,盼着他没命的人都搁在门口排队着张望,张宁是日防夜防,没想到折在这傻子身上。 昨天下手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那几个人抓的太顺,明知道和他们作对,不会有好下场,还不抓紧时间逃跑,反而慢悠悠的带了一大堆东西走正门,最后被堵在门口。 知道不怀好意,所以打算将计就计,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人不见了。 啧。 张宁心烦的很,要说他担心陆爷那是不至于,只不过,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以此来要挟点什么,岂不是完蛋。 孟彦艰难出声,抬手试图将那只蹂躏他耳朵的手给扒开:“不是宁哥,以陆爷的身手,能出什么意外?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哎呦喂!疼疼疼!” 张宁撒开手,无视身后人的叫唤,又去了其他地方问。 总接下来,枫凌里面养了一群废物,连管自己吃饭的天王老子都没了,还傻乎乎的一问三不知。 气的他手直哆嗦:“靠!简直了,你们一个傻逼,两个脑残,三个白痴,都是来混饭吃的么!” 电话铃声此刻突兀的响起,张宁喘着粗气接电话,语气不爽:“喂,谁啊。” 对面默了几秒,没有情绪的字一个个的吐了出来:“陆爷在西郊公馆。” 张宁听见熟悉的声音,拧着的眉心都舒展不少,急着问:“季淮,是你和爷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你等着,我马上带人过来。” “不用。”季淮一句话得分成几小段,听的人心焦焦:“没事,解决了,陆爷让你给他带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张宁紧瞥的眉头皱了又松,送了又皱:“还有呢?” 季淮:“...给我也带一套...” ‘嘟嘟嘟’张宁听不下去了,还是先过去比较快,至少比他说话的速度快。 西郊公馆,陆璟郁坐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他妈话说不清楚?” 季淮默不作声,陆璟郁不耐的垂眸,看了眼身上未干的血迹,顿时有些难受。 这帮狗东西的血太难闻了。 扯开身上的衣服,扔在一边,此刻上半身赤露的男人带着不可预判的危险,黑眸审视着周围,隔着三四米的空地上,十几个半死不活的人平躺在木质地板上,身下的血浸染了棕红的地面,使得变成暗红色,在日照下,这抹红异常妖艳,诡异。 季淮虽不说话,但身上粘稠的血也让他很难受,看向那一头时,微不可察的撇了下眉。 陆璟郁点了支烟,懒洋洋的觑了眼他。 “还有点气。” 闻言季淮抬头,冷淡的眸子像是终于带了点情绪,他点头,无声的走了过去,绷着的眼皮略略掀起,抄起身边尖锐的棍子,面无表情,一下一下的送走了面上仅存着气的人。 凄惨撕裂的尖叫声传遍整个公馆,他们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死死盯着季淮淡漠的眉眼,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停不下口中求饶和卑微的言语,可动手的人仿若未闻。 从开始到结束,季淮的力道没收半分,一点迟疑没有的挥下棍子,跟完成任务一样,等人咽气后他就收手,转过身继续安静的站在陆璟郁身边。 瞧着眼睛还瞪得老大的几人,肚子和身上有些地方的肉都被翻了出来。 “你这最近手劲儿挺大啊。” 陆璟郁淡淡望着,不太在意的扫了下现场,选在这块地方暗算,也亏得他们想出来。 如今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了个风水宝地,就此长眠,挺好的。 “砰砰!”大门被用力的踹了两脚,一秒后,门被撞开,张宁带着人冲了进来,在废墟中央看见自家爷安稳的坐在现场唯一一把好的椅子上,裸着半个身子抽着烟。 神情闲散的朝自己看了眼。 “衣服拿来。” 张宁拿过衣服,心底苦嘲一声,原来不是看他,是看衣服。 “爷,这......” 张宁有些没法形容自己看到这场面时的惊吓,尤其是季淮那小子,脸颊上和发丝滴下的血水,在眼尾处都已经糊成一片了,也不知道擦擦,还有身上沾着的血色,都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那些死人的。 缓了口气,张宁拿来剩余的衣服:“给你,去换。” 季淮接过,很生硬的道了句谢:“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张宁平常也不怎么和他说话,一个闷瓶子突然朝自己开口,他还没反应过来。 陆璟郁套上干净的衣服,受不了难闻的味儿,快步走了出去。 “西郊的那几块地,可以换主人了。” 第61章 合作 梵天设计部。 阮露和于晓文在楼下等了三班电梯,最后才勉强把自己塞进了喘不上气的运行空间里。 到了楼层,好不容易挤出电梯,差点又被挤回去,还好阮露眼疾手快拉住她衣袖口往外拽,否则于晓文大概率是要没完没了的在电梯里跟着上下。 想到就胃里一阵翻滚,于晓文泄气的趴在垃圾桶边打恶心。 “都说走楼梯了。”阮露也憋的不行,边顺气边吐槽。 前边气都呼不匀的人,还不忘跟着杠一句:“不是,设计部在十二楼哎,爬上来你觉得我今天还能正常的工作吗?” 两人倒完气,进门的时候又被迎面撞来的人给顶到一边。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神情紧张,抱在怀里的资料也散落一地,但她没着急捡,只是一直在道歉。 于晓文先一步把东西给人捡起来,阮露则是柔声道:“没事,你快去忙吧。” 与此同时,另一道清晰的嗓音响起。 “韩文远来了,在老夏办公室,他们在等你们。” 一身职场女性穿搭的中年女人面不改色坐在工位前,说话的间隙还在专注于电脑上的文件,都没分给两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要不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这,阮露大概会认为是自己幻听。 林蔚,设计部一姐,经手过的作品,永远都是梵天内部的榜首,近年来她设计的每一件物品,都匠心独韵,浑然天成,能将时尚和传统完美的糅合,不仅如此,还自有一股她独特的基调。 “这个麻烦货怎么来了?不会是之前的合作方案有问题,又来找事儿吧?” 于晓文听见这个人的名字都觉得头疼心累,那些没日没夜蹲在电脑前修改方案的惨样还历历在目。 说起这个,于晓文戳了戳阮露的肩膀:“阮阮,这个韩文远你上次到底是怎么搞定的,你不会是被他抓到错处,现在他心血来潮,特地跑来兴师问罪的吧?” 上次阮露说合同过的前一秒,她还颓废的瘫在床沿边,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准备接受再一次被退回的通知。 双眼空洞瞥了眼弹出来的消息,人已昏,她扶稳修方案专用的大黑眼镜框后,眸光不可置信的闪过错愕,随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边缘窜起。 死抓着屏幕的手微微颤抖,当下喜极而泣,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光想着犒劳阮阮了,也没仔细问过其他细节。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能一下过。 阮露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靠着张宁刷脸成的吧,要是被知道和陆璟郁之间的事,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于晓文心提在嗓子眼,战战兢兢的推开门。 入目就是韩文远那张冰山脸还有端坐在椅子上满脸堆笑的老夏。 “快过来,见见韩先生。” 于晓文扯唇笑笑,僵硬的打了个招呼,这还需要见吗,这张脸折磨了她多少个夜晚,还见什么见,她恨不得从今以后都见不到。 阮露跟在身后,视线和韩文远碰上的片刻,莫名有些心虚。 “她们人已经来了,韩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老夏双手摩挲,心底显然对于面前这个男人即将说的话有着强烈的不安感。 韩文远并没有在意老夏的话,只是起身,非常尊重恭敬的伸手和阮露问好:“阮小姐,久违了,近来可好?” 阮露瞳孔紧缩,呆滞了一瞬,随后伸出手和人扯皮了两句:“谢谢韩先生关心,我最近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您身体怎么样?” “身体凑合,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小毛病,阮小姐的计划书我详细看过了,想法和创新点都很有冲击力,别具一格又不失传统基础,很富有竞争力,完全的从千篇一律的材料里脱颖而出,才华横溢啊,阮小姐。” 这波彩虹皮吹的阮露一下子都没话说了,什么情况? 同样懵逼的还有神同步的两颗脑袋,整齐划一的朝自己看来,满脸写着,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阮露勉强撑起一抹笑,逼迫自己暂时不去看那两道炙热的目光,测过身,简单的和韩文远阐述了有关方案后续进展的方向,具体的实施计划。 半个小时,阮露声情并茂,多余的两人看东看西,视线来回扫过现场,而韩文远只是安静的倚在座位上,也没有发表过意见。 等到阮露洋洋洒洒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这个项目陆氏集团也有意向合作,今天正好有时间,不如阮小姐和我一起去一趟?” 陆氏集团? 阮露皮笑肉不笑,想回绝的话被老夏急匆匆赶来的身影给搪塞住,一个和阮露同等身高的男人强行挤在两人中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对韩文远乐呵道:“当然好啊,阮露你快跟着韩先生走吧。” “走什么走!”于晓文一屁股顶开靠阮露过近的老夏,把人扯到一边,细细询问:“阮阮到底怎么回事?你和韩文远啥时候这么熟悉了?他是不是背后威胁你了?” 脑子闪过一道念头,于晓文掐着阮露的手愈发用力,眼神似刀剜过站在一边的韩文远,艰难的吞咽下口水,她小声凑到阮露耳边:“谈合作那天,你是不是...受欺负了?” 于晓文平时咋呼洒脱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哽咽微弱,像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 阮露能感受到她奋力抓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眸色隐泛泪光。 少不得先安慰一下,她摇头正色道:“没有,你别害怕。” 阮露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入喉进肚,才算收回心神。 于晓文心中一口邪气出掉,心情陡然轻松起来,她刚才真的在想,要是那个狗东西真的敢对阮阮做什么的话,她非要把人阉了不可,什么韩先生,屁先生,统统死去! 老夏神情呆滞,反应过来后嫌弃的推开过于碍事的于晓文:“人家出去谈合作,你在这捣什么乱,去去去,回你的工位上班去。” 在她依依不舍的送别眼神中,老夏将人一把拎起带着自己跟着出了门。 阮露心情忐忑,韩文远却是不以为意,睨向阮露眼角带笑:“阮小姐和陆家的关系这么好,用不着担心。” 他的话听的人很不舒服,但阮露也没办法反驳。 比起他知道的,她还干了更多,这么算起来,的确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阮露心不在焉,连韩文远开车门请她上车都好几次没听到:“不好意思。” 眼看他开的是副驾驶,阮露浅笑着回绝:“我坐后排就好。” 转身瞬间,手腕被扯了扯,地下室幽暗的橙黄色灯光闪过韩文远和善的双眸:“阮小姐别客气,就坐前面吧。” 第62章 他们来了 阮露没适应韩文远这过分亲密的举动,语气不快的挣脱了手腕。 “还是坐后排方便。” 闻言,韩文远也没再坚持,绕道身后给人开门:“阮小姐上车吧。” “谢谢。”疏离道过谢后,她没再开口说话。 车辆平稳的行驶去往陆氏集团,阮露掌心的手机被她捏的全是指纹。 她纠结,要不要告诉陆璟郁她来了? 可是为什么要说? 但不说的话,万一撞到一起,岂不是很尴尬? 脑子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阮露还是决定先不说。 不一定就会碰到,别此地无银三百两,到时候又惹一身骚。 陆璟郁这个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都是未知数。 “阮小姐很紧张吗?” 阮露淡笑摇头:“有什么好紧张的,项目如果过不了,自然是能力问题,再改就行。” “阮小姐聪明过人,不会听不出我的言下之意。”韩文远先进门,侧身自诩绅士的等她。 阮露没什么大反应,神情淡漠的上前,对于韩文远的话她依旧选择无视。 说多错多,任凭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心底在猜想些什么。 她都死不认账。 情况好点就是僵持着,大家互相装作看不见,坏点无非就是被人唾弃遗臭万年,要是这个情形的话,阮露还是有点头疼的。 毕竟顶着别人的名字,不太负责。 要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脑子里想着事,冷不丁就往人怀里撞。 “阮小姐?” 温和的嗓音自她上方传来,这声阮小姐,清淡又诧异。 阮露推开一些距离,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你没什么事就好,今天来是?”陆璟辰目光转向阮露身后之人,了然道:“韩先生,你那天给我的计划书不会这么巧是出自阮小姐之手吧?” 韩文远低笑一声,迈着步子上前:“没办法,您的未婚妻很优秀。” 陆璟辰微微颔首,阮露兀自站在一边像他们用来商谈的附属品。 寒暄的过程没有几句,所谓无往而不利,两人就连闲聊也是关于利益。 “我们也别站在门口了,先去我办公室吧。” 陆璟辰本打算将人带到办公司再好好详谈的,结果临时有个会,他只能让剩下的两人先行一步等他。 “陆总有事先忙。”韩文远端起水杯,朝人微微一笑。 阮露也跟着回了个笑。 陆璟辰离开的瞬间兜里的手机又无声振动了几下,阮露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逃避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拿起来看看。 微信上只有陆璟郁发来的消息,来陆氏了? 阮露忍着身上还未愈合的痛,认命般的回了个,嗯。 几秒后,陆璟郁说:等下来我办公室。 对面良久没回答,他看着上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闪了几下,重复几次后,消息也没发过来。 陆璟郁坐在后排,眸光玩味,似乎已经想到对面和他聊天的人脸上丰富的表情,早晨被提起的那股子血腥暴戾倏忽就消散了点。 郁堵在胸口中的浊气变成积攒的欲火。 他扯了扯领子,掌心发痒。 阮露字字斟酌,零散打上去的字又删掉,重复几次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一时间胸口发麻,烦躁的很。 半晌后,消息提示音响起,陆璟郁瞥了眼,黑眸微缩,骨节意味不明的在屏幕上来回敲了两下后,选择无视消息。 没收到回信的人愈发着急,深怕下一秒陆璟郁的脸就赫然出现在她面前,手机捏着,像是她唯一救命的珍宝。 她专注于手机,想着好好跟人说,可又实在忽略不了被打量的目光。 熄屏,她抬眼,眼神定定回望过去,脸上连最后一点笑也挤不出:“韩先生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韩文远嘴唇张合,下一秒想说的话被打断,门外,响起两声有礼貌的敲门声:“韩先生,张部长找您有点事,方便过来一下吗?” 空气静默,门外再次敲响叩门声的时候,韩文远才起身,理了理衣摆下的褶皱,浅笑道:“辛苦阮小姐独自等待一会儿了,我会尽快回来。” 阮露勾起弧度,点头回应,身侧的手紧攥着用来缓气。 等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后,阮露整个人才松懈下来,揉了揉绷的笔直的腰,还有并拢的严丝合缝的大腿内侧。 为了维持点淑女形象,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昨晚的酸胀本就够难熬,今天第一次来陆氏她想又不能表现的太过随意。 转头看了眼消息还是没回,阮露把手机放置在桌面上,胳膊肘撑在一边,脑袋泄气一般将下巴往手上送。 陆璟辰的办公室全是落地窗,会客区又临近窗边,阮露头顶渐隐一抹暖意的阳光,倾落下时将人烦躁困倦的情绪逐渐的抽丝剥茧。 阮露被温吞的懒意包裹,迷迷糊糊的就泛起困,眼皮子开始打架,努力支起的脑袋不受控制的对着空气来回点头。 最后一次身子不稳跟着往前坠的时候,阮露被人托住了下巴。 陆璟郁盯着掌心里那颗脑袋,稍加用力的向上抬了抬:“拿我当支架呢?” 熟悉的嗓音让人一下惊醒,阮露眼角眉梢的迷离还未消散,安静躺在耳后的碎发也统统散落在脸颊两侧,有种刚被人从被窝里扯出来的错觉。 “你怎么来了?”她音色沙哑,困意醒了大半,匆忙站起身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准备推陆璟郁出去。 软绵绵的力道像是在给人挠痒痒,陆璟郁由着她推,两人纠纠缠缠的到门口。 “你这是想把自己摘干净啊。” “我,我没有,你先回去,等下这里聊完我就去找你!” 陆璟郁用了点余力,阮露就推不动了,她抬眸,看见陆璟郁低眉笑道:“你自己来找我?” “对对对。” 陆璟郁轻哼一声,揽过阮露的腰肢,凑近她耳朵:“可是怎么办,他们已经进来了。” 第63章 韩文远 “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要不要——” 陆璟辰剩余的话落在地上,清脆有声,他不着痕迹的眼神扫过两人,隐匿情绪,浅笑着开口:“二弟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里面的情况实在有点奇妙,他的未婚妻端端正正的坐在左侧,陆璟郁则是坐在距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另一头。 画面诡异的很,阮露的脸色看上去惨白无比,如坐针毡,陆璟辰吊儿郎当,面色带着一丝谓叹的满足。 陆璟辰下意识就认为是他这位不着调的二弟欺负了人家。 “怎么,你这儿不能来,是不是背着小嫂子偷人—” 陆璟郁话音拉得老长,阮露觉得耳膜被震的发颤,在陆璟辰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的凝了他一眼。 “二弟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到时候惹你嫂子不高兴,可就是罪过了。” “哦,是么。”陆璟郁偏头,欠揍似的继续问:“开个玩笑而已,小嫂子不会真生气吧?” 阮露扬起假笑,故作轻松道:“不会的。” “小嫂子挺大方,是大哥你有福气了。”陆璟郁翘着二郎腿随意的将脚搁在桌面上,惬意的望向他还站在原地的好大哥。 陆璟辰垂眸,看着主位被占,淡然一笑,平静的坐在另一侧,开了一下午的会,脸上依旧没沾染半分倦态,还是矜贵冷淡的模样。 而陆璟郁偏偏看他这副样子最厌恶,明明都是淤泥里的烂货,何必天天装出一副高贵悲悯的假样。 真叫人恶心。 “二弟喝点茶。”陆璟辰像是看不见身旁人嫌恶的神情,自顾自的照顾添水。 陆璟郁嗤了声,接过茶杯,望着上方漂浮的白沫若有所思的转了转:“听说最近有个项目挺不错。” 陆璟辰眸光微顿:“是有一个。” “那还不把人请过来聊聊?” 陆璟辰垂眸,望了眼阮露的方向:“人已经请过来了。” 当事人有些恍惚,压根没注意他们在聊的话题,只觉得屁股还隐隐作疼,她目光默默的环视了一圈陆璟辰的办公室。 不知道有没监控。 陆璟郁来了兴趣,放下腿懒懒开口:“是么,那正巧我今天来了,就去谈个项目吧。” “等一下,人就在这儿,不劳烦二弟跑一趟。” 在这儿? 阮露侧目,手指指向自己,样子有些呆。 “没看出来小嫂子还挺有实力。”陆璟郁带有意味的嗓音变了调,转而看向一边:“那还等什么,汇报吧。” 阮露莫名,她站起身解释道:“那个韩先生还没到,要不等他到了,我再开始?” 陆璟郁偏头,笑的张扬:“你觉得呢?” 阮露扯唇明了,再看了看陆璟辰,对方比她气定神闲的多,只回个眼神敷衍下她。 没资格说不的阮露只能灰溜溜的接过资料,开始在两个人不同的注视目光下,强忍着开始汇报。 期间,陆璟辰提出了几个她没考虑到的地方,阮露认为可以采用,两人有商有量,你来我往的像是忘却了这里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直到快结束,那位一直靠坐的大爷才闲散的提了个问题。 “你这个项目是挺不错,可,为什么选择和陆氏集团合作?” 陆璟郁叼着烟,一脸玩味的看向她:“陆氏集团并不是专攻设计类的,也许不能给你更多的预算和支持,你清楚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是选择陆氏,总不会,是为了我这个大哥吧?” “二弟,你别胡闹。” 阮露哑然,被点破了,还没想好该拿什么借口搪塞,珊珊来的很迟的韩文远进门,完美替自己遮掩了过去。 “陆总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了点时间...” 韩文远的话在看见陆璟郁的片刻戛然而止,刚还有些春风满面的人现下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噤声般安静。 阮露看他跟躲瘟神的一样的自动远离陆璟郁的位置,倒是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呦,稀客啊。” 陆璟郁半眯着眼,朝人招招手:“愣着干嘛,过来叙叙旧啊。” 韩文远半分不敢耽误,下颚绷着一步一迈的朝人走过去。 阮露有点想笑,但她不敢,韩文远平时多眼高于顶的人,在陆璟郁面前跟个孙子一样。 话不敢大声讲,步子不敢迈太大,连气都要缓着呼,就怕惹得他面前的活阎王有一丝不快。 韩文远即使已经卑微到极致,可心中还是恐慌的很,如若知道今天来会遇上陆璟郁,恐怕他连家里的大门都不会出。 这个男人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看到就会条件反射,发抖的指尖无论如何努力都止不住。 肩膀被人拍了拍,抬眼就是陆璟郁阴晴不定的脸:“见到我跟见到瘟神一样,我有那么可怕么。” 此时阮露和韩文远内心的想法完全一致,她都有点开始同情这个男人了。 “没,没有,我只是,看见陆爷,有点激动。” 阮露心中闷哼,是激动,都激动的结巴了。 他竟然会结巴,也真是稀奇。 韩文远在设计大赛上点评起别人的作品来,嘴里跟灌了连珠炮似的喋喋不休,那真是一点颜面不留,想说什么说什么,每次都能把人惹哭在台上。 还记得有一年他破口大骂一个女生:“这种不入流的作品还敢带上来参赛,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有没有自知之明,滚下去!” 后来那个被他骂哭的女生,回去不仅被公司的领导骂,被同事挖苦,被媒体追着采访,甚至于差点被整个行业封杀。 小姑娘一时间接受不了压力就跳楼自杀了,这事情闹的沸沸扬扬,韩文远受到舆论压力本该自此退出设计界。 但后来也不知怎么弄的,所有关于他的负面新闻几乎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沉寂半年后的人,又高调回来了,而且,再没有人敢继续提起那件事。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毫无愧疚的重新回到那个曾经的位置上。 韩文远毕恭毕敬的弯腰站在陆璟郁身前,刚想要开口说句话,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给掀翻在地。 腹部受到强烈挤压,把韩文远的泪水都逼出了好几滴。 陆璟郁脚下用力,摇头‘啧’了两声:“你说你这么学不乖呢,我们不是约好的么,以后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就得跪着和我说话。” 头皮被拽起,陆璟郁捏着的手猛地收紧,他朝阮露的方向瞥了眼,出声道:“小嫂子过来帮个忙?” 第64章 真心 阮露头皮发麻,脚下的步子是迈也不行,不迈又怕挨揍。 踌躇之际,陆璟辰先她一步过去,开口解围。 “二弟,适可而止吧,别为难韩先生了,也别吓到阮小姐。” 阮小姐? 陆璟郁嗤笑道:“大哥还真是洁身自好。” 手下的力道松了半分,他撤开手,略带嫌弃的一脚踢开面前的蠢货。 “得,你这也没好玩的,走了。” 陆璟郁大手一挥,走前还眼神点了点阮露的肩头,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陆璟辰微微叹气,准备开口安慰下阮露,对方却先开口:“今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项目聊的差不多,要是后续还有是吗意见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好,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他今天脑子也疼的很,有些无暇顾及别人,阮露十分识趣的婉拒了:“不用,今天晚上我还有事,不麻烦你了,谢谢。” 陆璟辰微笑点头,也不强求:“好。” 跪爬在地的韩文远拧着怨恨杀人的目光,踉跄的从地面上爬起,狼狈的样子跟条丧家之犬无不相同。 面子里子统统丢的干净,他再没什么撑起的好脸色,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 “等等。” 韩文远神色冰冷,嗓音沉闷:“陆大少是嫌热闹没看够,还想我再演一遍给你看吗。” 陆璟辰慢条斯理的靠着背椅坐下,淡声道:“不留下,你是会后悔的。” “我这个二弟有时候是过于顽皮了些,你别介意,但是越恶劣的人心中越是有在乎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韩文远停在半空中的手一颤,陆璟郁那个疯子还有在乎的东西? 沉默半响后,他垂下预备开门的手,坐在陆璟辰对面,语气略比刚才好了不少:“您继续。” 寂静无声的办公室突兀的响起一道女声。 —— 阮露喘着粗气追上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一个字,人就被塞进了车后座。 张宁一脚油门的同时还非常敬业的按下了后排的隔窗,就是耳朵的听觉发达,还是避免不了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 阮露被人拎着坐在身上,窗外的街景不断倒退,又是这个羞耻的姿势,上次在车里,她差点死一回,现在更是不用提。 “陆爷,不然你点个人吧,实在不行,我来出钱。”阮露一本正经的脸说出的话却是令人瞠目结舌。 张宁在前面捂着嘴的手都快憋不住了,身体一个劲儿的抽抽。 陆璟郁抬头,眸眼噙了醉意般深沉蛊人,听到她的话,笑意自胸腔蔓延,震颤到阮露的上半身。 他玩弄着阮露垂在一边的发丝,口吻戏谑:“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别人?” 沁香的洗发水顺着发尾紧勾着人的心,陆璟郁游离的手不自觉的开始往衣摆里探。 “别!”阮露软声软气,这么久了,总算知道这位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虽然有时候软也不吃,但总的效果还不错。 “我身上真的疼,陆爷就先放过我一次吧。”阮露手臂圈着陆璟郁的脖颈,泪眼汪汪:“好不好嘛。” 小女人瓮声瓮气的缩在怀里,陆璟郁有点心软,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不纾解可是会憋坏的。”陆璟郁吻了吻她侧脸,眸中是难得的含情脉脉。 手被拉着往未知地带探索,阮露脸色涨红,羞愤难当。 一场不短的车程,让阮露下车后的手酸的抬不起来,嘴角也红肿的厉害,逼红的双眼蕴着怒气和憋屈,却又不能发泄出来,阮露气鼓鼓的脑子有点发抽。 “以后再也不回你的消息了。” 阮露踏着怨怼的步子一下下走着,连个好脸色都不留就进了门。 大咧咧靠在车门上的人,目送了一段距离后,勾唇一笑。 张宁很煞风景的从驾驶位露了个脑袋出来,提醒道:“爷,那个韩文远和阮小姐好像有什么合作关系,那他的事情是办,还是不办啊?” 提起某人,陆璟郁眼底激起的暧昧情愫瞬间湮灭,重又变得深不见底。 “办啊。” 张宁没说话,欲言又止的模样在陆璟郁看来跟个有麻烦事的老娘们似的。 “有屁快放。”不耐的怼了句。 张宁解释:“这要是把人拉下马,那阮小姐那边的项目岂不是--” 他没继续往下说,要是陆璟郁真的对阮露不一样的话,多半是会让他收说,可要是陆璟郁到现在为止纯粹只是为了玩玩的话,那这情况就...... 陆璟郁压根没他纠结的想法,上车摔下一句:“他该出点事了。” 张宁把几个字听得清清楚楚的,心底微微轻叹,看来还是他高估了阮小姐在陆爷心底的位置。 成年人之间的你来我往,都是留情不留心,对于陆璟郁这样的男人来说,更是如此。 他从血腥残暴的恶劣环境下存活下来,所以薄情良性是正常的,哪个踩踏过累累白骨的人还能心存感情的做事,那才是真的可怕,而且还会让自己走向灭亡。 本来也是他想太多,因为从来没见过陆爷对谁有这么长时间的纠葛,往常来贴他的女人也数不过来,但没一个见他看上的。 现在莫名出现的,还是唯一一个,就是和自己的大哥共享。 这话说出去也是在炸裂界能小有名气的炸裂事件。 最后,张宁发自肺腑的想说,爷,不愧是你! “磨叽什么?”陆璟郁踹了脚前排的人,眸光含刃。 “开车!马上开车!” 张宁收起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决定先安静的当个只会开车和呼吸的死人。 第65章 不省心 一路无言,车停后,张宁才小声说话:“爷,北城那边有情况。” 张宁也不知自己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敢在陆璟郁情绪不好的时候上赶着开口,可是没辙。 北城的项目是他们踩在别人脊背上刀光剑影抢过来的,当初仅仅是安顿人手,接盘,在地界上立势,就花费不少时间,现在钱投了,项目准备启动,流转的资金还没在兜里捂热乎就被人惦记上了。 这些天,明里暗里,他已经处理了不少人,当时陆老爷子要求这个项目让给陆家做,爷没同意。 陆氏集团都为之夺取的东西,落到别人眼中更是恨不得闻着味都要来舔一口。 前段时间爷去了漠城,人不在了,那些人自然方便搞一些小动作,时间一长,现在那边蠢蠢欲动,底下的人已经快压不住了。 眼里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肥肉,口水都快趟在他们脸上,现如今是迫不得已,必须要陆璟郁亲自出面。 这明争暗斗的商业行为背后,说到底还是京城内部各大势力交错抗衡掀起的血雨腥风。 这背后牵扯的是非纷争,利益纠葛,不是他能够解决和想象的。 陆璟郁点烟,猩红的火星将人眸中的戾气带出几分,须臾后,剩余半只烟头被扔向窗外, “去北城。” 张宁啊了声,回头看去:“我们现在就走?” 陆璟郁眉心微拧:“去把季淮叫下来。” 张宁明了,下车蹬起步子就跑,不是他傻逼,不知道打电话,实在是某些人可能在科学发展的时候没跟上,连部智能手机都没用。 说给他配一部吧,他又不要。 现在天天拿着一部只能用来通话的烂手机。 妈的,有时候连电话都打不通,信号太差,他估摸着可能在京城上空分布的电网区域内,没给他独留一份。 几下给人从拳场里拽出来,张宁凑近后皱眉:“你这汗味这么重,要不要先去冲个澡?” 季淮擦汗的动作一顿,对着张宁点点头,沉默的去了休息室。 他动作很快,不到几分钟就洗完换了身衣服出来,沾着水汽的双眼上下眨巴,样子看上去有些呆。 发尾处隐隐还有水滴,不时就有几颗浸染在黑色的衣服上,晕开一小块湿润。 张宁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透着皂荚香味的干净少年,不禁感概,这是那个在废墟里杀人不眨眼的人?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别人和他说,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一个长相清纯,气质淡漠的小男生,看上去像是刚从大学校园里出来的眼里带着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任谁也想不到,这张稚嫩青涩的脸颊上落满血迹时的可怖样子。 许是注意到张宁在看自己,他下意识偏过头,拿手遮住腕上的疤,低垂着眸子也看不清神色。 张宁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只能催促道:“快走吧,别让爷等急了。” 季淮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孟彦老远瞅见勾肩搭背的两人,没来得及开口叫住他们,身边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人,正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向前张望。 “我去!你走路没声音的?吓死我了。”孟彦一个退步,离人远远的。 某人低头,小声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看看哥你在做什么。” 孟彦是看到他就心底憋着一股还没消散的气。 本来想着找个机会好好说道说道这个毛头小子,但他真的可怜兮兮的站在面前说话道歉,他反而没来办法,一时间心口的火气不上不下,连原本想好的措辞也只能咽下。 半晌后,他才不咸不淡的开口:“愣着干嘛,还不去干自己的事。” 小秘书怯懦的点头,匆匆瞥了眼远处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阖下的眼睫附上一层阴翳。 张宁把人带出来,看见陆璟郁没在车内,而是半倚在车边抽烟。 漆黑深邃的眸子带有顷刻就要捕食猎物的敏锐尖利,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将视线中的食物咬碎撕裂。 陆璟郁神色冷然,吐出的烟雾勉强弱化了几分他强硬迫人的气场。 地上的烟蒂散落在他脚边,有些还隐隐闪着微弱的火星。 看样子是嫌等到时间过久,外加没耐心。 张宁梗着脖子,讪笑的上前:“爷,咱走吧。” 陆璟郁眼神掠过季淮,下巴朝驾驶位的位置点了点:“去开车。” “爷,我来开就行。”张宁打算开门上车。 被陆璟郁用手拦住,他对着季淮扬手:“得了,你就待在京城,这里还有个不省心的,北城的事,有季淮就够了。” 张宁坚决不同意:“那不成,北城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没明确,爷您不多带点人去,还想把我留这儿,不行,不行!” 陆璟郁玩味的眸子上下扫过他一眼,嗤笑道:“你去能解决事情?” 张宁自知没有季淮能打,但是不管怎样,去了好歹也是多一个帮手。 双拳难敌四手,关键时候加他一双手,那不也挺好的么。 “我也能出一份力啊,虽然我的战斗力是不能跟您和那个闷葫芦比,但是我也不算很差,不会拖累爷的。” 陆璟郁没空听他在这掰扯一些神经兮兮的话,不耐的啧了声:“要是有事你去了也白搭,没事你去也就是当个摆设,给我留在京城好好看着。” 在张宁和陆璟郁说话的功夫,季淮已经坐上了驾驶位。 张宁再抬眼,就只能看见两盏车尾灯在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飞驰而去。 不知为何,以往陆璟郁带着季淮出去,基本两个人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身血腥味,还带着数不清的伤。 但也没有那次是占了下风的。 可这一次出去,张宁心中隐隐升起一抹不安的感觉。 焦躁的他在原地来回踱步,爷出去前说这里还有个不省心的,是谁啊? 张宁:“......” 阮小姐! 第66章 帮他 北城地界的风已经有了刺骨的寒意,季淮开车到的时候,差点被迎面拦截的几辆车子给弄得侧翻。 好在他反应迅速,轮胎碾过路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在四岔路口留下一道冗长的印记。 季淮冷淡的双眸瞧着前面从车上下来的一帮人,扭头道:“要动手么。” 陆璟郁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唇,意味的眼神轻飘飘掠过那几个彪形大汉。 “要我说我那个大哥,还有他那妈真是没脑子的典范,下手也不下死手,还给我留点余地这是做什么呢。” 既然都选择先截停车子,还不往死里撞,陆璟郁舌尖滑过上颚,眼角溢出几分疯狂。 他们要是不舍得下手,就轮到他来,反正这样的事做起来才有意思。 “得了,他们都安排好了,咱们也该活动活动筋骨,否则他们也不太好向那两脑残交代。” 季淮解开安全带,跟着陆璟郁一起下车。 一帮子人傻愣愣的看着车上拢共下来两人,面面相觑后发出一声长叹的笑意:“特妈的,这钱还真好挣,雇了我们这么多人,就为了来收拾两个男的。” 男人指向季淮,忍不住的嘲笑:“这人不是学生吧,长的还娘们唧唧,等下一拳打死算谁的啊。” “还有那个。”男人嘴上说话,脚下也不闲着,眼看就要把手指向陆璟郁。 “这个也是——啊!” 没机会开口的人,在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 阮露沉沉在睡梦中的时候,身边的手机铃声划过静谧的空气,直冲她脑门钻。 手指在床边来回摸索,阮露面色倦态,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喂。” “阮小姐,你总算接电话了!”张宁傻不拉几的在对面吼了两声,把阮露都整懵了。 她拿起贴在耳边的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声音略显疑惑:“张宁?” “唉!是我,那个我这边有点事情想找您商量一下,您看放不方便出来一趟?” 阮露睡眼惺忪,努力睁开半阖的眼皮,余光扫过屏幕上的时间,两眼一黑重新倒在床上:“不方便。” 谁家好人凌晨三点打电话来商量事情啊,九九六工作制现在也该歇着了,她意识不清,嘴里含糊道:“陆爷要是真的这么精力旺盛,你不妨去会所挑两个好的,我太困了,我要睡觉......” 从第一句开始,张宁就已经有点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直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张宁扶额,一阵哑语。 “阮小姐您再睡下去,爷就不准备回来了。”张宁握着手机喃喃道。 他轻叹一声,决定还是要自己去一趟,沉寂许久的电话那头却没头没脑的传来一声:“你说谁不准备回来了?” 话是清楚的,但能听的出还是没太清醒。 闷闷的嗓音继续开口:“你说话啊。”阮露脑子缓了缓,干脆打开床头灯,坐起身等张宁说话。 对面似是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才记得出声:“电话也说不清,爷现在在北城,我来接你。” “等一下......”阮露顶着睡的杂乱的头发,眼眶微红,呆愣愣的坐在床上,耳边萦绕着张宁乱七八糟的几句话。 听的她糊里糊涂,什么意思?陆璟郁在北城出事了为什么要找她啊。 阮露拉起被子一股脑的盖在脑袋上,决定先睡一觉,什么都不管。 “他这么厉害,能出什么事,要出事也应该是对面的人出事。”心里安慰了几句,阮露安静的躺在暖和被窝里。 半分钟过去了,某人的眼睫打颤的都快成扑棱蛾子似的,她终于忍不住,坐起身,下床随便换了件休闲装。 张宁来的速度也快,她才刚收拾好电话就打进来了:“喂,嗯,你别停我家门口!等着,我马上出来!” 夜深露重,澜湾独栋别墅的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打开,阮露跟做贼一样东张西望,下脚的动静都轻柔无比,像开了慢动作特效。 露出漆黑的眼珠在外荡了两圈后,她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她让张宁把车停在街道外的一排树林子里,凌晨的夜晚,凉风飕飕,四面八方钻进她细嫩的皮肤。 上了车,才算是喘上一口气,可惜下一秒,她就被张宁惊悚的车技给折腾的想吐。 “不是,我说你真的有驾驶证吗?”阮露扣紧安全带,十分忐忑的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本来只是好心出来,到时候整出个横死街头的社会新闻,那她可真是死不瞑目。 张宁打着方向盘,在街上横冲直撞:“阮小姐,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可是开了十几年车的老司机了,稳的很,这不今天是例外么,您当心着点。” “你——”一个急转弯,把阮露的话给摔了出去,她身子整个一偏,脑袋差点撞向边上的车框。 “对不住,对不住,我还是开的慢点吧。”张宁车速放慢,阮露才勉强有了能说话的机会。 但她的手还是依旧紧紧拽着牢靠的门边:“陆爷他到底怎么了?” 闻言张宁神色凝重:“是我们之前跟进的一个项目,北城那块地,出现了问题,爷急着赶去处理,但我刚接到电话,这事有点棘手,对方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阮露也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只是蹩眉道:“可你叫我来,我也帮不上忙啊。” 她不明白自己跟来的意义,不管是打架还是谈判,她都没办法。 再说,如果有连陆璟郁这样的人都搞不定的场面,那她也只能是在旁边当个背景板的炮灰。 张宁却不以为意,对阮露刚才的话摇了摇头:“不是让你去处理事情的,而是,去帮一下爷。” “他有什么好帮的,受伤了?”阮露其实不愿意和陆璟郁有太多瓜葛,他们这样的关系迟早有一天要断干净。 这样纠纠缠缠的,对谁都没有好处,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听到陆璟郁有事的那一刻,她还是放不下。 还是会凭借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去看他,至少知道他是安然无恙的,也好过心里在得知他消息的那瞬间堵着难受。 第67章 见面 张宁轻乐一声:“我说阮小姐您还是很关心我们爷的嘛。” 偏头看见张宁嬉皮笑脸的样子,阮露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关心只是因为害怕一个无辜的人出事而出于平淡的问候一下,多正常的事情啊。 “你好好开车吧。”阮露转头,闷声道。 张宁其实还有话想说,可那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今晚的局多半是陆家那两位做的,可现在阮小姐好歹还是陆璟辰名义上的未婚妻。 说出来总感觉大家面上不太好看,而且,万一阮小姐对陆璟辰那个家伙是有感情的,那他这话说出来,岂不是会对陆爷那边造成威胁。 想来想去,这话还是不能说。 张宁开的没有像一开始那么快,但还是把一段几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的缩短了大半。 阮露一开始还是紧绷着害怕会出事,胃里一阵阵的翻涌不舒服,现在缓过来点,靠在车窗边脑袋跟着车子来回小幅度的颠簸,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阮露想,去见陆璟郁的路上都不安分,一路颠沛流离的,不时还会被特别高的坡度给弄醒。 连见一面都是困难重重,走到他身边的日子就更难了。 阮露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脑子是昏沉,肯定是因为没睡好觉,不然怎么会大半夜在车上想些无稽之谈。 张宁越开越心急,看自己发出的数十条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当地派去的人找了这么久也没有回应。 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 黎明破晓时分,几辆车子围困堵截的四岔路口冒着黑烟。 刺鼻呛人的浓烟徐徐腾升,围绕着中间那辆吉普车向外一圈的所有车子都没能幸免。 而那唯一一辆完好无损的车,车身沾上了不少的暗红色痕迹。 在它的旁边立着一个清秀少年,有些过长的头发遮住一半的眼帘,季淮正面无表情的拿着车上自带的清洁套装用来清理血迹。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那些报废的车子,无一不是车前盖被人掀开,里面的发动机被人砸的稀巴烂,就连盘根交错的线路也全都被人用不知名的锋利物品整齐剪断。 至于昨晚叫嚣挑衅的几人,现在赤裸裸的瘫在马路中央,留着几口气勉强能抬头和人对望。 那个准备拿手指点评陆璟郁的为首老大,现在两只胳膊被扭断,也抬不起手,只能用含着血腥味的口腔断断续续的低语。 “你们...你们会......会受到报应的。”简短的几个字似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陆璟郁双手插兜,散漫的走到他面前,宽大的身形盖下一层阴影,男人眼中唯一乘着的光亮被他压垮,黯淡下来。 “报应?” 一晚上的活动让他嗓音也带上几分磁性沙哑,如今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陆璟郁开始低低笑出声。 这世上还有报应? 如果有他不会活到现在,而有些人更是早该被阎王爷收了。 为什么他们还没死,自己却要受到报应? 好人活不长,坏人活千年。 谁要上赶着当好人,他只要当个能活下去的恶人。 陆璟郁漆黑的瞳仁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一眼。 “既然你说报应,那你就好好替我尝尝报应的滋味,也算是你做好人的报答了,你觉得如何?” 男人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竖起来,鸡皮疙瘩全被他低沉的笑声给激起来。 他浑身都剧痛的动不了,但求生的本能意志还是让他生出一丝力气,用脚努力的去抵住地面,企图让自己的身体能够离陆璟郁远一些。 细微的举动落在人眼底,陆璟郁扬眉一挑,踩住他鲜血淋漓的双腿,脚尖轻轻一用力,就会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痛苦难抑的脸扭曲变色,半响才从喉咙口溢出几个字。 他的话没人回答,脚尖依旧不轻不重的碾着,陆璟郁眸光在遇见血色涌出的那一刻露出兴奋的光。 他淡声开口:“不是硬气的说永不低头吗?做人怎么这么没有诚信啊。”脚尖的力道又重几分。 男人实在受不了,现在也顾不得最后一点颜面,尊严,鼻涕眼泪流下哭喊着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你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 陆璟郁瞥了眼他丝毫没有仇恨的目光,没意思的摇头:“得,季淮。” 一直站在车边擦拭的人,放下抹布听话的朝人走过去。 “来仔细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废话,我去打个电话。” 陆璟郁摆手,往一边走。 季淮弯腰恭敬的点了下头,跻身走在男人眼前,冷淡的双眸看向地面上的男人,像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男人现在是被锯掉翅膀的鸟类,想跑也跑不了,认命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那位雇佣他的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又斯文儒雅的模样,得罪他总比得罪这两个不要命的人好。 心里想的好,他还想着拿到酬劳把自己的伤治好,余下的钱还能允许自己过一段不错的日子。 季淮怕自己转述不清,就直接打开了手机听筒。 陆璟郁那边的电话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季淮无意间瞥到陆璟郁眼底藏着的杀意有些压抑不住的冲动。 他抿唇,手指不自然的蜷了蜷,向前的脚步迈不出,只好怔在原地。 第68章 初次遇见 其实他不喜欢杀人的感觉,别人的血溅到他身上的时候,滚烫又灼人,还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但从他记事起,就一直是这么生活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如果不做这个,他留在陆璟郁的身边还能帮什么忙。 他是流浪儿,从小被人卖来卖去的,就是因为不会说话,不讨人喜欢,所以没有一家收养他的人能坚持过几个月的。 大家都叫他哑巴,他就是一个身材瘦弱,做事唯诺,还几乎从不开口说话的小孩儿。 每次过几个月,他就又被人遗弃,流浪一段日子后被人捡回家,然后再被遗弃。 他的人生就像个机械的程序,这样的日子重复到他十岁,年龄大了,连收养他的人都没有。 吃不饱穿不暖,只能上街头乞讨。 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了,所以就做了错误决定,那天,他瞄准街上人的钱包,想偷过来。 可非但没成功,被发现后还差点打了个半死。 他被踹到在地,任人宰割,一次次拳打脚踢的动作落在他还不成熟的身躯上,每一下都沉重无比。 他吐出一口鲜血,强忍着剧痛,匍匐的从地上爬起,几乎是下意识就抡起身边一个趁手的工具砸了过去。 拿着工具的手抖的发颤,他浑身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在了砸他上面。 第一次看见汩汩鲜血流出来,第一次对人动手,季淮心里似乎没什么别的情绪,异常平静。 他当时不想别的,只是知道打了他,自己今天就不用再挨揍了。 大家冷眼瞧着,街道上一个身穿破衣烂衫的小男孩神情镇定的上手砸晕了一个高出他半个身体的男人。 后来季淮头晕眼花,身上各处的伤痛的不行,实在支撑不住,就干脆和他一起倒在地上。 他想,或许有人抓他进监狱拘留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吃上饭,也不用在街头靠着垃圾桶睡觉。 夏夜的蚊虫叮的他身上没一处好肉,每一个夜晚他都是被汗湿醒的,垃圾痛传来的恶臭味让他对自己灵敏的嗅觉感到厌恶。 可没办法,睡在那儿才能第一时间抢到一些别人吃剩下的食物。 只要能饱腹,只要还能活下去就好。 季淮和别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他纯净的眼底是有着欲望的,他渴望活下去,渴望过上好日子。 纵使不幸一直找上他,他也从没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苟活也是活,命还在,什么屈辱和折磨他都受得。 季淮爱恨分明,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倔强和固执,只要他认定的事情,那么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很难。 伤痕累累的两人一起闭着眼倒在街口。 那人在当地有不小的影响力,得罪了他,季淮过后几年的日子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仅没有如他所愿的被关进监狱,而是带他到了一个给他带来无限苦痛但又是他人生转折点的地方。 那个男人是做些底下黑场的生意,走黑道的人,谁手底下没几个不要命的打手。 那几天正好赶上点事,他就叫季淮到他面前,桌面上放了一沓现金,那是季淮长那么大,第一次看见堆叠在一处的钱。 但同样明白的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询问:“要我干什么?” 男人闷声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这小子年纪不大,下手却狠,身上的戾气比我身边几个历尽角斗的人都要重,是个好苗子。”他上下打量着季淮,半晌后,给了他一份协议。 这份和卖身契一样的合同,像是递给季淮生的希望,又像是近乎断送了他这辈子想要好好过活的希望。 粉身碎骨还是坠入深渊。 季淮深沉的目光在那份协议和钱上来回打转,最后还是选择接过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吃饱饭重要。 之后的一段日子,季淮被系统训练,主要告知他的就两个信息。 一是你的命不值钱,二是遇到危险第一时间保护你的雇主,以牺牲自己为先。 完全机械化的洗脑训练,季淮的脑子开始是清醒的,但是时间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意义上的人。 为了保持清醒,他不得已每天用小刀划几下自己的手腕,这样才能不被机器的声音代入进去。 他被男人派出去做任务,在他身上榨取的利益早已远超他自己所获得的一些单薄收益。 变故来自一次他刚出任务回来,男人遇上一件棘手的事,场子里来了个不好打发又财富滔天的人。 不好伺候,男人选了好几批人,都不满意。 “他是谁啊,这么大架子,还要老大亲自作陪,笑脸相迎到现在,一点面子都不给,实在不行的,不做他这单生意了还不行?” 身边的人一下捂住他的嘴巴,紧蹩着眉,示意他别说了。 “你小声点,这屋不隔音你忘了” “这次的人是从京城来的,据说手段狠辣,在这片道上混的人还没有敢得罪他的。” 屋子确实不隔音,另一间房内几人说的话,全能听到。 “陆爷,您看我们这儿的人您都看完了,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男人的语气卑躬屈膝,一听就是对上位者臣服的讨好意味。 季淮在听那个人的声音时听的不太真切,只是隐约听见他说:“贾老板的铺子是不是生意太好,不打算开下去了,准备回去养老给自己存棺材钱了。” 恶劣的言语配着男人醇厚低磁的嗓音,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居高临下的通知。 男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是哪里得罪面前这位爷了,最后想到这里好像确实有一个人还没出来过。 就这样,季淮被推了出去。 季淮第一次见陆璟郁,那时候的陆璟郁是戾气最重的时候,他敢孤身一人踏足陌生的地界,身边没带人,甚至于连个帮手都没有。 他幽深深沉的眸子在自己身上转圜的时候,季淮也在和他对视。 陆璟郁瞧着他第一眼就觉得挺有意思,那双满含防备深邃不见底色的眼睛很像当年刚出来混的他。 “就他了。”陆璟郁做事一向快准狠,抓到合眼的就下手,丝毫不拖泥带水。 “好的好好,陆爷您慢走啊!”男人一路护送他到门口,直到汽车尾气熏到他睁不开眼时,才堪堪回来。 季淮还是站在原地,男人抬眼看见他,就招招手叫他过来。 说话前他还警惕的四周环视几圈,确定没人后才敢怯怯的吩咐:“有人要买他的命。”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季淮锁眉,无声的询问他。 “你别管了,按照我说的去做,明天他会去参加一个活动,既然你是他亲自选中的,想必他对你还是有点信任的,你趁机把他的身上的枪换成哑炮的,懂了么?” 第69章 任务 一把仿真器械的枪支交在季淮手上。 男人捏住他的肩膀把人往边上带,森然的口吻警告他:“你小心点行事,万一要是不成,也千万别留下把柄。” 陆璟郁的身份他本来就避之不及,如果不是对方价格高昂的离谱,而他最近有正好急需一笔资金,这笔拿命去赌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他之前出海的一批货物被扣押,现在没有钱疏通关系,那他就得赔死,不仅白费一段时间的辛苦,就连辛苦整来的货也得放弃。 关键这件事搭进去了他那么多兄弟,无论如何让他血本无归,一个子都见不到,他是绝对不会愿意的。 季淮掌心的枪支冰凉的有些刺激,这是他第一次摸到枪,即使是假的,但它的手感重量都仿的跟真枪没有任何区别。 沉甸甸的分量也让他心底泛起一股别样的意味。 “你听清楚了吗?”男人看他还是一脸淡漠的样子,心底烦躁又焦灼。 他期待着任务能成功,又害怕万一失败后,他该用什么办法把自己摘干净。 要是万不得已,他只能...... 幽暗的目光落在季淮的身上,眸中的算计和防备不藏于底,如果真的暴露了,他只能选择把季淮交出去顶罪,这样,至少自己的命还有希望保住。 季淮沉默片刻后,对他点了点头。 男人满意一笑,眼光重又恢复清明,刚才须臾间的针锋相对好似不存在。 其实季淮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做的多说的少,从不挑事,安分守己,实力更是远超他手底下的人,让他出的任务,没有不成功的。 年纪这么小,骨子里却自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这点他很欣赏,同时也很忌惮。 手段阴毒的不是只能有他一个,万一这小子心底有了想要自立门户的想法,恐怕到头来他会做出个赔本赚吆喝的生意。 他揽过季淮的肩膀,语气是不同于刚才的阴冷:“季淮,你也知道,我对你是非常器重的,如果不是刚才陆爷亲自选中你,我是不会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任务,但是做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季淮眼睫微颤,依旧无言的点头。 男人也早就习惯他只听不答的样子,继续输出自己的想法,企图把这种想法全部灌进季淮的脑子里。 “明天商会上会有人接应你,如果任务失败,我会在后门的地方安排好接应你的人,如果成功,那你放心,从今以后在我的场子上你就是二把手,从此再不用去亲自出任务,以后也可以安心的过日子。” 利弊都跟他交代清楚,男人弯唇一笑,最后再点明了下。 “我知道你不一定愿意继续干这个行业,确实,如果大家能找到好出路,没有人愿意天天打打杀杀,每次都要靠出卖自己的命去赚点钱财,可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的,什么样的人都要有,没有我们,也会有其他人。” “既然这钱谁都要赚,为什么不是我们来赚。”男人拍了拍他的背,难得的语重心长:“选择了的路,就不要去想别的,安心走下去。” “毕竟,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男人朝他颔首,转身离开,季淮站在陈旧的屋子里,沉寂的环境让他有些没有办法安心思考。 或者说他内心也认为男人说的话是对的,至少他说的确实是接下来他所要过的人生。 不得不说,洗脑的话术还是很到位的,季淮因为他的话动摇了。 他看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胸口翻涌的躁郁,季淮将手上的东西塞进腰间,沉着脸去了地下拳场。 每次他烦躁,打不定主意,想说出口的话没办法说,他就会去选择打拳,或许每次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真正平静下来。 拳场上不用别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拼尽全力打倒对手,在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是他可以完全由自己做主的。 全然不用去想别的,他打拳,全靠一股不要命的打法,技巧也有,但他鲜少用,比起毫无威慑力的炫技,他更在乎怎么能在更短的时间内让对面的人倒在擂台上。 汗水混着数不清的闷气,一下下发泄出来,有几滴咸湿的汗水流进眼睛,难受的眼眶泛红。 季淮完全不顾,只知道将手下的力道逐渐加重,清淡的眸子蕴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腥红舒畅。 陆璟郁那时候说过自己和他在某些地方本质是一样的,看见血会兴奋,会疯狂。 是吧,也许他们一样都是疯子。 都是别人眼里退而忘却的魔鬼。 季淮已经快记不清那次的活动,他到底是怎么做出的决定。 在去的路上,甚至于在准备动手的时候,其实他还没有想清楚,后来做出的反应无非是下意识的。 就好像最后他还是选择遵循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活动陆璟郁早有准备,他是何等人,会眼巴巴的看着别人来对付他? 为了试探出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忙,他在所有的底下交易会所统统都叫了人。 不出意外的,别家的人在遇到暴乱的时候,没一个想要他活下去。 那时候,陆璟郁就像刚才用盯着地面上男人的眼神盯着自己,轻蔑的笑道:“你这点小把戏,用给谁啊?” 季淮没说话,把腰间的枪交给他。 “现在想缴械投降,拿把玩具枪来忽悠我,是不是太晚了点?” 季淮直接试给他看,他熟捻的扣动扳机,目视陆璟郁的眼睛,举起枪,朝着他的脑袋上停留。 陆璟郁就那么不躲不闪,闪着腥气的眸子玩味的凝着他看。 偌大的会场如今空无一人,周遭弥漫死亡的气息,两人对峙许久,空气死一般寂静,突然,季淮偏过手,朝着他身后即将冲进来的人一枪击毙。 子弹滑过耳膜,引起阵阵耳鸣,血液在瞬间沸腾,半边身子被震麻。 季淮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不得已向后退了几步。 “快走。”陆璟郁给他留了两个字。 季淮步子有些不稳,重新收好枪才勉强跟上陆璟郁的脚步。 第70章 以后跟我 陆璟郁带来的人不多,但都是个顶个的狠。 从撤退离开到最后上车,他们都没有亲自动过手,最后季淮莫名其妙的跟他一起上了车。 爽朗的凉风吹过发麻的掌心,季淮难以控制的情绪得到一丝缓解。 车子平稳行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陆璟郁缓靠在背,慢条斯理的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懒洋洋的单手抽着,另一只手掂了掂掌心的东西,勾唇一笑。 他转头挑眉道:“刚才为什么不开枪?” 季淮低垂着脑袋,低声开口:“我开枪了。” 陆璟郁轻嗤一声,“你是不是眼神儿不好,偏准头偏的有点远啊。” 季淮微受到震撼的脸色已经趋于平静,他平淡的望着陆璟郁,认真开口:“我是在执行我的任务,我没开错枪。” “哦?你的任务是指保护你的雇主么。” “是。” 陆璟郁来了兴致,扬扬下巴对着前排的两人,如实道:“没想到我随手雇来的人比跟了我几年的人还衷心。” 前排的两人一听这话,背脊到全身都溢出一层冷汗,被空调的冷风一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身形一凛。 异口同声道:“我们对陆爷绝对衷心!” “啧”陆璟郁不爽皱眉,“开车。” 季淮默不作声,无意识的扣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他纠结时的表现。 也是为数不多能做出略微符合点他这个年龄层该做的事。 “现在估计你也回不去了。”陆璟郁将剩下没抽完的半只烟丢向窗外。 季淮黑沉的眸光垂落下来,神色却依旧如常。 是,他肯定回不去了。 但自己做出的决定,他也不后悔。 车速过快,陆璟郁顺手扔出的猩红只霎时就不见踪影。 “以后跟我吧,给你足够自由,有事能上,平常窝哪儿不管你,钱照给。” 陆璟郁这话说的吊儿郎当,前面的两人面面相觑,都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季淮茫然抬头,错愕的眼神落在陆璟郁眼底,显得莫名好笑。 “这是不乐意,不乐意的话你可以现在回去送死,我不介意。” 他不强人所难,只不过难得看见一个好苗子。 确实有点想法。 季淮怔怔的思考两秒,最后目光淡然的看向他:“好。” 飞疾而驰的车子在季淮步行过无数的街道上留下冗长幽深的痕迹。 思绪回笼,季淮幌了下神,面前的男人已经将他所作的事情大致交代清楚。 只是他始终描述不清楚和他接头的人长相如何,只是记得一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一点屁用没有。 那边的事情谈完,陆璟郁跨步走来:“走。” 季淮一秒没耽误,两人也没管地上瘫着的一堆堆肥肉五花。 张宁紧赶慢赶还是和陆璟郁擦肩而过,人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到。 阮露望着满地狼藉,冒烟报废的车子和早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活气的一群人,喉咙口翻上一股胃酸。 张宁也被吓了下,但他跟在陆璟郁身边,更血腥的场面也见过,这点不算什么,怔愣两秒后,就清醒的去拽看上去还有点意识人的袖口:“和谁动的手。” 男人本来都快昏睡过去了,身上的痛麻痹了神经,已经感觉不到,现在被张宁一拽,那股子好不容易停下的痛又重泛上来。 他勉强抬眸,语气不善:“你管那么多,叫救护车啊。” 张宁看他还一副颐指气使的鬼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往他受伤的地方狠狠戳了戳。 “叫你回答我的话,你不说就算了,还敢使唤上老子了?”张宁持续用力,鼻腔发出一道闷声,“嗯?” “啊!你特娘的!我说!说!”男人觉得自己接这个单子,是他今生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张宁一五一十的听完,眼神逐渐变沉。 阮露受不了刺激,半遮着眼睛问:“你先别管他们,他不会出事吧?” 张宁松开手,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陆爷的身手加上季淮不会出事,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阮露也顾不得看见血腥场面时想要吐的心情,带些急迫的问:“你到是说话啊。” 张宁垂眸,让她先上车再说。 “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这几天北城项目的事加上京城那边几波人都是按捺不住的做出些小动作,我怕爷会向之前那次一样。” 张宁欲言又止,那是一次他不愿意回忆起的场面。 陆璟郁自从消失归来后,性情变的太多。 很多时候别说京城里的人见到闻风丧胆,避之不及,就连常年跟着陆璟郁身边的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的想要先暂避锋芒。 张宁一直清楚,陆璟郁体内有个野兽,不受到外力的催力是不会醒来的。 可只要外边有一道又一道的人或事触及到他心底的临界点,那个嗜血吃人的野兽就会苏醒。 开始无差别,无人性的攻击所有人。 直到筋疲力竭。 他只见识过一次,陆璟郁刚回来的时候,陆家早已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也冠不上陆璟郁这人的名。 但要在短时间内站稳脚跟,靠着普通手段和明面上的过场,是不可能的。 陆璟郁每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名声价值都随之水涨船高,直至溢出。 有了资产,人脉,钱财,社会地位,以及他令人无法忽视的雷厉手段,让他顺理成章的接管陆氏。 进陆氏集团掌权的三年内,陆氏市值涨幅超过百分之七十。 每个和他交锋的人,都不得不被他自带的强势,狠厉,不择手段所弯腰。 老爷子那辈里所有的高层,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叫声陆爷。 没人敢得罪他,在京城,在陆氏,陆璟郁就是天大的王。 老爷子虽然气愤,但对于陆璟郁掌权的事却是不置可否。 从他开始,陆家当上主家的人,手里就没有干净的。 只是有时候陆璟郁做的实在太过,他才会气急。 两人相安无事是最好,偏偏陆璟郁的性子就是个不惹事不消停的主儿。 经常惹得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 第71章 野兽 最严重的一次就是那帮人合起伙来,妄想截停陆璟郁跟进的项目,各方面的打压想让他从此退离开京城。 本来没什么,但是有不怕死的没脸没皮提起陆璟郁的父母,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那次,枫凌的地下室,陆璟郁带着那帮人整整待了三天还没出来。 张宁期间无数次想进去,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第三天他实在忍不住,准备拿备用钥匙开门,紧闭很久的铁门发出一声扭曲的吱呀声,隙开了一条黑漆漆的缝。 像是沉睡很久的凶兽微眯起一只眼,打量下后就能把人吞进无尽的深渊。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透不出一点阳光,如若不是天花板的顶上吊着一盏摇摇欲坠的小灯,张宁根本连里面的场景都看不清。 张宁先透过门缝轻轻喊了声:“爷,你怎么样?” 没有回答,张宁鼓起勇气,将大门全部推开,眼睛还没完全适应黑色的环境,鼻尖先一步替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入目就是满地干涸的有些久的血迹,对视觉的冲击过甚。 房间的占地面积很大,此刻空荡的幽深感尤为明显。 地下室都有应急照明系统,张宁实在不能准确判断里面的状况,只好摸索着按下墙边的按钮。 随着他动作而下的是一声哑然的闷音,低低的钻进他的鼓膜中:“过来。”惹的人寒毛直竖。 白炽明亮的灯光霎时铺满整个地下室,晃眼的让刚刚接受黑暗的人都刺激的没缓过来。 张宁揉揉眼睛,下意识的睁眼开始寻找陆璟郁的身影。 墙边被绑在架子上的几人低垂着头,双手双脚都牢牢的用铁链拴住。 身上被大小伤口染红的衣服萧条不堪,裸露出大片骇人的肌肤,糜烂腐败的气息寸寸浸染。 张宁偏过头不再看,距离几步之外的沙发靠椅上,陆璟郁正在闭着眼小憩,看样子是刚躺上去没多久。 “爷,您忙完了,就上去换身衣服再洗个澡休息一下吧。”张宁默默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嗜血的眸子刚恢复清明,但眼底的戾色还未完全消散,抬眸望向张宁时依旧带着翻涌的血色。 “事情处理好了?” 张宁人哆嗦了下,笃定道:“全部处理好了,现在一切正常。” 陆璟郁懒散挑眉,神色恢复如常,他慢悠悠起身,嗓音也成之前那般玩味,离开前对着那几个挂在一边的人随意道:“送回去。” 他这里不招待死人。 那中油然而生的恐惧让张宁今昔忆起来还头冒冷汗。 “阮小姐,要是等下你看见爷的状态不太对,就劳烦你劝劝。” 阮露心不在焉,脑子里已经自动将刚才张宁的话变成一幅完整的场景开始逐帧播放。 “你会不会没考虑一件事。”阮露突然侧目问他。 张宁疑惑的分了半只耳朵过去:“阮小姐是什么意思?” 阮露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脑子乱糟糟的一片,张宁让她去劝劝陆璟郁,可她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去劝他。 噢对,倒是有一个身份挺名正言顺的,是他嫂子的身份。 且先不说她这个倒霉催的身份,再就是张宁是从哪里看出来她能劝得了陆璟郁那个人。 在他旁白说话阮露都要把心脏提到嗓子眼随时提心吊胆,深怕下一秒就被收拾了,怎么还能劝得了失控边缘的人。 阮露放在膝前的指尖不自觉的泛着青白。 现在她走到每一步都是为了以后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大众视野,不是以阮露的身份,而是以云家女儿的身份。 可这条漫漫长路还没踏上征途,她自己还稀里糊涂的,在去调查的路上东撞西扯,没弄明白,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拯救人。 还是一个她早该放弃,远离的人。 她和陆璟郁之间的沟壑,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没有阮家,或许她不会接触到陆璟郁,没有和陆璟辰莫名其妙的婚约,她和陆璟郁也不用虚与委蛇,没有那次的阴错阳差,他们也就更没有相遇纠缠的理由。 她心口还堆着好多事没有解决,昨晚脑子一热跟着张宁出来,也没考虑到后果,今天人突然不在家,该这么去和阮华他们解释。 沉寂半晌后,她总算小声的吐出几个字:“我觉得我劝不了他,你还是让我回去吧。” 张宁一听急眼了,好不容易把人薅出来,连面都没见到,怎么能就这么回去:“阮小姐,您就先试试嘛,就当帮我张宁一个忙,以后您的事情我都当爷的事情一样看重,一准儿把你当我第二个老板,行吗?” 张宁非常能意识到捞自己出来是打动不了阮露,铺垫了几句后又开始叽里咕噜的说陆璟郁要是克制不了自己会出多大的乱子,人会受多少伤。 在他言语下,陆璟郁跟有玻璃心的脆弱少年一样。 “再说,这地方你也不方便回去,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可要保护好您的安全,否则我这颗不太灵光的脑子可就别要了。” “咋样啊,二老板,您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苦的打工人吧,没有爷,以后我就只能喝西北风。” “别,我可没钱付你工资。” 张宁眉心松缓下来,这是有商量余地啊。 阮露再次低估了张宁磨人的水平,在他嘴巴第数不清多少次的提出让她别走的时候,阮露终于在口头上妥协了。 为什么说在口头上,因为她现在人在张宁的车上,某人嘴上含糊,脚下用劲儿,在他叭叭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又开出去很远的距离。 上来贼船的阮露也只能表示,自己做出的决定,只能自己含泪接受。 张宁大概是得到了陆璟郁的具体位置消息,没有像之前那样在各个地方漫无目的的找。 半小时后,到了地方,张宁的车速是赶不上他们,加上之前胡乱找又浪费了不少时间,能到只是因为陆璟郁他们停留了。 张宁一下车,就围过来一帮人。 “能确定爷在里面?” 那几人都纷纷点头,张宁准备进去又被拽了回来。 “陆爷交代了,让我们在外面等他一个小时。” “那他进去多久了?” “差不多快四十分钟了。” “你们他妈是不是傻逼啊!” 第72章 担心 张宁被气的感觉自己的血压都飙升了不少。 他咬牙怒道:“没动静你们就在这儿干等着,不会进去探探情况么。” 拨开碍眼的人,张宁径直向前。 “等一下。”阮露环视四周,总觉得这块地方怪怪的。 装潢格局都大方得体的商户,门口竟然没有安保人员,刚才一路开过来,她在窗户上看见外面但凡是带点门面的地方几乎都安排了保安。 普通商户都是如此,没道理最核心的地带不配备。 而且这地方确实是安静的有些过于诡异。 张宁静下心,也觉得不太对劲,爷虽然平时处理事情,不太需要身边有人碍手碍脚。 但也不会完全没有人在身边照应。 “爷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 几人你望我我望你,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张宁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偏偏这几个人还左右对视不说话。 阮露算是看明白了:“是不是你们没见到人?” 张宁瞳孔一怔,几人默默的低下头,一声不吭。 “妈的!”张宁没时间去训斥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对着几人吼道:“跟上啊,愣着干嘛!” 他撒开腿就往里跑,阮露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商户大厦里面错综复杂的地形,让张宁一时间头晕脑涨。 这什么鬼地方,这么多办公室,会议间,这他妈一下子去哪儿找啊。 阮露指着大堂上挂着的牌子:“这家商会有七层,下三层都是接待普通会员的,四五层是内部人员办公室及会议室,只有六七层没有标明,我们分别去这两层找。” 陆璟郁肯定不会出事,但就像张宁说的,害怕的是他再一次失控。 几人冲到六楼遛遛一圈后没找到人,又冲到七楼。 “阮小姐你去右边,我们几个左边。” 阮露第一次敢干鸡摸狗的事情,每小心翼翼打开一个门缝,心脏就绷紧一次。 开到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她预备探头的动作一顿,呼吸猛地一滞,被腰上突然附上来的手给吓到。 “谁...”没机会说话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阮露挣扎的力度变大,心底涌上无限的恐慌,刚准备拿牙咬人,身后贴着她的人终于凑近她,压低嗓音:“怎么偷摸的跑这儿来了?” 陆璟郁?! 看她恍惚的站在原地不动,身后的人起了逗弄的心思,手掌不安分的在她腰间来回游离。 阮露总算醒神,挣脱开陆璟郁的怀抱。 男人的眉眼一如既往的肆虐张扬,此时居高临下看向她唇边时勾起的一抹弧度隐隐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阮露被盯的脸颊发烫,慌张的想离开。 乱瞥的目光却意外看见面前人腹部狰狞的伤口。 “你受伤了?”看见陆璟郁受伤,阮露那点子不满和羞愤的异样顷刻消散,只知道直直的望着他。 “对啊,你帮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陆璟郁含笑的嗓音倒是让人听不出一点他有事的感觉。 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又是血淋淋的真实存在。 她想上手又觉得不太妥帖,想走心里还是存着担心。 简直进退两难。 在她思索之际,有人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她的手被陆璟郁不疾不徐的握在掌心,然后被带到他伤口的地带,阮露脑子思绪混乱,想起没多久前陆璟郁也是这样循循善诱她帮他...... 羞耻的画面令人脸红心跳,阮露的指尖微微发颤,紧低垂着泛红的脸颊不敢抬头。 “你可别想太多,我现在有心无力。” “不过...”话音转了个调,闪着光的眸子愈发紧迫:“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玩味的音色缓慢而来,像蓄起力量的手腕,对着阮露的脸打了两个响亮的巴掌。 她泄愤一般扯开陆璟郁血色溢满的布料,惹得头顶的男人一声闷哼。 “嘶。”陆璟郁皱眉,轻嗤一声:“你这双娇嫩的手还挺有劲儿,那下次我就不帮你了,你自己动。” 阮露脑中几乎过滤掉了陆璟郁飘进耳朵的黄色废料,她愣在原地,眼底充斥着那道可怖的痕迹。 微凉的指尖小心的在距离几厘米的地方停下,闷声道:“疼不疼啊。” 陆璟郁眸色一怔,大手在阮露的脑袋上重重揉了一把:“行了,这点伤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阮露的眼泪就憋不住,这么严重的伤他竟然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不就证明以前他有很多次的伤都比这次的严重,或是不相上下。 几滴莹润的泪珠滴落在陆璟郁的掌心,让他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掉眼泪,尤其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 但阮露掉几滴眼泪,他没有厌恶,只是心口有股浊气排不出似的烦。 “行了,是不是张宁把你带过来的,他人呢?” 换了个话题,陆璟郁继续上手给人把糊满脸的泪水擦掉,湿哒哒的触感不太舒服。 阮露像是才想起来,赶忙拿起手机给张宁打了个电话过去。 “找到了,在右边最后一件会议室,你先过来吧,他...”阮露才刚哭过,说话间的语气软软糯糯的,是她平时没有的腔调。 阮露还没交代清楚,手机被人一把夺走,陆璟郁捞过手机对着张宁说:“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准备提前和阎王爷打照面?” 隔着手机张宁都心尖一抖,连忙道歉:“爷您听我解释,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也算是情有可原,您就大人大量放过我一次吧,京城那边孟彦那小子脑子还不算笨,管个一两天没事的。” “哦?”陆璟郁沉声一笑:“那你把她带来也是担心我?” 张宁脸上挂不住的强颜欢笑,沉默两秒后,悲切的“嗯”了声。 陆璟郁挂断电话,亦步亦储的朝阮露靠近,直到两人之间没有空间,完完全全的贴合在一处,他说话带起的震动也让阮露胸口一颤。 “宝贝儿,你担心我?” 第73章 担心我? 门边的微风阵阵吹过,刺激了少女有些薄红的脸颊。 “你等我一下。” 江逸嘴角勾起,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温柔的应了声,“好。” 许念换了一条凉爽的连衣裙,其实长这么大,她穿裙子的时候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这条裙子还是之前在商场,陪着那个小丫头逛街,被她死活要求买的。 裙子的设计很衬许念的身形,腰部的那块地方若隐若现的露着她纤细的流畅线条,边缘还是镂空的,引得人心躁。 淡粉色的颜色恰好将许念那股后天生出的温柔展现的淋漓尽致,今天为了配这条裙子,她还特地在右侧编了个鱼骨辫。 还有些没编进去的发丝蓬松的散落在耳边,嘴唇上涂的润唇膏莹润透亮,许念打开门对着江逸笑了笑,慵懒又甜美。 “走吧。” 对面的人没反应,呆呆的愣在原地。 “怎么了?我动作已经很快了,没让你多等吧。” 许念的眉心微微撇起,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衣服。 难道是自己的衣服穿的太招摇了? 许念伸出手在江逸眼前晃了晃,只一瞬间,白皙修长的手指就被人一把抓住。 江逸悄然的将许念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经近的近乎相贴在一起。 “等你多久都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在意我的想法,你只需要关注好自己的情绪。” 江逸眸光闪烁,目光灼灼的凝着许念,“你高兴于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 “走吧。” 江逸并没打算松开两人相握的手,反而张扬的在许念眼前晃了好几下。 “嗯,好。” 许念紧蹩眉心渐渐松散开,默默的将江逸的手握的更紧。 牵着许念的手,江逸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夜市烟灰缭绕,车水马龙,摊子多到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站在人潮汹涌的中心,周围的人都只能相互蹭着身体走,许念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来不及护着自己的腰。 “抱歉。” 江逸清冽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紧接着许念就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被江逸揽入怀中。 腰上的露着的部分也全都被江逸的手给覆盖住,滚烫的掌心紧贴着她整个腰部。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有种强烈的灼烧感,许念不自觉的有点想逃离,可她还没怎么动,腰间的那双手力气就又大了几分。 没办法,她只能保持着整个人被江逸圈在怀里的姿势,踉踉跄跄的从熙攘的人流中挤了出来。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许念来回抚着胸口,脑袋有些发闷的感觉才算是好了不少。 “怎么样?还好吗?” 江逸的嗓音沉闷,不似刚才那般透澈。 像是在…再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许念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没事,就是稍微有点闷。” “那我们去一边的凳子上休息一下吧。” “好。” 江逸担心,坚持要抚着许念走,倒搞的她像个出来放风的病人一样。 “你看人家小两口多甜蜜,她老公的手啊,全在护着那小姑娘呢。” “哎呀,年轻人就是放的开,看的我们这些人啊都老脸一红了!” 什么意思? 听着身边的大妈一直叽叽喳喳的声音,许念下意识的望了眼自己。 天!原来他俩这个姿势看上去这么…变扭吗? 江逸的一只手全搂着许念的腰,另一只手又抚着她肩膀,她本就是整个人都在江逸的怀里,所以外面看不清抚着肩膀的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有只手在她胸口的位置。 而另一只完全暴露在外面的手,又紧紧扣着她露着的腰。 这画面,简直暧昧十足,怎么看怎么引人遐想。 也怪不得那些大妈们议论纷纷。 “等等!” 许念忽然间停下,不太自然的从江逸怀里挣脱出来。 “我忽然不闷了,我们继续走吧。” 怀里陡然间少了一丝温暖,江逸觉得心中不快,但也没表现出来。 “你真的行吗?” “没事的,走吧。” 看许念坚决的模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跟上。 在经过那些大妈身边时,许念的脚步倏忽间加快了些,跟在身后的江逸朝那边瞥了眼,顿时了然于心,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么容易害羞? 看来以后得让她多多适应了。 越往前走,烟火气越少,多的是一些精致的店面。 “这个广场还挺空旷的。” 说来也奇怪,广场不应该才是人最多的地方吗? 环顾四周,却只有寥寥无几的人。 不过门店里倒是人源滚滚,一点不像外面的场景。 两处地方像相互不通的样子。 许念走到中间,广场大屏的LED放映屏幕没有预兆的亮了起来,屏幕中是一位男生在向女生告白的过程。 男生站在广场中央大声表白,而女生也热烈回应。 看起来就是很幸福的一对。 “你觉得表白是应该在安静空旷的地方还是人生鼎沸的中心?” 江逸转过身,闲散的聊着天,“你喜欢那个?” 在江逸问出第一句话的地方,许念还心中一惊,以为他要准备跟自己表白。 可看着他这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就知道他真的只是在单纯的聊天。 “我的话…” 换作以前,她肯定是想安安静静的就好,这种个人的事,何必弄得人尽皆知。 万一以后还要散呢,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给自己和别人都留一线余地,这样最好。 毕竟她不相信那些在爱时做出的承诺,虚无缥缈又不切实际。 嘴里能说出任何漂亮的话,是因为可以不用负责。 所以从嘴里出来的语言最没份量,也最容易被撕碎。 曾经的她是这个想法,可所有的一切再遇到江逸好像都冥冥之中在改变。 他不是许念印象里只会用成本最低的方式来讨好自己,而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和想法,来事事迁就自己。 就好像他的出现就是为了让她幸福的。 良久后,许念给了个答案。 “只要是你,就都行。” 第74章 下药 太过动听的话,逐字逐句的撩动着江逸的心。 他浑身一凛,顷刻间耳边所有的风声和人语都听不进,只留下了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咚咚咚”一下下的将江逸不受控制的向前推。 走了两步后,他停在许念一步之外的地方,“你能...再说一遍吗?” 短短的几个字说的磕磕绊绊,那一向肆意不羁的张狂在此刻也只剩下了紧张,慌乱,和不知所措。 许念慢慢向前靠近着江逸,直到两人中间完全没有一丝间隙。 “只要是你,都可以。” “所以现在,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的男朋友。” 周遭温度不断升温,许念的话在耳畔无限循环。 江逸揉了揉她的头发,将人揽入自己的怀里,动作柔和又细致。 “你好,我此生最爱的女朋友。” 他的嗓音沙哑闷闷的,偏偏瞳孔亮的不行,里面都被喜悦和宠溺填满。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片面的用几字概况。 你知道,失而复得的感受吗? 他们之间没有破镜重圆,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镜子都算不上。 可居然也有这种感觉。 感情确实是这世上最不可控的东西。 拥抱的时间持续的很长,长的像是要把失去的时光都给补回来,同时又很短,短到他们都觉得只有一瞬间,还远远不够。 江逸眼神瞥到不远处的人,指尖小幅度的抬了抬,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现在回去吗?” 江逸轻轻的拍了拍许念的肩膀。 怀里的人很久都没有动静,只剩下一道轻微的呼吸声,呼出的气息均匀的洒在江逸的胸口,热热的。 江逸楞了一瞬,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随后小心的将许念抱起,缓慢的朝着基地走去。 远处灯火阑珊,人群熙攘,怀里的人睡得安静,身后的LED显示屏又开始放起了照片。 只可惜女主角睡着了,看不见如此浓烈的爱意。 —— 我始终认为我们不应该就这么算了。 现在是你走向我的,千万,千万别再后退了。 “哎呦喂!江哥!” “怀里这是......” 基地里的男生一个劲儿的朝前挤着,都想一睹怀里人的真实面目。 奈何江逸护的太紧,严实的一点缝都没给别人留。 “江哥,都是兄弟,把嫂子给我看看怎么了?” “就是就是,别这么小气啊!” 身旁的声音吵闹,惹得怀里的人不适的鼓拥了几下。 一记冰冷的眼刀,倏忽间让在场的人都闭了嘴。 直到江逸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几人才敢撒开欢的大肆说话。 “我去,吓死我了,刚才江哥那眼神像是要把我们都吃了,来这里这么久,虽然说他一直都挺凶的,但也从来没见过刚才那副瘆人的模样啊。” “说的是,江哥只是脸臭,人是很好的。不过刚才我看他是真的快生气了,哎,你们说怀里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几人七嘴八舌猜测着,谁也没同意谁的观点。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张桦默默站在后方,一声不吭。 这种知道顶级大八卦却不能说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 在他苦苦挣扎的时候,前面的人撞了他一下,“想啥呢?” “我...” “没事,没想什么。” 那人把胳膊搭在张桦的肩上,贼兮兮的笑着,“小张哥,你和江哥相处的时间长,对刚才的事有什么想法?你觉得那是谁啊?” 边上的人也凑上来,“对啊对啊,除了泽哥和领队,就是你和江哥待的时间最久,他有啥新认识的女生吗?” 张桦牵强的扯起一抹笑容,“我不知道。” 不知道个鬼,那个女生就是新来的队医,你们一群没长眼睛的玩意儿,这点观察力都没有,还当什么赛车手,转行去扫厕所吧! 心里一顿输出,脸上还是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江哥的事,你们还是别管的好,小心...” 张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结合着刚才江逸那副骇人的眸子,顿时没人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 一切如常。 张桦缓缓的吐了口气,“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迟早憋成智障,得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没错,去买个烧烤吃吃。 哼着小曲儿的张桦不多久也忘记了刚刚还要死不活的自己,现在拿起烤串吃的比谁都香。 一路抱着许念到卧室,江逸帮她把鞋子脱掉,被子盖好,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做完一切后安静的蹲在许念床边,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离开。 灯光熄灭,江逸轻手轻脚的关了门。 关门前,望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心底一颤。 睡个好觉。 江逸来到大厅,泽林还在准备资料,头都没抬,“在一起了?” “嗯?” 江逸站在咖啡机前,不知所云的应了声。 “你和那个新来的队医,在一起了?” 江逸忽然笑了下,随手拍了把泽林的背,“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生活了?” 泽林抬眸,神情莫名的严肃了几分,“我在问你问题。” “嗯,我们在一起了。”江逸不以为意,大方的承认了。 对于这个答案,泽林没过多的想法,重又垂下眸,拿起笔在本上继续写着东西,“她人怎么样?” “你和她相处不是也挺久的,这话还用问吗。” 泽林心无旁骛,仿佛和江逸聊天时根本不用思考,“人心复杂,我看到的不一定真实。” “那你问我,是认为我看到到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江逸微笑着抿了口手里的咖啡,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指尖不规律的点着桌面。 “心长在身体里,看不到,所以需要我们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听到的看到的都不一定真实,明白?” “感觉骗不了人,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也骗不了人。” “不过...”江逸目光紧缩,向泽林的方向靠了靠,“最可怕的是,自己欺骗自己。” 他将另一杯咖啡推到泽林面前,带着话外音,“原则是原则,但原则背后也得有底线。” 几经焦灼的目光让两人之间莫名生出了点戾气,但泽林及时收回目光,将面前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 “我还有点资料要上楼拿一下,就不陪你了,咖啡很好喝,谢谢。” 第75章 小帅哥 “行,那你早点休息,比赛资料别看太晚。” 泽林站在楼梯间,回头朝江逸点了点头。 抬腿的瞬间江逸又开口说了句话,泽林的整张脸被楼梯拐角处的阴影盖住,神色隐晦不明,他没回答,怔了会儿才上楼。 江逸没回头,似乎也不在意泽林无视他的话,只是慢悠悠的拿起咖啡喝了口,良久,端起咖啡杯手微微收紧。 回头,眸光直直的凝视着空荡的楼梯间。 房间内没开灯,暗沉沉的有些闷,但房间的主人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开灯的打算,似乎只有在昏暗的环境内才能得到一丝喘气的机会。 泽林闭着眼,思绪万千,脑海中像是有两个人在反复争辩。 “帮助他让别人家破人亡,帮助他清扫一切障碍,帮组他无底线的作恶,这真的是你吗?” “许念这些年过的很苦,其实不止她,所有被他伤害过的人都是,你真的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继续错下去... 要继续吗...... 额间的汗不知何时密密麻麻,泽林无助的睁开眼,大口的喘着粗气。 黑暗中,泽林还是准确无误的拿起桌边的照片,他轻拂过相片,眼神空洞,嘴里喃喃道,“父亲。” 若是你还在,该多好。 你从小告诉我,做人该知恩图报,但,我是不是理解错了? 有些恩,不应该报。 寂寥的夜晚,只剩窗外呼呼的风声,树枝上的叶子轻轻扬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窗边。 江逸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李野一回来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悠闲。 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还是被自己捕捉在眼底 想开口问一嘴,望了眼身边空空的位置,注意力一下被带走。 “难得啊,每天这个时候你和泽林都雷打不动的在这里商讨对手资料的事,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这两人难道闹别扭了? 不会啊,从江逸进基地那天起,他们两个就没吵过架。 说来也奇怪,两个人脾气是一个比一个臭,一个赛一个的难搞,凑一起却不仅没互相容不下,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对谁说的话都没多少回应的泽林就是会回答江逸随口说出的问题,对别人都爱答不理的江逸,就会没事约着泽林一起练车,聊天。 要说他们会吵架,李野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算我多余问,你们能吵什么架。”李野大咧咧的坐下,看见桌上的水就想拿起来喝,正好嘴干。 “有人喝过了。”江逸冷不丁的开口。 李野的手顿住,“啥?”没听清,等不及江逸再开口,手边的咖啡已经被他喝了个精光。 江逸顿感语塞,摆摆手,“没事。” 他起身,给李野腾了个座,“走了,你自己慢慢喝吧。” “喂!我刚来你就走啊,还是不是兄弟?” 亏得他天天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应酬,“你都不知道今天那个老板有多难搞,这一天天的,非要老子给他当爹一样伺候才满意。” “不舒服,就别再去了,这样对合作伙伴,我看也根本不是真心想合作。” 李野双手架在椅背边,摇摇头,“这个樊总是世界赛事最大的运营商,如果这次能和他谈成合作,对你们参加决赛也有好处。” 他双腿跨在桌子上,神色疲倦,“不过这不用你们担心,我有把握,你们只要安心训练准备总决赛就好,其他的,就交给我这个善于交际的李老板吧。” 李野抬眸,伸出手双指并在太阳穴边,夸张的做了个手势。 “好了,我真没力气和你聊天了,去洗澡喽。”迈着有些不稳的脚步,李野起身回了房间。 江逸蹩眉,插着兜的手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有任务吗?” “再做个交易。” 天光大亮,晨时的阳光暖意十足,生机勃勃的呼唤着一切事物。 许念一夜好梦,刚洗漱好就被一通电话叫出了门。 “您好,这是您的鲜花,请签收。” 许念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天的那一套,整个人都乱糟糟站在门口,一脸疑惑。 “我的花?” 小哥满脸笑意,小心的将鲜花递出去,“是的,您的鲜花。” “谢谢。” 纯白的白玫瑰散着微微清香,凝在花瓣上的露珠颗颗清透,花束的边上夹着一张小卡片。 上面写着几行字,劲透张扬。 早安,迟到的鲜花,本该昨天就给你了。 今天我有事,晚上回来陪你,记得要吃饭。 我很高兴,快乐,希望成为我女朋友第一天的你也能感到快乐。 落笔——你的男朋友,江逸。 许念扬起笑意,眼底柔和一片,笑盈盈的抱着花回去。 树荫底闪了几下摄像机的光,连拍到许念关门为止。 等到换好衣服,整理好头发,许念俯下身轻柔的将花拿出来,又修剪了下花枝多余的部分,才挑了个花瓶把所有的花都放了进去。 手机振动声音又响起,不过这次许念却没着急接听,反而继续摆弄手里的花。 直到电话铃声响彻到最后几秒,她才缓缓接起。 “怎么了?” 冷淡的口吻逗笑了沈钰,他不急不徐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许同学,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许念站在窗边,眸光锐利的凝视着底下树荫那块,轻笑了一声。 “到底是我太嚣张,还是你管太宽?” “我说过会帮你,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听从你的所有荒唐的命令。” 许念目光渐渐冰冷,“你的手段越来越卑劣了。” 沈钰不以为然,转动着面前的时钟,看着时间在他的掌控下的一点点的流逝,心底浮现出一股别样的满足感。 扬起唇角,那眼底的阴鸷溢出,逐渐要将他完全吞噬。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不需要我向许同学解释吧。” 他戏谑的低低笑了声,“花真好看,不知道是哪位送的?” “挂了。” “许念!”不知道那句话又惹到了他,沈钰的情绪掀起一丝不悦。 “你现在没有私事,唯一的事就是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明白吗?” 第76章 紧跟 许念眼睫微颤,嗓音沉闷,“知道了。” 电话挂断,沈钰勾起的嘴角逐渐阴冷,手机被他一下掷了出去,瞬间四分五裂。 “主子,您别生这么大气。” 手下言语低微,额间流淌着几滴血迹,可依旧身形沉稳,恭恭敬敬的弯腰收拾着地面的狼藉。 “许念这些年一直都安分守己,除了今天几乎没和您起过什么争执,您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气坏了身子。” “安分守己?” 沈钰起身抬起腿,冷哼一声嘲讽道,“蠢货!” 这一脚极重,男人眼角都被逼出了几滴眼泪,“属下知错,请主子明示。” 沈钰眼神掠过地上表情痛苦的人,侧身站在落地窗前,沉声开口,“给我重新去查一查许念这几年都干过些什么。” 他眼眸狠厉的盯着某一处,“她这样性格的人,当时却那么听话,看来是做好准备了。” 肩膀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男人只能隐忍着点头,“属下明白。” 沈钰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蔑视着男人,锃亮的皮鞋毫不留情的碾过摆放在地面上的手。 “我养了你这么久,怎么一点用都没有,真是废物。” 脚尖离开手指,沈钰瞥了眼,嗓音淡淡,“如果这次还让我失望,以后你就不用出现在我眼前了。” “属下知错,属下马上去办。” 男人半弯着腰,脸颊边汗水和血水混合着滴落,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办公室。 挂断电话后,许念独自站了很久,眼中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怒气,多的是隐忍克制的复杂,还多一丝期望。 手机又突兀的响起,许念垂眼看向屏幕,一闪一闪的名字让她眼底多余的情绪都消失不见。 “姐姐!你都好久没来陪我了!” 一道还略显稚气的少女音带着娇嗔的尾音,不满的诉说着自己的难过。 许念笑了笑,语气不自觉的温柔起来,“小诺,对不起啊,姐姐因为来这里工作,距离太远了,所以不能及时的去看你,不过你的近况姐姐都知道,你可不能懈怠,姐姐不在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小诺瘪着小嘴,隔着屏幕点了点头,“我当然听姐姐的话,不过姐姐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我太久没见你啦,实在是太想你了。” 许念抬眸望了眼桌上的日历,来这儿竟然不知不觉过了这么长时间。 算起来,是挺久没见过小诺了。 想了下,许念开口,“那姐姐这个周末去看你,好吗?” 刚才还蔫蔫没精神的人,倏忽间就来了兴致,“真的吗?”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诺笑得眉眼弯弯,“嘻嘻,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许念轻笑,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好啦,这个时间差不多要去画画了,快去吧,别迟到了。” “嗯嗯。”小诺乐呵的挂了电话。 许念听着对面欢喜的声音,心底也泛起涟漪。 古色古韵的别墅,看上去一如往常平静,祥和的像是不存在在这片土地上。 江逸眉心微紧,指尖来回的在电脑面前扫过,密密麻麻的字符随着江逸的动作排排而落。 红色光圈一下一下的闪着,看的人碍眼又烦躁。 身边站着的两人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越看越恼火,“到底是谁?我们忙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办法破解,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数据被抢走吗。”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也许这次我们真的要栽了,要不...” 男人朝坐在红木家具边悠闲品茶的瞿彦望去,咬牙后还是决定开口,“家主,不然我们就放弃数据,启用第二版吧,这样下去,只会鱼死网破。” 不是对面放弃,就是他们被累死。 “这不是给你们请来了帮手?”瞿彦双腿交叠,眼皮懒懒的掀起,轻瞥了眼江逸的方向。 “可...” 这个人真的靠谱吗? 瞿彦抿了口茶水,又垂眼看了下时间,站起身掸了掸肩膀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 看瞿彦神情淡淡的朝这里走了过来,两人都默默退到一边,深吸口气,连眼神都不敢对视上。 完了!完了! 不同于那两人的愤恨不满,江逸情绪稳定,从早上到这里后就只是一直安静的坐在位置上。 瞿彦停留在距离江逸两步之外的地方,低低笑了声,“今天发挥失常了?” 话音未落,电脑屏幕上所有红色部分瞬间消失,全部闪着绿色的光圈。 “昨晚没睡好,太困了,晚了几秒。” 江逸起身,抬手揉了揉脖颈,神色懒散道,“不会打算用这几秒来搪塞我,不做交易了吧?” 瞿彦唇角勾起,“当然不会,我一直都是很爱惜人才的,这你知道。” 江逸没反驳,径直走到门边换鞋,“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都是平等交易,谈不上麻烦,若要仔细算,反倒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瞿彦拉开椅子,随意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两人,眼底掀起一丝冷意,“我这两个手下让你看笑话了。” 柔和简单的一句话,就将两个魁梧的男人吓得瘫软在地。 “家主,是我们能力不足,您放心!下次,下次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瞿彦转动着手腕上的珠子,眼神都没给一个,“下次?” “不不不!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瞿彦已然没了开始的耐心,向后挥了挥手,“下去吧。” 两人连滚带爬的上了二楼,一点没耽误。 “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嗯。” 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总算赶在夜幕降临前到达了基地。 “回来啦?”许念开门,望了眼面前的人,语气有些紧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江逸的倦色在看到许念笑意盈盈的脸后,消散不少。 可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没事,今天出去办了点事情,有点累而已。”江逸握住许念伸上来的手,放在脸颊边轻柔的蹭了蹭。 在她面前乖的像只温顺至极的小猫。 “看到你,我连一点累都没有了。” 第77章 啧啧啧 许念手指轻抚着江逸的眉眼,言语中带着心疼,“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眼下的乌青。” 江逸将人拉进怀里,揉了揉许念头顶的发丝,眼角眉梢都透着温柔,“我真的没事。” “进去给你泡杯蜂蜜水,有助睡眠。” 许念埋在江逸胸口,嗓音闷闷道。 江逸轻笑一声,紧了紧力道,“好。” 橙黄的灯光暖意洋洋,柔和的为门口相互依偎的两人增添了几分情意。 许念给江逸冲了杯蜂蜜水后,不想在大厅太过引人瞩目,就先上了楼。 回到房间,在浴室洗澡洗到一半,水温却突然变冷,无论怎么调都没用,许念头顶还有泡沫没冲掉。 她只好摸索着身边挂的毛巾,先把自己的眼睛擦干净,然后快速的用冷水将脸上和身上简单的冲了下,穿着睡衣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没办法,整个基地都是男的,她只能去找江逸。 江逸刚处理完工作,洗了澡半躺在床上看比赛资料,门口就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声音轻的不仔细还真听不见。 开门就看见许念像做贼一样半蹲在门口,看见他后尴尬一笑,“那个,不好意思,我房间里的水温一直是冷的,想借一下你的浴室洗个头。” 望着她头顶用毛巾包裹着的湿漉漉的头发,隐约还有不少水滴滴在颈部,很快睡衣被就浸湿了一大块。 “快进来。”江逸紧蹩着眉,让许念进了门后,就往浴室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出来说,“水温调好了,快去洗吧。” “好,谢谢。”许念弯唇笑了下。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江逸宠溺的摸了摸许念的脸,“去吧。” “有事记得叫我一声,我就在外面。” “嗯。” 几分钟后,许念看了眼自己胸口被水打湿的一片,几乎都能看清里面的所有。 这样出去,不好吧。 过了几秒后,她清了清嗓子,“江逸,能帮我去房间拿套睡衣吗?” “好。”清冽的嗓音很快就回应了她。 江逸也不好意思盯着许念的衣橱看,只能随便拿了套最边上的。 出门就和小宇迎面撞上,小宇敲门的动作停在半空,一脸疑惑的看着江逸。 “哥?你怎么在许队医的房间?” 小宇眼神不自觉的朝房里望了望,江逸轻咳一声,让了条道,故作镇定的开口,“她说她今天有事就不回来了,刚好我有资料找她拿,所有她就让我直接来她房间拿一下。” 小宇半信半疑,眉心一挑,“哦?是吗?” 拿出手机,小宇手指在屏幕上来回点着,江逸莫名感到有些心虚,随口问了句,“你在干嘛?” 小宇扬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也有资料想找一下许队医,给她发个消息说一声。” 他扬了扬掌心的手机,还没发完就被一双手毫不留情的给夺走了。 “我帮你去,别麻烦别人了,正好我刚找过资料。” 江逸没给小宇拒绝的机会,手机也一直握在手里,“说吧,什么资料。” 小宇争不过他,索性也就当个清闲,本来他也觉得进女孩子的房间确实挺不礼貌,“上次说做访谈的时候有几个选手,稍微有些问题,她做了完整的数据分析,我来拿报表。” 江逸点头,刚才经过许念书桌边确实看见了一叠用荧光笔标注的队员分析表,“那你在门口等我。” 小宇瞪着圆润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江逸自然的走进了许念的房间。 不是,还真去啊。 他还以为只是开个玩笑呢。 江逸到桌前拿起那一叠资料,看到许念书架上有一本书突出来了一段,想着给她摆摆好。 往里摆弄的时候,一张照片从两本书的中间掉落下来。 江逸拿起照片,瞳孔闪过一丝震惊,怔了几秒后,他重新把照片放了回去,神色自如的出了门,当作无事发生。 “资料。”江逸把资料交给小宇,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点休息,别熬夜。” 小宇笑着点头,“知道啦哥,你也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江逸把睡衣给许念递了进去,靠在墙边,他脑海里还是不自觉回想起刚才看见的照片。 “你想什么呢?”许念把手放在江逸眼前晃了晃。 回过神,江逸拉下许念乱晃的手,将眼底多余的情绪都散开,眉眼松散懒洋洋的开口,“再想今天晚上我要打地铺了。” “为什么要打地铺?” 江逸勾唇一笑,“当然要打地铺了,不过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睡,也没关系。” “我都行。” 江逸手扶着许念的腰,弯腰垂眸沉沉的凝着许念,她身上还带着洗完澡的雾气,氤氲缭绕进江逸有些泛红的眼角。 周遭的温度逐渐升温,江逸呼出的温热气息洒在许念白皙的脖颈处,惹得她颤了颤。 江逸抬手摩挲了下许念露出的锁骨,看着许念轻颤的模样,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滑动一瞬。 “刚才我碰见小宇了,我和他说你今晚有事不回来了,所以你现在再回去被人看见的话...” 江逸贴着许念的耳侧,不急不慢的将下面的话缓缓出口,“那我不就成了一个说谎话的骗子。” 滚烫的话灼伤着许念,江逸就看着许念的耳尖从无色到微微泛着薄红。 许念轻推了下江逸,努力将嗓子的声音恢复到原来,“那是你的事,还想赖在我身上吗?” 江逸微微抿唇,亲昵的抬手刮了刮面前丝毫没有同情心的小木头。 “行,这是我的事,这么快就想和我撇清关系了?” “没有,你别强词夺理。”许念侧头,小声的回了句。 虽然还是嘴硬,但明显底气弱了许多。 “行吧,那你走吧。”江逸主动给许念让了条路,眼角泛着红,一脸委屈还要努力装成一副大方的样子。 看着江逸这副简直斯文败类的模样,许念扯唇,有些无奈。 还真是男人三分泪,演到你流泪。 江逸这小子还学的挺好,这模样,确实挺拿捏人。 “我没说要走,是你一直话太多。”许念转身,准备去吹头发。 第78章 回不回 奸计得逞的小人此刻十分有耐心,一把拿过许念手里的吹风机,笑得谄媚,“这种事当然要我来伺候您,你只需要坐在这儿,什么都不用管,保证给你吹的舒舒服服。” 怎么什么正经话从江逸的嘴里出来,许念都觉得这么奇怪呢。 好像任何话,他都能说像流氓一样。 以前还收敛点,现在时不时就说一句。 “不要脸。” 吹风机的噪音让江逸没听清许念的话,他暂停下来,“怎么了?扯到你头发了吗?还是我吹的不习惯,不舒服?” 房间倏忽间安静下来,许念还觉得有些心虚,对着江逸含糊了两下,“没有,你快吹吧,我困了。” 江逸将干毛巾披在许念肩膀上,“好。”、 房间内的空调吹的人凉爽适宜,没过多久许念的脑袋就开始一冲一冲,江逸在后面小心的扶着许念的头。 一手继续吹着还有些湿的发尾,动作柔和细致。 “没想到还有机会给你吹头发。” “还以为永远没机会了,谢谢你还能回到我身边。” 夜晚总是能显出人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是在无尽的思念和渴望中度过。 江逸嗓音清冽,心底的那处空缺了许久的地方被顷刻间填满,只要有她在身边,那种快乐和幸福就会被无限放大。 许念背对着他,知道她睡得安稳,江逸关掉吹风机,拿梳子简单的给她梳了梳。 手里握着的发丝坚韧丝滑,有几根缠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上,宽大的掌弯参着女生细软的发丝,显得暧昧又缱锩。 江逸准备将许念抱到床上,睡着许久的人却忽然开口说话。 “傻瓜。” 江逸身形一怔,猝不及防的与许念对视上。 为了不打扰她睡觉,江逸还特地将大灯关了,只留了盏床头的小灯。 他的阴影笼罩着许念的整个身体,身后的床上只能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黑漆漆的瞳孔让江逸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嗓音有些发沉,“什么......” 还未出口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柔软给堵了回去,江逸脑子发懵,一时间愣在原地。 清秀隽丽的脸近在咫尺,唇边混着甜腻的香气,许念闭着眼睛在小心的吻着他。 一片空白的脑子混混沌沌,意志清醒时,江逸刚准备回应,许念就往后退了步。 脸上一片绯红,别扭的不敢看他。 “我睡了,睡觉了。”转过身,朝后头挥了挥手准备睡觉。 纤细的手腕被抓住,江逸将人往后一带,整个人欺身而上,完全将许念压在身下。 “接吻可不能这么敷衍。” 炙热的目光一寸寸的凝着许念,江逸眼里涌起了一抹欲色。 抬手将许念额间的发丝撩到一边,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脸颊,鼻尖。 到嘴唇的时候江逸忽然顿住,看着面前谨慎的人,不禁轻笑一声。 随后漫不经心的拽起许念紧张的双手,缓缓放在头顶,以一种绝对领导者的姿势看着她。 眼下暧昧的气氛到达顶峰,许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专心点。” 喉间溢出了几个字,江逸的眼眸散着猩红的光,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又迫不及待的要将猎物吞入腹中。 然后,毫不保留的吃干抹净。 心底的欲望被勾起,江逸莫名感到一阵燥热,大力的扯了把身上的衣领。 领口被扯得有些宽松,许念能清晰的看见江逸惑人的腹肌和鲨鱼线,挽起的袖口露出青筋突起的手臂,张力十足。 微微撑在一侧,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 这个衣冠禽兽,故意的吧! 许念默默念着清心咒,害怕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也随着眼前的美色而走。 虽然已经在清醒的边缘游走,但江逸吻许念的时候仍旧温柔有度。 唇齿斯磨的过程中,江逸额间已经沁满了汗水,不知何时许念的双手也不再被按着,而是与江逸十指紧扣。 气氛愈演愈烈,两人之间的情欲也完全被点燃。 但许念知道现在还不能,正想着该怎么结束现在这个荒唐混乱的场景时,江逸却突然猛地起身离开。 等退到离自己有好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下。 沾染了情欲的双眸,此刻看上去十分蛊惑人心,喘着粗气的呼吸声也散着魅力。 他嗓音哑的可怕,“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许念垂眸,双手顿时有些无措的来回搓着。 几秒后,她起身,从衣柜里拿了床被子往地面上一铺,又拿了个枕头放在上面。 她自己躺了上去,身上盖着从江逸衣柜里拿的外套。 或许是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还没等江逸出来,她就已经睡着了。 江逸换了身睡衣,拿毛巾擦着发尾多余的水,出来却没看到人。 床上空空的,难道回去了? 走了一圈后,看见许念打着地铺睡在床的右侧。 呼吸轻浅,睡得还很香。 江逸不悦的蹩起眉,随后又无奈叹了口气,将床上的被子掀开,俯身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床上。 给她掖好被角后,在唇边烙下轻轻一吻,“晚安。” 躺在地铺上,江逸双手枕着头,思绪万千。 不过最重要的人就在身边,像吃了一剂定心丸,没过多久,江逸睡得也安稳。 一夜好梦,直到被早上的一个闹铃打破。 许念迷迷糊糊的关掉了铃声,睁眼看到陌生环境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自己怎么在床上,昨天她记得是打了地铺的。 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江逸又把她抱回了床上。 许念揉了揉头发,有些无奈,这个人怎么有时候比她还倔。 翻身在床边才发现江逸还在睡,难得看到他睡觉的样子,窗外的阳光投射性极强的穿过窗帘,丝丝缕缕的铺在江逸妖孽的桃花眼上。 看到江逸不适的眯了眯眼,许念抬手帮他挡住了阳光。 刺眼的光没了,眼前的人也没了动作,许念抬着手,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 安逸的清晨还没持续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吓得许念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江哥,老大找你。” 一阵悉悉索索的开门声伴着说话人的声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