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失温》 第1章 扔了她的订婚礼服 一个月前，冯辛夷给周攀一张孕检单，才有了今天的订婚宴。 但现在宾客都快到齐了，周攀本人还没出现。 冯辛夷正要打电话催他，忽然桌边多了一道人影，她下意识抬头——在看清来人后，她瞬间如坠冰窖。 “辛夷？发什么呆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京珩，你随周攀叫他一声‘小叔’吧。” 小叔…… 冯辛夷看着俊美如昔的周京珩，面色苍白如纸。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事？ 一个消失三年的前男友，再出现时成了她未婚夫的小叔。 周京珩把玩着手里的火机，玩味地重复一遍她的名字，“冯辛夷……” 冯辛夷像被人踩中七寸，腾得站起来，“伯父伯母，周攀还没来，我去找他。” 说完，她落荒而逃。 冯辛夷在酒店里乱逛，最后游荡到停车场。 原本只是为了找个清净的地方，理一理乱成一团的心绪，谁知一眼看到了周攀那台跑车。 不是车有多显眼，而是它正在以一种很不健康的频率耸动着。 冯辛夷缓步走近。 暧昧的声响里，夹杂一男一女两道熟悉的声音。 “呜呜……你都要跟我的好妹妹订婚了，你去睡她啊！嗯唔……你还纠缠我做什么！” “欢欢，你信我，真的就那一回！那晚我喝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你放心，订婚只是暂时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就踹了她、跟你结婚。” 冯辛夷面无表情地听着。 连原本要拨给周攀的电话都停了下来，以免惊扰这对野鸳鸯。 她无声走开，先给酒店经理打了通电话，用周家的名头，要求对方关闭停车场的摄像头。 而后又在脑子里替周攀想了几个缺席订婚宴的正当理由。 总之，她只想订婚宴如期举行。 冯辛夷想事太入迷，以至于路过一辆豪华越野时，没防备车门突然打开。 她被一把扯了进去，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唔！”她跌坐在男人的腿上，尖叫声也被人捂住。 那只大手几乎包裹住她大半张脸，只剩一双含水的烟眸瞪大，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周京珩深邃的轮廓带着几分危险，出声却很平淡，“你可真贤惠。” 再次跟这个男人近距离接触，冯辛夷的心跳乱得一塌糊涂。 不过她还是听得出来，他在讽刺自己刚打给酒店替周攀善后的那通电话。 冯辛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现在仅有的关系，是小叔和侄媳妇。 她拉开周京珩捂着自己的手，作低眉顺眼状，“小叔，这是我应该做的。” 周京珩没什么意味地哼笑一声。 不知道因为她的称呼，还是这句没骨气的话。 冯辛夷试图从他腿上起身，周京珩却蓦地靠近。 她仓促撇开脸，反弓着腰向后。 身后就是方向盘，她根本拉不开这暧昧的距离。 男人禁锢在她腰上手收紧力道。 她痛哼出声，周京珩的唇已经落了下来。 他的吻一向霸道，而冯辛夷的挣扎越发刺激了他凶狠的进攻。 直到冯辛夷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血腥味蔓延，“周京珩，你疯了！” 周京珩满不在乎地舔舔唇角，淡问道：“不恨他？” 冯辛夷毫不犹豫道：“我恨你。” 三年前，在她人生遭遇最大变故之际，这个男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 她一夜之间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几乎活不下去。 可他呢？ 不声不响成了海城第一豪门的富少，再出现也没有半分愧疚，还要来捣乱她的人生。 周京珩大拇指在她唇上重重揩了一把，再次凑近，“我补偿你。” “啪！”冯辛夷冷脸朝他的脸扇了一巴掌，“滚。” 周京珩面上的冷戾一闪而过，动作力道更大，单手将她两只手腕禁锢在身后。 面前的这张小脸跟三年前没什么区别，依然是谁也比不了的清纯漂亮。 可神色中的冷漠倔强，总是让人看了不爽。 不过，男人嘛，多的是有办法让自己爽起来。 周京珩按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滑动，环绕过她薄挺的背部，大掌停在最舒服的地方。 冯辛夷穿了一身抹胸礼服，十分方便他的动作。 而周京珩也没客气，熟门熟路地挑开了柔软的衣料，入手的肌肤比绸缎更细腻温软。 冯辛夷眼眶气得发红，“周京珩，我要跟周攀订婚了！” 周京珩挑了挑眉。 什么品种的绿头王八，抓了现行还想着订婚。 他讽刺道：“他救过你的命？” “我爱他。” 周京珩顿了一下，改吻为咬，在她细嫩的颈部皮肤上磨了磨牙齿。 他轻描淡写地拆穿，“他不是你的菜。” 冯辛夷闭眼，掩住眼底神色。 她的菜？ 不管她曾经有多爱周京珩这一款，但在见识过他的薄幸寡情后，也绝不会再跟他有纠缠。 裙摆被掀起，粗粝温热的触感沿着大腿一路向上，冯辛夷从混沌中骤然清醒过来。 “周京珩，你放开我！” 她不介意周攀在外面乱搞，反正她想要的只是周太太这个身份。 可如果今天她跟周京珩越了轨，就绝不会有机会嫁给周攀了。 然而，冯辛夷那点挣扎的力道，在周京珩手底下完全不能看。 她只能抛出杀手锏，“周京珩，你不能碰我，我怀孕了！” 周京珩的动作一顿，从她胸前抬起头来，黑沉眼底一片风起云涌。 他声线低冷，“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我跟周攀感情很好。今天订了婚，很快就会结婚。”冯辛夷面色平静地说完。 就见周京珩唇角的弧度，随着她的话语越来越深。 却没什么笑意。 她的话语停住，后背忽地一凉。 是真的一凉。 因为她的礼服，竟然就这么被周京珩一把扯了下来！ 周京珩单手将她掀到副驾的位置上，另一只手掌着方向盘，脚下油门轰响。 越野蹿了出去，朝着周攀那辆跑车的方向。 冯辛夷抱着自己光裸的身子，哀求，“不要，周京珩不要！” 周京珩面沉如水，瞥她一眼的目光却有点疯。 他一脚刹车，已经停在了周攀的车前。 不止如此，他还按下了车窗。 在冯辛夷几欲崩溃的视线里，他一扬手，将他亲手脱下来的订婚礼服，掷向了跑车引擎盖。 第2章 呜，老公 越野车没停留，直接驶离停车场。 冯辛夷唯一庆幸的就是，周京珩那狂妄至极的一扔，礼服正好挡住了跑车的前挡风玻璃。 周攀应该还在忙活，再加上偷情的人穿衣服大概需要点时间。 等他下车，越野车早没影儿了。 然而，冯辛夷低头看一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自觉也没比周攀“忠贞”多少。 她被脱得只剩胸贴和底裤，没办法，只能捞了周京珩的西装来穿。 哪怕周京珩的个子够高，他的西装也只能遮到她大腿根。 一个女人真空穿着男人的西装，怎么看都是一股“事后”的味道，比裸着更奸情满满。 冯辛夷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怒，质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周京珩偏头看她一眼，目光自动下垂，扫过她那双惹眼的长腿。 大概是赏心悦目到了他，他还算坦诚，“医院。” 冯辛夷震惊扭头，“去医院做什么？” 周京珩仿佛听到什么废话，一哂，“打胎。” 冯辛夷心脏骤然紧缩，“你凭什么？” 周京珩轻描淡写得近乎残酷，“怎么，你还想生别的男人的孩子？”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周攀的来电。 冯辛夷倏地咬住下唇，不知如何应对。 周、冯两家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人家。 好好一场订婚宴，周攀半天不露脸也就算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个不靠谱的纨绔。 可冯辛夷没资格消失。 这可是她千方百计高攀上的“好姻缘”。 冯辛夷不甘地瞪向周京珩，正好对上他嘲讽的目光。 他凉凉道：“不接你未婚夫电话？” 已经是自动挂断后的第二通电话。 来电铃声一直响，是一首甜腻情歌，显然不是系统铃声，而是她特别给周攀设置的。 啧，俗不可耐。 周京珩单手夺过她的手机，直接按下接听键。 冯辛夷瞬间屏息，没发出半点声音。 “冯辛夷，你在哪里？！”周攀怒气满满的声音冲出来，“你什么意思，破衣服扔给我，自己玩消失，这破婚不订了是吧？” 冯辛夷整张脸白得透明，只有被反复蹂躏的唇，红得近乎于媚。 她淡嘲地扯出一点弧度。 她的礼服都扔到周攀偷情的车上了，他用脚指头也猜得到她撞破了他的好事。 就这样，他还能理直气壮地来谴责她。 不知道这是不是男人的天赋。 周京珩不也是这样么？ 当初是他忘情弃义抛弃她，现在竟有脸带她去打胎。 周攀还在那边骂骂咧咧，“给老子说话！” 冯辛夷抱住膝盖，已经酝酿得差不多，这才开始低声抽泣。 电话那头陡然静了音，身旁也传来一道视线。 但她半个眼风都没给周京珩，就像车上没有旁人一样，专心地应对电话那头的人。 她带着哭腔，声音后腔压得扁扁的，无尽委屈，“呜，老公……” 那一把柔软的声音，幽怨中带着撒娇，简直能把任何一个男人的骨头叫酥。 周攀的骂声突兀地停下来。 冯辛夷细听，他那边有嘈杂的乐声和人声。 所以周攀这是回订婚宴上，所以发现她不见了？ 冯辛夷正罗织搪塞的理由，周京珩却一脚踩下了刹车。 又急又猛，害她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冯辛夷偏头，目光无声跟他对峙，一边单手解开安全带。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她熟悉他每一个癖好，尤其是床上的。 从前周京珩就喜欢用各种手段弄她，就为了听她叫一声“老公”。 以前她面皮薄不肯叫，现在当着他的面千娇百媚地叫别的男人。 想也知道他什么心情。 不爽就对了，没道理让她一个人不爽。 车子大喇喇停在路中间，冯辛夷趁机拿着手机下了车。 周京珩的视线隔着车窗，深邃沉冷的视线看得人心惊。 哪怕是三年前那个身份平平的周京珩，光凭借这副得天独厚的样貌，都自带着逼人的气势。 更别说现在还有人上人的身世加持。 简直用眼神就能定生死。 但冯辛夷无视了他，后退两步，注意力只放在手机那头。 越野车终于在她面前疾驰而去，只留下几分尾气。 电话里传来了周攀母亲的声音，“阿攀，辛夷找到没有？……你这什么古怪表情，她说什么了？” 这句话说完，手机大概就到了周母手里。 周母：“辛夷，你在哪里？” 周母在对冯辛夷说话时，就没有对周攀的亲昵，带着点不满，“你不是去找阿攀的么？怎么阿攀来了，你自己又跑了？” 冯辛夷十分温顺地开口，“伯母不好意思，我肚子不太舒服，想先回家休息。” 她知道，周母最在意的就是她的肚子，这个借口对周攀没用，但对周母肯定有效。 果然，对面的语气缓了一点，“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周攀自然很清楚冯辛夷为什么会“不舒服”，抢先回答道：“哎呀，妈，不就是个订婚么，她走就走呗。” 反正不管什么宴会，最后都是交际场。 桌上人谈的，不都是圈子里利益往来的话题？ 他跟冯辛夷这俩摆设，迟到还是早退，没人在意。 周母被周攀插科打诨地哄好了，手机又回到周攀手里。 他又换回不耐语气，“行了，今天就这样。下次你要再这么乱来，别指望我给你搞定！” 冯辛夷仿佛半点气性也没有，“谢谢你，周攀。” 周攀听着她感激涕零的声音，心却痒了一下。 这个清汤寡水的女人，声音还真挺勾人。 见鬼，还想听她叫声“老公”。 可冯辛夷那头，已经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穿成这样，她也不好打车，只好让闺蜜方旖旎来送她一趟。 方旖旎一看到她的装束，还有脖子上的斑斑点点，惊诧，“祖宗，你真跟周攀睡了？！” 冯辛夷翻她一眼。 她还没这么不讲究。 方旖旎懂了。 放在平时，方旖旎肯定要追问激情对象是谁，但现在却有让她更忧心的事。 “怀孕的事你到底怎么想？……辛夷，我怕你代价太大。” 冯辛夷闭上眼睛靠上副驾的椅背，不说话了。 她不怕。 如果真有人要付出代价，那也是周攀和冯合欢这两个始作俑者。 冯辛夷回了家。 整个冯家空无一人，因为都去参加她的订婚宴了。 而她本人却在家睡觉。 真是地狱笑话。 冯辛夷躺在自己逼仄的房间里，一时睡不着。 今晚，冯家这些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各个都很开心。 毕竟能跟周家攀上亲家太难得。 而她，以后大概也不必睡这个比下人房好不了多少的房间了。 因为她已经是冯家养女里，行情最高的那个。 第二天，冯辛夷被佣人叫醒。 “辛夷小姐，周家来人了，太太叫你过去。” 冯辛夷起床洗漱，换了身淡蓝色长款外搭，里面搭一件法式吊带。 缎面蝴蝶结衬得胸鼓鼓的，再往下点缀了流苏，看不出腰身。 她的腰太细，这样穿才能增点孕味。 冯辛夷走到客厅，在看清楚主位上坐的人时，停下了脚步。 第3章 又不是我的种 周京珩正叠着大长腿，坐在沙发上。 看向冯辛夷的眼神特别道貌岸然。 周攀在介绍周京珩的时候，语气也罕见的正经，“辛夷，这是我小叔。我爸身体不方便，就让小叔陪我来一趟。” 冯辛夷收回跟周京珩对视的目光，攥紧拳头，还是站着没动。 冯母微微蹙眉。 辛夷就是太木讷了，完全不像合欢那样会来事。 不过乖也有乖的好处，好拿捏。 冯母出声提醒道：“辛夷，还不叫小叔！” 冯辛夷回过神来，强迫自己从抗拒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她这个养母，可不是什么善茬。 冯辛夷正要开口叫人，谁知，周京珩先抬了抬手，“还没成一家人，不叫也无妨。” 冯辛夷面色一僵。 这人故意的，给她下马威。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还是冯母先挤出笑脸，“昨天都办完订婚宴了，那就是一家人。辛夷毕竟怀着孕呢，身体不舒服先退席，周先生肯定也能体谅的，对吧？” 冯辛夷注意到冯母对周京珩的讨好。 先前两家议亲的时候，冯母对周攀的父亲都没有这样低三下气。 周京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周三爷在周家到底什么地位，冯辛夷多少有点数了。 也越发不安。 周京珩倒也没有摆谱，跟冯母如常交流起来。 冯辛夷在旁边听了几句。 周家的态度跟她想得差不多。 虽然昨晚她坏了规矩，但周攀也替她分去了部分的火力。 周家不会因为这个就退了她。 要知道，这次她能跟周攀订婚，“怀孕”起的作用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为了给周老太爷冲喜。 所以，不宜多生枝节。 今天周攀来算是给个台阶。 过几天就是周老太爷的生日，冯辛夷跟周攀一起露面，订婚宴上丢的人，自然就含糊过去了。 午饭后，周攀和冯辛夷单独去了花园。 阳光正好，周攀瞧着冯辛夷，没有立刻说话。 冯辛夷拨了拨头发，不经意挡住脖子。 早上洗漱的时候，她特意看过，昨晚被周京珩啃出来的痕迹，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还打了一层遮瑕。 总不至于被周攀看出什么了吧。 冯辛夷开口，“你看什么？” “没什么。”周攀没什么交谈兴致。 他只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冯辛夷。 小脸雪肤的，模样自然不用说，气质还特别干净。 冯家的这些养女，养来做什么的，上流圈子里的人都心照不宣。 所以，不漂亮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在冯合欢那种熟透了的娇媚对比下，他难免觉得冯辛夷寡淡。 也就是昨晚那声“老公”之后，周攀今天才多看了她几眼。 然后才发现，冯辛夷那清冷的眉眼在流转中，竟也很有几分情味。 多看一眼就有一眼的味道。 周攀倒真对她来了点兴趣，先试探起昨晚在停车场她究竟看到了多少。 “没看出来，你还挺叛逆的。礼服都脱了，总不会是裸着跑的吧？” 他的语气很明显是开玩笑，冯辛夷却有几分心虚。 她撇开脸，半真半假地控诉，“周攀，我知道你爱玩……但你不能荤素不忌吧？什么人，跟你在车上直接就能……“ 她这样说着，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自己跟周京珩在车上的几个禁忌画面，顿住了声音。 周攀心里骂了句古板无趣，嘴上却随口扯谎，“就夜店认识的一个女的，老缠我。你放心，都是之前的事了，我已经把她打发了。” 冯辛夷面无异色。 周攀跟冯合欢本就是瞒着众人私下来往，她才不会去拆穿。 冯合欢越是被周攀偷着来，就越会嫉妒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冯辛夷红着眼眶，故作委曲求全，“周攀，我不求你只有我一个人，但你不能把我跟外面的人看得一样廉价……” 她的眼神太清澈，三分泪都能演到男人心醉。 周攀手一痒，就把人搂到自己怀里。 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你怎么可能跟外面的女人一样？你干干净净跟了我，以后是我老婆，我可是你第一个男人，肯定对你负责到底……” 冯辛夷埋在他胸口，将自己讥嘲的脸色盖住。 睡过那么多女人，还能被床单上一抹红血唬住了。 怪不得连冯合欢那种坏事做尽的女人，他都能当个宝贝。 心里想什么，什么就来了。 下一秒，冯合欢的车子开了进来。 她踩着高跟鞋一下车，周攀立刻松开了冯辛夷。 冯辛夷抬头，一派无知地朝冯合欢笑，“四姐。” 冯合欢露出招牌媚笑，“哟，这是妹夫来了。” 周攀面上讪讪，整个人都有点不自然。 他双手揣兜里，摸到了烟盒。 眼看着冯合欢已经扭着腰走进屋子，周攀立刻想到一个借口，“辛夷，我想抽根烟。” 他扫一眼冯辛夷的肚子。 冯辛夷体贴道：“你去吸烟室吧。” 周攀立刻转身，跟在冯合欢之后进了屋。 冯辛夷一个人看着花园发呆，心事翻腾。 “咔哒”打火机的声音传来，她倏地回头。 不是周攀回来了，却是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叼着烟走了出来。 冯辛夷想也不想，抬步就往花园另一头走。 但周京珩长腿阔步，几步就将人堵在了角落里。 这光天化日的，随时都有可能有人经过，冯辛夷压着嗓子，“周京珩，这是在我家！” 周京珩满不在乎，两指夹着烟，另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将人包裹在他胸前。 烟草气息将冯辛夷包裹，她下意识皱眉。 但周京珩反而低下头，越发凑近。 冯辛夷下意识就抬手去捂他的唇。 谁知，周京珩并不是要吻下来，而是对着她的脸，喷出一口烟。 冯辛夷没有防备，被呛到。 咳了两声后，她怕被人听到，又做贼心虚地捂住嘴，闷着嗓子咳了一连串。 双眼憋出水汽，雾蒙蒙的，使得她瞪着周京珩的目光都没什么震慑力。 冯辛夷咬牙道：“真不是东西！周攀都知道要避着我抽烟。” “你怀的又不是我的种。”周京珩十分混账地回道。 “那你让开。” 周京珩非但没让，反而更近地压过来。 两人的下半身几乎挤在一起。 冯辛夷做戏做全套，抱住自己的小腹，一副怕被他压到的样子。 “真怀了？”他不紧不慢地再抽一口。 “嗯。” 周京珩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哼笑一声，“小骗子。” 冯辛夷的后背绷直了一点，神色却不露半分端倪，“我骗你什么了？” 第4章 怎么，怕了？ “你还想骗我？”周京珩哼笑一声，“你这名字都是假的，你以为我会信你什么？” 冯辛夷微微蹙眉，却没有辩解什么。 周京珩嗤笑一声，薄唇贴上她的耳廓，不无讽刺道，“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骗过那小子的？你都已经被我睡烂了，他反倒成你第一个男人了。周攀虽蠢，可没这么纯情。” 原来刚刚她跟周攀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冯辛夷被他话里不尊重的意味，刺得心脏一抽。 半晌后，她才抬眸，学他嗤笑，“说骗多难听，补一补处女膜的事。谁让他值得呢？” 周京珩眯了眯眼，沉默下来。 任谁听到自己亲自破处的女人，为另一个男人修补处女膜——哪怕是瞎话，也绝不会心情愉快。 半晌，他才面无表情开口，“哦？有多值得？” 窝囊又滥情的废物，值得个X。 冯辛夷弯唇浅笑，“他是周氏少东家，海城最有身价的豪门继承人。” 周京珩的唇勾起一抹不屑，“他算哪门子继承人。” 冯辛夷不动声色，心思却动了一下。 从周围人对周京珩的态度，很轻易就能看出来他在周家的地位。 绝不止是一个私生子那么简单。 先前周攀是周老太爷属意的继承人，但现在周京珩认祖归宗，周氏怕是要重新洗牌。 但冯辛夷在意的，从来不是周攀的地位。 她笑容不变，“就算他不是你们周家继承人，又如何？周攀英俊多金，嘴巴又甜，硬件软件都是上佳，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哪怕这个男人在订婚当天就在外面偷腥？” 冯辛夷还是那句话，“我又不用他爱我，他肯娶我就好了。” 周京珩不知是笑还是哼，“你没了孩子，你猜他还会不会娶你？” 他说着话，大掌就抚了上来，叠在冯辛夷捂着小腹的手上。 周京珩手上微微一用力，冯辛夷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子，怕他就这么重重压下来。 幸好，周京珩还没那么残暴。 他很快收了手，转而揽上了她的肩。 另一只手将燃了一半的香烟衔进嘴里，而后便将人半压进怀里，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带着她就往外走。 冯辛夷微微受惊，“你要干什么？” 他轻哼，“你说呢？” 周京珩刚刚的话语和动作都已经暗示得很明显。 “我不去医院……”冯辛夷气恼，又不得不压着嗓子，“周京珩，你这么做是违法的！你有什么资格强迫我去打胎！” 周京珩低头扫了怀里人一眼，嗤笑一声。 “放心，你要真怀了，我会等你主动求我带你去打掉。” 冯辛夷脚下控制不住地被他带着往外走，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放松 半分。 她问，“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说别的，周攀都还在冯家，她跟着周京珩一起消失算怎么回事。 “鉴于你是个惯犯，我不忍心我那好侄儿被你耍得团团转。”周京珩漫不经心道，“我这个当小叔的，就辛苦点亲自帮他验证一下。” 冯辛夷面色泛白。 在他的臂弯里，挣扎力度大了起来。 太憋屈了。 明明是在冯家，她只能束手束脚，他却肆意妄为。 连高声呼救都不敢。 她不甘愿地被迫跟他走，却在转弯之际，眸光一闪，看到一团小小的身影。 冯辛夷想刹步， 却晚了。 小身体控制不好自己，撞了过来。 周京珩带着人转过身体，原本要撞进冯辛夷怀里的小男孩，撞在了周京珩身上。 男人的肌肉很结实，小男孩弹了出去，跌坐在地。 小小的身躯发出一声闷响，怕是摔得不轻。 冯辛夷下意识要去扶那孩子，却又停了下来。 她顿了顿，慢半拍地问了句，“你……没事吧，摔疼没有？” 小男孩长了一张很漂亮的小脸蛋，衣服洗得泛白，带点土气。 除了小脸有点肉，身上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那样瘦。 跟这片富家花园格格不入。 像是哪个下人的孩子。 他顾不上回答冯辛夷的问题，抓着摔坏的玩具车，正哭得伤心。 “呜，安安的车车……” 小男孩脏兮兮的小手捡起摔在一旁的玩具小车，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跑走了。 冯辛夷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一路追随着。 周京珩突然开口，“他是什么人，认识？” 冯辛夷收回目光，蹙着眉头看他一眼，语气冷淡，“我怎么会认识。激素作祟，你也要管吗？” 她把孕妇的架势端得很是那么回事。 周京珩冷哼一声，不说话，还是将人往外带。 冯辛夷不敢在冯家跟他闹出大动静，被他带到了他车上。 她小脸紧绷着，坚持要坐后座。 周京珩也由她，启动车子。 一路上，冯辛夷都没有说话，看起来闷闷不乐，又有几分恍惚的样子。 周京珩原本也不是话多的个性，车内很安静。 在这份安静里，冯辛夷才在重逢后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分别三年的物是人非。 冯辛夷抬眼静静地看了一眼周京珩的后背，低头拿出了手机。 她调出方旖旎的微信，飞快打字发了条消息。 周京珩很快就带冯辛夷到了圣心医院。 海城最高档权威的私立医院——也是周氏旗下产业之一——冯辛夷在来的路上就猜到他多半会带自己来这里。 她交给周攀的那份孕检报告，也是这家医院出的。 周京珩直接带着冯辛夷到了B超室。 冯辛夷却脚步踟蹰，越走越慢，若不是周京珩拉着她，怕是早就停下了。 “怎么，怕了？”男人的声音比医院的空调还凉。 冯辛夷怎么可能不怕。 一个多月前，她提早准备了血液样本，在方旖旎的操作下，瞒天过海，顺顺当当。 可今天要是做B超，就什么都无所遁形了。 她定了定心神，仰头看周京珩，“做检查可以，但我有条件。” “嗯？” “要是我真的怀孕了，你不能再缠着我。”冯辛夷背手攥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我跟你的过去一笔勾销当没发生过，你在周攀面前也必须替我保密。” 她的语气很理智，对待周京珩，像是只剩下急于撇清关系的前系。 只在意他会不会影响她跟周攀的关系。 倒是一往情深的样子。 周京珩面不改色，“那要是没怀，你是不是随我处置？” 第5章 孩子是谁的 冯辛夷微微瞠目，原本泛白的脸色都恢复了几分血气。 她怀孕与否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怎么就能如此理直气壮地以此来谋求好处？ 冯辛夷的胸膛用力起伏两下，没等她爆发，护士就过来了。 “冯小姐，经腹部B超需要憋尿，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这边有水、牛奶、鲜榨果汁和其他饮料，有需要的话我送过来。” 冯辛夷什么都不想喝。 条件都没谈妥，她才不会乖乖就范。 “不用了，谢谢。” 护士理解错误，只当她已经准备好了。 “好，请您跟我来，医生已经在里面了。” 冯辛夷：“……” 这么一打岔，她跟周京珩对峙的气势都没了。 冯辛夷不说话，周京珩对护士道：“给她来杯水。” 冯辛夷不看他，叫住护士，“我要果汁。” 周京珩不置可否，向后靠进沙发里，撑着额角看她。 冯辛夷知道他得意，但她并不是屈服了。 她要果汁，只是因为这个准备起来比水要费事费时一点。 方旖旎怎么还没回消息？ 十分钟后，果汁送了过来。 冯辛夷只放在茶几上，没去动它。 周京珩看出她想拖延，“等我喂你？” 冯辛夷：“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 周京珩寸步不让，“条件是双方的。你答应我，我自然就答应你。” 冯辛夷不敢轻易答应。 今天她到医院来，被强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在赌。 方旖旎在圣心医院上班，就已经是上天眷顾她了。 但她完全没把握，这次方旖旎还能在检查报告上替她把谎圆过去吗？ 她的手机始终没有响起，周京珩却不容她继续拖延时间，直接拿起杯子要喂她。 冯辛夷撇开脸，这杯综合果汁还加了胡萝卜，有她讨厌的味道。 周京珩也闻出来了，“不喜欢胡萝卜？” 他还记得她的口味。 但冯辛夷没有半分触动，甚至想冷笑。 只是凑巧跟他白月光有一样的偏好罢了。 他舔了白月光那么多年而不得，自然是要把人家的喜好记清楚一些。 不愉快的记忆涌起，冯辛夷心里又是一阵心酸加闷痛。 她抢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是不喜欢你。你离我远一点。” 周京珩眸子一沉，手已经朝她伸过来，休息间的门却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冯辛夷是哪位，还没准备好吗？” 医生戴着口罩，一眼望过去只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冯辛夷眉心微动，站起来，“……准备好了。” 医生态度很随意，转身先往外走，“你跟我来吧。” 冯辛夷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周京珩。 她眼神清澈，“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你呢？” 周京珩看了她几秒钟，目光沉沉，给她无形压迫。 冯辛夷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她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周京珩沉默后颔首，算是答应的意思。 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等你来求我给你打胎的那天，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冯辛夷顾不上去深思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抬步跟上了前面的白大褂。 等两人穿过一道门，隔绝了外人的进入。 冯辛夷一把抓住白大褂的胳膊，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我急死了！” “祖宗，我今天休息！”方旖旎扯下口罩，没好气，“接到你的消息，我就立刻跑回来了。还要先来影像科给你打点好，安排后路。你真当我神仙啊，什么离谱的要求挥挥手就给你办妥了？” 不过，冯辛夷看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心里就稳了。 她追问道：“那待会儿医生要怎么给我作假？用别人的B超影像吗？” 方旖旎没答。 B超报告都是实时探照出图的，要能用别人的图片，那还不乱套了。 方旖旎换了话题，反问她，“刚刚那男的，谁啊？” 换成冯辛夷答不上来了。 她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那层忧郁。 “看着好像有点眼熟啊。”方旖旎用力想了想，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周京珩。 于是，她猜道：“不会是昨晚给你种草莓的男的吧？……冯辛夷，你不会真要赶在周家发现之前怀一个，所以去找了个种公吧？” 啧，那长相那身段那气质，倒真的像是可以靠卖精子发财的样子。 冯辛夷却被她的用词逗笑了。 但短促地笑了一声后，她叹口气道：“我跟他的事以后再跟你聊。不过，你今天只当没见过他跟我在一起。他……是周攀的小叔。” 方旖旎扭头看她。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就是比别人灵气，明晃晃地写了“贵圈真乱”四个字，连话语都是多余的。 两人各怀心事，哪个话题都没继续，穿过长廊，就进了B超室。 里面有个年轻的女医生，跟方旖旎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关系应该很不错。 冯辛夷不知道她们要怎么瞒天过海，难免还是紧张起来。 女医生刷了冯辛夷的医保卡，然后开口，“裙子撩起来，躺到床上去吧。” 冯辛夷愣了愣。 她肚子里没货，躺上去也照不出什么。 这一步就没必要了吧？ 但她有求于人，也不好说什么，抬步就要往诊床走过去。 可谁料，方旖旎早她一步走了过去，直接躺下。 不但自己撩开衣摆，还取了耦合剂，给自己小腹部挤了一坨。 B超医生也面无殊色，用探头在方旖旎平滑的小腹上移动来去。 在冯辛夷渐渐瞪大的目光里，两位医生很快完成了配合。 直到方旖旎做完了B超，给自己清理完毕，报告都打了出来，冯辛夷还半天开不了口。 方旖旎没管她，先跟同事道谢，“下次请你吃饭。对了，今天的所有事都要保密，包括我怀孕的事。” “放心吧。” 冯辛夷直到听到方旖旎亲口说出“怀孕”两个字，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 方旖旎把人拖着，并没有急着带她走出去，还是留在了空无一人的走廊。 她抱臂靠窗，潇洒道：“问吧。” 冯辛夷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眸光湿漉漉的看着她，竟有几分小可怜的模样。 方旖旎抬手，替她擦了擦鬓角的汗。 “干嘛啊，看你要哭的样子。” 冯辛夷用气声小声道：“怎么回事啊，你……你怎么会怀孕了，孩子是谁的啊？” 方旖旎抬手挡住她春水一样的眼眸。 对着冯辛夷的眼睛，她说不出谎言或是搪塞的话。 冯辛夷的长相不是一眼明艳的类型，但她无疑是个美人，最难得那股我见犹怜的清澈，即便站在是多浓艳的美人面前，她也会不输什么。 方旖旎半晌后才答，语气淡淡，“反正也没准备生下来，管他是谁的呢！” 第6章 他的白月光 冯辛夷嗓子一紧，“你是在胡闹吗？你连男朋友都没有！” 方旖旎却还能笑出来，“大哥就别说二哥了。我哪有你胡闹？” 她好歹还只是怀个孕——冯辛夷自己可是假孕骗婚。 骗的还是海城谁都惹不起的周家。 方旖旎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抱了抱她的肩，反过来安慰道：“好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再说，你看我这孕怀的，不也是恰逢其时嘛，给你帮了多少忙啊。” 冯辛夷还是不好受，小声道：“我用不着你这样帮我。” 周京珩忽然冒出来是意料之外，不然按照她原先的计划，靠自己就能周全过来。 方旖旎不以为然道：“好，今天的事先不说。抽血那次总是我帮了你吧，你不会以为我在电脑里篡改个数据，就能伪造孕检单吧。” 冯辛夷稍一思忖，反应过来，“……你不要告诉我，上次的血检你也换成了自己的血。” “嗯哼。” 方旖旎没个正经，“要不这样，我干脆把孩子生下来，你送去周家算了。你呢坐稳少夫人的位置，我这边也狸猫换太子，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了。” 冯辛夷看了她两眼。 听她的玩笑话，却像是苦中作乐。 冯辛夷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其实，上次的血液样本，你没必要换。” 方旖旎敛了笑容，“……你什么意思？” 不换血液，怎么瞒得住没有怀孕的事？ 先前，冯辛夷不想给方旖旎惹麻烦，所以很多事没有告诉她。 但方旖旎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她，再瞒下去就过意不去了。 冯辛夷顿了顿道：“旎旎，不出意外的话，八个月后我会交给周攀一个孩子的。” 不等方旖旎发问，她就解释道：“当然不是我自己生。周攀玩过那么多女人，想制造点意外也不是很麻烦。” 方旖旎这下听明白了。 却越发替她担心起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个事？我本来以为你是兵行险着，但现在听起来怎么像是蓄谋已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冯辛夷是怎么跟周攀的情人搭上线，还让对方怀孕，并且言听计从地生下来？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嫁进周家，这绕的圈子也太大了。 冯辛夷往方旖旎的肩上靠了靠，“你就别提我操心了，先想想怎么解决肚子里的麻烦吧。” 方旖旎的家庭背景那么复杂，要真冒出个父不详的孩子，恐怕日子就更艰难了。 两人耽误的时间有点久，眼下也不是交心的好时机，便先搁下了，一起往外走。 冯辛夷手里攥着那张B超单。 待会儿只要把它甩到周京珩脸上，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周京珩虽然混账，但他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来。 不知为何，冯辛夷的心情并没有轻松 一点。 推门前，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在方旖旎的陪伴下，踏进了等候室。 在看清里面的场景时，她猝然站定。 原本打好的腹稿全都堵在喉咙里，噎得她气息不平。 周京珩身边多了个女人。 他看她的眼神，深邃又温柔。 女人一头大波浪，穿着深茶色方领长裙，长相靓丽，身材惹火。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像是没察觉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 方旖旎却像想到什么似的，低声道：“原来是他们啊！” 她凑到冯辛夷耳边八卦，“那个女的，陈家的千金啊！她好像是身体不太好，来我们科室看了好几回了。科里小护士都在八卦说她男朋友又帅又深情……原来就是他嘛！” 冯辛夷有点恍惚，没搭话。 原来周京珩已经跟陈清雾在一起了？ 既然已经追到了白月光，他为什么还要来纠缠她威胁她？ 大概是她们站得太久，终于引起了那对男女的注意，双双回头。 冯辛夷刚调整好打招呼的表情，就对上了周京珩淡漠的模样。 像在看陌生人一样，看上去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反而是他身旁的陈清雾，在看到冯辛夷的脸时，眼神有一瞬的凝滞。 那含怨带恨的神色一闪而过，快到冯辛夷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看错了吧？ 陈清雾没理由恨她的。 冯辛夷跟陈清雾压根没有正面打过交道。 唯一的交集，就是三年前冯辛夷在周京珩家里翻出一张陈清雾的照片。 她才知道周京珩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冯辛夷也闹过，问他到底爱谁。 可周京珩不但冷漠地没有半句解释，甚至直接提了分手，而后便消失了。 再见就是在三年后，她的订婚宴上。 就在陈清雾抬步要往这边走的时候，有一名医生模样的人走过来，“陈小姐，请您跟我进去做造影。” 陈清雾眉说话，看了周京珩一眼。 周京珩立刻安抚道：“我陪你去，别怕。” “谁怕了！”陈清雾抬眸妩媚，“再说我有家里人陪的。” 周京珩淡笑坚持，“让我陪你进去。” 陈清雾娇气地哼了一声，手却挽上了他的胳膊。 那两人消失在检查室大门，方旖旎一头雾水地看向冯辛夷。 “呃，那男的，不是跟你来的吗……” 冯辛夷：“有时候，事实并不就是你眼睛看到的那样。” 方旖旎：“……” 贵圈更乱了。 冯辛夷岔开话题，“你等下怎么走？” 方旖旎：“我开车来的。你也要走吗？那我送你。” 冯辛夷：“走。” 不走，难道还留下来当电灯泡？ 到了方旖旎车上，冯辛夷把那张B超报告单放在中控台上，“这个，你带回去？” 方旖旎莫名其妙，“给我做什么？” 冯辛夷抿了抿嘴唇。 至少这上面的超声图片是方旖旎宝宝的第一张照片，多少是个纪念。 方旖旎读懂了她的意思，“嗬”了一声。 一个3厘米的孕囊，能看出什么。 方旖旎：“我看着闹心。你拿走，最不济也能糊弄糊弄周攀。” 冯辛夷想了想，用手机将报告单扫描了下来。 虽然刚才周京珩已经摆出了划清界限的姿态，但是既然他们之间有了约定，她还是把报告给他，以后就彻底断绝关系为好。 现在问题就是，她没有他任何联系方式，要怎么发给他？ 第7章 让开别挡路 不管怎么样，冯辛夷还是先把电子版的报告单存了起来。 行驶途中，她在路过一家商场时，看到了巨幅的母婴店广告牌，眉心一动。 “旎旎，停个车。” 方旖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幅广告，“你这全套的戏，也演得太是那么回事了。但现在买母婴产品，会不会太假了点？” 冯辛夷没解释，“我一个人逛逛，你要是累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方旖旎确实没有逛街的兴致。 孕早期的疲惫，让一向自诩强壮的她也整日困倦。 两人就此别过。 冯辛夷进了母婴店，直奔着3—5岁的玩具区。 她挑东西很快，买了几罐儿童营养奶粉，还有几辆玩具小车。 回到冯家，周攀的车已经不在了。 离开前都没跟冯辛夷打过一通电话。 大概是忙着跟冯合欢厮混，早把冯辛夷抛到脑后。 冯辛夷直接绕过主楼，穿过花园，去了下人房。 她走到角落一个房间，敲了敲门，“李嫂。” 门打开，一名中年妇人开了门，看到是冯辛夷，立刻侧身让她走了进去。 门一关，冯辛夷先四处找了一圈，在床上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安安睡了？” 李嫂点点头，“哭了一场，哭累了就睡了。” 冯辛夷自然知道安安为什么哭的。 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李嫂，“里面有几个玩具车，等他睡醒你先给他一个。剩下的收起来，玩坏了再给他新的。” 这一点，冯辛夷不交代，李嫂也很清楚。 安安一直是她在养，一个下人带着的病孩子，日子过得拮据，突然多了一堆玩具，其他人很容易就看出端倪。 冯辛夷走到床边打量安安的睡颜。 李嫂突然说，“辛夷小姐，我下个月就要回老家去了。” 冯辛夷倏地抬头，“回老家？” “是，儿媳妇生了，我得回去伺候自己的孙子。” “那安安呢？” 李嫂早就已经考虑好了，“我带他回去。他一直都是我照顾的，离不了我。” 冯辛夷脱口，“不行！” 李嫂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和狐疑，“为什么不行？我跟太太说，太太都答应了。” 冯辛夷当然知道冯母为什么会答应李嫂把安安带到乡下。 安安的白血病就是定时炸弹，他早就已经是冯家的弃子。 让李嫂带安安走，就等于放任他去死。 冯辛夷静了片刻，像是随口岔开话题，“李嫂，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安安的妈妈是谁？” 安安不是李嫂带来的，而是跟冯家有关的孩子，这毋庸置疑。 没有哪家请佣人，还允许她带着孩子来上班的。 李嫂张了几次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叹口气，“他妈妈已经不在了。是……是您不认识的人。” 冯家有太多秘密，冯辛夷自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要少说多看。 再说，安安的妈妈是谁，她哪里真的需要李嫂来解答？ 她从第一眼看到安安那张小脸，就已经知道了。 冯辛夷鼻腔微微发涩，却没有表露出半分情绪。 “下个月的事下个月再说。李嫂，我们都知道，安安的病复发就在这一两年里。他得留在海城，继续治疗。” 李嫂眼圈都红了，心疼道：“要彻底治好他，就得有合适的骨髓配型……哪有这么容易。” “我会有办法的。”冯辛夷看着她，轻声却坚定地说道。 再给她八个月……等那个孩子生出来，机会就会大很多。 李嫂只顾着抹眼泪，说不出什么话来。 冯辛夷不能在这里久留。 以前她来找李嫂，都是半夜趁所有人睡着，包括安安。 她告辞走出门去，突然在墙边的斗柜上看到一个小小的画框。 上面画的是一幅绣球花，有蓝的，绿的，几个花球簇在一块儿。 冯辛夷眸光定住，手指蜷了蜷，很想去触碰。 李嫂却已经走上前来，要收起那幅画，“我……我最近在收拾回家的行李，从箱子里翻出来的。” 冯辛夷清楚地看到，那幅画的落款，写的是——“合欢”。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夸了一句，“画真漂亮。” 李嫂讪讪的，“网购凑单买的，很便宜。” …… 三天后，周老爷子寿宴。 冯辛夷早早去了。 周家一大家子，冯辛夷都不熟，全程跟在周攀身边。 有人跟周母姚竹君调侃，“你这儿子儿媳够黏糊的，难怪你年纪轻轻就当奶奶了。” 姚竹君不怎么看得上冯辛夷。 但周攀一向胡闹，这次肯收心订婚，她还是要给儿子做足面子的。 姚竹君笑道：“到底是阿攀自己挑的老婆，感情确实不错。” 冯辛夷十分配合，挽住周攀的胳膊，仰头朝他笑着，眉眼如波，十分依恋的样子。 周攀本来坐在她的沙发扶手上，百无聊赖。 此时成了话题中心，便收起了手机。 被一个漂亮女人这样软融融的目光注视着，说不虚荣是假的。 周攀驾轻就熟地俯身，在冯辛夷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手揉着她的肩，作亲密状。 果然又惹来一阵调侃。 冯辛夷克制着没有避开他的触碰，目光却忍不住四处晃。 恰好看到周京珩在几步外，正推着一台轮椅。 轮椅上正是周老爷子。 周京珩目光深深地扫一眼冯辛夷，以及周攀搭在她肩上的手，推着轮椅走过来。 冯辛夷又迅速转开目光，还是看周攀吧。 周攀问她，“渴不渴，要不要喝什么？” 冯辛夷：“不用了。” 周老爷子都出现了，自然就到了开席的时间。 谁知老爷子浑浊的目光在扫过周攀和冯辛夷时，却突然发怒。 他的拐杖在地上杵着，“臭小子，你搂着谁呢！” 周攀满脸错愕，不明白自己搭一搭未婚妻的肩膀，还惹着这位爷了。 但又想到，周老爷子几年前小中风过一次后，头脑就不怎么清醒，很多时候连人都分不清了。 “爷爷，这是我媳妇。”周攀牵着冯辛夷就要上前给老爷子介绍，“来辛夷，快叫爷爷。” 没等冯辛夷开口叫人，周老爷子先迷瞪得看着她，含糊地吐出两个音节。 周攀没听清，要带冯辛夷再上前一步，“爷爷，您说什么？她叫辛夷。” 周老爷子置若罔闻，又颤着嘴唇发出声音。 冯辛夷 凝神听着，却听不出他到底发了什么音。 周京珩打断了周老爷子，“爸，大家都等你开宴呢。” 周老爷子似乎很听周京珩的话，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好、好、好……那都坐下吧。” 周京珩抬起眼皮，对轮椅前站着的周攀格外不耐，“有没有眼力见？让开别挡路。” 第8章 不叫老公了？ 落座的时候，冯辛夷跟着周攀去坐孙辈那一桌。 谁知，周老爷子就是颤着胳膊点她，示意让她过去主桌。 冯辛夷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入了老爷子的眼。 但看到老爷子身边坐着的周京珩，她就立刻想婉拒。 姚竹君当然希望周攀能在老爷子面前多争好感，招呼她，“既然爷爷看重你，就坐过来吧。” 冯辛夷只好过去。 她理所当然要坐到姚竹君身边，周京珩却先开了口，“你坐这儿。” 他说着话，竟然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往下移了一位。 冯辛夷一颗心悬起来。 众目睽睽，周京珩又想干什么？ 但他面色澹澹，就像一个普通长辈开口，“爷爷看重你，别惹他不高兴。” 冯辛夷这下无话可说，坐到了周老爷子和周京珩中间。 “爷爷。”冯辛夷停了一下，扭道他这边，叫了声，“小叔。” 周京珩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算不算回应。 冯辛夷一顿饭吃得煎熬。 既然老爷子点了她坐在边上，她自然要扮作贤惠孙媳。 一直照顾老爷子挑刺扒壳剔肉，自己都没吃几口。 她不由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孕妇，要不然一顿饭伺候下来，就低血糖了。 就在冯辛夷分心之际，忽然眼前一黑，周京珩的胳膊伸到她眼前。 冯辛夷后背一挺，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变色。 幸好，周京珩只是在给老爷子夹菜。 周京珩夹了一筷子东星斑放到他碗里，“爸，别总吃肉。”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微歪着身子，两人的胳膊撞了一下。 冯辛夷反射性地收紧胳膊。 一动不动的，很煎熬。 不过，周京珩除了夹几次菜，并没有其他逾矩的举动。 两人也没有半句话交流，看起来完全就是十分疏离的亲戚关系。 冯辛夷微微松一口气。 只要他能继续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不管是因为相信了她真怀了周攀的孩子，还是因为陈清雾的缘故，都行。 然而，她放松的那口气还没抵达胸腔，就骤然被提了起来。 有人在摸她的大腿！ 几乎不可能有第二人选，老爷子总不可能疯了来摸她。 冯辛夷右手拿着筷子不动，左手伸下去，一把按住那只作乱的大手。 周京珩面不改色，身体却闲散地往后靠向椅背。 冯辛夷的心越发紧张。 此时两人靠近餐桌坐着，桌子底下的动作还有所遮挡。 可如果周京珩靠到椅背上，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胳膊伸向哪里。 冯辛夷立刻松开他的手，推一把，让他收回去。 周京珩倒是重新坐直了，但重获自由的手却变本加厉地挑开了她的裙摆，向上滑去。 冯辛夷心跳如雷，只好再次按住他的手。 可男人的手已经上移到大腿根，修长的手指一动，就挑开了薄软的布料。 他的手指胡作非为。 冯辛夷的皮肤薄，控制不住地开始飘红。 她没喝过酒，会突然脸红就很异常。 坐在对面的姚竹君察觉了，“辛夷，怎么脸这么红？” 冯辛夷手下用劲，将周京珩作乱的中指反掰着，恨不得折断它。 周京珩总算收回了手，她才有心思回答姚竹君的问题。 “伯母，我有点喘不过气，想出去走走。” “外面太热了，小心中暑。”姚竹君招呼自己的儿子，“阿攀，你陪辛夷去楼上休息室缓一缓。” 周攀走过来，搭在冯辛夷的椅背上，关心了两句。 冯辛夷小声回答了他，声音 有些不稳。 周攀对她道：“你先上去，睡我房间，一会儿上来陪你。” 他跟人喝酒还没过瘾，不想停下来。 冯辛夷乖乖点头。 周攀扭头对周京珩道：“小叔，你挪下椅子，让辛夷过一下。” 周京珩原本正拿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听他这样说，也没说什么就站了起来。 “你来挪。”周京珩不经意地扫一眼冯辛夷，却是对周攀解释的，“我手脏了。” 冯辛夷扫一眼他的手，面孔越发涨红。 起身就快步离开，上了楼。 这幢别墅平时只作为宴请之用，后面的别墅群才是周家人分而居之的处所。 所以这幢楼的几间休息室格局都差不多，就是给大家短暂休息用的。 冯辛夷记得周攀的房间。 进了门，拉上窗帘，把空调温度打到最低，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缩成一团。 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 她微微发颤，不止是因为温度低，更不是害怕。 而是恶心。 被周京珩恶劣下作的玩弄，搅得又恼又恨。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黑暗中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休息室房门被人推开，又很快关上。 还传来“咔哒”的落锁声。 周攀来了？ 冯辛夷不想面对他，干脆装起睡来。 房间的遮光窗帘太强大，比晚上的黑还要黑，连装睡都不用闭上眼睛。 反正周攀也看不到。 但同样的，她也看不到周攀的表情。 只能听到声音。 他走到她床边了。 冯辛夷呼吸平缓，扮睡着扮得很像。 她想让周攀快点离开，可几秒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冯辛夷觉得不对劲，紧接而来的，就是金属皮带扣打开的声音。 她头皮一麻，顾不得装睡，立刻坐了起来。 “周攀，你……唔！” 周攀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坐下来就吻上来。 那么黑的环境，不知道他怎么就准确地噙住了她的唇。 周攀的吻霸道而炽烈，将她按在床头吻得特别用力。 冯辛夷根本推不开他，却快要疯了。 忍受他吻她额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就在冯辛夷舌根发酸，气力消散的几分钟后，周攀才放开了她。 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要一个巴掌甩过去。 冯辛夷忍着恶心，低声委屈道：“周攀，你是不是喝醉了？” 周攀不答话。 黑暗中，男人明显发沉的呼吸声有种莫名的性感。 冯辛夷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姑娘，周攀的状态很像是已经起了兴。 她微微抬高声音，提醒道：“我不太舒服，你能不能先出……” 一个“去”字没说出口，周攀再次倾身过来。 冯辛夷在闻到酒气时，机敏得向后避开，探出身就要去开灯。 黑暗会激发男人的姓欲。 可周攀追得很紧，下一秒又吻住了她。 在冯辛夷抓狂之前，“周攀”贴着她的唇问道：“私底下，怎么反而不叫老公了？” 第9章 你媳妇来了 灼热的气息，熟悉的声音，冯辛夷头皮一炸。 竟然是周京珩。 冯辛夷原本因为顾忌周攀而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想也不想就抬起手，一巴掌扇过去。 然而同一时刻，压她身上的重量一轻。 周京珩坐直了身躯，也恰好让着一耳光落了空。 冯辛夷立刻想坐起来，但男人动作比她更快。 下一刻，她的膝盖被人握住，一使力便被轻易分开。 男人再次欺身而上，却是挤进了冯辛夷的双膝中间。 冯辛夷拔声质问道：“周京珩，你那天答应过什么都忘了吗？” 周京珩不紧不慢地贴近，咬她的脖子，“我答应什么了？” “你说过只要我确认怀孕了，就不会再缠着我！” “哦？那你怀了吗？” “我不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做的检查吗？”冯辛夷恨恨道，“我给你看报告！” 然而，她说完这句顿了一下，才说自己手机落在楼下的包里了。 周京珩低哼，“要我跟你下楼看？” 冯辛夷在人前恨不得离他八丈远，怎么可能一起下楼看她的手机。 冯辛夷默了默，咬牙道：“你滚出去，我等下把报告发给你。” 周京珩嗤笑一声。 他们两个都已经躺到床上，姿势都摆好了。 让他现在出去？ 黑暗中，男人驾轻就熟地将冯辛夷从夏季轻薄的长裙里剥出来。 刚刚在餐桌上，他就已经欺负过她一次。 现在，那只灼热的大掌要故技重施，冯辛夷受不了地低声尖叫出声，“我怀孕了！周京珩，我怀孕了！” “听到了，喊什么。”周京珩懒洋洋地敷衍了一句。 手下动作却霸道无度，很快冯辛夷就一丝不挂了。 冯辛夷的肌肤冰冷而柔软，恰好和男人坚实火热的胸膛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颤巍巍地就要开口谴责他不守承诺，周京珩却先她一步说道：“无凭无据，就不算。” 冯辛夷简直要闭过气去，“我说了把报告发给你！” “行，你发。”周京珩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力道不小，嗤笑道，“要往哪儿发？” 冯辛夷心口又是一窒。 她忘记了，自己早在三年前，就把周京珩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 可是，让她主动提出再加回来，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就在冯辛夷分神的几秒里，小腿被人一扯，而后就搭上了男人劲悍的腰杆上。 她如梦初醒，“你不——！” 翻江倒海，一切失控。 …… 冯辛夷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眼眶很红，眸底还有哭过的水光。 但她的面色却看不出半点软弱，声音也很冷。 “周京珩，你对得起周攀吗？” 周京珩刚刚很疯，像是半点也没考虑她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承受。 倒衬托得此刻搭在冯辛夷小腹上的手势都有几分温柔。 开口说的话却淫靡混账到了极点，“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帮他教子，他不该谢谢我？” 冯辛夷抓着被子的手紧得指节发白。 她头脑发胀，心底乱成一团。 周京珩从订婚那天出现，就对她摆出肆意妄为的姿态，但她没想到他真的敢做出这种事。 而且是在周家，周攀的休息室里！ 周京珩的手揉了揉她小腹，“痛不痛？” 现在来关心她了。 假惺惺。 就他刚才那不管不顾的力道，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想借此就弄掉她的孩子。 “滚开！” “看来是不痛。”周京珩淡淡说完，抬手开了灯。 冯辛夷本能地抬手挡在眼睛前。 周京珩就着亮光，凝眸确认了一下她的脸色。 他们已经在这个房间里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他先站起来，“用不用我帮你把手机拿上来？” 冯辛夷心灰意冷，讽刺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难道还会遵守约定？” “当然。”周京珩回头看她一眼，“友情提示一下，找不到联系方式的话，你也可以把孕检报告挂上OA，我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他说完，开了锁先走出去。 冯辛夷跟鸵鸟一样，埋进被子里逃避面对当下的混乱。 等她满头是汗滴钻出被子，忽然反应过来。 周京珩说，她挂上工作OA，他会看到。 他要进周氏了？ 担任什么职位？ 冯辛夷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周京珩不会是要代替周攀的执行总裁之位吧？ 冯辛夷目前是周氏的总裁助理。 当初她为了接近周攀，花了很大力气才爬上这个职位。 而周攀下个月就要去澳洲分公司常驻一年。 正是因为这个契机，冯辛夷才挑了这个时候“怀孕”，为的就是趁周攀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偷梁换柱。 先前她一直不关心谁会坐上周攀的位置。 但要是周京珩…… 冯辛夷累得什么都不想做，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但现实是她不可能一直躲在楼上不下去。 起来冲个澡，勉强把自己收拾干净。 她换上原先的裙子，下了楼。 年长些的亲友散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多年轻人还在大厅里，扎堆各自找乐子。 冯辛夷心虚地找了一圈，不见周京珩，倒看到周攀。 他在跟人打麻将。 冯辛夷踟蹰了会儿，还是朝周攀走过去。 “阿攀，你媳妇来了。”有人主动让出了周攀身边的位置。 周攀面前堆了一堆筹码，赢钱心情也好。 他招手让冯辛夷坐下，随口问道：“怎么睡了这么久？” 冯辛夷抿唇，“有点累。” 周家一名远房表姐凑了一句，“刚怀孕的人是这样的，阿攀，不如你好好陪陪弟妹，下局换我。” 周攀笑骂了一句，不肯下牌桌。 表姐打量了会儿冯辛夷，“不过辛夷状态还行，这皮肤白里透红，比我的气色都好。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 冯辛夷一阵心虚。 她刚刚洗澡的时候努力洗干净自己，但眉宇间的媚意横生却是洗不掉的。 万一被人看出来…… 周攀闻言果然也扭头看了她一眼。 那皮肤嫩得像能掐出水来一样。 他打出一张牌，手正好空着，就捏了她一把，虚荣满满道：“是我养得好，姐你别太嫉妒。” 其他起哄，哪来这么大恋爱的酸臭味！ 冯辛夷小媳妇似的，往周攀肩上靠，谁知眉眼一抬，看到周京珩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牌桌边。 他站在那里就很显眼，目光直直地看着冯辛夷。 冯辛夷动作顿了一下，垂眸，还是靠住了周攀的臂膀。 周京珩忽然开口，“我房里的项链，是你掉的吗？” 他虽然没有叫名字，但谁都看出来，他是面朝着冯辛夷说的。 第10章 是吧，老婆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周京珩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谁都把握不好分寸，该怎么接话。 再加上，周京珩在周家的地位很微妙。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生母不详的私生子，这些年也一直流落在外。 但他甫一认祖归宗，就牢牢霸占周老爷子身边最受器重的位置，炙手可热。 在场哪有人敢轻易调侃他。 只有冯辛夷不可置信地抬头，“没有！我怎么可能——” 她申辩着，摸向自己的脖子。 ……项链真的不见了！ 周京珩一扬手，细细的银光一闪，那条钻石项链就绕在他的指间。 冯辛夷的面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 她的后背开始出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就等他下一句话曝光刚刚在楼上的那场颠倒苟且。 这人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然而，周京珩只是淡淡重复一遍，“是你的吗？” 冯辛夷像被架到火上烤，一股酸涩从鼻腔直往脑门冲。 她低下头，生怕一开口就泄露颤声。 还是她身边的周攀仔细地看了一眼，“咦？还真是她的。” 他顿了下，扭头问冯辛夷，“你怎么跑小叔的休息室睡了？” 冯辛夷没法解释。 一定是他在她意乱情迷之际，故意拿走了她的项链。 他就是想害死她。 周攀却像是想到什么，自问自答，“你是不是跑二楼去了？我是三楼那间啊。” 冯辛夷原本怨怒交加的心轰然坠落下来，有片刻茫然。 而后才像意识到什么，微微倒抽一口气。 她刚刚急着逃离宴会厅……似乎真的弄错了楼层。 所以，今天不是周京珩不肯放过她，而是她自投罗网送到他床上的吗？ 冯辛夷越发不想抬头。 周攀在一旁，心里有点烦她这副木讷寡言的样子。 这点小事，跟小叔开句玩笑卖个好，项链拿回来不就好了。 也不至于一直冷着场子。 周攀只好自己朝周京珩摊手，“来，小叔你给我吧，辛夷她有点怕生。” 周京珩没有递给他，而是直接放在冯辛夷身旁的小几上。 “你怎么老这么糊涂？” 周京珩轻描淡写一句话，又把冯辛夷的心吊了起来。 他到底有完没完？！ 果然，此话一出，周攀又觉出不对了。 “小叔，呃，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跟辛夷挺熟哈？” 在周攀看来，周京珩跟冯辛夷的交集只有两次，除却陪他去冯家那次，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 “老这么糊涂”这个评价，从何而来？ 冯辛夷的心被他绑到秋千上，不停地甩上甩下。 泥人都甩出了脾气。 她在周京珩之前开口，说道：“是前几天，我去闺蜜的医院。正好碰到小叔陪他女朋友做检查。我掉了张报告，幸亏小叔帮我捡到了。” 解释是说给周攀听的，威胁却是朝周京珩去的。 她的确是不敢让周攀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周京珩就敢让陈清雾知道，他跟侄媳妇越轨了么？ 周京珩喜怒不辩地看了她一眼，倒是周攀“噗嗤”笑了，“小叔哪有女朋友，他大情圣一个，就对清雾姐情有独钟。追了这么多年，且追着呢。” 冯辛夷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周京珩瞥了周攀一眼。 “比不得你专一，这么年轻就走进婚姻了。” 周京珩此言一出，周围冒出几声心照不宣的低笑。 周攀都算专一的话，世界上就没有滥情之人了。 周攀只当周京珩刚回国不久，不知道自己的以往“战绩”。 他脸皮够厚，还装相呢，“那是。咱们周家的男人，各个都是绝世好男人——是吧，老婆？” 他说着话，揽住了冯辛夷。 周围知晓周攀德行的，各个等着看冯辛夷的好戏。 不过她才不在意。 除了——周京珩那讥讽中带着同情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了十足的恶意。 她知道他的“专一”不是讽刺周攀，是在羞辱自己。 她扭头，朝周攀温软地笑，“嗯，谁也没有你好。” 寿宴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冯辛夷原本以为周京珩会拿床上那件事威胁他，但这之后的几天，他并没有再出现。 不过，她也分不出心去想周京珩。 安安不好了。 李嫂告诉她，安安已经持续五天低烧了。 换成别的孩子，这也许不算什么，但安安随时可能复发的病情，却像是悬在冯辛夷头顶的一柄剑。 她总觉得……剑就快要掉下来了。 在发现皮肤下面多了几个出血点后，冯辛夷再也不敢迟疑。 她不能亲自出面，给李嫂转了两万块钱，催她，“李嫂，你带安安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等消息的过程很焦灼，冯辛夷一直枯坐到天黑，才像是想起什么，打了通电话出去。 第一通，直到自动挂断也没人听。 接着第二通，第三通，直到冯辛夷锲而不舍地打了第四通，电话才被接起来。 冯辛夷这才松一口气，“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却不太对，先是一阵男人沉重的呼吸声，而后她听到了背景嘈杂的音乐声，还有猜拳碰杯的声音。 像是在什么酒吧会所。 男人开了口，“你是谁？” 冯辛夷倏地站起来，“你是谁，苏雪呢？！” “苏雪是谁？我就知道苏苏。” 冯辛夷心里一紧。 苏苏是从前苏雪混迹欢场的名字，除非是她曾经的客人，不然别人不会知道这个名字。 冯辛夷警铃大作，起身就往外走去。 “我问你，苏雪在哪里？！” 男人一听就是喝醉了，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说着下流话。 冯辛夷毫不迟疑地挂断电话。 她快步出门，打了个车，站在路边的时候点开手机里一个APP。 里面的地图上有个红点—— 赫然是苏雪的定位。 看着苏雪现在身处的位置，冯辛夷一颗心脏不停地下坠。 “唱晚”会所，就是苏雪以前上班的地方。 自从被周攀包养了以后，她就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 冯辛夷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唱晚会所建在城南的南山上，位置偏僻定位却很高档。 她一路心慌意乱，不止是担心苏雪肚子里的孩子，更因为周攀是那里的常客。 她担心周攀会跟苏雪碰上。 打车花了一百多，冯辛夷匆匆赶到。 她手机里的定位不能精确定位到苏雪在哪个包厢。 冯辛夷急得快疯了，偏偏这里是会员制，等闲不能进入。 冯辛夷不能报周攀的名字，迟疑了片刻，她报上了另一个名字。 终于进去了，她顾不得会得罪人，一个包厢一个包厢地推门。 一路无果，直到她推开了一楼走廊最尽头那扇门。 下一刻，她又将门迅速关上，脸上跟见了鬼一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竟然看到了周攀的侧脸，还有他身旁的冯合欢！ 幸好那两人正黏成 一团，没看到自己。 冯辛夷转身就要离开，谁知刚迈了两步，她又倏地停了下来。 只见周京珩站在三步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来捉奸的？” 第11章 共事一夫 冯辛夷素着一张脸，气喘得很急。 她没想到周京珩也会在这里。 但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今晚跟周攀在一个局上。 周攀这样明目张胆地带冯合欢出来玩，冯辛夷知道自己成了不少人眼里的笑话。 自然也包括周京珩。 冯辛夷也顾不上别的，想也不想就开口，“周京珩，麻烦你不要告诉周攀，在这里见到我了。” 周京珩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饶有兴味。 “你以前也没这么毛病。”他嘲讽道，“怎么，现在姓了冯，连姐妹共事一夫都能接受了？” 不怪周京珩看不上冯家。 冯家这些年不走正道，往各个豪门送出去不少漂亮养女，靠着献媚，才在圈子里站稳脚跟。 冯辛夷清眸抬起，细声解释道：“小叔别误会，我四姐是有婚约的人。她可能跟阿攀关系好一点，但他们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变了称呼，是因为知道周京珩不喜欢听她这么叫。 她没时间跟他再耽误下去。 果然，男人面上的温度凉了下来。 “这话你自己信吗？” 冯辛夷胡乱地点了点头，抬步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京珩点捏了根烟往嘴边送，“现在又不怕我告诉周攀了？” 冯辛夷当然怕，但事有轻重缓急，她只能赌了。 周攀身边有冯合欢在。 那女人致力于将周攀占为己有，连在订婚宴当天都要占着他跟自己宣战。 所以周攀未必会出来找她。 冯辛夷将周京珩抛在脑后，转到了会所另一边的中式院落。 终于在推开一扇门后，她看到了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苏雪。 冯辛夷跑得头发都汗湿了，挽起的长发散落一半，狼狈极了。 她不管不顾地跑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苏雪紧闭着眼睛，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酒，还带着明显的巴掌印。 最可怕的是，她满身酒味，像是醉死过去了。 冯辛夷下意识地摸向苏雪的小腹，手指不可控制地颤抖着。 孩子…… 冯辛夷用力地晃了她两下，“苏雪，苏雪！” 苏雪呻吟一声，转醒，在看到冯辛夷的那一刻，眼泪就刷一下下来，抱着她哭了。 冯辛夷却顾不得安慰，急声问道：“你喝酒了？！” 苏雪晃了晃脑袋，“……没有。” 冯辛夷眼底泛着红，咬牙瞪着她，“那你这一身酒味哪里来的？苏雪，你可别骗我！” 苏雪还没来得及回答，目光扫向冯辛夷身后，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冯辛夷心脏骤缩，立刻回身，下意识挡在苏雪前面。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一双下流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冯辛夷，“哟，新来的？” 冯辛夷冷着脸没说话。 身后的苏雪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真的没喝酒……这是杜家三少，我得罪了他，他这次一定要我陪酒，我不肯喝，他就死活不让我离开。” 在冯辛夷这通电话之前，苏雪已经被困在杜昀手里一天一夜了。 因为怕他们往食物里加料，这二十几个小时她都不敢吃东西。 冯辛夷咬牙，“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苏雪嗫喏，“我缺钱……” 冯辛夷气都快喘不平了。 她承诺苏雪，等孩子生下来，一次性给她五百万。 除此之外，每个月再给她五万营养费。 五万！ 对于从不追求物质享受的冯辛夷来说，这已经很够花了。 再说，缺钱不能跟她说吗！ 眼前的麻烦要解决，冯辛夷只能跟杜昀打商量，“杜少。苏雪已经不在这里上班了，她得罪您的地方，我替她道歉。别让她坏了您玩乐的兴致，现在我就带她走。” 杜昀一屁股坐在她们对面的茶几上，“走？败了爷的兴，就这么走了，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冯辛夷冷静道：“你想怎么样？” 杜昀拎了茶几上的一瓶威士忌，直接往那一排杯子里倒。 三杯倒满，他翘着腿，“她欠我的酒，总得先还了。” 冯辛夷现在只想带苏雪去医院做检查，不愿意跟他多纠缠。 “我替她喝。” 她说着话，就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酒杯。 但她的手被挡住。 杜昀：“替喝三倍。” 那就是九杯。 冯辛夷的酒量非常一般，哪怕三杯都是拼着醉死也不能让苏雪碰酒的心态硬扛，更别说九杯。 苏雪都怕了，抓着她的小臂不让她喝。 “没事。”冯辛夷拂开她的手，拿过杯子仰头就灌下去一杯。 她外表看着柔弱，拧着眉的模样甚至还很惹人怜惜，但喝酒的架势却非常果断。 哪怕中途受不了呕了好几下，还是将九杯酒喝了下去。 烈性洋酒的威力绝不是说着玩的，冯辛夷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飞速流逝。 她扯着苏雪站起来，晃了一下，站稳就要往外走。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几个人拦住了。 冯辛夷：“你什么意思？” 杜昀：“你替她喝，她可以走了。但我说了你可以走了吗？” 神经被酒精麻痹了，但冯辛夷还是从他淫邪的眼神里察觉到了危险。 她努力冷静，“你还要做什么？” “男人到这种地方，还能做什么？”杜昀大喇喇地敞着腿，意味深长，“你既然替了酒，剩下的，也一并替了她吧。” 冯辛夷的脑子嗡嗡作响，心跳也乱得不像话。 不止是因为酒精，更因为她没见过这样的局面，无法自控地慌了神。 “不。不行……”苏雪急得又要掉泪，“杜少，你不能碰她，她是——” 冯辛夷一把攥住了苏雪的胳膊，没让她说下去。 虽然冯辛夷很低调，但她跟周攀订婚的消息，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这位杜少未必不认识她。 果然，杜昀下一句就是，“哦，周攀的女人是吧？我今天正好看到周攀也在，不过，他怎么不带你玩儿啊？” 冯辛夷一颗心往下掉。 这就是周攀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后果。 没人真的把她这个周攀未婚妻当回事。 杜昀掏出手机，竟然作势要打给周攀，“这样，只要周攀过来打个招呼，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不！”冯辛夷深吸一口气，“你让她走，我留下来。” 苏雪：“冯小姐……” “你先走。”冯辛夷在她耳边飞快地说，“你不能跟周攀碰面。你走了我才能跟周攀求助。他不会真的不管我。” 苏雪还要说什么，冯辛夷用力把她推出去，“快走！” 屋子里只剩下杜昀跟他的人，纯男性的压迫感，冯辛夷孤立无援。 刚刚跟苏雪说的话，只是为了安抚她快点离开。 冯辛夷不能冒一点被周攀发现苏雪怀孕的风险，宁可自己扛下来。 然而下一秒，在她看到杜昀拿出来的东西后，瞳孔开始急遽收缩，太阳穴突突跳动，只想立刻逃离。 第12章 找到你心上人了吗 只见杜昀手里多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有几粒白色药片。 他随手往酒杯里扔了一片，威士忌立刻冒出不少泡。 冯辛夷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扔了个泡腾片。 她眸子深静，没有挪动一步，“我没见过有人下药是当着人面下的。” “所以这不是药。”杜昀的笑容因为醉酒上脸，显得很油腻，“助个兴罢了。” 冯辛夷直言，“我跟你不熟。没什么需要助兴的交情。” “是吗？”杜昀将那袋子一扔，“这是苏苏往我酒里下的东西。你看起来跟她关系不错，猜猜看是什么。” 冯辛夷面色一变。 刚才苏雪说她是因为缺钱才来这里，难道骗了她？ 当然，冯辛夷没有顺着他的话，反而道：“杜少看上去年轻力壮，哪里像是需要借助药物的样子？别开玩笑了。” 这句话还算悦耳。 杜昀刚要说话，就被冯辛夷堵回来，“周攀今晚就在这儿。我酒也陪你喝了，如果你觉得面子还不够大，不如让周攀亲自过来敬酒？” 他看了冯辛夷好一会儿，不掩饰自己眼睛里的贪婪。 “别一口一个周攀的，多败兴。这样，你过来再喝两杯我就放你走，咱们今天算交个朋友。等哪天你俩掰了，考虑考虑跟我呗。你连周攀那种混球都能看上，我能比他更混。” 冯辛夷：“……” 她把包厢门打开了，敞得笔直，才走过去。 加了药的酒自然不能碰，她重新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和杜昀各倒了一杯酒。 冯辛夷的手指莹润纤长，动作赏心悦目，杜昀没有阻止。 “敬你，杜少。” 杜昀跟她碰了一下，两人仰头喝下去。 冯辛夷眼前已经出现了幻影，头顶的灯光都像在打晃。 她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喝完了第二杯。 然后一刻不耽误地站了起来。 “这就走了？”杜昀忽然不怀好意地晃了晃手机，“我刚给周攀发了信息，让他过来一起喝一杯。” 冯辛夷一口气差点噎着。 这人讲不讲武德了。 她现在已经醉了个七七八八，现在面对周攀，保不齐就会说漏嘴。 冯辛夷搡开杜昀，打着晃走了出去。 唱晚会所是仿园林建筑，出了门就是大片的假山绿植。 冯辛夷快步走着，朦胧的醉眼透过斑驳的竹丛，突然看到一道清瘦曼妙身影，朝杜昀的包厢走去。 怎么看谁都像陈清雾？ 她晃了晃脑袋，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为什么这里的路这么绕？ 越急越找不到路，越走酒意就越上头。 她在转角处扶着墙喘息，掏出手机想给人打电话求助。 今天靠自己恐怕是走不出去了。 谁知，她突然听到了杜昀那见鬼的声音，“她应该没走远，我刚刚看她就是从这个方向走的。” 接着还有一道模糊的女声，像是有些气急败坏，“你给我把她抓回来！” 有些耳熟，但冯辛夷胀痛的脑子却想不起来。 杜昀阴魂不散地追来，她直觉没好事，手一软，手机拿不住就往下掉。 “啪嗒！” 她生怕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杜昀的注意，捡了手机就要跑。 然而，刚拐过弯，她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唔！”她鼻子一阵疼痛，立刻挣扎起来。 “你喝酒了？”周京珩低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虽然听起来那么冷漠，但冯辛夷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攀住了他的胳膊。 “周京珩，带我走！” 周京珩揽住她的腰，浓重的酒味传来，他皱眉，“这是喝了多少？” 明明是指责的语气，冯辛夷双眼却瞬间发潮。 她抬眼，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没来由的委屈，“快……求你……”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身段软得站不住，看起来比淋过雨的猫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京珩没说话，只抬眼凝神听了一会儿。 随着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他们两人都听到了陈清雾的声音。 ……还有杜昀。 冯辛夷内心一阵绝望，下一秒却被男人的西装兜头盖住了。 周京珩将她的脸埋到自己胸前，带着她转了半圈，正好在两道墙面包围的角度里，将她牢牢地挡了起来。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别说话。” 冯辛夷双手揪着男人劲腰两侧的衬衫，呼吸间都是熟悉的味道，原本轻颤的身子渐渐安稳下来。 下一刻，高跟鞋的声音经过拐角，突兀地停了下来。 陈清雾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京珩？” 周京珩偏头，看了过去。 从陈清雾和杜昀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周京珩怀里抱着个女人。 她身上披着周京珩的外套，被挡得很严实。 杜昀跟陈清雾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猜疑。 杜昀不好开口，陈清雾却抬高了声音，“你这是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周京珩沉稳的声音听不出半分异样。 陈清雾急了，“你这是……这女人是谁？！” 冯辛夷被男人温热的体温一烘，加上又放松下来，已经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但只要有周京珩在，他永远波澜不惊的态度让人没来由安心。 他不答反问，“先别问我。你在前台看到一个冯西境的名字，就疯了一样。怎么，找到你心上人了么？” 冯西境？ 冯辛夷耳朵一动，关心起他们的对话来。 她今晚为了进唱晚，不好用周攀的名字登记，用的就是冯西境的会员卡。 周京珩这是什么意思？ 陈清雾的心上人是冯西境？ 冯辛夷虽然做了冯西境三年的“妹妹”，但她从来不知道，冯西境和陈清雾还有这么层关系。 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周京珩都能感觉出来。 他握着冯辛夷的腰，用劲一提，将人横抱到怀里。 冯辛夷的脸依旧在他怀里。 从男人宽阔的背部看过去，也只不过多看到一双匀停细白的小腿。 陈清雾抿唇，“没有……你，你抱的是什么人！” 她说着就要抢上前来。 周京珩用一个眼神就把她钉在原地。 “你想要管我可以。不过，你想清楚了，只有我的女人才能干涉我抱什么人。” 陈清雾脚步一顿，软声，“京珩……” “他一个名字就让你方寸大乱。陈清雾，这就是你说的想跟我试试？” 他说完，抱着冯辛夷大步离开。 直到上了周京珩的车，他也没松开她，而是直接抱着她进了后座。 冯辛夷浑浑噩噩地坐在他腿上，被他抬起了下巴。 半晌，他不知是哼是笑，“你报复周攀的办法，就是灌醉自己？” 冯辛夷是醉了，醉得厉害。 她犯着困，还想靠回他肩上。 他捏着下巴不让她靠，问，“我是谁？” 冯辛夷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残余一点刚刚的印象，喃喃，“冯西境……” 周京珩气笑了，“你说谁？” 冯辛夷没法靠到他肩上，只能耍赖一样把头往前蹭，蹭到哪儿就靠住哪儿。 软嫩的皮肤贴上他他脸上，嘴里含糊地叫着“哥”。 周京珩趁着她蹭到鼻尖时，一下子含住了她的唇，堵住这张讨人厌的嘴。 氧气被掠夺一空，她反而恢复一点神志。 她低喘着正要说点什么，周京珩的车窗被人敲响。 “小叔，你在里面吗？”周攀招呼道，“你开个窗，我有事找你。” 冯辛夷明显抖了一下，想也不想就把脸埋到男人颈间。 周京珩原本搂着她腰的手一动，像是要开窗。 “别……”她讨饶的吐息可怜巴巴，手折到身后，按住周京珩的手，“别开。” 周京珩的手在她臀上拍了一记，“坐着我的腿，还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这么出息，也该让他看看。” 说完，他就按下了车窗。 周攀看清车内情况，顿时哑火，“呃、小叔……我没打扰你吧？” 周京珩恶劣地掂了掂脚，“你说呢，打扰么？” 冯辛夷圈着他脖子的胳膊抱得更紧，埋在他颈边一动也不敢动。 第13章 进屋再叫 周攀本就不是个正人君子。 既然周京珩没有明确让他走开，他就堂而皇之地往车里看。 那女人因为跨坐的姿势，裙摆滑了上去，露出一大截雪白漂亮的大腿，惹得周攀都快把眼珠子黏在上面了。 周京珩的手一抬，不经意地搭在那细白的大腿上。 他收紧的手指，按出几个下凹的阴影。 像是在狎昵，但也遮住了不少皮肤。 周京珩随意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周攀这才像是想起来一样，“刚刚清雾姐给我打电话，说要找你。可你这好像不太方便……” 他心照不宣地跟周京珩眨眨眼，“要不我给你打个掩护？” 周京珩反问，“你是想让我帮你瞒着今晚的事吧？” 周攀咧嘴一笑，“哈，我还真不担心。就我老婆的出身和条件，哪样能跟清雾姐比？她能嫁给我，冯家就已经要烧高香了，她哪里敢管我的事。清雾姐不一样，那可是你的宝贝！放心，我会帮你把人哄好。” 周京珩勾唇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 “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了。你回去玩吧。”他顿了一下，用唇在怀里女人的头顶贴了贴，“青青， 现在走吗？” 冯辛夷的腰肢明显僵了一下，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倒是周攀听到这个称呼，愕了一下，而后才恍然大悟。 他暧昧道：“啊——清雾姐，你自己找到这儿来了？既然你在这里，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他口中赔着罪，倒退着就走了。 冯辛夷抬起头的时候，眼尾和脸颊都飘着轻红。 周京珩抚了一把她的眼睛，笑话道：“哭了？” 冯辛夷偏头躲过他的手，“别碰我。” 周京珩眯了眯眼，“你这算过河拆桥吗？” 冯辛夷低喘了两口气。 刚才周京珩的胆大妄为，刺激得她酒都醒了一半。 所以他们叔侄的对话，她全都听清楚了。 她明白周京珩哪些话是故意糟践她的。 心里无法避免地又堵又闷。 亲耳听到周攀把自己跟陈清雾比较，贬低得一文不值，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她难过，不是因为在意周攀的评价，而是因为在三年前，她就已经被陈清雾秒得渣也不剩。 当初的痛苦自伤还历历在目。 三年过去了，她也没有更出息一点。 冯辛夷沉默着，从他身上爬下来，试图开门下车。 周京珩就那么看着她，警告道：“你现在下车，要是碰上周攀没走，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青青。” 冯辛夷哑着嗓子低嚷，“别叫我青青！” 自从她知道陈清雾的存在后，就拒绝他这么叫自己。 他唤的每一声“青青”，越是深情，越会让她分不清他到底叫的是檀青，还是陈清雾。 周京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忘了你现在是冯辛夷。怎么，冯家在收养你之前，都不查一查你的过去？” 冯辛夷有几分分心。 她是成年之后才被冯家“收养”，跟那些因为长相出众而从小被冯家从孤儿院带走的女孩，自然是不同的。 她为了能背景干净地进入冯家，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但这些没必要让周京珩知晓。 她胸口堵得慌，讽刺道：“你到底是怕我撞上周攀，还是怕你的‘清清’看到？”冯辛夷胸口堵得慌，讽刺地笑一声，“陈清雾要是知道你三心二意，怕是连备胎的资格都没了吧。” 难怪这么多年，以周京珩的条件，什么女人都该拿下了，却搞不定一个陈清雾。 原来是心有所属。 周京珩凉凉一笑，“所以你别想下车。” 他把她一个人扔在后座，自己去了驾驶座，启动车子。 冯辛夷的头抵在前座靠背上，恍惚想起来，“周京珩，你喝酒了没？” 周京珩不回答这种蠢问题。 不该喝酒的时候，他可以滴酒不沾，不像她—— 周京珩停了片刻，问她，“你去哪里？医院还是酒店？” 冯辛夷晃了晃脑袋，反应慢半拍地思考着为什么没有“家”这个选项。 “我不去医院……” 周京珩绝不是会苦口婆心劝人的性格。 她自己都不怕喝酒的影响，他自然更不担心。 周京珩沉默地把车往酒店开。 冯辛夷靠在后座，闭着眼睛忍受醉酒的眩晕感。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苏雪打过来的。 “冯小姐，你没事吧，杜昀有没有为难你？！” 冯辛夷很想质问苏雪去会所到底去做什么的，也想催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但车里还有个周京珩，她什么都不能问，只能寻常道：“我没事，现在已经在回家路上。你怎么样？” “我没事。”苏雪抽了抽鼻子，“已经到家了，保姆给我在做粥，等下我喝一点就睡了。” 冯辛夷“嗯”一声，“我明天再联系你。” 两人挂完电话，她攥着手机看着车窗外，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 但现在她的脑子太乱了，情绪也不对，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忘了什么。 算了。 有什么天大的事也等明天酒醒再说。 她闭上眼睛想这么睡过去，但没过多久，车子就停了。 后车门被拉开，周京珩随手将车钥匙抛给门童，伸手拉冯辛夷下车。 她站到地上才意识到自己的腿有多软，摇摇晃晃的，感觉天地都在转动。 周京珩站在她面前，“要我抱你？” 冯辛夷揉了揉太阳穴，“这是哪里？” 周京珩拉着她往里走，直到开了房，进了电梯，冯辛夷才反应过来自己稀里糊涂地被他带到了酒店。 “我要回家！” 周京珩看她一眼，“冯辛夷，我不白帮忙的，懂吗？” 冯辛夷恨自己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 诚然，周京珩今晚既没有把自己去过会所的事告诉周攀，还带着她逃离了杜昀和陈清雾，算是帮了两个忙。 但他这样自然地提出这种要求，其恬不知耻的程度还是突破了冯辛夷的想象。 她搅动起浆糊一样的脑子，试图想出推脱拒绝的理由。 可没等她想好说什么，电梯门就开了，身子一轻，周京珩拦腰将人抱起来。 “啊！” 周京珩掂了她一下，“到床上再叫。” 第14章 今晚我就留下来 刷卡进门，周京珩不打一声招呼，换成单手抱人，另一只手将房卡插入卡槽。 肩背的承托力一松，冯辛夷本能地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男人的肩臂坚实有力，单手抱着她也纹丝不颤。 十足的安全感，却也透露出男人势在必得的压迫感。 冯辛夷心尖一颤，“你放我下来。” 周京珩没理她，直接走到客厅，才放她下来。 冯辛夷立刻松开他的脖子，想要离他远一点。 但男人已经俯身下来，双臂撑在她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她囚禁于他的胸膛和沙发之间。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她看不清他深邃的轮廓，却被他无处不在的气息包裹着。 冯辛夷的呼吸都紧了。 从他刚才的语言和行动，到现在密不透风的眼神，都在昭告着他的目的。 冯辛夷张了张嘴，最终也徒劳地吐出三个字，“我不想……” 周京珩右手挪动一下，拢住了她的后脑勺。 一俯身，霸道的吻就压了下来。 冯辛夷被迫仰着脖子，呜咽声伴随着不堪入耳的濡啧声，让她的双颊烧烫如沸，比刚刚喝完酒更红。 “你不想什么？”男人贴着她的唇，低哑着嗓子，“周攀背着你在外面玩，不想报复？” 冯辛夷偏开脸，“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周京珩挑了挑眉，等她说出更没出息的话。 冯辛夷努力忽略掉他眼里的讥讽，加了一句，“我不会因为跟他赌气而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尤其是跟你。” “为什么不跟我？”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冯辛夷无奈地蹙起眉来，“周京珩，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周京珩上下扫她一眼，“你睡起来最舒服。” 一个“最”字，听得冯辛夷心火冒起。 她当然知道，像周京珩这样正值欲望高峰的年纪，又是这样的条件，这三年恐怕早已万花丛中过了。 但哪个女人会想在这种事上拔得头筹？ 她正要反唇相讥，周京珩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谁让你是周攀的女人。” 冯辛夷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刚刚以为周京珩拿她跟其他女人比较，就已经够气人了。 可他补充的这一句，更是明晃晃地昭告了，他之所以一再地沾染她，只是为了让周攀吃亏。 就因为周攀跟他有争夺继承权的竞争关系？ 冯辛夷气红了眼睛，却故作镇定，“你是在工作能力上比不过自己的侄子，就到女人身上讨好处？周京珩，没想到你这么下三滥。” 周京珩满不在乎地一笑，“你作为执行总裁助理，不知道自己下一任老板是谁？” 冯辛夷仗着周家的便利，订婚批了半个月的假，到现在还没回周氏上班。 但周攀调任海外的事是早就定下来的。 当时内部就有人讨论，表面看起来是平级调动，其实就是把执行总裁的位置腾出来。 难道真的跟她猜的一样，周京珩要空降了？ 冯辛夷还在发楞，周京珩眼色沉沉地锁定她，“现在给你个机会讨好新老板。” 冯辛夷不搭腔，心里已经在写辞职报告。 反正按她的计划，等周攀去澳洲后，她为了掩藏孕肚，也是要辞职的。 周京珩耐心告罄，掰过她的脸就要低头吻下来。 冯辛夷心慌地伸手挡住他的唇，身体却是被他挤着，逃脱不开。 “我……我喝了酒！”她慌不择言。 周京珩灼热的呼吸拂在她柔嫩的掌心，哼笑一声。 废话。 他刚刚里里外外都尝过了，就算没闻出来，难道尝不出来？ “那我抱你去洗一洗。” 虽然冯辛夷也很嫌弃自己身上的酒味，但现在跟他一起去洗澡，跟鱼自己把鳞刮了跳到锅里有什么区别？ 她周身燥热。 被他这样浓烈的雄性荷尔蒙包围着，脑温跟体温都降下来。 她得离他远一点，才能去想如何脱身，“我自己去洗！” 说完，不等周京珩反对，用力将人推到一边，跑去了洗手间。 冯辛夷打开淋浴花洒，然后站在洗手台前，先泼了几捧冷水洗脸。 却没什么效果。 也许是醉意催发了情潮，也可能是男人的手段太高超，她的心脏还被周京珩强烈牵引着，无法平复。 理智告诉她，今晚跟他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对的。 可理智本就被威士忌冲刷得所剩无几。 幸好，这时手机响了。 冯辛夷看到李嫂的名字，心脏腾得跳了一下。 她这下想起来在车上忘记的事是什么了。 忙不迭接了起来。 刚一接通，就听到李嫂的哭声。 冯辛夷的心脏猛地下坠，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李嫂，你先别哭。” “呜呜呜……辛夷小姐，安安他，他……医生说他情况不太好。”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这句宣判一出来，冯辛夷还是像被人砸了一拳。 她腿软站不住，走到马桶前，掀下盖子坐上去，“……复发了？” 李嫂哭着说是。 冯辛夷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医生怎么说？” “还有几份报告没出来，但医生说80%的可能就是复发了。具体的治疗方案还没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次没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康复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冯辛夷心乱如麻。 一会儿想到安安的身世，一会儿想到苏雪腹中还不到两个月的孩子，一会儿想到其他跟安安有血缘关系的人…… 惊慌、遗憾、懊悔……各种情绪像要把她淹没。 周京珩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截细细的脖颈，她把头埋下去，一动不动。 他等了半小时，可这人别说洗澡，连衣服都没脱，只有哗哗不断的水声。 他走近，“这副受刑的样子给谁看？” 周京珩将人从马桶上拉起来，下一眼就对上了她的脸。 眉眼忧伤，脸上湿漉漉的，明显不是汗。 孤男寡女来开房，就算凑不齐风花雪月，至少不该凄风苦雨哭成这样。 再自信的男人都会被打击到。 周京珩凌厉双眸里的欲被隐隐勃发的怒替代。 冯辛夷恍惚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在周京珩要开口之前，突然踮起脚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两人再逢之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在眼角的泪都没擦干的情况下。 就算以周京珩的脑子，都分不清她到底在做什么。 冯辛夷自己开口，“周京珩，你帮我一个忙。今晚我就留下来。” 第15章 贱骨头 周京珩抬了抬眉，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坐地起价是不是？刚才欠的人情还了吗你就在这加码。” 冯辛夷抿唇小声道：“刚才只是你提了要求，但我没有答应你。” 周京珩抬手在她颊边抹了一把，将那点泪痕擦去，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先说说看。” 冯辛夷忖了片刻，轻声道：“下周集团开始分批体检，你能不能私下里让医院给每个人多留一管血？” 周氏集团总部以及在海城的各个子公司，体检向来都安排在自家旗下的圣心医院。 冯辛夷提的这个条件，如果光从客观难度上来看，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可问题就是，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要求，太突兀了。 周京珩果然蹙眉，“你要做什么？” 冯辛夷的手指小心地扒住他的手腕，似亲近，似讨好。 但就是一副想蒙混过关的样子。 周京珩垂眸看着她，“不想说？总不会是要拿了员工的血去配型，干点贩卖器官的勾当吧。” 他的前半句听得冯辛夷心惊肉跳，后半句一出来，却意识到他只是在玩笑。 冯辛夷仰头看着他，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 “……周攀有时候玩得太过了，我管不了他，但也不能不顾他的身体。之前听说他招惹了公司里的那个，就带着病，我得把她找出来，又不能惊动周攀……” 这些话说得冯辛夷自己都想吐，也成功得恶心到了周京珩。 果然他没有多怀疑，但也不掩饰他的鄙夷。 “我见过不少男的彩旗飘飘，他们的太太要么就捏着经济大权，要么就是各玩各的也不吃亏，像你这么软骨头的，真是少见。” 冯辛夷从他的语气读出来，他真正想说的大概是贱骨头。 她不辩解，扒着他手腕的手指收拢，将他的手牵起来，双手合拢抱在胸前。 那是一个十分卑微乞怜的姿态。 她的外表太能唬人。 比她纯的，没有她长得美，比她五官更精致的，又没有那种浑然天成的楚楚。 她身上那股我见犹怜的动人气韵，才是最佳斩男利器。 尽管周京珩是一个非常凉薄心硬的男人，但他到底也还是个男人。 他心思已经不在这个话题上，俯身凑近她，鼻尖几乎碰到一起，薄唇却停在一线外，等着她。 冯辛夷紧张地扇了两下睫毛，但还是仰起头，吻上了他。 也算是先付一点定金。 她的吻技比起三年前并没有多少进步，还是轻而易举地撩起了火。 冯辛夷还没来得及换气，忽然身子一轻。 惊呼被他长驱直入的舌堵住，周京珩将人抱去淋浴间。 水流将两个人都打湿，周京珩给两人洗净擦干，把她带回床上，才说道，“海城员工，加上各分公司有八万多人，每个人多抽一管血，你知道这里面是多少工作量吗？” 开始挑刺，就是有得谈了。 冯辛夷对此早有准备，连忙道：“不用那么多。分公司的那些不用算进来，我只要集团总部，M3以上职级的人。” M3资深经理以上，那也有一两百人。 周京珩含糊地“嗯”了一声，热烫的呼吸和浅啜从冯辛夷的脖子一路往下，男人显然已经忍得够久。 冯辛夷没有得到他明确的回答，不能安心。 她将伏在胸口的脸捧起来，追问一句，“你是答应我了吗？” “知道了。”周京珩眼眸深似沉墨，火势汹汹，声音哑中带燥，“我还没正式上任，就给我派活，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冯辛夷耳根烧得慌，总觉得这句话有说不出的暧昧。 “我是要M3以上每个人的血，每个人，一个都不能少……唔……” 她的声音终于被堵了个严实。 但她也不能强调更多——她总不能把范围精准定在“周家人”身上。 那样周京珩再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就怪了。 其实她也担心自己找的借口太容易出现纰漏。 周攀的姘头，就不可能是周家人。 虽然她一再强调要查M3以上的每个人，万一周京珩多拐一步，把周家人都剔出去了，那她就白忙活。 冯辛夷还在忧心忡忡想着自己的心事，周京珩却已经准备就绪。 她即将要被他拉进汹潮，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连忙提醒道：“套！” 周京珩的手肘微微撑起，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你又不会中招。” “不行！” “房里没有。” 冯辛夷张了张嘴。 这个总统套是周京珩的长期包房，正常情况下酒店不可能往这里面塞套。 但她又不是真的不会中招。 她只能拿小腿蹭着他的侧腰，求道：“我本来就觉得我们不对……你再不做措施，我过不了自己道德上这一关。” “呵，道德。”周京珩侧颌的咬肌绷了绷，估计是咬牙吞下了什么脏话。 “跟那种没下线的人凑一对了，就别谈道德这么奢侈的东西了——装什么。”他大掌将冯辛夷腰肢一托，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再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 冯辛夷失神地陷在被子里，身体上带着彻底释放的慵懒酥麻。 心情却称不上轻松。 比起上次在寿宴上的阴差阳错，今天她是半推半就，不能再骗自己是被他强迫的。 从周京珩再出现的那一刻，注定会给她步步为营的生活增添很多麻烦。 但她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密集。 周京珩从浴室里走出来，只围了条浴巾，两道性感的人鱼线让她再度回忆起这人可怕的腰腹力量。 冯辛夷脸一热，转开视线。 周京珩从床头柜上摸了烟盒和火机，顿了顿，看她，“介意么？” 冯辛夷闷闷道：“介意。” 周京珩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大概是餍足了心情不错，还能跟她聊闲天。 “你连酒都喝，我看你也不像介意的样子。” 冯辛夷心里微微一紧。 她作为“孕妇”，却喝了酒，又是很大的漏洞在里面。 当时为了保苏雪，她没办法才以身代之。 冯辛夷岔开话题，“你刚刚那么过分，才不像忌讳的样子。” 周京珩神色不明地笑了下，“我为什么要忌讳？你身材还没走样，反而更……” 他停了下来，手却不客气地挑起被沿，往她那个“更……”的地方揉去。 脱离了晴欲，冯辛夷万万接受不了他如此狎昵的逗弄。 连忙将他的手甩出去。 周京珩的手机响起来，冯辛夷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是陈清雾打过来的。 周京珩神色越发难辨。 他接起来，顺势站起往衣柜走去。 周京珩打开衣柜，挑了新的衬衫西裤出来，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那边一声，“嗯？” 陈清雾不知道说了什么，周京珩原本有些冷淡的声音温柔了下来，“好了，别哭了。” “行，我说错话了。你是谁啊，当然有资格管我。” 冯辛夷听他一句一句哄着那边，面上渐渐地剥去表情，归于平淡。 “我现在就过来，别乱跑。” 周京珩一锤定音，也换好了衣服。 他重新走回床边，将散落一地的衣服踢到一旁，低头看她，“你今晚可以睡在这里，或者要走的话，我让人来接你。” 冯辛夷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他还记得安排一下自己。 她闭着眼睛，“我困了，睡醒我自己走。” 周京珩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 进了电梯，他拨了通电话出去，“你去一趟唱晚，查一下今晚杜昀那个包厢有哪些人。” 第16章 可能是周攀的孩子 周京珩离开后，冯辛夷躺在床上，本想缓一缓就起来洗澡。 没想到醉酒加乱性，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去浴室洗澡，猛地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虽然现在不是她的排卵期，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安全的安全期，尤其她还留了一个晚上没洗澡。 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她匆匆收拾好自己，打算出门就去找家药店。 进电梯，反光镜面清晰，出于女人的本能，她照了照自己的面容。 这才发现，自己少了一边耳环。 大概是刚才心不在焉，丢在房间里了。 她只好又按了上行电梯。 电梯回到58楼，冯辛夷要出电梯，恰好有两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准备进来。 冯辛夷一抬眼，与两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二人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 她在房里找到耳环，重新下楼。 经过前台的时候，恰好听到刚才那两个男人在退房。 冯辛夷听到他们退的是1703，脚步稍稍一顿，继续往外走。 走了三百多米，找到一家药店。 她婉拒了店员的推销，慢悠悠穿过两排货架。 停在一个视觉死角，恰好能透过玻璃窗看到街对面。 冯辛夷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下一秒，那两个在电梯外偶遇的男人，就出现在了街对面。 冯辛夷的心一沉。 她在原地呆了几秒，而后平静地走过去，让店员给她拿了一堆钙片、铁剂、燕窝花胶等补品。 做戏做足，正好还能给方旖旎补补。 再出门时，冯辛夷的目光没有往街对面看一眼，而是打了车。 在车上，她给方旖旎打了个电话。 “旎旎，在上班吗？” 方旖旎困得要死，“昨晚值大夜班，我刚睡下！” 冯辛夷温柔哄道：“先别睡，我过来找你。” 方旖旎也不跟她客套，“我没力气招待你，别来。” “我真的有事找你。”冯辛夷难得一次这么不体贴。 “什么事啊？” 冯辛夷看一眼前排开车的司机，“……你家里有避孕药吗？” 方旖旎：“……” 冯辛夷刚到方旖旎家，进门就被她发了一通起床气，“你要气死我啊！你要避孕药你去药店买啊，我要有那玩意儿镇着，至于肚子鼓包么！” 她翻个白眼，烦死了。 冯辛夷憋了一路，总算有了倾泻口，“我可能被人监视了。” “什么？！” 刚刚在酒店，冯辛夷在58楼的电梯外，遇到了那两个男人，表面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 然而，她在经过前台时，听到他们退的房间是17楼的商务房。 58楼只有一个房间，就是周京珩长包的总统套，非刷卡不能上楼。 这两人是怎么上去的？ 冯辛夷这几年也接触了不少上流圈子的人，那两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她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身形气质，在富豪们的保镖身上很常见。 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两个人其实是周京珩的保镖。 冯辛夷庆幸自己足够敏感，但也无比后怕。 周京珩让保镖跟着她，是在怀疑她什么？ 如果她今天无知无觉地买了避孕药，那她假怀孕的事怕就在周京珩那里暴露了。 冯辛夷把从昨晚开始到今天的事都说了一遍，一向鬼马机灵的方旖旎罕见得一脸痴呆。 “你是说，周攀那小叔是你前男友？丫明明有心上人还跟你睡觉，他还不戴套？！他还猜到你怀孕的事是假的了，所以在试探你？冯辛夷，你怎么惹了这么个人物！” 冯辛夷抱一个抱枕陷在沙发里，犯愁，“我在想，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没信过。那天我们那张B超单，他压根都没有要看的意思。” 不看，说明不好奇。 不好奇，是因为心中有数。 方旖旎骂了一句，“那他不是纯属折腾人么！” 害她还把自己怀孕的事也暴露了。 冯辛夷叹气，“怎么办旎旎，我可能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像周京珩这样复杂深沉的人，她昨晚只催了一句戴套，他今天就有这样的反应。 那她“怀孕”还喝酒的事，不是更会惹他怀疑？ 这两个冯辛夷自以为小小的漏洞，在周京珩眼里，怕早就是不打自招的铁证。 他缜密成这样，那她提出的体检留血液样本的说辞，在他眼里岂不是跟笑话一样？ 方旖旎打个哈欠问道：“你不是说他是你初恋男友吗，你难道不知道他什么样的人？那你当初看上他什么啊？” “看他长得帅。” “嘁，你又不缺帅哥追。” 事实上冯辛夷能说出周京珩的很多优点。 曾经的他那么爱她，让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冯辛夷，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当成“掌上明珠”的滋味。 可现在的周京珩，跟她最爱的样子，只剩下“长得帅”这一个相同点了。 两人说话的时间里，方旖旎叫的药店外卖到了。 冯辛夷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封条没被人拆开过，才打开了包装。 里面除了紧急避孕药，还凑单买了两盒套。 冯辛夷：“……” “小孩嗝屁袋。”方旖旎生怕她不认识似的，还强调了一下，“你放包里，以备不时之需。这种紧急避孕药，能少吃还是少吃。” 冯辛夷把两个盒子放她茶几上，“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才不要，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方旖旎一放出这句话，就看到冯辛夷又一脸复杂地看向自己。 她知道冯辛夷一直憋着想问她腹中孩子的事，立刻把话题转开，“赶紧吃药吧，再拖下去你该受精了。” 冯辛夷默默把药吃了，有时候真受不了她说话的直白。 方旖旎提醒道：“对了，你得算一算隔了几个小时，拖太久可就没用了。” 冯辛夷：“是要算第一回的时间，还是最后一回的时间？” 方旖旎：“……行，真霸总，一夜七次是吧！那我看你也不用吃药了。因为你注定是逃不了带球跑的命运了，狗血小说都这么写。” 冯辛夷扯了扯嘴角，她也只不过是在苦中作乐，逗方旖旎笑一下。 因为接下来，可能就要笑不出来了。 她今天过来，当然不止是想避开监视吃避孕药，还有更重要的事。 “下周我们公司体检，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放心，你的检查项目我替你遮掩。” “我不是说这个。” 冯辛夷把跟周京珩谈的条件说了一遍，“第一医院血液科你有熟悉的人吗？我收集了周家人的血，想要尽快跟一个病人配型。” 为了避开周家，冯辛夷特意把安安的检查和治疗放在海城市第一医院。 但那里她没有熟人，在医疗系统里唯一的人脉就是方旖旎。 方旖旎倒是有同学在第一医院，可问题是，冯辛夷这个要求比假怀孕还让她想不明白。 “周家的什么人得了血液病？为什么是你在操心？怎么不在我们医院治疗？” 冯辛夷这次沉默了很久，艰涩地说道：“一个……可能是周攀的孩子。他得了白血病，我想救他，我一定要救他。” 第17章 是被人害死的 方旖旎不可置信，“周攀的孩子？” “……嗯。” “冯辛夷，你是圣母成精了吗？周攀的孩子病了，周家人不管，要你操这份闲心！” 方旖旎就这么个火爆脾气，冯辛夷从来不跟她较真。 但她发完火，又意识到不对劲。 要真是周攀的孩子，哪怕是私生子，周家人也不可能坐视不理，连做个血液配型还要偷样本拿到别的医院去。 “到底怎么回事啊？” 冯辛夷叹口气，轻声道：“周攀不知道这个孩子，我也不想让周家知道。” “他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生的？” 方旖旎看她的表情，紧张起来，“……你不会真带球跑了吧？” 不等冯辛夷否认，她就自顾自说下去，“可是不对啊，你要真跟周攀生过孩子，想嫁给他哪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假怀孕。” 冯辛夷面上没什么波动，但方旖旎就是从她脸上读出了一股浓重的悲伤。 “旎旎，那个孩子有急性髓系白血病，两年前病发过一次，这次是复发。医生说，这次要是再找不到配型移植，孩子就……” 方旖旎被她的情绪感染，也重视起来。 她分析道：“儿童白血病，最优的移植供者就是亲缘相合，所以你从周家人这边下手做配型，思路是对的。而且，最好是从周攀、孩子母亲还有兄弟姐妹这些直系亲属里找。” 方旖旎这样说着，脑子里闪过一个什么念头。 但是太快了，她没抓住。 方旖旎又继续，“你说周攀那头……你得瞒着孩子的事。那孩子母亲呢？” 冯辛夷垂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道：“她已经不在了……” 方旖旎轻轻地“啊”了一声，“这个孩子有没有兄弟姐妹？” 冯辛夷抬眼看向她，眼神苍凉惆怅，没有说话。 方旖旎突然福灵心至，脱口道：“上次你跟我说，再过几个月你能弄出来一周攀的孩子来。你……你不会是想用那个孩子的脐带血吧？” 冯辛夷极轻地“嗯”了一声。 方旖旎把前后的事一串联，仿佛被点通了什么，急道：“你接近周攀，想方设法嫁给他，也是为了救这个孩子？可是，你救孩子跟嫁给周攀那个垃圾有什么关系啊？你不是不是想藏着这个孩子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话，看得出来方旖旎真的急了。 有些事，在冯辛夷心里也已经憋了太久。 在大仇得报之前，她原本谁都不想牵连进来。 可是安安这次重病复发，却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能量实在太小，能做的太少了。 她身边唯一能靠得住的人，只有方旖旎。 冯辛夷咬着牙，却挡不住声音里的几分哽咽，“旖旎，安安的妈妈不是自然死亡，她是被人害死的。” 她只吐露了一句话，就泄露出了无限的不甘难过和怨恨。 方旖旎听得一愣，却也立刻意识到一件事。 冯辛夷做了这么多，一定是为了那个被人害死的“安安妈妈”！ “是不是周攀害死了她……？”方旖旎小心试探，心乱如麻地低喊，“冯辛夷！周家这种盘根错节的豪门世家，在海城是什么地位，我想不用我强调你也很清楚！你要想靠自己报仇，那么几个你填进去也不够。你少给我傻事！” 冯辛夷歪过来靠着她的肩，淡声承诺，“嗯，不做傻事。”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方旖旎却半点也感觉不到她保证的诚意。 这丫头，外表看起来是一团棉花，但包裹着的骨头比谁都硬。 倔骨头，不撞南墙不回头。 方旖旎太了解这种人了，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 她心烦意乱，还有点想吐。 以前习惯下了夜班回家就直接睡觉，醒来再吃东西。 但她开始有了孕期反应，饿着肚子就会忍不住犯恶心。 方旖旎翻了翻冯辛夷带来的那包东西，发现都是些孕妇补品，埋怨起来，“过来也不知道给我带点吃的！买的都是些什么，真把我当孕妇了？” 冯辛夷苦笑一下。 她不就是孕妇？ 当时在药店发现被跟踪，买这些东西也是为了掩饰，正好还能给方旖旎补补。 看方旖旎难受的样子，冯辛夷二话不说起来就去厨房，“叫外卖太慢，我来做。” 方旖旎平时吃食堂比较多，她在她家只找到面粉和鸡蛋。 等方旖旎从厕所吐完出来，就看到冯辛夷煎好了鸡蛋饼。 食材简陋，但她加了好几个鸡蛋，煎得蓬松金黄，再撒点黑芝麻，卖相和味道都很不错。 方旖旎吃得非常满意。 “我吃完要先补个觉，你什么安排？” 冯辛夷说自己要去第一医院看安安。 “行，你去吧。”方旖旎不放心地嘱咐一句，“白血病虽然凶险，但现在也已经有了很多有效的医疗手段，你等医生想办法，不要铤而走险自己乱来！要做什么之前，先跟我商量一下，知不知道？” 冯辛夷连忙点头，很听话的样子。 离开方旖旎家之前，她特意换了方旖旎的衣服，换了发型，又戴了副墨镜。 不知道那两个保镖有没有蹲守在楼下。 但早上这件事足以让冯辛夷变得更谨慎一些。 平时在冯家，她在人前从不暴露自己认识安安这件事。 不然，被有心人察觉，草蛇灰线的，挖掘出她来到冯家的目的，后续她再想报仇就没那么容易了。 冯辛夷提前打好车，出小区的时候特意换了个门，等到医院，已经接近中午。 她在进病房前先给李嫂打了通电话。 “李嫂，安安在睡觉吗？” 为了防止小孩说漏嘴，冯辛夷甚至要尽量避免出现在他醒的时候。 李嫂没有立刻回话，反而迟疑地“啊？”了一声。 冯辛夷心念一动，在走廊上停住了脚步。 李嫂：“那个，我不买房，谢谢啊……我挂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冯辛夷听后却立刻转头往外走。 在李嫂挂断电话之前，冯辛夷听到了冯合欢的声音。 “李嫂，是推销电话吗？” 冯辛夷的心脏突突地跳。 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怒意。 李嫂在电话里那样说，显然是为了警示冯辛夷，让她暂时不要过去。 可冯辛夷在意的是，冯合欢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安的病房？ 她去那里做什么！ 第18章 修罗场开场 冯辛夷在医院外面的咖啡厅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李嫂的电话。 她去了病房，安安睡着了。 小脸瘦津津的没有一点肉，跟冯辛夷记忆里的那张恬静漂亮的脸蛋几乎一模一样。 她鼻子一酸，转开了视线。 李嫂在旁边跟她解释，“辛夷小姐，刚刚四小姐在这里。我怕你过来不方便，所以才那样做的。” 冯辛夷正好问她，“四姐来做什么？” 李嫂看着她，犹豫了又犹豫，“……你应该知道安安的身份吧？” 冯辛夷不动声色，“不太清楚。我来冯家的时候，他已经一岁多了吧。你知道的，我跟冯家其他人都不怎么来往。” 冯家内部太复杂，养着她们这些人，也只是为了钱色交易。 没有人会傻到在这种斗兽场里付出真心。 李嫂观察了她一会儿，才道：“但你多少知道，安安身份不一般，他其实应该叫太太一声‘外婆’的。” 冯辛夷“唔”了一声，“猜到一点。那安安的妈妈呢？” 李嫂木然道：“死了。” “节哀”。 李嫂叹口气，回答了冯辛夷最开始的问题，“刚刚四小姐是代替太太来的，送了一万块钱过来。” 一万。 冯辛夷心底冷笑。 冯母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果然，李嫂道：“辛夷小姐，你跟安安素昧平生，这几年你给他的已经够多了，再多的我们也要不起了。他病得这么重，那些治疗手段，只是延长他痛苦的时间而已。太太的意思是让他跟我回乡下，开开心心地过万最后这段时光。” 冯辛夷：“可医生说，儿童白血病，只要找到相合的脊髓配型，是可以完全治愈的！” 李嫂苦涩道：“太贵了。太太已经放弃了，我哪有钱给他治呢？” 冯辛夷按捺住自己的心思。 她给这两万检查费的时候，李嫂已经起疑心了。 要是再大包大揽那百万医疗费，冯母那边必然瞒不过。 极大可能会暴露她来冯家的图谋。 冯辛夷只能暂时先离开病房。 然而，刚走出医院大门，她就看到了那道盈盈而立的身影。 冯合欢一身明艳的挂脖长裙，在医院来去匆匆的人群中十分显眼。 冯辛夷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四姐。” 冯合欢：“这么巧，你怎么跑医院来了？” 冯辛夷不清楚她到底是知道了自己来看安安，还是凑巧没走，撞上了。 于是保守地回道：“探病。” 冯合欢：“哦——开车来的么？” “打车。” “那要不我送送你。” 冯辛夷盯着她手里的保时捷车钥匙看了几秒，“好啊。” 果然，几步外是一辆崭新的帕拉梅拉，在此之前，冯合欢的车不过是一辆入门级的宝马。 “四姐，换新车了？” “不是我的车，别人新买的，先借我开两天。” 冯辛夷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你去哪儿？” 冯辛夷低头看自己的指甲，“你送我去周氏大楼吧。” “我去陪周攀吃个中饭。”冯辛夷侧头朝她一笑，“他说他想我了。” 冯合欢一脚油门踩得很重，半真半假地酸道：“你们感情真好。不像我那死鬼，到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冯辛夷故作关切，“姐夫还没找到吗？” 一年半前，冯合欢跟海城华家的二少爷结了婚，在一次游艇派对上出了事，华二少失踪了。 她早就怨气满满，“怎么可能找得到，早掉海里喂鱼了！华家就是不肯认清这个事实。” 华家一天不发讣告，冯合欢就一天要受着“华二夫人”名头的束缚。 冯辛夷“啊”了一声，表示遗憾，“这不是耽误你青春嘛。” “没事，我还怕没男人要吗？”冯合欢看着冯辛夷单纯的侧脸，意味深长地笑。 冯辛夷只作未觉，“倒也是。” 到了周氏大楼，冯辛夷刚下车，冯合欢就给周攀打了电话。 “你在哪里？” “上班啊！怎么，想我了吗宝贝？” 冯合欢：“上班？你不是约了冯辛夷吃饭？” “没有啊，我跟她吃什么饭。”周攀莫名其妙。 冯合欢不信，“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那你下来陪我。” 周攀站到落地窗边往下一看，楼层太高看不太清楚，但足以让他看到那辆张扬的粉色满钻保时捷。 “你怎么把这车开来公司了！”周攀失声，“那我给冯辛夷的聘礼啊！” “这就护上了？我开一开她的车怎么了，她男人都是我先睡的。” 周攀最讨厌处理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沉声提醒道：“欢欢，这车你开就开了，可别让辛夷看到。” 冯合欢拖长了声音应他，娇嗲得不行，“好呢——” 周攀一听心就痒了，挂了电话就往外跑。 门刚一拉开，就看到刚要敲门的冯辛夷。 “辛夷……你怎么来了？” “我反正也闲着，卢姐说总裁办都快忙哭了，所以提前回来看能不能帮点忙。” 周攀对上她巧笑倩兮的脸蛋，莫名有点心虚，“咳，这个点要吃饭了，你吃了没有？” 冯辛夷：“还没有，要一起吃吗？” 如果冯合欢没有在楼下等着，周攀倒也无所谓跟她一起吃顿饭。 但他昨晚跟冯合欢在会所喝多了，床上的事就有心无力没过瘾，现在正是心痒的时候。 便敷衍道：“我约了客户。不如我给你叫个餐？” “那你去忙吧，不用帮我叫餐。正好我四姐还在楼下，我跟她一块儿吃吧。” “也行，那你就……”周攀舌头打结，“谁、你说谁在楼下？” “我四姐，合欢啊，她开车送我来的。”冯辛夷歪头一笑，“她那么漂亮，你不会没记住她吧。” 周攀想到冯合欢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答应自己的话，无声骂了句“艹”。 “等下，我还是先陪你吃饭吧。”周攀改口道。 就冯合欢这个疯劲儿，保不齐吃着饭就跟冯辛夷吐露了。 “那也行。”冯辛夷挽住了周攀的胳膊，一起往外走。 专属电梯门一开，里面已经有一个人站在里面。 身形高大、西装挺括，沉稳又英俊。 周攀带着冯辛夷踏进去，“小叔。” 周京珩扫一眼两人挽着的手，颔首道，“嗯，去约会？” “没有，就去吃顿工作餐。”周攀不动声色地将冯辛夷的手捋下去，随口客套，“小叔要一起吗？”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不是在公司没有公开他们的关系嘛，还是低调点。 但其实，还是怕冯合欢看到闹起来。 周攀将手机转了个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快速给冯合欢发了条微信。 【宝贝，我这边有点事耽误了，你先去酒店开个房间等我。】 这时，就听周京珩道：“行啊，我正好也要去吃饭。” 第19章 四人修罗场 电梯下行，冯辛夷垂着眸，一声不吭。 周京珩本就寡言，周攀自然要主动找话题聊。 幸好话题是现成的。 接下来他们两个要做工作交接，两人就着今天会议上还有没聊完的公事，讨论了起来。 冯辛夷在旁边站着，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说不清是焦虑还是心虚，只觉得轿厢里的空气都稀薄了。 她抬头想看一眼到哪层了，偏巧在镜面里跟周京珩撞了视线。 周京珩目光沉静淡漠，看她跟看陌生人没有区别。 可这人不移开他的视线，目光一直看着她的方向。 周攀也察觉到了，扭过头来。 冯辛夷连忙垂下眼眸，掩住眼底慌张。 她本来想反击冯合欢一招，却忘了公司还有周京珩这只“黄雀”。 现在把自己晃进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不知道如何脱身。 周攀看周京珩看她，想起来介绍道：“对了小叔，辛夷一直在总裁办做事，以后她就给你当助理了。” 说完，他搭了下冯辛夷的肩，提醒她寒暄两句。 冯辛夷干巴巴道：“请周总以后多关照。” 周攀暗自咋舌。 这木头，真是带不上道。 “小叔，辛夷她比较胆小内向，不过工作挺努力认真的。我这一走还真不放心她，以后你帮我多关照一二。” 周京珩淡淡一笑，“不用你嘱咐，我也会关照她。” 冯辛夷心里像塞了一面鼓，他的每句话都是一击重锤。 幸好这时电梯到了。 她缩在周攀身后，等两位“周总”都走出去了，才跟着出了电梯。 本想着出来后能好好喘一口气，但看到大厅会客区翘着腿的冯合欢，冯辛夷一口气又咽了回去。 有点后悔了。 要刺激冯合欢找什么机会不好，挑了今天。 “辛夷。”冯合欢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冯合欢也只好武装起笑容，混若无事地给他们相互“介绍”。 “周攀，这是我四姐，你见过的。四姐，这位是周攀和他小叔。” 周攀眼角抽了抽，也跟着叫了声“四姐”。 周京珩则是微微颔首，算是招呼，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冯辛夷一眼。 冯合欢拿腔拿调地朝周京珩笑，“小叔啊，我们已经见过了，对吧？” 周攀的拳头一下就捏紧了。 是见过，昨天在唱晚嘛！ 他清楚冯合欢就是这样张扬无所顾忌的性格，他最喜欢的也是她在床上的火辣。 但不代表他愿意在公司搞一出“私通妻姐”的爆炸新闻。 他下意识看周京珩的反应。 周京珩目光意味深长，似有玩味。 周攀莫名心虚，自己昨晚刚在他面前大放狂言，说他自己完全不怕冯辛夷知道这段奸情。 小叔不会要搞他吧！ 幸好周京珩没这么恶趣味。 只是淡淡否认，“是吗，我刚回国不久，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冯合欢碰了个软钉子，娇气地看了周攀一眼。 周攀哪舍得她下不来台，连忙给她递话，“四姐是来找辛夷的？” 冯合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找你的。 她眼里明晃晃地写了这三个字。 周攀吓死了，忙又道：“我们正要去吃饭呢，不如你先……” “那我跟你们一起吧。”冯合欢脆声打断了他。 周攀：“……” 冯辛夷先他一步答应了，“行啊。” 她也想开了。 干脆把水搅浑了，她面对周京珩的时候反而没那么心虚。 于是，一行四人一道出门。 可怎么去又成了问题。 周京珩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路边等他使用，可冯合欢坚持要开自己的车去。 她一句话，几个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那辆闪得要死的车上。 冯辛夷像是才发现她的车牌号似的，“好神奇，四姐你这车牌号竟然是我生日！” 周攀：“……” 完了。 周家给冯辛夷的聘礼，除了188万现金，就是一套房和一辆车。 车牌号特意选了冯辛夷的生日，以彰诚意。 “真的哎！跟你好有缘！”冯合欢做作地捂了捂嘴，“要不就咱俩一趟车？” 冯辛夷看了周攀一眼，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媳妇等他的意见。 周攀怎么敢让冯辛夷坐上这辆车。 冯合欢这邀请发的就不怀好意。 “辛夷，小叔不知道那家餐厅的地址，不然你给他指路吧。”周攀顿了一下，“四姐这车的颜色我喜欢，猛男粉，就让我沾个光呗。” 于是，在周攀无意识的推动下，冯辛夷最后坐上了周京珩的车。 多戏剧。 要不是清楚周攀绝对不知道自己跟周京珩的关系，她会以为他是故意的。 周京珩启动车子，跟在冯合欢的帕拉梅拉后面。 他扫一眼那车牌，凉笑一声，“那是你生日？” 冯辛夷语调不惊，“你都说了，我没一句实话的。一个假生日有什么奇怪。” 但至少，这个生日是属于“冯辛夷”，车子也是她的。 冯合欢这连吃带拿的，胃口越来越贪了。 冯辛夷很清楚，冯合欢就是想把关系暴露到自己面前，倒逼她跟周攀分开。 周攀不能给冯合欢一个名分，她大概是沉不住气了。 可冯辛夷偏偏特别沉得住气。 恰好一个红灯，把他们的车跟帕拉梅拉隔开了一个路口。 周京珩单手掌着方向盘，语调稀松平常地开口，“你心够大的，就这么放心他们两个坐一辆车。” 冯辛夷漫不经心道：“这趟路程也就十几分钟，在路上他们俩能做点什么？” “比如，这样。”周京珩的手忽然跨过中控台，按在了冯辛夷的腿上。 她出门穿的是方旖旎的裙子。 那丫头长了张甜妹脸，走的却是辣妹风。 冯辛夷已经尽量避开了她那些超短裙，但身上这条，长度也没有那么富裕就是了。 冯辛夷按住他的手，警告道：“你开着车呢！” 周京珩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扯，反把冯辛夷的手扯到了他那边。 冯辛夷意识到他把自己的手往哪里按的时候，立刻将手握成了拳头。 但还是贴上了一处比她拳头更硬的地方。 手上的热度传到了脸上，冯辛夷脸很红。 她咬着牙把手往回抽，但那点力道根本抗衡不了。 周京珩慢条斯理第带动着她动作，“不是想跟她抢男人吗？冯合欢这会儿说不定正行动着呢。你没情没调没滋味，周攀看不上你也正常。” “就算抢男人，我跟她抢的也是周攀。”冯辛夷臊得厉害，却也不甘示弱，“你怎么知道我在他面前不主动？” 周京珩似笑非笑。 他将手指插到冯辛夷紧握的拳头中间，一根、两根、三根。 冯辛夷的拳头隐隐松动，被迫展开来。 最主要的是……她怎么品怎么觉得他这个动作透露着不怀好意的下流。 更别提，周京珩下一秒就将她展开的手掌往下按去。 冯辛夷的掌心很嫩，该死得触感灵敏。 尽管还隔着裤子，但他们曾经有过那么热烈缠绵的曾经，昨晚又数度重温那熟悉的触感和温度。 哪怕只是贴一下，就让冯辛夷无法自控地想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第20章 抢着吃的就是香 就在这时，路灯跳成了绿色。 后面的车子没有半点耐心，一阵喇叭声催得人心烦气躁。 周京珩重新启动车子，依然是单手掌着方向盘。 冯辛夷的手抽不回来，几乎气急败坏，“周京珩，路上有摄像头的！” 现在的交通摄像头，高清到能让人社死。 周京珩一哂，满不在乎地开口，“要拍也先拍他们，她那车够闪的。” “那是我的车。” “她开比你合适。” “再合适，写的也是我的名字。”冯辛夷低声不甘道，“还有她车上那男人，她也抢不走。” 不说别的，冯合欢一天顶着华家儿媳的名头，跟周攀的地下情就一天转不到地上。 周攀也许不怕得罪华家，但冯家绝不会允许一个养女去得罪华家的。 周京珩：“什么都捡人家剩下的，你真不挑。” “我也可以很挑。比如你，我就……” 周京珩打断她，不屑一顾，“你挑我——昨晚谁吃那么急？” 冯辛夷：“……” 昨晚她明明一直保持着平等交易的清醒。 可谁让周京珩手段高超，并没有让她清醒多久就彻底沦陷了。 人在意乱情迷的时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事后再提起来，她不免面红耳赤。 幸好，前面就是目的地餐厅。 冯辛夷重获自由，却埋着头没有立即下车。 她跟周攀貌合神离，但此刻她倒是有一点能理解周攀了。 周攀不愿意她跟冯合欢一起出现，就像她也不想让周京珩与周攀出现在一个场合里。 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甚至她还不如周攀。 周攀至少还能拿捏住冯合欢。 但周京珩却是完全不受她控制的，反而她在他面前处处掣肘，生怕他一不痛快，就在周攀面前把一切都吐露了。 周京珩先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舍不得下车？” 冯辛夷瞪他一眼，下了车。 冯合欢和周攀已经停好车站在几步外等着。 如果光看外形，冯辛夷不得不承认，这对狗男女还是挺登对的。 冯合欢长相成熟美艳，周攀自然也是一副好相貌——抛开这人的恶劣品性，只看他的外表，他身上还有一股养尊处优的少年气。 这两人放在一起，就是现下很流行的“姐狗”组合。 当然，这两人都够狗的。 他们这样的身份，自然直接就被带去了包厢。 说来也凑巧。 如果放在普通餐厅，周攀也许就要头疼到底跟谁坐在一侧了。 跟冯辛夷坐一块，他不甘心，但是明目张胆跟冯合欢坐在一起，那就是把冯辛夷当傻子。 幸好，这家私房餐厅是中式风格。 包厢中央摆着一张柏木八仙桌——等长等边，四个人各坐一边就好了。 就这样，两女两男各自对面而坐。 菜都是周攀在路上就点好的，他们坐下后，便开始一一上菜 。 冯辛夷刚才跟周攀说好来这家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提过她要吃这家店的一道餐前甜点，酥山晴雪。 所以，在甜点送上来之后，她自然地伸手要服务员放自己面前。 然而，冯合欢却中途伸手拦了一下，“我正好想吃这个，放这儿吧。” 冯辛夷挑了挑眉，“四姐？” 冯合欢理直气壮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辛夷，这是我刚刚在路上就点好的。对吧，妹夫？” 冯辛夷喜怒不显，只嗔了周攀一句，“怎么这么小气啊，只点一份。” 周攀有点头大。 他在电话里点餐的时候，是记得冯辛夷想吃所以点的。 冯合欢在一旁听到了，就说她也要吃，不知道是真的想吃，还是故意跟冯辛夷抢。 周攀清了清嗓子，“辛夷，刚刚他们说酥山晴雪限量的20份，这是最后一份了。” 冯辛夷看着他，“所以呢？这不是我先说要吃的吗？” 她不哭不闹，白皙细瘦的一截腕子托着腮，淡淡发问，让她看起来很斯文脱俗的模样。 有的男人会爱死了这种纤弱姿态。 虽然不是周攀的喜好，但到底冯辛夷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一口吃的都亏她，那他也太不是东西了。 周攀想了想，对冯合欢道：“四姐，要不这个就让辛夷先吃，你点个别的招牌。” “我就想吃这个。”冯合欢慢悠悠道。 周攀皱眉，知道她就是故意争宠。 一时嘴快道：“让给她吧，你又不喜欢吃荔枝口味的。” 他一句话脱口就后悔了。 艹，说漏嘴了？ 周攀看向冯辛夷，目光里带着几分心虚。 冯辛夷面上没什么表情，低头在手机上划来划去。 包厢里的气氛有点凝滞，还是周京珩拿筷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俩这一路熟得够快的，连口味喜好都聊过了。” 周攀只当他在给自己解围，忙道：“点菜的时候正好问了一下。好歹是辛夷的姐妹，总要照顾好了。” 这就算对冯辛夷表示亲昵了，手臂还搭上冯辛夷的座椅靠背，信手拈来地哄人。 对面冯合欢吃了没两口甜点，就停了。 看来果然是不怎么爱吃。 她给冯辛夷夹了一筷子菜，“辛夷这个好吃，你尝尝。” 冯辛夷像是没什么芥蒂，从碗里夹起来就往嘴里喂。 一直沉默的周京珩忽然看了过来，薄唇似乎要说什么，但只是扫她一眼，没开口。 冯辛夷只作不觉，细嚼慢咽地吞下去，点评道：“好独特的口感。这是什么菜，我好像从没吃到过。” 周攀介绍道：“不就是风味茄子的做法？去了皮，吃个新鲜罢了，不是什么稀罕菜。” 冯辛夷顿时就变了脸色，“我茄子过敏啊！” 周攀吃惊地“啊！”了一声，快速地扫一眼冯合欢。 冯辛夷红了眼眶，看上去手足无措的无助，“四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冯合欢面上无辜极了，“我不知道你茄子过敏啊。倒是你，妹夫，你给人当未婚夫的，怎么连这都不清楚？” 周攀心力交瘁，暂时先不管她这阴阳怪气的，急着问冯辛夷，“那怎么办啊，我们去医院吗？” 冯辛夷捂着嘴，看起来犯恶心要吐的模样，先跑了出去。 周攀站起来就要跟过去看。 冯合欢立刻拉住他。 她也不管周京珩还在场——尽管他不承认见过她，但她不信周京珩昨晚真的没看到她坐周攀大腿。 “周攀，她就是故意的，你看不出来？”冯合欢一针见血，“风味茄子的味道怎么就尝不出来了？她故意吃下去，就是想让你心疼。” “那也是你夹给她的！”周攀微微恼火，“你今天太过分了，要是辛夷真看出来了闹起来，你看周家冯家华家，谁家有脸了。” 冯合欢还要说什么，周京珩先施施然起身，“我看我还是先回避好了。” 说着，他抬步往外走去。 第21章 叫声老公就给你 周京珩关上门，包厢里就爆发出了摔盘子的声音。 冯合欢：“你现在倒顾虑各家的面子了，当时来招惹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怎么收场？” “行了，别总扯从前的事。” 冯合欢却不依不饶，“怎么就不能说从前了？是你没有从前那么爱我了，心虚了吧！你是不是对冯辛夷上心了？” “没有！”周攀被吵得头疼，“你知道我不喜欢她这一型的。别闹了，我先看看她去……” “你搞过的女人多了，谁知道你喜欢哪个类型！我看你是专挑我们冯家下手啊，光是‘合欢花’你都采了两朵了，是不是也不介意再加个冯辛夷？” “冯合欢，”周攀突然打断她，“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冯合欢倏地噤声，“阿攀，我不是故意……” 一贯张扬的女人，摆出可怜的姿态，自然让人心生怜惜。 周攀此刻却无心安慰，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焦躁。 “注意祸从口出，别再提‘她’了。”他顿了顿道：“你如果没别的事，就先回去。我晚上再打给你。” 说完，就走了出去。 …… 洗手间外。 冯辛夷在洗手池旁站定，刚要俯身，就从镜子里看到了一道慢悠悠的身影。 冯辛夷目光一凝，跟他对视一会儿，而后才若无其事地低头。 她张了张嘴，从嘴里把刚才没有咽下去的茄子吐了，在周京珩走近之前，就开了水冲走。 周京珩也不必看那是什么，哼笑道：“你要真想挑拨他们的关系，怎么不让过敏直接发作。” 冯辛夷不理会他的讽刺。 刚才冯合欢给她夹茄子的时候，周京珩显然已经看到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 周攀会粗心暴露自己知晓冯合欢的口味。 但周京珩不会。 他一定是抱着看戏的想法，看他们三人斗法。 冯辛夷低头洗着手，“怀孕了不能吃过敏药，我不会拿孩子开玩笑。” 如果周京珩今天不在场，她是可以发点小疹子出来，让那两人的冲突更大一些。 但今天周京珩在，她自然要尽力修复在他那里暴露出的漏洞。 喝酒、避孕T，他已经怀疑得够多了。 如果今天再来个过敏药，那她干脆在周京珩面前自爆好了。 周京珩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洗手间。 冯辛夷刚要离开，镜子里又映出一道人影。 周攀脚步匆匆地过来，冯辛夷只犹豫了一瞬，就掬了水将自己的脸泼湿。 周攀走近后，看到的就是冯辛夷摇摇欲坠地站在水池边，脸上、鬓边全是水。 那双春水一样清澈的眼睛有些发虚，看着他的目光直直的，更增加了她的无助感。 周攀上前问道：“辛夷，怎么样了？” 冯辛夷虚弱一笑，“没事，我刚刚正好孕反上来，吐掉了，舒服多了。” 一句话，不经意地提醒了她还在怀孕、还在为他受苦的事实。 周攀捏了下拳头，“我送你去医院。现在就去。” 冯辛夷摇摇头。 她吃下冯合欢夹的茄子，可不止是为了挑拨离间。 “不，我不去。”冯辛夷对着他一向软软的嗓音，这会儿稍微强硬了一点。 “……怎么了？” 冯辛夷扬起下巴，“你打算怎么送我去医院？开冯合欢的车，她会同意吗？” 周攀不假思索，“不，我们开小叔的车，等下我跟他说……” “其实她开的是我的车吧？”冯辛夷打断了他，石破天惊地抛出这么一句。 周攀愣住了，没有立刻说话。 冯辛夷此刻浑然像个放风筝的人，那条线一松一扯，态度一硬一软，哽咽颤声道，“你这个表情，果然，那真的是你要送我的车……” 那一脸的水，像是梨花带雨的泪。 周攀本来就心虚，看她这样，竟演化出几分心疼。 他上前一步，将冯辛夷抱在胸前。 “辛夷，你……你听我解释。” 其实冯辛夷能看出来，周攀一点也不诧异。 本来当时订婚的时候，两家说好的彩礼车就是保时捷。 偏偏冯合欢这辆新车如此凑巧正是冯辛夷的生日——以周家的财力，如果真有心要买车当聘礼，那这个生日的车牌号就不可能落入旁人之手。 所以，冯辛夷恐怕是刚看到这辆车就猜到了。 可她刚刚一直在隐忍，周攀知道，冯辛夷痴恋自己，所以她这么做还是为了顾及他的面子。 他心口一热。 冯辛夷被他抱在怀里，假意扭了几下。 周攀不放手，她便换了个姿势，靠得更温顺一点。 嘴上却控诉道：“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一定是看上我四姐的美貌，又开始心思活泛想勾搭她了！” 周攀正沉浸在被冯辛夷抓包的懊丧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冯辛夷竟然没猜到真正的真相！ 她以为他只是起了色心，还没得手！ 周攀立刻打蛇随棍上，胡诌起来，“没、没你说的这么严重……我真不是看人漂亮，只是看在她是你姐姐的份上嘛。她说喜欢这车的颜色，想借去开几天，我也不好太小气。再说了，帕梅也不适合你，我给你买台更贵更好的。” 冯辛夷唇角微微一动。 对于周攀其人，她就算相处机会不多，但也多少摸清一点他的心理。 这人花心滥情，很享受坐拥后宫三千的滋味，左手右手都想捞着，就不会吝啬于给女人好处。 她小小地展现一点娇蛮，“那我要自己挑！” “好！” “你直接把钱打给我，要比帕梅贵哦你自己说的。” 周攀无有不应，“我给你打三百万，够不够？” 跟冯辛夷缺的钱相比，当然还不够。 但她也不能太贪心。 “我对豪车又不懂，你看着给。”冯辛夷温柔小意，抓着周攀的衣服撒娇，“还有四姐那车，她开够了也要还给我。不然人家要误会你们的关系了。” 周攀迟疑了一会儿。 他虽然有钱，但不是冤大头。 聘礼中的现金已经给到了冯家，再加上车房，价值近两千万。 这是周家许诺的聘礼，但在周攀心里，就是给冯辛夷生孩子的补偿——生完孩子，他本来也是要退婚的。 现在多加一辆车的份额，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他打发个小明星也不止这点钱。 但小明星是他睡了又睡的。 而冯辛夷，除了那一晚，他可什么便宜都没占着呢。 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周攀又起了小心思，“叫声老公听听，我就给你。” 第22章 情不自禁 冯辛夷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身子做作地扭两下，“不要。” 周攀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软？ 当然他也不是没抱过软的女人。 冯合欢就很软，不过，她主要是软在她那傲人的重点部位上。 周攀知道她多少上了点科技手段。 他倒是不介意这个，就是平时办事的时，都不让他尽情揉捏，总少了点趣味。 冯辛夷并不是冯合欢那样的波罢，她的软，是柔弱无骨的软。 小小的骨架包着恰到好处的娇肉，周攀本来那股被自己克制着的心火，这会儿又忍不住冒上来了。 恰好怀里就有一个姿色上乘还温顺乖巧的未婚妻，周攀本来就没节操，顺理成章地低头就要亲。 冯辛夷哪里会肯。 她偏头一躲，周攀的唇从她的侧脸擦过。 冯辛夷忍着抬手去擦的冲动，睨他一眼，“你少不正经，我还没原谅你呢！” 周攀痞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哪里需要你原谅了？咱俩订婚以后，我可都老老实实的，再没有去外头找什么女人。” 是没找“新的”女人——冯辛夷在心里替他补充道。 这大概还要归功于冯合欢善妒，管他很严。 冯辛夷仰头朝他笑，哄道：“那就夸夸你好了。” 她的笑容清纯中带着缠，格外诱人。 周攀喉结滚动，“嘴上夸不作数，亲我一下。” 冯辛夷作出矜持又娇羞的姿态，软声道：“还在外面呢。” “所以你快点。”周攀急不可耐地催道，“快点，亲我一下，老婆！” 他换着角度想亲她，下半身还紧紧贴上来，“老婆、老婆，来，香我一口……” 在冯辛夷忍无可忍之际，周攀那黏腻的声音突然断掉。 同一时刻，冯辛夷后脑勺一紧。 一种强烈的感觉，有道视线正盯着她。 她没有回头，心里却懊悔，怎么忘记了周京珩去了洗手间。 果然，身后那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打扰你们了？” 周攀哈哈一笑，“没有没有，是我们两口子扰乱公共秩序了。” 他嘴上跟周京珩说笑着，手却没舍得松开。 两人一副密不可分的模样，稍微识趣点的人都知道该回避。 偏偏周京珩却长腿一迈，走了过来，去洗手台洗手。 周京珩：“知道还不注意点。” 周攀揉着冯辛夷纤细的肩，嬉笑着，“这个没办法，情不自禁嘛。” 周京珩唇间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周攀被看得讪讪，有点后悔昨晚把冯合欢带到周京珩面前了。 圈子里的男人，就没几个不风流的，自然也不会拿别人的风流韵事说嘴。 但周京珩似乎是个另类，他数年如一日地守着陈清雾一个人，当他的“情圣”。 周攀忍不住就疑心，他这个笑容里是不是有讽刺的意味。 他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揽着冯辛夷的手，转而招呼周京珩，“小叔，回去么？” 他们这顿饭都才没吃多少。 周京珩已经洗完了手，抽了条手巾正慢条斯理地擦着，闻言反问道：“我要回吗？还是把包厢腾出来给你们两个？” 周攀倒是想。 但看着冯辛夷那垂眸害羞的模样，开着玩笑岔开话，“那可不行。这么多菜，我们两个可吃不完。” 冯辛夷歪头看了他一眼。 这句话透露出一个信息点——冯合欢已经离开了。 周攀学聪明了，把自己撇得很清，“刚刚你四姐说有点事，先走了。” “哦。”冯辛夷听后，却没什么反应。 语气低低的，像是比刚刚更失落。 周攀不解，“怎么了，还不高兴？” 冯辛夷看着周京珩走在前面的背影。 刚刚周攀答应给她三百万，但只是嘴上应承，真打钱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冯辛夷急等着用钱，容不得他敷衍，必须现在就让他掏出来。 顾不得周京珩在前面，冯辛夷惺惺作态地冲他“哼”了一声，声音娇软做作得连她自己都恶心。 前面周京珩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周攀直接心口一酥。 再开口声音透着宠让的无奈，“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她开走了我的车！” 周攀哑口无言。 那辆车是冯合欢的“胜利成果”，当然不会留下来。 而且他相信接下来他跟冯合欢要回这辆车还给冯辛夷，冯合欢也绝对不会配合。 他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立刻道：“不说这个了，好不好？说好了再买辆新的，你自己挑，我现在就给你转钱。” 他说到做到，掏出手机就给冯辛夷转账。 听到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一下。 冯辛夷心头终于一松。 她亲眼看着周攀转账，知道那声短信就是钱款到账的提示。 三人回了包厢，果然冯合欢已经不在了。 接下来用餐，大部分时间都是周攀在主动跟冯辛夷说话，她偶尔附和。 全程周京珩都没说什么。 用完餐，周京珩和周攀自然是一道回周氏大楼继续上班，而冯辛夷另有安排，要去找一趟苏雪，便表示自己不跟他们回去。 周攀立刻改口，“那小叔，我也不搭你车了。” 周京珩看他一眼，没问缘由，只道：“三点钟还有会。” 周攀抬起手表，看一眼时间。 离三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在公司附近开个酒店，还是够时间的。 “好，我到时候会准时参会的。”周攀一边回应着他的话，目光却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冯辛夷。 别说冯辛夷读出了他别有用心的暗示，僵立在原地。 就是站在 一旁的周京珩，也多少有了男人都懂的心照不宣。 他想到刚刚冯辛夷对着周攀撒娇卖痴的姿态，无声地冷嗤一声。 他的定力如何自己很清楚，就这样，当年也没少被她那缠人的声音勾得把持不住。 更何况是周攀这个没节操没底线的行走生职器。 第23章 床头柜里的证据 周攀急吼吼催冯辛夷跟自己走。 冯辛夷下意识看了周京珩一眼，对方一副冷淡事不关己的模样，目不斜视。 她顿了一下，对周攀道：“你又没开车，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也是一样的。” 周攀亲昵地捏了下她的手，“你还怀着孕呢，我不放心。” 冯辛夷：“……” 她也不是第一天“怀孕”了，这会儿才开始不放心。 但不等她再推辞，周京珩懒洋洋地抬眼，突然道：“你们去哪儿，顺路的话送你们一程。” 冯辛夷自然不能暴露自己要去找苏雪的事。 更不能就这么跟着周攀走了——那不就成了默认跟他上床的意思？ 她想了想，干脆道：“我差点忘了，卢姐那里还要我去帮忙做点事的。要不我还是先跟你们回公司吧。” 周攀竟然没反对，顺着她道：“那也行，那就麻烦小叔了。” 于是，三人又莫名其妙地上了周京珩的车。 周攀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图谋，让冯辛夷有点意外，但又不太奇怪。 她知道周攀本来对她也没多大兴趣。 然而，当进入公司的电梯后上行，周攀突然扭头对冯辛夷体贴道：“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去我的休息室睡个午觉。” 冯辛夷：“……” 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那周攀在此方面大概是爱因斯坦级别的。 她不能一直拒绝周攀对她的示好，不然先前营造出来的痴情形象就要被推翻了。 于是，在达到周攀办公室的楼层时，她只能顺从地跟着周攀出来。 周攀走在前面，冯辛夷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回看了一眼。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透过那道门缝，看到周京珩点了根烟，眸色深深地望向自己。 冯辛夷扭开脸，快步跟上了周攀。 周攀带她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正好手机响了起来。 他扫一眼手机，下一秒看了冯辛夷一眼。 冯辛夷只当没察觉，但心里多少猜测，是冯合欢打过来的。 周攀带她往里走，打开休息室的门让她进去，“我接个工作电话，你先去休息。” 冯辛夷站在门边听了会儿，听不到周攀讲电话的声音。 估计是躲外边接去了。 看来八九不离十，就算不是冯合欢，也是别的姘头。 周攀原先的办公室，现在是周京珩在用。 这里是临时腾出来的，冯辛夷有点陌生。 她坐在床边，拉开床头柜，看到了两双吊带大腿袜和一个拆封过的避孕T盒子。 6枚装，只剩下2枚。 冯辛夷笑了。 周攀搬到这个临时办公室不会超过十天，可真是一点也不闲着。 她将盒子拿出来扔在床上—— 这下，连吵架的工具都有了，怎么样也能把周攀的兴致破坏掉。 等了好一会儿，周攀也还没回来。 冯辛夷先给苏雪发了条微信，告诉她自己今天晚点会去找她，让她在家里等。 发完这一条，她将聊天记录删掉。 等了又等，周攀终于推门进来。 第一眼先往床上看。 期待中海棠春睡的画面没有出现，还有一个很醒目的盒子。 周攀无声地“嘶”了一声，冯辛夷已经听到动静回了头。 “怎么不休息？” 冯辛夷抱着手臂，白皙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我怕脏。” 周攀装傻，“不脏啊，保洁每天都会打扫。你过来睡会儿。” “周攀，兔子不吃窝边草。”冯辛夷痛心疾首，“这就是你说的订婚以后没再找过别的女人？” 周攀这才像看到床上的盒子，“这……你从哪儿来的这东西？…… 不会是这房间里的吧？哦我知道了，原本这间办公室是谁的来着，何总监？怎么带这东西来公司！” 冯辛夷还是不说话。 周攀一咬牙，“你不信我是吧，好，那我给老何打电话。” 冯辛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 呃。 周攀的气焰弱了一点。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看着冯辛夷的气场还挺强大，平时一副小白兔的样子。 今天倒是有了性格。 新鲜的体验。 “我还真去问啊？”周攀动作很大地坐下来，凉凉道，“管天管地咱们也管不到人家的私事上！” 冯辛夷看得出来，他多半已经败了兴致。 心情放松下来，她见好就收，展颜一笑，“你生气了？” “呵。” “别生气嘛，我也是在乎你……”冯辛夷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信你就是了。” 周攀心底松口气，面上还板着，很能唬人。 以他的经验，这种纯得跟白纸一样的女人，吓一吓，多半会任他予取予求了。 她软绵绵地叫，“周攀……” 周攀又是一哼。 撒娇都不知道叫一声老公？ 冯辛夷正想再说点什么，周攀的手机又响了。 她眼底微嘲。 这次周攀再出去接电话，她就趁机离开好了。 没想到周攀当着她的面就接起来了，“喂，妈？” 是周母姚竹君打过来的。 “什么，爷爷又去医院了？怎么样，严重吗？啊？还要我过去，现在吗？”周攀心不甘情不愿的。 “小叔去了又怎么样，我不跟他比。” “关系到遗产份额？……好吧好吧，那我还是去一趟吧。怎么老头子快死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扫兴地站起身。 在看到冯辛夷时，他又多加了一句，“对了，要带辛夷吗？” “是的，她现在在我这里。” 姚竹君这个时候没心思询问儿子的感情发展状况，但一听两人大中午的呆在一块儿，倒是确实比以前要黏糊一点了。 “算了，她来不来都一样。还是小心点，别让医院的病气过给她。” 于是，周攀只好跟冯辛夷说明了情况，自己先走了。 既然周京珩跟周攀都去医院探视周老爷子，她反而能踏实睡一个午觉了。 昨晚没少被折腾，睡眠严重不足。 等她睡醒了，周攀还没回来。 她便下楼，打了车去到苏雪的出租房。 到了门外，敲了好一会儿门，甚至还打了几通电话，房门才被人打开。 一看到苏雪的脸色，冯辛夷直觉不对劲。 怎么这么难看？ 比落到杜昀手里那两天 还憔悴。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冯辛夷进门，“脸色这么差，肚子里的孩子没出什么问题吧？” 苏雪小声道：“孩子没事。幸好昨晚你及时出现救了我，冯小姐，我真的要谢谢你……” 冯辛夷当这些都是小事，但她必须弄明白，“苏雪，你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她肚子里的可是安安最后的希望火种，决不能出错。 第24章 长得太帅的都不是好人 苏雪勉强笑一下，“就是钱不够用，所以想着去老东家那里看看能不能赚点钱。” 冯辛夷十分不赞同，“你还怀着孩子。” “不是干以前的老行当，会所那么大，总有正常工作的。”苏雪抚着小腹，“你放心冯小姐，虽然这个孩子不是我想要的，但是你付了钱，我会好好生下来。” 冯辛夷低头划拉着手机，点开看自己的存款余额。 3086543.54元。 她做总裁助理的工资，税后两万出头。 如果不是今天从周攀那里敲了三百万，她的钱就只够付个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虽然冯辛夷名义上是冯家养女，但冯家并没有额外给她钱。 原本在她的计划里，是算上了周家给的那188万彩礼的。 但冯母秉性专横，把那188万彩礼牢牢攥着，没有一点要给她的意思。 有了周攀这三百万，才让冯辛夷松口气，接下来能够支撑安安的治疗以及苏雪孕期的费用了。 至于答应生完孩子的那五百万，等孩子生下来了，周家自然会有“奖励”。 不过，冯辛夷也不想当冤大头。 她对苏雪道：“一个月给你五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用于你怀孕期间的日常花销和营养费，肯定是够的。但要是买奢侈品，那就是无底洞。你也看得出来，我负担不起。” 苏雪飞快地打量了她一番。 冯辛夷气质脱俗，举手投足的优雅，完全能匹配得上富家千金的身份。 但若是仔细看，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名牌衣服鞋包，完全是靠优越的自身条件撑起来的。 苏雪：“这次是意外，我以后不会再去唱晚了。” 冯辛夷也让一步，“在合理范围内，我可以给你加一点钱。” 苏雪先前在唱晚也算是头部的那几位，只要放得开，客人给的小费是非常可观的。 她也过过挥金如土的奢靡生活，压根不把钱当钱。 但她自己知道，那样花钱，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和苦涩。 她答应过一个人，以后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苏雪：“不用了。五万块……够用的。” “那好，钱不够你随时跟我说。”冯辛夷不再纠结这个，“那么我们聊一聊，你在杜少酒里下药的事。” 苏雪的脸色一下变得刷白。 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你……怎么知道的……” 那就是确有其事了。 冯辛夷原本还怀疑，是杜昀给她酒里下药后找的借口。 “为什么？”冯辛夷很不解。 按照苏雪宁死不喝酒、不献身的举止来看，她绝对不可能下药去引诱杜昀。 苏雪不肯开口解释。 冯辛夷想到杜昀当时看她的眼神，心脏坠坠地下沉。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杜昀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苏雪，那口气总要找人发泄出来的。 冯辛夷急了，“你不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次杜昀再对你下手，我不一定能及时救下你。” 苏雪神情恍惚，“我给他下的，是一种神经麻痹类药物，等药量在体内积累到一定的量，人就会渐渐瘫痪，成为植物人。” “你疯了！”冯辛夷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是这样，“你就没想过，他发现了以后会怎么报复你？” 而事实上，杜昀已经发现了！ 苏雪看过来的眼神，有几分怪异。 就听她说道：“我还有一张底牌。” “……什么底牌？” 苏雪按着自己小腹的位置，似在呓语，“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告诉他我怀了周攀的孩子。他肯定不敢对我赶尽杀绝。” 冯辛夷刚刚就有猜测，但没想到苏雪竟然真的抱着这样的念头！ 她将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但因为情绪不稳，杯子从边沿摔下到地毯上，溅湿一片。 但她们谁也顾不上。 “苏雪，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会给我带来什么后果？！” 苏雪怀孕的事暴露，周家会知晓冯辛夷在背后的动作。 退婚都是其次，万一顺藤摸瓜知道了安安的存在，知道了冯辛夷进入冯家的目的，那才是灭顶之灾。 周、冯两家为了掩盖当年做下的罪恶，会对冯辛夷做出怎样的报复？ 她简直不敢想。 冯辛夷后怕又气恼，后槽牙发紧，“你当初同意我配合我的计划，是不是就算计着用这个孩子当自己的挡箭牌了？你利用我？！” 苏雪已经泪流满面，抽噎着说道：“不，我没有——但是她死了，被他们害死了，我一定要给她报仇！” “谁死了？”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苏雪泣声倾诉了自己的故事，最后才说了一句，“我知道自己违反了我们的合同，你如果不想继续跟我合作，那也由你……以后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到你。” 最后的语气里有几分金石之音，让人依稀听出她的决绝。 冯辛夷听完，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小姐？” 冯辛夷抬眼，“苏雪，人到穷途的时候，不要总想着拼命。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绝境，要学会蛰伏，徐徐图之。” “冯小姐，你不懂的……” 不，她太懂了。 冯辛夷走出苏雪的家门，抬手将眼角的泪擦掉。 她也没想到，阴差阳错地选择了苏雪作为合作对象，竟然和自己有那么相似的经历。 所以她能理解苏雪。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曾经为自己那样不计回报地付出过，那么她怎么能忍心看着那个人枉死？ 甚至—— 连那人原本的存在都抹煞了。 好像世界上关于她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被一个冒牌货，顶替了。 凭什么？ 冯辛夷安抚好苏雪，让她低调行事少出门。 第二天，她就销假回了周氏上班。 在电梯里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总裁办的新人小姑娘。 新人跟她关系还不错，这么久没见，态度热络。 “辛夷姐，给你分享个新鲜事，咱们新上任总裁比你还先到岗呢。” 冯辛夷麻木地“哦”了一声。 “你就不好奇他长什么样吗？” 冯辛夷心道，我连他身上哪个部位有痣都清楚，实在没什么好奇的空间了。 “不好奇。”冯辛夷淡淡道，“他长得再丑也没关系，按时给我发工资就好了。” “丑？这位比前头的周总还帅！”新人夸张道，“你猜我昨天午休在健身房看到了什么？有六块腹肌不稀奇，他那背肌才性感呢——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哥哥的背不是背，是保加利亚的玫瑰。” 冯辛夷不得不提醒道：“在公司里，少议论领导。” 新人不以为然，“为异性下属提供上班的精神动力，也是领导的工作职责嘛。” 冯辛夷很无语，“长得太帅的都不是好人，说不定这位周总比之前的还花。” 说完这一句，恰好电梯门开了。 传说中的“保加利亚玫瑰”就站在门外，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冯辛夷。 第25章 吃过就惦记着 新人飞快地跟冯辛夷对了个眼神，心虚地打招呼，“周……周总。” 周京珩微微颔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冯辛夷。 冯辛夷默默垂眸，也跟着叫了声周总。 周京珩目不斜视，什么反应都没给她。 电梯到了，周京珩先迈了出去。 她们二人跟在他身后，往助理办公室走去。 小新人扯着冯辛夷的袖子，龇牙咧嘴，“他应该听不到咱们说了什么吧！” 冯辛夷无声叹气。 小姑娘前面花痴周京珩的那些话，肯定听不到。 但自己最后那句“长得帅的都不是好人”是在电梯门打开前说的，就未必了…… 真是见鬼。 不去坐专属电梯，来坐他们的员工电梯做什么？ 新人提着给周京珩买的早餐，踟蹰着不敢去送，“周总刚刚好高冷啊，我好怕被他训——辛夷姐，你帮我送进去吧！” 冯辛夷不想答应，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早餐，“我得给周总……就是周攀送。” 新人不解，“他不是马上要走了吗？” 冯辛夷跟周攀的关系并未在公司公开，也不想惹人口舌。 “就因为他马上要卸职了，咱们更不能怠慢。不然踩高捧低，成什么了？” “还是辛夷姐你周到！那咱俩换换，我去给楼下的周总送。” 冯辛夷：“……” 自己是要给未婚夫献殷勤，她这么积极做什么？ “这个周总你又不怕了？” “嗐，你知道的嘛，先头的周总……对女员工从来都不发脾气的。” 冯辛夷扯了扯唇角。 说得够委婉的。 被新人磨着，又不能真让老板饿着肚子等，冯辛夷只能妥协。 她提着早餐，去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得到允许后，她推门而入。 周京珩正坐在大班台后面翻看文件，抬头看到冯辛夷，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周总，您的早餐。” 他拆开纸袋，拎出那个杏桃干酪面包，轻抛在桌上，“我早上不吃甜的，你不知道？” 冯辛夷不想承认自己还记得前男友的饮食习惯。 而且这份早餐不是她准备的。 她又不能推诿，只能道歉，“抱歉，先前没弄清您的口味。下次不会再买错了。” “你给周攀，你也会买错早餐？” 冯辛夷顿了顿，“不会。” “哦？欺负我新来的？” 冯辛夷抬眼，飞快地掠了他一眼，确认他就是在找茬。 她不由地头疼，“不敢。我现在就下去重新买一份，请问您想吃什么？” 周京珩没有立刻答允，而是问，“周攀现在搬去18楼，他的早餐送去了吗？” “嗯。” 周京珩再扫一眼桌上的牛皮纸袋。 这个袋子，刚刚是拎在另一个助理手里的，冯辛夷拎的是一个保温桶。 周京珩两指撑着额角，漫不经心道：“那就按照他的，给我买一份吧。” 冯辛夷：“……” 周攀那份早餐，是冯辛夷自己亲手做的。 她不知道周京珩是看穿了什么，才有意刁难的，还是无意间给自己出了这个难题。 周京珩见她满面迟疑，哼笑道：“怎么，不愿意？我这个周总不用服务到位？” “不是……”冯辛夷只能承认，“周攀的早餐是我自己做的，恐怕不符合您的胃口。” 周京珩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 那沉闷的两声，让冯辛夷听得心慌昏头。 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从前。 她先前是不会做饭的，跟周京珩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自己在家做饭，那也是他掌勺。 如果有人刚认识他，一定想象不到如此矜贵高傲的人，有多会照顾人。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周京珩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接。 冯辛夷接起来，电话那边传来周攀的声音，“小叔。” 冯辛夷清了清嗓子，“周总，是我。” “辛夷？”周攀换了个语气，“这么早来上班了……今天这粥不错，你自己做的吗？” 冯辛夷拿着听筒，跟捧着烫手山芋一样。 她给周攀做早饭，是为了增进感情。 但是当着周京和的面，那些讨人欢心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的。”冯辛夷随口敷衍一下，“周总已经在办公室了，你有事找他的话，我把电话给他。” 她说着话，就把烫手山芋递了出去。 周京珩一接过来，就听到周攀自顾自暧昧地说着，“一大早就给我煮海鲜粥，怎么，要给我补补啊？中午还上我这里来休息？” 周京珩翘着腿听完，目光始终看着冯辛夷。 冯辛夷十分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用那样别有深意的眼神看自己。 周攀都说了什么。 他淡淡开口，“阿攀，是我，你有事吗？” “啊，哦小叔啊。没别的事，昨天四海那个工程，我让何总监把企划书拿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碰一碰。” “九点还有会，你现在上来找我。”周京珩吩咐冯辛夷，“去泡两杯咖啡过来。” 冯辛夷立刻转身走了。 等她泡好咖啡进来，周攀果然已经到了。 ……还带着她那个保温桶。 两人原本坐在落地窗边的餐桌吃东西，见冯辛夷进来，周攀先岔开跟她说了句，“今天早餐分量有点大，干脆带上来跟小叔一起吃了。” 冯辛夷默然，分量大是因为她自己也没吃。 本来打算跟周攀一起吃的。 他就快要去澳洲了，她必须乘胜追击，加深他对自己的兴趣。 冯辛夷端了咖啡过去，周攀直接把面前盛粥的小碗推到一边。 他喝了口咖啡，又从冯辛夷带来的早餐里翻出两个可颂。 冯辛夷知道他更喜欢西式早餐，所以准备得很周全。 周攀十分自然地拿起蟹柳滑蛋那一个，夸了她一句，“我就喜欢这个，上次吃过就惦记着。” “小叔，你尝尝，我们辛夷烤面包的手艺不输外面的。” 剩下一个是牛奶焦糖可颂。 甜口的，周京珩自然不会去拿。 他不辨喜怒地说了句，“她倒是很懂你的口味。” 冯辛夷偏开脸，假装看落地窗外的风景。 周攀听不出周京珩的嘲弄，只觉得很有面子，“那是，我老婆最体贴了。小叔，你家那位大小姐，肯定没我家辛夷懂事吧。” “我家哪位？” 因为都是自己人，周攀聊得很随意。 他眨眨眼睛，“那天晚上，你跟清雾姐在车里那个，我都看到了。” 第26章 那天不是挺能喝的 周京珩还能安坐不动，冯辛夷却觉得自己耳朵都开始发烫了。 他饶有兴致地反问，“我们哪个了？” 周攀打哈哈，“没哪个没哪个，我说错话了。你得偿所愿做新郎，哪儿能在大街上来啊。” 周攀笑得很坏，目光掠过冯辛夷，忽然道：“你怎么脸这么红？” 冯辛夷忍不住瞪他一眼。 胡说八道些什么。 吃的都堵不上他的嘴。 周攀却觉得这一眼活色生香，连素来清纯无害脸蛋看起来都有了迷人风情。 “好了，不说了，我们辛夷害羞了。” 冯辛夷趁机说，“周总，我先出去了。” 周京珩似笑非笑地调侃一句，“害羞什么，又不是在说你。” 冯辛夷：“……” 周攀拿那晚的事开玩笑，姑且算作生性猥琐，那周京珩纯粹就是恶意满满。 她又羞又恼，脸色还在持续飞红。 美人害羞总是别有韵味，更别提周攀还没在清醒的时候尝过她的滋味，更是觉得被勾得心痒痒。 他嘴上越发轻佻起来，“这事怪我、怪我。我老婆脸皮薄，都怪我平时对她太规矩，害她见识少。” 他的语气亲昵热络，仿佛表演型人格，扮演着恩爱。 这样的发展态势虽然是冯辛夷喜闻乐见的，毕竟她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让周攀爱上自己。 但周京珩那沉暗的目光，又让她觉得心有不安。 周京珩那晚放言说因为她是周攀的女人，才三番两次的想沾染她。 要是周攀真的对她动了心思，周京珩的破坏欲会不会越发强烈？ 冯辛夷心事重重，离开总裁办公室时，下定了决心。 她要尽快辞职。 冯辛夷出去后，两个男人继续刚才的话题，又聊了几句。 周京珩淡淡调侃他，“你这么规矩， 那孩子怎么来的？” 周攀也不忌讳，直言道：“小叔，你也知道我的个性，远还没玩够呢。真就稀里糊涂那么一次，味儿都没尝到，就奉子成婚了。” 周京珩挑了挑眉，“一次就中了。” “嗯。” “你要真这么容易中招，外面的私生子早该排队了。” “真就这么一个！”周攀眉心一拧，“想给我生小孩的女人多了，我要真想生，挑个自己喜欢的生不好吗？” “哦？这么说，你不喜欢这个未婚妻？” “嗯，就那样吧。” 周攀几口将手里的可颂吃完，又觉得这话不妥，连忙找补道，“不过她当老婆挺合适的。乖巧听话，对我又情根深种，多处处说不定也能处出点夫妻情分。” 他这样说，只是不想交浅言深。 周京珩这人他还没摸透，表面再演得和谐，他们两个也是逃不掉的竞争者。 周京珩没再多说什么。 他已经动手翻起了周攀带过来的文件，最后随口说了句，“既然要培养感情，她是不是要跟着你一块儿走？” 周攀却像是被提醒了一句，若有所思起来。 快下班的时候，周攀又到楼上来了。 他拐去冯辛夷的办公室。 其他几个助理恰好都不在，只有她在电脑前打字。 周攀走近，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辞职报告”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你要辞职？” 周攀突然开口，吓了冯辛夷一跳。 回头看到他拧着眉头，她应了一句，“嗯。” “为什么辞职？” 周攀这句话问倒了冯辛夷。 她辞职的直接原因，当然是周京珩。 再说，这份工作本来就只是她接近周攀的跳板。 自从假怀孕后，她就有计划要辞职。 不然在周家的眼皮子底下，肚子瞒不了太久。 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一点时间。 冯辛夷临时扯了个借口，“我不想跟你分开，跟你一起去澳洲，好不好？” 周攀：“……” 还真让小叔给说中了。 但他怎么可能带她走。 冯合欢的签证都办好了。 周攀舌灿莲花，“我去那边是工作的，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没时间照顾你。再说你刚怀孕还不稳定，万一水土不服怎么办？你肚子里可是我们周家的宝贝。” 冯辛夷看他一眼。 这人这么严阵以待，就跟提前知道她要辞职一样，理由都准备好了。 冯辛夷放低身段，“你也说我怀孕了，我不想这么辛苦嘛。” 周攀加大力度哄道：“你在自家公司，上班就上着玩玩。而且有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什么？” “那一位……”周攀指了指周京珩办公室的位置，“他现在正得老爷子欢心，我可以暂时避他锋芒。但这个位置上要是没有人盯着，难道要我真的把周家的前程拱手让人？” 冯辛夷：“……你什么意思？” “老婆，你不会甘心以后就跟着我吃那点家族分红吧？” 冯辛夷摇摇头。 “对啊，所以我在澳洲的这一年里，你得留在公司，替我盯着他。” 冯辛夷半点也不想做这个间谍。 但她也知道自己所谓的“跟他去澳洲”这个借口找错了。 周攀不愿意放弃外面的花花世界，怎么可能会带着她一起去。 “好，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她暂时答应下来，等周攀出国后，谁还能拦着她辞职不成？ 冯辛夷踏实开始上班。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忽然总裁办的负责人卢姐突然通知她，“今天晚上有个酒席，你陪周总去。” 冯辛夷本能抗拒，“啊，为什么是我？” “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喜欢这种场合吗？” 冯辛夷很想说一句，她之前喜欢跟周攀出去应酬，是为了多些接近他的机会。 不能简单粗暴地认为她喜欢应酬吧。 “卢姐，我最近胃不太舒服，喝不了酒。” 她在公司连跟周攀的关系都没公开，自然更加不会公开怀孕的事。 周家这样的世家豪门最在意就是名声。 除了部分家里人，哪怕是参加了他们订婚宴的圈内人，也不一定知晓他们是奉子成婚的。 卢妍道：“不能喝就不喝，有周总在谁敢灌你。再说，周总那里我已经请示过了，他同意。现在临时换人也不现实。” 没办法，冯辛夷只能在下班后上了周京珩的车。 后座只有周京珩一个人。 她恪守着上下级的身份，板板正正地坐在副驾驶。 领导不说话，她就绝对不会开口。 不过，领导很快就开口了，还带着不满，“你能喝酒吗，就跟着来了。” 冯辛夷不禁腹诽，知道她不能喝酒，在卢妍请示的时候不能直接驳回吗。 “我喝不了酒，周总。不如我打电话给……” “那天晚上不是挺能喝的？” 第27章 勾引男人的样子 冯辛夷就怕他提到那晚。 她眉头一颦，目带轻愁，“那天晚上是我钻牛角尖了，想不开才喝了点酒。幸好是孕早期，医生说了影响不大。以后我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所谓的“钻牛角尖”，当然说的是撞破周攀跟冯合欢搂抱在一起的画面。 周京珩淡淡地反问，“这么快就想开了？” “是啊。为什么要想不开呢？”冯辛夷笑容知足，“我跟周攀是一体。他在外面玩女人，相当于我们一起占便宜。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谁能越得过我去？” 周京珩脸上的情绪未变，淡声吩咐司机开车。 冯辛夷顿了一下，“……我都说了不能喝酒。” 周京珩却嗤笑道：“贪婪，脸皮厚，又少羞耻心，没人比你更适合去酒桌上应酬。” 冯辛夷装作听不懂他的讽刺，偏过头看着车窗外，若无其事道：“随你怎么说，反正一会儿我不喝酒。” 到了订好的餐厅，周京珩走在前面。 腿长步子大，幸好冯辛夷穿着平底鞋，才能勉强追上。 推门而入，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不过主位还空着。 周京珩作为周家如今炙手可热的继承人候选，那个位置自然是给他留的。 他当仁不让地走过去。 少了他的宽肩阻挡，冯辛夷的视野这才开阔起来。 主位虽然空着，但那边上都已经坐了人。 其中不乏熟人。 陈清雾与杜昀坐在一块儿，说着话。 周京珩进来后人人跟他打招呼，陈清雾才停了话头，转过来。 一眼就对上了冯辛夷的眼睛。 陈清雾那张漂亮清雅的脸上，忽然就失去了笑容。 冯辛夷已经知道了陈清雾对冯西境的心思，于是更加觉得奇怪——难道陈清雾不该讨好自己这个妹妹吗？ 为什么每次看到自己都没好脸色。 不过，冯辛夷对着陈清雾也是淡淡的，因为她看到了陈清雾身旁的杜昀。 这两人关系大概不错，杜昀的胳膊还搭在陈清雾的椅背上。 在看到周京珩出现后，杜昀才收了胳膊，主动招呼道：“珩哥。” 周京珩点点头，走过去。 他的座位跟陈清雾挨着，但陈清雾在他坐下后，立刻扭着身子侧向另一边。 毫不掩饰她在耍性子。 周京珩倒是没当一回事，看到陈清雾面前杯子里倒了酒，他伸手就拿过她的酒杯，跟自己面前的空杯子换了一下。 陈清雾默不吭声要去拿回自己的杯子。 被周京珩按住手腕，“别闹，你喝什么酒。” “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还有谁管得着？”周京珩对陈清雾像是没有底线。 她在人前对他这么不假辞色，他也依然耐心地哄，“给你换个果汁，还是牛奶？” 陈清雾挥开他的手，转向杜昀，“给我倒酒。” 杜昀朝周京珩抱歉地笑笑，也跟着劝，“你就听珩哥的吧。你喝了酒不舒服，还不是他心疼。” 桌上的其他人，就算先前不知道周京珩对陈清雾的感情，这一出看下来，也都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不寻常。 周京珩太神秘了，现在有他的好戏看，自然大家都默默关注着。 只有冯辛夷，被晾在一边，连个座位都没人安排。 本来她跟着老板出来应酬，顺势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就好了。 可今天他两边都已经坐了人。 没人会主动给一个小喽啰让位，除非上位者亲口吩咐。 但周京珩……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陈清雾身上。 两人闹别扭也像在打情骂俏，哪里还顾得上冯辛夷。 然而，周京珩忽略了她，杜昀却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 “冯小姐，坐这里。” 冯辛夷一看到他，就想到苏雪描述中那个被逼死的可怜女孩。 他罔顾人命，坏事做尽，却还好好地端坐明堂，那个可怜沦落风尘的女孩，却带着一身的伤痛真正消失在风里。 冯辛夷无法控制地冷了目光。 杜昀微微挑眉，自然感受到了冯辛夷情绪的变化。 他也不避讳，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轻佻道：“那天我们一起喝酒还很愉快，怎么今天看到我就跟不认识似的？” 他胆敢当众提起，自然是吃定了冯辛夷不敢把那晚的事曝光出来。 冯辛夷看也不看他，招呼服务生在下首的位置给加了个位置。 那里原本坐了个镶边陪衬的小老板，在看到冯辛夷时，眼睛陡然一亮。 没等服务生动手，就替她弄了套干净的餐具过来。 冯辛夷低声道谢。 陈清雾的目光一直看着冯辛夷。 看她那身真丝衬衫搭配裸粉色的裹身裙，珍珠耳环透着莹润光泽，几乎与她的肌肤同色。 明明是最常见的OL风格，在这种场合里，这样穿的女人一般是给人倒酒夹菜说奉承话的角色。 但冯辛夷的身段太漂亮了，加上那张清透脱俗的脸，硬是把这身保守的衣服穿出了娉婷惹眼的效果。 陈清雾偏头，终于用正常的语气跟周京珩说了第一句话，“你们家周攀的这个未婚妻，倒是有两分姿色。” 周京珩左手边的人正给他点烟，他吸了一口后，才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冯辛夷身旁的小老板已经殷勤地跟她交流起来。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冯辛夷的侧面。 因为颌面部骨骼长得好，她的侧脸比正脸更耐看，尤其是静听别人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娴静得像跟热闹餐桌隔开了一层水雾。 “哪有你漂亮。”周京珩吐出一口烟，随意说道。 陈清雾伸手挥了挥，鼻子皱了起来。 周京珩便把那支吸了一口的烟给灭了。 陈清雾勾起唇角，只有她能让周京珩这样高傲的男人鞍前马后、随时随地地为她臣服。 “我知道自己漂亮。但是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她那样的吗？” “她什么样？” “看起来清纯安静，实际上背着人比谁都骚。”陈清雾凑在周京珩耳边说话，后半句隐隐咬着牙。 周京珩勾了下唇角，逗她，“你见识过？” 陈清雾漂亮的眼睛一沉，抓着桌布的手指攥紧了也一点。 她曾经见过冯西境镜头里的冯辛夷，“我见过她勾引男人的样子。周京珩你别不信，就算像你这样有定力的男人，说不定看了都想扒光她的衣服。” 周京珩原本温淡和煦的神色，微微冷了下来。 陈清雾敏感地看向他，本来放缓的语气又挑衅起来，“怎么，她说不得？” 第28章 针锋相对 周京珩轻嗤一声，凉凉道：“我只是觉得可笑。” 陈清雾脆弱的神经被他一挑，微微扬声，“你笑我？” “冯西境被你描述得像个猥琐的偷窥犯，只能说你的品味真让人忧心。”周京珩微微挂了脸，“别把我跟这样的人相提并论。我只不过是因为你，才跟他掉进同一段三角关系里，不用这么贬低我吧。” 陈清雾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周京珩一向对她予取予求，今天大概是她又提到冯西境，才让他醋意大发，说话这么不客气。 “你干嘛要这么说。”陈清雾很会拿捏男人，换了个娇软的语气，“你周京珩风靡万千，没人能跟你比。” “这就是你一直吊着我的原因？让你很有成就感？” 陈清雾嗔他一眼，无声叹口气，“我才没有吊你。” 她说周京珩风靡万千并不是恭维。 他们相识多年，陈清雾也算是全世界飞着跑了许多国家。 她受过多国男人的追捧，没有一个像周京珩这样优秀全能又体贴周全的男人了。 但这样一个男人七年如一日的情深，也会让陈清雾有一种很不踏实的虚浮感。 他深情又恪守礼仪，却比不过冯西境一个炙热的强吻来得真实。 周京珩是从来不会为女人失控的，可这对于被他爱着的女人来说，是多大的遗憾？ 包厢里的人吃着喝着，有人带头敬酒，慢慢就有了气氛。 周京珩端坐上首，有不少人给他敬了酒。 他不需要回敬，但按规矩，他带来的人就要代他去敬一敬这些合作伙伴。 冯辛夷是周京珩的跟班，但她就是安坐不动。 哪怕不时有人用目光瞟着这边，冯辛夷也像个没事人一样，起筷落筷，挑自己爱吃的菜吃。 她边上坐着的小老板看她脸长得嫩，还以为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 自作主张地想要带一带她，就帮她把酒杯倒上了酒，小声提示道：“一会儿你去敬个酒。不知道怎么说敬酒词的话，就给一桌人敬一个就好了。” 冯辛夷看他一眼，礼貌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呃。 小老板有点傻眼。 她一看就是秘书或助理的身份，不喝酒跟着来做什么。 但他傻眼，不代表没有明眼人。 早就有人瞧着这么个美人躲在角落里，想找机会聊一聊或者撩一撩了。 “来美女，我们公司这季度业绩超额完成，我必须得敬你们一下，谢谢贵司提携。” 冯辛夷脸上露出得体笑容，“我们周总就在那儿坐着呢，您敬他就是敬公司了。” 言下之意，她也一个小喽啰，什么赚钱高升的事，都与她无关。 “刚刚先敬过周总了。”那人不放弃，“也不能慢待了你呀美女。” 这人应该就是今晚这局的东道主。 连周京珩都肯赏光亲自赴宴，说明这人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但冯辛夷不可能勉强自己喝下他的酒。 只好直言道：“谢谢李总盛意。今晚的菜很好吃，您已经款待过我了。” “我以茶代酒，谢谢您。”冯辛夷落落大方地拿起茶杯，跟东道主喝了一个。 但她嘴上说得再客气，这个行为在酒桌上还是显得太没诚意了。 “哦老李，你看人家压根不给你面子。” “哪儿有人出来吃饭不喝酒的。” “周总，您这助理小姐，架子比你都大……”那东道主朝着周京珩似真似假地抱怨，“那我只好再敬你一个。” 周京珩将自己的酒杯往前一推，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还是陈清雾在他身旁开了口，“你们懂规矩么，让老板给助理代酒啊？” 冯辛夷余光瞥见她挑事的笑容，就知道她冲着自己来的。 冯辛夷主动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真喝不了酒。来之前我们周总就说过我可以不喝的。” 周京珩不明意味地看着她，撩了下嘴角。 话都是她说的，他答应了么？ “这样啊？”陈清雾慢悠悠道，“可是京珩今天喝多了，不能再喝了。那我代他好了。” 说完，陈清雾直接拿起周京珩的酒杯，凑到自己唇边，就要喝。 周京珩长臂一伸，夺她的酒杯，“就这么馋？我还不至于要你代酒。” 陈清雾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松，“你今天已经喝多了。要是真喝醉了，待会儿我就不要你送我回去了哦。” 席上有人心照不宣地笑，大概都听出了一个女人在话里暗示的福利。 周京珩的手顿住了，看上去也是有些心动。 但他也不会真晾着人家来敬酒的合作对象。 便朝陈清雾一笑，哄道：“就喝最后一杯，醉不了。” “不行。”陈清雾美目一转，终于直视了冯辛夷，“我不让你喝了。这杯酒，要么就让我代你喝了，要么让你助理代劳。” 周京珩垂眸看着她，“你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吗，怎么能喝酒。” 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看起来眼里心里只有陈清雾。 但这句话显然有半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冲着冯辛夷的。 老板都指示了，再不喝就是不识好歹。 冯辛夷身旁的小老板怼了她胳膊一下，示意她主动给端着酒杯的东道主敬酒。 可冯辛夷只是定定地看着周京珩的方向。 她知道陈清雾在周京珩心里的分量，一直都知道。 陈清雾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让周京珩不惜伤害任何人。 她怀孕是假，但她被陈清雾狠狠伤过不止一次是真。 “陈小姐，你不愧是心脏有病，不止心眼多，心脏颜色还跟别人不太一样。”冯辛夷站起来，语气平静地说道。 可整张桌子的人都安静下来。 陈清雾的确有心脏病，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陈家如此显赫、陈清雾本人也出众，却一直没有正式的交往对象的原因。 家家都有皇位要传承，谁愿意娶一个没法生孩子的病秧子回来？ 这是陈清雾的忌讳，从来没人敢在她面前这样说。 比扇她耳光还狠。 陈清雾的脸色瞬间白了，看着周京珩的眼睛顿时通红。 周京珩也冷下脸，“谁给你的资格说这种话的，道歉。” 第29章 身份曝光 冯辛夷本意并不想高调。 在这样的场合闹起来，谁脸上还能好看了？ 但遇上陈清雾，她就很难保持冷静。 当她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情绪时，心思就更乱了。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周京珩脸上。 这张脸和三年前变化不大，年轻英俊，只是如今身居高位，让他身上自然地生出权势带来的压迫感，也越发显得深沉。 她应该觉得陌生的。 三年隐姓埋名的蛰伏，她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檀青”所经历的一切。 忘记他，忘记自己，也忘记他给的那段伤心动肺的爱情。 可周京珩偏要如此强势地重新插手她的生活，让她记起被辜负被玩弄感情的不甘。 所以刚才她反应过度了。 但她不会道歉。 若不是陈清雾一直在针对她，她也不会失态。 大概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场子里下周京珩面子，更何况冯辛夷还是他带来的人。 大家看着周京珩沉冷的面色，气氛跟坟场也差不多了。 但总有个把人能认出冯辛夷，清楚她跟周攀的关系。 虽然好奇周京珩和她已经算一家人，两人怎么如此疏离见外，但那人还是跳出来打了圆场。 “周总，周总哟！您看您大人有大量，怎么还跟个小姑娘较真起来了。” 陈清雾抬起眸子看了那人一眼。 看那人目光在周京珩和冯辛夷之间打着转，陈清雾才像是被提醒了一样。 这人委婉地提到“大人”，指的是周京珩冯的长辈身份。 她怎么忘了。 这个女人已经跟周攀订婚了！ 陈清雾忽然嗤笑出声，先前她因为冯西境而心生嫉妒，竟然忽略了这件事。 冯辛夷，在那场低调到近乎敷衍的订婚宴之后，已经是周攀那个玩咖的摆设未婚妻了。 她的人生，显而易见不会幸福的。 她的笑声让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她身上。 陈清雾理了理自己的披肩，恢复了从容，“教养这个东西，毕竟还是要从小灌输的。所以你没有的话，也不能怪你。” 冯家的养女在嫁人之前一般不会出来社交，这些人里，能认出她是冯家人的就没几个。 参加过她订婚宴的，更是需要达到一定的圈层地位。 因此陈清雾的这句讽刺，大部分人都听得云里雾里。 陈清雾又意味深长道：“说不定以后我们也会成为一家人，今天你出言无状，我可以看在……“ “呵，一家人。”冯辛夷忽然怪异地重复了一遍。 陈清雾原本要说的话被打断了，眸光冷浸浸地看着她。 冯辛夷扫了眼周京珩，慢条斯理道：“说起说话的技巧，我当然是不如陈小姐的。” “不过，你口里的‘一家人’，究竟是用来吊着你的追求者继续鞍前马后的诱饵——“她看了一眼周京珩，继续道，”——还是记挂着某个不回家的人而许下的真实愿望呢？” 陈清雾的反应没这么快，周京珩却是立刻听懂了。 他眉头一蹙，整个脸色沉了下来。 冯辛夷知道自己惹恼了他。 自从那晚知道了陈清雾的心上人是冯西境之后，她就仿佛知道了这人的痛点。 一戳一个准。 冯辛夷也不准备留下来承受他的怒火，站起来就往外走。 身后，陈清雾正小心翼翼地叫他名字，“京珩，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当着这么多人，她不能解释自己说那句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想着冯西境、没有给冯辛夷当嫂子的意思。 但又不能否认，她那样说，确实是口头给周京珩一点甜头，让他对她更忠心。 冯辛夷走出包厢，想吐出胸中浊气。 然而，离开了室内的冷气，扑面而来的闷热就包裹了过来。 庭院走廊两边亮着灯，蚊子扑来撞去的，惹人心烦。 她快步想要走出去打车，身后却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冯辛夷。” 冯辛夷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等她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表情。 杜昀又用那种带钩子的眼神看她，“怎么走这么快？” 冯辛夷抬了抬眉，“不走快点，等你来打击报复我吗？” 从唱晚那天就能看出来，杜昀是陈清雾的狗腿子。 不过，他却哼笑着否认了，“你这话说得没道理，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冯辛夷理了理头发，没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杜昀问她，“你要走了吗？” “嗯。” “我送你。” “谢谢不用，我已经打好车了。” 杜昀跟上来两步，“就交个朋友，不用这么防备我。” 冯辛夷觉得好笑。 他们两第一次交锋就跟敌人一样，怎么做朋友？ 但她没把话说死。 朋友是做不成了，做敌人的话，她总得多了解他一些他的弱点。 于是她淡淡道：“我看到你喝酒了，怎么送我？” “你没喝啊。你开我的车。” 冯辛夷没接他递过来的钥匙，“我没有驾照。” “没有驾照？”杜昀像是听到了什么稀罕事。 这年头的成年人，好像默认都有驾照。 哪怕像陈清雾这类出身好的千金，一辈子不用自己开车，也会弄本驾照以备不时之需。 冯辛夷没有解释这个，点点头就要绕过他。 杜昀却跟着她往外走，一边拿手机拨号，“我叫个人来开车，等等我送你。” 冯辛夷等他打完电话，像是好奇一样问他，“你对我示好，陈清雾不会不高兴吗？” “我又不是她养的狗。”杜昀点了根烟，迷眼看她，“她还能管我泡妞？” 冯辛夷皱眉，“讲话尊敬点。” “好我说错了。我比较欣赏酒量好的女人，谁让你露了一手把我给惊艳到了。” “呵。”冯辛夷没忍住讽笑出声。 脸皮厚成这样，颠倒黑白，难怪能在混灰色地带。 她淡声道：“那你开那么个会所，不怕自己一天天的惊艳不过来吗？” “嗯？你怎么知道唱晚是我开的？” 唱晚背后的老板很神秘，据说不止一个人。 冯辛夷当然不会告诉他是苏雪透露的。 她讽刺一笑，“会在那种地方做欺男霸女的事，动不动关人两天，说不是你的地盘我也不会信。” 杜昀并没有深究，“真聪明，为表我交友的诚意，等回头我就送你一张vip卡。” 他们已经到了他的车前。 出乎冯辛夷的意料，他的车是一辆很硬派的越野，跟他身上亦正亦邪的气质很不符。 “你先上车，我抽根烟。” 冯辛夷手机上打车的排队还有六十多号，再加上她有心要多了解杜昀一些，便上了车。 她坐在后座，闭目捋着目前的形势与困境。 忽然，车后门被人一把拉开。 第30章 还要管那个女人是不是 冯辛夷猝然睁眼。 来人不是杜昀，也不是周京珩。 竟然是陈清雾自己追了过来。 冯辛夷坐直身子。 见她来势汹汹，她暂时按兵不动， 看陈清雾又起什么幺蛾子。 陈清雾直接开口质问，“你刚刚在席上的话什么意思？” “我刚刚说的话多了，你说的哪一句？” “你自己清楚！” 冯辛夷故意道：“哦，你说心脏病那一句？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有病。家里人一直瞒着你么？” 陈清雾又被气到了，胸膛起伏了几下。 她原本是高贵明艳的长相，但在怒气之下，面部有几分扭曲，大损她的女神气质。 陈清雾的声音拔高几分，“我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哦，你说冯西境啊。”冯辛夷拖长了声音。 但陈清雾却明显地表情一动，仅仅一个名字就勾动她太多心思。 冯辛夷在心里替周京珩默哀，但脸上的神色却很愉悦。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第一次觉得在陈清雾面前扳回一局。 虽然作为冯西境的便宜妹妹，她跟冯西境的关系很一般，但莫名的就是给了她一定的底气。 陈清雾也不是傻子，她会追出来质问，其实心里也多少是有数的。 她美目一眯，“冯辛夷，那天晚上周京珩抱的那个女人，是你吧？” 冯辛夷挑了挑眉，不承认也不否认。 主要是否认也没用。 杜昀跟陈清雾从唱晚包厢里追出来的时候，她压根就没走多远。 没有人能凭空消失。 而周京珩那时候又恰巧出现在那里，怀里还抱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陈清雾见她默认，登时越发怒了。 “你还要不要脸了？周京珩跟你是什么关系，你竟然对他投怀送抱？！”陈清雾酸得都快溢出来了，“你跟周攀果然是一路货色！” 冯辛夷皱眉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说错了吗？周攀在外面玩得那么花，我就说怎么会有女人敢嫁给他。原来也是个玩烂的货色，你怎么不干脆去唱晚卖呢！” 冯辛夷也动了气。 别说她跟周京珩之间，是他一直在招惹她。 就说陈清雾自己这种得陇望蜀、既要又要的死绿茶，凭什么站上制高点来指责自己。 冯辛夷冷冷道：“你跟杜昀走这么近，大概私下里已经在唱晚挂牌了吧？难怪冯西境看不上你，我看他在感情上还是很有洁癖的。” 陈清雾只要从她嘴里听到“冯西境”的名字，就控制不住破防。 “你敢说你不是卖的？你们冯家的女人一个个都是出来卖的。下贱胚子！” 冯家的名声太差，这点洗不了。 冯辛夷也不跟她在这上面纠缠，往她的痛处戳，“冯家这么烂，你还拼命想嫁进来。陈小姐，我知道你嫉妒我。因为我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而你想嫁的男人，为了躲你，连家都不回了。” 果然，陈清雾被刺激得眼底血丝爆起，瞬间情绪就不对了。 冯辛夷察觉到不对，立刻向后闪去。 陈清雾原本的巴掌落了空。 但她不甘心，还要动手。 幸好车门被人打开，杜昀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看着两人道：“你们在干什么？别打架，这会儿到处都是人！” 他开的是冯辛夷这一侧的门，自然动手先拉她。 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陈清雾一直举着的巴掌瞬间就落了下来。 “啪！”冯辛夷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脑子轰轰地响。 冯辛夷下意识就要打回去。 然而杜昀挡她挡得很严实，根本就没法动手。 陈清雾看着冯辛夷那张含水带烟的清纯脸蛋，怒向胆边生，抬手还要再打一耳光。 冯辛夷双臂都被杜昀扯着，眼看着又要被打一下，明净的双眸流露出十足的恨意。 就在陈清雾的巴掌要落下来之际，她身后的车门也被人拉开。 周京珩出现在那里，以他的速度，也只来得及扯开她的手，陈清雾的指尖还是从冯辛夷的侧脸滑过。 虽然第二记耳光没有打实，但羞辱是实打实的。 尤其是冯辛夷看到陈清雾打完她后，顺势就转身扎进了周京珩的胸膛，呜呜地哭起来。 好像她才是那个受欺负的人。 冯辛夷深呼吸好几下，才把眼眶那股发烫的涩意压下去。 她冷笑一声，在陈清雾幽怨的哭声里，这声冷笑像一支冰棱，尖利冷硬，还带着易折的脆弱。 周京珩抚着陈清雾的背，抬起眼来，“你们在干什么？” 这句话听不出他在对谁说的，但他冷冷的目光却扫过杜昀拦抱着冯辛夷的胳膊。 那目光像刀似的，杜昀还没反应过来，就本能地松开了手。 “珩哥。” 周京珩没回应他的招呼，语气生冷，“你怎么不管好她？” 杜昀也很冤枉。 他哪儿知道自己抽根烟的功夫，两个女人就能打起来。 他给自己开脱，“幸好幸好，清雾没吃亏。” 冯辛夷控制住了泪意，却没法控制眼底的泛红。 杜昀此言一出，她抬眼看向了周京珩。 想看看他此刻的神情，是不是也在庆幸挨了两巴掌的人是她，而不是他的心上人。 周京珩幽邃的目光正好看着她的方向。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他面上的心疼却没有刻意掩饰——包括他抚着陈清雾背脊的手势也格外温柔。 真跟受伤的人是她陈清雾一样。 冯辛夷心脏憋屈得要爆炸，急急换了两口气，连换气声都带着颤。 她捂着脸，对身后的杜昀冷声道：“滚开！” 杜昀面皮也绷得紧紧的。 虽然他不后悔帮陈清雾，但毕竟一个男人二对一欺负个女人也确实没什么面子。 他想说什么，但对上冯辛夷眼底的水汽，还是张不开嘴，只能后退一步，让出车门的位置。 冯辛夷麻木地挪过去下车。 不是她认怂。 但身后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拼力保护陈清雾不受伤害的走狗，一个是连她扇人耳光都心疼她手痛的忠犬——陈清雾身边有这么多狗，她怎么比得过。 杜昀的司机正好到了，周京珩让杜昀把陈清雾送回去。 陈清雾哭着问他，“你要去哪里？你还要管那个女人是不是？” 周京珩侧颊咬肌绷了绷，声音有几分冷意，“那我把她扔街上？” “京珩，你明知道……” “她是周攀的未婚妻。”周京珩不耐地打断她，“你下次打人之前，先想想周家的面子。” 他说完，拉车门下了车。 第31章 竟然打女人 冯辛夷一下车，眼泪就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餐厅正是人流量最高的时候，人来人往的，经过她时总有人盯着瞧。 同情的、好奇的、张望的，冯辛夷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 可惜最繁华的大街上霓虹耀目，连躲一躲的地方都没有。 “冯小姐，你还好吗？”一道声音传来。 冯辛夷听出是餐桌上自己身边那个小老板的声音，但她没有抬头回应。 恨不得身边所有人都消失，尤其是认识她的人。 “我刚买了杯奶茶还没喝，这么热的天，喝点冰的心情会好一点。”那人把吸管插上，递到冯辛夷手里。 她低着头说了声“谢谢”，出于礼貌喝了一口。 不得不说身旁有个高大的身形挡一挡，她自在了很多。 怕他问她为什么哭，冯辛夷便一直小口地啜着他买的那杯奶茶。 她平时很少喝这种东西，她相信这个男人应该也买得不多——因为他买的这一款实在不怎么好喝。 小老板看她面色好了一些，温煦地开口，“我叫闻骁，刚刚都没好好自我介绍一下。” “冯辛夷。” “你……要回家吗，我可以送你。” 冯辛夷能感觉出这人对自己的好感，但她现在不想跟任何男人有感情上的牵扯。 干脆在苗头的时候就拒绝，“不用了，等下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他闻弦歌知雅意，没有再说什么。 冯辛夷却忽然偏头用手挡住嘴，干呕了一下。 “你怎么了？” 奶茶太甜腻了…… 冯辛夷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周京珩出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男人轻拍着她的背，眼神不掩关切。 闻骁这时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一回头，就看到了周京珩站在几步外，面沉如水。 刚刚酒桌上的他对冯辛夷不假辞色的样子还在眼前，闻骁下意识就挪动一下，挡住了她。 “周总，您好。” 周京珩撩了下唇角，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 “过来。”他凉凉地扔出两个字。 冯辛夷没有动，手里的奶茶杯发出了被捏紧的咯吱声。 闻骁不知道冯辛夷先一步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但刚刚再见，她脸上多了道红印，还哭得那么委屈。 此时对着面色不善的周京珩，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周京珩动的手。 出身那么高贵的男人，竟然会对女人动手。 太没品了。 闻骁提了口气，想替冯辛夷周旋一下，“周总，您……” 周京珩一个冷厉的眼神，就让他磕绊住了。 他依然淡淡地对冯辛夷开口，“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冯辛夷感受到闻骁紧绷的背部，她知道像闻骁这样的小人物，是绝对惹不起周京珩的。 她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闻先生，谢谢你的奶茶。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 冯辛夷朝他浅笑一下，在看向周京珩的下一秒就恢复面无表情。 闻骁不放心地扯住她，故意抬高声音，“你男朋友也快到了吧？” “嗯，放心，你快走吧。”冯辛夷催促道。 看周京珩的面色，他再待下去，就真的把人得罪透了，整个海城都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闻骁一脸忧心地离开。 冯辛夷脸上最后那点温度也消散了。 她看都不看周京珩一眼，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京珩人高臂长，一把扯过她。 冯辛夷冷骂道：“滚！” 周京珩不说话，将她往路边拽去。 一辆法拉利滑过来，安静地停在那里。 周京珩拉开后车门要把她塞进去，冯辛夷挣扎无果，将手里的奶茶砸了过去。 周京珩一避，奶茶砸在车门上炸开，溅了两人一身。 周京珩冷冷盯她一眼，“闹够没有？” 到底是谁在闹？ 冯辛夷刚干了不久的眼眶又染上湿意，又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无能和脆弱。 一咬牙，破罐破摔地骂道：“你跑来干什么？不去舔你女神，小心被另一只狗舔走了。” 周京珩眉峰一压，气得笑了一声。 后座被溅了奶茶，他把人一推，塞到副驶上。 冯辛夷还要挣扎，他按住她的肩膀将安全带扣起来。 边上坐的司机也是个人精，立刻推门下车。 周京珩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冯辛夷趁机解开安全带，但没来得及下车，就被他锁上了车门。 她用力扭头，眼角的泪滑出来，闪过一线亮光，“你干什么？！” 周京珩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 冯辛夷陡然想起来，“你喝酒了！” 他充耳不闻，眼看着车子就要启动，冯辛夷想也不想就掏出手机，“你酒驾，我报警了。” 她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按下122，并按了拨号键。 周京珩挂挡的手停了下来，“嘟、嘟”话筒里的等待音也响起来。 两人谁也不退让，直到周京珩伸了一把手，将冯辛夷扯了过来。 他的手劲太大，冯辛夷猝不及防，被他拎过去，面对面跨坐在他大腿上。 “你干什么——”冯辛夷的声音随着周京珩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竟然把她的衬衫从包臀裙里抽了出来。 刚刚那杯奶茶同样也溅到了她自己的衬衫上，周京珩仿佛很嫌弃那抹褐色以及廉价香精的甜腻，直接动手解扣子。 “周京珩！” 冯辛夷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想也不想就要拍过去。 然而，听筒里传来一声，“你好，这里是海城交警大队。” 冯辛夷咬着牙不吭声，按住周京珩作乱的手。 他凑到她另一边耳朵，沉着嗓子道：“说啊。反正都是危险驾驶，一通电话，报两个违章行为，更划算。” 他说着，竟然松开了刹车，法拉利就这么滑了出去。 冯辛夷大骇。 她完全疯不过周京珩。 只能飞快地说一句“抱歉打错了”，挂断了电话。 周京珩面色淡定，仿佛料到了她会妥协。 但冯辛夷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周京珩一脚急刹，两人挤作一团。 他伸手护住冯辛夷的背，面色却很吓人。 冯辛夷的眼泪扑簌簌地掉，眼神比他还有气势。 她不说话，一边掉泪一边抬手还想再打一耳光。 第32章 要他留下来 周京珩抬手挡住她的胳膊，没好气道：“打一下就算了，还来！” 冯辛夷：“刚刚是打你酒后驾车！” 周京珩后槽牙紧了紧，盯着她等下一句。 “现在是让你替陈清雾还我一巴掌。” 屈辱和惊吓加起来，让冯辛夷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冯辛夷抽了几张纸，不顾形象地用力擦自己的脸。 不知是哭得太厉害，还是擦得用力，眼周的皮肤都红了。 冯辛夷从他身上爬回副驾，揉着眼睛就要推门下车。 被周京珩从后面拉住的时候，她色厉内荏地回头骂一句，“不替她挨一巴掌心里不舒服是吧？” 周京珩不搭茬，盯着她通红的眼睛，皱眉问道：“眼睛怎么了？” 冯辛夷也觉得眼睛痒又痛，抬手又要揉。 周京珩按住她的手，凑过来。 冯辛夷感受到他的呼吸，嫌恶得拍在他脸上，要推开他。 “还真打。”周京珩似怒非怒地低哼，将冯辛夷按在他脸上的手移开，禁锢住。 下一秒，冯辛夷的眼皮一热，又一湿。 被他的唇舌压着，睁不开眼，但轻轻的压迫却让眼球在一片黑暗中感觉到一点不一样的光斑。 然后他才退开。 冯辛夷想张口骂他，可伴随着他的这个举动，眼睛的蜇痛却消失了。 她反应了一下，想到大概是刚才擦眼泪的时候太用力，将纸屑留在了眼睛里。 没想到他观察这么入微。 见冯辛夷不再像刚刚那样激动，周京珩这才发动了车子。 原本都要安静下来的人，立刻又条件发射地瞪向他。 周京珩不等她开口，便道：“不酒驾，别闹腾了。就开到前面那个路口。” 哪怕只是一小段路，冯辛夷的眉心还是紧紧皱起。 总有人喝了酒以后，觉得自己没醉、觉得只是一小段路，就不耽误开车。 但所有酒驾事故在发生之前，都不会提前预兆的。 那些无辜的家庭，会因为别人的一次侥幸，付出家破人亡的代价—— 又要去何处清算？ 周京珩说开到下一个路口，原来指的就是几百米外的宴森酒店。 冯辛夷今晚情绪起伏太大，精神已经 有几分涣散。 哪怕在看到他带自己来酒店，也没有立刻有什么大的反应。 周京珩还是带她上了58楼，上次的总统套。 对上冯辛夷讥讽冷淡的眼神，周京珩牵了牵唇角，“你顶着这张脸，是打算回冯家还是周家？” 冯辛夷脸颊还在发烫，面前这位始作俑者的帮凶，显然不是真心替她着想。 她想，大概他是考虑到今晚她跟他出来应酬。 要真是这两家有人要追问她脸上巴掌印的由来，他也逃不开盘问。 他向来讨厌这种麻烦。 到了58楼，冯辛夷挡在套房门口，堵着门，面带防备。 周京珩哼笑一声，把房卡给她，“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尊容都睡得下去的。” 冯辛夷挥挥手赶人，“你可以走了。” 周京珩当真转身就走。 恰好他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就接通了。 “清雾。” 冯辛夷站在原地，看着周京珩走向电梯的背影。 宽肩长腿，连对陈清雾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可靠有安全感。 她对着走廊的镜面反光处，看着自己脸上的红痕。 她不应该有那么强烈的痛觉的，但偏偏就是觉得这个地方疼得都快要烧起来。 冯辛夷听到自己的声音，“周京珩。” 电梯门已经打开，原本要踏进去的男人停住脚步，任由电梯门又重新关上。 他偏过头看向她。 冯辛夷：“我不太舒服。” 周京珩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不外乎是哄她好好休息。 他挂了电话，看着冯辛夷，“哪里不舒服？” “就是不舒服。” 周京珩环胸站定不动，“我帮你叫私人医生过来？” 冯辛夷反问，“然后让周家的医生看到我住在你的套房里？” 周京珩失笑，“那你是想让我的司机送你去医院？” 冯辛夷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周京珩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事实上，从冯辛夷叫住他的那一刻，周京珩的神色就已经带上了了然。 几步的距离，男人的大长腿几步就走到了。 他从冯辛夷手里拿过房卡，刷卡进门。 他踏进来，“把我留下来，就不怕发生带你什么。” 冯辛夷把他的话还给他，“你也说看不上我现在的样子。” 其实她说这话也心里没底。 男人要是来了兴致，区区一个巴掌印难道还能把他封印住？ 但刚刚陈清雾来电遥控他的时候，她就是忍不住冲动了那么一下。 她就想看看，在陈清雾把人栓得这么紧的情况下，如果她开了口，周京珩会不会为她留下来。 她知道自己很大可能会自取其辱。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留下来了。 “站在门口干嘛，进来。” 冯辛夷回过身，看到周京珩已经拎了个药箱坐在沙发上等她过去。 她慢腾腾地走过去。 “哪里不舒服？” 心里。 冯辛夷默然不语。 周京珩将人拉到身旁坐下，拿出一管药膏。 冯辛夷低头看了一眼，是镇痛化瘀的。 周京珩扔给她，“自己搽药，我先洗个澡。” 他说完就往主卧去了。 冯辛夷拿着药膏，选了一个客卧就走了进去。 她的身上同样沾了奶茶，也很受不了。 冯辛夷锁上门。 就是这么矛盾。 不想周京珩被陈清雾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又怕他真的对自己做些什么。 看来“既要又要”是很多女人的天性，不是陈清雾一人专属。 她洗完澡出来，先抹了药，然后去冰箱里拿了冰块出来，用毛巾包起来。 不经意地扫一眼门口地毯，周京珩的鞋子还在那里。 她抬手，将冰包敷在脸上，走回了客卧。 躺了一会儿，房门并没有传来被敲响的动静，外面也没有离开的声音。 冯辛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更不知道，自己锁得很好的房门，被人用钥匙轻易就打开了。 周京珩走到床边，看了一会儿，伸手把她压在半边脸下面的冰包拿出来。 周京珩戳了戳那块皮肤，很软很嫩，也很凉。 冯辛夷睡得浅，一睁眼就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床前，吓得面容失色，低呼一声，心脏跳得很乱。 第33章 是你想要的趁虚而入吗 周京珩抬手开了床前灯，冯辛夷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她揉了揉眼睛，低头抱怨一句“你干嘛啊！” 声音很低，带着很浓的鼻音。 周京珩听着声音不对，在床边坐下来，抬起她的下巴。 冯辛夷眼皮红肿，甚至整张小脸都有些微微水肿——像是哭多了才会有的样子。 联系到刚才的触觉，原来她脸上皮肤那么凉，不止是因为冰包的缘故。 周京珩嗓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就这么点小事，要哭多久？” 冯辛夷抬眼，面色苍白地冷道：“巴掌没打在你脸上，你当然无所谓了。” “没打在我脸上？”周京珩朝她嘲讽一哼。 冯辛夷顿了顿，“你那是活该。” 行，都是她有理。 冯辛夷抱膝坐在床上，睡袍的带子松松绑着，这一动领口就有点松。 她手指抓着前襟，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进来的？” 周京珩反问，“不是你留我下来的吗？” 冯辛夷听不懂他的意思，“……所以呢？” 所以他就能不打一声招呼，开锁进她的房门？ “我以为你还有别的招待。” 冯辛夷噎了一下。 她下意识把被子拉高一点，埋着脸闷声道：“我没有留你下来，只说自己不舒服。你要走现在也可以走，时间还早。” 的确，现在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她睡了个短觉，时间少到只够她做半个梦。 冯辛夷或许应该庆幸周京珩吵醒了她，不然梦里的下一个情节，就是当年父母出车祸的场景。 大概是今晚周京珩“酒驾”的事，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才会梦到童年的旧事。 当初父母出车祸的时候，她太小了，再加上那场车祸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所以关于父母的记忆，大部分都已经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姓檀。 被送到孤儿院后，跟同期收容的孤儿们一起，被院长潦草地用颜色取了名字。 她是檀青。 相邻床铺的是比她大四岁的方蓝。 她童年的清晰记忆，就是从这个孤儿院开始的。 而孤儿院的记忆里，所有快乐温暖的部分，都跟方蓝有关系。 这一切的美好，到了方蓝12岁那年被冯家收养，就戛然而止了。 周京珩听完她那句嘴硬的话，点点头，“行，那我走了。” 冯辛夷低着头，不说话。 也许是因为现实和梦境都那么让人不愉快，所以她的情绪低落显而易见，连这间客卧的空气都要潮湿一些。 周京珩视而不见，拿出手机，状似要打电话。 冯辛夷忽然抬手，拍掉了他的手机。 她头发乱乱的，眼皮肿着，但哭过的眼睛却比平时看起来还要清澈，也有几分无辜和委屈。 像只在雨中被淋湿的流浪小狗。 周京珩“呵”地笑了一声，“口是心非。” 冯辛夷不甘示弱，“趁虚而入。” 周京珩挑眉，表示对这个说法不理解。 他今天晚上规矩得跟个柳下惠一样，跟这四个字有什么联系？ 冯辛夷不由地懊恼，因为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并不是周京珩真的“趁虚而入”，而是她此时心理脆弱，很想要有人在自己身边。 面前只有一个周京珩，而她内心也真实地想要他多陪陪自己。 这是唯一跟她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 女人的生理构造就决定了，很难不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产生依赖。 更何况他们还曾经是恋人——在残忍的真相暴露之前，她甚至以为他们是世界上最相配的恋人。 冯辛夷越发心烦意乱。 她把他掉落在床上的手机捡起来，还给他，“你走吧。” 周京珩将她的手和手机一起握到掌心，再使了点力。 冯辛夷没防备，被他拉了过去。 他将人抱在腿上，毫不客气地吻了上来。 冯辛夷噩梦过后身上没力气，就跟没骨头似的被他里外亲了个透。 周京珩吮着她的唇珠，低哑道：“这样，是你想要的趁虚而入吗？” 冯辛夷在他肩上捶了一下。 周京珩又低头亲了一会儿。 这真实的唇舌相欺，让她恢复了一点温度。 她把自己抽离出梦境，不再去想那些已经阴阳两隔的人，这才有了还在人间的踏实感。 冯辛夷放纵自己在他怀里贪恋了一会儿，然后就推开他要起来。 她能感觉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在苏醒，再抱下去，她就怕事态不可控了。 没想到周京珩也反常地没有强制她什么。 大概今晚他兴致不高，她从他怀里滑出去，周京珩也只是懒懒地笑了笑。 冯辛夷钻回被子里，不知道说点什么打破这乱七八糟的局面。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看向冯辛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压根不用判断是谁的手机在响。 因为这个铃声周京珩也听过。 是冯辛夷给周攀特别设置的口水情歌。 冯辛夷看了周京珩一眼，他似笑非笑，“不敢接？” 冯辛夷直接用行动表示。 拿过手机接起来。 周攀很少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更别说这么晚的。 别说有什么要紧事。 然而，等她把手机贴到耳朵边，停了几秒说话，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周京珩对旁听别人打电话没兴趣，转身出去了。 冯辛夷一直低头听着手机里的动静，没注意到周京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冯辛夷弯下去的背薄而秀挺，虽然月份还早，但也确实看不出半分孕相。 可刚刚在街上，她干呕的样子又那么真实。 周京珩走后，直到电话挂断冯辛夷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但中途按下了录音键。 等挂断的时候，她的手机里存了一段50几秒的语音。 第二天就是周末，冯辛夷醒来的时候，周京珩早就已经离开。 一天的时间，她脸上的掌印就淡了。 冯辛夷去了医院看安安。 这次过来，她没有特地挑安安入睡的时间。 到的时候，安安正坐在床上玩玩具车。 冯辛夷一看，还是自己上次买的其中一个消防车。 车子已经少了个梯子，一看就是反复玩，都玩旧了的。 但安安的眼睛还是亮亮的，爱不释手。 惜物这一点，大概是随了他妈妈。 当初在孤儿院的时候，连饮食都克扣，更加不可能给他们买玩具。 但方蓝的手很巧，11岁的时候，就用破布给自己和她各做了一个布娃娃。 她玩了没多久就腻了，可方蓝一直宝贝那个破布娃娃，哪怕因为长得漂亮被冯家挑中，她还是带走了那个一文不值的娃娃。 冯辛夷心脏软得不得了，柔声叫了声“安安”。 安安抬头，看到她的时候眨了眨大眼睛，“你是……辛夷小姐？” 第34章 他是恋爱脑 冯辛夷非常讨厌这个称呼，尤其是从安安嘴里念出来。 这个点，李嫂出去打水了，冯辛夷走过去，小声道：“不要叫我小姐。” “我听李婆婆都这样叫你。” 平时在冯家，李嫂休息的时候会带安安在后面的花园玩，偶尔遇见冯辛夷，就这样打招呼。 冯辛夷跟安安明面上的交集，就只有这些。 冯辛夷很想抱抱他，又怕太唐突吓到孩子，声音放得更温柔，“你可以叫我小姨。” 安安歪了歪头，不太理解这个称呼。 “什么是小姨。” 小姨就是妈妈的妹妹。 冯辛夷动了动唇，却又没法这样告诉他。 安安从出生就没有关于妈妈的记忆。 不知道是冯母的命令，还是李嫂有意引导。 总之安安长到三岁多，现在还没有“每个人都有妈妈，怎么就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冯辛夷怕自己提了，反而让孩子有了妈妈的概念。 “小姨就是会来看你，还会给你买礼物买好吃的人。” 安安眼睛一亮，“那你会带安安出去玩吗？” 冯辛夷迟疑。 上周入院的时候，医生就说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是待在医院里，一旦去了人流量大的地方，就容易感染。 看她不回应，安安嘟了嘟小嘴，“你也不带安安出去玩。” 这个孩子从出生就被困在冯家后宅，无父无母，甚至连个身份都没有。 冯辛夷一想到这个，就心痛难忍。 她情不自禁地抱住安安柔软瘦弱的身子，保证道：“等你打败了身体里的小怪兽，小姨就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安安也不在意被不熟悉的人抱住了，高兴地挺了挺小身子，一手握拳举高，“我一定能打败小怪兽！” 冯辛夷跟着弯起了唇角。 她颇感欣慰地发现，安安今天的状态，比前几次她过来探视的时候好了很多。 之前他都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很多时候吊着药水半昏睡状态。 但今天不仅能自己单独坐着玩玩具，还有力气蹦跳。 尽管知道希望甚微，她也不可自控地在心里期许着他这次复发是误诊。 李嫂很快打了热水回来，看到冯辛夷抱着安安，楞了一下。 冯辛夷松了胳膊，在安安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自己去玩吧。” 她跟李嫂走出病房，问起了安安这几天的情况。 李嫂还是往日的语气，“医生说挺稳定的，跟先前差不多。” “差不多？我看他明明好了不少。”冯辛夷不信，“我不信医生看不出来他的变化。” 李嫂支吾了一下，才道：“可能是……昨天打了一支特效药，精神能好点吧。” 特效药？ 冯辛夷只当李嫂没文化不懂专业术语，想了想问道：“是定了治疗方案了吗？用上靶向药了？效果很好是不是？” 李嫂果然有点茫然，但还是回道：“说不定是，反正孩子挺好的。” 冯辛夷被这个消息振奋了一下，“那就好！我还是去跟主治医生聊一聊。” “诶，辛夷小姐，别……不用去。现在不用去，那个专家说是今天去别的地方开会去了，不在。” 冯辛夷原本是想问清楚治疗方案，再偷偷往医疗账户里打点钱。 靶向药可不便宜。 不过既然李嫂这么说了，那她就等过两天过来的时候再找医生。 正好，明天公司就要集体体检。 如果顺利的话，她能拿到不少周家人的血液样本，跟安安做配型。 万一亲缘相合程度高，那就能走移植这条路。 两条路都突然都有了曙光，让她不自觉地在想，是不是蓝蓝舍不得他们受苦，所以保佑了他们。 她走出医院，抬头看一看天空。 今天是阴天，但她的心上被撒了一把阳光，驱走了这些日子的迷茫不安。 第二天开始，就是集团体检。 为期三天，集团总部的员工分批接受体检。 冯辛夷因为自己的特殊性，没有报名这次集体体检。 不过，周攀却突发奇想，说要在去澳洲之前陪她做一次产检。 冯辛夷没有任何感动的意思，淡淡道：“不用了，现在孕早期只用一个月检查一次，我刚去圣心做过产检，一切都好。” 周攀“哦”了一声，不确定地问，“那个，你怀孕多久了，两个月？” 冯辛夷点点头。 她是确定苏雪怀孕了以后，才把周攀灌醉有了那一晚。 所以，苏雪实际怀孕三个多月，而她却只能谎称两个月。 等苏雪生了孩子，她“早产”就好了。 这三天里，虽然是其他人做体检，但冯辛夷心里一直很紧张。 周京珩那晚是答应过自己，但没有任何协议或者承诺，他不会临时变卦或者忘了吧？ 她有心想问一问他，但在公司里又总找不到机会。 而她到现在还没有拿到周京珩的联系方式。 冯辛夷拧眉想了一会儿，看总裁办就剩她自己和卢姐，找到机会道：“卢姐，你有新来周总的联系方式吗？” 卢姐奇怪极了，“当然有。我们做总助的，没有老板的电话算怎么回事？” 冯辛夷在她的眼神中，意识到自己真是犯了一个怎么低级的错误。 是啊，总裁的工作电话当然会公开在内部OA上。 她因为避讳着两人的关系，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要电话——实在是想太多，化简为繁了。 冯辛夷偷偷打开系统，记下了周京珩的工作号。 时隔三年，她的通讯录里又有了周京珩的号码。 她用这个号码搜了搜微信，发现并没有开通。 但现代人怎么可能没有微信，于是，她又问了卢姐一句，有没有周京珩的微信。 卢姐突然变得神秘兮兮，“有。” 冯辛夷不解。 这什么表情？ 卢姐虽然是个工作狂，但空闲的时候倒也能跟她们几个年轻的打到一处。 她露出八卦的神色，问冯辛夷，“你知道周总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白月光吧？” 冯辛夷没想到这事都在公司传遍了。 她默然地点点头。 “啧，我本来是不信的。这种品相的男人，有钱还有颜，哪有几个这么专情的。但我那天加上了他微信，我信了。” 冯辛夷：“？” “啧啧，有的人明面上是生人勿进的大总裁，在背后却是个恋爱脑。” 周京珩是恋爱脑？ 冯辛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机械地摆出好奇的神色，“是吗，怎么恋爱脑了。” “过来，你看他这个微信号。” 第35章 非主流前女友 冯辛夷凑过去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愣住了。 卢姐看她那样，笑了，“是不是没想到这个画风……啧啧，还真当高中生谈恋爱呢。” 冯辛夷说不出话。 周京珩的微信名字，是很简单的“ZJH”。 但他的微信号，却是显眼的“aiqing99”。 她亲手改的。 当年的微信号，一旦确定了就不能更改。 冯辛夷年少轻狂，就冲着这一点，先给自己改了个“aiheng1314”，然后又威逼利诱，强迫周京珩改了这个情侣号。 幻想中的天长地久，却敌不过命运翻覆。 看着周京珩的微信号，尤其讽刺。 卢姐还怕她不能懂其中的精髓，给她科普道，“人家白月光的名字里有个‘清’，啧，爱清久久，我侄子15岁早恋，都不玩这么非主流的了。” 冯辛夷五味陈杂，但对于这个评价，还是忍不住小声道：“这很非主流吗？” “这还不非主流？别说那位——平时多么商务精英范儿，就说你，你一个小姑娘，你谈恋爱还会拿网名示爱吗？” 冯辛夷尴尬得头都要掉了，还不能表现出来。 算了，她当时大学都没毕业，又是第一次谈恋爱，玩点尬的也正常。 但是周京珩他脑子没毛病吧？ 为什么都分手三年了，还不改掉这个羞耻的微信号？ 卢姐见冯辛夷说话不多的样子，只当她对八卦没什么兴趣，便也歇了，“行了，那你加他吧。” 冯辛夷细声细气道：“卢姐，那你把名片推我呀。” 卢姐漫不经心道：“啊？这么有个性的微信名，你还记不住？” 冯辛夷的食指蹭了蹭眉毛。 不是记不住，是手输一遍太尴尬。 卢姐把名片推了过来，冯辛夷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说不出什么滋味，还是点了申请好友。 【周总，我是冯辛夷。】 这个好友申请，直到下午都没有被通过。 下午，总裁办的几名助理去体检，还有两个出去开会去了，还是只有冯辛夷和卢姐留守。 卢姐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跟冯辛夷挤眉弄眼，“果然背后不能说人，你猜我在周总办公室看到了谁？” 冯辛夷麻木问道：“不会是那个白月光吧？” “就是她。果然很漂亮，气质又好，也不怪男人恋爱脑了。” 冯辛夷笑笑，不说话。 在接触陈清雾本人之前，她在冯辛夷心目中也是这样一个超乎常人的仙女形象。 大概就是因为有周京珩的痴情做光环。 一般人都会想，能让周京珩这样的男人钟情不改的女人，得漂亮优秀成什么样呢。 但她接触过陈清雾，那层滤镜就破了。 卢姐：“一会儿给你个机会，你送咖啡进去吧。” 冯辛夷敬谢不敏，“姐，还是你去吧。” “为什么？你都没有好奇心的吗？” 冯辛夷主要是怕辛苦泡的咖啡杯泼到自己脸上。 她对卢姐撒个娇，“我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完呢。再说……人家白月光来了，周总肯定不愿意我这么漂亮的助理去送咖啡的。” 卢姐本来都要往外走了，经过她的时候捏了一把她的肩膀，“你要死哦！” 冯辛夷的笑意，在卢姐走出去后，就淡了下来。 不一会儿，卢姐回来，问她，“周总问你昨天的文件改完没有。” 冯辛夷：“嗯。” “那你送过去吧。” 冯辛夷面色微微一变，“这个时间还记挂着工作？” “哦，陈小姐走了。”卢姐顿了顿，“咖啡都没喝。不过走的时候提着个珠宝袋子，心情挺不错的。” 冯辛夷将报告打出来，送去了周京珩办公室。 她敛眉低目，走近时看到周京珩的两只手机都放在桌面上。 趁他看文件的功夫，冯辛夷清了清嗓子，“周总。” 周京珩“嗯”了一声，继续在文件上勾画。 冯辛夷：“上次你答应我的事，会做到的吧？” 周京珩淡淡地问，“什么事？” 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身上挺括的衬衫西裤更是强调了此时的工作氛围。 冯辛夷忍不住想，刚刚陈清雾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样公事公办的口吻送上珠宝的吗？ 可是她没有资格介意。 只能老老实实地回道：“就是血液样本的事。” 还能是什么，他难道还答应过别的事吗？ 周京珩点点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文件上，随意道：“这么点小事。” 听他的语气，是已经办妥了。 不像上次一样对她的动机抱有疑惑，没有问东问西，冯辛夷也松一口气。 大概这样的事对他来说的确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更何况冯辛夷已经提前付过“报酬”了。 周京珩将看完的文件推给她，“让市场部再过一遍。” “好。” 他等了一会儿，见冯辛夷没有出去，抬头问她，“还有事？” 冯辛夷好友申请都发出去了，周京珩迟早都会看到。 她便硬着头皮道：“周总，您那个微信号……” 周京珩挑了挑眉。 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人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不止一次了，却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对于冯辛夷来说，是死扛着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触。 至于周京珩，或许因为她是可有可无，不需要联系的关系。 现在她主动加了他，只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认输，他大概不会有半点放在心上。 “……为什么不改一改？” 周京珩一脸“你在教我做事”的表情，“为什么要改？” 既然他好意思问，冯辛夷干没什么不敢答的，“因为不太适合你用。” 周京珩还是那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这种中二前女友在脑子秀逗的情况下改的非主流情侣名，都分手这么久了，已经成了身价千亿的人上人了，还用这种脑残微信名，不可笑吗？ 冯辛夷一顿腹诽，说出来的话却怂怂的，“别人会在背后议论的……有损你的形象。” “除了你，谁会盯着别人的微信名看？”周京珩不以为然。 有啊，卢姐。 而且冯辛夷相信，只要是个女人，都不会错过这个细节。 尤其以后周京珩会遇到很多对他有好感的女人，绝对会在意这个。 冯辛夷见他油盐不进，只好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不改？” 周京珩似笑非笑道：“你改了？” 冯辛夷看着地板，动了动嘴唇，“当然。” 第36章 隔空示爱 冯辛夷没说实话。 事实上她也没修改过。 不是她不想。 当初分手，她是准备把这个渣男彻底踢出生命的。 只是那时候微信号的规则没改，直到后来才变更为“一年可以修改一次”。 但彼时她已经抛弃了“檀青”的一切，包括用过的手机号和微信。 那个非主流的“aiheng1314”，早就被数据流冲到无边无际的网络尽头去了。 周京珩看了她几秒，才道：“我改不改，都不影响什么。” 冯辛夷心头一跳，刚要开口问，忽地又闭嘴了。 刚刚卢姐说的话窜到了她的脑海里。 卢姐说周京珩的这个跟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微信名，是为了白月光改的。 尽管这个名字是冯辛夷动手改的，但一联想到当初周京珩纵容她胡闹的样子，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测。 “周京珩，你不会——” 不会当初就暗搓搓地利用她在隔空给陈清雾示爱吧？ 那也太狗了！ 冯辛夷抿唇转向一边，将这个问句吞了下去。 别再自取其辱了。 “那周总，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冯辛夷改口，又顿了顿，“工作上有些事可能需要联系您，麻烦您通过一下好友。” 周京珩看她一眼，对于她一会儿周总，一会儿周京珩态度变来变去的行为显然有些嘲弄。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对于她刚刚吞下去的那半句话，也并不好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清雾刚来过的原因，他今天冷淡得很明显。 冯辛夷出去后，周京珩依然没有通过她的好友。 但她一下班，就跑去找了方旖旎。 有了周京珩的吩咐，再加上方旖旎在圣心上班的便利，体检第一天冯辛夷就取得了三个周家人的血液样本。 虽然是旁支，但好歹也是很近的亲缘关系。 这就是家族企业。 再怎么开枝散叶，他们的根都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冯辛夷拿到样本，立刻就联系了安安的主治医生做血液配型。 然而，得到的消息却像当头一棒。 方旖旎换下白大褂准备下班，看冯辛夷面色大变的样子，关切道：“这是怎么了，是你那位‘庶长子’病情有变化？” 自从知道冯辛夷费心尽力要救的是周攀的私生子，方旖旎就这么称呼了。 冯辛夷挂断电话，蹙眉道：“安安不见了。” 不见了？ 一个重病儿童，住在医院里，怎么会不见？ 方旖旎看她没头苍蝇似的就要往外跑，拿上自己的车钥匙认命地跟了上去。 “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来到了第一医院。 刚才在电话里没听清楚，原来安安不是不见了，而是李嫂带着他出院了。 签了一大堆免责协议放弃治疗告知书才放他们走的。 这一走，基本就等于是回家等死了。 而且医生还额外告知，在出院两天前，李嫂还自费打了很昂贵的特效药—— 不能改善病情，但是能缓解症状，短暂地减轻病人的痛苦。 冯辛夷立刻想到昨天看到安安时的好状态。 当时李嫂迟疑地透露了“特效药”，她还误会李嫂是不会表达“靶向药”，而说错了。 冯辛夷脑海里过了好几个念头，慢慢地冷静下来。 她把带过来的三管血交给医生，恳求他一定保管好。 “我会把孩子带回来，请您一定要全力治疗他。” 走出医生办公室，方旖旎觑着她的脸色，问她，“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回冯家把人接出来？” 冯辛夷摇摇头。 李嫂应该没有回冯家去。 之前她就透露过，要辞职回老家去，还要带安安回去。 “那个特效药，差不多要两万一支。”冯辛夷轻声道。 她给的两万块，还有冯母出的那点治疗费，之前就已经用完了。 冯辛夷虽然知道李嫂很疼安安，但她会自掏腰包的概率并不大。 钱是哪里来的？ 李嫂又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方旖旎看着她越来越凝重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打断她，“别自己瞎想了，打个电话问问吧。不管怎么样，总要有个交代。” 冯辛夷捏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打这通电话。 她没有依据，但总觉得李嫂这次的处理方式不太对劲。 可能有人插手进来了。 她看着方旖旎，“旎旎，我可能又要麻烦你一件事了。” 方旖旎就受不了她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嗐”了一声，“你直接说啊，跟我还玩什么美人计啊。你要什么我不都答应你么？” “你能不能陪我去隔壁市一趟。到时候你出面，把安安要过来。” “我出面？”方旖旎反手一指鼻子，“我去要人家就给我啊？” 冯辛夷刚刚已经想好了，“你去认亲，就说方蓝是你失散的堂姐。” 方旖旎朝她一摊手，示意她“开始你的表演”。 冯辛夷先坦白，“安安的生母方蓝，恰好跟你是一个姓——而且你们两个的身世相似，正好也能把这个故事圆上。” 方旖旎是被收养的，而方蓝则流落到孤儿院。 过去网络没这么发达，她们的身世背景都很难考证。 冯辛夷知晓方蓝的一切过去，只要她能把故事编圆了，这个说法就能成立。 这个忙倒是不难，方旖旎调两个休息天就能跑一趟。 而且，一个病孩子，要是真的被有钱亲戚找上门，说要出钱给孩子治病，只要李嫂不是丧心病狂，大概率会同意的。 方旖旎：“你是不是很早就计划过了？” 她编出来的故事一气呵成，显然不是一时三刻就编好的。 “对不起……” 方旖旎斜眼看她，“你需要对不起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个问题。” 冯辛夷：“？” “我发现你对这个方蓝感情很深嘛—— 你老实交代，你当初跟我交朋友，是不是拿我当替身呢？” 冯辛夷无奈。 她知道方旖旎开这个玩笑是为了松一松她紧绷的神经，于是也配合道：“那不至于。” “你俩长得一点不像。” “方蓝她很漂亮，你——” 方旖旎突然伸手咯吱她，冯辛夷笑了出来，“错了错了，我错了……” “哼！本小姐花容月貌，容不得你诋毁。我不信你说的方蓝能比我好看多少。” 冯辛夷脸上的大笑慢慢地抿成淡笑，“她是真的……很漂亮啊。” 不然，当初不会第一眼就被冯家挑走收养。 第37章 哪怕只剩一个牌位 出发去临市之前，冯辛夷还是先回了趟冯家。 收拾几样要带的随身物品，再最后确认一下李嫂有没有带安安回来。 冯家的三幢别墅按照品字形排列。 主楼是冯家人住。 像冯辛夷这样的养女，在出嫁之前都是住在西侧的那幢面积小一点的别墅。 虽然住在同一幢楼，但冯辛夷平时跟其他人都往来不多。 冯家“家规”很严，每天都有门禁，哪怕成年了，晚上不回家都需要报备。 冯辛夷在订婚之后，才有了夜不归宿的资格。 回一趟家，冯辛夷先来冯母面前点个卯。 一进客厅，才发现冯母叫了一堆人打麻将，冯合欢就占了一席。 冯辛夷进门的时候，没有看到那辆扎眼的帕拉梅拉。 不过，想来冯合欢也不敢在冯母面前暴露她跟周攀搅和到了一起 。 冯辛夷不看她，只对冯母打了个招呼，“妈。” 冯母看她一眼，看上去很和气：“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没给你留饭。吃了晚饭没有？” 冯辛夷：“吃过了。” 冯合欢在一边插嘴，“妈，辛夷现在有周家关照着，还能饿着她么？” 冯母打出一张“六万”，提醒道：“出你的牌。” 其他牌友奉承起来，“你这些女儿啊，一个比一个嫁得好，你以后真是享福喽。” 冯合欢垂眸不屑。 知道这句奉承话，主要捧的是冯辛夷。 她嫁去华家才没多久，丈夫就失踪了。如今走又走不掉，过又过不好，身份尴尬得不得了。 冯母唇边勾起一点客套的笑容，“我只盼着她们自己过得好，我做这些慈善可不是为了图她们回报什么。” 冯家这些年断断续续收养了十几个孤女，打的旗号都是扶弱助孤做慈善，但在座的谁不知道他们的勾当。 懒得拆穿而已。 “是啊大善人。所以你们冯家这些年发展得这么好，都是福报。” 冯辛夷坐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有心想要看看冯家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尤其是冯母——她总疑心冯母发现了什么，才故意让李嫂不打一声招呼就带走了安安。 就是为了防备她。 但冯母对她的态度并无二致，这些人聊的话题她又听不下去，便道：“妈，我先回房休息会儿。” “去吧。” 冯辛夷走后，几个太太才评论了几句。 “你家辛夷说起来是安分，从来也不跟咱们打牌逗乐。” 冯母：“闷葫芦一个。” “闷是闷，但她有本事笼络住周家那个混世魔王，也是有本事。” 冯合欢突然插了个嘴，“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去管男人在外面怎么玩，自然闹不起来。要什么本事？” 有人打了个哈哈，“欢欢，你这话说的。当年你管起自己男人来可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 谁都知道，那失踪的华家二少现在就是个忌讳。 冯合欢面上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原状，“那是人家愿意让我管，那叫情趣。” 见冯合欢不在意，有人私下里跟她打听，“人还没找回来吗？” “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你吧，你家欢欢绮年玉貌，总不能浪费在一个不大可能回来的人身上。” 冯合欢想说点什么，冯母却突然开口，“当时事故后，不是有几个人是从渔村救回来的么。有人说昏迷之前看到华二也被冲上岸了。未必就出事了。我们欢欢跟华二感情好得很，她愿意等，你们也少议论两句。” 冯合欢将那句“再过半年找不回来就会宣布死亡”吞了回去。 很显然，冯母的态度一直很明确。 要她这辈子都守在华家，哪怕只剩一个牌位。 “胡了。”冯合欢将手里的牌一推，“刘阿姨，我去歇一会儿，你来代我玩吧。” 冯辛夷拿了东西，绕到后面李嫂住的地方看一眼。 果然，屋子已经空了。 她出门前，扫一眼门口的斗柜。 方蓝从前就很喜欢画画，上次她在这里看到的那副双色绣球花，一眼就认出是方蓝画的。 她画的是青色和蓝色。 这是她们之间不必言说的默契。 只可惜那幅画也被李嫂带走了。 冯辛夷刚走出下人房，就被一道黑影堵住了去路。 冯合欢气势凌人，“冯辛夷，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冯辛夷本就因为想念方蓝而极度不痛快，而冯合欢的出现，越发激化了那种痛苦。 “让开。”她不假辞色，“好狗不挡道。” 一句话能够成为经典骂句必然是因为能气到人。 果然冯合欢就变了脸色，“你……！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至少我没有不要脸到连别人的聘礼都要偷的地步。”冯辛夷懒得跟她虚与委蛇，“说起来四姐你也嫁入豪门了，怎么混得这么寒酸？” 冯合欢深深呼吸两下，胸前的波涛越发瞩目。 她忽然笑起来，“岂止是你的彩礼我要抢，你的男人也是我的。” 冯辛夷面不改色，“那天晚上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向我证明自己爬上周攀的床了？” “哈哈哈！”冯合欢用一种嚣张而同情的神色看着她，“你以为我是刚跟他在一起吗？” 冯辛夷当然不用告诉她，自己是多早前就知道真相了。 她只是点点头，“这种手段一般都是小三对正室用的。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准确。” “你错了。我只是让你听一听，周攀对我有多热情。他的劲儿，有一分是用在你身上的吗？” 黑夜掩饰了冯辛夷眼底的不屑。 给周攀那种种马当长期床伴，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么？ 她慢条斯理道：“你现在对我说这些，就不怕被别人知道？你不甘寂寞红杏出墙，连自己妹夫都不翻过。” 冯合欢想到刚才在麻将桌上，冯母表达出要让她缠死华家的意思。 那句话不止是对她的警告，也是一种保护。 冯合欢嗤笑道：“冯家不会允许这种消息流传出去的。冯辛夷，我有我要忍耐的东西，你也有你要忍耐的东西。很抱歉，你就只能忍着看我享用你的未婚夫了。” 冯辛夷想到自己手机里那段50几秒的录音，淡淡笑了笑。 冯家的确是她这样的小人物得罪不起的庞然大物，但冯家并不是真的一手遮天。 第38章 没法对我负责 冯辛夷带着自己的东西，去方旖旎的公寓住了一晚。 第二天，两人就去了邻市。 李嫂住在镇上，开车比较方便。 冯辛夷没有驾照，只能一路由方旖旎开车。 她除了在孕吐的时候，其他时候完全不把自己当孕妇用。 冯辛夷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她自己倒不当一回事，“这有什么累的，开个车而已，又不是让我跑着去。再说了，孩子掉了更好，我还省得上手术床了。” 路上闲着也是聊天，冯辛夷便问她，“你既然不准备要这个孩子，肯定是越早打越不伤身体。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到时候我住你家照顾你。” 方旖旎原先一直是避而不谈的架势，但今天却稍微松了松口。 “啧，遇到点麻烦，暂时不能打。” “什么麻烦？”冯辛夷紧张起来，担心是身体上的原因。 方旖旎顿了一下，“他知道了。” “谁？” “还能有谁？这胚胎的生物学父亲呗。” 冯辛夷到现在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方旖旎跟她一样，都是养女。 不过，方家是很正常的富贵人家，收养方旖旎也是因为父辈的交情。 她的养母教养她算得上十分用心，方旖旎是真正当千金养大的。 但方家也有它的复杂之处，所以方旖旎过得也不算舒心畅快。 冯辛夷：“那他怎么说？” “他要我生下来。” “他打算对你负责？” “切，他没法对我负责。” 冯辛夷顿时展开联想，“他有家庭？” “哎呀别问了！”方旖旎暴力变道，催她，“还有十几公里就到了。你还是再给我讲讲那个认亲的故事吧，省得待会儿我露馅。” 二十分钟后，到达李嫂家的小镇。 因为忌讳冯家疑心，冯辛夷没有出面，方旖旎直接上去找人。 冯辛夷把自己的那个碎布娃娃给了方旖旎。 如果李嫂见过方蓝的那一个，就肯定能认出是同一对，就能佐证这堂姐妹的关系。 冯辛夷在楼下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方旖旎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下来。 她按捺住心情没有下车，怕李嫂在楼上看着。 方旖旎把安安送上后座，冯辛夷才发现孩子脸上还带着眼泪和鼻涕。 她连忙抽了纸替他擦了，问方旖旎怎么回事。 方旖旎不喜欢带小孩，安安一路哭着被她带下来，已经让她很心烦了。 “不肯跟我走呗！” 在她的三言两语中，冯辛夷了解了大概情形。 上门寻亲是突发事件，李嫂被打了措手不及，方旖旎用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先一顿忽悠，再拿出证明姐妹关系的碎布娃娃，李嫂根本来不及深思。 “所以她就同意你带走孩子？”冯辛夷将安安抱在怀里，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轻轻晃着安抚。 安安比几天前在海城看到的更瘦了。 他看起来没什么力气，所以哭闹都是断断续续的，也佐证了那天精神好的确是被用了特效药。 方旖旎从后视镜里看了安安一眼，“你们那个保姆家里，刚添了个孙子。” 一句话，就已经透露出许多信息。 冯辛夷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她很难不联想到，安安被注射了特效药，短期地获得了一具健康的身体，却又迅速虚弱下去。 然后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直照顾他的婆婆注意力却难免大部分倾注到家里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上。 ——甚至，忽视他到一个“陌生人”找上门，几句话就能带走的地步。 鼻子酸到无以复加，可她有什么资格怪李嫂。 非亲非故的，她已经照顾了安安三年多。 “我让你给她的钱，给了么？” “给了。”方旖旎看着消瘦又拘谨不安的小男孩，觉得这事也挺作孽的。 “那个李嫂，也不是真的无情。她要求我每周给她发安安的视频，也说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孩子的。” 而且那么一大笔钱砸下去，李嫂也答应过绝对不会透露给冯家，安安被其他人带走的消息。 冯家那边已经是放弃孩子的态度，只要李嫂不主动去汇报，这事短期内被发现的概率就非常低了。 冯辛夷哄着安安，“好了安安不哭了，你看李婆婆说会来看你的。小姨带你去看病，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事，你还记得吗？” 安安到底跟她不熟，一双大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举起拳头，做了上次在医院里同一个手势。 “打败小怪兽。”安安呜咽道，“李婆婆就会来带我回家吗？” 冯辛夷摸着他的头，“小姨会照顾好你。” 然而，人是带出来了，怎么安顿却是头等大事。 “你要带他回海城吗？” 冯辛夷深思熟虑过，带着孩子回到冯家眼皮子底下，还是太冒险。 “旎旎，你送我们去高铁站吧。” “嗯？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去一趟星城。” 星城离海城，高铁大概五十分钟的距离。 不远不近，她可以每周去看安安。 而且星城的医疗水平比海城虽差一些，但两地的专家会诊是很方便的事，正好之前给安安看病的专家，就时常来星城“开飞刀”。 最重要的是，之前她是没办法，现在她有了机会，当然要把安安托付给最信任的人。 方旖旎没有多问，送他们去了高铁站。 安安身体很虚弱，加上情绪起伏哭得多，路上就睡着了。 冯辛夷瘦归瘦，力气倒不小，下车后一直抱着安安，沉甸甸的，却让她很心安。 好几年没有这样心安过了。 直到冯辛夷经过了CBD的一座大楼，心才空了一下。 离开星城三年多，看到承载了她许多记忆的地方，她还是忍不住思绪万千。 冯辛夷心念一动，抬手拍了张照片。 周京珩依然没通过她的微信，所以这张照片，她用短信给他发了过去。 周老爷子的病房，原本低头看手机的周京珩，突然抬眼看了病床对面的周攀一眼。 周攀今天一天尽在老爷子面前表演“孝顺”了，只可惜老爷子神智不太清醒，压根不认识他。 周攀接了个电话，早就想走。 见他看自己，问道：“小叔，你看我干嘛？” “你刚不是接了个女人电话，想走就走吧。” 周攀十分不好意思，“那个，是辛夷的电话……” 周京珩点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没回话。 第39章 离婚了没有分钱给你吗 周攀总觉得周京珩的笑容里有两分得意。 他能优越什么？ 还不就是痴呆的老爷子只认他这个老来子，至于他们其他子孙，一个都不认识了。 周氏这么大的产业，大头的权力还是捏在老头子的团队里。 他的认可，对于继承权有决定性作用。 周攀不由的心烦。 偏偏他还在这个当口被调去了澳洲。 原本以为要去过潇洒自由的生活，想想都没那么痛快了。 周攀：“那小叔我先走了。” 周京珩随手给冯辛夷的短信回了个“？”，没有看他，嘴上淡淡地“嗯”了一声，“去吧，别让‘未婚妻’等太久。” 周攀从他平淡的话语里听不出什么含义，笑一笑，往唱晚去了。 而另一边，冯辛夷原本对周京珩回消息不抱希望。 毕竟他连微信好友都不通过，对她忽冷忽热全凭他的心情。 听到短信通知声，她还楞了一下。 这年头除了广告，很少有人发短信了。 她直觉就是周京珩回的。 但她现在已经抱着安安下了出租车，孩子睡着，她腾不出手去看手机。 冯辛夷便只好先上楼。 这个小区年代已经久了，只有三四幢老房子，居住的都是楼上楼下的熟人。 看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抱着孩子走进来，那几个乘凉的老太太组成的小区情报组就一直盯着看。 老房子没有电梯，冯辛夷抱着安安上了四楼，站着喘了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匀。 但也把安安吵醒了。 他趴在冯辛夷的肩上，揉了揉眼睛，嘴里念着“李婆婆”。 冯辛夷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助她清醒。 小孩子睡着了汗多，小T恤背后都潮乎乎的。 冯辛夷替他拎着衣服抖动着散散热，嘴上温柔道：“安安，是我。” 安安直起身来，迷蒙的双眼看向冯辛夷，嘴巴就扁了起来。 再扭动着脑袋看看这四周的环境，昏暗逼仄的楼道，剥落发霉的墙面，包括抱着自己的人，都让他很陌生。 被刚睡醒的情绪一拱，就哭了起来。 而且越哭越大声，冯辛夷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着急起来。 就在这会儿，面前的大门打开，隔着一道防盗门，露出一张瘦削的妇人面孔。 “青青？” 冯辛夷有点狼狈，“姑妈，麻烦开个门。” 檀舒云把门拉开，将冯辛夷迎了进去。 她看着冯辛夷怀里哭得止不住的孩子，挑眉，“这孩子是……” 冯辛夷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檀舒云在猜测孩子跟自己的关系。 但她现在没时间解释，只能先请她给安安倒杯水。 檀舒云给拿了一盒草莓味的牛奶，顺手将安安接过去，“你这么哄没用，你得转移他的注意力。” 安安显然是有几分倔脾气的，哭上头了什么哄慰的话都听不进去，气都快接不上了。 檀舒云抱过安安。 “走，咱们看看家里有什么玩具呀？” “我们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冰淇淋。” 她的语气跟她的人一样，都是淡淡的，但她哄着孩子显然比冯辛夷要熟练得多。 冯辛夷亦步亦趋，抽了纸给安安擦掉脑门上哭出来的汗。 经过餐桌的时候，看到桌上有一道辣椒炒豆豉，还有一碗清水煮面条，上面除了青菜，什么配菜都没有。 而且看起来才吃了一半的样子。 冯辛夷看向檀舒云瘦削的背影，没什么起伏地问了一句，“这么早就吃晚饭吗？” 檀舒云回头扫一眼餐桌，不见任何窘迫的神色，“嗯，我一个人住着，早点吃完饭，早点睡觉。” 现在不过是下午五点多而已。 冯辛夷轻声感叹，“这么早。” “上了年纪的都这样。” “你年纪也不大。”冯辛夷再看一眼那不见油水荤腥的晚餐，“这么吃是为了养生，还是没钱了。” 檀舒云哄着孩子，回头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你倒是直接。” 那就是没钱的意思。 “离婚了，陆建平没分给你钱吗？” 冯辛夷连一句姑父都不叫，檀舒云就知道她还恨着那人。 “没有。他请了律师，早早把财产都转移了。” 冯辛夷不知道想到什么，冷冷一笑，“那里面大部分都是我们檀家留下来的吧。你倒想得开，轻飘飘的就这么让人给占了。” 檀舒云很平静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母。你在福利院里待的那五年，我不是没想过把你接出来，但陆建平占了你父母留下的遗产，太心虚死活不答应。后来带你离开福利院，我那几年也在尽力弥补你，青青，我……” 冯辛夷抬了抬手，不想再听下去。 那年方蓝被冯家领养后不久，檀舒云也找去了福利院，将她带回了家。 这些解释的、道歉的话，那几年里檀舒云已经说了无数遍。 但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普遍都早慧而凉薄，很难再被人打动。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要拜托给你。” 檀舒云：“我早就说过，我欠你的，不管你要我做什么都会尽量弥补。” 冯辛夷看着檀舒云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安安。 檀舒云家里没有冰淇淋这样的东西，有冯辛夷也不敢给他吃，所以还是把草莓牛奶打开，让他自己捧着喝。 檀舒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安安。 她推测一下孩子的年龄，问道：“这孩子是谁的？四年前你一定要跟我们断绝关系离开星城，难道是……” “别猜了，不是我的孩子。”冯辛夷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我需要你帮我照顾这个孩子。他的生活费和医药费不用你担心，我每周会尽量抽时间来看他。” 檀舒云皱了皱眉。 她喜静，自从离婚后就独居在这里。 要照顾这么小的孩子，总有些顾虑。 而且刚刚说什么“医药费”？ 冯辛夷当着安安的面，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他接下来大部分时间都需要住在医院里。护工的活不用你干，但你得保证他精神愉悦、生活稳定。” 檀舒云嗤笑一声。 要求还真不低。 但如她自己所说，只要是冯辛夷提的要求，她一定会办到。 这也是她们姑侄感情淡薄，冯辛夷还信任她的原因。 明天是工作日，但冯辛夷今晚不回海城，总要把安安的一切都安顿好。 她留宿在檀舒云家，直到洗完澡才有空看周京珩给她回的消息。 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问号。 她这么久没再回复，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应。 照片上是他们从前恋爱的时候，经常光顾的地方。 冯辛夷发那张照片，是有所图谋才故意勾起他的回忆。 但周京珩反应冷淡，于是她按下试图暧昧的想法，换了个角度来解释自己发那张星城地标建筑的原因。 她回道：“周总，我人不在海城，明后天想跟您请个假。” 第40章 不是你找我吗 今晚冯辛夷和安安睡在客卧。 安安身体虚弱，睡前哭过一场后，早早就睡着了。 但冯辛夷失眠了。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住过这么简陋的环境。 被檀舒云从福利院接出来，她就跟着住进了陆建平的别墅。 五年的时间，陆建平已将檀家大部分产业收入囊中，成了名副其实的暴发户，生活水准自然高。 而为了掩盖自己曾经的薄情寡义，他将檀青被福利院收养的记录完完全全地清除掉了。 也幸亏陆建平阴差阳错地做了这件事。 所以，后来冯辛夷被冯家收养前，调查背景的时候，再无人查得出她曾经跟方蓝在同一家福利院共同生活过。 不然，冯家对方蓝做下那么大的作孽，怎么可能不防着冯辛夷？ 就在冯辛夷胡思乱想之际，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一看，竟然是周京珩打来的电话。 她第一反应是将声音关了，以免吵醒安安。 然后一刻不停地爬起来，走出去才按下接听键。 这种老房子的隔音很不好，她不想吵醒檀舒云，所以声音压得很低，“喂？” 周京珩没有立刻回话。 他的声音在电波中更显低沉，还透出两分不满，“接这么慢，在做贼？” 冯辛夷清了清嗓子，稍稍提高一点声音，“周总，您找我有事？” “不是你找我吗？” 冯辛夷不熟悉客厅的格局，黑漆漆的走动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她无声倒吸一口气，回话就慢了一点。 “……我的事在短信上已经说清楚了。” 不就是请假么。 周京珩在那边哼笑一声，“你什么身份，直接跟我请假？” 冯辛夷揉着膝盖，在黑暗中勾了勾唇。 那张照片只是她主动跟他说话的一个由头，他们都心知肚明。 而周京珩如果不想理她，看到那个她扯的那个“请假理由”，就不可能把电话打过来。 冯辛夷因为压着嗓子，声音带着几分沙，那种质感在夜晚就像长出了钩子，勾也勾得不刻意。 她轻笑一声，“我已经跟卢姐请过假过了。” “嗯。” “但我怕耽误您的工作，所以也另外跟您报备一下。” 周京珩那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一个助理请假能耽误我什么工作。” 冯辛夷语气很自然地提醒道：“您后天要在星城参加一个行业峰会论坛。” 作为助理，冯辛夷当然提前知道他的工作安排。 周京珩那边不接茬，她只好继续道：“既然我已经在星城了，随行助理能不能换成我？” 总裁办有五六个助理，大家有不同的工作侧重点。 卢琳主要负责行政这块，算是冯辛夷她们几个的主管。 但周京珩在工作上最倚重的是程诺。 程诺并非周氏的老员工，而是周京珩曾经在华尔街从事金融工作时的副手，这次跟随周京珩回国，就从他身边的总裁助理做起。 待遇和地位都形同副总，周京珩有重要的商务活动一般都会带上程诺。 他在那边道：“程诺能代表我上台发言，你也可以？” 冯辛夷故作轻松：“只要您觉得我有资格。” 不少发言稿的初稿还是她起草的呢，他以为她会怵吗？ “就为了少扣一天工资？” 冯辛夷承认道：“嗯，最近请假有点多。” 上个月的工资扣得到手就没多少，这个月能省就省，毕竟她开销大。 “跟我有什么关系？”周京珩满不在乎道。 她请假是为了订婚。 冯辛夷嗫喏，“我也是想着能给公司节省一些差旅费，互利共赢。如果您不同意，就算了。” “不同意。”周京珩回得很果断，“你要真这么深明大义，就不会在下班时间这么晚占用领导的休息时间来请假。” 冯辛夷：“……” 她只是发了两条短信，这通电话明明是他自己打过来的。 再说了，他们这通电话也就持续了两三分钟的时间，大概他在那边抽完一根烟，就挂了。 能耽误什么？ 冯辛夷摸回卧室，安安在睡梦中说了几句听不清的梦话，似乎在喊热。 大概是为了省钱，檀舒云这间客卧没有装空调。 一把电扇发出年代久远特有的噪音，又热又吵。 冯辛夷捡起一边的扇子，给安安扇着风，神思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在福利院。 她们的福利院建在山脚下，晚上气温没这么热。 但管理阿姨为了省电，连吊扇都不怎么开，在酷暑的时候，小朋友们拉开席子打地铺，还是很热很难熬。 方蓝会在睡前给她擦一遍席子，再拧两块湿毛巾，睡觉的时候，两人垫在脖子下面。 她告诉冯辛夷这样睡觉就不热了，然而有一次半夜冯辛夷醒来才发现，方蓝半靠在她这边，摇着扇子就睡着了。 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方蓝为她做了太多。 但她已经没机会报答了。 她现在唯一能为方蓝做的，就是努力让她的孩子活下去，再将冯合欢的罪孽查清，让她受到应有的制裁。 第二天，冯辛夷跟安安在海城的主治专家联络后，在对方的指导下，带安安住进了星城最好的医院。 檀舒云的老小区地理位置不错，正好离医院不到一公里。 儿童血液科有很多跟安安一样病痛的小朋友。 在做入院检查的时候，抽血处遇到了另一个6岁小男孩，鼓励安安要勇敢。 两个小家伙挺投缘的。 原本冯辛夷要给安安住单人间，但正好那个小哥哥的双人间还空着，就建议冯辛夷住到同一个病房。 冯辛夷没有立刻答应，犹豫了几秒。 病友的妈妈十分善解人意，轻声解释道：“那张病床空了 一段时间了，我们住进来之后就没有人住过。” 冯辛夷朝她难为情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就是……” “不用解释，都懂的。”那个妈妈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病号服的孩子，眼眶有一瞬间泛红。 家里有得了这种病的人，都多少见证过其他小病友盖上白布被推出去。 哪怕是图个吉利，也没人想让自己的孩子睡那种刚因为同一种病去世的人的病床。 第41章 把行李带下来 冯辛夷听完病友妈妈的说法，便同意了让安安跟小哥哥住同一间病房。 对方妈妈帮着冯辛夷收拾东西，一边聊着，“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孩子的妈妈，太年轻了！” 像她们这样带着病娃的妈妈，怎么还可能这么年轻漂亮呢？ 既然都是要长住的，为避免误会，有些话还是要先说清楚。 “我是他小姨。姐，麻烦你一件事，孩子的妈妈从小就不在了，平时我们都很少在他面前提到他妈妈。” 对方楞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恻隐。 看得出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小声道歉后，答应冯辛夷一定会多多关照安安。 冯辛夷谢过她。 晚饭是檀舒云送过来的。 跟看到她昨晚吃的饭菜比起来，她今天做的清炖排骨，炒笋丝，清蒸鱼和炖蛋已经是超水准的伙食了。 冯辛夷替她摆菜，“姑妈，我每个月再另外给你五千伙食费。” “不用。”檀舒云带安安洗手回来，“一日三餐我还是供得起的。” 对上冯辛夷不放心的眼神，她补了一句，“有荤有素，鱼虾肉蛋配齐，你再不放心我每天给你拍照？” 冯辛夷笑笑，“会不会太让你破费？” “我也没你想得那么穷。”檀舒云没好气，“我只是想多攒点钱。” 至于要攒钱做什么，冯辛夷没问。 檀舒云是吃过饭来的，让冯辛夷吃自己的，安安喂饭交给她。 冯辛夷没跟她客套。 不是因为自私，而是接下来安安都要交给檀舒云照顾了，自然是要让两人尽快熟起来。 安安吃不多，小半碗饭就再也不肯吃了。 冯辛夷点的外卖也送到了。 东西很少，就是一份薯条再加一对鸡翅。 最常见的洋快餐品牌。 为了安安的身体健康，本来是不该吃这些垃圾食品的。 “安安，小姨那天答应带你吃薯条。”冯辛夷抽出五根薯条，对上安安渴望的眼神，又加了几根，“还有鸡翅，你只能吃一个。” 安安听话地猛点头。 冯辛夷别开眼，催他快吃。 她知道，冯家未必会在饮食上亏待他，不至于真的连鸡翅和土豆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没吃过。 但安安从来没吃过外面的饭菜。 因为从来没人带他出去玩。 如他一样的普通三岁孩子，家长会给他办各种儿童乐园的储值卡，有空就带出来疯玩一顿，玩累了就去外面吃各种餐厅。 下午或许有兴趣班，体能、街舞或轮滑，都是家长的拳拳心意。 而这些，安安都没有经历过。 除了冯家那一亩三分地，他出门就只去过医院。 这一晚的陪夜，冯辛夷留在医院。 她明天就要回海城，想多陪陪安安。 第二天，冯辛夷上午依然在医院陪安安做检查。 下午去商场买东西。 先刷了个包，是方旖旎早就看中却舍不得下手的稀有皮。 她自己对奢侈品没兴趣，但方旖旎年轻爱俏，特别喜欢漂亮的衣服包包。 这次周攀那里给了三百万，哪怕她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但该送闺蜜的必须送。 她还订了两台空调。 檀舒云在医院陪安安，她直接让人上门安装。 去超市买了不少食材，把檀舒云的冰箱塞满。 至于其他寒酸的地方，她也没想着一并都给换了。 她知道檀舒云有一份不薄的家底，至于为什么要住在这样的地方自苦，冯辛夷也多少猜到一点。 她不去干预他人因果。 最后再去医院安排了一位护工，把玩具带给安安，时间就到了晚上。 冯辛夷跟檀舒云交换了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再去她家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差不多到了要去高铁站的时间。 忽然，对面的阿姨来敲门。 “舒云，舒云，你在不在家？” 冯辛夷走过去开门，正打算告诉对方一声檀舒云今晚不回来。 开门之际就听到对方还在说，“楼下来了辆豪车，好气派！我从来没见过的，是不是来找你们家那个亲戚的？” 昨天冯辛夷带着安安进了檀舒云家里，小区情报组那几个妇女都知道。 这样一个常年固定居住人口的地方，突然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第二天又突然多了辆豪车，怎么想怎么都应该跟她有关系。 对面阿姨看到开门的正是冯辛夷，话音一顿，变成直接跟她对话，“小姑娘，楼下那车是接你的吗？停那里好一会儿嘞，把我们的路都堵了。” 冯辛夷心念电转，门都没关就跑下了楼。 不知道是因为跑了四层楼，还是因为心里可能的猜测，她的心跳得很快。 她跑到楼下，看到那辆从没见过的宾利，脚步一顿。 那辆车停在小区狭窄的道路上，边上就是画的车位。 如果现在后面有车进来，确实就这么堵住了。 周遭乘凉的人远远地坐着，但冯辛夷猜测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着这边，偷偷地看车……和她。 车上没有人下来，但这时，那车灯朝着冯辛夷的方向闪了一下。 她心狂跳一下，抬步跑了过去。 脚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室内拖鞋，是鞋底很硬的乡镇款，啪嗒啪嗒的声音跟放鞭炮一样。 冯辛夷跑过去，第一眼看到驾驶座窗户上搭着的手臂。 衬衫挽上去，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胳膊，夹着的烟也不抽，丝丝空调凉风伴随着车载香氛的味道，扑了冯辛夷满脸。 她不知为何，脸上一烧，“周总……” 周京珩见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动，提醒道：“上车。” 冯辛夷跟着他的指令就去拉后车门。 “坐前面。” 他是司机吗？ 冯辛夷关上车门，好像忽然清醒了一点，“那个，周总，我楼上的门都还没关。” 周京珩扫一眼她脚上的塑料拖鞋。 忽然撩了下唇角，一哂道：“我催你下来了么，这么急？” 冯辛夷抿了抿唇，突然的难为情让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她确实勾着周京珩来找她，但昨天那通电话后，她就死了心。 原本想等回了海城再找机会，没想到他却又偏偏来了。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但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真的来找她。 “我……我先回趟楼上。” 周京珩弹了下烟灰，“嗯”了一声。 冯辛夷抬步要走，又停下。 她偏过头，迎上男人讳莫如深的眼神，小声说道：“我的行李也还在楼上。” “带下来。” 第42章 装这么乖给谁看 冯辛夷从楼上提了她的包下来。 包里只带了很少的随身物品和换洗衣物，下午给方旖旎买的名牌包，直接在专柜就寄出去了。 黑色宾利跟了进来，正停在单元楼下。 老小区的路灯稀疏又昏暗，那辆车蛰伏在黑暗中，像是在安静狩猎的巨兽。 冯辛夷定了定神，缓缓走过去。 她拉开副驾坐了上去，将包放在腿上抱着，试探地看他一眼。 周京珩将烟捻了，扯了扯唇。 装这么乖给谁看？ 他倒车调头，拥挤狭窄的小区道路也不妨碍他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车子掠过窗外的蝉鸣树影，将那些探究艳羡的目光也隔绝在身后。 车厢里只有电台的音乐声，冯辛夷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周总，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四年前，她有意借着檀家家产的事发作起来，跟陆建平彻底撕破了脸皮，一无所有地去了海城。 她没有刻意隐瞒这段过去，在冯家收容她之前，一定也查清了这些底细——除了被抹掉的在福利院的那五年。 这样真实的背景，父母双亡、被唯一的姑姑背叛，冯家在收容她的时候才能踏实安心。 不过，除了冯家负责调查她的人，不可能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更何况，她这近四年的时间里，是完全跟檀舒云断了联系的。 周京珩没搭茬，中途接了个程诺的电话，而后便开着车直接去了星城本地最高端的酒店。 冯辛夷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下了车。 从她刚才提到自己的行李在楼上，周京珩让她“带下来”时，她就已经知晓了有此一招。 或者说，当周京珩的车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檀舒云家楼下时，她就应该知晓他的图谋。 冯辛夷跟着周京珩走进电梯，男人站在她前方一步靠左的位置。 他才淡淡道：“你又是为什么给我发中信大楼的照片。” 冯辛夷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星城的地标建筑啊，我发给你证明自己确实人在外地赶不回去，才需要请假的。” 周京珩嗤笑一声。 中信大厦当然是星城地标，但更重要的是，这里是他当年工作的地方。 这里有他们的很多回忆。 他按的是29楼的数字，电梯的数字不断向上跳动，他却道：“等下去楼下给自己开个房，跟程诺住同一层，方便你们对接工作。” 冯辛夷刚刚跟他进酒店的时候，他没有让她去前台登记开房。 她默认今晚要跟他同宿。 此时却提出让她去开一间房，还让她去跟程诺对接工作——显然是顺着她刚刚的回答，公事公办到底了。 冯辛夷抬眼，与周京珩在电梯镜面里对视。 她叹一口气，妥协地上前一步。 用空着的那只手从后面环住周京珩，靠在他背上。 “故地重游所以想起旧情人，是很出息的事吗，为什么非要逼着我承认。” 周京珩握住环住他腰腹间的细瘦腕子，不费什么力气地一扯，冯辛夷就从后面转到了他前面。 周京珩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眯眸看她，“旧情人？” 冯辛夷挑了挑眉。 难道不是吗？ 周京珩提了提她的腰，将她往身前贴得更紧，“所以在海城那贞洁烈妇的样子都是装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浪起来了？” 冯辛夷挣不开他的力道，只能踮起脚尖迎合他。 她眸光泛水，小声道：“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周京珩的呼吸近在咫尺，“那怎么算说话好听，你说来听听看。” 冯辛夷咬着下唇，“这是在电梯里。” “你打算去哪里讲给我听？” 冯辛夷还没开口讲话，电梯就“叮”一声到了。 周京珩半揽半抱将人带出去，房门一开，他便带着人进去，一脚踢上门，下一秒她的背就紧紧贴在了门板上。 冯辛夷手里的包掉在地摊上，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但她紧张的喘息声在暗黑中却很明显。 她在车上一路过来，多少想到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尽管前几天他那样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但他似乎对她的身体兴致不减。 可她没想到会这样热烈。 男人结实的胸膛堵着她的去路，有力的臂膀一捞，她整个人便被陡然抬高。 她被他抱离了地面，双腿环着他的腰，视线稍稍高出他一点，臀被稳稳托着，没有半点会滑落的风险。 但她还是很紧张。 周京珩深邃的双眼卷起狂风，像是要将她吞噬。 她绷着身子，声音发虚，怯了，“你先放我下来。” 周京珩笑她，“就这点出息。” 冯辛夷微微低下头，双手抱住男人的脖子，湿润的呼吸凑在他耳边，颤悠悠道：“今晚有开幕仪式，你……” 周京珩偏一偏头，将她的唇含住，也把她说了一半的话吞了下去。 一吻毕，他才戏谑道：“小瞧你了，你还真是来正经当助理的。” 冯辛夷也是刚刚想到，峰会论坛是明天正式召开，周京珩为什么会是今晚到的星城。 抛开万分之一的可能，周京珩也不可能是为了她提前来的——别说他并不是周攀那种为了点儿女私情就上头的人，就说她，对他也没那么大影响力。 他之所以会提前到，只可能是因为今晚有开幕仪式。 冯辛夷小声为自己辩解一句，“我本来就很正经。” 周京珩换成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滑到她腿上。 原本的侧开叉裙摆就开得高，他再往上推推，那白腻的肤色甚至连黑暗中都掩盖不住。 这样的气氛里，菩萨来了都要沾上几分红尘。 更何况被周京珩捧在胸怀间，已经软成一滩水的冯辛夷。 周京珩微仰头，侧开一点角度，就放纵自己吻了上去。 冯辛夷渐渐地失了力道，连环住脖子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靠着门往下滑。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 冯辛夷陡然一紧，呼吸和节奏都错乱了，仿佛能透过门感受到敲门的那点震颤。 “嘶。”周京珩沉哑的声音发出一点异响，在冯辛夷大腿上拍了一记。 冯辛夷的牙齿碰破了他的唇，尝到一点血腥味。 “周总，时间差不多了。” 外面是程诺的声音。 第43章 我给你遮一遮 “啪！”周京珩抬手开了灯。 冯辛夷从他身上滑落下来，腿一软，在他胸肌上撑了一下才站稳。 周京珩的拇指揩一把唇上的血丝，目光看得她心悸。 “周总？”程诺等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 冯辛夷知道对方肯定是来接周京珩去参加开幕仪式的。 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指了指卧室的方向，压着声音对他道：“我先去里面。” 开玩笑，就算没有周攀那层关系，她被同事堵到总裁的房间也是很可怕的事。 周京珩没让她走。 先是应了程诺一声，“嗯。” 程诺：“时间差不多了，需要我进来为你烫一下西装吗？” Boss轻车简行没有带生活助理，程诺自然要承担起这方面的工作。 周京珩的行李显然早一步送到了酒店来。 他的几件西装挂了一排，熨帖笔挺，并没有熨烫的必要。 冯辛夷揪在他腰侧的手一紧，仰头看着他，像只心虚的白兔。 周京珩在考虑今晚不去参加开幕仪式的可能，但很可惜，有一名从加国回来的大拿，事先便已经跟周京珩联络好，今晚要叙一叙旧。 周京珩毕竟不是周攀，他在三秒内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你先过去，十分钟后我过来。” 程诺：“好的。” 冯辛夷不动声色地松一口气。 周京珩终于肯放开她一点，先迈开两步，往门口的穿衣镜前查看自己唇上的伤口。 新鲜咬出来的伤口，再小都有点明显。 周京珩淡淡地扫她一眼，冯辛夷陡然感受到了压力。 她嗫喏道：“我给你遮一遮……” 这么严肃的商务论坛，顶着这么个人人心照不宣的伤口，实在有损周京珩一贯的外在形象。 “你先去给我挑根领带。” 冯辛夷乖乖照做，替他搭好一套西装。 周京珩走过来，当着她的面自然地脱衣换装，反而冯辛夷飞红着扭过脸去。 周京珩看了她两眼，“跟我一起去？” 像他这样的身份，随身带两个助理再正常不过。 “可以不去吗？”冯辛夷心虚道。 周京珩唇上带着这么个暧昧伤口，恐怕今晚他身边离他近一点的女人都会被人猜度跟他有不寻常关系。 周京珩把领带递给她，低下脖子，“是谁昨天跟我申请当随行助理的？” 冯辛夷过来的真实目的又不是这个。 她给他系领带，快速找了个正当理由，“我没有带礼服。” 她今天穿的是新中式风格黑色飘带上衣配绸质墨绿开叉半裙，温婉优雅的气质是有了，但还是不太适合出席正式场合。 要弄来一件礼服对周京珩来说压根没有难度，但他的目光从冯辛夷湿漉漉的眸光和白里透粉的肌肤上扫过，没有再要求她随行。 “我至少要一个小时，你怎么安排？” 冯辛夷坦诚道：“我饿了。” 周京珩戴好手表，理了理袖口，“你自己叫餐。” 冯辛夷原本要跟他商量，自己先去酒店外面觅食。 但周京珩这意思很明确，就是不让她出去。 她乖乖应承，“好。” 周京珩离开后，冯辛夷原本一脸乖顺娇意的神色渐渐淡了。 她坐在沙发上，把那段50几秒的录音又听了几遍，那平静的神色更添上几分嘲讽。 她估计了一下时间，打开微信操作一番，再次给周京珩发了条好友申请。 申请理由写了个“你房间的热水器好像坏了，怎么办啊？” 周京珩五分钟后通过了她的好友。 冯辛夷勾了勾唇角，这才踏实地给自己叫了份轻食。 饿确实是饿了，但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吃味道重的东西。 叫好餐，她去洗了个澡。 热水器当然不可能坏，周京珩通过她的好友之后，也不会真的给她任何指示怎么处理。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洗完澡，她擦了一遍香氛身体乳，再往浴袍上喷了同款香调的香水，才回到餐厅吃完那份轻食。 吃完跟没吃一样。 想想周京珩那可怕的体力，冯辛夷想了想，又叫了份果切。 她看一眼时间，过去了四十五分钟。 周京珩说至少一小时，她只能祈祷他不会太快回来。 在宴会上多喝一点。 周京珩的酒量很好，她也没指望他真的能醉死过去，让她逃过今晚的情事。 她就是想让他事后能睡死一点。 冯辛夷叫的果切送过来，她吃了一小半，周京珩回来了。 程诺把人送回来的。 冯辛夷早有准备，一直都留在客房里。 听到外面周京珩和程诺的对话，把周京珩送回来后，程诺还得再次返回会场。 毕竟是大佬云集的峰会，身份够高的是能提前退场，但总得派一个代表在那边。 伴随着大门开了又关，程诺离开了。 客房门被打开，冯辛夷正在剥荔枝。 周京珩倚在门边，就那么深沉而无声地看着她。 冯辛夷将荔枝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下去。 周京珩：“你就吃这个？” “你要吃吗？”冯辛夷又拣了一个，要给他剥。 周京珩走过去，金刀大马地坐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 冯辛夷剥好荔枝，递给他。 见他一副等着伺候的大爷样，她干脆喂到他嘴边。 今晚她的乖顺其实是有些反常的，周京珩哪怕喝了酒，也不至于判断不出来。 但一个真正的所谓“剥了壳的荔枝”型的美女这样喂人吃荔枝，大部分男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福利。 周京珩张嘴吃进去，没有多余的动作，将人一拦一抱，就往主卧走去。 冯辛夷提醒道：“你，你没洗澡。” 周京珩闻到她身上的馨香，本来要带她一块儿去浴室再洗一次，却还是把人放到床上，自己去了。 他知道自己今晚喝了不少，可能下手会失了轻重。 在床上还好控制，去浴室可能会伤到她。 冯辛夷原本躺在床上，没什么表情地发着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爬起来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 这还是上次去方旖旎家，她外卖紧急避孕药的时候，凑单买的两盒T。 当时方旖旎一定要塞她包里，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 周京珩出来的时候，冯辛夷躺在被子里，床头放着一盒T。 周京珩走近，拿起那个小盒子，看向她，“你带的？” 冯辛夷默认。 周京珩脸上的神色微微有点淡，尽管他眸底涌动的欲并没有浅淡下去，但神色却有点不太对劲。 第44章 突然就如胶似漆了 冯辛夷坐起来，半跪在床上，慢慢靠近他。 周京珩跟她用相同的沐浴露，那香调混合着他身上成熟男性的气息，将她包裹起来。 她微微仰头与他对视，周京珩将那盒子随手抛回床头柜，“特意买的？” 冯辛夷摇摇头。 她要是说为了今天特意准备了这个，对他的图谋就太明显了。 周京珩抬了抬眉毛，示意她继续说。 冯辛夷如实道：“包里放了一盒，以备不时之需。” “你不高兴了？”她打量着他的脸色，“你们男人随身带着这个，就是正常操作。怎么女人就不能有点自我保护意识吗？” 周京珩懒懒一撩唇，“话这么多，容易显得心虚。” 冯辛夷：“我心虚什么？” 周京珩酒后犯懒，向后躺到床上去。 顺便伸手握住冯辛夷的后颈，带着她往自己身上躺。 冯辛夷猝不及防，原本还跪坐的姿势，幸好身体够软，躺下来的时候才没有抻着筋。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身体仿佛带着记忆一般，自动调整成靠在他胸膛上最舒服的姿势。 冯辛夷忍不住抬手想环上去，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又将手缩了回来。 连身体都僵了一下。 一个足够宽厚结实的胸膛和温热的体温，太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她开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啊，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周京珩的手探进她浴袍底下，沿着腰背的弧度摩挲，懒洋洋道：“上次开房的时候还没有，你什么时候开始随身带套的？” 冯辛夷：“……” 还真就是跟他没做措施的那回之后，放的。 听不到她的回答，周京珩又继续道：“总不至于是替我准备的。怎么，跟周攀的关系突然就如胶似漆了？” 冯辛夷既不能否认自己跟周攀关系好，也不想承认跟他有亲密接触。 她反问道：“这种时候提到他，你不会心虚吗？” 周京珩笑了一声，抬手将她浴袍的带子解了。 “不，反而会兴奋。” 冯辛夷推开他的手，“变态。” “难道你心虚？”周京珩不容拒绝地继续拆她的浴袍。 平直细滑的锁骨再往下的风景，终于重新燃起了他眼底的热度。 周京珩翻身压上来，“——那你还主动来招我？” “我才没有。”冯辛夷依然这样解释自己发照片的行为，“女人回忆过去用的是思想，不像你们男人非要用身体。” 周京珩的反应也没有辜负她这句评价，低头就吻了下来。 房间的温度很舒适，但冯辛夷光裸的身子还是很快细汗淋淋。 她埋在被子里，发软的胳膊推了他一下，“唔，你戴一下。” 周京珩蓄势待发的攻势停了一下。 肌肉结实的身躯有着不小的重量，他翻身将她捞到自己身上趴着。 “檀青。” 冯辛夷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叫自己。 她埋在他胸前，没有动弹。 “真的怀孕了吗？” 冯辛夷心头大颤，跟刚刚因为意乱情迷而狂跳不同，此时是真正的慌了一下。 “当然了。”冯辛夷语气平稳地回答，“B超单要看吗？” 周京珩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停顿了一会儿后淡淡地说，“既然这样，还戴什么？” 冯辛夷心一紧。 她可不想这么短时间内吃第二次紧急避孕药。 “那个又不止是避孕的……还要防X病！”冯辛夷从他健硕的胸膛上撑起来，伸长手臂去够床头柜。 她的手指刚碰到盒子，就先被周京珩拿走了。 “防你还是防我？” “……”冯辛夷闷闷道，“我很健康。” “所以是防我。”周京珩慢条斯理地拆着塑封，看起来对这个药店里的开架货非常鄙夷，“我看起来像是乱搞的人？” 冯辛夷甩锅，“以你的条件，就算不主动乱搞，也不会缺女人投怀送抱。” 从他跟她一见面就做的那些事来看，这人就是个荤素不忌的。 周京珩嗤笑道：“我再怎么不缺女人，也比不过周攀。”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作为周攀的未婚妻，携病概率肯定比他高。 冯辛夷飞他一眼，“那你还总惦记睡他的女人。” 她不常说这样大胆的话，所以长睫颤着，一副老实人卖弄风骚的模样。 周京珩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你怀孕了么，总不至于带着脏病。” 意思是他不是不嫌脏，只是确认她怀孕了，就能凑合用。 冯辛夷难受了一下，心里委实有点憋屈。 她不可能为了自证清白，就跟这人解释自己跟周攀什么都没发生过。 误会就误会吧。 他就很干净吗？ 她不去看他的表情，干脆动作起来，从他打开的盒子抽出一个，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犯贱。 “我帮你戴。” 快点开始就能快点结束。 就当被狗咬了。 她掀开被子滑下去，动作很生涩地忙活了一通。 ……破了。 冯辛夷脸一热，摸索着再拿一个出来。 “啧。”男人意味不明地嫌弃道，“还真是按周攀的尺寸买的。” 冯辛夷：“……” 以前她跟他在一起，这东西都是他准备的。 第一次知道这东西还有尺寸。 “将就一下吧。” 冯辛夷额上亮晶晶的，沁出了细汗，手忙脚乱的还带上几分娇态。 周京珩却伸手扯掉，随手扔在床边。 “不用了，太勒。” “可……” 冯辛夷一句话没说完，后脑勺却被男人的大掌压了一下。 她唇上一热，后脑勺也炸了一下。 “周京珩，你……” 周京珩没再开口说什么，串息声却又沉又重，带着几分催人的性感。 冯辛夷极度不愿意。 但很显然周京珩不愿意用偏小一号的玩意儿。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可能半途而废。 冯辛夷柔软的身子低下去，长发垂下来，将她的脸挡住了。 …… 两人各自去漱了口，周京珩只围着一块浴巾，去阳台上抽了烟回来。 冯辛夷那边的灯已经关了。 周京珩掀开被子睡到另一边。 酒精加上身体的释放，睡意很快就涌上来。 周京珩闭上眼睛，长臂一探，就将那柔软的身体揽了过来。 冯辛夷既没有主动，也不抗拒。 两人抱在一块儿，很快呼吸就平稳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辛夷才动作轻微地将周京珩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挪开。 她光着脚下了床。 刚才他去阳台抽烟回来，随手就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她拿起周京珩的手机。 第45章 视频会议看到她了 周京珩的手机需要锁屏密码，冯辛夷想了想，输入了一串数字。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开了他的手机。 她原本还在考虑，偷偷拿他指纹解锁。 没想到他不止是懒得更改微信号，甚至连锁屏密码都还是那串数字。 她打开今晚才加上的微信，动作很快地把自己手机里的那段50几秒的录音发到他手机上。 而后点开了行政部部长的对话框，打下一排文字。 做完一切后，她将手机里的记录都抹除掉，轻手轻脚地回了床上。 周京珩睡得很沉。 闭上眼睛后，他身上那股锐利的压迫感就少了很多，立体的眉骨鼻梁就显示出优势来。 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睡美男。 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拍几张他的果照，当做把柄捏在自己手里。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拍他的果照，容易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脑子里想着，自己刚刚坐的事东窗事发之后该怎么应对，她有些出神，盯着周京珩的睡颜思维就发散了出去。 冯辛夷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第一次恋爱，小女生该犯的傻事一样不落。 比如说，晚上不睡觉盯着看他的睡颜。 当然了，周京珩很容易被盯醒。 半夜三更又常常是一个男人精力最充沛最容易兴奋的时候。 他们在一起的那两三年时间里，冯辛夷深刻领略到原来只要荷尔蒙被刺激得够猛，哪怕睡眠不足也能让一个女人的皮肤变好。 想着想着，冯辛夷才意识到自己在回忆什么。 她立刻抽身出来。 时间已经不早，她的身体明明倦怠得厉害，但却失眠了。 最后她还是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跑去客卧睡了。 第二天，她是被周京珩在客厅里讲话的声音吵醒的。 她简单洗漱好，先谨慎地推开一条门缝，确认一下他是在打电话，还是程诺来了他的房间。 看一眼，程诺不在。 周京珩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台笔记本电脑。 看样子像是在开视频会议。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周京珩抬眼看了过来。 冯辛夷原本想要缩回房间，没想到周京珩搭在沙发上的手拍了拍。 冯辛夷反手指了指自己，做口型，问他是要自己过去吗？ 周京珩颔首。 冯辛夷轻手轻脚走过去，站到电脑的后面。 甚至为了让周京珩的视线不要向上，蹲下来与电脑齐平。 不然摄像头那边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面前有个人站着。 茶几上堆了酒店的各式早餐。 看起来还没人动过。 冯辛夷昨晚本来就吃得少，这会儿又已经是将近十点的时间，饿极了。 她挑着最有食欲的黑椒牛柳意面，干脆盘腿坐在地毯上，端盘子吃了起来。 这么大一桌吃的，她默认周京珩招呼她过来，就是让她先吃早餐。 可没想到，沙发上原本专注公事的男人，突然开口道：“那是我的早餐。” 冯辛夷倏地抬头，刚喂到嘴里的意面还没完全吃进去，这一下，不少酱汁沾到了唇边。 这时，周攀的声音从笔记本里传出来。 “小叔，你还没吃早饭啊？” 周京珩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嗯。” “那要不会议先暂停？”周攀顺口问道，“你房间里还有人呢？” 冯辛夷心脏紧了一下。 手里端着的盘子放也不是，吃也不是，看上去紧张极了。 周京珩没回答周攀的问题，直接对冯辛夷道：“你挑别的吃，这是我点的，拿过来给我。” 冯辛夷对他做口型，“你过来拿。” 周京珩挑了挑眉，“架子比我还大。” 这语气就不像是对普通朋友或下属说话，周攀那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只不过线上还有其他几个部门负责人，他还是有分寸没有出言调侃。 冯辛夷怕他再口出狂言，忙不迭跪坐起来，双手捧着将手里的盘子递过去，但自己的身体却牢牢地躲在电脑后面。 最多只有一双手出镜，周攀还不至于那么神能看手把她认出来。 但他一眼就看出来是一双女人的手。 而且从手都能看出来这个女人长相身材肯定不赖。 周京珩欣赏够了冯辛夷的紧张，对线上的下属说了句，“我先吃个饭，休息十分钟吧。” 周攀却不让他关摄像头，两人一对一连线。 周京珩不搭理他，先解决早餐。 周攀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份显然是有人吃了一半再给他的意面，周京珩半点嫌弃都没有，自然地就吃起来。 周京珩会吃别人吃剩的东西？ 周攀宁可相信是摄像头出了问题，自己看花了。 或者只有一个可能。 “小叔，清雾姐陪你出差了啊？” 周攀以己度人，他也就吃过冯合欢吃剩的东西，而且还是两人玩情趣的时候。 周京珩没正面回答，“是你自己经常带女人出差吧。” “没有没有，我一向公私分明，从来不带女人出差。” ——他一般都是到了地方现找。 都出差了，还不换点新鲜口味？ 但随便约约的女人，他可不会吃人家剩下的食物。 周攀更好奇了。 一个平时看上去不近女色的“情种”，尤其会让人产生探究男女关系的窥私欲。 “清雾姐，过来打个招呼嘛。” 檀青站起来，从餐桌上拿了个奶黄包，就想转身回客房去。 谁知刚跑出两步，周京珩就叫住了她——“青青”。 冯辛夷脚步一僵，回头瞪他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用“青青”这个称呼混淆视听了。 果然，周攀那边用“果然如此”的语气道：“嗐，我还当你昨晚有情况呢。真没劲。清雾姐，你可真是挑到了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周京珩指挥她，“过来打个招呼。” 冯辛夷：“……” 想想昨晚她拿他手机做的事，她还是有点心虚的。 还是别在这时候惹他，以免到时候他跟自己算起账来肯定不会手软。 她拿着包子走过去，还是站在刚刚躲摄像头的位置，双手合十，中间夹个包子，恳求地看着他。 周京珩却出乎意料地一伸手，将她扯了过去。 冯辛夷大惊失色，在失去平衡摔到周京珩身上之前，胡乱挥着手将电脑“砰”地阖上了。 她脸色苍白。 她根本不能确定，刚刚周攀看到她了没有！ 第46章 这么想生男孩 冯辛夷被迫坐到他腿上，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做鸵鸟，挨进他肩窝。 周京珩下巴碰了碰她的发顶，嘲笑道：“就这点胆子，还学人玩双城生活。” 冯辛夷听他语气轻松，松口气回头看一眼，电脑自然是已经阖上了。 她从周京珩身上爬起来，怀疑道：“你是不是没开摄像头？” 周京珩没搭腔，低头看到自己衬衫上的奶黄酱，皱起了眉头。 刚刚冯辛夷手上拿的那个奶黄包，被她不小心一掌按在了他身上，内馅爆浆了。 冯辛夷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去给你找件干净衣服。” 她去周京珩衣柜里挑了件黑色衬衫。 作为他的行政助理，虽然这次跟来“出差”是她厚着脸皮蹭来的，但她也敬业地补充了这次峰会的流程。 为期三天，今天下午有一场商务活动，穿这件黑衬衫更正式。 而晚上的那场晚宴，她在他那几件熨好的衬衫里，一眼相中一件斜纹绸面料的，搭着周京珩的宽肩窄腰，绝对更添贵族气场。 换好衣服，周京珩的线上会议继续进行。 周攀“啧”了一声，顾忌着还有下属，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意味深长地来了句，“我说呢，我还没跟清雾姐打招呼，你怎么把摄像头关了。” 衣服都换了一身，干什么去了？ 冯辛夷守在一边听了会儿，所有人的语气都没什么异样，尤其是周攀，语气如常，她才放心。 她拿了几样吃的，退回客卧，先给檀舒云打了个视频。 其实跟檀舒云没什么话题，她就是问安安的情况。 “老样子，没什么变化。现在在跟同病房的宝力哥哥玩，你要跟他讲话吗？” 既然孩子在玩，冯辛夷就不去打断了。 “你把摄像头转一下，我看看他。” “后置摄像头坏了。”檀舒云很坦然，将手机转了一下，让冯辛夷看到安安。 安安果然是趴在另一个小哥哥的病床上，两人正在拼磁力片。 冯辛夷告诉檀舒云，“我这两天还在星城，看有时间会再过来看看他。” 挂断电话前，冯辛夷又跟檀舒云要了一次银行卡账号。 对方依然声称不要她的钱，“你把孩子的医药费管好就行。” “姑妈，钱不是给你的，请你都用到安安身上。”冯辛夷轻声道，“你如果真的对我有歉疚，就把他当成小时候的我来养一遍。” 檀舒云在那边很明显地楞了一下，没说什么，就把视频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她收到了檀舒云发来的账号。 打完钱，冯辛夷又在线上下单了最新款的电话手表，看到购物软件首页推荐的童装，没忍住又下单了几件。 安安从李嫂家带出来的衣服，都是半新不旧的，有的已经太小了。 她昨天在给方旖旎买包的时候，已经给安安里外买了好几套合身款，把旧的都扔了。 之前安安被李嫂养着，她碍于身份，只能雪中送炭第送些必需品。 现在少了束缚，她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安安。 冯辛夷正沉浸地加着购物车，连身后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这么想生男孩？” 周京珩突兀开口，吓得冯辛夷摔了手机。 她把手机捞起来，抬头看着他，缓缓吐了口气。 周京珩肯定是看到了她在挑男孩的衣服，但他一个大男人不会知道初生婴儿和幼童穿的衣服区别有多大。 万幸万幸。 他的话让她没法接，只能讷讷问道：“开完会了？” “嗯。”周京珩神情不显地看着她，“休息够了吗？” 冯辛夷不解：“？” “不是跟我来出差？”周京珩穿着拖鞋的脚踢了一下她的小腿，“你穿成这样是来当少奶奶还是当助理的？” 冯辛夷拢了拢浴袍，无法反驳。 总不能怼回去，说他昨晚对她做的也不是助理该做的事。 “我去换衣服。”冯辛夷进入工作状态，“下午随您去会场。” 她说完这句，又忽然想起来。 自己这次出来并没有带职业装。 她飞快地看一眼时间，“我等下出去买套衣服。” “不用。”周京珩道，“等下让齐乐给你安排服装。” 齐乐就是把周京珩比作“保加利亚玫瑰”的新人小姑娘，冯辛夷原以为周京珩这趟出差只带了程诺。 没想到还有个齐乐。 这样一算，她其实……有点多余。 “齐乐也来了？”冯辛夷问他，“她住在哪里？” “你说呢？” 冯辛夷心虚地站起来，“我先收拾东西，等下去她房间找她……你，没跟她说我昨天就来了吧？” 周京珩撩了下唇角，显然他没这么闲管这些事。 冯辛夷匆匆换好衣服，给齐乐打了通电话问她的房号，然后就跟周京珩打了声招呼，要下去找齐乐。 周京珩不置可否，没怎么要搭理她的意思。 冯辛夷下楼去了齐乐的房间。 原本按照差补标准，两名同性员工出差，一律开标间。 但齐乐开的是一个大床房，在看到冯辛夷的时候还很惊喜，“辛夷姐，你怎么也来了？” 周京珩没有跟她提么？ 他说让齐乐给她安排服装，冯辛夷以为他早就吩咐下去了。 冯辛夷晃了晃手里的提包，做戏做全，“嗯，我临时过来的……我先下去开个房间。” “好。”齐乐顿了一下，“诶，咱们一起下去，换个标间呗？” 打工人嘛，出差最关心的就是报销的事。 冯辛夷一个“好”字都要蹦出来，不知怎么的，就顿了一下。 周京珩没有告诉齐乐自己要过来的事，会不会有一定的可能，就是不想让她们住一个房间？好方便他做点什么。 但她的念头只闪过一瞬，还是对齐乐道：“好啊。” 管周京珩怎么想，她总不能主动为他提供便利。 再说，该办的事，她昨晚都已经办妥了，自然没心思再跟他一起过夜。 两人一起开好房间，冯辛夷告诉齐乐自己没有带职业装。 “这样啊……”齐乐小姑娘办事还是牢靠的，“反正还要让服装团队多送一套礼服过来，那我让他们加套职业装。你什么尺码？” “礼服？” “今天的晚宴啊。”齐乐朝她挤挤眼睛，“这边分公司有合作的服装工作室，算公司福利，不用自己出租金哦。” 服装团队来得很快。 既然说是租的礼服，而不是让她们自己准备小礼服，冯辛夷就猜到规格肯定不会低。 但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高档。 第47章 性感堆叠神秘 齐乐看到送来的几套礼服，直接就“哇”了出来，“好漂亮啊……” 一同前来的造型师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挑出两套衣服，“你们先试试这两套。” 给冯辛夷的是一套缎面修身礼服裙，挂脖款，能最大限度地将冯辛夷优越的肩颈线条完美展现出来。 简约优雅，冯辛夷自己也一眼就看中了。 剩下的三套都是抹胸短款礼服，风格恰好适合齐乐这样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 两人各自换了衣服出来。 冯辛夷穿上那身珠光白礼服，柔美婉约的身姿让造型师眼睛都亮了，伸手在她腰臀上划拉一下，恭维道：“你这曲线怎么长的啊，平时没少练臀吧？” 冯辛夷痒得闪避了一下，谦虚了几句。 她是有健身习惯，不过也没有特意追求腰臀比。 这大概还是天生的。 而另一边，齐乐一手捂胸，一手按着裙摆，脸蛋红红的，“我这条……好像不太行。” 她是偏丰腴的类型，上围傲人，腿也不够纤细。 那三套都试过，效果都不理想。 青春甜美的风格很适合她的年纪，但款式又很暴露短板。 齐乐显然有点沮丧。 她很少有机会穿到这种轻奢礼服，明明挂着的样子都很好看，穿到她身上却显得俗气了。 “辛夷姐，真羡慕你们身材好的。”齐乐艳羡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冯辛夷。 一般给人做助理或者秘书的女孩，长相都不会差。 可冯辛夷的好看，又是另一个维度，只不过她不是一眼惊艳型的，加上平时的性格也很低调，所以平时跟她们一起工作时并不突兀。 可她一换上礼服，花树堆雪，新月生晕，美貌再无法遮掩。 冯辛夷不忍心，提议道：“要不你试试我这件吧。” 齐乐没什么心眼，看她穿得这么好看，立刻点点头，“好！那你试试剩下几套。” 造型师欲言又止，看着冯辛夷毫无怨言地脱下礼服，想说的话还是吞了回去。 齐乐换上后，虽然稍显圆润，但她的线条也被勾勒得很好，穿上高跟鞋后，拉长了比例，腿部的瑕疵被遮掩住了。 虽然不像冯辛夷那样犹如量身定制，但也很好看。 冯辛夷见她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的样子，主动道：“你穿着也好看，那你就穿这条吧。” 造型师在内心惋惜着咆哮，能不好看吗？店里最贵一条高定啊！ 这可不对外出租的。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齐乐已经眼眸晶亮地问冯辛夷，“你要让给我吗辛夷姐？可你穿着也很好看！” 冯辛夷此时身上穿的一条浮光红的复古礼服，色彩浓郁，短款的大裙摆将一双白皙长腿衬得无比修长漂亮。 她的皮肤足够白，这样热烈的红色让整个人的眉眼都粲然起来。 虽然不比珠光白这身优雅，但女人味却更足了。 齐乐咂咂嘴，“——也是，你穿什么不好看呢？辛夷姐，你好性感哦，我要是你男朋友得爱死了！” 冯辛夷不太自在地抬手遮一遮胸前的沟壑。 剩下两套也差不多的露肤度，试不试都一样。 造型师发愁该怎么跟上头交代，试探着问，“要不我再去店里调两款，让齐小姐你再多试几款？” 齐乐已经喜滋滋道：“不麻烦你了。我已经找到了人生的裙子。” 哪怕只能短暂地拥有一个晚宴的时间，在钟声敲响前，她就是公主。 造型师又问冯辛夷，有没有想试的风格，他可以去调款。 冯辛夷看一眼时间，离下午的活动已经很近，就不麻烦她了，“不用了，这套就很好。” 造型师只得作罢。 两人暂时先换下礼服，冯辛夷发现造型师只带了这几套礼服，并没有额外带一套职业装。 她明明把尺码都报给齐乐了。 “哦，刚刚程助说，下午的会场我去跟就好了。”齐乐这才想起来，“你今天刚赶过来，下午休息会儿吧。” 冯辛夷正整理自己乱掉的头发，“哦”了一声。 她不去猜到底是程诺真的以为她赶路过来，所以才有这个安排，还是周京珩吩咐的。 既然有得休息，傻子才想工作。 齐乐投桃报李，半点也不嫉妒冯辛夷可以休息，出去之前还对她道：“你下午好好休息，晚上给咱们公司好好长脸！” 造型师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等傍晚给她们做造型。 冯辛夷给她点了一人份的外卖。 造型师主动开口，“其实你这条红裙子不显肚子，你不用饿一顿。” 冯辛夷只是笑，“我早饭吃得晚，吃不下了。” 造型师跟她相处下来，只觉得如沐春风。 虽然不知道上头是谁吩咐，指定了那条高定缎面礼服一定要给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姓冯的助理肯定不是普通员工这么简单。 造型师意意思思地开口，“冯小姐，其实那条裙子是高定，很贵的。” “啊，我知道。”冯辛夷就算自己不买奢侈品，可是处在那个圈子里，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些高奢品牌。 “那你还让给她？那裙子很显然写了你的名字啊。我就没见谁比你穿得更合适。” 冯辛夷不贪图这些，随口道：“我觉得红色那条也挺不错的。就是……你待会儿搭配饰品的时候，能不能给我，遮一遮？” 造型师带来的饰品都是配套的。 珠光白配珍珠项链和耳坠。 而这套红色的是一条蕾丝镶嵌红宝石的项圈款项链。 在性感之上再堆叠神秘，别说挡沟了，锁骨都挡不住。 冯辛夷：“……” 算了，她又不是女明星，再挑三拣四的，人家不嫌她烦，她自己都觉得太矫情。 而恰好这时苏雪的电话打过来，让她再没心思顾这些。 她走去阳台上才接起来。 谁知，苏雪的第一句话就让她瞬间紧张起来。 “冯小姐，我觉得这两天有人在跟踪我。” 冯辛夷脑袋嗡了一下，忙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出事？是杜昀的人？还是……” “不不，我没事。”苏雪怕她着急，“我觉得自己被跟踪是因为早上我去扔垃圾的时候差点踩空台阶，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扶了一把。” 冯辛夷稍稍舒一口气，疑惑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这行为，不像是跟踪监视的做派啊？ 苏雪却不这么认为。 扶她的那人戴着鸭舌帽，扶完她就走了，连正脸都不露。 就连她连声说“谢谢”，那人也没停一下。 第48章 檀青，好久不见 苏雪说的细节，让冯辛夷警惕起来。 被一个看不清楚脸的陌生男人扶一把，对普通人来说是不算什么。 但对于此时风声鹤唳的苏雪来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警惕。 女人的第六感是不讲道理的，更何况杜昀带来的威胁还远没有消散。 幸好他们在星城再盘桓一晚就回去了，冯辛夷在电话安抚好苏雪，并说自己回去就去找她。 挂完电话，造型师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搭了句嘴，“跟男朋友打电话去了？” 冯辛夷：“我没有男朋友。” “哦？那你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是个人就有好奇心。 造型师看她刚刚慷慨让出礼服的样子，就知道冯辛夷肯定不知道那条高定是有人指定给她穿的。 一个有钱低调、审美还好的男人，难免让人想探究一下何许人也。 “没有。”冯辛夷礼节性笑一下，“我长这么大就谈过一次恋爱。” 说完，她找出眼罩，做出要休息的样子。 她不打算拿自己的事来贡献谈资。 造型师也识趣，没再说话。 冯辛夷并没有睡沉，造型师跟齐乐说话的时候，她就醒了。 造型师在给齐乐编头发，半扎的公主头，已经快要梳好。 不过冯辛夷注意到，刚刚造型师给自己展示过的限量款澳白珍珠并没有戴在齐乐的颈间。 而是换成了一条普通款的钻石项链。 冯辛夷的造型也很快做完。 她的脖子长得漂亮，造型师给她做了个复古盘发，从下颌顺着天鹅颈到锁骨，莹润得如同玉一般。 冯辛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必要这么正式吗？” 一场商务晚宴而已。 齐乐凑过来跟她咬耳朵，“我出来前听卢姐说，星城这边的主要负责人一向喜欢搞这种排场，咱们今天就是吃大户，跟着蹭一下。” 两人一起出了房间，跟同层住商务住的程诺汇合。 程诺开门，看到她们俩时，眼里有明显的赞叹。 他不吝夸奖，“我还当哪里来了两个大明星。” “程助你真会说话！”齐乐被人拿来跟冯辛夷一起夸了，喜滋滋的，“现在去找周总吗？” “周总遇到了老朋友，我们直接去会场跟他汇合。” 于是，三人一起乘电梯。 齐乐穿了双细高跟，走得很慢。 程诺不经意地跟冯辛夷走成并排，侧头看了她两眼。 他是跟周京珩一齐空降到周氏的，算是他的直系心腹， 冯辛夷跟他的交集很少。 “程助有事吗？” 程诺摇摇头，问她，“怎么穿这一身？” “不好看？” 程诺笑一下，“也好看。” 冯辛夷觉得他语气怪怪的，但又察觉不出来哪里怪。 只能淡淡说一句“谢谢”了事。 他们一道去了酒店15层的宴会厅。 晚宴还没正式开场，但场子里的社交已经开始了，觥筹交错间，尽显繁华。 程诺看了一圈，指了个方向，“周总在那儿。” 周京珩的身高，本身就很醒目。 在周遭一圈穿西装的男士里，像是单独给他打光一样，鹤立鸡群一般出众。 周京珩身边围了一圈人，冯辛夷能认出来的两三个熟面孔，是周氏星城分公司的高层。 他们三人一道走过去，那两三个熟面孔，在看到他们后，竟然主动拿着香槟过来了。 要说来寒暄，最大的可能是冲着程诺这员大将来的。 可那两个高管，却很明显对齐乐最上心。 齐乐举着高管递给自己的香槟，受宠若惊地跟对方聊起来。 程诺跟冯辛夷站在两步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会儿，偏头问冯辛夷，“你知道分公司那副总为什么对小齐这么热情吗？” 冯辛夷还真有点摸不清路子。 齐乐是今年校招进来的，甚至还没过实习期。 这些人哪怕不巴结程诺，这还站着冯辛夷。 她在总部的总裁办干了三年，这些高层来述职的次数多了，对她的印象总比齐乐一个新人要深一些。 冯辛夷见程诺还饶有兴致地等她的回答，便试着猜了一下，“难道小齐有什么背景？” 程诺笑着摇头。 其实冯辛夷也知道。 如果齐乐真是什么出身很好的千金来基层体验生活，下午面对这些礼服的时候就不会是那样的表现。 程诺道：“是他们以为她有背景。” 他的目光从齐乐身上的礼服扫过，摇摇头正要开口对冯辛夷说点什么，她脸色突然变了一下。 冯辛夷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对程诺道：“程助，我去下洗手间。” “好。” 冯辛夷转头就走。 她脚上的高跟鞋没有齐乐那样夸张，但还是约束了她的速度。 幸好她走得并不慌乱，从离开的背影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程诺抬目向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异常，倒是对上了周京珩的目光。 周京珩并没有看他，而是越过他，看着那道离去的红色背影。 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在荡啊荡的红色裙摆之下，摇曳生姿。 穿过人群的时候，惹了不少目光，就连周京珩，也是漫不经心地看了好几眼，才收了目光。 程诺低头笑笑，朝自家boss走过去。 走动间，他听到了一道微微抬高的男声，好像在叫着什么“谭星”的，与他擦肩而过。 程诺侧头看了一眼，是周京珩那位在星城的老友。 周京珩在程诺走近后，顺手把他介绍给大家，“星城美术中心的工程是程诺在跟，你们可以跟他交流。失陪一下。” 他说完，转身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迈步离开。 冯辛夷穿过宴会厅走廊，去到洗手间，才回头看一眼。 身后没有人跟着。 她微微松一口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今天的妆容搭配复古造型，特别强调了眉眼的描画，将她原本明澈如春水的眼睛勾画出得深邃，再加上一点小烟熏的效果。 清纯一扫而空。 太媚了，她都有点认不出来自己了。 冯辛夷洗洗手，平复了心情才往回走。 没想到，一个转身，在走廊的雕花圆柱后面，迎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颀长，正低头给自己点烟。 他吸了一口烟，抬起头正好看到冯辛夷。 青烟漫出，男人朝她笑了一下，“檀青，好久不见。” 第49章 你跟我前女友长得很像 冯辛夷心乱如麻。 星城好歹也是Z省的省会城市，虽然经济发展水平稍逊海城，但人口和面积都不输。 怎么就这么巧，碰到了熟人。 这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周京珩任职公司的老板，项明章。 周京珩与项明章的关系相当好，虽然在职务上是上下属关系，但平时两人没少一起喝酒健身，很明显是当朋友处的。 周京珩有空都会把冯辛夷带在身边，所以她跟项明章的关系也很熟。 但她如今改名换姓，一旦暴露了过去，就增加了暴露跟周京珩那段过去的风险。 要是能相认，刚刚她在宴会厅就不会转身就走了。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这位先生，你说什么？” 项明章：“你不认识我？” “不好意思，我应该认识你吗？ 项明章不由地多打量了她两眼。 冯辛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他打量，面不改色。 她忽然庆幸今天穿了这件礼服，画了这么个偏风情的妆容，跟她素颜的样子大相径庭，跟项明章印象里的她肯定也差别很大。 项明章就曾在某次碰见她陪周京珩加班时调侃过，“你这个小女友，比这A4纸还纯。” 那次晚上回去，周京珩还压着她说了不少浑话，说她骚的样子只有他能看见，真是可惜了。 所以，她要真咬死了不承认认识项明章，说不定还真能糊弄过去。 果然，项明章站直了一些，正色问道：“冒昧一下，你不是檀青吗？” “我姓冯。” “这样啊，那是我认错人了，你跟我的前女友长得很像。” 冯辛夷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前女友，什么前女友！ 这人是在诈她？ 她挑了挑眉，“先生，你搭讪的方式好老土。” “不，是真的前女友。” “那很抱歉，我不是你那位姓檀的前女友。不过，既然连人都能认错，想必你们分手也久了。及时翻篇吧，先生。” 冯辛夷心里翻他白眼，面上却笑得十分善解人意。 项明章走得离她近一点，意味深长地道：“不是前女友更好了。回头草不好吃，朝前看就遇到新惊喜了。” 冯辛夷：“……” 项明章以前也没这么浪啊，是之前在她面前收着了吗？ 她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项明章抬头，笑了，“京珩，你快来。” 冯辛夷头皮一麻，简直不敢面对当下的场面。 周京珩缓步走近，吻项明章，“你怎么在这里？” “你看她像谁？” 周京珩淡淡地看一眼冯辛夷，面色淡然，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项明章先朝冯辛夷开口，“不好意思冯小姐，刚刚跟你开了个玩笑，其实是你跟我这哥们的前女友长得很像——京珩，你看他像不像檀青？” 冯辛夷快要维持不住表情。 周京珩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再加上项明章还是他的挚友。 万一他承认了…… 不过，周京珩倒没这么沉不住气，他只是淡淡反问，“你搞什么？” 项明章竟然伸手虚扶上冯辛夷的腰，对周京珩道：“万幸万幸，她不是你前女友。我刚刚惊鸿一面，很想跟冯小姐交个朋友。” 冯辛夷：“……” “不……”冯辛夷虚弱地反抗了一下。 这太乱了。 项明章上辈子是搅屎棍投胎的吗？ 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求助地看向周京珩。 周京珩目光与她对视一眼，“冯助理，过来一下。” 冯辛夷微微松一口气，迈步走向周京珩。 有他在，她只要咬死了自己是冯辛夷，现在是他的总裁助理就好了。 至于剩下的其他信息，他想透露多少、真或者假，他一定都有分寸。 “周总。”冯辛夷端静地站在他身边。 “你先去宴会厅，程助有事吩咐你去办。” “好的，周总。” 冯辛夷如蒙大赦，立刻走人。 等看不到她了，项明章才“噗”地笑出声，“真有意思！” 周京珩凉凉扫他一眼，不说话。 项明章：“你俩玩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你又跟她好上了？还冯助理，玩角色扮演啊？” 周京珩从他兜里拿过烟盒，抽一支咬在嘴里，再冲他示意一下。 项明章抬手给他点烟。 周京珩：“我没你这么闲。冯辛夷，在周氏工作三年多了，要我拉花名册给你？” 项明章呛了一口烟，“真的假的？还真不是一个人？” 不可能啊。 他看女人的眼光多毒，更何况冯辛夷还真不是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大众脸。 不说美貌少见，就她身上的气质，就很难找到这一类的女人。 周京珩沉默地抽他的烟，半晌后才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别整天跟个八婆一样，多把心思用到公事上。” “是，金主爸爸。”项明章没正行，“咱俩都合作这么多年了，我没少给你赚钱吧？”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其他的话题。 从周京珩分手后出国，两人虽没有断了联系，但见面次数寥寥，倒是有很多话可以聊。 回到宴会厅后，两个出色的男人各自吸引了不少过来攀谈的人，也就抛开了个人话题，跟其他人交际起来。 冯辛夷则跟齐乐一块儿，拿了些吃食，到一边多清净。 冯辛夷的心潮还在起伏，神思混乱，都是齐乐在滔滔不绝。 “辛夷姐，果然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啊，我今天穿这身，是不是也算惊艳全场了？” 冯辛夷抿嘴笑，“是啊。” “那几个高层还以为我是什么大人物呢！”齐乐顿了一下，“竟然还有人脑洞大开，打听我跟周总的关系。” 冯辛夷楞了一下，“周总？你说哪个周总？” “当然是这一位啦。”齐乐指了指周京珩的方向。 冯辛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是，以为周攀对齐乐下手了。 毕竟在她的感知里，周京珩不像是吃窝边草的人——况且他对齐乐确实没有半分特殊。 但这些高层个个都是人精，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 冯辛夷笑着问她，“为什么觉得你跟周总有关系啊？” 她问完，心里又打了个突突。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她是用什么心态在问这个问题。 她有资格介意么？ 冯辛夷不等齐乐回答，就匆匆自问自答起来，“哦，肯定是看周总器重你。” 第50章 挑逗我？ 齐乐“哎哟”笑捂了肚子，“这话你自己信吗？我这么个打杂小妹。” 齐乐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助理的助理罢了。 她平时给卢琳几个跑腿，几乎没有直接接触周京珩的时候。 这次周京珩会带她来出差，她都挺意外的。 齐乐吃了几口东西，就停了下来，摆弄两下裙子，“不行，这裙子太修身，多吃两口就要鼓出来了。唉，这就是美丽的代价吗？” 冯辛夷原本叉着一块小蛋糕的手停了一下，看向了齐乐的礼服。 这件礼服是修身款的，虽然后背有绑带，能帮助不同身形的人套进去，但肉眼可见，它的尺码对齐乐来说有点局促。 冯辛夷清瘦，刚才试穿的时候就没有绷得这么厉害。 齐乐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辛夷姐，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冯辛夷把自己脑子的力想法甩掉，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也吃得不多。 她身上这件抹胸礼服虽然不像齐乐的那条那么勒，但也有弊端。 她坐着吃东西，领口处空荡荡的，身后走来走去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胸前的弧度。 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总想抬一只手去捂着。 齐乐她这么不自然，鼓舞道：“你本钱这么好，大方点，别这么保守嘛。” 两人说话间，有一道人影走到她们的沙发边。 冯辛夷一抬头，又是项明章。 这么个大高个杵在边上不走，冯辛夷只能开口打了声招呼，“项总”。 这里角落只有两个单人沙发，项明章便顺势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 “冯小姐，这家酒店的顶楼酒吧不错，一会儿结束了一块去坐坐？” 齐乐朝冯辛夷眨眼，意思是她这么快就遇上爱慕者了。 冯辛夷无声叹息，“谢谢项总，不过我不喝酒的，只能辜负您的美意了。” 齐乐替她着急。 这么个高富帅，这么快拒绝做什么？ 项明章也不介意，换了个话题跟她攀谈起来，“听说你业务能力特别强，我那里正缺一个助理，有没有兴趣来星城发展？” 冯辛夷微微瞠目，项明章今天是喝了什么迷魂药，没完了。 齐乐则是绝倒叹息，“我晕，钢铁直男啊！” 还以为他是贪图美色，没想到是招人给他卖命。 项明章好笑看她一眼，齐乐捂嘴尬笑。 正好在这时，程诺走了过来，显然也听到了项明章的话，笑道：“项总，这么光明正大地挖墙脚真的好吗？” 他站到冯辛夷和项明章中间，背对着冯辛夷，右手向后，十分自然地递了条披肩过来。 这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动作，冯辛夷结实地楞了一下，才下意识接过来。 她抬头看向程诺，这样的高度差，让她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挡住项明章，又为什么背对着自己。 冯辛夷把披肩披在肩上，盖住了大片光滑肌肤。 另一边齐乐灼热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在她跟程诺之间转来转去，像是又看到了什么新鲜事。 冯辛夷只觉得头疼。 她站起来，“你们聊，我去那边转转。” 冯辛夷转到了露台那边，本来想过去透透气。 没想到已经有人站在那里。 她原想避开，但看清了那道侧影的轮廓后，顿了顿，还是走上了露台。 周京珩背对着她靠着栏杆，两边手肘搭在上面，身躯微躬，宽肩窄腰，结实流畅的背肌线条绝佳。 他的手指夹着根烟，也不抽，在喧嚣的宴会背景中格外有一种清净。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人，他侧头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是冯辛夷也不惊讶，挑了挑眉，“看什么？” 冯辛夷收回落在他背上的视线，走过去，与他并排站着。 但是一个人面朝外，一个人朝内，视线并不相交。 冯辛夷反身靠在栏杆上，问他，“你没跟项明章说什么吧？” “我能说什么？” “关于我的身份……” 周京珩似乎低笑了一声，“人家也没那么关注你。” “是吗？”冯辛夷略微不服气道，“他刚还问我要不要到星城来工作。” 周京珩闻言侧过头来看她。 正好有一阵夜风吹过，将她身上细软的披肩吹动起来，那些刻意挡住的风景，如美人揭面，更有一种活色生香。 周京珩原本要说的话就停住了，目光低垂打量着那一片白腻。 纯粹是男人打量女人的目光，带着点邪气。 冯辛夷抬手，本想将披肩整理好，却中途顿住，改为撩发到耳后。 “好看吗？”她任由他看，懒懒地问了一句。 周京珩视线上移与她对视，眸色涌动，“挑逗我？” 冯辛夷没有移开视线，看着他语气平缓道：“你应该不觉得好看，毕竟——你喜欢的是另一身吧？” 周京珩闻言撩动唇角，默认反问，“那你怎么不穿？”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冯辛夷有一会儿没说话。 难怪造型师一直撺掇她穿那身珠光白礼服，甚至不怕麻烦要去给齐乐换款。 难怪那些分公司的高层怀疑齐乐有什么背景，恐怕是周京珩这边指定了这件礼服，那边就有人收到了风声。 难怪……程诺会来给她送披肩。 她的目光穿过玻璃槅门，入目是软红十丈的繁华，背后是酒店自带人工湖的大花园，清风寂寂。 她没有喝酒，却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乱了。 她带着几分恍惚开口，“我为什么要穿你喜欢的裙子？” “那就不穿。”周京珩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手扶上她的肩，点评道，“这个风格也不错。” 冯辛夷撇了撇嘴，比起这种性感的路子，她心里自然是更喜欢周京珩选了那一件。 但她才不肯让他得意。 她想了想，夸道：“那件礼服，小齐穿着也很漂亮。” 周京珩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想小齐是谁。 过了会儿，才轻描淡写地附和她，“也对。” 冯辛夷听出他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挺愉快的模样。 她偏头去看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却正好迎上了周京珩俯身过来的动作。 周京珩在她唇上浅啜一下，像是安抚，而后便稍拉开距离。 冯辛夷面颊微烫，想要避开，腰上却多了条有力的臂膀。 这个露天离宴会厅离热闹的人群有一定的距离，但来往间并没有遮挡。 只要有人经过，就能看到这里的场景。 “你别……”冯辛夷一句抗议的话没说出口，周京珩又追吻了过来。 第51章 我有什么好怕的 周京珩唇齿间带着淡淡的酒味，呼吸比夜风灼热几分。 臂膀坚实，胸膛宽阔，正好能将人拥抱得很有安全感。 冯辛夷的抗拒融化在他打造出来的缱绻氛围里，直到气喘吁吁才被放开。 她四肢无力，周京珩在她腰上的手稍微一用力，就带着她挪动到角落更阴影的位置。 这样，只要别人不踏进露台，就看不到他们这边的互动。 但冯辛夷并没有感觉到安心。 因为让她感觉到最危险的威胁，来自于面前这个男人。 周京珩也确实没辜负她的担忧，进一步欺负起她来。 那条由程诺送过来的披肩，被周京珩亲手摘了下来。 冯辛夷细嫩的颈部肌肤，被男人下巴处的青茬摩擦得微微刺痛。 但她顾不上这个，低喘着想要挣脱他越来越往下的缠吻。 她微微扬起脖子，本来是想要躲避的姿势，却进一步把自己送到他手里。 周京珩的吻继续向下，越来越重，冯辛夷终于不堪承受，战栗着抬手挡住自己的胸口，咬牙道：“周京珩，你看着点场合！” 然而，唇舌的过度使用让她口齿变得含糊，原本发威的语气都发软发虚，没几分威慑力。 周京珩揽着她的后脑，将人按在怀里平复呼吸，哑声道：“那换个地方？” 冯辛夷用力推开他，披肩还被他捏在手里，她只能双手环胸，“你不要脸我还要！” 她撂完话，转身就想跑。 跑了两步，跑到露台能映到宴会厅的光亮处，她的脚步就顿住了。 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扫一眼，冯辛夷原本泛着粉的面色陡然加深。 好几个印子，这让她怎么见人？ 罪魁祸首走了过来，将手里的披肩围到冯辛夷的肩上，还替她整理了一下，把那些他弄出来的痕迹遮了遮。 尽管盖住了大部分的皮肤，可冯辛夷还是心虚气短。 总觉得现在回去，齐乐或许看不出什么，但程诺一定能看出点什么。 周京珩从一旁茶几上的装饰纸巾盒中抽了几张抽纸，递给冯辛夷。 冯辛夷没接，他就自顾自地擦了擦自己的嘴。 看着纸巾上从他唇上擦下的红色，冯辛夷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她刚刚担心的还是太保守了。 她的唇妆被吃得一干二净，齐乐只要不是瞎子，一定能看出端倪来。 冯辛夷恨恨地抽了面纸，掏出化妆镜，擦掉唇周晕染的红，然后掏出口红来给自己补妆。 看她还有心思收拾自己，周京珩退了回去，坐到椅子上，长腿交叠，“你回去找齐乐？” “嗯。”冯辛夷闷闷应道。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跟周京珩在这种场合乱来。 “等下到29楼来。” 冯辛夷蹭地扭头看过去，低嚷道：“我跟她住一个房间！” 周京珩颇为不满地看着她。 冯辛夷撇开脸不看他。 她很清楚他为什么会挂脸。 昨天晚上，他嫌套太小不肯用。 冯辛夷原本以为他会不顾她，不做措施硬来。 没想到他竟然放过了她，两人压根就没有真刀实枪。 甚至周京珩还为她服务得更多一些。 冯辛夷比谁都了解他的精力有多可怕，他昨晚就没满足，刚刚两人又背着众人玩了这么刺激的动作，他抱着她那么紧，她还有什么感觉不出来的？ “我先走了。” 冯辛夷感觉他的目光都要把她吞了，转身就跑走了。 等找到齐乐的时候，她正跟着程诺与人在谈项目的事。 冯辛夷没有上前去打扰。 等今晚的宴会差不多散了，他们才找到周京珩。 他与几名西装革履的大佬级人物坐在一块儿，他面色不显，疏离贵气，完全看不出刚刚压着她那副缠人的模样。 冯辛夷低垂着眼，看程诺过去跟他请示着什么。 过一会儿，程诺过来，对她和齐乐道：“周总说他这边还没结束，让我带你们先走。” 女士们都穿着礼服，晚宴上就没吃几口东西。 程诺很体贴，提议两人换好衣服，他请她们吃宵夜。 冯辛夷还在迟疑，齐乐已经忙不迭答应了。 她今晚在这一身美丽刑具里简直耗光了能量，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个烧烤摊。 冯辛夷不太想去。 她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再说刚刚她比齐乐吃得多一些，并没什么饥饿感。 “齐乐，要不你跟程助去吧？” 齐乐劝了两次，见冯辛夷的确没什么兴致，便自己跟程诺出去了。 冯辛夷洗了个澡。 躺下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想打个电话聊聊。 这个点安安肯定已经睡了，苏雪晚上在微信上报过平安，也已经睡了。 方旖旎倒是发了一串微信过来，主要是“啊啊啊”地感叹冯辛夷给她买的那只稀有皮包包。 昨天寄出去的，方旖旎已经收到了。 反正明天回去也要跟方旖旎见面，这么晚了，还是不打扰她睡觉了。 冯辛夷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列表，忽然意识到自己能联系的人就那么几个。 甚至都不用翻页，就能看到周京珩的头像。 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就只有冯辛夷发申请时说热水器坏了的话，还有一条他通过好友之后的通知。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门被人敲响了。 齐乐没带房卡？ 这么快就回来了，估计是打包回来吃的。 冯辛夷只好趿拉着拖鞋起床给齐乐开门。 谁知，一开门，传来的推门力道就让她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抬头，门缝里那道黑影未免也太高了。 冯辛夷都不用等看清楚他的脸，就已经意识过来了。 她堵着门不让周京珩进来，“这么晚了，你做什么？” 周京珩倒也没强行闯进来，单手撑住门，就那样看着她。 这人的眼神如有实质，冯辛夷被他盯得又面颊发烫起来。 齐乐随时会回来，走廊上还有其他的房客，她生怕被人看见。 于是撒了个小谎，声音压得极低，“周总，齐乐现在就在房间里，她还没睡着呢，你就不怕被他看到……” 哪怕公司里其他人不知道她跟周攀已经订婚了，但周京珩也不可能当着下属的面就跟她扯上关系。 然而，他出乎意料地往里踏了一步，“我有什么好怕的？” 第52章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冯辛夷手忙脚乱地伸手挡住他，但那点力道，还是没能阻止他进门。 门被周京珩反手一关，隔绝了走廊的光亮。 玄关处之后地灯的微弱光线，两人挤在一处，呼吸可闻。 “齐乐她在里……”冯辛夷双手用力抵住他的胸膛，却被男人拽了一把，扶上他的肩膀。 然后身子一轻，就被周京珩轻而易举地抱起来。 “那就去打个招呼。”他不疾不徐地将人抱着往里走。 标间就那么大，几步就走到了床位边。 自然是两张床上都是空的。 周京珩也不像是有半分意外的模样，低头就要吻上来。 冯辛夷连忙偏开脸，用力挣扎想要下地。 周京珩也不坚持，松了力道将人抛到床上。 冯辛夷在床垫上弹了一下，周京珩穿着西裤的腿跪到了她双膝之间。 他整个人撑在她上方，压迫感扑面而来。 “洗过澡了？”男人低沉的声线在封闭黑暗的空间里有莫名的蛊惑。 他显然是刚从名利场里退出来，还穿着刚刚的晚宴西装。 他一身衣冠楚楚，对上她单薄的睡衣，那种天然的地位和荷尔蒙压制，让冯辛夷心头发颤。 冯辛夷后知后觉地醒悟古来，“你知道齐乐不在，对不对？是你让程诺带她出去的？” 周京珩笑了，“我是神仙吗，怎么知道你不会也跟着去？” 这话倒也无法反驳。 冯辛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程诺把齐乐带出去以后，可以跟你通风报信。” 她本身就是不爱凑热闹的性子，他赌一把她不会跟着去，概率还是很大的。 周京珩不置可否，“就为了这么点事，我需要这个耍心眼？” 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似乎在笑她自作多情。 但冯辛夷就是觉得他做得出来这种事。 她情绪波动，半抬起身子，“周京珩，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什么关系？在公司里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被周攀知道的风险！” 哪怕程诺是他的心腹，不会泄露什么。 可还有齐乐在。 小姑娘是很年轻，但她不傻。 程诺这动作频频，万一齐乐察觉出什么来呢？ 她可不像是个嘴巴紧的人。 周京珩将她半抬起的身子按下去，他自己的身躯也随着压下来。 脸贴着脸，他偏过头，在她的鬓角吻了一下。 那卸了妆的脸蛋光滑柔软，触感一流，他浅尝后掰过她的脸，去寻找嘴唇的位置。 冯辛夷哪怕躲不开，也抿紧嘴不可能配合。 “那就跟周攀断了吧。”周京珩淡淡命令道，那么理所当然。 他卸下重量，躺到一边，再把人揉进怀里。 冯辛夷呼吸间被他身上没有散去的淡淡酒味填满，有一瞬恍惚，又警醒道：“不可能。”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冯辛夷嗤了一声，“我还怀了他的孩子，你帮我养？” 周京珩轻哼一声，语气很平静，“这种你我都心知肚明的借口，就不必再提了。” 冯辛夷的心神一晃，埋在他身前没有立刻说话。 她一直都隐约有一种周京珩知道她假孕的怀疑。 可只要周京珩不明确拿证据钉死她，她便一直咬死自己就是怀孕了。 反正他那样沉得住气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到周攀面前拆穿他。 这种猜测，在昨天晚上尤其明显。 昨晚如果周京珩真的要强来，她为了偷到他的手机，还真的不得不配合，大不了事后再吃药。 可他竟然放过她了。 说放过也不准确，但他确实避开了怀孕的泄欲方式。 周京珩等不到她的回话，揽在她腰上的手掐了一把，凉凉道：“你在想什么？真的在心里权衡跟谁比较好？” “那倒没有。”冯辛夷呵笑一声，“我喜欢的人，你当然比不上。” 周京珩也不动怒，手从她睡衣下摆伸进去，在她身前略显粗鲁地揉了两把。 “我比他强的地方，看来需要再证明给你看一下。” 冯辛夷被他弄疼了，逆反道：“你怎么知道这方面他不强？” 周京珩嗤之以鼻，“我的确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冯辛夷略一心虚，就卡顿了一下。 “他是我未婚夫，我当然知道！” 周京珩想到那个周攀说的“喝醉了就那么一次，味儿都没尝出来就怀孕了”，讽刺地笑了一声。 糊涂玩意儿。 要真醉断片了，哪里还硬得起来。 连怀孕都不一定是真的，怕是连那一次，都是冯辛夷自己诌出来的。 周京珩没拆穿，似笑非笑道：“这么厉害的男人，跟这么多女人一起用，不怕没几年就要守活寡了吗？” 冯辛夷的确厌恶周攀的滥情，但是——“你又比他好多少？” 周京珩眯眼看她，“就那种每个月都换女人的玩意儿，连跟你一个姓的都不放过。你拿我跟他比？” 冯辛夷用力地咽一口气，嗓子干涩。 牵动起往事，胸膛发闷，却不吐不快，“你倒是长情。一脚踏两船的把戏，三年前和三年后，还是跟同样的两个女人玩。你们俩没渣在一个赛道上，难道你就算好东西？” 周京珩眉心一蹙，冯辛夷读不懂他沉下来的眼底带着什么样的情绪。 但能感受出来，他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松了一些。 与此同时，她的心脏也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塞。 她带着怨气用力推开他，钻出他的怀抱。 然而，情急之下没估算好距离，从床沿掉了下去。 周京珩坐起来，要来捞她，冯辛夷却趴到床头柜上，一把开了房间的大灯。 光线一亮，房间里的旖旎散了大半。 “你快走吧。” 冯辛夷眼里分明还带着氤氲的雾气，却冷着脸催他。 周京珩双臂撑在床沿，视线如同一张巨网将她锁住。 “你能毫无底线地接受他在你订婚后继续沾花惹草，任由别的女人爬到你头上，甚至连买给你的婚车都给了她——对我的道德标准却那么高，为什么？” 为什么？ 冯辛夷内心苦涩非常。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她是在毫无保留地爱他，怎么能忍受他爱的另有他人。 冯辛夷压抑心底酸涩，勾动唇角对他笑了，“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对周攀的爱远远胜过你，所以愿意忍受他身体上的不忠。” 这一晚，周京珩最终只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第53章 想吃却吃不到 在星城的最后一天上午，召开了总结会，周京珩只带了程诺和齐乐去参加。 细算起来，冯辛夷这次硬凑人头的出差行程，就没参与什么正事。 不过，程诺已经是半个知情人，而齐乐看上去也并不介意，她也就懒得再去多想什么。 趁他们三人忙于公务，冯辛夷去了趟医院。 她把已经到货的电话手表和几套衣服送去了医院。 安安有两天时间没见她，一开始腼腆得厉害。 等冯辛夷把最新款的电话手表拿出来，给他戴上，小家伙脸上亮晶晶的笑容就没散去过。 尤其是在同病房宝力哥哥各种羡慕和吹捧的声音，小孩的虚荣心被大大满足。 叫“小姨”的甜度也不断提升。 电话手表的功能留给小朋友自己去摸索，冯辛夷只告诉安安哪个是自己的号码，并约定好了每天会给他打视频。 下午，他们一行人就启程回海城去了。 这趟出来开了两台车，司机开了一台车，程诺自己也开了车。 程诺对齐乐发出邀请，让她坐自己的车，“路上解解闷，省得我开车发困。” 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没有员工喜欢跟老板坐同一部车。 齐乐当然满口答应。 冯辛夷在一旁柔声道：“程助，也带上我吧，我跟小齐做个伴。” 程诺镜片后的眼睛一闪，没有立刻回她。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走向宾利的周京珩一眼，对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司机拉开车门，他俯身上车，连眼风都没递过来半个。 “好的。”程诺点点头，答应了冯辛夷。 等他们从海城的高速出口下来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程诺给周京珩打电话，请示是不是还要先回趟公司，还是就地解散。 周京珩在电话那边说道：“这几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话是体恤的话，但声音却偏冷偏沉。 程诺挂断电话后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们一眼。 冯辛夷一路都话少，垂眸没看他，齐乐的表情看上去也没半分变化。 大概是因为周京珩平时的架子就不小，尤其是在齐乐这类小员工面前，一向很有威仪。 程诺问她们的地址，打算一一把人送到家。 齐乐报上了自己的住址，冯辛夷则是说，“我朋友就住在附近，程助你在方便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程诺劝了两句，冯辛夷都婉拒了他的好意。 方旖旎自然是不住在高速出口附近的。 她只是不想让周京珩的人送她。 打了车到方旖旎家里，对方连外卖都点好了。 点的是她们从前去吃过的日料店。 冯辛夷进门，方旖旎站在门边，鞠了个躬，“一纳西丫嘛塞。” 冯辛夷拍她，“别耍宝了！” 方旖旎亲亲热热地贴上来，“我只想抱好富婆大腿，走上人生巅峰。” 一个包就能让她开心成这样，冯辛夷也一扫身体和灵魂的倦怠，笑起来。 洗手坐下来吃饭，冯辛夷把生鱼片拖到自己面前来，“你可不能吃这个。” “吃吃也无妨。” 看方旖旎又要搬出那套“反正也不打算生下来”的理论，冯辛夷连忙打断了她。 “这几天，周氏的体检都做完了吧。” 方旖旎吃一口鳗鱼饭，“放心，都办妥了。那些周家的血液样本，我都按你的吩咐，送到辜医生那里去了。” 辜医生就是安安在第一医院的主治专家，先前就说好，安安的治疗方案，还是他的团队来出，星城那边配合治疗。 冯辛夷松快了一点，低声道：“希望这次能有100%相合的配型。” 方旖旎原本想说，亲缘配型，尤其是直系亲属，能有50%的相合度，移植就有比较大的成功几率了。 但又一想，在结果出来之前，还是不要给她那么大的希望了。 以免失望太大。 洗完澡就在方旖旎处睡了。 睡前方旖旎问她怎么在星城逗留这么好几天，冯辛夷卡顿两秒，说自己在那边先安排好安安，陪他适应两天。 方旖旎倒是没起疑。 她看冯辛夷对安安，确实是掏心掏肺，跟自己亲生的也差不多了。 她怀孕困得快，没聊几句就翻个身说睡了。 冯辛夷自己却失眠了好一会儿。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她才敢承认，自己跟周京珩的那些事，有多背德、多难以启齿。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闺蜜——还是个对她的道德准线很低的铁磁闺蜜，她都不敢如实交代。 一夜过后，两人起床各自去上班。 几天没回来，工作堆得像山一样。 中午周攀还给她发了信息，问她要不要去18楼跟他一起吃饭。 冯辛夷正好以工作太多推拒了。 周攀也没多纠缠。 冯辛夷多少有点察觉出来，自从那天在周攀的休息室休息过一个中午后，他三五不时地就会问一句，要不要去他那里午休。 男人就是这么现实。 哪怕他对她没有半点感情，甚至一个多月前对于要跟她订婚，周攀还是抗拒的态度。 可一旦对她动了点心思，不睡到好像就会惦记着。 就让他保持着想吃却吃不到的心思最好。 再过两天，周攀就要正式卸任去往澳洲。 当天，公司会办一个酒会，既是欢送会，也是给周京珩一个正式的入职洗尘宴。 重点自然是后面的这个。 冯辛夷作为总裁办的助理，当天从下午就一直在会场统筹。 要有人专门盯着音箱和电脑，卢琳把这个需要心细的活给了冯辛夷。 “辛夷，待会儿你在这里坐镇，别让他们放错音源了。” 一向服从安排的冯辛夷却拒绝了，“卢姐，最好还是找个懂得调试设备的男同事吧，万一音响出点问题，我什么都不会。待会儿去行政部找个小伙子。” 也对。 卢琳没有多想，遵循了冯辛夷的建议。 晚上的宴会，举办得十分隆重。 在周京珩发表完讲话后，就轮到周攀上台，宣布热场节目。 第54章 桃色隐私 周攀的讲话跟周京珩的一本正经不同，诙谐调侃，与众同乐，在一干下属面前刷足了好感度。 台下的气氛很热烈，鼓掌的、欢呼的，跟明星见面会似的。 冯辛夷站在台下看着，一眼就看穿了周攀表面平易近人的大咧咧，实际上却在掌声雷动中散发出隐隐的挑衅。 周攀在执行总裁这个位置上干了三年多，业绩上没有大起色但也没犯什么失误。 就这样拱手让人，他年轻傲气，怎么可能真的服气？ 他就是要让周京珩看看，自己有多么受人拥戴。 冯辛夷不动声色地瞥向周京珩。 他在正中安坐，周围散布几名还算年轻的董事，也来给他捧个场。 说是年轻，也个个是人过中年。 周京珩那张年轻而过分英俊的脸，轮廓分明却又不露锋芒，与台上的周攀遥遥相对。 冯辛夷在心底暗笑。 在他眼里，周攀的挑衅怕是像笑话一样。 光看这些董事们的态度就知道，比起孔雀开屏的周攀，他们自然更拥趸周京珩这样光鲜却不失稳重的决策人。 一个总裁的选任，又不是员工们投票投出来的，收买人心有什么用？ 台上周攀已经发完了第一轮奖品，正在抽取第二个奖项。 “下面一个奖项，是我个人自费提供的——罗特尼斯岛出国游一趟。” 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 这次周攀抽取完人选，冯辛夷耳边就爆开一阵尖叫。 她侧头一看，发现齐乐兴奋地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就冲上台去。 周攀笑着恭喜她，齐乐雀跃地像个小孩一样，扑到周攀怀里。 台下有一瞬安静，然后起哄声就更大了。 周攀先是一楞，然后抬手拍了拍齐乐的背，动作绅士，笑容纵容，很符合少女怀春幻想中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霸总模样。 冯辛夷站着没动。 公司里无人知晓她跟周攀的关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只有周京珩偏头，远远地看过来一眼。 冯辛夷此时已经把白天工作时穿的白色小西装脱了，只一身黑色无袖长裙，低调地在光灯的边缘站着。 光影朦胧，只能看到她窈窕纤细的身影，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最初的兴奋过去，齐乐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做出了什么。 她羞红了脸连声说着“谢谢周总”退出了周攀的怀抱。 周攀后知后觉地把脸转向冯辛夷。 脸上有一瞬的愧疚，想要挪动步子。 但这么多人等着抽第三个大奖，而音响里的音乐也换成了更激动人心的曲子。 周攀想着也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鼓励拥抱，再说也不是他主动的。 大不了等下再好好哄一哄冯辛夷。 于是，周攀开了句玩笑，将这一part揭过，“出国游的确是不错的体验，小齐这么激动可以理解。不过，接下来我要宣布的神秘大奖，才是万众期待——” 随着周攀拖长了声音，背后的音乐戛然而止，仿佛故意将人的心脏吊起来。 在一片安静的等待中，一声女人高亢的呻吟突然冲破空气，落尽每个人的耳朵里。 “哦，阿攀，再用点力……” 寂静。 如果刚刚台下的安静还夹杂着大家期待的小声议论，现在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阵不可描述的肉体拍击声中，夹杂着周攀变了调的声音，“欢欢，夹紧点！哦！嗯，￥@##%……” 坐在调控位上的男员工第一个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关音源。 慌乱中打翻了水，连笔记本电脑都被掀了过去。 越忙越出错，等那段录音终于被关掉的时候，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dirty talk也都听得差不多了。 台上意气风发的周攀涨红了脸，风度全失。 他在往台下冲的时候，一脚踢翻了舞台边缘的巨大音响。 一阵可怕刺耳的尖啸声，像是一把利剑，将整个会场凝固的空气撕开一个口子。 细细碎碎的讨论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人还偷偷录了视频。 周攀气急败坏，哪里还能见刚才那春风得意的模样。 他把调控台的笔记本抢过来，怒气冲冲地对着行政部的人吼了句什么，就疾步冲了出去。 那几个董事，皱着眉头彼此说了几句话，也都黑着脸离开了。 最后还是周京珩叫程诺站出来，稳住了秩序。 现场重新换了台电脑，放了几首舞曲，餐点台那边也陆续上好了餐点。 所有人粉饰太平地动了起来，不是跳舞，就是吃东西，好像一场普通的公司酒会。 然而，那些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人，哪个不是眼冒精光，脸上带着或揶揄或好笑的表情，压着声音在八卦。 这么刺激的变故，涉及了老板那点桃色隐私，一下子就点燃了每个人心底那点窥私欲。 那边周京珩接了个电话，也起身离开。 冯辛夷几人作为总裁办的助理，自然也是要跟着去平息风波的。 周京珩直接沉着脸，去了18楼周攀办公室。 卢琳带着几人先回总裁办待命。 几个助理面面相觑，冯辛夷看得出来她们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但身处总裁办，又哪里能直接议论总裁——即使是已经卸任的。 还是齐乐年轻存不住话，嘀咕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整小周总啊？太缺德了，谁家关起门来没这种事啊！” 卢琳挑了挑眉，小声道：“这是周家的企业，谁敢整小周总，少胡说。” 齐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面露忌讳，不敢直接说。 周氏是周家的没错，但周家内部又不是没分派系。 别的不说，今晚的酒会，一面欢迎，一面送行，那能说没点对立？ 但这种事，谁都想得到，又有谁敢说白？ 冯辛夷本来一直沉默，此时轻声地说了句，“你倒是挺支持小周总的。” 齐乐眨了两下眼睛，扇着自己手里的旅游卡，“拿人手短嘛。” 冯辛夷笑了笑，没说话。 不是她多心，自从那次齐乐跟她交换去给周攀送早餐，之后就时不时会谈到“小周总”。 虽然目前看起来未必已经跟周攀发生过什么。 但周攀平时对于漂亮点的女下属一下爱撩闲，齐乐这种刚毕业的小女生未必能招架住这种“魅力”。 而罗特尼斯岛，这么巧就在澳洲。 卢琳见冯辛夷今天的话特别少，问了一句，“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怎么了？” 冯辛夷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没事。” 但那笑容带着忧虑和尴尬，像是很勉强地维持自然。 却一点不像。 卢琳：“这……你到底怎么了？” 第55章 被人偷录下来了 冯辛夷在平时跟同事的相处中，空闲的时候像个安静的花瓶，做起事来却是最让人省事的劳模。 她的外表和能力都出众，但因为性格温柔少争，所以从来不惹人嫉妒。 卢琳很少看到冯辛夷露出这样为难窘迫的表情，还怪让人不落忍的。 “说啊，到底怎么了？刚刚在酒会上你不是还挺正常的，怎么现在……” 卢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朝她一挑眉。 在酒会上她一直跟冯辛夷站在一起，两人说话谈笑都跟平常一样。 要说冯辛夷这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就是从那段爆炸性的录音开始的？ 卢琳看了一圈周围其他几名下属，似乎大家都默契地有了个猜测。 ——难道冯辛夷喜欢小周总？ 可是不对啊，周攀是什么尿性，她们跟了他三年，还能不清楚？ 别说冯辛夷这样还能喜欢上，就算真的喜欢上了，那也该知道他玩得多花，有什么好难受的？ 冯辛夷从卢琳的眼神就猜出了她的想法，冲她摇摇头，重复了一遍，“我没事，卢姐。” 过了一会儿，她借着去茶水间，走出了办公室。 没一会儿，齐乐也走了出去。 冯辛夷没去茶水间，而是去了消防通道。 她靠墙等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喂，四姐，是我。” “你……你是不是跟我们周总在一起了？” “我怎么知道的？你们……你们上床的时候被人偷录下来了！是不是你主动招惹他的？冯合欢，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可是结了婚的人！” 冯辛夷说得又气又急，虽然压着声音，但在空旷安静的消防通道里，也足够外面的齐乐听清楚了。 齐乐震惊地捂着嘴巴，飞快地跑掉了。 冯辛夷从消防栓的玻璃反光里，看到那点被推开的门缝阖上了，扯了扯唇角，随便又扯了几句，便收起了电话。 手机屏幕是黑的，哪有什么通话记录？ 冯辛夷今天窥探出几分齐乐对周攀的心思，就临时加演了这一出戏。 刚刚那几句话，把冯合欢该爆的信息都爆了，她不信有人能忍得住不去跟别人八卦。 原本冯辛夷是打算过两天舆论发酵地更热烈的时候，再公开周攀和冯合欢幽会的照片。 既然戏都开演了，怎么也该把女主角拉出来露个脸。 现在嘛，有了齐乐的助攻，公司内部的舆论，大概能先一步爆起来。 这个晚上，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但是决策层没有通知她们加班，冯辛夷晚上八点多就离开了公司。 这几天她肯定不会回冯家。 先去了趟苏雪家里。 自从那天晚上苏雪怀疑自己被监视之后，她现在连家门都不出。 每天都只靠保姆出门买菜以及她需要的东西，颇有几分惊弓之鸟的意思。 冯辛夷看她好像还瘦了点，衬得小腹都有点鼓出来的弧度。 三个多月，马上要四个月了。 冯辛夷看着那柔软的弧度，突然有了一种面对生命的敬畏感，尤其是这还很可能是安安的救命稻草。 她担心苏雪整天忧惧，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原本就温柔的声音，更放软了几分，安慰苏雪道：“你别自己吓自己，这个小区的安保森严，当初给你租房子就考虑过了。你又不怎么出门，杜昀总不能闯到家里来为难你。” 苏雪的神色有几分疲惫，“对不起，我当时动手的时候凭着一时冲动，也是事后越想越后悔。” 别说她还怀着孩子，就算是没有怀孕，凭着她赤手空拳，怎么跟杜昀斗？ 杜昀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冯辛夷故作轻松，“就杜昀那种半黑不白的人物，说不定一天惹八个仇家，早想不到你了。” “那我也会少出门的。”苏雪小声道。 冯辛夷心里也是这样赞成的。 她希望苏雪开怀，但为了少生意外，最好能少出门几次。 “如果要出去，就让保姆陪着你。别往偏僻的地方去，可以去逛个街。” 这个时候，冯辛夷分神了一下，要是她有能力请保镖就好了。 这样能最大限度地保障苏雪的人身安全。 想到这里，冯辛夷脑海里浮现出之前跟踪自己的那两个保镖。 周京珩派来的。 因为一直相安无事，加上她再也没有发现过被跟踪的蛛丝马迹，便默认那两人没有再跟着她的。 从苏雪家出来，冯辛夷走在清幽静谧的小区内部道路上。 这个小区的环境的确很好，让她也有一种也想租房住出来的冲动。 但之前是冯家管她们这些养女很严，不可能搬出来。 现在订婚了，再说要租房住出来又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不是单身，要说搬出去，那也只能是跟周攀同居才最合理。 她想到这里，手机正好又震动起来。 其实这个电话，今天晚上不止震动了一次。 每回都是周攀打过来的。 大概是从最开始的震怒中回过味来，才想到应该给她一个解释。 想到冯辛夷顶着个有名无分的未婚妻称号，跟所有人一起听了那么劲爆的现场，还不能有半点表现，周攀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跟他以往心疼女人还不一样。 这里面大部分是“同情”的成分。 她不止是他的未婚妻，更是他出轨对象的妹妹啊！ 在这之前，他哪怕他把婚车给了冯合欢开，都还在信誓旦旦地跟冯辛夷保证自己跟冯合欢没有任何关系。 被双重背叛，冯辛夷还是那种温顺柔弱的个性，周攀都怕她想不开。 这通电话，照样打不通。 周攀躁得想要出去找人，却被姚竹君拦了下来，“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冯辛夷。” “你还有脸找她？阿攀，妈妈知道你没收心，爱胡闹。可你这次真的太过了，冯合欢是你玩得了的女人吗？要是曝光出去，我们跟华家还要不要来往了？” 周攀被念了一晚上，害臊加烦躁，早就不乐意听了。 “别说了！那东西不会传出去的！艹，也不知道是谁在整我，让我知道，我非弄死他！” 姚竹君“嘘”了一声，“我知道你心里有人选，但都是一家人，你爷爷还那么看重他，你小心别闹大了。” 第56章 周攀傻眼了 周攀咬牙，“我又不怕他！” “我们不用怕他，但也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惹他。” 姚竹君皱着眉叹口气，要是丈夫没有车祸残疾，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一个私生子，谁还会放在眼里？ 可目前的情形，丈夫因为残疾而性情沉郁，儿子又年轻冲动，父子加起来也比不过那一位。 他们这一房，除了韬光养晦以待来日，没有别的办法。 周攀小声道：“不过就是个母不详的私生子……” 姚竹君一把拍在他肩上，骂一句“要死了”，“这话你不许再说！这种丢人的事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吧，你又没证据一定是他找人偷拍你。你看他那种狠角色，真要整你会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招数吗？” 周攀其实也犹豫过。 他平日里跟周京珩的表面和谐维持得特别好，他这都要走了，周京珩没道理弄这么一出。 除了坏他的名声，也不见得还有别的好处。 “但行政部部长是他的人……”周攀皱眉补充道。 公司酒会的筹办，绕不开行政部。 也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段偷拍的录音，放到行政部的电脑里去。 还得让人播放出来。 姚竹君：“行了，公司里的事我不插手。但你未婚妻那边你必须自己想办法让她消气。” 本来老爷子就已经更属意周京珩为继承人了，周攀赢面单薄。 他眼下唯一的优势，就在冯辛夷肚子里。 说起来也是周京珩这个最大的缺陷，还是他自找的。 对陈清雾那么个病秧子一往情深，这辈子连孩子都生不了。 姚竹君原本还对冯辛夷的出身不甚满意，现在反而释然了。 一个身患心脏病的千金贵女，还不如一个能生养又好拿捏的豪门养女。 想到这里，姚竹君对周攀下令，“阿攀，你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以后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远着点吧。男人嘛，先成家后立业，你的父母孩子可都指着你了。说起来，你跟辛夷的婚礼也该操办起来了。” 周攀捋了把头发，“妈，不是说好了生完孩子再办婚礼嘛！” 姚竹君先前是同意他这个决定的。 说到底一是嫌大着肚子办婚礼不体面。 第二是看不上冯辛夷的出身，打着能生个儿子再承认身份的主意。 第三嘛，最重要是儿子坚持要这样，他好不容易同意定下来了，姚竹君担心不顺着他，又要闹别的幺蛾子。 也就答应了婚期延后。 但事情到了现在，姚竹君回过味来，“周攀，你别告诉我，你跟冯合欢早就暗度陈仓了？你拖着不结婚是因为她？” 姚竹君恨恨道：“你这个糊涂蛋！你、你、你鬼迷心窍了吧！你是不是还惦记前头那个？” 周攀烦躁不堪，双手插在发里抱怨，“能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吗，一个死人，晦气不晦气。” 姚竹君却瞧着他的态度，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你别以为叫一个名字，就把她当同一个人了。也别说晦气不晦气，她倒是想跟‘冯合欢’比，华家的婚事都被她抢到手了。她也不想想，要是人还活着，有她什么事？” “妈，说了别再提先头的那一个了！”周攀真的动怒了。 姚竹君白了他一眼，走去沙发那边倒了杯参茶下去，给自己顺顺气。 她自己也觉得晦气。 “冯家真不办人事！怎么想的，俩人叫一个名字。” 第二天，周攀给冯辛夷打电话，她继续不接。 干脆一个电话打到总裁办。 是卢琳接的。 周攀下令，“让冯辛夷来我办公室一趟。” 卢琳挂断电话，不无忧心地看向冯辛夷。 “周总让你去一趟。” 冯辛夷正在电脑前打字，闻声抬头。 “知道了。”她正准备带上桌上的文件，一块儿去签了。 卢琳强调道：“是小周总。” 自从周京珩来了，她们发现两个周总叫着分不清，便从两人辈分上分了“周总”和“小周总”。 冯辛夷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刚以为周京珩找她，心里突了一下。 她知道，昨天的事一发生，周京珩就算当场反应不过来，但只要跟行政部部长对一下口供，也就立刻能知道，这段录音是怎么到了行政部手里。 她用周京珩的手机命令行政部做这件事，不可能蠢到以为能瞒天过海。 但这一步险棋，她是一定要走的。 冯合欢既然敢打电话让她听床，她如果不反击回去，真要让对方骑到头上了。 但她不能拿着那段录音去质问周攀，那样反而如了冯合欢的意。 她跟周攀吵翻天，只不过是便宜了冯合欢而已。 她要反击。 而且还得找人背锅。 从昨天酒会后大家的反应来看，周京珩这口锅是不背也得背了。 冯辛夷不同情他。 这人要不是对她色心不减，就不会被她利用。 只不过……她还不知道周京珩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幸好，只是周攀找她。 冯辛夷朝卢琳点点头，平静道：“好，我这就过去。” 冯辛夷走出办公室后，齐乐就对卢琳道：“卢姐，我昨天就说吧。跟小周总……那个的冯辛夷的姐姐。你看，小周总平时很少直接找她的，肯定要说她姐姐的事了。” “你做自己的事吧！” 冯辛夷去了18楼周攀的办公室。 本来昨晚的酒会过后，周攀就可以闲赋在家准备出国的事了。 结果这事一出，家里给他下了通牒，不把后续的扫尾工作弄干净了，不让他撂挑子。 所以只能憋屈地继续来上班。 冯辛夷敲过门，正打算推门而入，门却自动开了。 竟然周攀等在门边，亲自给她开的门。 冯辛夷收回了原本要踏进去的脚步，抬眼看向他。 她不哭不闹，瓷白的小脸没什么表情。 却让人莫名想到她的名字——辛夷花，纯洁美丽，高不可攀。 周攀心里叫苦，面上扯个笑出来，“先进来吧，给人看到不太好。” 说完，抓着她细瘦的手腕将人拉了进去。 周攀将人牵过去坐在沙发上，舔了舔唇，“辛夷……” 冯辛夷眨了眨眼睛，两行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周攀一怔，原先准备好的甜言蜜语顿时卡壳。 他预想中的哭闹、撒泼、质问，都没有发生。 冯辛夷只是无声地掉泪，末了只有一句，“周攀，要不咱俩就算了吧。孩子我会打掉，我给你自由。” 周攀傻眼了。 第57章 不敢看周京珩脸色 周攀一直觉得冯辛夷乖巧听话，还不作妖。 对他来说，一个如此好拿捏的女人给他当未婚妻、生孩子，他还是很受用的。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乖巧”到了这个地步。 明知道他有二心，竟然争也不争，直接就还他自由。 “不、不不，辛夷！你骂我吧，打我也可以，别气着自己。” 冯辛夷凄然一笑，“你上次说你跟冯合欢没什么……但你们其实早就已经有关系了，对不对？” 周攀抹了把脸，逃避不答。 冯辛夷还在找自己的原因，“看来我才是后来那个。我不该介入到你们中间，所以把你还给她……” “你别这么说，老婆。”周攀单膝跪在她身前，力求稳住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外面的人怎么跟你比？” “冯合欢呢？她跟我谁重要？” 周攀犹豫了一下。 冯辛夷的眼泪继续掉，轻声又无奈地哭诉，“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呢周攀？” 周攀被她哭得心软，忍不住抬手替她抹眼泪。 不是没有女人在他面前哭过。 但她们的哭都是有目的的，意图用眼泪换他的好处。 而不是像她，眼泪掉得人心都软了，她却不知道用这个武器给自己谋求什么。 冯辛夷跟他经历过的女人都太不一样了。 那些女人，无理都要闹三分，要是被她们抓住他的错处，更是恨不得作上天去。 哪有冯辛夷这样的？ 明明她才是受害人，却什么都不争取，问的也是“我该怎么办？” 而不是质问他“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周攀订婚这两个月来，第一次有了该对这个女人好一点的觉悟。 “她当然没你重要。”周攀终于松口，“我跟冯合欢……那是玩玩的。以后我绝对跟她断了。” 冯辛夷放下捂着眼睛的手，那双眼眸水色空静，语气酸涩，“真的能断吗？周攀，你跟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我都不会如此难堪。她是我的姐妹啊，你让我以后如何自处？” 周攀连忙再次保证，“真的断了，我发誓。” 冯辛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以退为进演了这么久，就等周攀的这句话。 她抽了抽鼻子，“那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当着我的面说清楚。” 周攀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她。 反正他昨晚已经跟冯合欢通过气了，这件事爆出去对他俩都没好处，他让冯合欢最近收敛一点，暂时不要来往。 那这通电话，冯合欢肯定也是能理解的。 周攀在冯辛夷安静的目光里，拨通了冯合欢的电话。 “喂，合欢。”周攀一鼓作气开口，“我们两个尽早断了吧。” 冯合欢噎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周攀给她打电话大吐苦水。 她立刻就知道这个事跟冯辛夷脱不了关系。 但她又不能跟周攀说，自己故意在两人办事的时候给冯辛夷打电话刺激她。 周攀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在冯辛夷生完孩子之前，她得捂好他们的关系。 是她太心急，也是她低估了冯辛夷的胆量和手段。 但她没想到，这么点风波，周攀就来跟自己说分手。 冯合欢大声控诉，“周攀你还有良心吗？是谁说为了我不怕得罪任何人的！是谁前两天还抱着我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的？” 周攀默默地将听筒音量调小。 希望冯辛夷的听力没有那么好。 他不能给冯合欢放暗号，只能继续假模假式地道：“我跟你只是一时激情，早就想结束了。现在我已经成家，以后我会安分地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他自认为在冯辛夷面前已经表够忠心，说完就想把电话挂了。 再多说几句，冯合欢那边就不好哄了。 然而，冯辛夷柔软的手却伸了过来，拿走了他的手机。 那边冯合欢正发了疯地问他，是真的选冯辛夷不要她了吗？ 冯辛夷将外放打开，柔柔地看向周攀，“老公，你回答她呀。” 周攀无法，只能道：“我当然选辛夷了。” 冯合欢气得歇斯底里，“是谁说冯辛夷就是个木头，你死都不会看上她的？周攀，你这个孬种，现在就给我滚过来，当面说清楚！” 冯合欢在周攀面前任性惯了。 周攀被她的话闹得情绪上脸，也不敢去看冯辛夷什么脸色。 只知道今天最重要的就是哄好冯辛夷，其他一切靠后。 周攀道：“你少编胡话挑拨我们夫妻感情。辛夷是我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我上辈子积大德了才娶到她。你以后对我老婆尊重一点。” 冯辛夷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漾出一点笑容。 周攀微微松一口气。 冯辛夷把电话挂断，反过来劝他，“你也不用对四姐说那么狠的话。如果你肯跟她断了，给我保留体面，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周攀现在觉得，自己说的那个“善解人意”还真没说错。 这个软柿子啊，也太好说话了。 冯辛夷继续“体贴”说下去，“再说她还是华家的儿媳妇，那天我刚听她说会一直等华二少回来的。你们继续下去，对彼此都没好处。” 周攀听到前半句，面色荡了荡。 冯合欢说过这样的话？ 这他娘的不是耍他玩么！ 不过他没表现出什么，抬起身子坐上了冯辛夷身边的沙发，作势要抱她。 “老婆。” 冯辛夷扭肩躲过他的拥抱。 “别生气了，我以后都不敢了。” 冯辛夷扮够了柔弱，但也不能一味地忍让。 “你肯跟她断，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但你之前谎话太多，我又不敢太信你。你得让我看到你的实际行动，你跟冯合欢是真的断了。” 周攀哪有不应的。 又是哄人，又是打电话让人送东送西，准备了一堆的礼物。 冯辛夷在周攀办公室耽误了好久，回办公室都快到下班时间。 办公室里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一个人坐在电脑桌前，放空自己。 应付一个满口甜言蜜语的油腻男人，也够累人的。 她刚喘口气，没多久又一个人来叫她，“辛夷，周总找你。” 冯辛夷拧了眉毛，直接拒绝道：“不去！” 身后人：“……” 已经不敢看周京珩的脸色了。 第58章 你是倒贴的那一个 冯辛夷坐了一会儿，才察觉到身后不太对劲。 她一回头，看到了给她通风报信的同事，还有她身边面色晦暗深沉的周京珩。 冯辛夷：“……” 她还以为是周攀没完没了的纠缠，没想到竟然是周京珩。 而且还亲自过来找她。 她站起来，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表情对待，就只好牵出最模式化的笑容，“周总。” 因为双重心虚，语气没那么自然。 刚刚出声给冯辛夷提醒的，是同办公室的另一名助理。 但他很有眼力见，没有走进来，反而对周京珩报备，“周总，我要跟程助一起去送份材料，先走了。” 说完，他就跑了。 冯辛夷转身，向后挨着自己的办公桌沿，妄图找一点支撑。 对上周京珩淡静中带着冷肃的面色，她张了张嘴，“周总，有事去您办公室……” 一句话没说完，周京珩就踏了进来。 反手将门一关，上锁了。 冯辛夷立时有几分焦急。 这算怎么回事？ 现在接近下班时间，其他人说不定几分钟之内就回来拿东西准备下班了。 “去你办公室谈吧。”冯辛夷轻声恳求道。 周京珩看着她眉心蹙起忧虑的模样，搭配那张清丽可人的脸，又开始装可怜了。 他轻哼，“收起这一套吧，你不是胆子很大么？” 冯辛夷吐了口气，微微转开视线不与他对视，细声细气道：“我胆子不大的，这次多亏有你帮忙。” 她完全没有挣扎，直接默认。 那天晚上那个时间点，只有她有机会碰到周京珩的手机。 况且，那种隐私录音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拿到的。 与其推脱耍赖，不如干脆承认，等待发落。 周京珩下颌的肌肉遽然绷了一下，气笑了，“你问过我了吗，是我主动想帮你的？” 冯辛夷凝声细气，“虽然事先没有跟你商量，但这事对你来说也有益无害。你的竞争对手声名扫地，恰好能助你快速树立个人威望，扫清他的余威，顺利踩着他上位。” “踩着人家裤裆那点事上位，多没品的人才干这种事。我看你是想一箭双雕，毁我呢，嗯？” 周京珩的语调平缓甚至是冷静的，只在最后一个反问的音调里透露出他的情绪。 冯辛夷抿了抿唇，“真的没有……你想多了。” 周京珩缓步走近的脚步声，就如同催命符一般，让冯辛夷有一种心里没底的胆战。 她没法否认，确实害了他的名声。 她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她让周京珩背锅，自己获利的事实。 如果这件事由她爆出来，先不说她没有本事弄出这么大动静，达不到现在的效果。 只说个人形象这件事—— 她当然知道这种事做出来很没品。 不然为什么要拿周京珩来挡刀？ 周京珩已经近在咫尺，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那几天对我的殷勤，就是为了做这个小动作？” 冯辛夷无法反抗地直视他，长睫颤得厉害。 那几天她为了加上周京珩的微信、为了达到一起过夜的目的，的确对他态度有所转变。 但她并没有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行为。 她想的是，如果周京珩察觉出她不寻常的殷切，引起警惕不上钩，那她就另寻他法。 可偏偏，是周京珩把车开到了檀舒云家的楼下。 是他带她去了酒店。 是他把自己送到她手里的。 想到这里，冯辛夷在心里已经自洽得差不多了，便鼓足勇气开了口，“你知道，在社会新闻里，那种对别人老婆下手的，多半躲不开仙人跳……我跟周攀的关系你一开始就清楚，索然你既然敢对我一再侵犯，想必也早就估量过自己能承担相应的后果。” 周京珩掐在她脸上的力道重了一些，声线却依然低沉，“这么说，我还该庆幸自己躲过了仙人跳？” 冯辛夷吃痛，抓住他的胳膊想扭开他。 然而周京珩不松力道，将她柔软的颊肉捏到变形，讲话都不利索了。 冯辛夷声音含糊，“所以劝你见好就收。再对我无礼，仙人看不过眼，就真的跳到你身上了。” 周京珩忽然凑近几分，两人的鼻尖几乎撞在一起。 冯辛夷努力偏开一点角度，像是要躲开他的唇。 但周京珩并没有要亲上来的意思，他松了手，漫不经心道：“据我所知，夫妻联手做局才叫仙人跳。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那窝囊废丈夫一起对付我？” 冯辛夷原本僵直的腰肢一塌，强行鼓足的气势顿时漏了怯。 跟周攀一起对付周京珩，那岂不是什么都要告知他了？ 她现在还能好好地坐收渔翁之利，仗的就是周攀并不知道她跟周京珩的苟且。 而周京珩要洗刷清白也再容易不过，他只要公开那晚她跟他在一起，她动了他的手机。 冯辛夷咬咬牙，低声道：“我跟你都有自己的顾忌，那晚的事……不便公开。” “你贪婪虚伪，满口谎言，顾忌自然多。我不做亏心事，能有什么顾忌？” 冯辛夷听他的评价，面色渐白，胸口也堵得慌。 “你没有亏心事吗？”冯辛夷喉头哽了一下，又强自冷静，“那陈清雾呢？她那么道貌岸然的一个人，看到你连自己的侄媳妇都要下手，底线如此之低，你以为她还会给你机会吗？” 她负着气，言语中暗含对他和他女神的讽刺，周京珩却不如她想象中动怒。 他好整以暇地上下扫了她两眼，平淡的审视，却让冯辛夷有一种他在审视和挑剔着什么。 冯辛夷今天穿了裸粉色丝质衬衫搭配白色过膝包裙，是十分抬气色又温柔娇俏的装扮。 但在他平静如墨的目光里，她的脸色却一点一点苍白起来。 “我对你下手，有人会信吗？”周京珩满不在乎的说，“冯辛夷，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怎么勾搭上周攀的了？” 冯辛夷不语，心底的屈辱感却因为他一个问句渐渐涌了上来。 周京珩继续道：“你忘记了，不代表大家猜不到——你是倒贴的那一个。” 哪怕周攀不说，过去他对冯辛夷那可有可无的轻慢，可是不少人都见识过。 更何况，周攀在自己那个小圈子里，虽然没有直言冯辛夷借腹上位，也一早就抱怨过她不择手段地纠缠他。 周京珩环胸，居高临下地说道：“你有纠缠周攀的前科，那么别人是会信我招惹你，还是你主动勾引了我？” 第59章 我知道你在里面 冯辛夷被他一句一刀地逼着，心脏绞着发痛。 鼻腔里酸热难忍，连带着眼眶都开始发热。 “我勾引你？”冯辛夷用力吸一口气，将哭腔压下去，“一开始我生活美满，所愿皆偿，我为什么要勾引你？” “你这话，在昨天之前，说不定我还会信几分。”周京珩胜券在握地平缓道，“你要是真的甘心，把录音公开出来做什么？” 冯辛夷面容麻木，“你也说了，我一箭双雕。既报复了你，又让周攀对我满心愧疚。我没什么可不甘心的，这样做，只是虚伪贪婪的本能作祟罢了。” 她这样自贬，却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仿佛自暴自弃一般，把周京珩那些贬损的话用以自嘲，这样他就没话说了。 周京珩点点头，“好成算。” 冯辛夷扯了扯唇角，笑纳了这个评价。 周京珩却慢条斯理问道：“可我要是不配合你隐瞒下去呢？” 冯辛夷垂着脸，没什么表情，“那我跟周攀就是各自出轨的渣男贱女，谁也指责不了谁。而你，是染指侄媳的畜生。海城名门周家，会成为大家口里的笑话。” 反正就是谁也落不着好。 “道德绑架我？”周京珩竟然还能笑，“你对自己还少了一个头衔。要是真的连累了周家的名声，那你就是惹是生非的麻烦，败坏门风的祸水。” 冯辛夷倏地抬眼，眼底的水色难再掩饰。 “这种事，反正都是女人的错，对吧？” 周京珩好笑，“我被你利用，难道还是我的错？” “从我再见你第一天开始，都是你招惹我。你便宜占尽，色心不死，难道我还不能反抗了？” 周京珩挑眉，“你确定？” “我第一次跟‘冯辛夷’发生关系，是你自己走错进了我的休息室。第二次，我记得我们两个平等交换了条件，你那么荒谬的条件我不是也给你办到了？第三次，就是星城你利用我的那一晚。说起来，那晚我还没占到什么实际便宜。不管怎么算，都是我吃亏了。” 冯辛没想到男女之事还能这样算的。 她原本憋屈到想哭，现在却只剩下气。 “你怎么能只算这几次！你对我……”她倏地咬住牙，有些不知如何启齿。 他胆大妄为，不顾场合，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么多次，就不算了吗？ 用手就不算吗？ 用嘴不…… 她没有他那么厚脸皮，可以比着指头一次一次清算。 周京珩等不到她的下文，却见她面色渐渐红了。 他干脆再逼近一步，将人擒到身前，“说啊，我对你怎么了？” 冯辛夷腰后敏感地一缩。 但后有办公桌，前有周京珩，躲也躲不开，再往前就要撞进他怀里了。 冯辛夷连忙撑在他身前，低嚷抗拒道：“别动手动脚！” 周京珩哪有那么听话。 双手惩罚似的加重了勒在她腰上的力道，冯辛夷被迫顺着他的力道踮起脚尖。 原本桌沿高度正好挨着臀尖，被他这样一提，她整个人自然而然地被拎上了桌面。 他趁势挤进了她双膝中间。 冯辛夷往后急躲，叮咣几个声响，她差点将自己桌上的咖啡撞翻。 周京珩眼疾手快地一捞，伸手将冯辛夷那杯冰咖啡扶正。 他伸到她身后的长臂没收回来，反而顺势一拐，将人拦在他的臂弯里。 冯辛夷跳出了刚刚争吵的节奏，赫然醒悟他们两个单独待在办公室的时间太久了。 而此番体位的变化，更让她意识到周京珩接下去的意图。 连忙提醒道：“周京珩，我的同事们要回来了！” 她扫一眼时间，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不太对。 怎么一个人都没回来？ 她疑神疑鬼，“是你支走了他们？” “那我不如挂个公告，公开跟你有私情好了。” “谁跟你有私情！” 她刚刚的红晕未散，抬眸瞪人的模样活色生香。 这还是她今天对他第一次露出不对抗不假笑的表情。 周京珩眉目一沉，盯着她的唇眸色渐深。 冯辛夷急了，“周京珩！你做什么，这是办公室！” 他们要真在办公室做点什么被人围观了，怕是连周攀的风波就能被盖过去了！ “我不做什么。”周京珩低头凑在她唇边完这句话，下一秒就含住了柔嫩的唇瓣，“吃这么多亏，我平个仓。” 刚刚的争执让这个吻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火花四溅，热息碰撞交缠，濡声暧昧。 “咔嚓！”门锁被拧动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接着就是人声，“咦，办公室门怎么锁了？” 冯辛夷倏地回神，刚刚涌动的情潮瞬间化为惊涛骇浪。 是周攀！ “唔唔！”她挣扎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周京珩退开少许，托起她的脸，大拇指揩过她亮泽的唇瓣。 冯辛夷柔软肿烫的唇轻颤着，用眼神问他怎么办？ 周京珩：“我去开门？” 紧张和害怕一齐发作，冯辛夷吓得双手双脚夹住他，用力摇头，像是发出一点声音都怕被听到。 周京珩深邃的眼底暗色未退，欣赏着她困兽一般的战栗。 他凑在她耳边说道：“看来你胆子确实不大。” 冯辛夷飞快点头，试图用示弱换来他抬手放过。 “对付周攀的胆子哪里来的？”他抬手，将冯辛夷鬓边的发挽上去，竟然还能气定神闲，“是因为利用对象是我，笃定我会给你当靠山？” 冯辛夷表情空白了一瞬，连紧张都忘记了。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难道真的是他说的这样吗？ 因为知道周京珩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她鱼死网破，所以敢孤注一掷地利用他？ 冯辛夷还没来得及捋清楚，门外周攀拍门的声音陡然变响。 “开门！辛夷，冯辛夷！我知道你在里面！把门开开！” 冯辛夷六神无主，这场景太像背夫偷情了。 除非周京珩爬窗离开，否则只有被周攀堵在这里一个后果。 冯欣怡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而周京珩看她两眼，竟然将她扒在他身上的四肢扯了下来，径自走向反锁的大门。 冯辛夷只看到他解锁了房间。 拉开房门的瞬间，她只来得及从桌上跳下来。 第60章 小妖精那么合他心意 周攀正要叫人拿钥匙来开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他原本一脸不耐烦，在看到周京珩的一瞬间，又变成惊愕，表情十分精彩。 作为男人的第一反应，周攀黑下脸，“周京珩，你在里面锁门干什么？” 这还是周攀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周京珩唇角撩了撩，高深莫测地看着他，却不回答。 周攀脑门几乎要冒烟，转眼朝冯辛夷的方向看去。 冯辛夷正背对着他喝冰咖，力图尽快将嘴唇的温度降下来。 “辛夷。”周攀到底没有失了理智在门口闹起来。 他走进来，也反手将门一关，“你们在做什么？” 冯辛夷在脑子最初的兵荒马乱过去后，脑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辞。 她转过身来，看一眼周京珩，神色如常道：“是我叫小叔过来的。” 周京珩沉默不语，等她发挥。 周攀则不解又不忿地“哦？”了一声，看她要怎么说。 “这次的事闹出来，我认为双方家长需要彼此有个交代。”冯辛夷还是下午对他那样的温柔又坚持己见的态度，“上次订婚宴的小摩擦，你就是请小叔出面的，所以我自作主张，想麻烦小叔再去冯家走一趟。” 她说完，没有看周京珩。 心里也打鼓，这个说法事先没有跟他商量。 按照他的性格，如果不愿意配合，一定会当场拆穿她。 只不过，周京珩没有什么表示，周攀反而先嚷嚷起来。 “有必要吗？这事我们自己私下里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惊动家里？”周攀到底年轻意气，扫一眼周京珩，压着嗓子，“有他什么事啊？” 周京珩适时平静地开口，“不想惊动也惊动了，事情就发生在我眼前。” 周攀重重地呼吸两下。 怎么发生在他眼前的，他没点B数吗！ 冯辛夷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对周京珩怒气冲天。 两人再待在一个空间，恐怕要起大冲突。 再说，这里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于是，冯辛夷便转向周京珩，在周攀看不到的角度里，语气如常，面上却带着隐忍和请求，“小叔，今天的事麻烦你了，等我跟周攀商量好，再麻烦您走一趟。”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请他先离开。 周京珩的目光如有实质，从她丰润绯红的唇上扫过，讳莫如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辛夷心脏发紧，后背微微沁汗。 他再这么露骨地看下去，周攀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寻常。 周京珩终于掀唇，淡淡开口，“择日不如撞日，我不是每天都有空。” 冯辛夷微微瞠目，未料到他竟然这么配合。 但他这态度显然有拱火嫌疑。 因为周攀明显对他这个“罪魁祸首”怨深重，又对这个提议很排斥。 他却气定神闲地拍板要今天就上门。 周攀果然怒了，他一把扯过冯辛夷的手腕，“去我办公室说！” 冯辛夷身不由己，被他拖了两步。 她仓促回头，想看周京珩面色。 周京珩面沉如水， 冷静却又强势地开口，“就在这儿说，难道让我在这里等你们商量好的结果？” 周攀的火气已经冲到了头顶。 他甩开冯辛夷的手，力气用得大了一点，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撞到了边上的办公桌。 “咚”的一声，指骨恰好敲在最锋利的棱角上。 她明显吃痛，却闷着声将痛呼捂在喉间，生怕一点动静就引爆眼下的局面。 周京珩一眼扫向她揉着受伤位置的手，周攀却抖着手指他，“我跟我老婆的事，还要当着你的面谈，你当你是我老子啊？” 冯辛夷连忙伸手去拉他，“周攀，你好好说话！” 周攀还想犯浑，一眼看到冯辛夷手背上的那片淤青，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我不是你老子，不用惯着你。”周京珩凉凉地看着他，“于公我是你上司，于私我是长辈，就你那点上不了台面的事，你当我想管？” 周攀这口王八气，是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心里不免迁怒冯辛夷，好好的为什么把周京珩牵扯进来。 他语气不善，“我都跟你保证了，会跟她断。你还整这些事做什么？” 冯辛夷既然已经扯了这个理由，当然得坚持下去。 “你口头是答应了，但我就算信任你，对四姐我也没有信心。在冯家她就一直暗暗针对我，我可以忍。但她这次的事不止是伤害了我的感情，更败坏了我们几家的风气，我可以轻轻揭过，可她真的能从此安分老实吗？” 周攀手搭在腰带上，喘着粗气。 冯辛夷之前从没有跟他诉过苦，但她口里所说的冯合欢会暗暗欺负她，周攀是相信的。 就算没有“情敌”关系，冯合欢的性格跋扈，面对冯辛夷这种绵软的性格，不霸道就不是她了。 周攀服软，“你给我留点面子，老婆。” 周京珩的眸子沉了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放下身段，打感情牌。 冯辛夷不说话。 周攀下午认错的时候更卑微讨好，但她当时的感受除了觉得腻歪，并没有此时的尴尬。 大概还是因为周京珩在场的原因。 周攀：“不要把这事闹大了，行吗？别的我都听你的。” 被人公开床事就已经够丢人了，还要带着长辈——这个栽赃害他的狗长辈——去人家家里敞开了谈这件事，他怎么可能接受这么窝囊的事情。 冯辛夷看他这样，要说心里不爽是不可能的。 她虽然不敢偏头去看周京珩什么表情，但也知道，有他镇着，周攀才会如此低声下气。 周攀主动提议，“我给你买首饰，好不好？或者我们去欧洲购物？” 冯辛夷默默摇头，“你知道我对奢侈品没什么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 周攀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买买衣服买买包，最多买点珠宝，像豪车、游艇之类的，他对她还没有那么舍得。 归根到底，他还是觉得自己这次是被暗算了。 冯辛夷一直想等周京珩离开，再跟周攀谈自己的条件。 可他偏偏就立那儿不走了。 算了，反正她在他心里本来就是一个贪婪虚伪的人，也不介意被他看到更多。 再说周攀这么好说话的机会转瞬即逝，她不再犹豫，尽量忽略掉周京珩的影响，对周攀轻声问道：“你给冯合欢送过什么？” 语气带着几分天然的委屈，叫人恻隐。 周攀：“……” 他给冯合欢砸的钱那就多了，谁让那个小妖精就是那么合他心意呢？ 冯辛夷直接点出来，“南江路那片最大的画廊和私人酒庄，是你送给她的，对吧？” 第61章 如你所愿 周攀不自觉地露出个牙痛的表情。 啧。 鉴于冯合欢明面上的婚姻关系，他给她送礼物一般都是低调着来。 尤其像置业这么大的动静，更是几乎不会让外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周攀目光探究地问。 冯辛夷垂下目光，露出一点苦涩的笑容，“我说是她自己跟我炫耀的，你信吗？” 这下，周攀也语塞了。 冯辛夷得忍成什么样，才能这么久憋着这么大的委屈都不跟他诉苦。 “对不起，我……” 冯辛夷摆摆手，不听他车轱辘的道歉了，声音轻柔，却不容置喙，“我就要这家私人酒庄。” 周攀愕然抬眸。 愧疚是一回事，惊愕于她胃口之大又是另一回事。 冯辛夷口里的私人酒庄，其实是好几个部分组成的。 除了私人酒庄，还有半开放的艺术画廊，以及对外营业的度假山庄和私厨菜。 抛开不动产，就说一年的营业利润，都在至少八位数。 就算是周攀名下排排队，这一片都是数得着的优质产业。 当初冯合欢磨了他很久，他才送给她的。 冯辛夷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够识货的啊！ 他下意识就搪塞道：“怎么想到要酒庄了，你平时也喜欢品酒？” 冯辛夷不说话，用那双清亮柔润的眼睛看着他，像是能把人心看透。 “你要冯合欢的酒庄，还得跟她接洽谈判，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周攀一狠心，“你要真喜欢酒庄，不如我重新给你买块地。” 冯辛夷笑了，“虽然我跟你还不是夫妻，你送她的东西不算共同财产。但我还是问你一句，你们算什么关系，这么大的产业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等周攀狡辩，冯辛夷脸上的笑容一扫，凉了下来，“这就是你所说的跟她是一时激情，一定会跟她断了。” 皎白过人的肤色，覆上冰雪，当真是欺霜赛雪的清艳，泠然不可犯。 她平日绵软，偶尔展现一下锋芒，就会让周攀感觉到新鲜而有别样魅力。 但悦目归悦目，她这样明目张胆地质问他，还是让他觉得失了面子。 尤其是在周京珩面前，他怎么也不愿意被一个女人拿捏了。 周攀换口气，想了个拖延之计，“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辛夷，我说过不会再辜负你，这样，我们挑个日子，公开关系，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未婚妻。” 周攀自认为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他公开了冯辛夷的身份，既能全了她对自己的一片痴心，也是变相地给了她会娶她的承诺。 这个承诺比任何真金白银都有价值，更别说只是一处产业。 只不过怎么公开、何时公开，还是要等他说了算。 冯辛夷其实没想到周攀会主动提出公开关系。 好处不必说，她如果成了周攀公开认证的未婚妻，身份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权力永远比金钱更有分量。 以后她办很多事都会方便很多。 而名分定了以后，冯合欢在她面前更是蹦跶不起来了，比抢她一处产业的打击来得大得多。 冯辛夷没说话，显然是有所意动。 周攀抓住这个空档，将她的肩膀一揽，“走，我们路上说。我妈让我今晚带你回家吃饭。” 冯辛夷把他的手从肩上拿下来，“你注意点，现在还在公司。” 她顿了顿，没忘记周京珩还在，对周攀道：“你先去车上等我。” 周攀“嗯”了一声，带着亏心事后的体贴，“那你快点，一会儿你们办公室的都开完会回来了。” 冯辛夷点头说好。 周攀离开后，她回到自己的工位，把写了一半的文件保存，关机，将桌面的东西收拾好。 这一系列的机械动作做完，她才鼓起勇气看向他。 周京珩一脸似笑非笑的像是把她看透了，笑意却没达眼底，摆出一副等她汇报工作的姿态，没有开口。 “刚才……谢谢你。” 他漫不经心地问，“谢什么？” “谢谢你的配合，没有拆穿我。” 冯辛夷是真心实意的。 他们两个孤男寡女锁了门，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事就太惹人遐思了。 虽然门周京珩锁的，但毕竟，他来兴师问罪也是事出有因。 周京珩嗤笑一声，“就只谢这个？难道你不该谢我又帮了你一个大忙？” 冯辛夷抿唇敛眸，“这个也要谢谢你。不过以后大家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她看着周京珩眉宇间越来越浓厚的讽刺，有点说不下去。 “这才是你的目的？”周京珩打断她，冷下来的语调讽刺意味明显，“你在利用我作出这次风波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要扶正名分登堂入室了？这次牵连的人，明面的，暗里的，唯一一个没吃亏的人，就是你。说你好成算，还真没夸错。” 冯辛夷抓着包包手柄的指节收紧。 周京珩说的话攻击性不强，但那凉薄轻慢的语气听得人胸口实在憋闷。 她没时间跟他纠缠下去，直接照单全收。 “这次的事，说抱歉太晚，说感谢也没诚意。”冯辛夷仰脸对着他，笑容疏淡而有礼，“既然我是受益者，等找到机会，我会奉上实在的谢礼，希望能弥补你吃的亏。” 她说完，抓着包包就要往外走。 被周京珩一把握住手腕，她立刻心慌地朝门口瞟去。 周攀离开的时候没关门！ “你干什么，放开我！”冯辛夷立刻挣扎。 周京珩垂眸凝视她，“你要公开跟他的关系？” 冯辛夷没有拒绝的理由，边扒拉着他的手，“嗯”了一声。 周京珩的手指很长，力道遒劲，几下掰不开，而走廊那头传来的几道人声催得她心慌意乱。 冯辛夷来不及多想，抬头看向他，“那天晚上我已经说过一遍了。我不在乎他的鲜廉寡耻，他和你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以后请你离我远一点。” 在星城的那一晚，在她强调完对周攀的感情后，周京珩扔下一句话，说她要是乐意继续当这个“捡垃圾”的，他就不奉陪了。 在今天，冯辛夷终于给出了回复。 周京珩点点头，“如你所愿。”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眼神锋利，气场尤其逼人，让她有一种没来由的下坠感。 第62章 冒牌冯合欢 看着周京珩阔步离开后，冯辛夷才提着包下了楼。 从办公室到地下停车场这段路，她的脚步走得有果决而迅疾，像是不给自己任何思考和犹豫的时间。 她主导这次风波，直接目的就是反击冯合欢的挑衅，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拿回方蓝生前的画廊。 在她还不是“冯辛夷”的时候，曾经偷偷来海城找过方蓝。 方蓝带她参观了这家当时规模还没有这么大的画廊。 那时，方蓝是冯家最漂亮的养女，如珍似宝地养在内宅， 连名字都那么好听，就叫冯合欢。 当然，等她自己进入冯家之后才知道，那是因为冯家要将“女儿们”待价而沽，所以才会将人藏起来，不现于人前。 方蓝从福利院开始就特别喜欢画画，后来冯家收养她以后，也有意培养她的艺术水平。 被现在这个冒牌“冯合欢”霸占的艺术画廊，就是方蓝极受重视的证明之一。 那是方蓝的梦中伊甸，心之向往。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任由这个最庸俗恶毒的人继续玷污属于方蓝的东西。 车子一路到了周家老宅。 周攀没有带冯辛夷去他们一家单独居住的别墅，而是去了老爷子所在的主楼。 今天不是家族聚餐，人不多，不过他们一家还是和其他几个亲戚，陪着周老爷子一起用餐。 老头子今天精神看起来不错，脑子也不糊涂。 看来前段日子住院后调理得不错。 冯辛夷留心了一下，老爷子在周攀再度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他并不想上回那样反应激动。 看她就像个普通的晚辈。 也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固执地要她坐到他身边。 冯辛夷松一口气，跟着周攀到了他父母那边，叫“叔叔阿姨。” 周父周松源坐在轮椅上，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淡漠脸。 姚竹君则是一反常态，主动招呼冯辛夷坐她身边。 她给冯辛夷准备了燕窝，“人还没齐，还有几个菜在厨上。你先吃点燕窝。” 冯辛夷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斯文地吃起来。 姚竹君又问她最近胃口如何，有没有孕反，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平日里姚竹君也不是不关心这些，但一般都是打发家里的阿姨来问，有时候给她送些营养品。 这么殷切的态度，冯辛夷还是更习惯她以前端着架子爱答不理的模样。 这么多关于怀孕的问题，虽然她有提前做过功课，说多了也怕露馅。 不过好在姚竹君也不是擅长拉家常的人，问过了，知道她都好，也就没继续问别的。 聊过几句，厨房将饭菜送了上来，便开饭了。 周攀饿了，顾着自己埋头吃，被姚竹君轻叱一句，“光顾着自己吃，倒是给你媳妇夹菜啊。” 冯辛夷婉拒了，“不用了，我自己会夹。” 姚竹君见过冯辛夷先前对周攀一往情深的样子，见她今天态度冷淡，只当她还在赌着气。 便低声与她挑明，“辛夷，阿攀这里，我会帮你教训他。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尽管支使他。” 冯辛夷咽下嘴里的饭，“谢谢阿姨。” “谢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 周攀吃了个半饱，歇筷接口道：“妈，不如挑个日子，把我跟她的事公开了吧。” 姚竹君慢条斯理地给他盛汤，推过去。 好像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似的，“嗯？” 周攀又重复了一遍。 姚竹君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之前对冯辛夷避之唯恐不及的是他，答应订婚的两个条件就是一要生完孩子再考虑是否结婚，二要秘密订婚，不公开他们的关系。 结果现在却又主动提出来要公开。 姚竹君看一眼冯辛夷，“你怎么想的？” 冯辛夷从她的态度里也多少猜到一点，抿唇乖巧道：“我都可以，毕竟是我跟阿攀自己的事，我们自己两个认定彼此就好了。” 姚竹君听了这话，内心一阵矛盾。 按说她对自己儿子这么言听计从一往情深，站在婆婆的立场上她应该满意。 可自家儿子这德行，她还能这样无条件地爱他，怎么都觉得别有图谋。 她敛眉沉吟了一会儿。 倒也不是想一直委屈冯辛夷。 但好巧不巧的就是，周家二房那边半个月前刚公开了长孙即将联姻的消息。 联姻对象家有省里的领导，政商结合，一门非常理想的婚姻。 在周京珩认祖归宗之前，周攀和那位二房长孙就如同周家的双子星，一直在暗暗较劲。 虽然说他们这一支才是周家的正统，其他都是旁支。 但一个旁支都能娶到省委领导的千金，自家儿子这不争气的，刚爆出那种不光彩的音频，又要公开一个大家都不怎么看得上的岳家。 姚竹君觉得面子受挫，对冯辛夷道：“我是这样考虑的，你俩的关系肯定要公开，但得挑时候。没必要跟二房前后脚上娱乐新闻，闹得跟暴发户似的博眼球。” 她没有明说不愿意让自己儿子白白给人家当对照的陪衬。 但冯辛夷岂会听不出她对自己鄙薄。 她笑笑，“您说得有道理。” 嘴上应着姚竹君，目光淡淡瞥了周攀一眼。 目光里没什么实质的控诉或委屈，就那么看一眼。 姚竹君又想到，“说起来，你挑个日子，先住到家里来吧。阿攀很快就要去澳洲，你住在这边，我们好替他照顾好你跟孩子。” 冯辛夷心里咯噔一下。 她还想找到机会从冯家搬出来单独租房呢，如果真搬到周家来，那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比住在冯家还危险。 冯辛夷刚想委婉拒绝，周攀却十分赞同。 “还是妈想得周到。”周攀故作体贴道，“趁我没出国，这段时间可以好好陪陪你。之后你就安心地住在家里，有我妈照顾我也放心。” 冯辛夷：“……” 正想说什么，就察觉到又有一道人影进了餐厅。 周攀还在建议，“要不我明天就帮你去冯家搬东西，过来跟我住。” 冯辛夷内心隐隐焦躁，余光看到是周京珩回来了。 她想到刚刚在办公室里两人划清界限说的话，连头都不敢转一点角度。 周京珩有自己的房产，平时都是住在外面。 除了每月的家族聚餐会出现，也就是抽空来看看老爷子。 没想到今天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了。 周老爷子看到他又是一阵高兴，问他吃过没有。 周京珩说“没有”，正好佣人在周老爷子边上 给他添好了椅子，就坐下了。 第63章 长了嘴就说出来 周京珩金刀大马地坐下，无视周围看过来的视线。 那几道暗含深意的目光，都来自于家族里其他几个在总部供职的高层。 周攀的风波不可能拿到台面上处理——流言这种东西，很难靠人力阻断，只能任由下面员工的闲言碎语发酵。 而高层的这几位，盯的是周京珩和周攀之间的暗里交锋。 周京珩倒是面不改色，谁也不搭理。 冯辛夷坐在他的斜对角处，原本还怕尴尬，结果人家根本不看她。 周京珩问老爷子，“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有好事？” 老爷子掌着家族企业的大权，但因为身体原因已经不参与日常决策了，自然也不知道公司里发生了什么。 刚刚周攀最后几句话没控制音量，倒是给他听见了。 “说你那侄子呢。快你两步，媳妇都怀上了。”老爷子用吃饭的勺指了指周攀，又指他，手不稳地有点抖，“你都快升级做叔公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有眉目没有？” 周京珩眼皮都不抬一下，不看任何人，唇角勾的弧度有些玩世不恭，“有别人生孩子给我抬辈分，我着什么急。” “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在外面我管不了你，现在回了海城，名门闺秀任你挑。你要真谈不来恋爱，就让你大嫂帮着张罗一下相亲对象。” 姚竹君被点了名，正要开口应声。 谁知，周攀先抢在前头说道：“爷爷，小叔不一直有心上人嘛，可别让我妈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周老爷子奇道：“心上人，谁啊？” 周京珩不冷不热地看了周攀一眼，大方开口，“陈清雾。” “谁？哪家的？” 周老爷子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周攀又是慷慨解答道：“陈家那位千金，很漂亮那个。” 周老爷子对于隔了代的年轻女性本就不熟，更何况现在脑子还没以前清醒。 “那就带回来看看。”他看起来满意得很。 大概是自己看重的儿子，就方方面面都满意，哪怕是没见过面的对象，也先有了期待。 周攀笑了一声，不像是捧场的那种笑。 老爷子一个眼风扫过去，“你阴阳怪气笑什么？” 周攀抓起冯辛夷放在桌面上的手，把玩着，只觉得柔软得像没骨头似的，加上皮肤好，就舍不得放手了。 他顿一会儿才笑笑说道：“没啊，清雾姐学识好、长相好、家世又好，我就是替小叔开心。” 老爷子不犯病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糊弄。 尤其是周攀那拿腔拿调的姿态，显摆自家媳妇的动作，明显是这个“陈清雾”有什么说头。 老爷子转向周京珩，“你自己说。” 周京珩正自顾自吃东西，不耐烦地看向周攀的方向。 自然也没错过他抓着冯辛夷的手亲昵揉搓的动作。 他轻嗤一声，收回视线，“我哪儿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陈清雾在我眼里是千好万好，不是一般庸脂俗粉可比。” 虽然他并没有点谁的意思。 但谁让刚刚是周攀主动挑衅了他，所以他口里这个“庸脂俗粉”，免不了让人觉得他针对的就是周攀的对象。 冯辛夷心头没来由地一窒。 她知道自己对陈清雾这个名字有点ptsd。 但凡是觉得被人拿来跟她比较，她就会有点应激。 她的手被周攀握得不舒服，虽然室内空调温度很合适，但周攀掌心的微微汗湿黏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有种生理性排斥。 她想抽回来，周攀却不放。 不知道的人还当他有多稀罕他。 事实上，她很清楚，周攀刚刚只不过是在借着她讽刺陈清雾那病歪歪的身体生不了孩子。 周攀自认为被周京珩暗算了一回，所以要在孩子上头扳回一局。 冯辛夷面上温顺配合，心里却越发不耐。 一顿饭吃完，周攀要送她回去。 冯辛夷笑意疏浅，说不用了，“你喝了酒，就让司机送我回去吧。” “让司机开车，我送你。”周攀揽着她的肩往外走，“走走走，我妈还盯着我呢。” 冯辛夷任由他推着自己往外走了几步，没什么人的地方，她才站定了脚步，拉下周攀的手。 “我要回冯家，你不用送我了。” 路灯下面，她的面色在周攀的醉眼里自带几分朦胧轻柔。 “为什么不让我送……”周攀想伸手牵她，却被冯辛夷一个稍显冷淡的眼神止住动作。 “我回冯家，正好冯合欢也在那里。你想好了跟她碰面要怎么处理了吗？” 周攀眉头一跳，不搭腔。 冯辛夷没说什么，自己转头向阶下走去。 周攀追了两步，“你是不是还是不高兴？” 冯辛夷扯了扯唇，没回答他的废话。 周攀别的不说，对于女人的了解还是自诩有几分功力的。 等他追到车前，就已经捋清楚了，“是不是刚刚我妈说暂时不公开关系，你很不满？” 冯辛夷自嘲一笑，“我哪敢对你妈妈不满。” “那就是对我不满。” 这次冯辛夷抿着唇，没有否认。 周攀抓了抓头皮，叉腰原地转了两圈。 他现在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对待冯辛夷。 要说对她还像一开始那样排斥漠视，那肯定是不至于的。 有了未婚夫妻这层关系以后，他从心理上就不自觉地对待她跟旁的女人不一样。 但要说他喜欢上她了，非她不可，那也不至于。 对于男人来说，真正认定一个女人，心灵上的契合要排在第二，首先还是要在这个女人的身体上获得满足。 他这个未婚妻，虽然怀了他的孩子，但他们连真正的肉体关系都还没建立。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周攀对冯辛夷有些心痒。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周攀站定在她面前，“我知道你不满，这个坎儿总得过去。你觉得我做到什么程度，咱们能迈过这个坎儿，我就做到什么程度。“ 又是空头支票。 “周攀，是不是因为我好商量，所以你才这样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 冯辛夷苦笑一下，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转身就去拉车门。 周攀一把按住车门，又关上。 “说。”周攀加重一点语气，“我不喜欢猜来猜去，你长了嘴就说出来。” 第64章 救命啊 冯辛夷微微抬高了声音，“周攀，平心而论，我平时对你有提过任何要求吗？实际上我从没提过，你也很少主动关注我的需求。不怪你，谁让我没有冯合欢能讨你欢心。” “我不……” “别否认了，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她那一款。”冯辛夷打断他，“但是说要跟她断了，是你自己给的承诺。言行不一，你连我要那家酒庄都不肯。这不就是打着藕断丝连的主意，既要又要吗？” “我没……” “好，你又说公开承认我的身份，我想也可以。这样至少我不必被冯合欢一个小三处处压一头。结果呢？周攀，其实你很清楚冯合欢平时怎么打压我的，你只是不心疼我而已。” 周攀没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人，轻声缓语也能让人插不进嘴。 他确实有点想把这事糊弄过去的意思。 可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谁还真有那个耐满足女人每个要求，物质上和精神上面面俱到啊？ 冯辛夷吐出一口气，“人善被人欺，你处处敷衍，我连自己生闷气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刚才情绪有几分激动，鼻尖泛红。 现在情绪回落，最后一句话说完，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周攀虽然是个混球，也被她这副“人善被人欺”的可怜模样触动。 “好，是我不对。”周攀举手投降，“我现在送你回家，你把东西收拾了跟我回家，不让她再欺负你了，好不好？明天我送你去公司，给你提包，听你差遣，让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好不好？” 冯辛夷吸了吸鼻子，张弛有度，嗔他，“谁要你这样做了？” 软语轻言，哪怕不是故意撒娇，也让周攀眼神升温。 “那我们走吧。”周攀替她开门，把人送上后座。 冯辛夷上车后，挨着车门，继续不搭理他，一直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周攀坐在另一边，手指在手机上戳着，也一直没停。 如果是公事，他早就一个电话打过去了。 所以他在聊什么，冯辛夷多少心里有数。 她现在懒得发作，先把自己手机里的一段视频发了出去。 那边迅速回了条消息：【总算等到你了。这视频要是再不给我，这两天我也打算把自己手里的照片公开了。大不了多请点水军，也能让这两人火一把。】 冯辛夷：【辛苦你了。你什么时候行动，请水军钱我来出。】 对方：【我缺这点钱？我只想让冯合欢这个荡妇也尝尝网络暴力的滋味。】 对方：【对了，之前我让私家侦探调查她的资料，答应了给你一份的，什么时候给你？】 冯辛夷：【时间地点你定。】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这样，每逢十五月宫开，后天在月宫见吧。】 冯辛夷：【OK。】 她第一次听说“月宫”这个地方。 打算待会儿回去再查查资料。 她收起手机，没一会儿周攀也停了手里的忙活，将手机放进口袋，朝她蹭过来。 冯辛夷蹙眉，“你别挨着我。” 她这是真的讨厌他的接触，趁这段时间可以表现出来。 周攀刚把手机里的冯合欢安抚好，现在心情舒畅，就忍不住骚情起来。 “老婆……” “我还没原谅你呢，别叫我老婆。” 周攀身上的酒味飘过来，碍着前头的司机，他没做过界的动作，只嘴上问她，“怎么好好的，又耍小性子了。是不是孕妇都这么难伺候？” 冯辛夷嘲讽一笑，“你伺候过我吗？” “接下来我都伺候你。” 冯辛夷朝他一摊手，“好，那我现在要看你手机，你给不给？” 周攀：“……” 冯辛夷从来没有干涉过他任何行为，更不用说查手机了。 所以他大意了，并没有清除聊天记录。 冯辛夷扯了扯唇角，一副了然的姿态。 周攀心虚到脸发胀。 车内这么小的空间，他想找个什么借口避开她偷偷清聊天记录都没办法。 后半程冯辛夷没再说话，周攀也僵坐着，再没掏出过手机。 到了冯家，冯辛夷一言不发就下车。 周攀跟着就推开他那侧车门，跟上来。 “我我帮你收拾点东西，顺便，跟岳母交代一声。” “你倒是不怕遇到冯合欢。还是——路上已经跟她谈好了？” 周攀讪讪，“你对我有点信任行吗？” 那就是跟冯合欢约定好了。 冯辛夷还是朝他做了个要手机的手势。 周攀有点恼羞成怒，“冯辛夷，你别蹬鼻子上脸。” “周攀，你别欺人太甚。” 两人不欢而散，冯辛夷转身往里走，只留给周攀一个纤细窈窕却高傲不折的背影。 回到冯家，冯辛夷果然没有遇到冯合欢。 原本以为冯合欢怎么也会堵着她发作一番的。 她洗过澡回自己房间，搜了搜月宫。 “每逢十五月宫开”，竟然是这家会所每个月只有在农历十五那几天才营业一次。 却是海城最神秘和销金的高档会所之一。 月宫每个月都有主题，平时不对外开放。 八月的主题是泳池派对。 冯辛夷在接到苏雪的电话时，还在小某书上查它的资料。 “喂，冯小姐。后天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这么巧，也是后天。 “什么时间，去哪里啊？” 苏雪：“有个叫月宫的地方。我的小姐妹给我留了东西，存在那里，我想去拿回来。” 竟然巧成这样。 冯辛夷便答应了。 两天后，她跟苏雪一起去了月宫。 既然是泳池派对，自然是要换泳衣的。 冯辛夷换了身黄色露背款泳衣，不算保守，却女人味十足。 再看苏雪，她的小腹已经明显凸起，有了孕相。 苏雪自从怀孕后一直深居简出，皮肤捂白了不少，但站在换上泳衣的冯辛夷身旁，竟然还是比不得她肌光胜雪。 “你好白啊。”苏雪感叹道。 冯辛夷察觉到她一进了这个地方，就心不在焉的，担心她有什么事。 苏雪扯出一点笑，“你放心，我很好。只不过那个东西她生前留给我的，我一直没有勇气过来拿。” 冯辛夷知道她说的就是那个被杜昀害死的小姐妹。 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还是苏雪主动道：“你不是说跟人约了在这里见面吗，你先去忙自己的吧。咱们待会儿再集合。” 冯辛夷手机里已经收到了那人发来的见面地点，就找了过去。 到地方一看，是一片挤了不少人的无边泳池。 灯影变幻间，她看到不少熟面孔。 一个错眼，她好像瞧见了一张与周京珩十分相似的侧脸。 第65章 配他绰绰有余 等她想在看仔细，那个像周京珩的侧脸就隐入了人群。 冯辛夷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又是孤身一人站着，不少异性拿目光瞥她，不免觉得局促。 她有些轻微洁癖，平时去健身房也不会进泳池，是标准的旱鸭子。 不过这样的场合，一看就不是正经来比游泳的。 大家都是来社交的。 上流圈子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用最清凉的装束散发出求偶的气场。 曲线和肌肉的碰撞，让整个场合到处都是荷尔蒙满溢的味道。 冯辛夷四处搜寻叶芸的影子。 虽然从未见面，但叶芸两三年前是娱乐圈里的当红女星，她不至于不认识。 叶芸与冯合欢的梁子就是在她最红的时候结下的。 她在一次酒会应酬时认识了华二少，因为长得漂亮会来事，一下被华二少看上了。 男俊女美，男的给钱给资源，把叶芸捧上了更高的台阶，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然而，当时的冯合欢发现了他俩的事，直接让人拍了叶芸二人的艳照。 再找娱记曝光，用的就是“当红明星做三”的噱头，将叶芸的床照直接曝光到全网鞭尸示众的地步。 一时间，叶芸全民女伸的形象破灭，大量签好的合同违约，面临着巨额赔偿款。 而冯合欢却踩着她上位，正式逼嫁给了华二少华燃。 前些日子，冯辛夷找上叶芸，表明来意后，两人一拍即合。 但没想到叶芸会约在这种场合见面。 大概还是有所防备的。 像月宫这种场所，又是奢靡的泳池派对，不会允许拍照。 再加上都穿泳衣，身上也藏不了什么设备。 叶芸一朝被蛇咬，果然谨慎。 微信上，叶芸回了她一个保险箱号码，加一串密码。 【我碰到老朋友了，要不要一起过来喝一杯？这是我给你留的U盘，离场前你可以去拿走它。】 刚刚苏雪才给冯辛夷科普过，月宫后面有一个私人金库，专门租给富豪们寄存贵重物品用的，保险等级不亚于银行的保险柜。 冯辛夷先去找了叶芸，不管她给的资料里有没有涉及到方蓝的死因，都有必要当面谢谢她。 然而，当她在岛屿沙发边找到叶芸时，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 冯辛夷也没想到，刚刚那个侧面很像周京珩的男人，并不是看走眼了。 而叶芸所谓的老朋友……就是周京珩。 “冯小姐，这里。” 叶芸穿着黑色比基尼，是个性感明艳的大美人。 冯辛夷在周京珩浓重的目光里，磨蹭着走了过去。 她在跟叶芸的接触中，并没有透露过自己跟周攀的关系。 所以叶芸并不知晓她跟周京珩相识，还热情地给两人介绍了一番。 冯辛夷硬着头皮叫了声“周先生”，周京珩则懒懒地回了句“冯小姐”。 气氛有点尴尬。 不过叶芸很热情，丝毫不像第一次见面，大肆夸了一通冯辛夷的美貌，“泳池派对还裹这么严实，这么好的身材不秀出来可惜了。” 冯辛夷抿唇笑笑，反而把白色的外搭拢了拢。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祟，她总觉得在走过来的时候，周京珩的目光扫过她的小腹。 她谎报给周家的月份是三个月。 但她不知道其他偏瘦的孕妇是否已经显怀了，她穿泳衣的肚子是不是太平坦了？ 叶芸一直在跟冯辛夷聊天，可她却心不在焉。 那边坐着的男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冯辛夷却总觉得他带来了无处遁形的压迫感，让她深感束缚。 她拿起橙汁喝一口，就见那边叶芸已经坐到了周京珩的沙发扶手上，偏过身子，甚至靠到了他身上。 男人靠坐在沙发里，这样放松闲适的姿势也能看出他练得极好的胸腹肌肉，垒块分明。 尤其在叶芸的美艳衬托下，越发显现出那种雄性荷尔蒙爆棚的男性气概。 冯辛夷垂下眼睫。 周京珩就算在女人堆里再游刃有余，跟她已经没关系了，她不知道自己在避嫌个什么劲儿。 她想找个借口先离开，叶芸却开口邀请她，“冯小姐，要不要一起下水泡泡？” 这边有单独的室内泳池，显然是单独开放的。 冯辛夷十分识趣道：“您二位泡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说完就起身，叶芸却叫住了她，“别啊，孤男寡女的多不好。我现在可注意这方面了。” 冯辛夷：“……” 她半点也没看出来有多注意。 “其实，两女一男更不合适了。”冯辛夷细声说道。 叶芸大笑起来，妖娆地走过来，挽住了冯辛夷的胳膊，荤素不忌地玩笑道：“这个你放心，周总体力绝对可以的。” 她朝周京珩竖大拇指，周京珩不凉不热地看过来，“可惜你不是我的菜。” 他说得直白，叶芸半点也不在意。 伸手揽住冯辛夷的细腰，笑道：“我这种庸脂俗粉当然入不了您的贵眼。不过，您看我们冯小姐这么清水出芙蓉，我一个女人都我见犹怜。你们男人不都……” 周京珩笑出声，更像是“哼”了一声，“你拉皮条拉到我身上了？” 叶芸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 她自从退到幕后，凭借着长袖善舞的性格，干起了类似公关的工作。 不过她也是真的对冯辛夷印象很好。 可惜周京珩看起来像是真的看不上，眼风都没偏过来几次。 “忘记了，咱们周总喜欢大家闺秀型的。”叶芸打圆场，“既然我们都不是您的菜，那一块游泳就更合适了。” 她说着，就怂恿周京珩下水。 周京珩大概受不了他的呱噪，将手里的烟按灭，径自走去了池边。 下水的姿势很标准，最后留在冯辛夷视网膜的画面，是男人性感流畅的背阔肌微微鼓胀的画面。 叶芸见冯辛夷有点出神，“这位周总，性感吧？” 冯辛夷不露齿地笑了笑，扮演矜持，绝不多话。 “我觊觎他的身体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腰，你看他游泳的姿势……我跟你说，这腰绝对有力还持久。他要是看得上我，哪怕只是玩玩我也愿意。我不花他的钱，只要他有力给我使就好了……” 冯辛夷真有点听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知道叶芸绝对不知道自己跟周京珩的过往，她都怀疑这人是故意说给自己的听的。 什么腰啊腹啊，有没有劲儿她能不清楚吗？ “你怎么脸红成这样？真是清纯女大啊？”叶芸大笑，推着她去了泳池边，“快去降降温。” 冯辛夷还没站好，就被叶芸给推到了水里。 第66章 一报还一报 冯辛夷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水。 那种旱鸭子入水的慌张感，让她第一时间没踩到底。 结果越发加重了恐慌，整个人浮浮沉沉的露不出水面。 别说站稳身子，她甚至分不清方向，扑腾得像是要溺水。 叶芸一惊，立马就要下水，不过在看到周京珩游了一个来回又要折返回去，连忙出声叫他，“周总，快捞冯小姐一把，她好像不太会游泳。” 周京珩原本都要游开了，闻声停了下来。 抹一把脸上的水，头发都向后，露出了形状完美的额头。 叶芸见他那副矜冷的表情，心里暗叹这人可真是个冰块啊，就一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的吗？ 不过他停了停，还是游了过来。 冯辛夷被有力的臂膀捞起来的时候，明明才过了十来秒，却像是溺水了一个世纪。 她仓皇地抱住了身前宽阔的肩膀，本能地双手双脚缠了上去。 她埋在周京珩肩上，咳了半天，才慢慢平息。 一双眼睛却泛着红，好像刚刚喝下去的水都集中到了眼底，水光朦朦的。 等稍微平静一点，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姿势攀着周京珩。 两人既然已经划清界限了，她下意识立刻松开了他。 然而，刚飘开一点，她就忍不住惊呼。 周京珩长臂一揽，将人按在自己身前，“瞎动什么？” 语气严厉又冷淡，“不会游泳还下水，找事呢？” 冯辛夷被他一训，缩了缩肩膀，鼻腔里因为进水而发酸，直接往泪腺冲去。 以前周京珩亲自教过她很多次游泳。 比任何教练都耐心温柔，而且他泳技又好，当初项明章别墅的私人泳池留下了很多缱绻亲密的画面。 当然他也没能教会她。 谁让他们总是半途而废擦枪走火。 周京珩往岸上的叶芸看了一眼，“把她弄走。” 叶芸看冯辛夷那双被训得泪汪汪的眼睛，心里感叹这人看来是真的脸皮薄又单纯。 半点也不会招惹男人。 本来这么柔弱的外表，稍微示个弱撒个娇，抱着男人说“害怕”，周京珩再正派多少也会心生怜惜。 只要有了怜惜，后面就一定会有故事。 可惜是个木头美人。 叶芸正要下水把冯辛夷接上来，谁知这时周京珩的手机响了。 他吩咐叶芸，“帮我拿过来。” 叶芸转身去往沙发那边。 周京珩也像是要往岸边游去，动了起来。 他一动，冯辛夷就吓得抱住了他，双脚也不自觉地缠上来，增加安全感。 周京珩低头看她，“跟我划清界限了，还要投怀送抱？” “……我没有、没有投怀送抱。”冯辛夷呼吸起伏间，不该蹭到地方一直蹭着他的胸膛。 周京珩的目光隔着水面，看不清浮光片影，却加重了那种柔软触感。 握着她腰肢的力道陡然加重，“周攀知道你来这种地方钓凯子吗？” 水下的另一只手忽然按住她的小腹，“孕期就这么寂寞？” 冯辛夷紧张万分，推开他的手，“你少乱扣帽子！” 因为抬头抬得急，沾湿的嘴唇不小心撞到他的下巴。 眼看着叶芸拿了周京珩的手机已经往这边走过来，可男人的眼眸却加深，甚至连脸都靠了过来。 熟悉的感觉让冯辛夷心神紧张，生怕他就这样吻上来。 幸好叶芸已经走了过来，周京珩也带着她回到岸边。 冯辛夷第一时间抓住岸沿，在他大腿上蹬了一脚，离他远远的。 周京珩向下扫了一眼她的脚，拿过手机接起来。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京珩的目光就看向了冯辛夷。 她刚手脚并用地爬上岸，就见周京珩单手一撑，就上来了。 他看向冯辛夷，“苏雪是你带来的？” 冯辛夷从他嘴里听到苏雪的名字，猝不及防地呆住了。 周京珩为什么会认识苏雪？ 但看他的表情有些沉冷，她连忙点头。 周京珩扯过一块浴巾裹住自己，穿上拖鞋就往外走。 冯辛夷立刻就要跟上。 叶芸：“……周总，冯小姐？” 冯辛夷只来得及跟她比了个手机联系的手势，就快步追了上去。 顾不得身后的叶芸会怎么想，刚转过弯冯辛夷就问周京珩，“你怎么知道苏雪的？苏雪怎么了？” 周京珩抓着她的手腕，带她走得更快。 “我知道的事，比你想得多多了。” 冯辛夷又惊又怕，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小跑着跟他往前走去。 等到了一个小包间，看到苏雪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冯辛夷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 苏雪摇摇头，目光看向她身旁两个高大的男人，又把自己抱紧了一些。 冯辛夷也跟着看了过去。 两个高大的男人，一看就是保镖。 “这两位……你们是谁？” 那两个保镖没说话，却请示地看向冯辛夷身后的周京珩。 冯辛夷立刻明白了，回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派人跟踪苏雪？！” 周京珩朝那两名保镖抬了抬下巴，那两人就扶起苏雪要带她走。 “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冯辛夷急了。 其中一名保镖回答了她，“我们送苏小姐回家。刚刚出了点差错，她受了惊吓，不宜在这里久留。” 苏雪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包，对冯辛夷勉强笑笑，“我没事。他们不是坏人。你还记不记得我说有一次差点摔倒，被人扶了一把？” 那件事让苏雪疑神疑鬼，生怕是杜昀派人盯上了她。 难道竟然是周京珩的人做的？ 那两个保镖带着苏雪离开后，冯辛夷立刻回身问周京珩，“到底怎么回事？” 周京珩头发还湿着，自然地解开浴巾擦起自己来。 冯辛夷的视线正好直面着他的胸肌，游泳充血后，肌肉越发分明，男人的健康体魄带来的吸引力立马散发出来。 她稍扭开脸。 周京珩慢条斯理道：“我没有给你解答的义务。” “周京珩！” 周京珩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到小吧台那边，给自己倒了杯酒。 冯辛夷跟过去，包厢里太昏暗，她又心急，脚下一下绊到了高脚凳的底座。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了过去。 撞到了周京珩的威士忌杯子，被撒了一身不说，人还撞进了他怀里。 周京珩凉凉戏谑道：“还说没有投怀送抱。” 冯辛夷的小脚趾疼得钻心，绷着好一会儿才把痛忍过去。 周京珩握住她一边脚腕，让她把脚踩在椅子上，看了一眼，不严重，也就松了手。 冯辛夷却抓住了他闪现一瞬的体贴，反手抱住他收回的胳膊，“周京珩，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周京珩懒声道，“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 第67章 戴着绿帽子公开身份 从那晚冯辛夷在唱晚喝了酒，周京珩就让人查了杜昀包厢里还有什么人。 查出苏雪轻而易举，再牵连出这人曾经被周攀包养过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再让人在苏雪住的地方蹲两天，她什么状况就一清二楚了。 而冯辛夷跟苏雪的关系，一个现任未婚妻会跟一个怀孕了的前情妇来往，这就很有意思了。 不过—— 周京珩的手又贴上冯辛夷的小腹。 泳衣沾湿了水，在她身上贴得更紧。 微冷的温度，被他大掌捂着，温差明显。 他不止一次这样贴过她的小腹，从前哪怕他起了念头，也不是用这样的手势摸她的。 冯辛夷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坦白还是负隅顽抗，两个念头相互撞击着，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不过周京珩很快收回了手，改成了揽在她腰后。 “在想怎么让我替你保守秘密？” 冯辛夷长睫一动，抬眼看向他。 难道这事有得商量？ 周京珩的角度看她要微微低头，脸上带着笑，眸底却有些凉，“你打算怎么让我封口？” “封口”两个字重音切意味深长。 冯辛夷抿了抿唇，朝前将唇送了上去。 为了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着看他。 周京珩既没有沉沦，也不像厌恶，反而似审视一般地盯了她一眼。 冯辛夷带着几分羞耻地吻他，眼神流盼而羞怯。 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双臂环住他以免掉下去。 在高脚凳上坐腿，对于女人来说很不容易，冯辛夷总有一种自己要滑下去的感觉。 幸好，男人只让她发挥了没多久，就反守为攻，一手扣住她后脑勺，另一手握住她的腰，将人按在自己腿上，狠狠咬她的唇。 刚刚泼在她身上的威士忌散发出醇浓的酒气，明明都没喝，却有酒意醉人。 冯辛夷被欺得浑身发软，身上像被点了火。 被一个电话给打断了。 是她的手机响了，叶芸打过来的。 问她去了哪里，是不是走了，怎么没拿走那个U盘。 冯辛夷轻喘着气，抿唇从周京珩的腿上下来。 他将浴巾盖在腰间，这个动作逼得她迅速转开视线。 她不好当着周京珩的面跟叶芸谈U盘的事，只好随口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 这种仿佛偷情，又像是交易的吻，一旦打断了，气氛就会变得很尴尬。 更何况前几天冯辛夷还亲口跟他说，让他以后离她远一点。 周京珩重新倒了杯酒，问她，“你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冯辛夷声音有点哑，唇齿不太清晰，“只想请你帮忙保密苏雪的事。” 周京珩已经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所以，你的打算不变？” 知道他问的是，她是不是还是选择在周攀身边。 冯辛夷喉间哽了哽，轻轻吐出一个“嗯”字。 周京珩“呵”地冷笑一声，“那你要我保密的，可不止一件事。” 苏雪在他面前曝光了，那么她假孕的事也瞒不住了。 一个假孕的，养着另一个怀孕的，那她想要偷梁换柱的打算也是一目了然的。 周京珩作为周家人，会放任这样的事发生？ 冯辛夷对上他沉冷淡漠的脸，摸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 “真有意思。”周京珩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凉凉感叹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冯辛夷没想到周京珩就这样什么都不要求地放过了她。 大概觉得她这人真是贪婪虚伪到了极点，所以生了厌。 也可能是觉得她不管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就像猫抓老鼠那样看看她到底还能翻什么浪。 总之，她被送回了冯家。 只可惜叶芸给她留的U盘却没机会拿走。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三天，叶芸告诉她，她要在网上公开那些视频了，让她有什么要做的事，可以开始做了。 这天下班后，冯辛夷答应周攀一起吃饭，饭后由他送她回家。 冯合欢还是没回来。 冯辛夷自顾自去洗澡。 洗到一半，浴室突然多出了一只拖鞋那么大的老鼠，吱吱吱叫着，十吓人。 别墅每天都有人佣人打扫，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一只老鼠。 冯辛夷看了两眼，继续把身上的泡沫冲完。 擦干身子，她准备穿睡衣。 一想，又用浴巾将自己裹了一下。 她打开门正要踏出去，拖鞋底下一滑，她低头，地上赫然有一滩水迹。 或者不是水。 从脚感来判断，至少应该是透明的沐浴露之类的东西。 非常滑。 冯辛夷不怕老鼠。 她从五岁开始就和福利院的大老鼠争夺食物了。 福利院一共那么多粮食，老鼠吃到一口，他们就得少吃一口。 但如果一个被老鼠吓到，惊慌失措跑出来的人踩到这上面，绝对已经狠狠摔到了地上。 冯辛夷将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然后将台面上能扫到地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 在大动静之下，她发出了惊恐万分的尖叫。 夜深人静，足以引起家里人的注意。 冯辛夷一边尖叫，一边喊“何姐！何姐救命！” 楼下很快响起一道脚步声，朝这边浴室跑过来。 “啪！”重重的身体落地的闷声传进浴室。 有人摔倒了。 …… 十五分钟后，冯辛夷坐在客厅，满脸苍白失魂落魄。 浴巾外面披着折返而回的周攀的外套。 冯母何音冷着一张脸，还有捂着腰一直“哎哟哎哟”的何姐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何音觑着周攀发黑的脸色，为避免周家怪她们照顾不周，先发制人指责起冯辛夷来。 “辛夷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吗还这么冒失！洗个澡都能出事。” 冯辛夷眼泪掉得像珠子，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按照一贯在何音面前做小伏低的个性，她没有反驳，只是抬头看了周攀一眼。 那一眼如泣如诉，周攀这些日子被她这样看过很多次。 都是因为冯合欢那件事。 他原本焦急发懵的脑袋，突然像被雷劈中。 冯合欢是不是疯了，竟敢做这样的事？ 这是他的孩子！ 第68章 不是要算账吗，你来 周攀惊怒交加，没有贸然开口。 只是何姐却在告状，“太太，浴室门口不知道谁挤了一大堆沐浴露，还有人往浴室里藏了只老鼠！”何姐愤愤告状，“现在幸亏是我摔了，要是辛夷小姐摔一跤，那后果……” 何音两忙朝她使眼色，让她别在周攀面前做这种假设，这不是触人霉头么！ 周攀果然脸色更黑了。 “岳母，我想接辛夷回周家，方便我们照顾她。”他压着脾气，趁势对何音提出这个请求。 何音自然求之不得。 冯辛夷能够借着孩子攀附上周家，她暗地里高兴了很久。 但订婚后周家的诚意一直寥寥，何音还担心一场空。 没想到周攀现在倒贴心起来。 她刚要答应，冯辛夷却抹了把眼泪，低声道：“我不要搬去周家。” 周攀和何音一齐看向冯辛夷。 周攀心虚后悔，刚刚冯辛夷闹脾气要看手机的时候，就该耐着性子再哄哄。 他当时就把冯辛夷带走了，哪里还会有这一场惊吓？ 结果搞得不欢而散，冯辛夷现在肯定还带着气，必然是不肯跟他走的。 何音劝她听话，冯辛夷垂泪道：“今晚的事没个交代，我怎么走？” 何音：“你要什么交代？” 冯辛夷先看一眼周攀，红唇微微一动，但在周攀告饶的眼神里，她一脸忍辱负重地垂下脸去。 何音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何姐刚刚说的，显然是有人故意做了那些缺德事。 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暗算冯辛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何姐还为自己申辩了一句，“太太，家里的卫生我每天都盯着人做，清洁消毒，每次都认真到位。绝对不可能养出老鼠来。” 何音直接拍板，“去，去调监控！” 然而，监控室传回来的消息，监控恰好昨天开始就坏了，没来得及找人来修。 周攀趁这个机会，把冯辛夷带去休息室。 看着冯辛夷那惊吓过度的样子，他在心里把肆意妄为的冯合欢教训了一顿，“辛夷，别赌气了，我带你回周家。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冯辛夷双手紧紧抓着他西装的前襟，纤细的手指指节泛白，声音细细，“为了你的名声，我可以在娘家人面前忍气吞声。可是周攀，这事你打算就这么过去了吗？我跟孩子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冯合欢重要是吗？” “不！”周攀下颌一紧，“正因为怕她再对你下手，我才要带你走的。你跟宝宝不能有事。” 冯辛夷不愿意再理他，“所以以后我只能避着她？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一个正牌要躲着小三走！” 周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侧影薄薄的，浴巾包裹的上围却有着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弧度。 周攀第一次见她只围浴巾的模样，大片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比绸缎更细腻，加上姣好的身段，堪称尤物。 他很有冲动把自己披上去的西装亲手脱下来。 直到他听到冯辛夷低低的啜泣，才发现自己分心在想什么混账事。 他也被冯合欢的跋扈弄得心火旺盛，尤其是在冯辛夷的善解人意对比之下，让他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都不是个男人。 “我没说让你躲着她。她敢这样对你，我一定让她给你交代！” 冯辛夷眸底水色荡漾，看着他等他给一个具体的回答。 周攀咬咬牙，“你不是要那个酒庄吗，我过两天就让人去办过户手续。” 冯辛夷渐渐止了哭泣，澄亮的眼底满腔信任，“这次不要骗我了，不然我为你受这么多委屈就真的不值了。” 周攀一时大男子主义涌起，再三保证会办到。 周攀离开后，何音单独把冯辛夷带到自己房间。 “谁对你做这种事，你自己心里有人选吗？” 冯辛夷当然不会主动告诉她，不然在周攀面前就白装了这么久。 反正叶芸曝光一切后，明天周攀和冯合欢的好戏一定会上热搜，何音也就会知道。 何音看她低眉顺眼到几乎窝囊的模样，“啧”了一声，“你能不能大方一点？你这样以后嫁到周家当少奶奶，谁会看得起你？” “对不起妈妈。” 何音恨铁不成钢，“周攀都说要接你去周家了，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害怕。” “你到底怕什么？” “我怕自己拿不出手，怕我配不上他，遭他家嫌弃。” 冯辛夷攥着自己的浴巾，双脚蹭在一起，像是在紧张。 脚上的拖鞋是一双再平价不过的超市塑料拖鞋。 何音平时管养女用钱管得非常严，生怕有了钱心就野了。 比如周家给冯辛夷的那188万现金聘礼，她就一直攥在自己手里。 她不缺这个钱，只是要让冯辛夷老实。 现在看，她好像是老实过了头。 她甚至一次都没跟自己提过要自己管这个钱。 何音见这人实在是窝囊，还不会打扮自己，她叹口气，“你有什么好妄自菲薄的！要是让你配周家新认回来那个，你自卑也就算了。周攀这个……啧，你这么漂亮温柔，配他绰绰有余。不就是不会收拾自己嘛，我这里还有188万的彩礼钱，到时候再给你凑一笔嫁妆，你都自己拿着，该打扮打扮，人就有底气了。” 冯辛夷像是受了惊吓，手一松连周攀的外套都掉在了地上。 那双含水的眼睛像冬日清晨的山间湖，情绪如颤悠悠的融冰，闪得厉害。 何音目不错眼地看着她，心里感叹，的确是一张能让男人心疼心动的脸。 比起一眼明艳的绝顶美貌，这样夹融着柔弱无助的清纯，才能叫男人不知不觉就上钩，上瘾。 “不，我怎么能要这个钱……”冯辛夷连连拒绝。 何音：“这本来就是你的钱，有什么不能要的？” 她不在意这点钱，之所以攥着不放，是想要保证冯辛夷出嫁后对冯家没有二心。 冯辛夷跟那种从小带在身边洗脑的养女不同。 她是成年后才来的冯家，何音免不了要忌惮一些。 冯西境当初带她回来时，她刚经历了一场大病，形容憔悴。 何音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一个瘦成那样还能好看的女孩，骨相一定是顶级的。 果然，养了一段时间后，那渐渐丰润的朱颜秀骨，一身清气，气质绝然出众，是冯家先前从来没能养出来的样子。 何音有心拉拢她，便去了解了她的身世。 知道她是个孤儿，何音就知道机会来了。 冯辛夷的身世很简单。 在父母双亡后被姑妈收养，养育过程中是否被虐待不好说，但是她家中的资产确是实实在在被姑父给侵吞了。 冯辛夷之所以落魄憔悴，就是因为姑父抛弃了糟糠妻和冯辛夷这个拖油瓶，害她大病一场。 天时地利人和，何音直接试探她是否想要拿回父母遗产。 冯辛夷当时整个人陷于被亲戚背刺的不甘愤懑，她势单力薄，却不愿看着父母的遗产归于狼子野心之辈。 所以，何音承诺冯家会为她夺回家产时，冯辛夷立刻投诚。 想到这里，何音忽然问她，“你哥哥跟你有联系吗？” 明明冯西境是她的亲生儿子，提起的时候却只叫作为“你哥哥”。 第69章 打响翻身仗 “没有。”冯辛夷没有说谎，冯西境行踪不定，怎么可能会跟她联系，“好久没有哥哥的消息了。” 当初何音提出要收养她，冯西境不同意，替她拒绝了。 可冯辛夷却背着他与何音一拍即合，自此成了冯家辛夷。 那时冯西境得知后，大骂她“贪慕虚荣”“认贼作母”。 那种厌恶生恨的模样，冯辛夷到现在都还记得。 原本一开始真的像哥哥一样关心她的人，却因为真的成了她的“哥哥”，而慢慢地疏远、鄙夷她。 何音有几分不信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不联系你，他明明对你……” “对我什么？” “没什么。”何音的情绪变化很快，目色缥缈，像是沉浸进某些往事。 冯辛夷顺势提出要回房休息了。 “嗯，你今天受惊了，晚上早点休息。”何音没阻拦，顿了顿，“周攀那里你多费点心，把他哄住了，你想要什么就都有了。” 何音也清楚自己这准女婿有多贪色爱玩，再强调一句，“你要多打扮打扮自己。下个月那些品牌店来送款的时候，你跟我一起挑些品质好点的衣服。” 冯辛夷谢过她，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等出了房门，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不见了，反而多了点讽刺。 她也知道，光凭一次，就想让何音掏出那188万是不可能的。 但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点彩礼，在富人眼中甚至是她“不受周家重视”的整局。 可对冯辛夷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她不知道她离开何音房间后，何音立刻打了通电话，骂了冯合欢一顿。 “今天晚上的事，是不是你干的？你跟周攀的那点事，平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但你再这么弄不清自己的位置，我就要动家法了！” “妈，冯辛夷在你面前那乱嚼舌根了？”冯合欢有些气急败坏，“怎么她说什么您都信啊！她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 不跟她啰嗦，直接撂了电话。 冯合欢对冯辛夷的怨恨瞬间冲到了头顶。 冯辛夷这两天步步紧逼，完全不似之前在她面前忍气吞声的模样。 偏偏人家都被她的外表糊弄了，任谁都会觉得她是纯白善良的那一个。 为了避开冯辛夷，她这几天都在外面喝酒。 幸好，这是她自己的酒庄，什么珍贵的藏酒都有。 是周攀送给她的。 想到这里，冯合欢酸涩的内心又一阵甜蜜。 只要周攀不是真的想跟自己分开，只要他还是爱她的就好。 冯合欢给自己又倒一杯黑醋栗口味的葡萄酒，忽然，举着酒杯的动作一顿—— 刚刚何音说什么“今晚的事”？她今晚什么都没做啊！ 一夜过去，冯辛夷睡了不错的一觉。 她醒来后，第一时间打开手机。 有好几条信息，还有数通未接来电。 叶芸公开了她拍到的周攀跟冯合欢的亲密合照。 再加上冯辛夷提供给她的视频，将冯合欢和周攀的不轨关系钉死，没有任何反转的可能。 那些满是爆点的新闻里，最引人眼球的就是牵扯上了华二少的失踪案。 “当代潘金莲——试分析海城富二代离奇失踪案背后的爱恨情仇。” “豪门毒妇，杀夫抛尸大海，只为跟情夫双宿双栖。” 这一类的耸动标题，牵扯上了观众最喜闻乐见的豪门密辛。 这一结合，周攀跟冯合欢的奸情以台风过境的速度，蔓延到了网络的各个角落。 冯辛夷沉住气，打开了那个已经被和谐下架掉的视频——她发给叶芸那个。 很显然，周家或者冯家的资本下场和谐掉了。 但冯辛夷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 其实内容还是那五十几秒的录音。 考虑到这个录音是她手里交出去的，至少周京珩和冯合欢是知道真相的。 所以，冯辛夷有意模糊掉自己在这次全网爆料中的作用。 她发给叶芸的视频，是酒会当天有人对着台上窘迫的周攀，录下来的视频，背景音乐依然是那段录音。 这就相当于一次转码。 那天参加酒会的数百人，谁都可以拍下那个录音，再发给娱乐新闻媒体爆料。 没人能拿出证据，一定是冯辛夷爆料的。 冯辛夷翻了翻下面的评论，一水的都在骂冯合欢和周攀。 冯辛夷感叹叶芸不愧是混娱乐圈的人。 叶芸在前台光鲜亮丽地张扬过，转入幕后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 这一场舆论战打得太漂亮了！ 冯辛夷只要一想到冯合欢此时抱头鼠窜无路可逃的模样，就忍不住会心地笑起来。 尤其，华家也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冯合欢一直抱得好好的粗大腿，怕是要抱不稳了。 冯辛夷关掉社交软件，打开了自己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 冯合欢竟然是在凌晨两三点给她发的消息。 怕是那时候已经在网络上引爆了，她沉不住气找过来。 不知道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求她停手的，冯辛夷连这个好奇心都没有。 还有周攀发来的消息，她也是一样处理。 她今天好好收拾了一番，兼具职业性和女人味的打扮，再化了个淡妆，去了公司。 那个新闻影响有多大，从办公室的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了，她就知道了。 在齐乐的宣传下，不少人都知道那段录音里放荡女声属于冯辛夷的四姐。 这次的新闻，那个“冯合欢”的名字，正好坐实了公司里的流言。 冯辛夷忽略掉那些打探的目光，去了茶水间。 还没走到，就看到走廊对面一道高大的男性什么朝她走过来。 冯辛夷看清楚周攀脸上那扭曲的神色，立刻觉得不对，想要离开。 她转身，周攀在身后脱口叫她，“辛夷，冯辛夷！” 冯辛夷听他失去冷静的声音，生怕他一个口无遮拦，把他们的关系给公开了。 那她会成为史上第一个，戴着绿帽子被公开身份的倒霉蛋！ 她才不要！ 冯辛夷回头，朝他做脸色，不要凑上来。 两边办公室的人，可不少人竖着耳朵在听呢。 周攀却什么都不顾了。 这事闹得这么大，他第一反应就是要拉个人给自己做身份——他是有未婚妻的“良民”。 冯辛夷从他破釜沉舟的神色里，竟然读懂了他的打算。 面色发白。 正在周攀经过一个办公室时，被一只修长的手拽住了，“周攀，到我办公室来。” 第70章 你来 周攀猝不及防，被周京珩拖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干什么？！”周攀甩开他的桎梏，粗声问道。 周京珩转身往回走，坐回他的大班椅，“你少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大家的工作氛围。” 周攀一对上他那气定神闲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间办公室原本是他的。 但周京珩只来了半个多月，里面的软装已经焕然一新，换了一个风格。 完全瞧不出一点他曾经存在的痕迹。 尤其周京珩一副以上御下的态度，更是让周攀觉得自尊心受挫。 “我用不着你指点，管好你自己的事。”周攀冷冷扔出一句，就要去拉门。 周京珩在他身后稀松平常地开口，“谁让我跟你姓一个‘周’，你活成个笑话，我不免也要受牵连。” “你说谁是笑话？！”周攀怒不可遏，扭头就朝周京珩嚷起来。 周京珩向后靠进椅背，看着他的眼神不言而喻。 “你装什么蒜！我跟你这个小人是一家，我才丢人！” 周京珩撩了下唇角，“你也会怕丢人？” 周攀想到网络上那铺天盖地的评论，就气得想杀人。 虽然周氏的公关团队已经把网上不利他的新闻都清了，但该传播的爆料早都传出去了。 资本可以捂嘴，却挽回不了人心。 周攀这边被人大肆调侃抹黑，周京珩却稳坐高椅，受人拥戴，更衬托出他是全方位惨败的loser。 这一切都是周京珩故意为之！ 冯辛夷在周攀被周京珩拉进办公室后，就不安地在走廊上徘徊。 当她听到里头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时，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敲门。 几声敲门后，无人应答。 她顾不得别的，直接推门而入。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周攀朝周京珩挥拳的动作。 她大骇，立刻反手将门一关，脱口道：“周攀，住手！” 这一声已经喊得太晚，幸好周攀的拳头还是没能抡到周京珩脸上。 周京珩出手很利落，反手将周攀的拳头拧开，顺着那股力道，将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整个上半身被一把按在面前的桌面上。 “周……”冯辛夷跑过去想查看周攀的情况，然而一对上周京珩抬眸的冷眼，即将脱口的称呼就不自觉地成了叫他，“周总。” 语气恭敬而疏离，与刚刚的焦急担心形成鲜明对比。 周京珩冷冷叱责道：“没我的允许，谁让你就这么进来的？” 冯辛夷面色空白了一瞬。 周京珩很少用这样冰冷如仇的语气跟她说话。 冯辛夷讷讷道歉，“对不起，周总。” 周攀本来就满肚子火气，看到冯辛夷被他训，越发挣扎得厉害，“你有本事别冲女人撒气！” 周京珩将他拎起来，一把推远。 周攀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了几步，周京珩整理一下挽起的袖口，十分不把他看在眼里。 他漠然道：“我倒想拿你撒气，你倒是拿出点本事来。” 周攀双目猩红地瞪着他。 冯辛夷担心周攀把事态闹大，走上前劝他，“周攀，你别在公司闹事。” 说是劝，语气也是淡淡的。 周攀扭头看她，对上冯辛夷安静的面容，内心又愧又急。 主要是急。 “辛夷，我有话跟你说！”周攀牵起她的手要带她走，但临走前他先抬手指着周京珩放话，“有时间我再跟你算账。” 而周京珩给的回应，就是拿着遥控器按了一下。 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被锁上了。 周攀：“你……” “不是要算账吗，你来。”周京珩翘着二郎腿，凉笑挑火，“一般说什么有时间再找人算账的，都是无能者挽回面子的借口。” 周攀明知道周京珩现在是在激他，但他现在就是个一点即炸的炮仗。 “周京珩，你当周家现在已经是你做主了？”周攀被激到口出狂言，“刚认祖归宗就主动挑事，别以为我怕了你。你什么身份自己弄清楚，你不过是……” 周攀的嘴被冯辛夷一把捂住。 冯辛夷惊魂未定朝他摇头。 她知道周攀没说出口的话，不外乎是从“私生子”“野种”这些词，伤人又犀利。 周京珩对外再如何强势优越，他的出身就是无法摆脱的污点。 虽然她对周京珩没什么好感，但毕竟事情是她做的，周京珩是背锅的。 让他被周攀指着骂，她有点心虚。 周攀把冯辛夷的手从自己嘴上拉下来。 看着她忧心忡忡的面色，以为她在担心自己。 他心口一热，脱口就道：“辛夷，咱们公开关系吧。” 冯辛夷正拿余光偷瞄周京珩，冷不丁听到周攀这样说，下意识就拒绝，“不要！” 周攀一窒，憋闷道：“为什么？” 冯辛夷恰好没收回目光，看到了周京珩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讽刺。 她低下头，“我们出去说。” 周攀被她刚刚的拒绝惹得面色不太好看，但他毕竟心虚，也不愿意在周京珩面前吵架。 他点点头，朝周京珩面无表情道：“把锁开开。” 周京珩“呵”地冷笑一声，并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周攀的拳头又硬了。 但他的当务之急是跟冯辛夷商量接下去的对策，不是跟周京珩逞一时之快。 他没把周京珩的挑衅看在眼里，冲过去几步，直接抢了周京珩桌上的遥控器。 “滴”，电子锁一声响动，冯辛夷立刻伸手将门把手拧开。 周攀再快步过来，冯辛夷拉开车门，两人一道走了出去。 只要周京珩自矜身份，没有要主动撕破脸，这时候就不可能再采取什么措施。 冯辛夷二人就这样顺利地走了出去。 她将周京珩办公室的门一关，把他面无表情的神色挡在一门之隔的地方。 虽然总裁办公室外面没人敢围观，但冯辛夷就是觉得有人在默默地竖起耳朵关注着这边。 所以，当周攀压着嗓子要让她去自己办公室时，冯辛夷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掌心抽出来，“上班时间，先不聊私事。” 周攀瞪着眼睛看她，“你听那家伙的？” 冯辛夷当然不是要听周京珩的。 但她得拿出姿态来，不能一味地示弱讨怜。 “我们两个的私事，下班再说。” 可是没想到，下班前，她收到了周京珩的两张照片。 拍的是叶芸发给她的那个保险箱，还有他掌心里一个U盘。 第71章 翻旧情史没意思 冯辛夷迅速回他消息，【这东西怎么到了你手里，你想干什么？】 周京珩没再回她。 然而在下班的时候，她的手机正响着周攀的来电，程诺就来到了她的办公桌前。 两人对了个眼神，冯辛夷沉默不语。 程诺道：“冯助，有份文件不太对，你跟我去趟我办公室吧。” 冯辛夷顿了顿，将周攀的来电挂断，跟着程诺走了出去。 程诺当然没有带她去他的办公室，而是搭乘了专用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 高层专属的停车区域，一辆黑色SUV停在那里。 不是周京和上班常开的宾利或是古斯特，驾驶座上坐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他。 冯辛夷对上他沉沉的目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就像是一双手，将她不由自主地拽了过去。 她上了车，周京珩却停在远处没有动。 他一定有话要问的，但看这架势，像是要在车里开审。 虽然这里是高层停车区，但也不是没有其他人经过。 冯辛夷低声催促道：“先离开这里，好吗？” “去哪里？开房？”他懒洋洋道。 冯辛夷沉默，他轻嗤一声，启动了车子。 他还是带她去了宴森58楼的总统套。 这里冯辛夷来过两次，还算熟悉，冲刷掉她一部分窘迫和不安。 周京珩坐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长腿舒张大敞，还没开审，就摆出了架子。 冯辛夷不想显得自己像个被审的犯人，挑了个单人沙发也坐了下来。 周京珩开门见山，“网上那些爆料，都是你放出去的？” 冯辛夷不知道他调查到多少。 是否查出叶芸就是网上那些消息的源头。 如果已经查到这一点，那她那晚跟叶芸凑在一起，是个傻子都会往这上头想。 或者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周京珩打开U盘看过，就会分析叶芸为什么要把调查冯合欢的资料给她。 自然能想到她们结盟一起对付冯合欢的事。 所以冯辛夷也问，“你看我U盘了？” “没兴趣。” 冯辛夷相信以他的个性，不至于敢做不敢当。 那就是还没看过。 她就不说话了。 之前公司酒会上曝光录音那回，是她拿他当了挡箭牌，所以才在事后坦白、道歉。 但网上公开这一次，是她跟叶芸两个受害者自发的行为，她不认为自己有跟他交代的义务。 “不说话，又想借刀杀人？”周京珩讽刺道。 “这次不是我做的。还有，你没做过就没做过，不往自己身上揽，谁也不会想到你。” 上次公司酒会是冯辛夷故意借了他的微信给行政部发消息，他自然洗不白。 但这次网上爆料都是往冯合欢跟华家的婚姻上做文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才是拉仇恨的那个。 没事谁会想到是周京珩做的？ 周京珩却压根不听她的辩解，“你在网络上又是爆料又是请水军造势，是想 毁了周攀？” 冯辛夷强调，“不是我做的。” “收集那些东西费时费力，什么时候跟叶芸搭上的？你到底是想毁他，还是这就是你畸形的爱？” “我说了不是我做的。”冯辛夷有点烦躁，干脆道：“算了，随你怎么想。就当是我畸形的爱吧。” “那就是你想毁他。”周京珩一锤定音，“——为什么？” “我毁他做什么？你这样一口咬定是我做的，那我也可以怀疑你，一环扣一环，步步升级对周攀赶尽杀绝呢！” 周京珩的表情微微变化，冷峻中带上了几分兴味，像是在看什么好戏。 冯辛夷被他这样看着，脑子里轰的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说周京珩“一环扣一环”地对付周攀。 外人有这样的怀疑很正常，毕竟除了她，其他人都在怀疑公司酒会上那一次录音泄露是他一手操作的。 但她知道不是。 是她干的。 她说出所谓的“一环扣一环”，倒像是自爆一样。 事已至此，冯辛夷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你要真的怀疑我，就去跟周攀说吧。你看他会不会信你！” 周京珩没什么表情地哼笑一声。 周攀现在坚信他在背后给他挖了坑，怎么可能会信他。 他也不可能多管闲事到去给周攀告密。 “你倒是有恃无恐，觉得他一定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周京珩的目光落在她小腹的位置。 自从苏雪在周京珩那里曝光之后，她就已经确定他清楚自己假孕的事了。 她警惕地看着他。 周京珩凉凉道：“等他知晓真相那天，就他的气量，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辛夷浑身冰凉。 的确，她现在做的很多事，都建立在怀了周攀孩子这张王牌上。 如果有人直接把牌桌掀了，那她就什么底牌都不剩，真的离死不远了。 而周京珩手里，掌握了她不止一个把柄，就是那个有能力掀桌将她驱逐出游戏的人。 “周京珩，你要真想告诉周攀真相，在酒会那场风波发生后，就该第一时间告诉他了。” 冯辛夷语气听起来温软却挑衅，“隔了这么多天再去告诉他，是我利用了你去曝光那段录音。他怎么可能不怀疑你别有用心？” 周攀对他的疑心已经根深蒂固，除非周京珩跟他坦白冯辛夷那晚到底是怎么拿到他的手机去操控这件事的—— 那样，他跟冯辛夷这个侄媳妇一起过夜的事也就瞒不住了。 那绝对比周攀的桃色新闻更炸裂。 要是一起曝光出去，周氏前后两任执行总裁的私生活都如此混乱，怎么可能不影响周氏的股价和企业形象？ 周京珩翘着腿，点了根烟。 长指夹着烟，点了点她，“我没那个闲心去揭发你这些拙劣的手段。你把别人当傻子，那也是你惹不起的傻子。小心自取灭亡。” 冯辛夷垂眸，正好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刚刚挂断周攀电话的时候，顺便把铃声关了，所以他后面打的电话都没听到。 十几通未接来电。 “傻子来电话了？”周京珩戏谑开口。 冯辛夷看他一眼。 “他好像有点对你感兴趣了。檀青，这么几年过去，钓男人的本事见长啊。” 冯辛夷面色微变，想了想，说道：“吃亏让人成长。多亏有你这个好老师。” 周京珩挑挑眉，“跟我在一起，让你吃亏了？” 冯辛夷不知道自己赔上一颗心，又被他伤到心碎，这算不算吃亏。 但是纠结这些没意思。 耿耿于怀不甘心的那个，一定是感情中的弱势方。 她早就当够了这个角色。 她笑笑，“我们是来谈事的，翻旧情史就没意思了，搞得像还有感情似的，好假好膈应，你说是不是？” 第72章 跪好道歉 从周京珩的套房离去时，冯辛夷不信能这么顺利离开。 也不对。 至少叶芸那枚U盘他没有还给他。 理由是她的所言所行他不满意。 冯辛夷出了酒店，周攀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接起来。 “冯辛夷，你到底在闹什么？” 上来就是兴师问罪。 冯辛夷想，这人大概以前谈恋爱都是被女人捧着，所以不知道出轨的男人是需要对女人低声下气做小伏低地当奴才的。 周攀：“我跟她的事你之前都已经知道了，也愿意原谅我。就因为闹到网上去了，你就又要跟我别扭一遍？” 冯辛夷无声又讽刺地笑了笑。 “到底是我改主意快，还是你改主意快？刚说完不公开关系的人是你和周家，怎么，就因为事态刹不住了，所以要拉我出来转移注意力？” 周攀自然是有如此打算。 既然事情是闹到娱乐版块的，那就用娱乐圈的手段来解决。 那些不少已婚男明星出轨，采取的公关手段就是拉自己的老婆出来给公众解释道歉。 不外乎就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其实还是很爱家庭爱妻子的。 如果这时候的妻子正好怀孕，就更适合哭着当这个发言人，来维护自己的丈夫了。 周攀想走的也是这个路子。 听他默认，冯辛夷发出一声苦笑，“到时候那些网友会怎么评价我，你想过吗？” 也许会有小部分人同情。 但绝大多数人，都会把讽刺周攀的矛头转向她—— 她既然连一个出轨男都要维护，那就怪不了大家嘲讽她是非不分、懦弱无能、离了男人会死。 “辛夷，我们是夫妻一体。这样你才能挽回我的形象。你谅解了我，公众才会谅解我。” 这就是男人。 连多挨两天骂都承受不住，迫不及待地要拉她给他挡子弹。 冯辛夷反问，“我为什么要谅解？” “我……”周攀语塞。 冯辛夷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是给我道歉了，可那只是口头上的。剩下答应我的事都是朝令夕改、敷衍了事。还有冯合欢，她跟我道歉了吗就让我谅解。” 她说完这句，让周攀自己考虑好该怎么办，就挂了电话。 冯辛夷长吐一口气。 抛开别的不谈，她站上道德制高点以后，郁气倒真是消散了不少。 可事情正按着她所想的方向进行，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神清气爽？ 她打开方旖旎发来的微信，入目是一大串的“！” 方旖旎在那边疯狂地刷屏发消息，没等到冯辛夷回话，就第一时间把电话打了过来。 “辛夷，你知道了吗？你们家那个冯合欢在网上出名了！” 冯辛夷：“……真的吗？” 方旖旎知道周攀跟冯合欢的私情，连他们在订婚宴那天还鬼混的事都知道。 所以特别为冯辛夷义愤填膺。 然而，冯辛夷平静的态度让方旖旎觉得奇怪，“你的死对头栽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我激动什么，华家人才该激动吧。”冯辛夷淡淡说了一句。 方旖旎却立刻抓住了这句话，“华家人？我只说冯合欢栽了，你怎么知道这里面还有华家的事。” 冯辛夷在这边抿唇沉默，作为闺蜜的默契立即发挥了作用。 “冯辛夷，别告诉我这次的事是你的手笔啊！” 方旖旎是惊喜的，毕竟冯辛夷总是在冯合欢面前忍气吞声，她都替冯辛夷憋屈得慌。 冯辛夷说电话里不方便，两人约着吃饭，见面再谈。 冯辛夷订的位置，就在南山路那家很快要属于她的私厨。 方旖旎早就听说过那家私厨的名气， 一直想去尝尝，但总也订不上位置。 “你订到位置了？那正好庆祝一下你扬眉吐气了！” 她跟方旖旎敲定了两天后见面。 正好，安安跟周家那几个人的配型结果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如果到时候有成功的配型，更是值得庆祝一番。 下班后，冯辛夷还是回周家。 一进大门，管家就说太太让她去主楼。 冯辛夷便去了。 进门后，那肃穆而凝重的空气，显示出几分不寻常。 尤其是当何姐告诉她，太太在楼下地下室，让冯辛夷直接下去找她。 主楼的地下室，对于冯家大部分养女来说，都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冯辛夷也被关过小黑屋。 她那时已经是成年人，都被小黑屋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可以想那些从小养在冯家的养女，一做错事就被关在小黑屋受家法，童年阴影有多大。 她走下台阶，闻到空气里有一丝血腥味，胸口滞气，几欲呕吐。 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呼吸间微微闻到一点柑橘调香水的清新味道，稍稍缓解了一点。 她慢慢走进去，停在一间刑室外面。 何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辛夷吗？” “嗯。”冯辛夷只得抬步走了进去。 刑室里有几个人，安坐在圈椅里的是何音，有一个人跪着，只看到她雪白的背部有斑驳的鞭痕。 冯辛夷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剩下站在两边手里拿着鞭子的，自然不用或。 何音抬抬手，让那两人先出去。 “妈，你这是……” 何音让她一道坐下。 冯辛夷没有推辞，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抬起头来。”何音冷冷命令道。 地上那道僵直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来，抬起头来的时候，冯辛夷看清了她的脸，果然是冯合欢。 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何音当然舍不得毁了，所以面部没有半点伤痕。 在冯家的家规里，连身上的肌肤都不会轻易破坏，就有一堆折磨人的手段。 冯合欢脸上无伤，所以情绪一目了然。 当何音看到她满脸怨恨地瞪着冯辛夷时，手里的茶杯一下子砸了过去。 就砸在冯合欢面前，碎片四溅，她如果不是躲得够快，怕是要被碎片划伤了。 冯合欢急喘两口气，“妈！” 何音厉声道：“别叫我，给辛夷跪好了道歉！” 冯合欢背上被抽得没一块好肉，疼得像是要灼烧起来。 她自从嫁给华燃后，一直养尊处优，一度是冯家最受宠那个。 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妈，一定是冯辛夷在害我！网上那些消息都是她放出去的。” 何音默不吭声。 这些话，在她命人鞭笞的时候，冯合欢就已经哭着倾诉过一遍了，听着不像是说谎推搪。 她现在要看看，冯辛夷会如何给出回应。 第73章 配型结果 冯辛夷并未有一丝变色。 她静坐着，居高临下地对上冯合欢的眼睛，“四姐，你这些指控没道理。我为什么要把那些消息放到网上？” “虽然丑事是你们做出来的，但我陷在这段关系里，也难独善其身。我的未婚夫和姐姐给我戴了绿帽子，难道我不丢脸吗？” 冯合欢咬牙，“因为你争不过我，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毁了我！” “我跟你争什么？”冯辛夷垂眸，淡淡一笑，“你是已经嫁人了的，难道我跟你争华燃？要是你说的争是指周攀的话，我都已经是他未婚妻了，为什么要自降身份跟你争？” “因为周攀爱的是我！” 冯辛夷不知道这蠢货在自豪什么。 现在她跟周攀的奸情就是原罪，她还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果然，何音勃然大怒。 “不要脸的东西！那是你妹夫！” 冯合欢不甘地嚷道：“是我跟周攀先相爱的，冯辛夷算个什么东西。” 冯辛夷只觉不痛不痒，但何音却接受不了冯合欢的这种想法。 “冯合欢，你是华家的人，少动歪心思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你给辛夷道歉！” 冯合欢受了这么一通刑，认定了全都拜冯辛夷所赐，怎么肯道歉。 她跪着爬到何音面前，急切地重申那段曝光的录音就是冯辛夷的手笔，甚至不惜搬出证据，那晚是她给冯辛夷打了电话，才被录下了来。 何音沉默着听完，扭头看了冯辛夷一眼。 冯辛夷跟她坐的是一样的实木圈椅，却不似她那样倚着个舒服的姿势，而是只坐半张椅面。 腰背纤直挺拔，沉静而姿仪出众。 把委顿在地上的冯合欢衬得如同一摊烂泥。 这样尊卑分明的对峙，让冯合欢心底的怨恨像硫酸一样蔓延，蚕食着她的骄傲，助长着她的怨恨。 “你说话啊，无话可说了是不是！” 冯辛夷面露苦涩，朝何音道：“妈妈，如果今天她自己不说，这些事我是不想说的。周攀跟她在一起，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那晚接到电话，我也只恨自己没本事，管不住男人，从来没想过要录音去曝光他们。我知道自己能嫁给周攀是高攀了，怎么可能去网上曝光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何音还是没什么反应，冯合欢说得那样言之凿凿，所以何音依然半信半疑。 冯辛夷顿了顿，“还有，这件事是先在我们公司内部曝光的，这个您完全可以让人去打听。至于是什么人曝光，我只能说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使唤公司里的人替我办这件事，还不被周攀发现。” 这话不假。 虽然是未婚妻，但冯辛夷的身份并没有公开。 再说就算公开了，只要周氏还姓周，就不可能帮着一个外人曝光自家人。 冯合欢哑声道：“你说不是你，那段录音是谁拿出来的？” 冯辛夷偏了偏头，疑惑非常，“为什么一定是我曝光的录音？你跟周攀难道只发生过那一次关系？你怎么确定，录音里就是你打电话给我的那一次，而不是被其他人拿住了把柄？” 冯合欢：“……” 她总不能逐字逐句证明那段录音里的dirty talk就是那一晚的。 她印象深刻，那是她为了刺激冯辛夷，故意挑起周攀的兴致，两人那次玩得特别过火。 这种事要怎么自证？ 何音谁也不偏帮，就让冯合欢道歉。 别的事，她自然会调查清楚。 冯合欢梗着脖子不肯道歉，何音道：“那你就去思过室继续反思吧，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道歉。” 这话的意思，竟然是不道歉就不能揭过的意思？ 冯家的思过室不是一般的房间。 那里面没有光线隔绝声音，逼仄潮湿，将人的感官剥夺了，对心理上的压力极大。 一个人在里面待上半天都能被逼疯。 不等冯合欢后悔，何音就带着冯辛夷离开了。 冯辛夷也不缺她一句道歉，接下来两天甚至连对周攀都爱答不理。 周攀在公司里几次欲言又止，冯辛夷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人想给冯合欢求情。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渣男还是有一点担当的。 这天下班前，周攀让冯辛夷去了小会议室，他的律师已经等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堆资料。 冯辛夷眉心一挑，已经意识到那是什么。 果然，周攀已经开始邀功，“辛夷，你签个字，酒庄那片产业就归你了。” 冯辛夷翻了翻合同，发现没什么问题，但冯合欢作为转让方却没有签字。 她问周攀怎么回事，周攀清了清嗓子，“本来是要找她先签的，但我的律师说见不到她的人。我想着，既然都要把酒庄那片都给你，就别拖了，你跟岳母商量一下，让她先出来，我们把手续办妥。” 冯辛夷头也不抬就答应了，“好啊。” 她知道周攀是打着反正酒庄是肯定要给自己了，不如就借机为冯合欢谋个福利。 估计这两天打听到冯合欢的境况，心痛得都快睡不着了。 冯辛夷刷刷几笔，在该签名的地方签上名字，推给周攀，“冯合欢那里我就不自讨没趣了，还是你们想办法搞定吧。” 周攀此地无银地保证，“我会让律师去见她的。” “好啊，我相信你。”冯辛夷终于对他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我都签完字了，那这片产业现在可以算是我的了吧？” “当然。” 冯辛夷随口告诉他，自己跟方旖旎约了今天去那里吃饭。 下班，方旖旎开车来接她。 一照面，方旖旎就问她，“怎么看上去这么开心，想我了？” “是啊。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冯辛夷拉开车门上车。 不过她没有立刻透露好消息，而是关心起安安的情况，“辜医生那边的配型结果是托你转交的吧，在哪里，你拿到了吗？” 方旖旎开着车，目不斜视，“唔，在后座。” 冯辛夷回头看到那个牛皮纸袋，立刻扭身，伸长了手臂去够。 她迫不及待地拆袋去看，方旖旎却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辛夷。” 冯辛夷的动作慢下来。 她听出了方旖旎语气里的犹豫和担忧。 第74章 谁让你动她的 冯辛夷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拆那文件袋。 语气尽量平静，“你说。” 方旖旎叹口气，“配型这种事，本来就是拼一个概率。虽然周家这几个都是安安的亲戚，但直系亲属都不能保证一定能配上，你，有个心理准备。” 冯辛夷已经将报告抽了出来。 方旖旎已经把结果告诉了她，但她还是不死心，将那几份报告全都看了一遍。 没有一个配型成功的。 甚至没有一个人的HLA基因里有五个以上基因相合点。 一点亲缘供者的优势都没体现出来。 看冯辛夷一脸丧气的样子，方旖旎安慰道：“你们周家这么多亲戚，想办法多找几个人的血液来配就是了。” 冯辛夷不想太消极，便应和了她的说法。 但事实上，她这次能靠周京珩弄到这么多周家旁支的血液样本，已经很不容易了。 跟安安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姚竹君夫妇，周攀，这几个人的成功概率会高一些，但她有什么办法弄来他们的血液去配型？ 一路驱车到了南江路的庄园。 尽管冯辛夷几年前来过一回，还是被这片依山傍湖而建的庄园美景所震撼。 方蓝带她来的时候，只有五六幢建筑，其中最有设计感的是那个画廊。 恰好冯辛夷大学学的就是建筑专业，出于专业敏感度，她相信这间艺术画廊一定是请了知名设计师设计的。 难怪有人把这里评为海城几大网红文艺打卡点之一。 真的很美。 还有几幢现代风的建筑体是新建的，大概就是度假酒店和私厨餐厅这两块主要盈利版块。 与画廊、酒庄都不是一个风格的，但在偌大一片庄园里，这些不同风格的建筑相互映衬，却显示出别具一格的灵气。 别说冯辛夷手痒得恨不得开始建筑速写，连方旖旎都赞不绝口。 两人挽着手往餐厅方向走去，冯辛夷在经过玻璃墙的时候，突然察觉身后有一道身影。 她迅速回头，却只是看到几名客人，在几步外边聊边笑，也是往餐厅的方向走来。 “怎么了？” “没事。” 冯辛夷只当自己风声鹤唳太敏感了，才会老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然而，等她走到提前预订的餐桌，刚坐下不久，就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在大厅里悠扬的小提琴乐声中，她穿过人群，看到了一男一女正对面而坐。 这家餐厅有dresscode（着装要求），但在一众光鲜体面的人里面，周京珩和陈清雾的外形也如电影主角那般突出。 方旖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挑眉，“这样也能碰见。” 冯辛夷在翻看菜单， 仿若未闻。 方旖旎凑上来问她，“咦，你跟那谁的关系怎么样了？” 冯辛夷偏头问她，“溏心干鲍要不要来两头？” 方旖旎看了一眼价格，咋舌，“你请我啊？” “嗯哼。”冯辛夷将溏心干鲍点上，又点了方旖旎爱吃的烤乳鸽、松叶蟹和支橙牛肉叉烧，再加两份甜品。 方旖旎问她，“你发啦？周攀给了一大笔封口费吧？” 冯辛夷晃晃手指，借机把这个惊喜告诉了她。 “什么？以后你就是这里的老板？”方旖旎喜出望外，“那我以后要把这里当食堂吃！” “当然可以。” 方旖旎叹息圣心医院离这里太远，但总归是闺蜜得道，鸡犬升天，她跟着冯辛夷以后就不愁定位的事了。 冯辛夷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方旖旎聊着，精神却总是不集中。 菜上齐了，两人正吃着饭，冯辛夷的手机弹出了视频。 是安安发过来的。 安安是个熟悉了之后就很黏人的孩子，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冯辛夷主动找他，但偶尔他也会主动拨视频过来。 以往冯辛夷都会很快地接起来。 但今天她看过那些配型报告后，就逃避得不敢接他的视频。 铃声响完后自动挂断。 冯辛夷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她去了洗手间，上完厕所出来，就看到有人站在镜子前补妆。 冯辛夷脚步一顿，镜子前面正补口红的陈清雾抬起眼皮。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一撞，冯辛夷蹙眉移开了视线，只当看不见她。 她走过去洗手，陈清雾将手里的口红一扔，扭过身子面相她。 “冯辛夷，最近你的日子过得挺刺激啊？” 冯辛夷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呵”地发出一声戏谑的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看那么刺激的东西，就不怕自己那苟延残喘的心脏受不了，罢工了？” 陈清雾：“你要不要脸？还有那个冯合欢比你还下贱，连姐妹的男人都要抢。你们冯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冯辛夷：“给你个机会，要不要重新组织一下最后一句话？” 陈清雾等着她。 冯西境也不算什么好东西。 但架不住她喜欢。 冯辛夷将手擦干，转身就要越过陈清雾走出去。 谁知陈清雾也跟着后退了两步，将冯辛夷挡住了。 冯辛夷蹙着眉，“陈清雾，你到底要干什么？” “看你笑话啊。”陈清雾鄙夷地上下打量她，“还以为攀上高枝了，结果是个不消停的，你现在成了全国的笑话，感想如何？” “你也挺可笑的。”冯辛夷压根不在乎。 看着她那张精致装扮的脸，想到最后一次两人交锋时，她扇在自己脸上的两个巴掌。 冯辛夷抬手，举到眼前，手指放松地动了几下。 陈清雾看着那只白皙柔软的手和冯辛夷身上展现出来的戾气，下意识后退两步。 正好拉开的距离，适合冯辛夷舒展手臂，抡圆了打更疼。 陈清雾想避开，但冯辛夷动作太快，她躲无可躲，只能咬着下唇，闭眼硬扛。 没想到一睁眼，冯辛夷的手正被一只大手擒住，挣扎不脱。 “京珩！”陈清雾如找到靠山一般，投进了他怀抱。 周京珩一手揽着陈清雾，另一只手还抓着冯辛夷的手腕，面色冷淡。 冯辛夷想到那晚被白白扇了两耳光，为什么她没法还手。 就因为杜昀那个走狗，也用了他今天的这个姿势，让她只能被动挨打。 “谁让你动她的？”周京珩居高临下地质问。 第75章 先给我打一顿 冯辛夷像是被蓦地扔进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中。 无形的水将她口鼻淹没，进入肺腑，整个胸腔又酸又闷，却因为溺水而无法大口呼吸。 她忍住喉间涩意，冷冷看着陈清雾，“先撩者贱，我还不能打么？” 陈清雾的身体挨在周京珩臂弯里，正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 在对峙局面里，二对一原本就是一种天然优势。 更何况站在陈清雾身边的周京珩，自带强大气场，永远让人有安全感。 冯辛夷的手腕还被周京珩桎梏着，她用力想要挣脱他。 陈清雾看着她挣扎，面上的厌恶一闪而过，抬手就想对冯辛夷以牙还牙，“到底是谁贱？” 然而，巴掌还没挥出去，周京珩就松了桎梏冯辛夷的左手，将陈清雾的攻势挡了下来。 陈清雾不满地在扭了扭，“周京珩，你要帮她？” “别失了自己的身份。”周京珩事不关己地带走了陈清雾。 冯辛夷回到餐厅去跟方旖旎汇合的时候，脸色还没有缓过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方旖旎吐槽道，“我差点过去找你了。” 冯辛夷有些心不在焉地开了句玩笑，“没忍住去视察了一下自己的产业，越看越满意，就耽误了。” “我信你的邪。”方旖旎嗔她一句，“我刚看到周京珩从洗手间那边出来，还以为你遇上他了……” 冯辛夷盯着脚底精致繁复的地砖，不说话往外走。 方旖旎看她又开始恍惚，“你是不是困了，那咱们走吧？” 冯辛夷回神看向她。 恐怕不是怕她困，而是方旖旎自己困了。 “要不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再去画廊那边逛逛。” 晚上的艺术画廊不对外开放，但那边的霓虹彩灯却布置得很漂亮，一眼望过去，背靠着人工湖，在山景的映衬下，很有一种繁华中出世的意境。 很漂亮。 方旖旎毕竟还没过孕早期，容易困倦疲惫。 她也不客套，“那你巡视产业去吧冯总，顺便拍点照片让我欣赏一下。” 方旖旎开车走了，冯辛夷自己踱步过去。 跨过亭台小桥，她走到了画廊的霓虹之中。 但院落的门是锁的。 冯辛夷走过去，敲了敲门口那个小幢建筑的门，一个貌似保安的人开了窗。 “你找谁？我们这边游客止步的。” 冯辛夷问，“内部人员也不能进去参观吗？” “这个点是完全关闭的。”保安上下打量她一番，“再说你也不是内部人员啊，我没见过你。” 冯辛夷没有轻狂到上来就宣告自己是新老板，只是笑道：“你们之前的冯老板，我认识。我俩一个姓的。” 如果冯合欢本人在这里，讽刺效果就更好了。 没想到她提到“冯老板”，那保安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我们老板姓冯吗？” 冯辛夷：“……” 显然冯合欢很少亲自参与管理，至少画廊这一块的经营，她肯定是极少过问。 这就是俏媚眼给瞎子看，再好的东西到了她那个俗人手里，也只能明珠蒙尘。 既然保安不让进，冯辛夷也就打算在外圈逛一逛。 保安见冯辛夷沿着墙跟往前走了，穿着身白裙子，裙摆荡漾轻盈，看起来倒不像坏人。 不过保险起见，保安还是给上级打了电话，说有个姓冯的女人想大晚上的进去参观画廊。 冯辛夷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只专心欣赏美景。 画廊的围墙用白底的墙面为纸，上面画了写意的水墨丹青，再配合灯效打造光影美学，简直是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晚上这边的人很少，冯辛夷一个人沿着墙景往前走，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 只是景色越美，环境越静谧，她就越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 孤独、遗憾、想念…… 神思不属间，她掏出手机想要给安安拨一个视频，想要从那小一号的相似五官里，找一点慰藉。 但是看一眼时间，这个点说不定安安已经睡了。 她按着手机，给安安发了条语音。 解释说自己刚刚工作忙没有接到他的视频，许诺明天一定给他打电话，如果这周有时间就一定去看她。 发完语音，她又对着好看的景色拍了几张，给方旖旎发过去。 方旖旎已经到家了，跟冯辛夷有来有回地聊了几句。 她一直低着头忙着聊天，等她再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高耸的假山后面。 再走几步就是庄园的一个出口。 这个出口应该是常年关闭不让出入的，开了道特别窄小的门，位置也偏僻。 走出画廊的灯影后，这里显得格外黑暗逼仄。 竟然出不去，冯辛夷转身想要找别的出口。 然后，假山后面却传来了动静。 冯辛夷有几分不安，立刻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心脏立刻被提了起来。 几个一看就是男人的高大身影一起出现，几人扭头往四周张望着，有人看到了冯辛夷后，就停止了张望，而是抬步向她走来。 脑子里的危险雷达瞬间启动。 冯辛夷想也不想抬步就往刚刚的保安室跑。 然而，她一跑，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人也跟着朝她冲来，竟是丝毫不忌惮这里是公开场合。 幸好，她刚刚跟方旖旎聊天的界面还开着。 她按下“按住说话”键，同时抬高声音求助，“救命——唔！唔唔唔！” 冯辛夷被一只大掌捂住口鼻，呼救的声音被塞了回去。 那人勒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冯辛夷还在拼命挣扎，小高跟的鞋尖向后踢到身后男人的迎面骨时，那人发出了痛哼声，勒着冯辛夷的力道越发重了。 这时有人似乎发现了冯辛夷的手机铃声在响，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砸在地上用力踩碎。 冯辛夷被恐惧包围，一颗心不停往下坠，那几个人抓住她以后，就往假山后面拖。 她出于求生本能，将一只鞋蹬下来，落在黑暗中有挣扎痕迹的草坪上。 那扇偏僻的小门被人开了锁，开门时门轴有明显的生锈滞涩的杂音。 外面是一条小巷，冯辛夷被人扔到地上。 黑暗中，一束强烈的户外照明灯的灯光照过来，冯辛夷的眼泪立刻被刺激下来，眼睛都睁不开。 但那声轻笑，却无比耳熟。 “先给我打一顿。” 是冯合欢。 今天下班前周攀才跟她耍心眼说想把冯合欢从地下室里放出来。 不过三个小时，冯合欢就带着人在这里堵她了。 周攀可真是一分一秒都舍不得他心上人受苦啊。 冯辛夷的感叹还没发出来，背后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啪！” 随着空气被撕开的声音越来越快，背上的鞭子也落得越来越快。 冯辛夷用力咬着牙，额上的冷汗跟不要命似的钻出来。 但除了最开始猝不及防的那一鞭，她没有发出半声呻吟和求饶。 第76章 你敢动我的孩子 冯辛夷挨了10鞭，不多不少，正好是冯合欢受家法挨的数量。 整个背部痛到麻木，仿佛已经不是她自己的皮肉。 冯辛夷被人从地上拖起来，她环抱住双膝，整个人蜷成一团。 太痛了。 面前的光影晃动一下，有人蹲到她面前。 “你还挺有骨气的。”冯合欢死盯着她，“不求饶吗？” 冯辛夷哑着嗓子开口，“求饶了你会放过我？” “呵。你在做什么梦呢？” 冯合欢都快恨死她了。 冯辛夷不止毁了她的名声，害她得罪了华家又遭冯家厌弃，还离间了她跟周攀的感情！ 今天她被人从地下室放出来后，第一时间想找周攀诉苦。 可周攀第一句话却告诉她，要把这片产业过户给冯辛夷。 她刚哭着抗议了两句，周攀第二句话就埋怨她不该心肠歹毒地想要害冯辛夷流产。 冯合欢一把抓住冯辛夷的头发，逼她抬起头来，“他斥责我不该用老鼠吓唬你，耍计谋害你摔跤！冯辛夷，你真是好手段，我问你，老鼠是我扔的吗？” 冯辛夷头皮一阵锐痛，不得不仰头直面冯合欢那张微微扭曲的脸。 “我从没跟周攀说过，老鼠是你扔的。”冯辛夷轻轻吐气缓解疼痛，“至于他为什么认定这件事是你做的，难道你不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冯合欢抓她头发的力道更重，一句一句宣泄着她的怒火。 “我那晚根本不在家！也根本没对你做这些事！” “明明是你自己设计的！你想用这招来陷害我！” “毒妇，你平时装得那么纯善无辜，其实我们都被你骗了！你就是个阴险虚伪的小人！” 冯辛夷面色虚白，只有下唇因为忍痛而咬得殷红一片。 冯合欢听不到她的回音，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她差点再摔到地上。 冯合欢踢她的腿骨，“你说话啊！” 冯辛夷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着颤，主动示弱，“我没有……四姐，你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宝宝？” 冯合欢一双怨毒的眼睛射向她，一路向下，重重地在她小腹位置盯了一眼。 冯辛夷本能地感受到危险。 她在做这些事前，想到冯合欢会跟她对着干，但没想过对方竟然如此不计后果，朝她撒气。 冯合欢阴恻恻地逼问道：“你到底承不承认是你陷害我？” 冯辛夷轻轻摇头，这时候不管她承不承认，都会进一步刺激冯合欢。 “贱人！我要让周攀知道你的真面目！”冯合欢双目渐渐发红，“明明是我先跟他在一起的！都是你，是你耍计怀上他的孩子！是你故意泄露那些录音！” 人在受到重大打击后，会自动忽略掉自己做过什么错事，只从他人身上追究责任，以求一个心安理得。 冯合欢完全忘记了那晚是她自己挑衅冯辛夷，主动把刀子递到她手里的事。 “对！孩子！”冯合欢渐渐疯魔，站起身对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人下令，“给我狠狠地打她肚子！我就不信孩子没了，她还有什么能力跟我争！” 冯辛夷瞪大眼睛，低声喊道，“你疯了！” 刚才她紧急情况下朝方旖旎求救，不知道有没有引起对方的重视。 更不知道刚才没来得及接通的电话是不是方旖旎打过来的。 眼下的危机太紧迫，她的手机也被弄坏扔了，她除了自救完全没有人能够求助。 幸好，冯合欢带来的那几个人却没有马上听令行事。 领头的为难道：“冯小姐，说好只是给点教训……” 实在是这种事太伤阴骘。 尤其冯辛夷怀的还是周攀的骨肉。 冯合欢这婆娘吃醋发疯，真敢弄掉周攀的孩子，他也许不会跟她玩命，但肯定要找人承担他的怒火。 那他们这些动手的人就遭殃了。 冯合欢直起身子，微微晃动一下。 她的手机全程开着录音，原本是想先打一顿，然后再诈出冯辛夷的口供，让她承认网络曝光还有浴室放老鼠的事都是她自己干的。 然而，冯辛夷不知道是不是有所防备，只是一味地装可怜，口风紧得要死。 冯合欢气血涌动，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恶魔。 她在冯辛夷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那个，从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这段时间，她占据的那些优势却被不动声色地蚕食。 现在她也不用揭发冯辛夷的虚伪了，她只想让冯辛夷去死！ “动手啊！”冯合欢冲那些人喊了一嗓子，自己也一步步朝地上的冯辛夷走过来。 “不要……”冯辛夷哑声劝道，“冯合欢，你这么做考虑过后果没有？” 冯合欢晃了晃脑袋，拒绝思考后果。 她只知道这个贱人仗着肚子里有货，才获得了周攀的偏袒。 只要她流产了，冯合欢有信心把周攀哄回来。 冯辛夷身上没有一处不痛，破开的伤口肿热跳痛，夺去了她大部分的思考能力。 此时此刻，一个念头从她脑海里滑过。 她来不及深思熟虑，就听到了巷子尽头的车辆引擎声。 冯合欢脸上的惊疑一闪而过，冯辛夷立刻意识到来人肯定不是冯合欢一伙的。 冯辛夷来不及多加思考，忽然抬高了声音，继续道：“冯合欢，你敢动我的孩子，周攀不会放过你的！” 冯合欢原本就被突然而来的车子乱了阵脚，冯辛夷还这样出言挑衅。 胸膛间的恶魔突然就控制不住冲了出来。 冯合欢面露凶色，抬脚一下就踢向了冯辛夷的小腹。 “我偏要动你的孩子！”她高跟鞋的尖头如雨点一样落下来，不管不顾，不计后果。 不速而来的车子亮起车灯，有好几个脚步声朝这边儿来。 那些被冯合欢雇来的混混见势头不对，扔下这个疯婆娘就跑了。 好疼…… 冯辛夷原本蜷成一团的身子因为疼痛而渐渐松了劲儿。 更多的拳脚落到了她胸腹的位置，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冯辛夷疼得喊都喊不出来，也后悔自己使了这一招去刺激利用冯合欢。 周京珩带人冲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冯辛夷蜷缩在地上，动也动不了的场景。 那双永远镇静的眸子遽然卷起风暴，他阔步上前，一把拽住冯合欢的胳膊，将人甩到了地上。 第77章 怀了我的孩子 冯辛夷被人抱起来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疼。 她在被冯合欢拳打脚踢的时候一直忍着没吭声，此时此刻却受不了，低低地痛哼出声。 “好疼……” 冷汗伴随着生理性的眼泪刷地流下来，很快就浸湿了周京珩的衬衫布料。 周京珩低头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他额上青筋跳动，出声很冷，“忍着。” “呜。”冯辛夷发出了受伤小兽才会发出的呜咽声。 这个时候，她的神志已经不太清醒，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抱着她的胳膊十分强劲有力。 她睁不开眼睛，眼泪却不停地涌出，喉间模糊地喊着，“旖旎……” 冯辛夷多少能感知到抱着她的人绝对是个男人。 但那人除了刚刚呵斥她“忍着”这两个字，半点声音也不露。 她的神志完全被疼痛剥去，甚至没法睁眼看一眼救下她的人是谁。 周京珩抱着人上了车，车子很快就疾驰出发。 冯辛夷听到有人低声喊自己的名字，她一开始以为是“辛夷”，但模糊听起来，又像是在叫青青。 冯辛夷心里有了点猜测，却又不敢置信。 这个世界上会叫她青青的人不多，最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叫她的那个人，他们一个多小时前才吵过架。 周京珩明明刚威胁完她“好自为之”，怎么可能出现？ 冯辛夷正要挣扎着睁眼看一眼，就有冰凉的冷意覆盖到她脸上。 一块湿毛巾替她擦去了脸上的冷汗与泪水，但新的眼泪又重新滚落下来。 周京珩看着那张脸上怎么也擦不干的泪痕，喉间紧了又紧，低头在她脸上贴了贴。 “青青。” 冯辛夷这下听清楚了。 是周京珩的声音。 可那道声音完全不像是他此前冷漠的声线，突然有了温度，像是从前那样。 冯辛夷借助刚刚毛巾擦过脸，终于能睁一点眼睛。 但车顶灯晃得她眼前花白一片，只能朦胧地看到男人锋利立体的侧脸轮廓。 眼皮太重，又重新阖在一起。 冯辛夷觉得车厢里的空调太冷，低低道：“周京珩，我好冷……” 那双臂膀刚收紧两分，背上伤口被压迫的疼痛就让她格外受不了。 虚软无力的身体弹动一下，她轻软的嗓子发出了低低的痛叫声，“啊！” 周京珩立刻松了力道，低沉的嗓音吩咐司机调高空调温度。 冯辛夷却还是疼得厉害，那一声痛呼声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她终于不再忍耐自己，连声地喊着疼。 “你放开我，我好疼……”冯辛夷的声音非常低，几乎只剩下气声。 只有两人脸贴着脸的距离才能听清楚。 周京珩脸上沾上了她的泪，刚涌出来先是暖一下，又很快凉下去。 他没有开口说任何抚慰的话，只在她喊疼的时候，偏头在她额角、脸颊等处印了几个吻。 亲吻并不能止痛，但能给人带来安抚的力量。 冯辛夷原本战栗的身子稍稍松弛了几分，她哽着嗓子求道：“你放开我，我好疼……” 她浑身都痛，像是整个人被卡车碾了一遍。 但是刚才她最重的伤明明是在背部，后来冯合欢不顾轻重地踹她，最重的那几脚都落在了她的小腹。 为什么其他地方也这么疼？ 冯辛夷怀疑是周京珩抱她勒得太疼了。 所以只能求他放开自己。 可周京珩只是眉头紧着，不闻不动地抱着她。 前排坐着程诺，听到冯辛夷可怜到令人心痛的哀求，忍不住偏头往后座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看到坐垫上的血迹，连见过大场面的程诺都大惊失色，“这，周总，这……” “开快点。”周京珩的脸色是难以形容的难看，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心痛却让程诺心惊。 周京珩的手上满是湿热黏腻的液体，用另一只手“啪”地按下了前后排的挡板。 冯辛夷还在因为疼痛而挣扎，周京珩将她的上半身微微抬高，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头也挨到了他的肩上。 “我抱着你，别动了！” 冯辛夷的双眼不再受车顶灯的直射，终于能睁一点。 对上周京珩冷硬的侧脸，冯辛夷没来由一阵委屈。 尽管这人从天而降救了她，但她被他抱着反而心脏酸痛到无法忍受。 “你放我下去……”冯辛夷落着泪，看起来可怜死了。 周京珩的侧颊肌肉紧了又紧，哑着嗓子道：“冯辛夷！你不是说怀孕是假的吗？” 低沉的嗓音凛然，像浸着霜。 冯辛夷无力在这个时候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但小腹却像是有所回应般地绞痛起来。 她痛得往他颈窝处又埋得紧了一些。 等这阵疼痛过去，周京珩拿出了垫在她臀下的手。 冯辛夷半阖的眼睛在触及他手心上那一片殷红的血色时，倏然瞪大。 “这……”她嗓子像被人堵住一样。 这个出血量，并不是普通的鞭伤或者皮外伤会带来的。 联系到他的手是从哪里抽出来的，冯辛夷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地白了下去，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 周京珩也眉头紧锁，面色甚至可以说是冷戾。 “我不……我没有……”冯辛夷六神无主地喃喃起来。 她刚刚故意刺激冯合欢，原本是想要将计就计，借着冯合欢的手造成自己“流产”。 毕竟周京珩已经知道她并没有怀孕了。 她再演下去，就等于把这个最大的把柄送给周京珩。 正好趁着周攀和冯合欢的绯闻沸沸扬扬之际，她再加上被冯合欢殴打流产的惨事，周攀的愧疚绝对能达到顶峰。 就算她“没了孩子”，周攀也不会在这时候解除婚约。 然而，她这像是流产一样的出血，却让冯辛夷自己都懵了。 眼看着圣心医院很快就要到了，冯辛夷人在周京珩手里，这时候不获得他的配合，这场戏就没法演下去。 “我没有……”冯辛夷抓住周京珩的衬衫，仰头看向他，“没有怀孕……” 这是周京珩试探了这么多次，哪怕看破了她和苏雪的计划后，冯辛夷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没有怀孕。 “等下去医院，能不能帮叫方旖旎过来？”她无路可逃地求他。 周京珩在听到她说没有怀孕之后，面色却没有半分缓和下来。 也没有答应冯辛夷的要求 。 他面色沉得不像话，拧出一股骇人的狠劲，“你没有怀他的孩子。那么我的呢？” 第78章 黄体破裂 冯辛夷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好一会儿，她才找到声音，“不，怎么可能？” 周京珩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不说话。 冯辛夷被那骇人的气场镇住，忍不住向后缩了下肩膀。 潮涌不去的疼痛，快速地夺走她身体的力量，让她想要靠自己坐直都难。 冯辛夷靠在他胸前，喘了几口气后，断断续续地重申，“我没有……我跟你就那几次，不可能的……” 总共就那么两三次，就算他不做措施，她也吃了药了。 尤其最后一次，还没做彻底。 后来回想，周京珩那一次很明显已经确定她没有怀孕。 他不肯用她随身带的套，却也只是两人边缘了一次，不知道该说他是混账还是体贴。 车子直接开进了VIP通道。 冯辛夷被送上急救床，可方旖旎不在，她一颗心完全无法安稳下来。 眼前能求助的只有一个周京珩，她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周京珩随着急救床一道往急诊处走，长腿阔步，并不比小跑的医护人员慢。 “周京珩……”冯辛夷心急如焚，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周京珩应了她一声，“嗯。” 冯辛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直接说出她的诉求，只能用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因为虚弱而失去了平日里的明亮光泽，隔着一层雾气，流露出焦急的情绪。 周京珩知道她的意图，躬身低头，把自己凑了过去。 冯辛夷在他耳边细声道：“方旖旎……你帮我给方旖旎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她的手机号码是13……” 她还没报完那串数字，周京珩就打断了她，“我会在这里。” “不，我需要她帮我……” “我知道。”周京珩已经直起了身子，示意医护人员将人推进去。 “周……”冯辛夷急了。 要是方旖旎不能及时赶到，她会被拆穿假孕的事的。 周京珩看她那一身的狼狈和伤痕，眉宇间用上几分焦躁，抓着急救床扶杆用了点力气，将床往前推。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周京珩的声线染上几分霸道的凶悍，“赶紧进去，别耽误了。” 冯辛夷的手在空气里抓了两把，最终被推进了急救室。 在被打麻药昏过去之前，她只看到自己被送进了一个单独的抢救室，里面空旷而冰冷，而后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急诊处外面，程诺跟了过来，远远看到周京珩站在那里，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近了才看到他单手搭着腰，另一只手抓着西装外套，上面染了不少的血。 不止如此，他身上的衬衫也一片狼藉，除了沾上的血迹，还有前襟肩上的湿痕，大概是冯辛夷的眼泪。 “周总，里头都安排好了。” 周京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才抬头看过来。 程诺看出来他的神思不属，想到刚刚路上看到他那副掩饰不了的紧张模样，程诺猜他的心思都被带了进去。 程诺低声提醒道：“周总，我在这里守着，您去换套衣服再过来吧。” 周京珩提了提衣襟，有些不爽，但还是没挪动步子。 程诺不好离开，便到一边打了通电话，让人送套换洗衣物过来。 没多久，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里是VIP诊室的专属等待处，无关的人进不来。 周京珩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果然方旖旎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周先生。” 周京珩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算是招呼。 方旖旎也顾不得两人并不熟悉，上前致谢，“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辛夷她没事吧？” 周京珩：“在里面。” 声线里带着抑冷，方旖旎在看清楚他白衬衫上的血迹时，一颗心骤然变沉。 她在听到冯辛夷喊着“救命”的那一秒钟的语音后，就意识到出事了。 可惜再打电话过去，手机也没法打通了。 当时她已经到家，当即就驱车往回赶。 她在路上想到在餐厅遇到过周京珩。 她赌一把这人跟冯辛夷有“前任”的关系在，总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就尝试着给打了通求助电话。 幸好周京珩先前有好几次陪陈清雾到方旖旎的科室看病，登记过手机号码。 方旖旎找他的电话花了点时间，但打通后这人却没耽误，还好把人救了下来。 “我进去看看。”方旖旎转身去找人要了手术服。 在进急救室之前，她欲言又止地看了周京珩衣服上的血迹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只留下一句，“周先生你既然做了好事，麻烦你一定要好人做到底，帮帮她。” 冯辛夷经过治疗，被直接送进了单人病房。 周京珩进来的时候，方旖旎正拉着主治医生低声说着什么。 他直接绕过这两人，走去病床边，低头打量冯辛夷。 由于她背上有鞭伤，此时正趴着，只露出半张侧脸。 她的脸上恢复了三分血色，却还是苍白得厉害。 身上的病号服很宽大，越发显得她伶仃柔弱。 方旖旎那边跟主治医生也沟通好了。 事情顺畅得让她摸不着头脑。 原本她是打定注意磨破嘴皮子去说动人家帮忙“造假”。 没想到主治医生给的病情诊断，直接写的就是“外力重击导致流产”。 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非常不解。 那主治医生的笔朝周京珩的方向点了点，方旖旎这才恍然大悟。 医生出去后，方旖旎站到了周京珩的身边。 周京珩收回了抚在冯辛夷脸上的手，看她一眼。 方旖旎清了清嗓子，“周先生，辛夷她的病情……” 周京珩显然已经听主治医生跟他汇报过真正的病情了。 他直接开口问，“黄体破裂会造成什么后果？” “外力导致的黄体破裂有可能会带来大出血，引起休克。不过只要及时治疗，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方旖旎顿了顿，目光微闪，“这个比我们辛夷的意外流产，程度可轻多了。周先生，听说你是她受伤的目击证人，可一定要帮她作证啊！” 周京珩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方旖旎前半句的试探。 如果他现在说点什么配合的话，想必方旖旎也就安心了。 但他只是淡淡道：“伤人的已经松去警局了，后续他们会调查。” 方旖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另一侧，时不时用眼睛偷瞄他两眼。 这哥们的表情和性格都太深沉，她也看不懂。 不过，既然他已经提前安排医生做这些，应该就是会帮忙打掩护的意思了吧？ 第79章 死丫头吃的真好 冯辛夷的麻药没那么快过去。 方旖旎一直守着她，却困得直打哈欠。 周京珩坐在沙发那边，打完几通电话后，对她道：“我守着她，你早点回去吧。” 方旖旎支起犯困的眼皮，跟他客套，“不不，今晚麻烦您了。我留下守夜就行，您先回吧。” 周京珩已经换过一套干净的衣服，坐在那里没有挪动身子。 从方旖旎的角度看过去，这人叠着长腿坐在那里，高大而沉稳，像是能掌控一切。 这样的人，比周攀那个花花公子看起来可靠太多了。 想到这样的仙品是冯辛夷的前男友，她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死丫头吃得真好。 但心底的感叹还没消失，方旖旎又想起周京珩陪同陈清雾去看病时的耐心呵护模样，好感又一扫而空。 “我是她闺蜜，我留在这里比较合适。”方旖旎不容商议地说道。 周京珩双手抱在胸前，自顾自闭上眼睛养神。 却是一副你爱在这里就在，别打扰他就行。 一个小时后，冯辛夷的眼睫毛颤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她趴着，手在病床上摸索两下，摸到了一颗毛茸茸的头。 “旎旎？” 冯辛夷干渴着嗓子叫人，声音几乎听不到。 方旖旎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有人走过来。 冯辛夷艰难地把脸扭到另一边，看到了周京珩沉默的脸。 她想换口气，趴着的姿势压迫着胸口，闷得厉害。 但呼吸稍微深一点，她就觉得身上无处不疼。 看冯辛夷动来动去，明明身上都是伤，却安分不下来的样子，周京珩这才低低问道：“不舒服？” “嗯。”冯辛夷声音嘶哑，“胸口很闷，身上疼。” “我叫医生。”周京珩抬手就要按铃。 谁知冯辛夷却制止了他，“别，别吵醒她……我想翻个身。” 她这样趴着的姿势，要去扭头跟一个人高马大的人说话，太费劲了。 周京珩却拒绝了，“你背上有伤。” 冯辛夷昏昏沉沉的脑子这才回忆起来，自己身上受过哪些伤害。 冯辛夷蓦地想到自己下面流出来那么多的血。 “周京珩——”她双手在床上一撑想爬起来，却使不上一点劲。 周京珩坐了下来，终于让她不用那么费力扭头了。 “我到底怎么了？”冯辛夷喘着气问他，“为什么流那么多血？” 周京珩垂眸看着她，过一会儿才道：“流那么多血，当然是流产。” 冯辛夷只觉眼前一黑，甚至有好一会儿耳鸣的症状，脑子里嗡嗡响，让她的魂魄仿佛都被逼出了身体。 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流满了眼泪。 她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周京珩，眼泪像是不由自己控制那样，一直往外涌。 周京珩顿了一下，抬手给她擦眼泪。 冯辛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男人微微粗粝的指腹在她冰冷柔嫩的脸上擦过，一直给她擦泪。 冯辛夷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点声音，空茫无助到了极点，“怎么可能呢？我根本就没有怀孕，怎么可能流产？” 周京珩向后靠进椅背，就那么看着她 冯辛夷一会儿看看雪白的床单，一会儿又转动眼珠子看向周京珩的方向。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却因为这个“流产”而窒闷，问不出口。 周京珩淡淡开口，“你坚称自己没有怀孕的样子，跟先前言之凿凿说自己怀孕，倒是没什么差别。到底哪个是真，我都糊涂了。” 冯辛夷咬住下唇，看向他。 大概是觉得这人到现在还在落井下石奚落她，她的目光倔强又透着几分委屈。 “我不用你相信，我自己知道什么是真的。” 周京珩挑了挑眉，替她下了个结论，“就算是真的没怀孕，那也只是当初订婚的时候没怀。” 冯辛夷身体太虚，脑子也有点跟不上。 “你什么意思？” “都过了两个月了，就这么确定后面没机会怀上？” 冯辛夷情绪翻涌，忍不住揪住床单冲他低嚷，“我跟你一共就三回！第一次过后我来过例假，第二次我吃了事后药，第三次我们不是没有……” 总不可能孕从口入吧！ 冯辛夷因为情绪激动而导致气血翻涌，脸上的血色又多了几分。 唇上有了血色，在苍白的脸色对比下，长发流泄，很有几分病西施的柔美清艳。 周京珩俯身过来，将她落下来的长发往另一边拨了拨，露出她的脸。 “我知道。”周京珩的手不疾不徐地抚过她的侧颊、耳朵、颈项，动作很轻缓，“我知道不会是我的。万一是周攀的……” 冯辛夷的侧脸埋在他的掌心，在他带动的气氛里，脑子也跟着混沌。 嘴边没个准备，就呓语一般脱口说道：“开什么玩笑，我跟他怎么可能有孩子啊！” 周京珩的手蹭了蹭她的脸颊，抽走了。 冯辛夷脸上的热度一走，目光忍不住跟着他的手转动。 而后，对上了周京珩意味深长的神色。 冯辛夷嘴巴微张，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而周京珩大概猜到了什么，内心就一阵恼怒。 她立刻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我跟周攀每次措施都做得很好。他没你那么不负责任而已。” 周京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哼笑出声。 面上的神色却没几分变化，显然没被冯辛夷糊弄过去。 冯辛夷烦得闭上了眼睛。 如果放在平时，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抵抗。 但随着麻药的失效，她的背上、身上实在太疼了。 让她没心力再跟周京珩“秀恩爱”，显示她跟周攀的感情多好。 就这样，冯辛夷迷迷糊糊地半昏半睡过去，而后又被一阵很大的动静吵醒。 不止是她，原本趴在她床边的方旖旎也醒了。 “辛夷，你怎么样？”周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正一脸菜色地朝冯辛夷看过来。 看清楚她的惨样后，一腔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方旖旎被吵醒，带着满满的起床气，直接发泄在他身上，“你个死渣男还敢来！你那姘头害惨辛夷了知不知道？！” 周攀会在这个点赶来医院，显然是知道了部分内情的。 他如丧考妣，看上去眼眶都要红了。 冯辛夷却无心跟他说话，目光四处搜寻着，担心周京珩还在这里。 第80章 流产了很伤心 周攀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见她神色惊慌地四处看，连忙解释，“别怕，冯合欢不在，她没来。” 冯辛夷呆了一瞬，知道他误会了。 不过，看周攀如此表现，应该是没有撞上周京珩。 冯辛夷扭头，跟方旖旎对了个眼神。 一肚子话没法交流，不过方旖旎朝她挤了挤眼睛。 看起来最重要的事是已经办妥了。 但她并没有轻松多少。 这场苦肉计，因为她真的流产而成了假戏真做，让她一想起来还是心烦意乱。 连带着对周攀也摆着个冷脸不想搭理。 方旖旎理所当然地替她打前阵，“怎么，你还想带她来？想气死辛夷是不是！” “不不！这次她闹成这样……”周攀心底又愧又恨，咬牙，“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怎么付出代价？”方旖旎不依不饶。 周攀大概是被她追问烦了，捋了好几下头发，语气不善道：“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你不是把她送警局去了吗？” 方旖旎冷嗤了一声。 “这样就叫付出代价？怎么，难道你本来还打算把人捞出来啊？” 这个渣男很显然先打听了冯合欢的下场，才过来医院。 光这一点，亲疏立现，方旖旎气得冒火。 “你看看辛夷被她打成什么样了！”方旖旎将冯辛夷宽大的病号服向下拉了拉，露出一点皮开肉绽的肩背皮肤，让他看清楚。 “还有她的孩子，被那个疯婆娘活生生打流产了！一条人命啊！周攀，你尬姘头的时候，能不能从人类里面挑，她是魔鬼吧？你的孩子被人弄死了，你第一个念头是不是还想着怎么给那个女人脱罪？” 方旖旎一通澎湃的输出，病房里安静了好几秒。 周攀的面色从不耐到怔楞，继而慢慢浮现出愧疚、慌乱、心疼等情绪，五味杂陈。 尤其是在往冯辛夷的方向看过去的事后，他脸上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方旖旎在旁边都要感叹这渣男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跟着一回头，发现冯辛夷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了。 方旖旎眉头一跳。 不愧是闺蜜，配合得也太默契了一点。 但这怎么的，弄得像真流产了一样？ 方旖旎跟着鼻头都酸了，上前一步将冯辛夷抱到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 周攀也蹭近了一些，低声叫她的名字，“辛夷，别哭了。你放心，我会……” “滚出去！”冯辛夷带着哭腔，瓮声瓮气地骂道。 她也不知道此时内心涌动的懊悔从何而来。 她在遭受冯合欢的暴力时，选择了将计就计，让自己“流产”。 这样既可以让冯合欢被千夫所指，又能把自己假孕的隐患给除了。 原本以为是一举数得的急智之计，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她肚子里真的怀孕了。 一个小生命在她重重的算计中，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流逝…… 冯辛夷埋在方旖旎的胸腹间，泪如泉涌，怎么都止不住。 周攀从没见过哭得这么伤心的冯辛夷，心肠被触动，眼眶也泛上了猩红。 她怀孕三个月，他是第一回真正有了他们共同有一个孩子的感知。 但现在，孩子没有了。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 方旖旎和周攀一起看过去，只见周京珩走了过来。 他看也不看周攀，扫一眼冯辛夷，蹙眉问方旖旎，“怎么回事？” 方旖旎张了张嘴，不知道这人怎么一言一行都这么自然。 她知道周京珩是在问冯辛夷为什么哭，但她却要装作周京珩是刚刚出现的样子，交代起来，“那个……辛夷流产了，被你这个好侄儿的姘头打了。你看看，给我们打成这样！” 这次她没有扯下冯辛夷的衣服给他看肩膀，双方表现得非常生疏。 但周京珩就算是刚刚来的，在周攀看来也很奇怪。 这大半夜的，周京珩为什么会出现在冯辛夷的病房？ “你来干什么？”周攀蹭了下自己的眼睛，大概是因为情绪原因，对周京珩的敌意都不那么明显。 周京珩没答他，反而道：“外面有警察要做笔录，你去一下。” 周攀越发莫名其妙，“警察做笔录，怎么是你来告诉我？” 周京珩的目光往冯辛夷身上瞥了几眼，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方旖旎生怕周攀看出不对劲，连忙接棒回答道：“是这位周先生救了冯辛夷！我拜托他出手帮忙的。你有功夫问东问西，不如赶紧去配合一下警察。” 周攀担心冯辛夷的状态，不想离开。 “我又不是目击者，做什么笔录？”周攀朝周京珩道，“既然是你救了辛夷，那就把笔录也做了呗。” 周京珩淡声反问，“传讯亲属，也让我代劳？” 周攀哑然。 周京珩算是冯辛夷拐着弯的亲戚，但这种时候作为亲属被传讯，就如同做手术的签字一样，代表着最亲近的关系。 周攀不再推拒，对方旖旎客气道：“方小姐，那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辛夷。” 方旖旎从鼻子里发出一点声音，白眼翻到天上去。 周攀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方旖旎见冯辛夷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捧着她的脸将她推开一点，“人都走了，别演了，再哭下去就伤身了。” 本来一身伤就虚弱，再看她的小脸，虚弱青白，只有眼睛哭得都肿了。 冯辛夷闷闷地“嗯”了一声，撇开脸，眼角却还是有泪珠不断滚落。 方旖旎心疼又不解，“你差不多行了吧，又不是真的流产了……还是你身上痛？” 站在病床另一侧的周京珩眉目微动，神色莫测。 冯辛夷尽管泪眼朦胧，也还是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觉得很丢人，抽了几张纸按住自己的眼角，努力想把自己的泪意收住。 这时，周京珩对方旖旎道：“她现在也醒了，你回去吧。” 方旖旎有点放心不下。 但这尊大佛的存在感太强了，跟他同处一个空间，呼吸都不敢大声。 再加上他今晚的所有表现都是在帮冯辛夷，方旖旎倒不担心他会在周攀面前掉链子。 她看向冯辛夷，“要我留下来吗？” 冯辛夷不想她走，但想到方旖旎还怀着孕，哪能在这里干熬一夜，便劝道：“不用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你。” 方旖旎一走，病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周京珩拉来椅子坐在床边，“流产了很伤心？” 第81章 那也是你的孩子 冯辛夷坐在病床上，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愣愣的，反应迟钝。 尤其是周京珩的这个问题，她拒绝回答。 她混沌的脑子还在纠结怀孕的问题。 断断续续地捋思路，她觉得唯一有可能怀孕的，就是吃紧急避孕药那次。 难道是吃得太晚，所以避孕失败了？ 她无意识地抬眸看向周京珩。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也不催。 见冯辛夷坐都坐不稳的模样，他：“躺回床上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来扶她。 背上一道道的伤痕，稍微牵扯到一点，冯辛夷就痛得抽气，他摆弄她的时候动作都放得很轻柔。 冯辛夷趴回床上，感觉自己的病号服被人掀开了，“你干什么？” 周京珩看清楚她背上的伤痕，眉心紧蹙。 “打得够狠的。看来她今晚出现，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弄死你的那个胚胎了。” 冯辛夷蹙眉，“你用词能不能讲点人文关怀？” 什么胚胎不胚胎，那也是他的孩子。 不能再想，一想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心疼那个无妄之灾的孩子，不是因为她想给周京珩生孩子，只因为那是她的孩子。 冯辛夷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问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 “你让周攀去做笔录，他会不会把冯合欢捞出来？” 虽然这次冯合欢故意伤人的情节很严重了，但周攀要真想捞个人，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周京珩嗤笑道：“你对自己未婚夫的人品，还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 冯辛夷没搭他的话腔，“总之这次一定要让冯合欢付出代价。” “你在周攀心里的分量，未必比得过冯合欢。”周京珩剥出最残忍的真相，“之前因为你‘怀着孩子’周攀才有了那些浮于表面的贴心。都是冲着你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你这张王牌都丢了，接下来你认为你还有什么胜算，去哄着周攀偏心你。” 冯辛夷还真想不出来，但还是倔强地说道：“难道他真的意识不到，孩子是他的，他也有责任的吗？” 周京珩轻飘飘地插嘴道：“你掉的不是我的孩子么？” 冯辛夷滞了一下，虚弱地瞪他一眼，“周攀当然只知道是他的！” 周京珩双手环着胸，轻挑了一下眉。 大概是受了伤的关系，冯辛夷神思恍惚，也无心力再掩饰孩子到底是谁的了。 几次下来，周京珩大概已经摸清楚了她跟着周攀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全都是她一厢情愿，别说孩子了，甚至估计两人一次都没睡过，冯辛夷才会脱口而出，她不可能会怀他的孩子。 周京珩问她，“如果周攀铁了心要包庇她呢？” 冯辛夷这里有完整的症断书和验伤报告。 可凭借周家的能力，周攀想让冯合欢无罪释放，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那她吃的苦，“孩子”受的罪，全都白费了。 冯辛夷的证据很单薄，但她还有一条路可以选。 “今晚的事，你是第一个救我的人，是目击证人。等我起诉，如果你能帮忙做个证，那我胜诉的几率就大多了。” 她也有私心。 周京珩不止能发挥出目击证人的作用，而且真正的作用在于，他是周攀的亲小叔，有着比周攀更足的物力财力和人力。 周京珩要是选择站在她这边，那周攀也会拿他们没办法。 显然，周京珩瞬间就意识到了冯辛夷的谋划。 狐假虎威，借他的势呗。 可周京珩从来不是什么怜悯弱小的好人，他淡淡反问，“那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什么？”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需要人证，我就一定会帮你？” 冯辛夷精巧的鼻翼阖动两下，看着周京珩，将自己的情绪收起来。 对于他的冷血无情的评价，冯辛夷也算是见识到了。 她怀的是周京珩的孩子，很显然周京珩已经从她嘴里套出去了，却如此无动于衷。 冯辛夷这会儿才回答他的问题，“周京珩，你的孩子被人害死了！只是让你做个证人，难道你不该尽这份心吗？” 周京珩却反问，“要是我真的为了帮你而跟周攀打擂台，你是打算跟他承认我们的关系？” 冯辛夷顾左右而言他，“我跟你算什么关系？只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还是拐着弯的亲戚。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关系吗？” 周京珩似哼似笑，“没有了。所以我哪有必要帮你？” 冯辛夷眉心蹙着。 两人冲突过这么多次，也放过狠话。 但他没有真的做过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她还以为，他一定会帮他的。 冯辛夷气色不佳，神色也木然，自暴自弃地说了句，“那我也只能认输。今晚的这个亏，就当成黄连吃下去。” 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因为负着气，嘴巴扁扁的，说不尽的委屈。 周京珩抬手捏了捏她小巧白皙的耳垂，“不求求我？” “呵，求你什么？” 周京珩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你听取我先前的建议，我可以帮你。” 冯辛夷半阖着眼睛，默默对抗疼痛。 对他如此语焉不详的一句话，她半点思绪都没有。 他们认识这么久，他曾经给过她那么多建议，怎么记得起来？ 周京珩原本揉捏她小耳垂的手，往上游走了一点，落在她侧颊柔软的皮肤上。 停在她脸上那里，时不时用指背轻轻摩挲两下，跟哄猫一样。 冯辛夷心烦地扯下他的手，“你少动手动脚，万一周攀做完笔录就过来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怕他看吗？” 冯辛夷头疼不已。 她、周攀、冯合欢三个人已经够复杂了，再加个周京珩进来，这段四角关系就太诡谲了。 冯辛夷低声劝道：“你先回去吧，待会儿周攀过来了，你们又有得吵。” “拜谁所赐？”周京珩冷哼，“我们叔侄关系本来很融洽。” 第82章 她不是我女朋友 冯辛夷闻言扯了扯唇角。 关系融洽。 很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疼痛不适，她唇角勾动的弧度很小，眼睛也半阖下来，看起来很虚弱。 周京珩就坐在床边，面色不明。 冯辛夷嘴唇轻动一下，“你快走吧……” 周京珩凑近一点，发现她额上有细碎的光泽。 医院的空调开得足，她却还在出汗。 周京珩抽了纸给她擦掉汗水，手背贴上她的额头，语气没什么起伏，“你在低烧。” 冯辛夷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渴得厉害。 她就说怎么这么不舒服。 “嗯……”冯辛夷哑着嗓子道，“我想喝水。” 周京珩抬手先按了铃叫医生，然后替她弄了杯温水。 趴着不好喝，周京珩将人扶起来，试了几个动作都没办法不牵扯到她背上的伤。 她不能靠自己坐直，后背有伤也不能靠在床头，只能侧靠在周京珩的肩上，靠他支撑着重量。 光是调整好坐姿，都疼得她眼底又盈上一层水光。 周京珩给她喂水，她喝了大半杯还觉得不够。 这时，医生过来了。 周京珩跟他说了发烧的事。 “身上带着伤，又做了个微创小手术，低烧是正常现象，现在吊的就是消炎的药水。” 冯辛夷头脑晕晕沉沉的，听到医生说的“微创手术”，又是心里一疼。 大概是胎儿没流干净又清宫了吧。 医生顿了顿，又查看一下她的状况，加了一句，“如果温度不是很高，就不用上退烧药，多喝水补液就好了。不过，如果身上疼得受不了，可以加一些镇痛药物。” 周京珩面色微凝，低头看了她一眼，“要用止痛药吗？” 冯辛夷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低低道：“……好。” 医生微叹口气，“你也够能忍的。” 他就说，背上那些鞭伤可不是一般的疼，这女孩子看起来还这么瘦弱单薄。 医生出去给冯辛夷开医嘱弄止痛药去了。 病房里又只剩他们两个。 周京珩不冷不热道：“疼你怎么不说？” 冯辛夷看他一眼，不说话，却试图自己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周京珩从她颤抖的手臂上，才看出一点端倪。 趴着的时候没发现她都疼到发抖了。 “你就犟吧，反正也不是别人吃亏。”周京珩替她接过水杯，把剩下的小半杯水喂了。 吃过止痛药，冯辛夷又被放回了床上。 镇痛没这么快起效，她依旧蹙着眉很不好受的样子。 就这样，她还记得提醒他，“不早了，你该走了。” 周京珩看了她一会儿，“又不是捉奸在床，这么怕他看到？” 冯辛夷并不止是怕周攀看到周京珩在这里。 她很难形容，在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流产后，看到他是什么心情。 她闭上眼睛，将颤悠悠的脆弱隐藏起来。 “那你留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呢？就为了气他？” 周京珩将手里给她擦拭的毛巾抛到床头柜上，冷嗤一声，“是啊。顺便看看你自食恶果疼痛难忍的样子。” 冯辛夷的眼睛闭着，却控制不住鼻头的酸涩，鼻翼煽合几下，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周京珩抬手她把汗湿粘在脸上的头发撩到耳后。 冯辛夷将酸涩压下去后，若无其事道：“可惜你看不到了。我吃了止痛药，现在已经不痛了。” 这话好像有种暗示作用，慢慢地，疼痛真的像落潮一样慢慢散去。 神经也放松下来，冯辛夷任由困倦将她吞噬，进入梦乡。 然而，刚睡了没一会儿，她整个人就像下坠一般，无法自控地颤跳一下，倏地睁开了眼睛。 周京珩还在床边坐着，面色沉凝得厉害，听到她的动静后，转目投来了视线，面色也稍缓。 “怎么了？” 冯辛夷摇摇头，问他，“几点了？” “一点。” 那她也就睡了不到半小时。 冯辛夷张了张嘴，没等她问出口，周京珩便先回答了她，“等护工到了我就走，不用催了。” 冯辛夷把话咽下去。 她本来想说自己刚刚做了个噩梦，但又觉得周京珩实在不是个适合的倾诉对象。 如果不是今晚正好是他救了她，他们之间应该还处在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是对立的状态。 跟他说什么呢？ 不过，从他还知道替她请护工，等护工来了再走这点来看。 这人虽然道德水准低下，但还是有一点风度的。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周京珩才淡淡地开口，“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 冯辛夷的黑眼珠跟他对视了会儿，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的惨白和憔悴，是发烧的红晕都遮不住的。 她轻轻道：“嗯”。 周京珩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双大长腿怼着病床，不太舒服。 “还以为你真的百毒不侵了。” 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人，大晚上的被一群男的堵了，还有一个疯婆娘对她又是甩鞭子又是要弄掉她的“孩子”，要是能心安理得地入睡，那真不是一般的心理素质。 冯辛夷自嘲一笑，“所以你继续留着是为了看我更多的笑话？” “你说呢？” 冯辛夷虚弱地摇摇头。 她哪儿知道周京珩在想什么。 看他这么耐心地陪在这里，她都要以为他是在守着她。 她继续闭上眼睛，但沉入黑暗后，又让她立刻想到睡梦里婴儿的哭声。 她又无法忍耐地睁开眼睛。 重复几次后，在周京珩沉静的目光里，她蹙起眉头，眼角缓缓沁出了泪。 又狼狈地转开头。 周京珩看了她一会儿，“其实……” “别说话。”冯辛夷摇头，嗡声道，“我想睡了。” “嗯。” 周京珩的椅子拉近了一点，一手搭在床沿，一手划着手机屏幕。 冯辛夷慢慢闭上眼睛，一边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来，靠在他挽起袖子的小臂上。 人体的温度传过来，哪怕只是一小片面积，也慢慢让她安稳下来。 等她睡着后，周京珩走到帘子的另一边，将陪护床的那个人叫醒。 “老板。”护工揉着眼睛坐起来，“您要走了吗？” “嗯。”周京珩道，“麻烦你去照看一下，后半夜多观察她的情况。” “不麻烦不麻烦，我都睡了半宿了。倒是您，一直没睡。” 护工有心讨好这位出手大方的雇主。 “您对女朋友可真好，这年头像您这样事业有成还有情有义的男人可……” “她不是我女朋友。” 第83章 您先生 冯辛夷一觉醒来，身旁多了个陌生脸的妇女。 对方一见她醒了，就殷勤地忙活起来，自我介绍说是她的护工。 到底是专业的，护工扶她起床的时候，比周京珩扶她手势可舒服多了。 但今天是第二天，伤口肿胀得比昨天还厉害，冯辛夷还是痛得不行。 止痛药不能多吃，她就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去忍。 她本来不是多能忍痛的人，不过一想到冯合欢挨了鞭子后还在阴冷的地下室关了好几天。 有了对比，就好捱了。 倒是护工心疼她细皮嫩肉的，竟然要受这种苦。 “这年代怎么还有人拿鞭子抽人的！”护工打抱不平，“冯小姐，您是遇上什么事了吗，我看您先生，哦不，是昨天那位先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让他帮你出个头！” 冯辛夷听到“您先生”这个称呼，脑袋就大了，“他不是我先生，别叫错了。” 凌晨周京珩离开前已经否认过一次，只不过护工看这男帅女靓的实在般配，那男的又体贴细致地照顾，一不留神又给叫错了。 她连忙给冯辛夷道歉。 冯辛夷跟她强调，“千万不要再叫错了。还有，你在这里没见过他，他昨天探视了一下就走了。雇你的人是你们医院心外科的方医生——记住了吗？” 护工忙不迭地说记住了。 她照顾冯辛夷简单梳洗后，再把早饭摆出来，方旖旎就来了。 她穿了白大褂来的，今天是白班。 “我早上先去查了房才有空过来，幸好你聪明请了护工。” 方旖旎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医院的金牌护工，要排期的，临时找她还真不一定能排上。 除非加钱。 “还是有钱好。”方旖旎把白粥推到冯辛夷面前，剩下的那几样面点鸡蛋牛奶都扒拉到自己面前。 “你先吃点好消化的，要想不留疤，酱油还有发物都不要碰。”方旖旎饿坏了，大口吃着，一边交代她。 冯辛夷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没什么胃口。 方旖旎问她后来周攀回来过吗。 “没有，后来我就睡着了。” 早上护工也没说有什么人来过，看来周攀做完笔录并没有折返。 “这逼心够大的。要是你没请这护工，都没人帮你看着点滴。”方旖旎说着也有点后悔。 怎么周京珩一劝，她就真的回家休息了。 看她懊悔，冯辛夷想劝她不必如此，周京珩守了她挺久的。 想想说这个又不太合适。 周京珩不走，只是因为护工没到。 不过，他在的时候，冯辛夷就是很没出息地有安全感。 两人吃完饭，方旖旎弄了个轮椅过来，亲自陪她去复查。 查了伤口，又带她去做了个盆腔B超，看看有没有再内出血。 冯辛夷在做B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小腹的位置贴了几个小胶布。 而且方旖旎跟B超医生谈话的时候，说的术语听起来也不是查探子宫恢复情况。 等方旖旎带她走出来后，冯辛夷才问她，“我昨天是做了清宫手术吗？为什么肚子上还开了几个洞？” 再没常识的人也知道清宫手术并不用在肚子上打洞。 方旖旎大张着嘴看着她，然后目光又四下看了一圈周围。 她把冯辛夷推回病房，让护工先去忙自己的。 清场后，方旖旎才问冯辛夷，“你糊涂了？” “没有。” 方旖旎一贴她的额头，温度是有点高，“发烧说胡话？” “没有啊！”冯辛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方旖旎：“那你说什么清宫手术？你入戏这么深的吗，是先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冯辛夷脸上的神色不停变化，好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啊我的大小姐？你忘了自己是假孕？清什么宫，大清后宫吗，你演宫斗剧啊，你弄我孩子我弄你孩子！” 冯辛夷这下彻底反应过来。 方旖旎不是会为了“安慰”她就编出另一个故事的人。 “我没有流产？那我流血是怎么回事？” “黄体破裂，你本来快要大姨妈了对吧？正处在黄体期呢，被那个疯婆娘一阵踢，就破了呗。你比较倒霉，别人只会内出血，你还有外出血，所以看起来怪吓人的。” 黄体破裂。 黄体破裂！ 冯辛夷恼得想打人。 “周京珩这个混蛋！” 方旖旎坐到床沿，微微俯身看着她，“哦？什么情况啊？” 冯辛夷想要抬手撑住脸，奈何伤口牵扯着，不能做大的抬臂动作。 她用力地喘了好几口气，才把昨天周京珩戏弄她的事告诉了方旖旎。 方旖旎越听，表情就越意味深长。 “啧，所以这个混蛋，不但知道了你是假孕，还试探出了你跟周攀没有发生过关系的事实。”她挑眉，“他想干嘛啊？！” 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自己的前女友，哪怕占了个“前”字，只要他睡过的就是他的所有物，被别人碰了他就不爽啊？ 狗男人！ 冯辛夷没搭腔，还在气呼呼地跟自己生气。 昨天那个医生在她发烧后说的什么“微创小手术”，她就应该警觉的。 她应该关注“微创”，而不是听到“小手术”就默认是清宫手术的。 方旖旎听完她说的，安抚道：“这也不能怪你。要怪就只能怪这个死精的先误导了你。” 她又想起什么，感叹，“难怪你昨天哭那么伤心。” 冯辛夷懊丧又恼恨。 最主要的是让周京珩看到她哭了那么多次。 方旖旎也发现端倪，“为什么你以为掉了个周京珩的孩子就伤心，难道，你还对他……” “没有！”冯辛夷矢口否认，“跟他没关系。” 是她以为自己原本一举双得的计划出现了大纰漏，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真的在这次暴力事件中“流产”了，那么就算冯合欢能受到惩罚，她也不会开心。 那样的代价太大了。 方旖旎听完，抬手默默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在冯辛夷抬眼看过来之前，又很快收了手。 她朝冯辛夷抬了抬下巴，目光犀利，“你说的这个倒也可以理解。不过，姐妹，你敢发誓你伤心完全没有掉了他的孩子这个原因吗？” 第84章 不许乱摸 “发什么誓，无聊不无聊。”冯辛夷从轮椅上站起来，挪过去，“你让让，我身上疼得厉害，想躺一会儿。” 方旖旎依言从床边让开，扶了她一把让她上了床。 嘴上还是没放过她，“你这样转移话题，就是心里有鬼。” 冯辛夷缓缓地趴下去，在方旖旎面前不用掩饰疼痛，小脸皱成一团，“我有什么鬼？我但凡长了脑子、有点自尊，也不可能再回头对一个劈腿的前男友动心吧。” “话是真没说，但你俩这藕断丝连的劲儿，没什么说服力啊。” 冯辛夷平静地解释，“我跟他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不是我自愿的。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们已经说清楚，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纠葛。” 方旖旎想到那个男人昨晚的表现，心道，够呛。 不过，事情还没发生，她就不多说什么了。 要不然，她这边一直给冯辛夷灌输“你放不下他你还喜欢他”的概念，到时候给人家形成心理暗示，别真推波助澜让冯辛夷再对那人动心了。 周京珩就算再好，那也是心里有白玉光的女人。 这种男人，谁碰谁自找苦吃。 方旖旎心大地宽解道：“也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们周家有男人，你要学会睁眼看世界，外面平头整脸的男人多得是。” 冯辛夷勾起一点弧度，笑着附和道：“那可不。你们方家不就盛产这种事业有成、年轻靠谱的好男人么。” 方旖旎脸上的笑容变化了一瞬。 又很快挑了下眉头，掩饰过去，“是啊，还都是大帅比。你看上哪个跟我说，免费送你一个。” 冯辛夷嗔道：“你自己内部消化吧，反正你跟他们又没血缘关系。” 方旖旎“切”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低头拉开冯辛夷的病号服查看她的伤口。 还是红肿狰狞。 她犯愁起来，“你这可能要留疤啊！” 冯辛夷也是眉头一蹙。 没有女人会不在意自己身上留疤，尤其是她爸妈给她遗传了这么好的基因，她却把好皮肤糟蹋了。 她扭头，想要看看自己后背的情况，奈何看不到。 嘴上带着点丧气道：“反正冯合欢也被鞭子抽了。一疤换一疤，我不亏。” 方旖旎“呸”了一声，“你把自己跟那种人比什么。你们这叫玉石俱焚，亏死了你都。” 她把一旁的TDP红外线理疗灯拉过来，帮冯辛夷把病号服脱了，调好灯，对着她的伤口照着。 “算了，一步步来吧，先把伤口调理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消炎、抑菌、忌口，别沾水。到时候祛疤产品没用的话，就上点医美手段呗。”方旖旎在她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该回科室去了。 她给冯辛夷调好照灯的定时，“等下叫你护工回来陪你，你就安心睡一觉吧。中午让她还是打两人份的饭菜，我过来陪你吃。” 冯辛夷“嗯”了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昨晚睡得不太好。 但她身上的伤口不舒服，心里又还气着昨天被周京珩那样戏耍的事，完全睡不着。 只是精神恹恹的，闭上眼睛后就不想睁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走了进来，站在她的红外线灯边。 大概是护工回来了。 冯辛夷没穿上衣，就趴着没动。 “王姐。这件衣服上沾了点药膏，等下我照完灯，你帮我换件干净的衣服吧。” “嗯。” 冯辛夷听到男人的声音，倏地睁开眼睛。 尽管听到声音就判断出了来人是谁，但看到周京珩那么高大的身影站在床边，她还是吓了一跳。 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想，就想到了他昨天那番作用。 “周京珩！”冯辛夷气红了眼，“你还有脸来！” 周京珩眼神向下看着她，“你这话够忘恩负义的。” 冯辛夷脑袋都气懵了，甚至战胜了肉体的疼痛与疲倦，“噌”地坐了起来。 周京珩只来得及帮她把那灯的照头拨开，不然就撞上去了。 冯辛夷才不会感谢他，“你有什么恩？你耍我好玩是不是？” 周京珩没有立刻回答她。 原本低垂的眸子深了几分，无声地勾了勾唇。 冯辛夷这才后知后觉地拉高被子，将胸前挡住。 “臭流氓！” 冯辛夷羞恼地再骂一句。 周京珩将那灯推开一点，坐下来，懒声道：“你也没问过我想不想看，就这么大方地待客。也能怪我？” “你会不想看？”冯辛夷气咻咻的，口不择言。 周京珩闲适地靠着椅背，“再好看也不会一上来就惦记着这点东西。” 冯辛夷：“……”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这人脸皮能不能不这样厚！ 周京珩唇角撩了一下，问她，“还照吗？” 冯辛夷蹬他一眼。 他在这里，她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照灯。 她现在只想跟他算账。 但此时此刻，她的客观条件不允许她跟他拼气势，又不能开口求他给自己拿件衣服过来。 她的脸色慢慢涨红，不止有羞的，更有恼的。 只能憋着，左右为难，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周京珩先主动道：“我给你拿件干净衣服。” 冯辛夷既不点头也不拒绝，周京珩嗤笑一声，起身给她拿了身干净的病号服。 她昨晚才紧急入院，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 身边也没有这么个会细心帮她去家里收拾衣服的人，只能先穿病号服。 但这衣服…… 就她现在伤痕满身、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的状态，能挡好被子不滑下去都勉强了。 靠自己真穿不了衣服。 她蹙眉道：“你把我护工叫回来。” “我来穿。” 冯辛夷冷声拒绝，“劳驾不动您这尊大神。麻烦帮我叫一下护工。” 周京珩看她如此表现，就大概猜到原因了。 他单手提着她的衣服，反问道：“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的护工？” 冯辛夷再不服气也没办法，她没有王姐的联系方式，总不能让周京珩满医院地喊着找人。 “你不许……” “不许乱看。”冯辛夷一句话没说话，周京珩就已经把她一边手臂塞进了衣袖里，“还是不许乱摸？” 第85章 你会答应跟他结婚吗 这人别有所图。 冯辛夷从周京珩昨晚到今天的所有言行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等他帮她把病号服套上以后，她推开他的手，“纽扣我自己来。” 周京珩懒懒笑了声，收手，“你觉得我会稀罕占这点便宜？” 冯辛夷本来气不过，想顶一句“那你想占多大便宜”。 但她相信，她只要敢说出口，这人就敢厚颜无耻地回答。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尤其是曾经有过亲密关系的男女，彼此之间的几个动作，眼神或言语，就很能分辨出来，这人的意图。 从昨晚开始，周京珩就在传递这样的信息。 冯辛夷花了点力气把扣子扣好，用疏离冷清的语气问他，“你来做什么？” “这是你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 “哦，原来是来挟恩图报的。”冯辛夷一针见血地拆穿他。 周京珩表情不怎么愉快，却还是呵笑一声，“那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冯辛夷想了想，“昨晚我是跟方旖旎求助的，在我这里，欠的是她的人情，我也只用记她的人情就可以了。” “你是打算把我支到方旖旎那里讨债？”他眯着眼，缓声说道，“倒也不是不行。” 冯辛夷被他凉凉的语气弄得有点发毛。 她能感觉出他对自己有肉体关系上的图谋，但他总不至于到方旖旎那里也要求一样的回报吧。 那就太猥琐了。 “你打算让方旖旎怎么回报你？”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周京珩似笑非笑地起身要走。 冯辛夷微微抬起身子，担心他真的去找方旖旎。 虽然方旖旎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但周京珩这人的手段直接蛮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可不能坑了方旖旎。 “不许走。” “嗯？” “我还没跟你算账。”冯辛夷扬起脖子看他，“你昨天骗我说我‘流产’了！” 周京珩满不在乎道：“你的病历上就这儿写的。还能有假？” 冯辛夷语塞。 这人也太能钻空子了。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我昨天问的是你真实的情况。” “哦，配合你的谎话次数多了，习惯性地保持口供一致，以免说漏了嘴。”周京珩唇角勾起一抹兴味无赖的笑容，“再说，没有流产难道不是好事？” 冯辛夷：“……” “你要因为这个来跟我算账。那我以后哪里还敢配合你演戏？” 冯辛夷：“……” 她气得抓起枕头就往周京珩扔去。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动作幅度太大，力气也用过了头，她瞬间有一种背上结的痂被撕开的锐痛。 她瞬间缩成一团，疼得直打颤。 周京珩一手将枕头接住，扔回病床上。 他走近要看她背上的情况，“滚开。” 冯辛夷喉咙不自觉地发出哽咽声。 她觉得丢人。 昨天被周京珩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还哭得那么伤心。 太没有面子了。 周京珩表情没什么变化，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揽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身上压。 冯辛夷吸了吸鼻子，脸埋在他结实的腰腹间，挣脱不得。 周京珩提起领子看了看她的伤口，蹙眉，“我让护士来给你上药。” 冯辛夷正要拒绝他的“好意”，门把手忽然传来被扭动的声音。 “咔嚓咔嚓”两下，门是反锁的。 周攀敲着门，“辛夷，你在里面吗？” 冯辛夷倏地抬头，头发在他衣服上蹭过，有点炸毛，加上眼圈红红的，带着几分平时少见的懵懂可爱。 然而，她的表情却跟可爱没有半点关系。 她压着声音，急道：“周攀来了！你怎么办？” 周京珩替她顺了顺头发，表情淡定，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怎么办”的。 冯辛夷目光四处搜寻，看到了卫生间方向，一指，“你去那里待着。” 周京珩拒绝了她的提议。 这时，门外除了周攀，还有另一道女人的声音。 是姚竹君跟他一起来的。 要是他们母子一开门，看到她跟周京珩单独在病房里待着——还锁门，那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冯辛夷顾不得他的反对，爬下床推着他往洗手间方向走。 她手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不过周京珩到底还是由着她把他推去了洗手间。 冯辛夷把人推进去后，就打算回去开门。 却被周京珩一把拉住，“你知道他们来找你做什么的？” “探病？” 周京珩目光微凝，“如果周攀要求你跟他结婚，你会答应吗？” 冯辛夷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但她又一瞬间明白，周京珩绝对不是信口胡猜的。 在周攀和冯合欢的奸情全网曝光后，他就有这个打算要公开和她的关系。 用“已婚”身份来抵御这段婚外情的负面影响。 冯辛夷沉默着，外面的敲门声却没停过。 她转身打算先去开门，再见招拆招。 周京珩却不放开她的手腕。 冯辛夷回头对上他不赞同的眼神，脑子就那么一瞬间福至心灵，想到了他昨晚说的“如果你听取我的建议，我就帮你”到底是什么建议了。 就是他曾经提过的，让她离开周攀，跟着他。 冯辛夷扯了扯唇角，觉得莫名荒谬。 周攀现在对她上心，勉强可以认为是他心怀愧疚加上要利用她来挡流言。 周京珩是为什么？ 真的是那句“睡起来最舒服”，就这么殚精竭虑地纠缠她？ “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冯辛夷说完，将他的手捋了下去。 她走过去开了门。 本关在门外那么久，周攀和姚竹君的面色都不太好。 还没人敢让他们吃这么久的闭门羹。 冯辛夷直接略过周攀，跟姚竹君对话，“伯母不好意思，我身上带着伤，刚刚在照灯。收拾自己都用了好一会儿。” 姚竹君的面色已经缓了过来，看冯辛夷这苍白憔悴的样子，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心疼。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受苦了。”姚竹君亲自扶住冯辛夷往里走，边说还瞪一眼周攀，“作了哪门子孽，摊上你这个冤家！” 冯辛夷默不作声地听着，这样不痛不痒地训斥两句，她还用不着表现出感激涕零。 她坐到床边。 姚竹君直接走到沙发边坐下。 她住的是圣心条件最好的VIP套房，姚竹君看了一圈，对周攀道：“这病房环境不错，算你还有点良心。” 周攀张嘴，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看向冯辛夷。 圣心是海城最顶尖的私立医院，来看病的非富即贵，这种VIP单间紧俏得很。 他没给她打过招呼，她是靠谁订到的？ 那边姚竹君关心了冯辛夷几个问题，就切入了她的主题，“辛夷，这次的事是我们阿攀对不起你。孩子没了就算了，你们还年轻，等养好身体再怀。正好等你们结了婚，再名正言顺地生孩子。我看下个月15号就不错。” 第86章 什么声音 冯辛夷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周京珩神了。 真让他料准了。 姚竹君根本不是来探病的，她就是来给儿子解决负面舆论的。 冯辛夷眨了眨眼睛，佯作不知，“下个月15号怎么了？” 姚竹君：“我找人算了一下，是嫁娶的好日子。” “嫁娶？”冯辛夷扫了周攀一眼，对方正用一种讨好的神色看着她。 很明显，母子俩是一个打算。 冯辛夷顿了一下，看向姚竹君，“之前不是说好，生完孩子再结婚的吗？之前都不急，现在孩子没了，更不用这么仓促了。我身体这样，一个月时间根本恢复不好。” 她一说话，语气就轻得在发飘。 姚竹君能感觉出来她整个人的消沉以及排斥。 尽管这是冯辛夷第一次在她面前忤逆，她也没说什么。 一个女人刚刚失去了孩子，还是被丈夫外面的情人暴力弄流产的。 天降横祸，身体和心灵怎么可能不受到伤害？ 冯辛夷这已经算性格很温顺了。 “你放心，到时候以你的身体为先，我们不办婚礼。”姚竹君什么都安排好了，“你们先把证领了。到时候这个证一亮，大家就都知道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冯辛夷既然已经提前猜到他们的来意，自然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词。 姚竹君说的“把证一亮”，她就淡淡地笑了。 给周攀一个已婚的身份，将曝光出来的图文都打成“不实绯闻”，最好再发个律师函，就更像样了。 公众信不信不要紧，只要把这个名声掰回来就好了。 再不济就推她出来背锅，转移公众注意力，打造爱妻人设。 总之，她就是最趁手的工具人。 冯辛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洗手间方向。 她不知道周京珩会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微微压低了声音，“伯母，我暂时还不想跟阿攀结婚。” 姚竹君今天一直都对她和颜悦色。 哪怕冯辛夷拒绝了她，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笑容淡了点。 “辛夷，你之前都很懂事的，把阿攀交到你手里，我就很放心。”姚竹君拉住她的手，“他以前也不是没犯过类似的错误，你都原谅他了。这次他也算是吃了个大亏，一定会记住教训的。” 周攀的目光一直落在冯辛夷身上，没注意到母亲一直暗示他的眼神。 直到姚竹君清了清嗓子，周攀才回过神，接上她的话，“是啊，我真的知道错了！辛夷，我知道是我害你吃了这么大的苦，还没了孩子。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吧。” 冯辛夷转开脸，清冷立体的侧颜冲淡了小女儿闹别扭的情态，只剩下高不可攀的清婉。 周攀有心上前好好哄一哄，但碍于姚竹君一直坐镇，不好发挥。 “妈，你人也看过了。先回去吧。” 姚竹君点点头，矜持地起身，“等下我让司机把带来的补品搬上来，接下来都让家里给你送营养餐，好好补一补。” 冯辛夷忙拒绝，“不用了伯母，我吃饭很方便，请了护工的。” 一想到姚竹君的人总在她面前晃，她就不自在。 姚竹君给的补品，她怕自己消化不良。 再说万一姚竹君的人撞见周京珩出入她的病房…… 冯辛夷微微蹙眉，停止再继续发散下去。 她怎么就预设起周京珩一定会再来的情形。 她一定是被他干扰得太多。 姚竹君离开的时候，面色有点拉下来。 冯辛夷身心受到伤害，也不是她不识好歹的理由。 周攀连忙催着姚竹君离开。 这位皇太后高高在上惯了，冯辛夷现在刚掉了孩子心情不好也不会哄着她，万一两人闹起来，那他就更头大了。 冯辛夷的注意力却忍不住往洗手间那边瞥。 周京珩可没什么耐心。 他要是待烦了，才不会管外面有什么人，直接就出来了。 那样场面可就不可收拾了。 周攀将冯辛夷心不在焉的，上来想抱住她，“老婆。” 冯辛夷一阵恶心，“离我远一点 ，别叫我老婆。” “老婆老婆……” 冯辛夷手上用不上力，只能抬腿踢他，不让他碰到自己，“周攀，你少嬉皮笑脸。我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 “辛夷……”周攀叹口气，很无奈，“这事我们谁也不想的，毕竟不是我伤的你。我看到你这样也很心痛……你就让我照顾你吧。” “的确不是你动手打伤的我。”冯辛夷冷冷道，“但冯合欢是你放出来的。你跟她关系那么亲密，难道不知道她的报复心有多强？” 周攀哪怕在送她产业的时候，还算计着想把冯合欢从地下室里弄出来。 对她是百般算计，对冯合欢却总是在不忍。 就因为他的偏袒，冯合欢才会不知教训地来找事。 周攀面红耳赤，满脸惭愧。 “都是我的错。这次我也不会再放过她了，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又是这句空话。 要真对冯合欢恨之入骨，他昨天就不会先打听完她的消息，才赶来医院。 “废话少说。你也别再用她已经进警局了，公诉机关会判她刑这样的话来搪塞我。故意伤人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她盯着周攀的眼睛说道：“冯合欢虽然没导致我重伤，但我要她一切从重判，你有这个能力，我知道。” 周攀目光闪烁一下。 十年。 冯合欢再过分，十年的牢狱是不是也太狠了一点？ 一个女人有几个十年可以蹉跎。 冯辛夷都不用看他什么表情，就知道他又在犹豫。 她冷哼一声，“你还是抱着冯合欢过一辈子吧。” 周攀：“我……不，辛夷，我只喜欢你，我会跟她断干净，以后跟你好好过。” 冯辛夷明眸一冷，正要说话，忽然，洗手间方向传来“砰”的一声。 周攀还在不明所以，冯辛夷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 她扶在床沿的手倏地抓住被子，如果周攀看到她的表情，一定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幸好周攀听到声响后，就扭头看向了洗手间方向。 “什么声音？” 他说着，就要走过去查看。 第87章 玻璃透明 “你少岔开话题！”冯辛夷用尽力气控制自己语气平静，探手抓住周攀，“不过是浴室的东西掉下来了而已。” “我没岔开话题……”周攀果然心虚，“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辛夷，你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补偿你。” 冯辛夷已经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 刚才那个声响一定是周京珩发出来的。 她心神紧张，生怕下一秒就是那人一脸不耐走出来的画面。 “你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两天。”冯辛夷把他往门外推，“你越到我面前刷存在感，我就越只能想到你们两个对我造成的伤害！只会更恨你。” 周攀不想离开，可冯辛夷那清冷中带着忧伤倦怠的神色，又让他不忍做出违背她意志的事。 他一个迟疑，就被她推出了门外。 冯辛夷将门一关，就往洗手间走去。 刚推开门，就有一股力道将她扯了进去。 “唔！” 疼痛中带着惊吓，她的惊呼声压在喉咙里。 本以为后背伤处会撞到墙上。 但周京珩握着她的侧腰，将人往自己身上一压，让她整个人就贴在他身前，伤口躲过一劫。 冯辛夷惊魂未定，小口而急促地换着气，仰头看他的脸色。 周京珩眸色深重，却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大概是顾忌着她的伤，所以他扣在她腰上的手松了力道，只虚虚地环着她。 “你刚才做了什么？”冯辛夷质问他。 周京珩连解释的话都不想说，地上扔的那瓶洗手液就在他的脚边。 冯辛夷扭动一下想要离他远一点，但周京珩只给了她活动的空间，长臂依然将她圈在自己的胸怀范围之内。 周京珩不屑地一掀唇，“谁乐意待在这种地方，你自己待着试试？” 冯辛夷嘟囔，“你不是把我抓进来了吗？” 周京珩意味深长地垂眸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冯辛夷总觉得他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唇看。 这间VIP室的硬件设施已经很好，洗手间华丽整洁又宽敞，没有一点异味。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两人这样紧贴着站在这里面，呼吸间反而会滋生出一些暧昧丛生的感觉。 周京珩懒懒开口，“刚刚在外面聊什么？” 冯辛夷不看他，低头盯着那瓶洗手液，“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你让他为了你对付那女的？”周京珩用一种“你脑子没出问题吧”的语气说道，“我记得你没这么自恋。” 冯辛夷本就是为了戳穿周攀对自己的“假深情”罢了。 她哪儿能指望他真为了她去搞冯合欢。 周京珩抛出诱饵，“求他不如求我。至少条件合适的话，我是个比他可靠得多的合作对象。” “合作对象。”冯辛夷重复了一遍他的用词，带着点轻嘲的讽刺。 合作什么先不谈，但周京珩想要的条件她很清楚。 从始至终没变过。 冯辛夷讨厌被他当成猎物来对待。 当初那样恩断义绝地分开，她心里永远带着一道疤，他却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见面依然把她当成猎艳目标。 意图明确，不择手段。 “你怎么肯定选你比选他好？”冯辛夷长长的睫毛垂着，声线低而柔，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周京珩，我要是把你想要的筹码同样给了他……以周攀的个性，倒戈向我只是迟早的事。” 周京珩听出她话里的含义。 脑海中自动匹配了她在某些绽放时刻的迷离媚态，那是跟她日常清纯脱俗的形象截然相反的万种风情。 按周攀那恶俗的品味，对于衣着整齐的冯辛夷大概也就是个“相敬如宾”的态度。 但周攀如果真的对她得过手……还真就不好说了。 那种脑子长在X上的废物，对女人的态度都是跟着下本身转的。 周京珩捏着冯辛夷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带着不以为然说道：“你当周攀玩了这些年，没见过好的？” 冯辛夷勾了下唇角，不为所动，“那又怎么样？我依然会让他对我神魂颠倒的。” 周京珩哼笑一声，“哪儿来的自信？” “你给的啊。”冯辛夷那双温柔的杏眼偏偏眼尾带着些上翘的弧度，当她用这样带着点挑衅的目光看人的时候，就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媚。 “你周京珩这些年难道没见过好的吗？那怎么还是对我一个‘旧人’还想方设法地纠缠呢？” 周京珩轻笑出声，蓦地低头。 冯辛夷只来得及偏开自己的脸，殊不知他的目标本来就是她的耳朵。 “的确，你干起来……” 他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耳边，说了句比他的呼吸更烫人的浑话。 冯辛夷的耳朵在一瞬间爆红，继而蔓延到整张脸。 她在他怀里挣扎一下，抬手就要去捂他的嘴。 周京珩却趁势缩短他们双唇的距离，将冯辛夷一腔话语都堵在口中。 她还带着低烧，嘴唇也微微干燥，完全不如平日里的柔软润泽。 不过几分钟后，当他的吻停下来，她的嘴唇就柔软水红得没眼看了。 她重新获得了自由，却不敢发出半点动静，被周京珩桎梏着腰紧靠在他胸膛上也不敢挣扎。 “辛夷，你妈妈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她有事跟你说。”周攀的声音出现在了洗手间外面。 他竟然没走！ 冯辛夷遽然抬头看向周京珩，下意识地想问他该怎么办。 周京珩的抬手，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两把。 看他眼底的兴味，似乎还想继续，完全没受当下情况的打扰。 周攀：“辛夷？辛夷你听到了吗？” 冯辛夷抬手挡住周京珩跃跃欲试的嘴，颤着声回道：“你先挂了吧，等下我自己打回去。” “你手机不是坏了吗，怎么打？”周攀讨好道，“我等下就让人给你送个新手机过来，你别赌气，先出来接电话。” 冯辛夷顿时不知说什么了。 她病急乱投医，想求助周京珩，又不敢发出声音，就晃着他的身子。 没办法带上三分撒娇讨好的意味。 周京珩垂目，示意她还捂着自己的嘴。 冯辛夷张了张嘴，无声做出个口型，“求你了。” 周京珩的唇动了动，似乎是一个浅笑。 不知道是不是愿意配合的意思。 冯辛夷试探着放开了手，他果然没发出声音。 只是低头凑过来，几乎贴在她耳边，用气声说道：“这道门是半透明的，你猜他看不看得到里面是两个人？” 冯辛夷几乎被他吓晕过去，扭头看向洗手间的门。 磨砂玻璃门并不高档，但用在医院洗手间里却是最常见不过的，以防病人在里面晕倒都看不出来。 冯辛夷一眼就看到了周攀站在外面的身影。 她惊吓地贴周京珩更紧，恨不得挤成一个人。 第88章 刚才这么投入 周京珩敞开怀抱，笑纳了她。 他身后靠着洗手池，凭着优越的腰腹核心撑着一个人的体重完全不在话下。 两人的距离近到他可以看到她红透的耳廓上细细的绒毛。 比起冯辛夷的紧张，他放松到几乎放浪形骸的地步，低头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冯辛夷微微一颤。 如果不是怕发出声音，她就动手拍过去了。 周攀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又扬声叫了声，“辛夷？” 冯辛夷已经不敢奢望周京珩会帮忙了，她稍松了松嗓子，发出正常的声音，“我在清理伤口，现在接不了电话，你跟我妈说一声，先挂了吧。” 她本想说在上厕所，但面前的这个男人一身蠢蠢欲动的骚气，她生怕说错一个字就会让这人钻了空子。 然而，周攀闻言却关切起来，“你的伤在背后，自己怎么清理？我进来帮你吧。” 他说着，就来扭动门把。 冯辛夷又是后背一僵，整个人都绷紧了。 她刚刚被一把拉进来，完全没想起来把门锁上！ “你别……”她提着嗓子，几乎都要破音了。 被周京珩的大掌一捂，将声音捂住。 他的另一只手避开了她的伤口托在臀下，一把将人托了起来。 冯辛夷为了保持平衡，双臂只能缠上他的脖子，眼睛瞪大死死盯着门把手。 生怕下一秒就开门进来了。 幸好，门把手被拧动两下，却没被拧开。 她还在不解，周京珩已经抱着她走到洗手间深处。 周京珩将人放在浴缸边缘，冯辛夷的脑子还是蒙的。 门会自动上锁的吗？ “你疯了？”她的声音压得无限低，其中愤怒的情绪却不减。 如果她隔着玻璃能看到周攀的身形，那刚刚周京珩走动的时候，周攀一定也能看到他！ 两人抱叠在一起，那身形从高度上来看就能看出端倪。 周京珩不以为然，“要不是我把门锁了，这会儿你才是要疯了吧。” “你锁的？” 周京珩撩起一点唇角，“刚才这么投入？” 冯辛夷脑子微微降温，才想起来，刚刚他吻她的时候，门锁似乎是发出了咔哒一声。 当时她的脑子都被搅成一团浆糊了，哪里还能意识到是什么声音。 冯辛夷瞪他一眼，扭头看向门的方向。 周攀还等在那里。 不过，他们离门远了，还隔着一道浴帘，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冯辛夷先将周京珩撇在一边，先把周攀打发了，“周攀，你问问我妈，如果她打电话要跟我说冯合欢的事，就不必说了。” 门外周攀走开两步，过一会儿身影才出现在门外。 “何阿姨挂了。” 冯辛夷垂眸，自嘲地扯动一下唇角。 她就知道。 对何音来说，谁都不许破坏冯家的利益，也绝对不会允许她们内讧。 就像冯合欢和周攀的婚外情刚曝光的时候，为了安抚她，何音会第一时间对冯合欢施以家法。 所以这一次，何音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冯合欢送进监狱。 冯辛夷对周攀道：“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周攀：“你真的没事？” 冯辛夷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端倪，也不知道他刚刚看出什么没有。 她意兴阑珊地“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门外传来护工王姐的声音，问周攀是谁，怎么会在这个病房。 两人沟通了几句，互相知道彼此的身份。 周攀才对冯辛夷道：“辛夷，你的护工回来了，你要清理伤口，不方便的事让她帮帮你。” 冯辛夷：“嗯，你走吧。” 王姐在门外反馈说，“冯小姐，您的未婚夫已经走了，需要我进来帮忙吗？” 终于走了。 冯辛夷把周京珩撇在身后，走过去开了锁。 王姐解释道：“冯小姐，我刚刚去给你拿了昨天的几个检查报告，所以回来晚……” 王姐一句话没说完，在看到冯辛夷身后走过来的高大身影后，顿住了。 她一时难掩自己满脸错愕的表情。 怎么回事？ 这个男的她认识，就是作业照顾冯辛夷很晚才回去那个。 可问题是……这两人昨晚才刚强调过对方“不是女朋友”“不是我先生”，结果今天就单独待在洗手间里。 锁着门。 门外还站了另一个声称是冯小姐未婚夫的男人。 就算是有钱人，也不能玩得这么花吧？ 冯辛夷对上王姐的眼神，连扶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厚着脸皮佯作无事发生，走了过去。 王姐拿回来的那叠检查报告就在桌上放着，下面还有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是人都有好奇心，冯辛夷先伸手拿起那个档案袋。 没等她拆开，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先一步拿走了。 王姐在一旁偷偷觑着，发现冯辛夷小脸一挂，但也没什么脾气，任由这个男人拆开了袋子。 这两人的语言上撇得再清，可行为却偏不了人。 不说刚刚钻洗手间的行为，就这种涉及隐私的检查报告，谁会给关系疏远的人看？ 周京珩先看了两眼，冯辛夷也凑过去看了。 一眼就看到，原来是一份入院小结。 但除了这个档案袋里的，外面那叠里报告里也有一份“入院小结”。 冯辛夷不用对比也明白过来了，这两份小结的最大区别肯定是一份是写着“流产”，另一份写着“黄体破裂”。 她无声地收回手。 不看了。 周京珩倒是从头到尾看完了，递过来问她要不要看。 冯辛夷转开视线，有点说不出的尴尬，“不看了。” 她在他面前都快没有秘密了。 也是到这会儿，平静下来想想，这次的意外事件中，周京珩帮了多大的忙。 不止是救了她，还主动替她善后、帮她掩饰，她现在才能站上道德制高点声讨施暴者，而不是因为谎言和心机被千夫所指。 冯辛夷觉得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但对上周京珩那意味深长的神色，又说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变成了另一外一句话，“之前叶芸要给我的U盘，是不是在你那里？” 周京珩“唔”了一声。 “能不能还给我啊？”她小声道，“对我挺重要的。” 周京珩笑了，“不重要的东西我放着干什么？” 冯辛夷听出他要挟的意味，讷讷道：“那你想……” “那我想……？” 那玩味戏谑的语气让她一下子涨红了脸，“周京珩！” 第89章 少夫人 冯辛夷刚刚的几句对话都压着声音。 护工王姐虽然识趣地走远了去收拾卫生，但毕竟还在房间里。 只有最后这句“周京珩”才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喊完她又讪讪的。 周京珩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她就是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才会恼羞成怒。 她想要他手里的U盘，还有昨晚遇袭的事请他做目击证人，都是有求于他。 周京珩虽然没有强迫她接受，但他也只摆出了“一般疑问句”的选择——只能回答“yes”或“no”。 这时，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要给冯辛夷挂今天的药水，就这么把他们的对峙打断了。 护士帮她吊上针，接着要给伤口上药。 王姐见状，走过去帮忙。 她站在床尾犹豫了一会儿，看了周京珩好几眼，才小心翼翼地把遮挡帘拉上。 最后一眼，瞥见周京珩唇边似笑非笑的神色，王姐又是忐忑。 她做得也没错吧…… 甭管这两人私下里是什么关系，可他们嘴上说得那么道貌岸然。 现在女的这边要脱上衣，她帮忙挡一挡也是应该。 上好药，护士离开后，门又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程诺的声音，“周总。” 虽然床边的帘子挡得密实，周京珩还是没让他进来，自己起身走了过去。 程诺把一只盒子递了过来，并小声提醒，“半小时后在金融中心有一个会。” “嗯。你去车里等我。” 周京珩转身走了回来，走到冯辛夷的床边。 冯辛夷连忙低声赶他，“有什么话你不能站在帘子外面说？” 不说她还衣衫不整的，王姐还在这里呢，他就不能避嫌吗？ “没什么要说的。”周京珩语气稀松。 冯辛夷刚要气恼，就见他在她枕边放了只盒子。 是最新款的手机。 她扭头看向他，嘴巴微微张着，有点憨态。 周京珩徐徐道：“手机卡已经补过了。我等下要去开会，晚上不一定回来。” 这一连串话下来，倒像是在跟她交代行踪似的。 冯辛夷一时不知说什么，“……周攀说了，会给我送手机过来。” “拒绝的话你不是很擅长？”周京珩哼笑一声，“你有那么多业务，需要两支手机？” 冯辛夷当然不是贪心想两者兼收。 只是周攀那里又得想说法推了。 很显然，周京珩连卡都补好了送过来，肯定是在周攀刚才说要送手机给她之前就已经想到，吩咐下去的。 冯辛夷还没那么不识好歹，“谢谢。” “嗯。走了。”周京珩说完就往外走，谁知又有人敲门。 王姐开了门，门外站着个中年男人。 来人自称是周家的司机，说是自家太太吩咐给少夫人送补汤过来。 他两只手提了满满的食盒，地上还有不少补品礼盒。 王姐一听这人口里的称呼，就觉得不一般，连忙侧身让人进来。 但她也是个人精。 “少夫人”肯定是冯辛夷不必说了，但这个“少爷”是不是帘子后面的男人，就不太好说了。 所以王姐连忙抬高了声音，提醒道：“冯小姐，这边周家的人说给您送补汤来了。” 冯辛夷仓促地跟周京珩交换了个眼神。 “你跟他说不用了……”她一边交代王姐，一边坐起来穿衣服。 周京珩动作十分自然地抬手，帮她穿好衣服。 外面司机已经把东西都摆到茶几上，一听冯辛夷的拒绝，连忙好声好气道：“少夫人，是太太让我送过来的，这几天您的饭都由家里做好，我送过来。” 冯辛夷没想到姚竹君半点也不听她的，照样我行我素就安排了下去。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要把人打发了。 绕过帘子之前，她先给了周京珩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动。 来的是周家的司机，不可能不认识他。 但她忘记了，周京珩可不是会按常理出牌的人。 没等冯辛夷走出去，他先把帘子拉了。 冯辛夷：“……” 司机：“……” 除了周京珩，在场的其他人表情都有几分扭曲。 冯辛夷僵立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司机在看清周京珩的时候，更是差点连手里的汤都撒了。 他回过神来，连忙叫了声“三爷”。 周京珩如常颔首。 司机为掩饰尴尬，对冯辛夷解释道：“少夫人，这个黑鱼汤有利于伤口恢复，是厨房专门……” “不用了，我不需要！”冯辛夷走过去交代他，“接下来也不用给我送吃的。” 她面部发烫，不知道司机会在心里会怎么腹诽。 司机为难起来，说什么都不肯走。 倒是周京珩开了口，“给你的就收着，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冯辛夷想捶他，却只能装乖，“那好吧，谢谢小叔。” 周京珩撩了撩唇角。 乖不死她。 “也谢谢你了，司机师傅。麻烦帮我回去谢谢伯母。”冯辛夷对司机说道。 司机忙不迭答应。 这边饭菜刚到位，蹭饭的仿佛闻着味儿就来了。 方旖旎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周京珩先是挑了挑眉头，再转向餐桌的方向，看到一桌的餐点。 方旖旎自然以为是周京珩带着人来送饭来了。 她不可能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 “哟，周总可真是日理万机还不忘送爱心餐来啊。”方旖旎大大咧咧的，正要把目光投向周京珩。 冯辛夷一颗心狂跳，脑子转到最快，嘴巴也迅速截断了她。 “这是周攀的妈妈让人送来的。”冯辛夷用力地看着方旖旎，“真是麻烦她了。” 方旖旎那双大眼睛眨了两下，一个急刹车，“哦哦，都一样都一样，看来你婆婆比老公靠谱。” 冯辛夷看似微笑，其实紧张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方旖旎再偷偷瞥一眼周京珩，不明白为什么他能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 不过，闺蜜间的默契超越了一切，方旖旎下意识替冯辛夷开脱，“咦，周先生，你也来看我朋友。” 这话说的，就好像周京珩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来看冯辛夷的。 冯辛夷对她脑子转弯的速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也顺势附和道：“是啊，谢谢小叔今天来看我。” 周京珩似笑非笑地看了这两个女人一眼，风度翩翩道：“客气。” 司机任务完成，打过招呼就要告辞。 周京珩出声，“我也去车库，一起走。” 第90章 没你想得那么近 正常来说，周京珩这样的身份没理由主动跟司机同行。 冯辛夷下意识就觉得他有话跟这司机说。 她本来觉得自己跟方旖旎已经把局面粉饰过去了，因为周京珩这句话，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周京珩不会乱说话吧？ 他们离去后，冯辛夷让王姐自己去吃饭，跟方旖旎一起坐下来。 方旖旎问她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刺激的事就发生了。 冯辛夷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方旖旎被呛了一口。 “周京珩这家伙……他真是色胆包天，贼心不死，他好奇对你打着这主意呢？”她一边谴责，一边又上下打量着冯辛夷。 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身上还带着伤病的苍白，但遮掩不了她极其优越的女性线条。 再配上那副我见犹怜的顶级小白花的皮相，方旖旎很能get到周京珩对她放不开手的心情。 她打开几个汤盅，将黑鱼汤推到冯辛夷面前，自己挑了盏竹荪鸡汤，边喝边闲聊。 “不过这狗男人没得挑。他有颜有财，有社会地位，身材练得又好，一看就是活儿也特别好的——”方旖旎咬着汤勺笑，“是不是？” 这回轮到冯辛夷呛到。 她面带霞红，一脸无奈地看着方旖旎。 得，那就是了。 方旖旎啧啧感叹道：“说起来，你们还有一段前缘，你那时候爱他也是死心塌地的吧？他现在又使劲施展魅力勾引你，如果我是你，还真抵挡不住这个男的。” 冯辛夷将筷子搁下，无语地看着她。 方旖旎越说越不像话，难道还要撮合她跟周京珩不成。 “你别说了。”冯辛夷小声道，“就算我跟周攀迟早是有断的时候，但他们两个之间的这层关系，我再跟周京珩搅和到一起，不别扭吗？” “人家自己都不介意。你看看刚才，他那副老子谁也不吊的拽样。”方旖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无声地叹口气，用汤咽下去。 其实有一点，她跟冯辛夷都心知肚明。 周京珩心里有那个白月光，对冯辛夷，他大概更多的还是身体上的迷恋。 这种短暂的关系，只能是激情碰撞，对于他们那样金字塔尖上的男人来说，不过是生活的调剂。 养个让他玩得舒心的女人，在这过程中，他也可以对她很好，但等那点兴趣过去，他会比任何人都清醒，想甩手就甩手。 可是女人对于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绝对没办法将身和心分得太清楚，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方旖旎想到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变真情实意地叹了口气。 她问冯辛夷，“那你觉得自己能把持住，不被他得手吗？” 冯辛夷想到自己有求于他的事，也犯愁，“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想办成的事，很少有办不成的。” 方旖旎想到这人当着周攀那边司机的面，都能光明正大地来冯辛夷的病房，也觉得这人不好搞定。 两人都没有头绪，各自停下来吃了几口东西。 周家的人虽然不怎么地道，但毕竟养了好几个特级厨师在家里，做的饭菜自然好吃。 方旖旎是局外人，没那么重的心思，吃得很香。 冯辛夷停下来，给周京珩发了条微信，告诫他，“你跟司机说什么了？你千万别乱来！” 她忽然又想到自己刚刚跟他在浴室里，也不知道周攀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方旖旎听完，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 “什么？” “你们刚刚在里面没开灯吧？” 大白天开什么灯。 冯辛夷摇头。 方旖旎：“所以外面亮里面暗，你觉得周攀能看到什么？” 冯辛夷被这么一点拨，也才醒悟过来自己太紧张，居然忘了最简单的常识。 她能看到周攀的身形，是因为房间的光线比洗手间亮。 但亮处看暗处，是看不到的。 都怪她太紧张了。 当然更要怪周京珩故意误导她说的那句话，她太紧张所以没想到这么浅显的常识。 两人吃完饭，周京珩也没回她的微信。 从之前就是这样，他似乎更习惯于电话联系，很少回文字信息。 想到他说下午要去金融中心开会，大概没时间回她。 也许是周京珩那种大而化之的态度影响了她，冯辛夷也没太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 天真塌下来，还有周京珩的个子盯着。 下午，果然周攀让人送来了手机。 不过冯辛夷睡着了，护工没有叫醒她，就把手机收了下来。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晚餐也已经送来。 方旖旎今天是白班，所以是正常下班，冯辛夷不肯让她留下来陪自己。 睡了一下午，精神好了一些，她想打听一下冯合欢被关进去以后的情况。 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先打了电话过来。 是叶芸主动发微信给她，【我听说你受伤住院了？在哪里啊，我来看看你。】 冯辛夷本不想跟叶芸有太多牵扯。 她并不属于社交型人格，跟叶芸也只是为了共同的敌人短暂地合作一下。 不过人家都来问了，她也不能装没看到。 【是受了点伤，你怎么知道的啊？】 叶芸：【自从爆料过以后，我一直盯着冯合欢的下场呢。听说她被关进去了，我不得多打听打听因为什么。】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让冯合欢身败名裂，最好被华家亲自出手收拾一番，就已经是最大的报应了。 她没想到冯合欢会被抓进去。 她犯的那些事，最多有违道德，不至于违反法律。 所以叶芸稍微一打听，就听说她动手伤人被抓起来了。 冯辛夷远离周京珩那个忽悠分子，脑子就清醒了很多。 哪怕叶芸能打听出来冯合欢是因为故意伤人而被拘，也很难查到被她伤害的人就是自己。 别说周京珩没那么逊，这么点消息都藏不住。 就说有冯家镇着，也不可能任由这种两个养女互相攻击的消息透露出去。 【周京珩告诉你的？】 叶芸在那头“正在输入”了半天，才回了一个，【我跟周总的关系，没你想得那么近。倒是你们……】 一串耐人寻味的省略号，让冯辛夷说不出话来。 那天在月宫，她一开始对周京珩敬而远之，可是装作不认识的态度。 但叶芸后来肯定已经知晓了她跟周京珩是相熟的。 不然，她不会把U盘给周京珩。 冯辛夷又发了一条：【那个原本要给我的U盘，你是给了他吗？有没有备份，能不能再给我拷一份？】 她本来还在头疼怎么跟周京珩要这个，正好叶芸自己找上来了。 可惜叶芸却说，【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备份。那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我就那一份，本来也当个人情送你的。】 第91章 只要你开个价 冯辛夷没有气馁。 叶芸会这样说，就说明那里面的资料她都看过了。 冯辛夷便请教起她，里面都有哪些资料。 “我只盯跟她个人作风有关的资料——哦，她的姘头基本都是周攀，但也剩下一些边角料。我先不把她和其他男人的瓜放出来了，省得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叶芸说以上这些信息，她都捏在自己手里。 “总之，你们家这位大小姐，是个纯种玩咖。”叶芸下了定论，又道，“除了这些黑历史，剩下那些资料我留着也没用，就放在U盘里了。都是跟她工作生活相关的零碎，要是认真查查说不定也能挖出些偷税漏税的漏洞，但我没这个闲工夫。” 叶芸跟冯合欢结仇，主要还是因为不正当男女关系，对于其他方面的事，并不在意。 所以才会一股脑儿都给了冯辛夷。 听到她说的这个，冯辛夷立刻警醒几分，“……合欢画廊？”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的，你不知道吗？” 冯辛夷确实不知道，这家画廊居然改成了“合欢”的名字。 以前方蓝给它取的名字不是这个。 合欢…… 冯合欢配叫这么美好的名字吗？ 只有当初的方蓝配叫这个名字。 所以，冯辛夷在面对冯合欢的时候，明明水火不容，但她永远叫她一声“四姐”。 因为比起一声不痛不痒的“四姐”，她更不愿意用合欢这个美好的名字去叫她。 冯辛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叶芸道：“这画廊名字不好听。” 叶芸那么讨厌冯合欢，自然是一百个认同。 在电话那边吐槽了半天，才解释道：“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一直走的是纯艺术风，后来到了冯合欢手里，她才走商业路线。那几年办展卖画，够她赚的了。” 冯辛夷追问道：“以前？这个画廊以前是怎样运作的？” 那几年她一直生活在星城，跟方蓝大多数是线上沟通，从分开到方蓝死亡，就只见过那一次。 方蓝的性格，到死都只会为他人着想，一直报喜不报忧，冯辛夷对她的真实情况掌握得太少了。 甚至不知道她是在什么绝望的情况下，才留下孩子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冯辛夷在冯家大厅不到，曾经的“冯合欢”方蓝是冯家不能提的禁忌。 叶芸没想到两人能聊到这里，她今天打电话来，只不过是为了探病的。 “这个啊，其实我知道得也不多。之前的画廊老板很低调的，我还是因为我朋友跟这个画廊有合作关系，所以才了解一点。” 冯辛夷恳求她，“你知道什么都可以说。我……其实我以前也学画画，对这个挺感兴趣的。” 虽然叶芸不知道一个对画画感兴趣的人，为什么要打听一家画廊的上任老板什么情况。 但她现在多少知道一点冯辛夷跟周京珩的关系不一般，自然不会得罪。 她说道：“就之前这家画廊嘛，那时候还叫‘长留’，老板是什么人我没见过，但她的艺术素养很高，我朋友说她是个美女画家，好像还是海大的特邀讲师。她画的画也很受业界欢迎，只不过产出不高，听说后来生病去世了，唯一留世的那几幅画都被炒到了挺高的价格。” 冯辛夷默默地听着，但叶芸并非这个行业的人，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就在沉默间，她的手机里又进来另一个电话。 她一看，是周京珩打过来的。 冯辛夷没有立即接起来，而是切断他的电话，先跟叶芸道谢。 “叶芸，谢谢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 “客气什么，咱俩也是在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冯辛夷笑笑。 挂电话之前，叶芸还是说要来医院看看她。 冯辛夷有心通过她去结交那个认识方蓝的朋友，就答应了。 挂了她的电话，冯辛夷正想给周京珩回过去，何音的电话又打来了。 说实话，像何音控制欲这么强的人，能忍到现在再打过来，已经出乎她的预料了。 靠逃避是逃避不过的，冯辛夷接了起来。 “妈妈。” 何音应了一声，先关心她的身体。 何音的态度不像姚竹君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可亲。 毕竟她们母女之间也从未有过亲密的时候。 冯辛夷一板一眼地回答了她。 何音又拉扯了几句别的，才问她，“关于合欢那里，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没有打算。”冯辛夷的声音低柔却坚定，“到时候法院怎么判就怎么处理。” 何音在对面倒抽一口气，“你还要起诉她？” “故意伤害罪属于公诉案件的，妈妈。”冯辛夷不急不缓地回应。 冯合欢对她的故意伤害，在报案后，公安机关就会进行调查，后续就会进入刑事立案的程序。 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除非出局谅解书。 这些最基本的法律常识，她还是有的。 何音微微抬高了声音，“你们的亲姐妹，这些事不能私了吗？” 冯辛夷面上露出十分嫌恶的表情。 亲姐妹，冯合欢也配？ 但她不能当着何音的面这样说，过早曝光她对冯合欢的仇视，对继续潜伏不利。 她能做的，就是含着愤怒和委屈道：“那又怎么样？我因为失去了一个孩子！” 何音在那边滞了一下，涩声安慰道：“孩子的事，是合欢对不起你。从别的方面补偿不了你什么了，钱财上面，只要你开个价，我都让她补偿给你。” 冯辛夷咬死了不要她的钱，何音从各个角度劝了好一会儿，最后生气地挂了她的电话。 冯辛夷坐在发了会儿呆。 她知道何音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 她如果想惩罚冯合欢，来自何音的阻力，恐怕会比周攀那边的更大。 在冯辛夷发呆间隙，来了条短信，竟然是银行卡到账50万，是何音打过来的。 这50万仿佛是一个投石问路的信号，也在证实，她绝不会就这样放过冯辛夷。 冯辛夷心绪起伏。 当周京珩的电话再打进来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想接。 但手机持之以恒地响着，她只好接了起来。 周京珩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沙哑。 大概是喝了久的缘故，声线也懒洋洋的，不经意中带着点撩人心弦的性感。 周京珩问她，“跟谁打了这么久的电话？” “没谁，朋友。”冯辛夷语气恹恹的，问他，“你打电话来有事吗？” 第92章 这是撒娇 “不是你找我？”周京珩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点了根烟。 冯辛夷默然，“那都是上午的事了。” “白天太忙。”他淡淡解释道。 冯辛夷“哦”了一声，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跟那个司机解释的？” “我需要跟他解释什么？”周京珩的声音里压着点笑意，“你跟你朋友不是把我安排得好好的了吗？” 冯辛夷噎住。 虽然方旖旎的说辞也有那么几分生硬，但好歹也能把司机敷衍过去。 可周京珩还要跟司机一起离开，他想做什么，她能不多想吗？ 冯辛夷嘀咕，“反正司机要是回去乱传话，我会都推到你身上。” 她住她的院，本来也是周京珩不知分寸不讲距离地接近她。 周京珩不辨喜怒地哼了声，“他不敢乱传。” 至于他跟司机说了什么—— 能在他们这种家庭长久当司机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人不能得罪，他们比谁都清楚。 周京珩什么都不必说，司机就主动表了忠心。 他与司机一道离开，与其说他是要去威胁司机，还不如逗弄冯辛夷的成分多。 谁让她总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就算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那心虚的模样，就先自爆了。 冯辛夷听他这样说，一颗心更踏实了一些，“但愿如此。” 她原本以为这通电话就到这里该挂了，周京珩却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冯辛夷反应过来后，内心五味陈杂。 周京珩以前就是这样，明明脾气比谁都硬，可又能细心到感知她一切情绪。 她没开口，周京珩又问道：“不想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喝了酒的缘故，神志没有平时那么清醒，连声音听着都比平时温柔。 就好像搭上了时光机，变回了三四年前的他。 冯辛夷一个冲动，就开了口，“我今天收到了五十万。” 周京珩在那边轻笑一声，“就为这不开心，这钱烫手？” “不是。”冯辛夷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软了一点，“是我养母转给我的。” 周京珩不用她解释就听懂了。 “五十万，那冯合欢也太不值钱了。” 冯辛夷竟然鼻子酸了一下。 她从他这带着嘲讽的声音里，竟然听出了一丝安慰。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唾弃自己太没出息了。 “不是，这大概只是她跟我示好的信号。她给了我一个空头支票的承诺，只要我肯和解，要多少钱都可以。” 周京珩问她，“你觉得多少钱能换你这一顿打？” 冯辛夷：“我跟她之间，不是只有这顿鞭子的债。” 此言一出，她又急急后悔，生怕以周京珩那敏锐的脑子，会猜出蛛丝马迹。 谁知，周京珩直接嘲弄道：“也对。你们还有夺夫之恨，杀子之仇。” 冯辛夷：“……” 她干脆顺着他的话，“是啊。” 周京珩冷嗤，“所以是为了不让她继续 跟你抢男人，才想把她送进去蹲牢房？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心上人会舍不得，反过来帮她不帮你。” 刚刚还有一种要好好谈话的氛围，一涉及这个话题，他的语气明显变得凉薄。 冯辛夷当然知道周攀会舍不得。 她已经试探过他的态度了。 她沉默太久，周京珩催道：“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都有点后悔自己没把持住，跟他诉苦了。 “为什么？” “还用问为什么？”冯辛夷小声抱怨，“所有人都在帮冯合欢。除非你肯帮帮我，做目击证人，我还能增加点胜算。但你会帮我吗？” 周京珩刚刚的冷言冷语散去，带着点笑意“这是撒娇？” “……才不是。”冯辛夷矢口否认，“抱怨而已。” 周京珩停了一会儿，大概在抽烟，开口嗓子越发磁沉，“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白帮忙的。” 冯辛夷：“你要多少钱，开个价。” “五十万进账就让你飘起来了是吧？”周京珩气笑，“我很贵的。” 冯辛夷压根不会上当去问他多贵，她直接正色道：“证人出庭作证，是每个公民或单位组织的义务。” “威胁我？”周京珩不为所动，“抱歉，本人不接受威胁，只接受贿赂。” 不等冯辛夷开口，他就续上，“钱多得是了。除了色诱，不接受其他贿赂方式。” 冯辛夷左闪右避，还是没能堵住他这句话，骂了他一句，迅速把电话切了。 周京珩将手机扔到一旁，头向后靠到沙发上，抬起手臂挡在眼睛前面。 身旁很快传来两道脚步声，他没动，也没挪开手臂。 项明章一手拿一个酒杯，把其中一个放在周京珩面前的茶几上。 “把我们两个丢在里面应酬，自己跑出来躲懒。” 另一个男人唐麒是跟他一起从星城过来的，跟周京珩也是旧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不是说出来打电话的吗，这是给谁打了，挂完电话还在回味呢？” 项明章扫一眼周京珩露出来的下半张脸。 也就是他们相识多年，要不然换个人来，还真不一定能从那抿直的薄唇里看出点笑的意味来。 但他看起来确实心情不错。 项明章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给谁打电话了，是给我们檀妹妹么？” 唐麒不知道这一段，连忙问，“谭妹妹是谁？珩哥有情况了？” 项明章有分寸，周京珩身世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轻咳了声，圆场道：“他还能有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刚刚他那准岳父也在席上坐着呢。” 唐麒回忆一下那姓陈的中年男人，儒雅沉稳，连皱纹都很规整。 只是寡言又积威，大概身在高位多年，自有一股气势。 “我看那位陈伯父对珩哥倒是很客气。不说已经认定他是自己未来女婿吧，至少也很欣赏珩哥的为人嘛。”唐麒乐观地说，“我看你很有戏。怎么这么多年，硬是没把陈清雾给追到手呢。” 项明章晃着自己的酒杯，“这个世界上的女人，还有他追不上的吗？” “我也奇怪。我要是个女人，对上珩哥这样的男人，我倒追都行。” 项明章“呵”地笑了一声，“所以他追不上，只有一个原因。” 还能是什么，就是这位大少爷没想真正把人拿下呗。 唐麒却不明就里，“什么啊？” 周京珩拿起酒杯，撞了一下项明章手里的酒杯。 “叮”一声，项明章收了声，仰头喝酒。 唐麒追问了两句，见两人都没有要说的意思，自觉没趣，“算了，反正你俩的关系一向都比跟我要好——哦，我知道什么原因了！” 周京珩看他一眼，等他说出来。 唐麒指着他们两个，“其实你俩才是一对，找女人只是为了当个幌子！那陈清雾看透了你们的关系，所以才不答应的。还有还有，名章你肯定是下面那个，你看你连个女的都不找……” 第93章 长留 唐麒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傻逼！”项明章袖子一捋就上前动手。 两人比划了几下，到底还在公共场合，哪怕喝了酒也还是有分寸，就停了下来。 唐麒说去上个洗手间，只剩他们两个。 项明章这才撞撞周京珩的肩膀，“你怎么想的？真打算去陈家当赘婿啊？” 周京珩微微蹙眉，“你少学唐麒讲话。” 项明章笑了两声，又严肃起来，“我看那姓陈的深藏不露，没那么好糊弄。” “那又怎么样？”周京珩面上带着些许煞气，“我的身世，连周家那老东西都不知道我已经查清楚了，更何况陈家。只要别人不把我跟黎家扯上关系，谁没事防着我？” 那倒也是。 周京珩从出生就被送去了星城的养父母家抚养。 这些年他一直按部就班地上学、读名校、跟他合伙创业、出国深造…… 他一步一步，走着最正规的轨道，从来没有行差踏错一步。 谁也看不出来，他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 这姓陈的再老谋深算，也比不过周毅光那个老东西——不过老东西都已经小中风过一次，身体已经废了。 周毅光对周京珩这个老来子的倚重，人尽皆知。 要是他知道周京珩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回到周家的，恐怕再中一次风，寿命也就到头了。 项明章替周京珩想想都头大。 索性先将周家的烂账抛一边，“那我就祝你好运吧。希望你这么大的牺牲能有所突破。这么美好的肉体，可不能白白便宜了……” 他边说着，一边抬手在周京珩的二头肌上抓抓捏捏。 然而，周京珩却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拂下去。 项明章刚要说什么，就感受到一道复杂的目光从脑后传来。 他回头，就看到唐麒一言难尽地看着周京珩的胳膊——被他刚摸完的那块肌肉。 “唐麒，给我闭上你的脑子。”项明章没好气地起身，拉扯着周京珩一道。 里面饭桌上的应酬还在继续，他们三个出来透过气，还要继续回去应酬。 项明章想起来，自己忘记问周京珩—— 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跟陈清雾确定关系了，那檀青那里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本来觉得是多余的，永远不必问。 像周京珩这样理智清醒的人，项明章以为他在三年前就已经做好了选择，放弃檀青也绝对不会后悔。 但这个想法，在上个月在星城碰到檀青——现在的冯辛夷以后，他就有点怀疑自己。 这两人怎么又纠缠到一起去了？ …… 冯辛夷第二天醒来，身上总算不发烧了，但还是觉得没什么力气。 到底是做了场小手术，又带着伤，一时半会儿补不回来精气神。 早餐又是满满的摆在餐桌上，看餐盒就知道，又是周家送过来的。 冯辛夷也不推辞了，洗漱一番过后，就出来准备吃东西。 谁知道今天的早餐不是司机送的，而是周攀亲自送过来。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给她盛粥。 冯辛夷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周攀打量她的脸色，“今天看起来好点了。身上的伤怎么样，还疼不疼？” 冯辛夷没回答他的问题，也开始问，“你今天看起来比昨天憔悴。怎么处理冯合欢的事想好了吗，你舍不舍得？” 周攀：“……” 以前觉得她是一团任人搓圆搓扁的棉花，怎么突然觉得她这么刺手呢？ 周攀对上冯辛夷那双格外清亮纯澈的眼睛，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先搪塞，“我们说好了，等法院判处她。” “要是法院按照最低量刑三年来判，我不满意呢？” 三年…… 周攀觉得如果让他去蹲三年，都不如捅他两刀来得痛快。 更别说冯合欢那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 她就算再任性再蛮横，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被送进去劳改三年，就什么都毁了。 “哦对了，画廊那片的过户协议都办好了。”周攀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漂移式硬转话题，“证件都在里面，那片产业都是你的了。” 他殷勤道：“像餐厅酒店度假区这些都照常营业的，你要是别的经营理念，以后都可以跟团队商量着来。还有酒庄和画廊，属于你私人的。你什么时候好一点了，我陪你去转一转。让你的员工也认认人。” 冯辛夷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掏出一叠证件。 “酒庄和画廊都是私人，不对外营业吗？” 冯辛夷低头一样一样看得很认真，说话的声音有点奇怪，跟平时不太一样。 但周攀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没听出来，随口敷衍道：“是啊。你喜欢就好。” “我觉得画廊可以对外营业。”冯辛夷看向他，“好吗？” “可以啊，你都可以做主。” “合欢画廊？”她低头打开一本经营许可证，读了出来。 周攀：“……” 汗突然滴下来了。 他 忙道：“要不，改改？” “改个什么名字？” 冯辛夷没有在这上面借题发挥，而是情绪稳定地问他，周攀大大松了口气。 善解人意的女人总是让人舒心一些。 要是情况调转，冯合欢能作上天去。 “你说。你决定。”周攀想了想，“要不改成辛夷画廊？” 冯辛夷深深地看着他，久到周攀都要心虚了，“怎么了，不好听？” 冯辛夷问他，“你都习惯用人名来命名吗？” “都？哪有都……”周攀看她脸色变了，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干嘛要延续冯合欢的命名方式，“你不喜欢的话就换一个。” “没有不喜欢。”冯辛夷扯起唇角，问他，“我听说这个画廊之前也不是冯合欢的。那上一个老板叫什么名字啊？是不是之前是按他的名字命名的？” 这下轮到周攀面色大变了。 尽管他已经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脸色，但他觉得冯辛夷肯定看出来了。 奇怪的是，她没有问。 “之前的老板……我连人是谁都忘了，怎么还会记得她的名字……这不重要吧？” 冯辛夷唇边的笑容还扩大了，那么漂亮的笑脸，笑起来凉飕飕的。 周攀看着觉得有点瘆得慌。 “你……你别误会啊。那是我外包出去的，我保证上上任老板跟我没有任何男女关系。” 冯辛夷“噗嗤”笑出声，像是才知道，“是女老板啊？” 第94章 泥销骨 周攀松一口气，“呃，你不知道？” “我上哪儿去知道？”冯辛夷语气轻松。 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低头继续翻那沓资料。 她轻笑道：“那女老板估计不怎么漂亮，不然你怎么会不记得她。” “是……是不太漂亮。”周攀急于开口，又觉得失言，“哦，不是。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老婆，我们别聊别人了。以后再漂亮的女人到我面前。我也绝不多看。” 冯辛夷收起笑意，“别叫我老婆。” 周攀还想再叫，“老……” “咦，长留。”冯辛夷纤指指在营业许可证的一行，“原来画廊以前的名字叫长留。是老板的名字吗？” “长留。”周攀重复了一遍，有点失神，“长留……” 冯辛夷静静看着他，“周攀，你发什么呆呢？” “哦，没什么。她应该不叫长留吧，这听着也不太像人名，对吧？不过艺术家取名倒是蛮好听的……” 周攀的声音都有点不稳了。 冯辛夷冷眼看了一会儿。 她很难想象到周攀想起方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如果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爱人，后半生大概不会再有一日心安。 可周攀还在游戏人间，活得比谁都潇洒恣意。 果然自私的人都活得比较好。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果然只存在于古老的诗文里。 冯辛夷将东西收好，放回档案袋里，“那我就还改回长留这个名字吧。你看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的。”周攀急切想结束这个话题。 他主动提到产业过户的事，可不是为了跟冯辛夷讨论“上上任老板”的，他的目的在“上一任老板”。 “辛夷。” “嗯？” 周攀指着那几张财报表，“你要不要看看去年的盈利？其实那边的几家店盈利挺丰厚的。” 冯辛夷拿起来看了几眼，微微挑眉。 她之前就知道，但在看到具体数字的时候，还是有点被“惊艳”到。 她看着他笑，总算有一点真心的笑意。 “以后这些就都是我的啦？” 周攀看着她浅浅的笑靥，温声道：“当然啦。不止这些，还有……” 他顿了好一会儿，冯辛夷追问，“还有什么？” “辛夷，你刚刚说，如果法院判的年限低，你不满意。我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冯辛夷已经有了预感，但还是等他说，“什么呀？” “之前三年的营业收入，我让冯合欢都拿出来给你，好不好？” 周攀舔了舔唇角，看着冯辛夷渐渐散去的笑容，有点说不下去，“不然再凑个整，让她给你拿两千万出来。” “两千万。” “嗯……” 冯辛夷自嘲道：“两千万，如果只是赔偿给我，那我就得感恩戴德了，我哪儿值这么多钱……” “你别这么说。” “但是周攀，你觉得你的孩子只值两千万吗？” 周攀面色一僵。 问题不就出在这里吗。 如果冯合欢真的只是对冯辛夷暴力相向，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何音也能调和好这个矛盾。 可现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最不可调和的矛盾，就是那个无辜枉死的孩子。 冯辛夷眼底一片水色，那深切的伤感作不得假。 她憋了半天的情绪，想到横死的方蓝，想到重病的安安，满腔的怨愤终于可以借由这个理由发泄出来。 “对，两千万是不少，你要是找人代孕，都能代十个八个了！这个孩子对你来说不值什么，我冯辛夷怀的孩子掉了，你再找冯合欢也一样可以给你生。你只要能保住她这个人就行了，对吧？”冯辛夷的明眸直直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你从没有放在心上过的孩子，也许是别人最珍贵的宝贝？”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涌出来。 她情绪激动，眼泪也掉得很大颗，但她哭起来并没有歇斯底里的疯样，却像是攥着人的心脏，牵扯得疼。 周攀真切地从她梨花带雨的泣诉中，感受到了失去的痛楚。 “周攀，你的孩子死了，你真的一点不心疼吗？” “怎么可能！”周攀连忙否认，“那也是我的宝贝啊！” 冯辛夷意有所指，“那你愿意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周攀咽了咽口水，“要是我能做什么来挽救他，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弥补……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冯辛夷抽了纸，自己给自己拭了眼泪。 她低声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周攀没有听清楚这句话，却真切地被她的情绪感染。 诚如冯辛夷所说，这个孩子他确实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之前最大的感受，往好了说是他有一点传宗接代的喜悦，往坏了说，他还会怪冯辛夷和孩子扰乱了他的生活。 孩子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从失去它之后，冯辛夷一次一次的痛苦中，他才感受到的。 周攀想抱抱她，可又担心碰到她的伤口。 他许诺道：“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找个大师，我们给孩子做一场法事，再给他点一盏长生灯，我奶奶认识很多大师的……” 冯辛夷心不在焉地听他在那边说，心里却已经盘算开了。 安安跟周家那几个旁系的配型全都不相合，现在最大的希望除了苏雪腹中的孩子，就是周攀了。 如果说，周攀“失去”了一个孩子，能唤起他一点良知，说不定他在知道了安安存在以后，真的会愿意为他捐献骨髓。 但冯辛夷不能赌。 安安是方蓝背着所有人生下来的，哪怕何音这个唯利是图的，也没有拿他跟冯家换来多少好处。 也许方蓝本人并不愿意周家人知晓安安的存在。 冯辛夷不会贸然透露，但眼下她确实要想办法弄到周攀的血液样本，去跟安安做个配型。 不然，等苏雪腹中那个孩子的脐带血，还需要再等五个月。 冯辛夷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吃完早饭，又是一天的挂水，上药，护理伤口。 医生又开了检查单单子，王姐陪她去做复查。 方旖旎说过，不管是“流产”还是“黄体破裂”，住院三天也差不多了。 果然，她今天做完检查，医生就说如果报告出来一切平稳，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冯辛夷回了病房，发现又多了个不速之客。 第95章 雪满头 冯辛夷让王姐自己先出去逛逛，一个人走回了病房。 何音手边放着两个保温壶，朝冯辛夷微笑，“刚刚去哪里了？” 冯辛夷走过去坐下来，“做检查。” “周攀没有陪你吗？” “我让他回去了。” 刚刚吃完早饭，周攀的确提出要陪她做检查，但冯辛夷怎么可能同意。 何音观察她的脸色，“你看起来脸色还不错，比我想得好一点。” 冯辛夷笑笑不说话。 “我在家里一直担心你，但这两天太忙，所以现在才来看你。” 冯辛夷明知故问，“家里很忙吗？” 何音叹口气。 她没明说自己这两天都在替冯合欢走动，一个劲打感情牌，“辛夷……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得体谅我的难处。” 冯辛夷点点头，“我体谅。” 何音面色一缓，正要继续说，冯辛夷又道：“但是手心和手背还是不一样的。人在感到痛楚的时候，会捏紧拳头保护手心。妈，在你这里，我是手心还是手背呢？” 何音被这一问句彻底噎住。 冯辛夷一直让她很省心，因为她不争不抢不冒头，自然得不到太多的关注。 冯合欢就不一样了。 就不说她那张扬明艳的脸蛋，光是她早几年能一直牢牢地把握住华燃的心，何音就把宝押在她身上。 可没想到这丫头的胃口太大了。 居然还肖想着一脚两船，霸住周攀。 “她永远都不可能跟你争的，她是华家的人。你原谅她这一次，以后我会严格看住她……辛夷，冯家不能出一个有案底的女儿。” 冯辛夷怪道：“她跟周攀的事曝光了，华家那边还能要她？” 据她了解，华家也算是海城权贵圈里比较特别的存在了。 这一家自民国初期发迹，百年多的世家，经济实力不见得多么雄厚，但思想却仿佛停在了民国。 华家规矩多，很保守。 何音稍稍透露一点，“华燃都没找到，华家要真想跟合欢撇清关系，就要有取舍。” 毕竟现代不像从前，还能当方面休妻。 现在要离婚，就得找到华燃——或者只能宣布他死亡。 华家做不到前者，也不愿意接受后者。 冯辛夷原本以为按照华家的一贯作风，冯合欢做出这么败坏门风的事，一定会第一时间放弃她。 但客观条件决定了，华家现在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二儿媳。 冯辛夷越发觉得不妙。 周攀、冯家、华家，他们都想保下冯合欢。 她孤军奋战，没有一个盟友。 冯辛夷面露苦笑，低头不说话。 何音这个角度值看到精致瘦削的下巴，做出一副慈母姿态，心疼道：“我给了带了补汤。你多喝点，都瘦了。” 冯辛夷头也不抬，“待会儿周家会给我送饭来的。喝了汤就吃不下了。” 她的软钉子，何音也不在乎。 她暗示道：“你看，周攀对你越来越好了。辛夷，你的福气都在后面。心胸放大一些。” “妈，你也知道周攀现在更在乎的人是我。”冯辛夷误导她，“我有把握会让他对我越来越上心。但你如果让冯合欢出来搅合我跟他的关系，很可能到最后，周攀都未必是你冯家的女婿。妈，我跟冯合欢不是竞选关系，周攀不是非要在我们两个人中选。你要懂取舍，保住一个是一个。” 何音静静听完，也不为所动，反而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谅解书”三个字，刺人眼睛。 冯辛夷的苦笑加深，“我是别无选择，只能签下这个是吗？” “妈妈不是在逼你。”何音摆出自己的条件，“之前答应把彩礼钱还给你，妈做主，给你添到三百万。还有冯合欢那里，她昨天告诉我，愿意出一千万，祈求你的谅解。” 一千三百万。 冯辛夷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看不上这么多钱。 “妈，你知道吗？周攀愿意出两千万，让我答应只让冯合欢坐三年牢。” 这话当然是她包装过的。 周攀顾及她的情绪，不敢一步到位，但事实上她很明白他拿出这两千万，就是想把冯合欢捞出来的——跟何音诉求一样。 何音脸色一黑，忍不住道：“这小子倒是想两边不得罪。” 给两千万，还要关三年！ 心够狠啊。 昨天冯合欢跟她哭诉，在里面三天都待不下去了。 人人都知道看守所是临时关押的地方，犯人服刑都要去监狱。 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实看守所比管治森严的监狱要难熬得多。 如果有人想要整人，被拘押在看守所的犯人能被整得死去活来。 何音又使苦肉计，“辛夷，我一直是心疼你站在你那边的，不然我不会对她用家法。你被她打了10鞭，妈妈很心疼。不过好歹你一直在医院里及时治疗了。合欢她挨完鞭子后一直关在地下室，都没治过伤，现在又在看守所里缺医少药的，伤口沤烂了一直在发烧。你听妈的，她出来以后，我不会让你吃亏。” 她一边把谅解书推过来，一边开口，“三千万，我让冯合欢给你三千万，赔礼道歉。” 都怪周攀把价格抬上去了。 不过何音也不肉痛，反正这钱冯合欢自己出不起，也是周攀填上。 冯辛夷却依然不为所动，“妈你别逼我。” “好，还是你身体要紧。”何音耐心耗尽，图穷匕见，“你在医院住着，只有护工照顾我不放心。我看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跟我出院吧，我好好照顾你的 小月子” 回家？ 冯辛夷皱眉，“我还没康复，医生也没说可以出院。” “放心，家里也有医生。”何音打了个电话，就进来两个粗壮的妇人，除了何姐，另一个也是她的心腹，“走，带辛夷小姐回家。” 冯辛夷惊怒交加，何音这是打算威逼利诱软禁她了！ 果然，何姐二人上来就扯着冯辛夷往外走，丝毫不在意她身上的伤口。 背上的刺痛传来，她感觉伤口又裂开了。 “妈你要做什么？”冯辛夷不敌两人的力气，被扯着就往门外走去，甚至连给护工或者方旖旎打个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被拉出了病房。 冯辛夷甚至考虑起不顾形象地大喊求助。 因为她知道，如果这趟被何音带回去，不达到对方的要求，她就会被一只关在地下室里。 “救……”何姐一把捂住冯辛夷的嘴。 VIP病房这边人很少，走廊上甚至都没有人。 冯辛夷被拖着往电梯走去，这几个人甚至没把她当人对待，动作粗暴。 一股任人鱼肉的凄凉在胸膛间冲击涌动。 她甚至悲观地想到，方蓝生活在冯家的那十几年里，是不是经历过无数次类似身不由己的折辱。 “站住。”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另一个道身影挡在了她们前面，“放开她。” 第96章 不谅解 冯辛夷迅速抬头，看到身前身后两个高大的男人。 她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分辨出来，他们是谁。 她跟他们不止见过一次了。 每次都是匆匆一面，她就没看清楚过他们的脸。 可她就是知道，这两个人就是先前尾随她去药店，后来又搭救过苏雪的——周京珩的保镖。 今天看清楚后，发现这两人的脸长得有几分相似，都是硬朗的型男类型。 一个看起来更沉稳，另一个年轻一些，朝气清爽。 何音眉头一皱，更是一眼就看出来人是什么身份。 她看向冯辛夷，冷嘲道：“你什么时候都用上保镖了？” 冯辛夷趁机挣扎了一下，但何姐她们常年干体力活的，根本不是她那点力气能甩脱的。 其中沉稳一点的那个保镖上前一步，将何姐的手拽开，“松手。” 何姐手腕一疼，不自觉地松了手。 冯辛夷获得自由，上前几步走到保镖旁边去。 何音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她的养女，平时最安分守己的那个，什么时候雇起了保镖她都不知道。 “冯辛夷。”何音铁青着脸，“你翅膀硬了，雇了保镖来防我？” 冯辛夷动了动被拧痛的胳膊，也很难维持平时的尊敬表象。 “我哪儿雇得起。”冯辛夷赌着气，“是周家给我雇的保镖。至于为了防谁，您也清楚我刚经历了什么。” 何音被呛了回来，又不能因为冯合欢还关在看守所里，就指责她小题大做。 毕竟她今天来就是想让冯辛夷把冯合欢放出来的。 “不用拿周家来压我。别说你还没嫁到他家，就算嫁过去了，你一天是我的女儿，我都能管你。” 冯辛夷不卑不亢，“那就请看在我是您女儿的份上，让我养好伤再出院吧。” 何音计划泡汤，又不能真跟冯辛夷撕破脸，只好把气撒在保镖身上。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周攀让你们这样对待他未来丈母娘的？” 冯辛夷心微微一紧。 她不知道这两个保镖够不够，万一他们直接说出“周京珩”的名字…… 万幸周京珩挑的这两个保镖素质不错，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 还是沉稳的那个发言，“周总只吩咐我们保护好冯小姐的安全。从刚才的情形判断，她并非自愿跟你们走的，拦下你们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你……”何音气得要命，又不能真的跟这些保镖一般见识，失了身份。 最后只能按捺下来，指着冯辛夷，“行，等你出院我再来接你！” 何音走后，冯辛夷的眉头就没舒展开来。 沉稳那个保镖一路将她护送回病房，并自我介绍。 “冯小姐，我是邢文，那是我弟弟邢武，这段时间由我们负责你的安全。等下我把我们的联系方式给你，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 冯辛夷低声对他说了声“谢谢”，不管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至少今天是他们替她解了围。 “不止是今天的事，还是之前你救了苏雪的事，都要好好谢谢你们。” 邢文道：“您不用客气，我们都是按周总吩咐办事。” 邢文的这句话，不经意中提醒了冯辛夷，应该跟周京珩打个电话感谢他一下。 但她又有一种鸵鸟心态，就一直拖着不去想这个事。 她找来护士帮她看了背上的伤口，果然有些伤口又裂开了。 重新上药后，冯辛夷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一看，是周京珩打过来的。 她接起来，“喂？” 周京珩问她刚刚怎么回事，听他语气就知道保镖已经把大致情况跟他汇报过了。 冯辛夷：“是我养母，要给我办出院。” “你可以出院了？” “没有。她……想控制住我，让我给冯合欢签谅解书，让她免于牢狱之灾。” 冯辛夷虽然说得坦白，言语间的窘迫却也无法遁形。 何音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同样是养女，她是被厚此薄彼的那个“彼”。 冯合欢就是仗着这一点，所以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敢伤害。 周京珩：“不谅解。” “什么？” “我说不私了不谅解。”周京珩反问，“难道你折腾出这些动静，是想高举轻放，白忙一场？” 当然不是。 只不过冯辛夷听到他那淡淡的“不谅解”，心头忍不住鼓动。 一个孤立无援的人，旁人的一句鼓励，都算得上是援助了。 冯辛夷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不想。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想让我放过她。” “又跟我装可怜。”周京珩都能想到她现在是什么模样，“不就想让我帮你。” 冯辛夷抿了抿唇，换上毫不在意的语气，“没有啊……他们都开了价的。” 她把那两人开的价格都说了一遍，“这么多钱，我也不亏。” 周京珩一哂，意味不明道：“确实不少。” 冯辛夷：“……” 周京珩像个没事人一样问她，“你什么时候出院？” 冯辛夷赌气不想说话。 他又继续道：“警局那边的笔录我帮你押后了，等你好一点，让邢文陪你去一趟。” 冯辛夷也不记得自己回了什么，挂完电话这口气还没顺过来。 本来想跟他通话表示感谢，结果到最后还一肚子气。 但平静下来，她又问自己，想从周京珩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呢？ ——“不用怕，我会帮你”？ 如果她到现在还对周京珩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真的怎么死都是活该。 冯辛夷平复了心情以后，在手机上找了个房屋中介，想要租一套房子，暂时搬出来住。 又过了两天，冯辛夷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医生给她开了出院单。 离开医院之前，她在方旖旎的陪伴下去皮肤科开了一堆祛疤药。 下了楼，方旖旎本来想帮她叫车，没想到已经有辆车在楼下等着。 方旖旎看着那个帮冯辛夷开门的高个型男，挑眉道：“这又是哪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冯辛夷凑到她耳边，“别瞎说，他们是保镖。” “啧啧。”方旖旎上下打量一番，“这品相不便宜吧？” 冯辛夷：“……能不能不要用挑牛郎的语气说话。” 她们都没雇过保镖，但也知道这个市场有多良莠不齐。 像邢文邢武这样一看就顶尖的保镖，根本不会在市场上流通，哪怕出得起大价钱，也不一定雇得到。 方旖旎也跟她咬耳朵，“你偷偷发财不告诉我。哪里被你找到的这俩极品？” 第97章 私人行程 冯辛夷只能实话实说，“周京珩的保镖，借我用两天的。” 虽然方旖旎已经猜到了，但听到这个回答还是挑起了眉头。 冯辛夷用脚趾都能想到这妮子要调侃什么，连忙打断她，“好了，我还要去警局做笔录，不跟你聊了。” 方旖旎：“我下了班去你家看你。” “别去。我这几天暂时不回家。” “那你要去哪里？” 冯辛夷把那天何音来闹病房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如果她现在回冯家，等于自投罗网。 再说了，跟冯合欢算是撕破脸皮了，就算没有这次意外，她也想搬出冯家住。 借着这个由头，搬出来住就不突兀了，算是顺理成章。 方旖旎：“那你先去我那里住？” “我已经在找房子了。接下来两天，反正我也不在海城，等我回来如果还没找好房子，我就去打扰你几天。” “你伤口都还没好全，要去哪里啊？” 冯辛夷说：“半个月没去星城了，我去看看安安。” 邢家兄弟送冯辛夷去了警局，邢文跟她一起进去。 单纯做笔录很快，但冯辛夷没想到离开前，遇到了冯合欢请的律师。 冯辛夷对律政界不熟，但也认出来这人似乎是海城大名鼎鼎的律师。 她在电视里见过这位大咖。 律师给她递名片，说是要约个时间谈谈。 冯辛夷没接，邢文就走了上来，挡在她身前，“我们不接受调解，省省吧。” 对方律师下不来台，连冯辛夷都想不到邢文会如此强势。 她以为周京珩留下保镖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上了车，邢文就给她道歉，“冯小姐，我刚刚并不是想越俎代庖，请你见谅。” 冯辛夷问他，“是周京珩交代你这样做的吗？” “嗯。来之前我给周总打电话汇报过。” 冯辛夷没有怪他。 刚刚邢文的行为，就代表了周京珩的意思。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虽然他在电话那样漫不经心地表示“他们给的钱确实不少”，但他还是支持自己硬刚到底？ 邢文问冯辛夷要送她去哪里，并表示，“周总还交代了，如果您暂时不想回冯家，让我们先送您去宴森。” 周京珩在宴森58楼的长期包房冯辛夷也去过不止一次了，但从第三方的嘴里说出来，她总觉得有一种被人看透的窘涩。 就跟她和周京珩有什么长期关系似的。 她道：“不了，送我去高铁站吧。” 冯辛夷出院时只带了很少的随身物品，“等送到高铁站，你们就回到原先的岗位去吧。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前排的邢文和邢武对视一眼。 邢武开口，“你要去哪里？” 冯辛夷矜持一笑，没有回答。 她去星城是临时的行程，连高铁票都是刚买的，何音也好、周攀也好，除非24小时监控她，不然谁也不会料到她去哪里。 这样的话，她的人身安全无需贴身保镖也能保障。 她毕竟还是不习惯被两个陌生的男人随身跟着。 邢文要比弟弟要礼貌一些，“冯小姐，在周总另有吩咐之前，我们需要一直跟着您，还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邢武更过分，直接道：“再说你就算不告诉我们，我们跟上来你也不知道。” 他的话直白得近乎威胁，冯辛夷瞠目呆住。 邢文瞪了弟弟一眼，“冯小姐，我们只是要保障您的安全，如非必要不会现身，不会影响您的行程的。” 就像在医院这一回。 如果不是何音闹事，冯辛夷压根不会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保镖。 她意识到自己甩不脱他们了。 但还是要争一口气，看向邢武，牵唇勾起一抹弧度，“谁说你们尾随我，我发现不了的？” 邢武：“？” “在宴森那次，你们跟踪我到药店，还记得吗？” 邢文眉心一跳，邢武一楞后抓了抓头皮，不说话了。 还是邢文圆了圆场，“那么冯小姐不是反侦察能力强，而是脑子聪明。” 他们仗着与冯辛夷素未谋面，那次确实没有刻意隐藏身形。 冯辛夷是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他们的不寻常，所以才会主动去注意他们的行动轨迹。 如果冯辛夷今天没有直接说出来，邢文也想不到她在那么早就已经识破自己了。 冯辛夷买了回星城的高铁票，邢文跟她买了同一车厢的票，而邢武则开车前往。 邢文的外表高挑健硕，但他的为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内敛沉稳，虽然在同一车厢，但冯辛夷没有一点没监视的别扭。 下了车后，他也是隐于人群，不见踪影。 冯辛夷一个人出了车站。 今天已经晚了，她打算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去见檀舒云和安安。 她站在路边正要打车，就听到一声短促的喇叭声。 一抬头，就看到那边树下一辆迈巴赫闪了下车灯。 她的脑子自动想起那次在檀舒云的小区，突然出现的那辆宾利。 虽然不是同辆车，但大概行事风格相近，让她不由地想到周京珩。 她又很快收回目光，自嘲一笑。 真是见鬼了。 这人从各个方面渗透她的生活，让她碰上一点蛛丝马迹就想到他，可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低头看一眼打车软件上，排队的人还是那么壮观。 想到自己大概率是要被迫接受那以“千万”计算的赔偿金，她一咬牙，加价了两百打豪华专车。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快就有人接单。 而下一秒，一辆车从她眼皮底下滑过，停在她面前。 冯辛夷被这惊人的速度震撼了。 一抬眼，这不是刚才停在路边那辆迈巴赫吗？ 冯辛夷没想到那辆豪车竟然是停着接客的。 就在她要拉车门上车时，前排的车窗玻璃降下，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项明……”冯辛夷想到什么，改口，“项总，您怎么在这里？” 项明章只当没听到她下意识的称呼，对她一笑，“来接你啊。” 项明章不可能未卜先知算到她会出现在星城。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冯辛夷目光向后排看去。 穿过副驾的车窗，她看到了后排的男人。 周京珩的目光对上她，淡淡道：“这里停车不能超过60秒。” 冯辛夷没得选择，只能拉开车门上车。 后排两人中间隔着扶手台，冯辛夷拘禁地并腿靠在门边。 两人并没有说话，还是项明章回头看一眼，“那个，冯助，来出差的？” 冯辛夷：“私人行程。” “哦哦，私人行程。”项明章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周京珩，似笑非笑，“你们这位周总可真是细心啊，下属的私人行程都这么体贴周到。” 第98章 被人评价的忐忑 周京珩听若惘闻，干脆不理他。 冯辛夷却不能这样晾着人家，她似是而非地表达谢意，“还要多谢项总，辛苦您开车来接我。” 项明章笑了两声，表示“不客气”，“我就是来凑个热闹。” 冯辛夷没傻到问他凑什么热闹，直言道：“我订了酒店，在中山路上的……” 她一句话没说完，周京珩先打断了，“先跟我们回趟公司。” “我？”冯辛夷反手指了下自己，十分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项明章。 他说的是跟“我们”回趟公司，这里面肯定包含了项明章。 那应该不是回周氏在星城的分公司。 可是不管周京珩在外面还有什么公司，这都不关她的事啊？ 项明章从后视镜里接收到冯辛夷疑惑的眼神，慷慨解答，“不好意思要麻烦你跟我们回趟中信。我们季度大会开了一半过来的，还得回去继续。” 冯辛夷：“……” 她想说点什么，但对上项明章那揶揄的眼神，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让他多看一点“热闹”。 项明章本想调侃一句“爱江山更爱美人”，但眼看着后座的两个当事人，一个冷淡，一个装无辜，他一个人调侃起来也没意思。 他随手打开了电台。 车子很快就到了中信大厦的地下车库。 项明章停好车，一手搭着方向盘，侧身回头戏谑道：“我先上楼让秘书打点资料，你们慢慢来。” 他下车，又加了一句，“哦，也别耽误太久啊，周总，最多十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 周京珩用眼神扫过去，满脸都是警告他再多说一句试试。 项明章走了，周遭彻底安静下来。 冯辛夷稍微动了动身子，将目光投向车窗外。 其实，哪里的地下车库都差不多，那些细微的差异，大概也只有常来的人才能看出来。 比如这个地下车库，因为周京珩曾经在这里上班的缘故，冯辛夷也来过很多次。 以前他习惯停的车位在角落的位置。 他们很多的见面吻、离别吻，都发生在车里。 今天项明章自然是没有停在他们以前常停的车位，可是身边的人还是周京珩，她很难控制自己的脑子，不去想那些旖旎画面。 冯辛夷清了清嗓子，“要不我自己打车先去酒店吧。” 他去开会，她在办公室等他，这样的事会让她对他们的关系产生错觉。 周京珩不答反问，“你怎么来的？” 冯辛夷也学他反问，“你的保镖没跟你汇报吗？” 他都知道掐着点去高铁站等她了，总不可能掐指算出来的。 周京珩扯了扯唇角，默认了。 但竟然她这样回答了，他就更有说法，“你一出院就来星城，不就是来找我的？” 意思就是，既然都来找他了，又何必装矜持躲着他？ 冯辛夷：“……” 事实上，她在来看到他之前，压根就不知道他在星城。 但棘手的就是，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是来看安安的。 不然没法解释原本养在冯家后院的孩子，怎么被她带到星城来了。 这样一打岔，冯辛夷只好跟着他上了楼。 冯辛夷被周京珩安排在一间办公室。 跟他在周氏的总裁办公室自然没法比，但也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跟他从前在这家公司上班时的工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冯辛夷问他，“这是项明章的办公室吗？要不我还是到外面等吧。” 待在别人办公室她太别扭了。 “我的办公室。” “你在这里也有挂职？” “投资人而已。”周京珩不欲多解释，“有什么需要跟秘书说，我先去开会。” 他说完就走了。 这个点原本已经是下班时间，中断的会议还在等着他。 冯辛夷百无聊赖地看了一圈这个办公室。 从落地窗看出去，看到了令人过目难忘的日落景色。 中信大厦是星城的地标建筑，而它的一公里外就是星城最闻名的星湖。 天上银河，地上星湖。 隔着城市CBD鳞次栉比的高楼，星湖上那一抹橙色的霞光壮观华美，令人见之忘俗。 冯辛夷正站在原地拍照，身后有人敲门。 进来的人端来了茶水零食，自我介绍是项明章的秘书，“冯小姐，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吩咐我。如果饿了，我帮您叫餐。” 冯辛夷没什么胃口，让对方先出去。 但临了又问了一句，“他们的会大概要开多久？” “这个我也不好说，不过如果不超时的话，半场会议应该在一个半小时到两小时左右。” 这么久，她总要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冯辛夷想了想，问她，“你们这有绘画材料吗？” 还真有。 公司有个美工设计部，虽然大部分的设计工作都是在电脑上进行，但这个部门最不缺的就是画具了。 秘书很快给冯辛夷弄来一套画板画材。 冯辛夷就是突然很想画画。 那些直击灵魂的感悟，是照片留不下来的，只有画笔能赋予它们灵魂。 从前方蓝就特别喜欢画画。 福利院没有条件让她学画，但还是有些爱心人士会捐赠书本文具。 方蓝的绘画梦想就是从那里起航，她的天赋加努力，哪怕没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她的画作也充满了灵气。 在冯辛夷小小的心灵里种下了对美的种子。 后来，方蓝被冯家收养之后，开始接受最专业的绘画培养，而冯辛夷也因为对方蓝的想念，要求檀舒云带她学画。 冯辛夷没有方蓝的绘画天赋，但在她的也打下了坚实的美术功底。 后来她考上了建筑系，除了一些建筑速写，很少再画风景。 尤其是为了接近周攀，去了周氏上班，更是差点连自己学的专业都荒废了。 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重新拿起画笔。 一画起来，她就忘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身后的灯被人“啪”地打开，冯辛夷才像受惊一样，摔了画笔。 “这么黑不开灯，眼睛不要了？” 周京珩走过来，看到冯辛夷面前的画板，目光凝了一下。 冯辛夷弯腰捡起自己的画笔，“你开完会了？” 周京珩“嗯”了一声走过来。 冯辛夷忽然有点紧张。 太久没画画了，有一种怕被人评价的忐忑。 然而，周京珩对她的画一眼扫过，并没有评价她的画，像是没什么兴趣，“现在走，还是继续画？” 第99章 要不要再重一点 冯辛夷抿了抿唇，也分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 以前她心血来潮给周京珩画过几次人物画，他可不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就冲他当时给的拉满情绪价值，她都误以为自己说不定可以在画画这条路上有所造诣。 她小声道：“现在走吧。” 刚才一个人待着还好，但跟周京珩待在一个空间里，她就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比起上次她拍下中信大厦的照片给他，用“旧地重游”的借口勾他，今天才是真正的旧地重游。 这片环境，是她无数次作为他女朋友来过的地方。 故地、旧人，还在纠缠不休的关系，都会让人产生时空错位的感知，将那些伤害、疮痍淡化，而美化曾经的美好。 很危险。 冯辛夷想要将那副还在收尾的夕阳画带走，只不过还没有晾干，她也不好拿。 只能遗憾地跟周京珩道：“麻烦你的秘书帮我收拾一下。” “嗯。明天会有人打扫。” 打扫，那就肯定把画扔掉了。 冯辛夷没说什么，跟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这次没有项明章，只是那辆迈巴赫他没有开走，是周京珩自己开的。 也不知道这车到底是他们谁的，反正这两人从以前的关系就好到不分彼此。 周京珩问她先吃饭，还是先回住的地方。 冯辛夷不想出去吃饭。 坐在那里画画的时候不觉得累，但一旦放下，她才觉得肩背一阵阵酸痛。 到底才出院，她从海城折腾到星城，又被沉湎旧事的情绪裹挟，整个人都有点重。 周京珩没把她送到她自己订的那家中档酒店，而是直接带她去了他订好的套房。 冯辛夷本来想抗议一下，但她有心想跟他好好谈一谈冯合欢的事，也就没有拒绝。 她也是仗着自己的身体没有痊愈，周京珩就算再禽兽也不可能做什么。 倒是他从后视镜了看了她几眼，似乎对她如此乖顺不太习惯。 到了酒店，周京珩让冯辛夷自己看着订餐，他先去洗个澡。 冯辛夷挑了间客房，打算趴着点餐，顺便缓缓劲。 可没想到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辛夷被背上一阵摩擦弄醒了。 她还没睁眼，口鼻间就被一股清爽的男性沐浴露香气充斥着。 等一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充满冲击性的男性胸肌线条。 周京珩单腿侧跪在她床边，整个上半身倾轧过来，两只手正在脱她的上衣。 冯辛夷顿时清醒，“周京珩，你……” 周京珩听到动静，停了手，“醒了？” “你……你知不知道我刚出院啊？” 语气带着羞窘和控诉，沙沙的带着刚睡醒的绵软，跟撒娇似的。 周京珩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当然知道。你要不出院，我会这样做吗？” “你……！”冯辛夷坐起来，倏地睁大眼睛，将自己的衣服拉回肩头。 就算她不是真的流产，可那什么黄体破裂也是要禁房事的好不好。 周京珩笑了笑，“你这什么反应？当我要睡你？” 冯辛夷一脸的不信任。 那不然呢？ 周京珩从她的床头柜上提了一下，将一只袋子扔到床上。 冯辛夷低头一看，是她出院的时候开的那些药。 她仰头看向他，有些讪讪。 “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冯辛夷才知道自己错怪他了。 那也不能怪她。 他这几天给她的暗示太多，在她这里绝对想不到他只是体贴地助人为乐，只能往他趁火打劫的方面去揣测他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周京珩微微有些不耐，“背上你怎么擦？” 见她还在犹豫，“你想留疤是不是？” 冯辛夷会开这么多药回来，当然是万分不想留疤的。 但是让她主动脱掉衣服请他擦药，又怎么也做不出来。 “留疤也不关你的事。”冯辛夷小声嘟囔，“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怎么不关我事。”周京珩语气平淡，却口无遮拦，“摸着能舒服？” 冯辛夷：“你……” 周京珩没耐心跟她耗，趁着她坐起来，抬手将她身上宽大的T恤给脱了下来。 因为她背上伤口未愈，方旖旎给她送衣服过来的时候，特意没带内衣，只给她准备了胸贴。 她胸型好、又有料，穿着衣服的时候，别人是看不出来只贴了两片薄薄的胸贴的。 所以，周京珩在脱掉她衣服的时候，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的目光毫不见外地盯着那两片新奇的东西看——也就等于落在了某些禁忌的地方。 冯辛夷立刻抱胸，控诉起来，“……你这是要给我上药的样子吗？” 周京珩本想说点什么，但目光从那两片颤悠悠的花朵形状上收回来，喉结动了两下，还是没说什么。 “趴好。” 冯辛夷趴下去，这次没有一点抗拒。 趴着还让她有安全感一些。 周京珩将那几个外用的药膏都拿出来，冯辛夷不等他看说明书，就指着其中的两只。 “没掉痂之前，先擦这两个就够了。” 剩下的都是掉痂后才用的。 周京珩拧开药膏，用棉签给她上药。 她本来担心从来没伺候过人的大少爷会弄疼她的伤口。 但他的动作不轻不重的，而且还很慢，倒是没弄疼，反而还痒痒的。 “你快点。”冯辛夷闷声催促。 周京珩从鼻腔里发出一点轻笑声。 冯辛夷听着觉得怪怪的，有一种意味深长的戏谑。 “要不要再重一点？” 冯辛夷：“？” 这个流氓是在开黄腔吗？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白嫩的耳垂却暴露在男人的视线里。 渐渐加深的红无所遁形。 还好这时候冯辛夷的手机响起来，解救了渐渐稀薄的空气。 冯辛夷胡乱地划拉两下，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 一看，是周攀打过来的。 她出院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怕周攀也好、何音也罢，要把她接回去软磨硬泡。 但他们始终还是会发现的。 她任由铃声响着，却没接起来。 然而，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在她屏幕上划拉一下，电话接通了。 “辛夷？”周攀的声音传出来，“喂，辛夷？你在哪儿，怎么不在医院了？” 冯辛夷不说话，因为身后正在擦药的动作还在继续。 棉签比刚刚动作还要轻柔，让冯辛夷痒得微微发颤。 她担心自己一开口，声音就不对。 可身后却有一道身影俯下来，在她耳边：“你不说话，是在等我跟他说？” 第100章 浪什么 “不要！”冯辛夷想要阻止周京珩，嘴巴先一步发出了声音。 电话那头的周攀疑惑开口，“什么不要？” 冯辛夷头皮发麻，不敢再发出声音。 可身后的男人却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也跟着问道：“什么不要？” 冯辛夷的耳朵非常敏感，受不了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尤其是这样性感的气声。 她想要离周京珩远一点，刚往前爬了两步，就被人拽着脚踝拖了回去。 冯辛夷又是控制不住的轻轻抽气。 周攀不是有耐心的人，“冯辛夷，你说话。” 她没办法，一双含水的大眼睛盯着周京珩，警告他别再开口。 “我说，让你没事不要找我。”冯辛夷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过周攀这几天受了她太多冷言冷语，面对她这样发软发虚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反而觉得受用。 “我关心你，怎么能不找你呢？你身体没完全康复，出院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他的语气刻意透出体贴温存，“你得好好养上一个月，我听何阿姨说你也没回冯家，你去了哪里，我来接你。” 看来何音也已经知道她私自出院了。 冯辛夷涌动着一股烦躁，想快点打发掉周攀，并质问他，“冯合欢的律师，是你给她请的吗？” 周攀在那头顿了一下，“怎么可能……” 听不到冯辛夷这边的回话，他又心虚地加上一句，“她这样伤害你，我只会心疼你，怎么可能帮她？” 又是一阵安静，无人回应。 但周攀不知道，冯辛夷不说话不是故意跟他赌气。 而是因为她冷不丁地被周京珩抱到了他腿上。 因为不敢发出动静，她只能随他摆弄成一个跨坐的姿势。 这样面对面，冯辛夷贴在耳边的手机，离周京珩也很近，近到他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周攀都会听到。 冯辛夷紧张地看着周京珩的嘴唇，防备他突然开口说话。 一边对周攀道：“我暂且相信你。那你也帮我请个律师吧。我的诉求也很简单，你知道的。我要她量刑从重。” 周攀现在一心只想把冯辛夷接到身边慢慢磨她。 他相信只要给足经济上和情绪上的价值，像冯辛夷这么心软的女人是很好哄的。 “老婆……”周攀柔情蜜意地喊她，“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先回到我身边来，你在外面我真的不放心啊宝贝。” 冯辛夷没来得及说话，原本撑在床上的手突然一紧。 周京珩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过来，手指与她交错，大手将她的手掌禁锢地压在床上。 手背上的青筋绷起，充满着与他本人如出一辙的张力。 冯辛夷下意识看向他的脸。 周京珩的面目看不出喜怒，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闪烁着眸中情绪。 她忽然意识到，这么近的距离，周攀在那头说的话，他一定也能听到。 那么腻歪肉麻的话…… 忽然，周京珩嘴唇一动，似要开口。 冯辛夷两只手都不得自由，情急之下只能整个人往前凑去，用嘴唇用力地堵住他的唇。 周京珩原本戏谑重复了周攀那一声“宝贝”，就这么在两人亲密接触的瞬间，擦着她的唇说了出来。 冯辛夷脊椎一阵发麻。 她不知道周攀有没有听到这声带着粗粝质感的“宝贝”，她是听到了。 冯辛夷自顾不暇，连腰肢都软了下去。 周京珩的侵略十分霸道，冯辛夷都已经在懊悔，这样去堵住他的嘴—— 会不会被周攀听到那些轻吮濡湿的暧昧动静。 她想把手机扔到远一点的地方，可电话那头周攀等不到回应，以为她又不高兴了。 周攀吐露了一句实情，“那个律师，很可能是华家给她请的。” 冯辛夷分心了一瞬，终于周京珩松开了他的纠缠。 她微微颤着，目光与周京珩无声对视，重复道：“华家？” “……毕竟关乎到几家的脸面。”周攀无奈又心虚，“辛夷，冯合欢不止是你们冯家的女儿，华家很可能为了维护华燃的死后尊严，哦不，是他的尊严，会尽力抱住冯合欢。所以，让她入狱的事，可能会阻力重重。” 周京珩看着冯辛夷的眼珠子黯淡下去。 她的瞳孔有点像小孩子，比普通人更黑更亮，这就是她身上那股令人怜惜的气质来源。 她低着声气，缓缓道：“阻力重重么？如果你们周家肯帮我，何谈阻力重重？” 她说完，轻喘了两口气。 手机被一只大手夺过去，掐断。 冯辛夷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刚刚最后一句话，是她在戳穿周攀阳奉阴违、推诿敷衍。 但又何尝没有对周京珩的控诉呢？ 周京珩扯了扯唇，笑道：“人不能太贪心。” 冯辛夷的面色变了又变，才自嘲道：“我很贪心吗？” 周京珩挑了挑眉，“你求的东西倒不多，就是找不到正确的方法。” “什么是正确的方法？”冯辛夷喃喃着，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周京珩原本禁锢着她的双手松了力道，向后一撑，整个人微微地向后撑在床上。 冯辛夷两条细柔的手臂揽上他的脖子，整个人也往前贴上去。 把自己的体重压在他身上，仰头贴吻上去，“这样吗？” 周京珩由她叠着自己，甚至连亲吻的主动权也没有去争夺。 冯辛夷的吻技也就那样，尤其是她现在还凭着一股意气在吻他，并没有那么多柔情蜜意。 几分钟后，冯辛夷挪开一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周京珩淡淡一笑，“这样可不够。” 他的手指摩挲着冯辛夷柔软红润的唇，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冯辛夷被勾得上不上，下不下，缺少向前一步的勇气，但又深知后退一步，就真的没有跟冯合欢抗衡的能力了。 冯合欢命好，夹在几方势力中间，都想保下她。 而她只有面前这一个贪得无厌的倚仗。 冯辛夷下意识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口，长睫一盖闭上了眼睛，“我背上还有伤，你小心点……” 周京珩表情变了变，下一秒侧颊咬肌紧了紧，原本要说的脏话咽了回去，语气不明地哼一声，“浪什么。” 冯辛夷倏地睁开眼睛。 有一种含冤呕血的冤枉。 她刚要说什么，舌尖却被他的手指勾动，搅乱了她口腔里的软肉。 原本要抗议申诉的话更是说不出来。 第101章 别招我 周京珩收回手指，随意地擦了擦，而后才捏住她软嫩的脸蛋，让她看向自己。 “你养好身体之前，别招我。” 周京珩朝她扔掉手机的方向，伸长手臂去够，“周攀那里，是你自己跟他提分手，还是我替你发？” 冯辛夷连忙制止他，抱住他的手臂不让动弹。 “现在不行。” “嗯？” “虽然我跟周攀是不可能了。” 当然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周攀有什么这种事，她是不会跟周京珩说的。 她现在只是就事论事，就目前她跟周攀中间夹着的冯合欢和周京珩，哪怕她跟周攀是真心相爱，她也不可能再跟他继续了。 周京珩淡淡接道：“但是？” “但是你还没帮我把冯合欢送进监狱。我要先看到结果。” 周京珩的手臂被她软软地抱着，跟送福利一样，也不好说得太刻薄，只道：“用防我这种戒备心的十分之一去管一管周攀，也不至于被动挨打到这个地步。” 冯辛夷反唇相讥，“我要是把周攀管好了，还有你什么事？” 周京珩嗤笑一声，没说话。 男人，靠“管”是管不住的，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那就是他心甘情愿让你管。 冯辛夷的手机又响起来，周京珩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还给她了。 不是周攀，是檀舒云打过来的。 冯辛夷来之前跟檀舒云说过自己这周会来星城看安安，现在这个电话打过来，估计是问她的行踪。 她看一眼周京珩。 周京珩将她从腿上抱下来。 这是让冯辛夷接电话的意思，他也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点完餐没有？” 冯辛夷摇摇头，她趴在那纠结着纠结着，就睡着了。 已经八点多，周京珩也饿了，没耐心等，直接叫客房服务送餐上来。 两人都打着电话，难免相互影响，周京珩走了出去。 冯辛夷接起电话，“姑妈。” 果然檀舒云问她人在哪里，明明在微信上说的是今天过来，怎么没去她哪里。 冯辛夷解释道：“我到星城 已经有点晚了，所以今天先找个酒店住下来，明天再去医院看安安。” 檀舒云也没跟她客套让她回家住。 就她那个老破小，年轻人谁喜欢住。 不过，檀舒云说安安正好做完了一期化疗，明天就要暂时先出院了。 那冯辛夷正好赶上接孩子出院。 半个月没见，她已经有点想念小家伙了，也不知道一期化疗结束，他的状态能不能变好一点。 外面传来到了门铃声，应该是酒店送餐上来了。 周京珩过来喊冯辛夷起来吃饭。 冯辛夷已经挂断电话钻回被子里，打哈欠，“我不吃了，我困，想睡觉。” 周京珩也没勉强她。 一顿不吃没什么，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困。 冯辛夷以前就是个睡神。 睡觉是补充精力最经济易行的方法。 大学学的建筑系没办法，总是要熬夜画图纸。 她同专业的其他同学也一样熬，前一晚不管睡眠多短，第二天也能正常起床上课。 但冯辛夷不行。 她前一天缺了觉，接下来几天就得加倍补上。 跟她住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哪个没帮她打过早操卡，帮她点名第一节课？ 果然第二天醒来，她整个人的状态就好多了。 床的另外一边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不过不用想，周京珩昨晚也不可能睡在她这件客卧。 他对她的意图那么明确，现在的她刚做完黄体破裂修补术，不能陪他睡。 周京珩才不会让自己陷入看得到吃不到的自我折磨。 她醒来后，本想编个什么理由，说要去探望自己的姑妈，不让周京珩陪着她，以防露馅。 没想到周京珩已经不在房间。 她开微信一看，周京珩给她留过言，说昨天的会还没开完，今天要忙一阵天。 让她顾好自己的“私人行程”就行，有事联系邢家兄弟。 冯辛夷被这个“邢家兄弟”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邢家兄弟一路保护她，但到了星城后，她就没再见过这两个人。 是他们太擅长反侦察，一直跟着她，她都没法察觉，还是在这里人就安全了，不用一直过。 如果是前者，那她去看安安，不就瞒不住孩子的存在了吗？ 于是冯辛夷立刻回了一条：；【他们俩今天还跟着我吗？】 【嗯。】 冯辛夷：【我今天就去看看我姑姑，不会有危险的。能不能让他们别着我了，她脾气有点古怪，不喜欢看到外面的陌生人。】 周京珩好一会儿都没回，估计在忙。 等他的微信过来，她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了。 周京珩：【不用这么忌惮，不是监视你，保护你而已。】 冯辛夷还是不想接受，一直给周京珩发表情包。 他的手机没关静音，在会议室里，周京珩的手机震动声就一直响。 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忍不住扭头看过来。 周京珩拿起手机，挑了一条回复，【行。不过不要在外面玩得太晚，早点回家。】 冯辛夷相信他不至于食言，既然都已经答应她了，那就肯定不会干出让保镖“潜伏”，却偷偷尾随着 她的事。 于是她便轻装出了酒店，去了安安所在的医院。 还没走进他的病房，就听到病房里头热热闹闹小孩玩闹的声音。 她听出有一道是安安的声音。 冯辛夷走过去，发现除了原本跟安安住一个房间的小哥哥宝力，还有其他病区的几个小朋友。 他们这里热闹得像个游乐园一样。 冯辛夷的注意力全都在安安身上。 安安正披着一块小披风，坐在病床的正中间，头上还用个生日帽当皇冠，应该是在玩国王游戏。 看他的脸色，果然檀舒云没有骗她。 安安经过一段时间的化疗，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不少。 除了一些腿肿的地方，看起来跟普通小孩也没什么区别。 “安安。”冯辛夷先开口叫了他。 安安立刻抬头，看到冯辛夷第一眼就笑开了，“小姨！” 虽然见面机会少，但冯辛夷有空就给他打视频，还隔三差五地给他寄礼物，安安在小病房里就是最靓的仔。 所以这个笑容还是很真诚的。 冯辛夷走过去，将安安提溜着抱了起来。 第102章 没有安全感 冯辛夷没有多少抱孩子的经验，不知道孩子会像只小猴子一样薅上来。 她背上还有伤，被安安的小手抓一把，疼得立刻皱起眉头来。 别看他瘦，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还挺有分量。 冯辛夷舍不得将他放下去，就咬牙硬撑着。 很快，檀舒云就办完出院手续过来了。 跟同病房的其他小朋友告别后，冯辛夷带着檀舒云和安安离开医院。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冯辛夷打算带他们在外面吃一顿。 刚刚她跟主治医生交流过，现在孩子扛过了这次化疗，在胃口允许的情况下，可以随意吃点他想吃的。 安安兴奋不已，檀舒云不想跟着去，却被冯辛夷劝住了。 “姑妈，我这两天身体不太好，一个人带孩子会有点吃力。” 她没告诉檀舒云具体哪里不好，但檀舒云看她的气色就能看出一二。 就也答应了下来。 冯辛夷就近带他们找了家商场。 安安带着口罩，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尤其看到儿童乐园里的游玩设施，更是目不转睛，流露出渴望。 冯辛夷心里发酸。 安安长到快四岁，之前从来没玩过这些。 但她又在担心，这里面毕竟鱼龙混杂，病毒和细菌会不会对安安的身体造成影响。 檀舒云照顾了安安这一阵，对他的病情也有所了解。 “要不算了。”她劝道，“还是身体比较重要。” 安安一听，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他是个很乖的孩子，哪怕在陌生的环境里颠沛，也很少哭闹。 对于心大的家长来说，这样的孩子自然省心。 可曾经的童年经历让冯辛夷非常清楚，贪玩任性是孩子的天性，如果一个孩子没有这样的“天性”，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偏宠和疼爱。 过分懂事，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我想让他玩。”冯辛夷的目光隔着玻璃，从五彩斑斓的海洋球里掠过，“有些东西，过了那个年纪就不想要了。但遗憾却会伴随着他的一生。” 她想了想，把安安递给檀舒云，“你帮我抱一下。” 她自己走进了那个儿童乐园。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冯辛夷才走了出来，她告诉檀舒云，已经跟乐园的负责人商量好，下午包场玩。 “包场？” 檀舒云咋舌，这得多少钱？ 不止是包场的费用，还要对整个场地进行消杀。 甚至是现在已经在场地里的顾客们，还要给他们一定的补偿，让他们退场。 檀舒云之前没打听过冯辛夷现在的生活现状。 但这么大一笔开销，她眼睛都不眨就出了，檀舒云还是忍不住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冯辛夷告诉她，“打工。” “你打什么工能有这么多钱？” 檀舒云为人清冷孤高，但面对自己的晚辈还是忍不住暴露出这个年龄段的属性。 从冯辛夷自己身上的吃穿用度看不出太奢侈的痕迹，但她对安安有多大方，檀舒云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年纪轻轻，靠打工能赚这么多钱？” 冯辛夷摇头，表示没有。 她想了想，补充道：“大约是靠一些不义之财。” 檀舒云面色复杂。 但想想自己并没有说教她的资格，只能硬生生忍下来，但眉宇间的担心却无法遮掩。 冯辛夷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檀舒云的角度，只看到自己孤身一人去了海城谋生。 她在那边无依无靠的，打再高级的工也赚不了那么多钱——尤其是她专业还是一个建筑狗。 那点工资也就够在海城租房吃饭的。 一个有点姿色的年轻姑娘乍富，大部分人第一念头都是她走了歪路。 冯辛夷走的是不是歪路不好说，但肯定不是正路，确实不好开口。 不过，安安在听到冯辛夷说下午可以进儿童乐园后，一扫颓唐，抱住冯辛夷的脖子就亲了她两口。 “小姨，我还想让宝力哥哥也来玩！” 如果真的清场，整个场地里只有安安一个孩子玩，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乐趣。 冯辛夷自然不拒绝医院里的小病友一起玩，但他们的情况特殊，必须要征询孩子的家长同意。 幸好她之前加过宝力妈妈的微信。 她给对方发了条微信，说明了这边的情况，问她要不要带孩子过来玩。 在等回音的时间里，他们三个先去吃了安安自己选定的披萨牛排。 冯辛夷帮他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让他自己用儿童刀叉叉着吃。 安安最感兴趣的除了披萨，就是班尼迪克蛋。 小嘴张得大大的，等冯辛夷喂他，但塞了满满一嘴，蛋液还是流了下来。 冯辛夷耐心地替他擦嘴，喂食，自己都没吃几口。 檀舒云在对面看着，不仅感叹道：“你这么耐心，真让我以为看到了你带自己孩子的模样。——当初你离开星城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的画面了。” 冯辛夷看她一眼，有些话她永远都不会对檀舒云说。 当初她意外拿到方蓝的日记本残本，看到里面的片段，窥探到方蓝死因的蹊跷。 她凭借着一腔孤勇去往海城，切割掉檀舒云这个唯一的亲人，确实是没打算再回来。 就如同当年荆轲驾车而去，终己不顾的无畏，连自己这条命都不是很在乎。 只不过去了冯家才遇到了安安这个意外因素。 方蓝遗憾离世，她必须照顾好她留下来的血脉。 冯辛夷淡淡道：“你可能是看不到这个画面了，因为我没打算结婚生子。” 檀舒云自己所嫁非人，还要追问她一句，“为什么？” 冯辛夷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对了，我记得你大学时候，有个男朋友的……你们，分了？” 檀舒云还在揣测冯辛夷是不是受了什么重大情伤，所以才对婚姻对男人失望。 冯辛夷倒是讶异檀舒云竟然还知道这个，她从来没带周京珩到檀舒云面前过。 但她也没闲得问檀舒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安安一直在盯着她们看。 他托着腮，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问冯辛夷：“小姨，你的男朋友是谁？” 冯辛夷惊讶了，“你这么小个人，知道什么是男朋友吗你就问。” 第103章 不介绍一下 安安急着表现自己，举手道：“安安知道！” 冯辛夷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之前生活的环境那么简单闭塞，总不可能是李嫂闲得没事，给他科普“男朋友”“女朋友”吧。 谁知，安安却石破惊天爆出一句，“男朋友就是要抱在一起亲亲，就是这样……” 他的两只小手，手指分别捏成一个尖，然后对着碰了几下，嘴里还带着配音，“啾、啾、啾。” 冯辛夷：“……你从哪儿学来的？” 她一脸无语，连檀舒云都笑了出来。 安安天真地捧住小脸，仿佛在说什么不好意思的话，“是合欢小姐告诉我的。” 冯合欢？ 冯辛夷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冯合欢对安安说这个干什么？她跟安安还有什么牵扯？ 安安很敏感，虽然冯辛夷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面色，但他也察觉到了。 他不说话了，只眨着眼睛看着她，小手抓了酸奶碗里的树莓吃，又被酸得直皱眉头。 冯辛夷不想吓到孩子，笑了一下，这个话题也就这么模糊过去了。 倒是檀舒云注意到了他口里的“合欢小姐”这个称呼。 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嘴里怎么会有“小姐”这样的称呼？ 三个人吃吃停停，差不多到了下午两点。 宝力哥哥的妈妈刚才就已经回了消息，谢过冯辛夷的慷慨，说一定带孩子来。 现在人已经到了。 他们三人就一道去往刚刚的儿童乐园。 除了宝力哥哥，还有一个小女孩，看起来跟安安差不多年纪，也是经常在病房里一起玩的。 冯辛夷看出了小女孩头上那厚重的发型，是顶假发。 宝力直接是个小光头。 安安这次化疗还没开始掉头发，但走到哪里都戴着口罩，三个孩子站在一起，敏锐一点的大人一眼就能猜出他们的身体特殊。 空旷奢华的儿童乐园被收拾得非常干净，这三个孩子一道进去，站成一排的工作人员脸上都露出了程度不一的同情神色。 原本那些人还在讨论是哪家富豪这么大手笔，给家里的王子公主包场，这下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冯辛夷推了三个拘谨的孩子一把，让他们自己进去玩。 宝力和小女孩都是父母一道陪来的，两个爸爸跟进去，妈妈坐在外面跟冯辛夷聊天。 小女孩的妈妈旁敲侧击打听冯辛夷的个人情况。 像这样单次单人价格在两三百的高档游乐场，包个一下午，价格最起码是以万为单位的。 这个“安安妈妈”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哪来这一掷千金的财力。 女孩妈妈的奉承吹捧让冯辛夷听着不舒服，委婉道：“我真的不是什么有钱人。只是我们家孩子很少有机会到这种地方玩，我就是想让他尝试一下。” 冯辛夷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跟刚才的檀舒云一样的想法，又是觉得她是靠男人的。 果然，女孩妈妈问，“孩子爸爸呢，怎么没见他一起来陪孩子。” 她这是把冯辛夷当安安妈妈了。 一旁的宝力妈想戳她一下，提醒她别再问东问西了。 冯辛夷却淡淡地回了她，“死了。” 在场其他人：“……” 只有女孩妈的心理稍微得到一点平衡。 家有病娃，自家的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这个“安安妈妈”就为了让孩子安全地玩一次游乐场，就包了场。 总是让人眼红心酸的。 但她现在看冯辛夷的目光就有点变味了，原来也是个可怜的单亲妈妈带孩子。 “那你一个人很辛苦。我们家老公虽然赚的是少了点，但平时带孩子没得说。有时候我心里难受支撑不下去，都是我老公在顶着。一个家里，还是要有老公才有依靠啊……” 冯辛夷无语，跟宝力妈妈对视一眼。 不是，这也能有优越感？ 冯辛夷撇了撇嘴，看在安安跟小女孩玩得开心的份上，她就当没听到这人说话。 没想到，女孩妈妈却滔滔不绝说了下去。 宝力妈妈几次想打断，但总是被她找到话口继续说。 平时在病房里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爱在陌生人面前“秀恩爱”。 冯辛夷本想跟宝力妈妈讨教一下白血病儿童的日常护理的，但这人滔滔不绝的，实在让人心烦。 冯辛夷笑着打断，“优优妈妈，你的亲亲老公在那边，如果实在想他就过去一块儿玩吧。” 优优妈妈：“……” 场面尴尬地凉下来，冯辛夷倒是无所谓，表情自然地要跟宝力妈妈聊起来，身后忽然被一道黑影遮了一下。 她回头，看到一道身影都快比儿童攀爬塔都高了。 面对周京珩的第一反应是心虚，原本的表情僵在脸上。 “在聊什么？”周京珩的手臂搭在她身后靠着的海绵柱上，“什么亲亲老公？” 周京珩的形象跟这种儿童乐园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气派得像是刚参加完什么高档酒会，一身矜贵绝伦。 幸好他站在冯辛夷身边并不突兀，男帅女美，一看就是一国的。 冯辛夷顾不上别人怎么看自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周京珩认出安安怎么办？ 虽然他跟安安就只有那一回在花园里见过一次，但这人的脑子有多好，她是知道的。 她该怎么解答，原本养在冯家后花园的佣人孩子，现在跟她在一起！ 周京珩见她没反应，伸手在她仰起的下巴上捏了一下，“发什么呆，不认识了？” 冯辛夷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来吃饭。”周京珩垂眸，“给你发微信怎么不回？” 冯辛夷一天的注意力都在安安身上，都没怎么看手机。 但她要怎么说出这个理由，她都巴不得把安安立刻藏起来。 “我……”冯辛夷嗫喏一下，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就算周京珩真的凑巧道这个商场吃饭，可他怎么可能逛到这种地方来“偶遇”？ 难道他还是派保镖尾随自己了？ 她站了起来，拉着他想避开人群谈一谈。 不过两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旁的檀舒云叫做了，“青青，他就是……” 冯辛夷脚步顿住。 她意识到檀舒云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跟周京珩交握的手，立刻想要松开。 谁知周京珩却反手将她抓得更紧，偏头看冯辛夷，“不介绍一下？” 那语气，装腔作势出一股温柔。 不止姑妈看着，那两个宝妈也一直盯着他们两个看。 尤其是优优妈妈，那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惊艳，连遮都遮不住。 第104章 你要灭口 冯辛夷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 但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更会增加檀舒云的好奇心。 “他是……”冯辛夷干巴巴道，“我上司，周总。” 他们之间，除了这个客观存在的关系，无论是“前男友”“未婚夫的小叔”“预谋发展不正当关系的对象”，听起来都太爆炸了。 檀舒云不动声色，看向周京珩。 周京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跟檀舒云打了声招呼，“你好。” 檀舒云：“……你好。” 这人比起三年半前更成熟稳重了一些。 但成年人的长相不可能会有太大变化，她可没忘记这小子之前是青青的男朋友。 只不过，这小两口之间的氛围确实有点不对，檀舒云不知道他们两个这几年的变动，就没有多嘴说什么。 冯辛夷抢着说道：“姑妈，这边你看顾一下，我跟周总有点工作上的事要谈。” 檀舒云点点头，一脸复杂地看着两人握手离开的背影。 在商场里面要找个说话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冯辛夷找了家人很少的咖啡店，拉着周京珩进去了。 一看菜单就知道为什么人这么少。 冯辛夷心神不宁，随便点了杯冰咖啡，周京珩接过去，点了几样吃的，还有一杯热牛奶。 一直逃避他眼神的冯辛夷这才抬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种天气，这个男人，竟然喝热牛奶。 不过，等送上来后，她才知道，原来热牛奶是给她的。 “我不要……” “你要是身体恢复好了，今晚就去我房里。”周京珩一句话就把她的嘴堵上了。 冯辛夷讷讷地拿过那杯热牛奶。 她既不是流产，也不是来大姨妈，出院的时候连医生都没有什么特殊交代——除了要多休息，禁房事外。 居然要她喝热牛奶。 不过，有了这个打岔，她面对周京珩没有那么心虚了。 她已经被他捏着那么多秘密，债多不压身了。 冯辛夷先开口，“周京珩。” 他淡淡一谑，“我不是你上司吗？” “……周总。” 总觉得这个称呼叫出来之后，质问的语气都不那么有底气了，“你是不是让邢文邢武跟着我？” “没有。” 冯辛夷明显不信，“那你怎么找过来的？” 周京珩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在游乐场做什么？” 冯辛夷就知道逃不开这个问题，“陪几个亲戚……” “亲戚。”周京珩轻描淡写地问道，“除了你姑妈，其他几个是什么亲戚？” 冯辛夷倏地抬眼看向他。 他怎么知道檀舒云是她姑妈？ 刚刚她似乎并没有介绍过。 冯辛夷一颗心往下坠，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周京珩，你偷偷调查我？” 她怎么忘了，像周京珩这样的人物，如果想查一个人的底细，能把她族谱都翻出来！ 尤其是周京珩跟何音不同，何音查不到她在福利院的记录，因为已经被黑心伪善的陆建平抹掉了。 可周京珩不同。 她跟他恋爱两年多，对他从不设防，他很清楚她小时候被福利院收养过四年。 顺着这个思路，周京珩要挖出她跟方蓝相识的过去，比何音他们要容易太多。 万一他知道了她要让周攀身败名裂血债血偿，作为利益共同体的他，会袖手旁观吗？ 冯辛夷问出那个问题后，就竖起了浑身的防备，如临大敌地看着周京珩。 周京珩原本带着玩味的眉眼疏淡下去。 “我查你做什么？”周京珩神情淡漠，像是满不在乎道，“床伴而已，何必大动干戈。我只要确认你的健康状况就行了。” 冯辛夷现在已经看不懂他了，所以也听不出他这些刺人心肝的话语到底是不是真话。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姑妈。” 周京珩笑了笑，没什么温度。 冯辛夷抿唇静默许久，脑子在他冰凉的眼神里慢慢冷静清醒下来。 “你以前见过她，是吗？” 周京珩向后靠进座椅里，他面前的咖啡他一口没动，看那架势是想来根烟。 但是一想到这什么场合，他只是把玩着打火机，翘着长脚，没说话。 这默认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冯辛夷面色微微一变，轻声道：“糟了。” 周京珩挑眉。 冯辛夷分明从他眼底看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周京珩如果只是“见过”檀舒云，不会知晓“姑妈”这个身份。 所以当年，他们两个之间至少有过交谈。 那么檀舒云肯定也知道周京珩跟她的过去。 冯辛夷真懊悔，刚刚还说什么是自己的上司。 这不是直接就告诉了檀舒云，他们之间现在还有关联么？ 难怪檀舒云刚刚的神色那么复杂。 冯辛夷撑着额头，无声叹气。 从周京珩出现后，很多事情变得复杂了好多。 他不仅掌握着她从前的信息，还知道现在的秘密，感觉他手指随意动一动，就能丢出一个把柄。 冯辛夷心酸低语，“你知道得太多了……” “怎么，你要灭口？”周京珩话音刚落下，忽然裤脚紧了紧。 他和冯辛夷一起低头，发现他的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豆丁。 是安安！ 冯辛夷呼吸一窒。 安安看到周京珩面前有好几样小吃甜点，忍不住抱着他的腿，想爬上他旁边的座位。 “安安——”冯辛夷忍不住开口叫了他。 安安不懂大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吭哧吭哧爬上了沙发，“小姨，安安饿了。” 冯辛夷小心地看了周京珩一眼，从他面上看不出喜怒。 那些吃的是他点的，但都还没动过。 小孩子抵抗不了这样的诱人美食，尤其安安今天第一次“开荤”，看到什么都想尝尝。 冯辛夷掏出手机，“小姨给你买。” 她话音刚落，周京珩就将面前的一份甜点推给了安安。 安安小心地撩起眼皮打量他，对于孩子来说，这样身材高大不苟言笑的男人天然就有一种压制力。 直到周京珩自己拿起了黑松露火腿恰巴塔，吃了起来，安安才敢伸手拿起小叉子。 “小姨，我可以吃吗？” 冯辛夷撑着额头，从掌缘偷偷看着周京珩。 她以为他会直接问她安安到底是谁，为什么叫她小姨。 但周京珩什么都没说。 冯辛夷看安安那馋猫样，点点头，“你吃吧。你可以看看图片上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点。” 第105章 你多大了 安安是眼大肚小，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冯辛夷虽然想让孩子多尝试这些从前没吃过的美食，这样高唐高热量的东西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 他要是自己愿意少吃，她肯定赞成。 周京珩倒是一直在吃，虽然速度慢条斯理，但看起来吃了不少东西。 冯辛夷立刻意识到，他上午开完会吃的工作餐估计不和胃口，所以到这里加餐来了。 还真是来吃东西、而不是跟踪她而来的？ 冯辛夷心里还有很多问题，但有孩子在场，他们两个默契地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题。 冯辛夷看安安嘴边沾了一层奶油，伸长手臂给他擦了擦嘴，顺便帮他把额头上玩出来的汗也给擦了。 “安安，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安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光芒闪耀，“宝力哥哥他们回医院去了，我下次还要来玩。” 接下来就是叽里呱啦的一串话，大人不打断，他就一直说下去。 童言描述着乐园里面的各种玩具器械，冯辛夷十分耐心地听着，偶尔温柔地让安安喝点牛奶。 周京珩都吃完东西，停下来了。 冯辛夷“体贴”道：“周总，你要是有事的话先去忙吧。” 她知道他在周氏的行程有多满，想必要兼顾星城这家科技公司的事，肯定要将时间挤压到最短，才能尽快回海城去。 她巴不得他快点走。 周京珩淡声道：“不忙。” 他们两个一对话，就把安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跟周京珩本来就坐在一侧，此时为了看他更清楚，他朝着周京珩跪坐，甚至探过头来，直勾勾地看他。 冯辛夷小声叫他，“这样不礼貌。” 安安看看她，又看看冯辛夷，突然叫道：“叔叔。” 周京珩：“嗯？” “你是小姨的男朋友吗？” 冯辛夷大窘，粉颊飘红，“安安，你胡说什么呢！” 周京珩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唔……唔唔唔。”冯辛夷飞快地坐到他们这一侧来，一把捂住安安的嘴。 她想到刚刚孩子说的什么“亲不亲嘴”，生怕他把这个理论再来一遍。 但她的反应有点夸张，周京珩不得不多想，“你跟他说的？” 冯辛夷杏眼圆瞪，立刻摇头，“不，我、我没有。” 安安扒拉着冯辛夷的手用力往下拽。 冯辛夷怕捂坏了他，只能松手，并警告道：“安安，不许瞎说话。” “安安没有瞎说话。”安安委屈地一扁嘴，“安安看到过你们啾啾。” 冯辛夷连耳朵都红了，哪怕呼吸都不敢用力。 千防万防，没等周京珩提起那次在花园里偶遇过安安的事，安安自己倒先说出来了。 她相信除了她订婚第二天在冯家那次，周京珩和安安应该没有过其他碰面的机会。 她原本以为那天安安都摔了跤，还一直在哭，应该不至于能认出周京珩来。 但这小东西，不知道躲在哪里，竟然连她跟周京珩接吻都看到过了。 周京珩看向身旁那颗都快埋进胸前的脑袋，牵了牵唇角，问安安，“啾啾是什么？” 冯辛夷只觉得这人在故意使坏。 这么明显的拟声词，明知故问。 她还是埋着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 还是一双小肉手把她的脸托了起来，忽然那个嫩乎乎的脸蛋在她视野里放大。 冯辛夷本能地撇开脸，安安原本冲着她嘴来的吻落在她脸上。 安安也是害羞的人，一下亲不到，在两个大人的目光中绝对不会演示第二次。 他朝周京珩解释道：“就是你啾在我小姨嘴巴上。” 冯辛夷不确定，身旁传来一声低闷的笑声。 “走了。”冯辛夷抱着安安站起来，“你下午也玩累了，我们该回家了！” 冯辛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周京珩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听冯辛夷问安安“姑婆在哪里，我们去找她。” 安安却告诉她，姑婆刚刚把他送来这家店门口，就自己先回去了，只吩咐他来找小姨。 冯辛夷翻了翻手机，发现檀舒云确实发过一条消息，告诉她家里的老猫生病了，她得带猫去宠物医院。 冯辛夷回了几句，檀舒云说猫需要住院，今晚都没空带孩子了，让她自己想办法。 又是一道难题。 她昨晚是借住在周京珩的套房里。 本来仗着身体现在的状况他也不能做什么，她就犯懒不想换酒店。 但眼下看来，她不换也得换了。 总不能带着孩子住到周京珩的套房去。 “周总，待会儿能不能麻烦邢文帮我送一下行李到我今晚的酒店。”冯辛夷抱着怀里有点下滑的孩子掂了一下，“我抱着孩子不太方便。” 周京珩看出她力有不逮，“这么大的孩子就不能让他自己下地走？” 冯辛夷能感觉出来安安有点蔫吧，小脸蛋搭在她肩上就不动了，也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犯困还是玩累了。 她舍不得他这时候还要下地走路，跟抱着金疙瘩似的不放手，“我不累。” 如果她不是隐隐需要咬着牙才说得出话，还可信一点。 周京珩看着孩子那双小肉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背，估计有点疼。 他单手一提，把安安像个背包一样，在空中甩了半圈，托到自己臂弯上。 安安猝不及防，低喊一声。 但又觉得这么被人甩着特有意思，骤然的惊吓过后，就求着想再玩一次。 冯辛夷快步跟上周京珩，对安安使眼色，“太危险了，而且你身体也没恢复好，不玩了好不好？” 身体没恢复当然是借口。 她主要是怕周京珩这个被伺候惯了的大少爷不肯顺着他，让安安的热情被打击到。 安安还想玩。 他没有父母没有玩伴，以前只有一个唯唯诺诺的李嫂，现在有一个喜怒不定的姑婆，是他身边唯一全心全意照顾他的两个人了。 但姑婆和李嫂，是没办法像爸爸妈妈那样爱他的。 安安小声嘀咕道：“要是你们是我爸爸妈妈就好了。” 冯辛夷二人都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看得出小家伙的心情沉得能拧出水来。 冯辛夷便耐着性子哄，“你刚刚想说什么，没关系，大声说出来，你有什么要求小姨都会努力完成。” 于是安安微微抬高了嗓音，“我说，叔叔要是我爸爸就好了。” 冯辛夷一僵。 好吧，她就不能说什么“叔叔是我爸爸就好了。” 冯辛夷甚至要怀疑安安是对家派来的。 怎么总是在她的雷区上蹦迪。 “——小朋友们都说，爸爸是力气最大的人，他的手臂就可以让孩子荡秋千” 周京珩没说什么，带着两人来到了停车场。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冯辛夷去开后车门。 冯辛夷打开门，拉直，就见周京珩单臂晃起来，安安在空中滑过了半圈，在安安兴奋的尖叫声中，周京珩把人塞进后座，问 他看向安安，“你多大了，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 第106章 有了就生下来 刚要弯腰坐进去的冯辛夷，听到周京珩的这句问话，又重新站直，回首看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京珩眼睛深邃的眸子攫住她，单手将车门掀上，再将冯辛夷按在车身上。 冯辛夷原本被他的眼睛盯得心里发紧，这一下敌不过背上突然来的疼痛，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 周京珩眉心一动，像是才想起来她背上的伤，拉了一把将人半搂进怀。 “抱歉。” 冯辛夷定定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周京珩反问，“你说呢？” 像他这样惜字如金的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一个陌生孩子的年龄。 冯辛夷一下子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她只觉荒谬，“你未免想得太多一点！” 周京珩正要说什么，垂眸看到后座的孩子爬在座椅上，两只小手按在车窗上，看着他们两个人，像是有点不安。 “是我想得多么？”他放开冯辛夷，顺道拉开了车门，“那也是你的行为给了我太多误导。” 冯辛夷敛眉，拉住安安朝她伸出的双手，也跟着上了车。 行车途中，她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周京珩的表情，但他讳莫如深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到底什么情绪。 的确，她“假孕骗婚”这件事做得的确有些亏德行。 但也不代表她当年会做出“带球跑”这种事吧——周京珩这个辜负了她的渣男，就算她真的不幸怀孕，也绝不会生下来的好不好？ 自大惯了的男人，果然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一路无话，安安靠在冯辛夷怀里一直在打瞌睡。 他大概是累了，等到酒店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周京珩停好车，替她拉开后车们，自然而然地俯身要接过她怀里的孩子。 冯辛夷透过停车场内昏蒙的光线，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周京珩并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发散善心的好人。 她只当他真的误会了什么，再次解释道：“周京珩，这孩子真的跟你没关系。” 总不能看着年龄合适，就猜这是她背着他生的孩子吧？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狗血桥段。 周京珩单手撑着车身，“那你告诉我，这孩子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冯辛夷思忖了几秒该怎么应付他。 其实一开始，周京珩突然出现在儿童乐园的时候，她脑子里就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她想说安安是檀舒云的外孙，自己来探视姑妈的时候顺便看看这个小外甥。 这个说法安全又危险，赌的就是周京珩不会记得他在冯家偶遇过安安。 然而，这个说法已经被安安那句“我看到过你们啾啾”给 推翻了。 周京珩已经知道安安就是冯家那个孩子。 她该怎么把话圆过去？ 就在冯辛夷犹豫的空挡里，邢文从后面那辆黑车下来。 他走近，周京珩抬了抬下巴，邢文便对冯辛夷道：“冯小姐，孩子我来抱吧。” 冯辛夷伤病未愈，确实也支撑不住抱一个孩子，就没推辞。 周京珩从中间传递了一下，把她怀里的孩子送到邢文手里。 邢文抱着孩子先上楼去，周京珩半是戏谑凉凉说道：“编好了吗？” “安安是冯家之前一个佣人李嫂带的孩子。”冯辛夷只能这样坦白。 周京珩点点头，“那他怎么又到了你手里？” “……我跟李嫂关系还不错，她家里有事腾不出手来，所以拜托我照顾一下。” 周京珩似笑非笑地嘲弄起来，“你说了这么多谎，应该有个记录本吧。去翻一翻吧。” 冯辛夷装作没听懂，“我没骗你。” “哦？”周京珩漫不经心地戳穿，“那次他摔倒，是谁说自己不认识这孩子，担心他纯粹是激素作祟？” 冯辛夷张了张嘴。 在冯家那次，她随口搪塞的一句话，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周京珩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假孕，所谓的“激素作祟”已经不成立了。 如果周京珩带着“安安是他的儿子”这个结论反推回去，那冯辛夷想要掩饰她跟安安认识这件事就很可疑了。 周京珩：“什么人心这么大，把孩子托付给你这么个‘不认识的人’？” 她坐在车座上，他高大的身躯堵着车门太有压迫感，冯辛夷被他的步步紧逼弄得精神崩溃。 她从车里钻出来，“这是我们冯家的事，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呢？”周京珩揽住她的后脖子将人薅到身前，“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你在我面前处心积虑隐瞒跟他的关系，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灼热的呼吸，随着他渐渐升高的质问，迫在她咫尺之内的距离。 冯辛夷向旁边躲了一下，长睫轻颤，“说了他跟你没关系，不信你自己带他做亲子鉴定去。” “那你在心虚什么？” 没等冯辛夷开口，他挑眉问道：“跟我没关系，却跟你有关系——檀青，你绿我啊？” 言语不正经，像是戏谑，冯辛夷却被气得眼眶发红。 也顾不得他正禁锢着自己，用力一把推开了他，转身大步朝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冯辛夷也气咻咻的，看都不看他。 电梯很快就到达楼层。 冯辛夷抢先迈出去，想把安安从周京珩的套房带走。 哪怕她身体虚弱走不远，也要另开个房间。 她走到门前刚要按门铃，周京珩在后面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这次他没有把她按在墙上，而是护着她背部，将人禁锢在门和他坚实的胸膛中间。 “怎么气成这样？”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把冯辛夷自重逢后这两三个月的不甘都激发了出来。 周京珩的“玩笑”，不止侮辱了她的人格和当年付出的感情，更是倒打一耙，恶劣至极。 “你劈腿是你做人缺德，我不评价。但我不会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你，我没你那么低级。” 冯辛夷的心脏咚咚跳着，小脸绷紧。 周京珩的脸色微沉，轻声哼笑，“这么说，我还真有必要跟那孩子做个鉴定。” 冯辛夷眉心一跳。 她不知道亲子鉴定能不能鉴定出亲缘关系——安安是周攀的儿子，跟周京珩的关系不算近，但也是血亲。 她急急岔开话题，跟他扯从前，“你——你都那样对我了，难道不知道我就算真的怀孕了会怎么做？” “有了，那就生下来，又不是养不起。” 周京珩的话音落下，忽然冯辛夷身后的门打开了。 第107章 人死灯灭 冯辛夷被带了一下，差点往后仰去。 周京珩在她腰后托了一把，让人站稳，拧眉看向突然开门的邢文。 邢文沉稳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真不是故意的。 刚才他先上楼，拿走了周京珩的一张房卡。 听到门口有声音还以为他们没带别的房卡，当然要立刻过来开门。 结果一开门就听到那么劲爆的话。 什么叫做“有了就生下来”？—— 邢文知道冯辛夷跟周攀的关系，对于这句话真是敢听不敢信。 珩哥这横刀夺爱玩得也太猛了，坑都被他占好了。 冯辛夷又是尴尬又是无措，刚刚那股子气越发熊熊旺盛起来。 邢文的面色已经迅速恢复正常，对他们两人回复道：“那孩子已经睡熟了，我把他放到主卧床上。” 说完就退了出去。 主卧床上。 冯辛夷想要把安安抱起来。 但她毕竟没有抱孩子的经验，睡着的孩子软绵绵的，还特别沉。 她摆弄了半天，都没想好怎么把人舒服地抱起来，还差点把安安弄醒了。 她坐在床沿犯愁。 如果把孩子弄醒了，他肯定要闹起床气，她可不一定能顺利哄睡。 可如果让他在周京珩的床上睡觉，就真的乱套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京珩站在她身后，垂目打量安安的睡颜。 冯辛夷不怕他看出什么，反正安安不可能像自己，也不可能像他。 不过，周京珩看了半晌，没点评他的长相，反而问道：“他生什么病？” 今天下午的游乐场里只有三个孩子，本来就不寻常。 再加上这三个孩子的外表明显就特殊，光头、假发、戴口罩，周京珩会有此一问也不算突兀。 冯辛夷张了张嘴正想说出白血病，忽然顿住。 她这会儿的心跳比刚刚他问安安的身份更剧烈。 不是她多心，而是她如果让周京珩知道安安是白血病患者，以他的脑子，把这病跟之前她要求血液样本的事联系到一起，只是转个弯的事。 尽管她当时在提条件的时候，找借口尽量做了掩饰，但毕竟总部M3以上的中高层领导，大部分都是周家的人，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她要了这么多周家亲属的血液样本，这边又有一个急需配型成功的骨髓进行移植。 两相结合，周京珩难道就想不到，安安跟周家可能会有关系？ 她知道安安暴露在人前会带来麻烦，所以才远远地藏在星城。 之前还觉得，最大的麻烦是被冯家人发现。 现在一想，知道她太多底细的周京珩才是最危险的。 冯辛夷呆呆坐着，内心像是被一道道惊雷炸过的坑一样，都不知道先填哪一个。 她现在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很快就会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她思绪起伏，却捋不开复杂的线，只觉得一片混沌，不知该如何是好。 胸膛那股闷痛四处乱窜，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帮方蓝查明真相，就要被他给阻止了，鼻腔的酸意就往上涌。 周京珩半天得不到回答，抬手在她后颈上抚了两把。 感觉不太对，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冯辛夷身不由己地仰头后，迅速将脸撇到另一边。 但周京珩已经看到了她的眼泪。 他也坐下来，将人抱到腿上，问她，“哭什么？” 冯辛夷还是不看他。 “有病治就是了。”周京珩依然很稳得住。 冯辛夷听他这么轻描淡写，原本只是滑落两行的眼泪，却掉得急了起来。 说得轻巧，白血病，连配型都配不上，化疗只是吊命而已。 “你来治吗？”她开嗓无比委屈，觉得上天不公。 周京珩抹掉她的眼泪，“是我的，我就出钱给他治。” “他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冯辛夷水洗的眸子看着他，眼底哀伤，郑重地再说一遍，“他跟我们两个都没有血缘关系。” 她偷偷隐藏掉“直系”两个字。 想来以周京珩和周攀的关系，他应该也不稀罕给这个孩子当叔公。 周京珩牵了牵唇角，不置可否，她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冯辛夷的情绪没稳定下来，周京珩就抱着她坐在床边。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两人守着孩子的这副姿态，也太像一家三口了。 她想从他腿上下来。 周京珩没松手。 冯辛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在他肩上的胳膊往后收，在他脸上轻拍了一下，借机宣泄自己的怨气。 周京珩抬眸，眸色危险。 冯辛夷不顾他的神色，对他道：“今晚得麻烦你睡客房了。” 她不想吵醒安安，只能这样安排。 “我就睡这。”周京珩理所当然道，“我把床让给一个跟我没关系的小孩，当我圣父？” 冯辛夷“哦”了一声，“那麻烦你带他睡了。晚上如果尿床的话，记得帮他换裤子。” 周京珩气笑了，把要起身的人重新按下来，凑过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不止是惩罚，还带着莫名的狎昵。 冯辛夷在他退开后捂住上唇，疼死了！ “你自己带回来的摊子，自己管。” 主卧两米多的大床，就算是三个大人都睡得宽敞，拉锯过后，冯辛夷无奈还是妥协了。 主要是她也累了。 一想到万一技术不好把孩子弄醒，那她就没得休息了。 冯辛夷背上的伤不能洗澡，但速来爱洁的她还是给自己全身上下都擦了擦。 邢武很快送来了晚餐。 冯辛夷看了一眼，除了常规的菜系，竟然还有一盅红糖煮鸡蛋和燕窝，放在她面前。 冯辛夷心情复杂。 她又不是真的小月子。 吃完饭，周京珩去阳台打电话，冯辛夷收拾完自己就回了床上。 安安仿佛如有神助，刚刚还自己贴边睡着，现在已经翻到了床的中间。 冯辛夷可以不用纠结睡在哪里，就让安安睡在中间，自己挨着他左边的位置躺下了。 背上的伤虽然还是在结痂，但只要不要用自己去虐伤口，就可以正常姿势睡觉了。 阳台上周京珩拿着手机不说话。 那头的项明章催了两声，“说啊，后天我奶奶80寿宴，你一定要来啊。” 周京珩：“再说吧，公司忙，我都不一定还留在星城了。” 项明章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到时候跟奶奶一起去祭拜一下‘她’。逃避有什么用，你已经有好几年没去看过她了。” 周京珩点了根烟，“没什么好看的。人死灯灭，活着的人好好活最重要。” “你那是要好好活的样子吗？”项明章一锤定音，“不管，反正后天你必须来。哦——当天不会有记者，你带上你的……女伴。” 第108章 求你了 周京珩打完这通电话，在阳台上抽完烟才进房间。 经过大床的时候瞥了一眼，看到睡在床正中间位置的孩子，唇角撩了撩。 他将人抱起来，往边上挪着放好，再把大灯关了，留一盏睡眠灯。 洗完澡，周京珩穿着浴袍回房，昏暗光线中，看到床上的被子一拱一拱的。 周京珩走近了才看到，那个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大概是看环境陌生，他眼里包着泪，在无声地哭泣，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莫名让人想到某人哭的样子。 周京珩微微讶异地看一眼他身后的位置，某人正睡得很香，显然是没有半点被打扰。 这孩子懂事得有点过分。 周京珩冷硬的面部线条柔软了一点，将人从床上抱起来。 安安的小身子板得直直的，有一种陌生的戒备。 但周京珩的气场太强大，他不敢在他怀里扑腾得太厉害，被周京珩抱到了客厅，放在沙发上。 “哭什么？” 安安扁着嘴，脸颊上的肉鼓出来，才有了一点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肉嘟嘟的样子。 周京珩看他强忍着不敢哭的样子，问他，“你很怕我？” 安安小肩膀一抖，“我不认识你。” “我们下午见过了。” 周京珩从来没带过小孩子，所以不清楚小孩子在刚睡醒的时候，是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 尤其安安还要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及两个不算熟悉的人。 他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却又问不出他为什么要哭。 周京珩单手搭着腰，颇为头大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去桌上翻了翻。 没什么零食，只有跟晚餐一道送过来的几样水果。 他问安安吃不吃。 安安没吃晚饭就睡着了，这会儿醒来的确有点饿。 他嘴里还在哭着，大眼睛却已经在滴溜溜地看着那个果盘，却又不敢伸手去拿。 周京珩给他剥了两颗龙眼。 安安吃完后，小声道：“还要。” 周京珩把果盘推过去让他自己挑着吃，想了想，又加一句，“别吃太多。” 倒不是他又多细心，而是想到这孩子的身体似乎有病，食物上不知是否有忌口。 “可是安安很饿……” 他嘴里塞着车厘子，看上去像是没吃过这个，嘴里吃着，手上还抓了好几颗。 周京珩看一眼时间，晚上十二点多。 这个点酒店还能叫宵夜，只不过龙虾烧烤这类的东西不一定适合小孩吃。 总统套房里有冰箱，里面有基本的食材。 周京珩把人提溜进厨房，问他吃不吃面条。 安安点头，说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小东西还挺好养活。 西红柿没有，周京珩拿了大虾和鸡蛋，问他鲜虾鸡蛋面吃不吃？ 安安用力点点头。 周京珩便拿了食材，正要关上冰箱门，他看到了茄子。 他顿了一下，拿出那盒茄子，问他，“这个吃吗？” 安安戳了戳上面的保鲜膜，支吾道：“我不爱吃这个。” 是不爱吃，还是不能吃？ “之前吃过吗？” 安安：“吃过。不好吃。” 周京珩“嗯”了一声，将东西随手放在餐台上，转身去给他煮面。 都是些容易熟的食材，十分钟后，面条就煮好了。 安安在周京珩做饭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转，寸步不离。 早就被香得流口水。 但是面条太烫，周京珩又不会像李嫂那样细心地帮他吹凉，安安抓耳挠腮，嘴巴凑到碗沿，还差点被烫了。 餐具也是问题。 他还不会用筷子，用勺子又盛不起面条来。 尝试了好几次，除了襟前的油点子，什么都没吃到。 周京珩拿着个水杯，靠在岛台上，就那么袖手旁观地看着，似乎觉得挺有意思。 冯辛夷找了一圈，走到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原本因为找不到安安而惊慌失序的心，这才沉了下来。 周京珩似有所感，抬头望了过来。 厨房暖黄的灯光将他的瞳孔打成琥珀色，那幅冷硬锋利的轮廓，仿佛都柔和了一些。 安安也看了过来，看到她以后，抓着筷子的手在空中一挥，沮丧地叫她，“小姨。” 冯辛夷走过去。 一看他碗里的面条，就知道是周京珩亲手做的。 冯辛夷垂着长睫掩饰自己眼底涌动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安安的头顶，“怎么醒来也不叫我，害我以为你丢了。” 安安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小姨喂我吃。” 冯辛夷去洗干净手，接过他手里的筷子，又拿了只小碗，夹了几根面条放进去晾凉。 再用筷子绞成小段的喂给安安。 安安终于吃到嘴里，夸张地一下子“吸溜”进去。 一边嚼一边用眼神催她快一点。 冯辛夷又喂了一口，看他吃得急，忙道：“慢点吃，这么饿吗？” 安安点头，又摇头，指着周京珩含糊道：“是小一户……做得太好吃了。” 冯辛夷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什么太好吃了？” 安安咽下了嘴里的面条，看着周京珩，口齿清晰地强调道：“是小姨父。” 冯辛夷手里的筷子都要掉了，恨不得捂住这张口无遮拦的小嘴，“说什么呢……” 她从踏进厨房开始，就一直不敢抬头看周京珩，此时却忍不住红脸瞪向他，“你能不能别跟孩子胡说？” 安安这么小，如果没有大人教过，不可能知道小姨夫这样的称呼。 周京珩将手里的玻璃杯放下，哂笑反问道：“你以为我教的？” 冯辛夷怔了一下。 看他的神色，她立刻意识到他没有在开玩笑。 实在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 也许是这个夜晚周京珩帮她带孩子，甚至还亲手做饭的行为迷惑了她，让她错觉了他还是从前的他。 然而事实是，现在这个位高权重的周京珩，对待她就像周攀对他之前玩过的女人没两样。 小姨父这样的称呼，他怎么可能去认领。 冯辛夷一时觉得下不来台，甚至连眼睛该看哪里都不知道了。 她的目光转来转去，在看到料理台角落的茄子时，眼神定了下来。 看了三秒后，冯辛夷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向周京珩。 她茄子过敏，她生的孩子就一定会遗传到这一点吗？ 他的脑子是不是灵光过头了！ 周京珩挑了挑眉，“怎么这么看我？” 碍于安安还在场，冯辛夷没说得太明白，“真的没有血缘关系，你别再试探了。” 她无奈叹一口气，“——求你了。” 对于安安这样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来说，给他造成一个“谁谁有可能是我爸爸或妈妈”的假象是非常残忍的事。 第109章 黑户 周京珩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刚刚已经问过安安的年纪。 如果这孩子说的是事实，那么一个快要四周岁的孩子，确实不可能是冯辛夷生的。 他出生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分手。 不过，他没跟冯辛夷澄清，反而好整以暇地反问，“怎么求？” 冯辛夷相信，如果不是孩子在场，他的话会更直白露骨。 她眼波流转，瞪了他一眼。 “小姨，虾虾。”安安的话打断了大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冯辛夷挑了只虾给他剥。 面条、鸡蛋、虾各吃了几口，冯辛夷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没继续让他吃下去。 待会儿就要睡觉了，吃太多对肠胃不好。 安安也听话，自己抽了纸擦擦嘴巴，再左看看右看看，看着身旁的一男一女，小脸笑眯眯的。 对孩子来说，有一个很神奇的规律。 虽然他们还不明白生老病死的真义，但他们就是对更年轻的长辈天然有更多的亲近感和安全感。 这一点，在从小被李嫂带大的安安身上尤其明显。 他没接触过太多“爸爸妈妈辈”的大人，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向往。 冯辛夷能明显感觉到安安对自己的亲近和信赖。 她的心变得很软，俯身将安安抱起来，“我带你去刷牙洗澡好不好？” 安安的脸挨在她肩上，小声说“好。” “那我先带他回房间了。”冯辛夷不忘跟周京珩打声招呼，算作对他今晚善意的回馈。 周京珩“嗯”了一声。 厨房等明天会有人来打扫，他也跟着往外走。 冯辛夷状似不经意，抱着人往自己的客房拐。 周京珩似笑非笑地看着，也不拆穿。 然而，等冯辛夷替安安刷完牙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背上还带着伤，自己擦洗的时候都不敢给伤口沾水，给孩子怎么洗？ 淋浴的话一定会弄湿自己，但浴缸只有周京珩的主卧有。 冯辛夷想了想，跟安安商量，“今晚我们先不洗澡了好不好？” 安安刚吃饱也不困，白天玩了一身汗，这会儿怎么都不肯配合，拧着一定要洗澡。 “小孩不都不爱洗澡吗？”冯辛夷忍不住吐槽。 安安小手叉腰，认真宣布，“安安是爱干净的小孩。” 这一点，倒是跟有洁癖的方蓝很像，想到这里，冯辛夷哪里还能再拒绝他呢。 做好心理准备，她牵着安安走去主卧。 敲门，没有回应。 “周总，睡了吗？” 就这么三四分钟时间，冯辛夷相信周京珩没这么快睡觉。 她小心地打开门，果然，他还坐在床上亮着灯。 只不过没有出声而已。 周京珩沉着眸子看向那一大一小。 冯辛夷故作无辜，“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浴室，我给安安洗个澡——很快。” 周京珩倒没有为难，反而很有风度地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对于他对安安散发出来的善意，冯辛夷既感激又忐忑，生怕他还是在误会。 说起来，她想要撇清跟安安的关系也容易。 只要拿出他的身份证明，周京珩自己就能判断，安安出生的时候，她的肚子都还是平的，不可能生出他来。 但问题就在于，安安是一个黑户。 冯家将他养在后院，连大名都没给取一个，更别说想过给孩子上户口。 冯辛夷不知道何音为什么这样做，是因为忌惮孩子生母死得蹊跷，所以将他隐藏身份养在身边？ 还是因为，何音知道得了这个重病的孩子根本活不久，所以也没有多此一举？ 无论是哪个原因，造成的后果都是安安的出生年月不详。 李嫂之前跟冯辛夷口头说过安安的生日，在冯家的这三年，冯辛夷私下都会给安安买蛋糕和礼物。 生日不一定是真的，但她希望他快乐是真的。 冯辛夷一边在心里规划着要尽快给安安上个户口，一边牵着他进了浴室。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周京珩没有反对的事，安安自己反对了。 她帮他脱到小内裤时，这么小点孩子居然用力扯住自己的内裤，死活不让她脱了。 “姑婆说不能让别人脱掉自己的小裤裤。”安安煞有介事道，“也不能让女孩子帮我洗澡。” 冯辛夷没想到檀舒云表面看上去那么疏离，却仔细到会给孩子做性教育。 她都没想到这一层。 “没关系，我是你小姨，不是其他女孩子。”冯辛夷摸着他的头发，手势温柔，“安安还小，所以要有大人照顾，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自己洗了。” 安安仰起头，“可是姑婆说她就不能给我洗澡。” 冯辛夷：“……” 这就是檀舒云做性教育的真相吗？ 她啼笑皆非。 平时都有护工照料安安的日常，也许是偶尔需要她搭把手吧。 别看檀舒云如今过着清贫的生活，但在跟陆建平彻底离婚之前，她过的都是贵妇的日子。 也难怪不愿意照顾人。 冯辛夷正想着用什么理由说服安安，安安却噔噔噔光脚跑到浴室门口，扒着门，“小姨父给我洗，他是男孩子！” 冯辛夷差点没蹲好。 男孩子…… 很难把周京珩跟这样的称呼联系在一起。 不过，周京珩本人并没有说什么，大概也是嫌他们磨蹭影响他休息，他放下手机走了过来。 冯辛夷仰头看向他，嗫喏一下想说点什么。 周京珩：“我来。” 不等冯辛夷说话，他一只手将安安提起来，放进浴缸里。 冯辛夷真诚道谢，走出去的时候唇角都还没放下来。 “我不是你的小姨父。”周京珩沉静的声音在安安的尖叫声里依然很清晰地传出来。 冯辛夷脚步一顿，唇边的笑纹淡去。 她回神，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她把安安的换洗衣服收拾过来，周京珩也差不多把安安囫囵洗好了。 一个小小软软的人包在浴巾里，皮肤又嫩又白，一双大眼睛简直就是方蓝的翻版。 如果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十几年后一定又是个迷倒众多少女的祸害。 冯辛夷走过去，帮安安换上衣服，吹干头发，就要带他回客卧。 安安盘着小腿坐在床上，十分不解，“我们不睡这里吗？” “我们睡隔壁房间。” 安安看一眼周京珩，“可是刚才明明睡在这里的……” 有了一碗面一顿澡的交情，安安有点不想跟周京珩分开。 第110章 熟人作案 冯辛夷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 时间已经很晚，安安的身体不适合熬夜，她自己也还没完全恢复。 干耗着也不是事。 于是，她弯低身子，直视着安安耐心说道：“这里是周叔叔的房间，你想住这里可以，但需要取得他的同意。 如果他同意，你今晚可以睡这里，不然，还是跟小姨去隔壁睡——现在你自己去问他吧。” 她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让安安二选一，由他自己决定跟谁睡。 安安大眼睛在两个大人中间转了两圈，敏感地意识到氛围与刚才在厨房的时候有点不同。 他没有去问周京珩，而是直接决定了，“我跟小姨睡。” 冯辛夷舒心地笑一下，把他从床上抱下来，牵着他往外走。 安安还记得跟周京珩说“晚安”，周京珩懒洋洋地回了声“晚安”，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那道不回头的背影上。 回到客房，冯辛夷给安安讲了两个故事，他就睡着了。 反而是冯辛夷刚刚睡了短觉，现在没能那么快入睡。 她干脆就玩起了手机，刷朋友圈，看到方旖旎半小时前发的视频。 她戴上耳机后才点开。 光怪陆离的背景，是在酒吧，她跟几个人坐在一块儿，桌上摆着几个或空或满的酒杯。 镜头一转，看到方旖旎那标志性的大眼睛，就算做出搞怪表情也不影响那张小脸依旧漂亮，搞怪地说着，“以后喝酒就喝酒，别骗我说有帅哥行吗？” 冯辛夷戳开她私聊，“方旖旎， 你什么情况，还跑去喝酒？” 方旖旎没回，冯辛夷只当她是发完状态就回家了。 这会儿打过去会吵她睡觉，只能耐着性子等她明天回复。 然而，她刷了半小时刚有点睡意，正要放下手机去睡觉，方旖旎那边又发来一段两秒的语音。 冯辛夷点开听，第一遍听不清楚。 再听一遍才听出来，方旖旎含糊的声音带着抗拒，还夹杂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听得不甚清楚。 但冯辛夷还是呆住了。 如果她没听错，方旖旎说的好像是“……你是我谁啊就亲我，滚啊！” 冯辛夷后脑勺一紧。 她没法从方旖旎声音里判断出来她是不是喝醉了，但这句话听起来却让人不得不警惕。 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方旖旎打电话，一边往外跑。 相似的场景，让她条件反射地想起自己被冯合欢带人围殴那晚，她给方旖旎求助的信息。 只是这次角色调换，她成了被求助的那个。 可她鞭长莫及，现在人在星城！ 冯辛夷急得慌了神，仿佛又被人一鞭一鞭地抽到背上，往外跑的时候，甚至还撞到了客厅的桌角。 “砰”，她身子一歪，还碰倒了椅子，发出了很大一声。 胯骨被撞得生疼，她却顾不上，一边捂着撞痛的地方一边去换鞋。 这个点，周京珩大概已经睡了。 而出于心里某种抗拒，她也不想去求他帮忙。 她心里飞快划算，如果方旖旎的电话打不通，她就报警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海城去。 在离开酒店之前，她只能去敲邢文的门，把安安暂时托付给他，让他帮忙照料到明天天亮，她会让檀舒云过来接走。 她这样想着，电话也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了。 冯辛夷立刻拨了第二通。 她相信自己受伤的那晚，方旖旎接到她的求救信号，一定也是立刻回拨了电话给自己。 只是她的手机当场就被冯合欢的人砸烂了，打不通。 至少今晚她这两通电话都还能打通。 冯辛夷自己这样安慰自己，心脏的紧绷感却没有分毫放松。 万一……是熟人作案，人家压根不管方旖旎的手机响不响，这个时候已经对她下手了…… 冯辛夷自己急出了一头汗，两只鞋子甚至都穿反了，蒙头就往外跑去。 谁知她的手刚触上门把手，就被另一只更大的手覆盖住了。 她抬头，看到周京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她竟然连他走路的声音都没听到。 周京珩的脸上看不出惺忪，但声音却比平时要沉哑一些，“大半夜落跑，是打算把那小鬼赖给我了？” 冯辛夷目光发直，面色发白，没心情跟他打嘴炮。 周京珩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拧眉问，“怎么了？” 冯辛夷分得清轻重，她不想求助周京珩是一回事，但现在他自己过来了，她也不会为了那点自尊心而枉顾方旖旎的安危。 “周京珩，我朋友可能出事了。”冯辛夷额上和眼底都闪着水光，“你能不能帮帮我？” “哪个朋友？” 冯辛夷只有一个朋友，但她忘了周京珩并不了解这一点。 “方旖旎，就圣心的那个医生……” 冯辛夷一边解释，一边拖着周京珩往外走。 “等等。”周京珩却反手一握，抓着她的小臂将她拖回自己面前。 跟冯辛夷的焦急比起来，他淡定得有点过分，“你现在跑出去能帮上什么忙？在这待着。” 冯辛夷原本是准备去敲邢文邢武的门，既然周京珩醒来了，正给邢文打电话，她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周京珩对着电话那头交代邢文去查清楚情况，低沉稳定的声音如同他本人一样，只要他在面前，就给人一种什么都能搞定的踏实感。 冯辛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刚刚撞到的地方有多疼。 桌子是大理石台面的，幸好她撞的是胯骨，而不是小腹位置，不然这一下说不定新伤旧伤叠在一块，又得进一趟医院了。 “你朋友手机号码多少？” 冯辛夷正揉着痛处，闻声抬头，“什么？” 反应了一会儿，她立刻说道：“1358……” “你怎么了？” 冯辛夷报号码报到一半，被周京珩打断。 见他视线向下，冯辛夷连忙放开揉着胯骨的手。 一着急，她抢过周京珩的手机，向邢文报出方旖旎的号码，“麻烦你快一点，她可能很危险。” 挂断电话后，她被周京珩按在沙发上，他不言语直接就去拆她的浴袍。 “别别……我没事，撞、撞了一下！”冯辛夷吓得都结巴了。 “我看看。”周京珩不由分说，解开了她浴袍的带子后，直接把睡裙撩了上去。 第111章 好性感一男的 冯辛夷身上这套真丝睡裙是直接从医院带着来星城的。 正是考虑到背上的伤，所以穿了条吊带露背的睡裙。 她当时来星城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会恰好遇到他也在这里出差。 但他这一解一撩，冯辛夷顿时觉得睡裙好像性感过了头，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裙摆撩上去后，两条细白的长腿光裸着，他为了看清楚她揉的位置，甚至把她的内裤往下拉了一点。 冯辛夷穿反的拖鞋里面，两只脚趾蜷缩起来，“周京珩，你……” 周京珩温热微粝的手掌在那撞青的位置上揉了两把。 冯辛夷又痒又痛，扭着腰躲开。 “毛糙。”他淡淡扔出两字点评，语气有点严厉。 冯辛夷有点委屈，更多的是不服。 她不是太急了吗？ 但她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反驳，毕竟还要借助他的势力去找方旖旎。 周京珩把人拽到沙发上坐着，掏出手机继续打电话给程诺，吩咐他派人去找方旖旎。 冯辛夷微微松一口气，被他批评的委屈也渐渐消散。 她定定神，继续给方旖旎打电话，祈祷这次能打通。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紧张心情里，哪怕周京珩的手抚上她小腹，她也没心思去管他。 “痛不痛？”周京珩在她柔软的小腹上，稍稍用力往下压了压。 冯辛夷的喉间不自觉地发出“嗯唔”的一声，那声调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堪入耳，周京珩讲着电话也偏头过来。 她的脸色顿时爆红，不知道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幸好，暧昧的气氛还没来得及蔓延，她手机里的拨号音效恰好在这时停了。 但奇怪的是，对面也没人说话，她只听到呼吸声。 如果是方旖旎本人接起来，是绝对不可能不说话。 “……方旖旎？”冯辛夷心里发毛，一下甩开周京珩的手站起来，“你是谁，方旖旎是不是在你手上？” 周京珩闻声转过头来，把手伸向她，示意她把手机给他，他来解决。 冯辛夷刚要递过去，对面突然传来一阵轻笑。 不夸张地说，冯辛夷的耳朵都被烫了一下。 一道非常磁性悦耳的男声，尤其是这笑里还带着点戏谑，是女人最受不了的那种腔调。 冯辛夷脸上僵硬了几秒，重复地问了他一遍，“……你是谁？” 对面的男人没回答她，而是直接说，“旎旎，有人找你。” “谁啊？”方旖旎的声音也传来过来，懒懒的，带点不耐烦，“大半夜的，谁不睡觉找我？” 冯辛夷：“……” 她那巴掌小脸都快盛不下瞬间变幻了好几次的复杂神色，隐隐崩溃道：“方旖旎，你搞什么，差点吓死我了了！” 确认方旖旎人没事，冯辛夷先不着急跟她说原委，而是捂着话筒，愧疚万分地朝周京珩解释，“她应该没事，可能是有什么误会……麻烦你要再打一遍电话，通知他们别忙了。” 周京珩没有立刻说话，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但薄唇抿出的几分无奈却是显而易见。 冯辛夷继续朝他做了几个抱歉的手势。 男人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冯辛夷趁机拷问起方旖旎来了，“你这么晚跑去酒吧喝什么酒，知不知道别人会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前又不是没去过。”方旖旎说得满不在乎，但划拉一下屏幕，看到自己没接到的那几通电话，心里又有几分过意不去，软下声音，“你有什么好急的啊，都是熟人。你也说大半夜了，还不睡觉！自己身体不要了？” “你别管我。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现在是个孕妇啊。” 冯辛夷不清楚她那边的男人怎么回事，说到这里还压低了声音。 方旖旎在那边顿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没事。” “方旖旎！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好啦好啦，我又没喝酒。”方旖旎拿她没办法，“就是跟朋友们去聚一下，真没喝酒。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洗澡呢，所以没接到。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冯辛夷听她这样说，就知道方旖旎连她自己发了条什么语音过来都不知道。 难道是跟人激情碰撞的时候，不小心误触了？ 如果放在平时，冯辛夷不是刚经历过冯合欢这件事，这一条语音也不会让她如此风声鹤唳。 闹了这么场乌龙，扰了好几个人的清梦。 冯辛夷惭愧之余，只能清醒人没事。 她脑子的想法转了几圈，语气突然变得有点奇怪，“你刚刚真的在洗澡啊？” “是啊。” “那接电话的男的谁啊？” “……没谁。” 冯辛夷才不信。 既然那人不是她臆想中侵犯方旖旎的坏人，那么一个男人大半夜跟方旖旎待在一起，就很惹人遐思了。 更重要的是，他凭着一把声音就让人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男性魅力，不由地让冯辛夷起了八卦之心。 冯辛夷：“哦，没谁——那他亲你干嘛？” 她语出惊人，方旖旎在那边差点被口水呛死，咳了好几声，“你、你你瞎说什么。亲、亲什么亲！” 冯辛夷但笑不语。 方旖旎还不知道是自己那条语音惹的祸，在电话那头吱哇乱叫，“冯辛夷，你透视眼吗，你在我家安监控啊！还是你故意诈我呢？你这个小混蛋！” 冯辛夷很少见这朵霹雳小霸王这么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种虚惊一场过后，大概人也会特别放松一点。 冯辛夷脸上的坏笑冲淡了她本身清雅脱俗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就像个调皮的小女孩。 “你急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你嘴巴真严啊，有男朋友还瞒着我……他声音听起来蛮性感的哦？那人肯定也很帅。你这么小气藏起来干什么，我又不会跟你看上同一个人……” 方旖旎的激动也平复下来。 在那边嘀咕了几句，“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有什么回来再说。我没有男朋友，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本人单身——还有，那狗东西一点都不性感，我怀疑你品味有问题！” 方旖旎说完这一长串，就把电话挂了。 冯辛夷笑了一会儿，不经意一抬眼，就看到周京珩站在阳台门边。 双手环抱，靠着门看她。 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演变成淡淡的尴尬。 呃，自己刚刚在电话里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周京珩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定然看着她的视线没有半分要挪开的意思。 第112章 不老实 冯辛夷顶不住他那样深邃惑人的目光，率先扭过头去。 周京珩走近后，她没话找话，想要打破这阵尴尬，“你打完电话了？” 他不回答这种废话，把问题抛回来，“你打完了？” “嗯。”冯辛夷点点头，因为不知所措而显得格外乖巧，“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 周京珩依然没有回应她的话，自顾自说下去，“刚刚接你电话的，是个男的？” “不是——”冯辛夷刚想否认，想想又周全道，“哦，最开始接起来是个男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所……” “声音很性感的男的。” 周京珩一句话，让冯辛夷瞬间闭嘴。 她眼珠子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左转右转躲避他的眼神。 可周京珩就这么坐到了她对面的茶几上，直视着她。 虽然冯辛夷不觉得自己随口评价一下别人的声音性感有什么不对的，但毕竟今晚他这么不遗余力地帮自己。 她忍不住就想哄哄人，“不，还是你比较性感。” 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她是对上周京珩骤然加深的眼眸，才察觉自己这句话有多不适宜。 本来孤男寡女的气场就有点暧昧不明了，她那句话冒出来就跟刻意挑逗他似的。 “不是，我……” 她连忙想解释，周京珩已经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他发两条长腿朝两边支着，中间正好能容纳她站立。 周京珩原本淡凉的神色，此时露出几分笑，比冯辛夷刚刚跟方旖旎逗乐的时候还要痞。 他问，“有多性感？” 冯辛夷脸上发烫，不想说话。 但她拒绝回答的后果，就是被他拉得更近，两人的距离几乎到了贴在一起的地步。 一坐一站，周京珩的高度正好可以埋进来。 幸好他没这么过分，只是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还在等她的回答。 冯辛夷咬着牙，“一般般。” “不老实。”周京珩哼笑一声，揽在她后腰的手继续用力，她抵抗不过，整个人“主动”地往他身上挨。 肉贴肉，嵌进去。 冯辛夷的睡裙单薄轻软，周京珩的呼吸这下直接喷在了她的肌肤上。 尤其那里又是最敏感的位置，冯辛夷颤悠悠地叫他的名字，“周京珩……” “嗯？”周京珩的声音闷在她身前发出来，低沉了一度，让她真正有种被一把声音给烧灼到心悸的战栗感。 她刚刚也不算哄人。 现在的周京珩，跟刚刚在电话里那一声笑声比起来，确实是大巫见小巫了。 冯辛夷脊椎跟被通了电一样，酥得快站不住，终于受不了捧住他的头，想抓着他脑后的头发，把他推得离自己远一些。 周京珩顺着她的力道向后仰头，揽在她的细腰上的手臂却不松劲，将她被整个人扣在自己身上。 男性干燥灼热的体温毫无保留低传递到她身上，冯辛夷却被他极深的目光盯得浑身轻颤。 周京珩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脸，用了点力道，冯辛夷就不可控制地顺着他的力道低头，而他恰好仰着头。 一切就像慢动作一样，冯辛夷看清了他眸底撕破冷静深邃的火星。 气息交缠，她像是逃无可逃的猎物，被他吮住了柔软的唇。 周京珩就是那忍耐许久的猎人，控制不住收网的急切，力道凶悍，呼吸烫人。 这个姿势并不太适合接吻，周京珩个子再高，这样坐着也需要冯辛夷低头弯腰来配合他。 她的力道被他一丝一丝地抽走，最后终于塌了腰，被含吮的唇间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 冯辛夷自己都没分清这是什么声调，周京珩揽在她腰上的手却骤然一紧。 他咬牙，隐隐说了句什么脏话，冯辛夷混沌的五感没分辨清楚。 他短暂地放开了她，可没等冯辛夷找回自己呼吸的节奏，身前的光影就晃了一下，他站了起来。 而后就勒着她的腰，将人抱起来。 他右手在她臀上一托，再顺着大腿捋了一把，冯辛夷已经被他摆弄成双腿环腰的姿势。 周京珩抱着她往主卧走去，冯辛夷低垂下的氤氲视线中，只觉得他眸底非但没有餍足的轻松，甚至比这个吻之前更要灼热。 她心脏跳得乱七八糟，还有十分明确的危险直觉在鼓噪着，让她快逃。 “周……”冯辛夷刚要开口，声音却被他再度吞走。 等唇舌再获得自由的时候，她已经躺到了主卧的大床上。 周京珩顾忌到她身上的伤，只让她躺了几秒钟，就揽着人翻到自己身上趴着。 冯辛夷又怕又羞，把脸埋在他颈窝处不肯抬头。 湿润的呼吸吐纳，她的侧脸贴在他跳动的动脉上，感受到这个男人强有力的心脏波动，与她此时失序的心跳节拍渐跳渐近。 周京珩的手握住她的后颈，想把她的脸抬起来。 可怀里的女人不配合，扭动两下，把他身上的火更撩大了。 “周京珩，我的伤没好。” 男人喑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那你还招我。” 冤死她了。 “我才没有！”冯辛夷把他伸进睡裙里的手拉出来，“我要回房间去了。” “就在这里睡。”周京珩依然把手伸回她睡裙底下。 背上有伤，他的手只能放在腰部稍下的位置。 不过那里的触感更好，既有豆腐的软嫩，还像果冻那样的饱满有弹性。 冯辛夷微微撑起身子，一样的体重，这样的姿势造成的压强更大。 但被她压在底下的男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表情依然不变，只是眸子里的深暗却不曾褪去。 冯辛夷在他身上趴得这么平，自然很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蓬勃热情。 “不，我不在这里睡……”冯辛夷小心地动了动腿，想下来，却因为碰到不该碰的地方而脸上发烫，“你，让一让啊！” 周京珩喉结一滚，笑出了声。 但说实话她这么趴在他身上，受罪的是他自己。 周京珩松了力道，冯辛夷立刻退到他身旁的位置，想要坐起来，却被男人抓着手腕。 两人保持一点距离，但显然他不肯放她走。 “我要回房间去陪安安了。” “睡着了，还陪什么？” “我怕他会醒。” “醒了再说。” 冯辛夷：“……” 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那我也不想在这里睡。”冯辛夷抿了抿唇，上面还残余着他干净清爽的男性气息，有几分心虚道，“我睡在这里，不适合。” 周京珩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会儿，反问道：“我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你怎么这么矫情？” 第113章 我是你的捷径 说实话，这句话冒得很突兀。 冯辛夷一时半会儿真反应不过来。 可是周京珩这种惜字如金的人，要等他大发慈悲给出解释，她不如自己多琢磨琢磨。 冯辛夷脑子飞快转着，再对上周京珩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她忽然眉心一跳。 她长睫眨了两下，避开他的目光。 但是刚刚因为热吻和缺氧而涨红的脸色刚褪了一点，又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慢慢升了回来。 她已经反应过来，周京珩一定是知道她刚刚听到了那句“我不是你小姨父”，甚至知道她为此心绪复杂难平。 可明明在厨房的时候，安安对他叫出那一声“小姨父”的时候，冯辛夷反应剧烈，指责周京珩乱教安安喊“小姨父”。 所以，他才会说“他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 冯辛夷才不承认自己矫情。 只觉得这人怎么脑子就缜密成这样？ 她在他面前似乎永远无法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哪怕只是很小的情绪波动，一闪而过的都不行。 冯辛夷清了清嗓子，才认真道：“我没有说你那样说不好，你是应该跟安安澄清的。” “那你在不高兴什么？”周京珩没有立刻放过她，“或者说，你在期待什么？” 周京珩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问句，冯辛夷却反应有些大。 她从原本跪坐的姿势弹起来，成了跪姿。 那是一个随时准备下床逃离的动作。 “周京珩，你在侮辱谁呢？”冯辛夷像是创伤后应激反应，“我对你还会有什么期待？要不是重逢后你一直纠缠我，你以为我还会跟一个辜负我的前男友有牵扯吗？” “我辜负你？”周京珩仰躺着，一条长腿曲着，一条伸直，姿态放松，“扪心而问，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 冯辛夷“呵”地冷笑一声。 他带给她的那些宠爱和照顾当然不是假的，不然她不可能会在分手后伤筋断骨，久久都放不下。 可在他为她做那一切的时候，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 这样不纯粹的“爱情”，她无法将就，只觉得屈辱。 周京珩知道她在笑什么，并不把她的嘲讽放在心上。 “其实你自己也清楚，在我们那段感情里，我没什么亏欠你的。哪怕我心里有别的女人，一个男友该做到的事，我比90%的男人都做得要好。”周京珩顿了顿，牵了下唇角，“青青，如果不是对我还有感情，你怎么会因为我否认一个‘小姨父’的称呼而失落。” 冯辛夷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 她既觉得羞辱，又恨自己不争气，当然，最恨的还是周京珩自以为是他能看穿她。 “你不用试图来剖析我。周京珩，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你一边标榜着对陈清雾的情深不移，可又禁不住被生理需求驱使着，找其他‘平替’。你的爱情可真够廉价的。” 她在用“平替”来羞辱自己的时候，内心的剧痛夹杂着爽快。 就好像刮骨去毒一样，让自己彻底挖掉对他的幻想，才能断了病根。 “谁说你是平替？”周京珩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可笑，“从外表到性格，你跟陈清雾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吗？” 冯辛夷已经麻木了，“是吗，我连平替都算不上。” “所以我是什么呢，我是凑巧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你身边，所以成为了你的消遣是吗？” 所以，他才会在东窗事发暴露了陈清雾的照片后，甚至连解释，或者说谎哄哄她都没有。 直接在她提分手之后，就潇洒出国了。 “我消遣你？”周京珩坐起来，靠在床头，拿起睡前扔在床头柜的烟和火机。 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女人翻旧账 周京珩兴致缺缺地问，“檀青，你究竟在我身上吃了什么亏，才会这么多年念念不忘地找我翻旧账？” 冯辛夷也觉得没意思。 如果翻旧账的是现任，他估计还能忍忍，一个分手三年将近四年的前女友还在孜孜不倦地翻旧账，就像是放不下这个人一样，自取其辱。 冯辛夷僵坐在他边上，听到他点烟的声音，木着声音道：“给我来也一支。” 周京珩自然没答应，“胡闹。” 他自己也不抽了，就把玩着打火机。 看他云淡风轻地态度，很显然当年分手的事——无论是关于陈清雾造成的原因，还是既定的分手的结果，在他这里都早就翻篇了。 在冯辛夷重遇他之前，其实她也早已经放下这段伤筋动骨的初恋了。 她的放下，就是忘掉他，跟他当陌生人。 可周京珩的“放下”，显然跟她不是一个路子。 冯辛夷甚至有点困惑，“既然当年的事，你都已经翻篇了，现在又纠缠我做什么呢？” “没有以前那一段，也会对你产生兴趣，这不难理解吧？”周京珩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不流气，却很惑人，“毕竟你也算……” 后半句他没说，但看他那表情，多半也摆脱不了调情的骚话。 冯辛夷原本就因为往事沉渣泛起而红了眼眶，此时更是皱起了眉头。 周京珩颇有兴致地解释了一句，“别生气，夸你的话。” 冯辛夷从他那意味深长的神情里，读出了狎昵。 就算是褒赞，也是冯辛夷不想听的那种。 她从床尾爬下了床，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 都这个点了，生产队的驴都休息了，他们这对不欢而散的前任，还是早点异床异梦，回归他们各自的轨道上去吧。 冯辛夷正要开门，周京珩在她身后说道：“我知道你到冯家想做什么。” 冯辛夷的背影顿时僵住。 刚刚那些剧烈起伏的情绪算什么，周京珩这一句话直接把她直接从跳楼机上拽掉安全带扔了下来。 心脏急遽下坠，冯辛夷手脚都麻痹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就算现在没有完全掌握你的动机，但我想跟这个小鬼肯定脱不了干系。”周京珩的这个大喘气，差点把冯辛夷吓出毛病来，“我这里有条现成的捷径，你不走吗？” 她维持住镇定的声音，“你想多了。说了安安只是我们冯家养的一个孩子，我帮着照顾一段时间而已。我自己可以搞定。” “冯家你能搞定。”周京珩不疾不徐道，“那么周家呢？” 第114章 诡计多端的男人 冯辛夷几乎是从周京珩的房间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周京珩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有意诈她。 她倾向于后者。 毕竟，她要让周攀身败名裂，让他为方蓝的死付出代价，势必会对周家的整体的门风造成影响。 甚至更严重的，家族重要成员违法犯罪，会直接影响周氏的股价。 周京珩在某些方面跟周攀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像他这样几乎确定了的继位者，一定会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所以，冯辛夷压根不相信，周京珩如果知晓了她要对周攀做什么，他还会做她的“捷径”。 周京珩现在能够为了下半身那点福利，对她漫天开价，说到底，是因为他知道这是长线作战。 要查清当年真相并让周攀和冯合欢付出代价，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周京珩完全可以先答应了她，再吃干抹净，说不定等他玩到厌了，都还没查清楚当年的事。 真是诡计多端的男人。 冯辛夷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伸手一摸，身边却没摸到人。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幸好，安安没丢。 他正乖乖坐在房间沙发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整套画具，他正拿着笔画来画去。 冯辛夷理了理长发走过去，还没走近就一眼看到安安的画。 原本以为这么小的孩子，笔都握不好，肯定是在乱涂乱画。 没想到，在小安安的画纸上，居然有模有样地画了花草人物，蓝天白云。 冯辛夷确定李嫂从没有在外面给安安报过绘画兴趣班，或者说，任何兴趣班。 大概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安安是个注定早夭的孩子，所以谁也不会用心去培养他。 冯辛夷一想到这些，内心就一阵疼痛。 不知道方蓝在天上能不能看到，安安的画，竟然这么好。 甚至比方蓝当年在福利院的涂鸦更有模有样。 这就是遗传天赋吗？ 冯辛夷忍不住想，是不是方蓝同情自己孤苦，所以留下了这个处处都有她影子的孩子。 让他慰藉她。 冯辛夷看 安安画得专注，怕吓到他，站得离他还有几步的地方就停住了。 她小声叫了他的名字，“安安，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安安还是小吓了一跳，但在看到冯辛夷的时候，又露出了笑脸，“小姨，你过来看！” 冯辛夷凑近了看，发现安安的画上画了三个人手拉手。 好像每个小朋友都会画这样一幅画。 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牵着中间的小孩。 不用问，孩子都是在画自己的父母。 安安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但他用了最细致的画笔，描画了自己的“妈妈”。 冯辛夷的鼻腔一阵酸胀，甚至顶到了泪腺，让她有种想要抱着孩子痛快哭一场。 再告诉他、他的妈妈是一个多么多么好的人。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安安，这画的是什么呀？”冯辛夷有意绕开人物，指了指地上画的不同类型的花草。 冯辛夷听小朋友用手点着指了几样植物后，有几分震惊。 在这个小孩子们普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年代，竟然有这么小的孩子，能记住这么多不同种类的花草。 不管画得逼不逼真，反正冯辛夷自己也不认识。 小孩子天马行空的，嘴里能编出几种不存在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安安还真有说法的。 他对冯辛夷说道：“以前李婆婆在花园里除草，安安都会帮忙。她教了安安很多东西，我就记住了这几种草。” 冯辛夷看着孩子纯真到比任何黑宝石都纯净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顶，怜爱泛滥。 “安安，你还会想李婆婆吗？” 安安微微垂下小脸，“想。” 但他又很快说，“一开始很想，每天晚上想李婆婆都想哭。” 冯辛夷愧疚。 是她把安安和从小照料长大的李嫂分开。 如果有得选择，她也不想这么残忍。 但就算抛开李嫂没有能力给安安治病这个因素之外，她也有不得不接走安安的理由。 李嫂家里添丁大喜，她就算再喜欢安安，也一定会把自己的孙子排在最重要的位置，而日渐忽略安安。 冯辛夷不忍心他再寄人篱下。 安安摇着冯辛夷的手，“姑婆对安安很好。还有小姨。小姨对安安最好。” 小家伙的语言能力很不错，还会用递进法。 冯辛夷笑笑，强调：“姑婆平时照顾你很辛苦，安安一定要多陪陪姑婆。” 她没用“报恩”来道德绑架安安，但她相信，以这个孩子的懂事，一定会把檀舒云对他做的都记在心里。 她也由衷希望安安能成为解开檀舒云心结的那把钥匙。 冯辛夷问安安这么早起床，有没有吃过早餐。 安安说吃过了，是周叔叔帮他叫的餐，叫了很多种类，他吃得肚子都撑圆了。 “对了，周叔叔说他去上班了，让我不要吵小姨睡觉。” 冯辛夷囫囵点了点头，跳过周京珩的话题。 她先吃早餐，安安也在一边陪吃。 他拿着一个小猪包，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兴致勃勃地跟她打听今天去哪里玩。 冯辛夷本来就打定主意好好陪他几天，自然是他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初秋的天气还很热，安安能去的地方不多，尤其不能太劳累，所以室外人多的场合就不考虑了。 难道又要包场儿童乐园？ 不想她舍不得钱，而是她犹豫要不要再叫悠悠他们来玩。 不叫，安安一个人太孤单。 叫了，她跟她们相处不舒坦。 就在冯辛夷犹豫不决之际，门铃响了。 冯辛夷走过去开门，看到眼前高大悍劲的年轻男人，问道：“邢武，怎么今天不是你哥过来。” “我们轮班的。”邢武比邢文虽然只小两岁，但由于性格的原因，他看起来一眼就是那个弟弟。 他面部轮廓虽然立体冷硬，但大概是他总是眼底含笑看人，所以看着并不凶。 邢武往客厅张望了一眼，看了看安安，又问冯辛夷，“冯小姐，这家酒店的儿童游乐场都包场消毒过了，连游泳池都是重新换的水。你可以带小朋友随意出入。要是你家的小朋友不爱玩，那我陪你们出去。” 冯辛夷玲珑心窍，立刻意识到今天或许不是正好轮班，而是考虑道邢武更会带孩子。 冯辛夷的性格偏静偏闷，幸好有个大孩子似的邢武，多少热闹一些。 他们就在酒店里玩了一天，五星级酒店的儿童娱乐设施比外面的更丰富好玩。 邢武高质量地陪玩了一整天，冯辛夷像个甩手掌柜，好好休息了一天。 第115章 你还行不行 晚饭也是邢武安排的，提前在酒店的粤菜餐厅定了位置。 冯辛夷跟在他身旁，邢武抱着安安，两人嘻嘻哈哈的，还在说刚刚的游戏。 冯辛夷自问如果她全天陪安安玩下来，大概这会儿已经被吸干了阳气。 邢武不愧是周京珩身边得力的体力工作者，精力始终旺盛，连面色都没有黯淡半分。 冯辛夷欣慰又羡慕地看了他好几次。 邢武把安安放到座位上，让冯辛夷点餐，自己拿出手机，给邢文发信息。 【哥，你跟珩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兄弟两个没事不会闲着发消息，邢文回消息问他：【我还跟他在外面应酬，怎么，是冯小姐找珩哥吗？】 邢武：【不是。是我想你们早点回来。】 邢文：【？】 邢武：【我今天陪了冯小姐一天，我总觉得她在偷看我。我怕自己魅力太大，对不起珩哥……】 那边邢文看到这条消息，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这小子是找死吧！ 邢文：【你再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下次有人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我亲自押着你去！】 周京珩这边结束了应酬，正找人给他拿外套，就见一向勤勉的贴身保镖正拿着个手机跟人聊天。 周京珩接过侍者手里的西装，单手抓着走过去。 他随意瞄了一眼，看到邢文的聊天界面是邢武的名字。 周京珩跟他们也算是一路相互扶持走过来的交情，并非单纯的雇佣关系。 他正要调侃兄弟两个什么时候这么黏糊了，下一秒就看清楚了他们在聊什么。 邢文还没抬头，感觉身旁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 他转头一看，就看到了身旁一脸意味深长的周京珩。 “珩、珩哥……”邢文难得结巴，“你结束了？” 周京珩“嗯”了一声，听着倒像是在哼。 他抬步就走，大长腿几步就将邢文甩在后头。 邢文连忙收起手机，跟上去。 周京珩今天没叫司机，所以还是邢文开车。 “珩哥，晚饭回酒店吃吗？”邢文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他，“里头的粤菜挺正宗的。” 周京珩报给他一个地址，告诉他去这里。 邢文 应了一声，调转方向。 正是下班高峰期，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半小时都还堵在路上。 天还没全黑，道路前方橙紫色的晚霞很漂亮。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周京珩忽然问，“阿文，你今年多大了？” “26。”邢文有点感慨，“马上就十年了。” 十年前，周京珩被一群带着家伙的人堵在小巷里，差点丢了命。 是邢文两兄弟带着一群小混混，浴血奋战，把周京珩救了出来。 邢氏兄弟是孤儿，从小像两只流浪的野狗一样，自己养大了自己。 周京珩的小半辈子，过得跟孤儿也没区别。 那一遭过后，就有了过命交情。 这十年来，无论周京珩起或落，出国或是扎根，邢文邢武始终是他身边最锋利的刀和最坚稳的盾。 周京珩也安静了一会儿，才道：“这么说，阿武也快24了。在你们那里，这个年纪都有当爹的了吧。” 邢文嘴角抽了抽，打了个哈哈，“是啊，如果我们没有出来闯，这时候肯定已经成家了。 珩哥，阿武的性格还是小孩子，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完全没有开窍。对他来说，跟约到一个漂亮女人比起来，还不如打拳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来得兴奋。” 周京珩好笑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就是吧……你让他照顾冯小姐，他就只把冯小姐当主顾，在他眼里，是没有性别的。” 他说完这一句，后排没发出一点声音。 邢文忍不住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就对上周京珩戏谑玩味的眼神。 “没有性别？”周京珩不怎么信的样子，“你当我不知道呢，这家伙十几岁就开荤了。经验比你丰富多了，某些方面来说，你才是个孩子吧。” 邢文尴尬地舔了舔下唇，“珩哥，你别拿我开涮啊。” “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我帮你留意留意。” 邢文不知道怎么邢武在城门点的火，这会儿却殃及了自己这条池鱼。 “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邢武老实说道。 周京珩低头看手机，满不在乎道：“这种事还要有什么想法，只要你有冲动就行。” 他顿了顿，确认道：“……冲动，你有吗？” 邢文：“……” 如果不是性格速来稳重，他这会儿都要跳下车跟周京珩battle了。 邢文可以尊他敬他，但当大哥的也不能怀疑他的男性雄风啊！ “珩哥，别的方面兄弟们服你，但身体素质来说，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未必比得上我们这些职业打手。”邢文难得自夸一把，“再过三十年，我都还行得很。” 周京珩挑了挑眉，他行不行的自不必说。 也没有一个成熟男人会把这种攀比挂在嘴上。 他懒洋洋笑道：“既然这么行，就别荒废了。” 邢文大窘，却没机会再说什么，已经到了目的地。 是一家开在巷子里的本地餐馆。 项明章和唐麒已经先一步到了。 周京珩到的时候，两人站在包厢门口迎他。 周京珩单手推门进去，随口道：“不用这么客套，今天不是来视察的。” “去你的。”项明章在他肩上搡一把，伸着头往他身后看去，“一个人来的？” “嗯。” 项明章“啧”了一声，“你这人真没劲。” 周京珩牵了下唇角，正好邢文走在他身后，他随手一指，“这里有个有劲的，一会儿你们俩喝。” 项明章：“？” 邢文：“……！！” 最一头雾水的就是旁边的唐麒，忿忿不平道：“你们在说什么？明章，你本来预期还有谁要来？什么有劲没劲的？你们两个大男人，我奉劝你们别整天劲来劲去，把劲都用在对方身上了 ，影响性取向。” 项明章这下注意力也不在别的上面，专门用来解决唐麒了。 “你整天神叨叨的，可别是变相跟我们出轨啊兄弟。”项明章勾住唐麒的脖子往里走，力气用得很大，“恐同即深柜。我跟京珩可都是直男，你别看上我们俩。” 唐麒哈哈大笑，两人笑泯恩仇，在酒桌上喝得比谁都乐呵。 酒过三巡，项明章想到一事，提醒道：“明天我家老太太寿宴，大家都到。有女伴的带女伴，没女伴的吱一声，兄弟给安排。” 唐麒“昂”了一声，表示清楚了。 “京珩，听到了哈？”项明章支颌，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第116章 她又不是他奶奶 对于此类调侃，周京珩一概当做听不见，自顾自吃菜。 这家本帮菜做得非常地道。 项明章选的地方向来不用担心。 论起吃喝玩乐，没人比他们这群纨绔更擅长。 项明章见暗示成这样他还没有表示，就知道他多半是没打算带冯辛夷出席。 他也不多说，自有打算。 另一边的唐麒还在状况外。 他这时候倒是想到一件事，只不过没有直接跟周京珩说，而是在散席后，趁着周京珩去洗手间的功夫，私下找项明章说了说。 唐麒有个堂妹，机缘巧合曾经见过周京珩一次，就对他上了心。 只不过周京珩一向标准高得很，哪怕是唐麒的妹妹，也没有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所以唐麒的意思是，如果周京珩明天不带女伴，就让项明章给牵个线，让周京珩跟他堂妹多点机会接触。 项明章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听完唐麒说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唐麒不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还一个劲儿地夸他好兄弟，真仗义。 三人别过，唐麒先开着他的阿斯顿马丁离开。 而周京珩跟项明章却没有就此分开，而是提出今晚要在项家留宿。 这种事在以往常有发生，他们彼此从来不见外。 但今天项明章却提出异议，“你住我家没问题，老太太肯定高兴。那檀妹妹呢，你就这么甩下她不管了？” 周京珩靠着自己的车身，两人对着抽烟，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她又不是小孩子，成年人了为什么还要有人管着？” 项明章嘁了一声，“希望你的嘴能一直这么硬。” “怎么就嘴硬了？” 实事求是而已。 “这还不硬，那什么算硬？” 人一来星城就放下开了一半的会，巴巴去接，现在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周京珩很嫌弃地“啧”了一声，“你有难言之言，就去看看中医。” 项明章：“……” 两个大男人硬来硬去的，似乎听着是不太健康。 前排开车被迫听了全程的邢文表示，也不怪刚刚唐少说的那些调侃他们性取向的玩笑…… 冯辛夷跟邢武吃完晚饭，在安安的要求下，又在酒店花园里玩了一会儿，才被送回房间。 没想到那么巧，在走廊上遇到了邢文。 “哥，你们回来了？”邢武打招呼。 冯辛夷牵着安安的手，视线不自觉地下垂，盯着花纹繁复的地毯，像是被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邢文“嗯”了一声回应弟弟，又跟冯辛夷打了招呼，“冯小姐，你们吃过饭了？” “是啊。”冯辛夷干巴巴地回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现在极其别扭，不想面对周京珩。 然而，在她低头捡钱的时间里，邢武已经发现邢文周围少了一个人，“珩哥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邢文想起周京珩吩咐过，回去不必交代自己的行踪。 于是，他半遮半掩地含糊说道：“嗯，他今晚另有住处，就不回来了。” 邢武扭头看了冯辛夷一眼。 但只看到她圆圆的颅顶，并没有看清楚她的表情。 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古怪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这人的情商真是有待提高，在周京珩的女人面前，怎么能这么说话。 就跟他好像在外面另外置办了一房似的，生怕他们不吵架。 冯辛夷带着安安回了房，澡是邢武给洗的，香喷喷地抱出来后，冯辛夷就接过了哄睡的担子。 没有前一晚的那些波折，安安入睡很顺利。 带了一天孩子的冯辛夷却失眠了。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失眠。 当然首先可以排除掉的，就是“想周京珩想的”这种答案。 后来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还混混沌沌地被开门声吵醒了。 冯辛夷第一反应，就是周京珩回来了。 这个点回来，难道是昨晚鬼混了一整夜？ 不能怪冯辛夷乱想，主要是前一晚周京珩那几乎要把她吞下去的热情，已经他身体反应出来他大概旷了很久。 折腾了，却半途而废她并没有满足他。 所以，周京珩就去外面发泄去了？ 冯辛夷带着这样的想法，打开房门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眼神冰冷。 客厅里，邢文正往桌上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被她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 就像看到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此时生起人间的气，还挺罕见的。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邢文开口解释道：“冯小姐，我刚刚敲了门，没人应答所以才直接开门进来的。” 冯辛夷在看清楚是他之后，脸上的冰雪就消融了一些。 她问，“你拿的这是什么，周京珩不在。” “这是给你的。”邢文如实道，“是项总委托我给你的礼服。他说是周总让人准备的。” 礼服？ 她这趟过来星城，似乎没有需要穿礼服的场合。 邢文给了这么个似是而非的说法，冯辛夷跟他确认，“真的是周京珩让项总准备的？” 邢文：“项总是这么说的。” 冯辛夷挑了下眉毛，懂了。 邢文是老实人。 但是不会说谎，不代表他不会春秋笔法。 如果没猜错的话，礼服是项明章借由周京珩的名头送过来的。周京珩本人并不一定知情。 冯辛夷道：“麻烦你帮我谢谢项总的礼物，不过无功不受禄，礼服我就不收了。” 邢文为难，“要不您还是自己跟项总说吧。” 冯辛夷要了项明章的号码，给他打了过去。 项明章是个人精，一接起来就知道她的来意，直接问道：“辛夷，礼服喜欢吗？” “我没看。”冯辛夷把刚刚交代给邢文的话重复了一遍。 项明章道：“怎么就无功不受禄了，我送你礼服，当然是有求于你。” 冯辛夷寥寥地“哦？”了一声。 “今天是我奶奶的寿宴，我是她最疼的孙子，总不能连寿礼都没有。” 冯辛夷不解。 这说的是人之常情，可他的礼为什么送到自己这里？ 她又不是他奶奶。 项明章：“你知道的，人活到这个年纪，最热衷的一项事业就是催婚。我这样的大好青年至今还单身，是我奶奶晚年生活里唯一不圆满的一件事—— 我呢，也不是想请你假扮女友欺欺骗老人，只是想让我奶奶看看，我身边也还是有正经好女人的。” 第117章 交换他的秘密 冯辛夷顿时哭笑不得，“你平时交往的都是多不正经的女人？” 项明章：“这个正经不是指作风方面的那个正经，而是‘可以当做典型的优秀案例’那意思。谁叫你的形象那么符合长辈心里好媳妇的标准呢？——辛夷，能不能陪我参加宴会，也让我奶奶开心开心？” 冯辛夷淡笑道：“项总，现在这个社会，贤妻良母已经不算夸人的词了。” 项明章在那头噎了一下。 谁说她是贤妻良母了。 瞧这小嘴厉害的，哪里贤良了？ 她也是没有自知之明。 冯辛夷见项明章没声音了，也不好太过分。 她说了句找人把礼服送回去，就准备要挂电话。 项明章在这时来了一句，“我奶奶不止催我，还催周京珩。到时候来那么多世家名媛，反正我一个人也消受不完，京珩肯定要帮着分担的。” 冯辛夷只当是没听到后半句，云淡风轻道：“那你注意身体。” “……大气。”项明章在那头闷笑，跟她确认道，“真不来了啊？” “真的不来了项总。”冯辛夷真诚道，“祝您祖母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替她谢谢你。”项明章最后强调一次，“你考虑一下吧，不白帮我哦。我拿京珩的一个秘密跟你交换。” 冯辛夷原本要挂电话的手顿住了。 不是她对周京珩还有什么想法，所以想窥探他的秘密。 只是她这个人，在周京珩手里捏着那么多的秘密，他要是想翻脸，随时一个雷扔出来，就能把她的苦心经营全给毁了。 如果她能掌握一点跟他抗衡的条件，哪怕只是一个…… 项明章没有听到挂断电话的忙音，就知道冯辛夷被打动了。 他没有趁机嘚瑟，而是静静地等冯辛夷给出反应。 电流那头的呼吸声从轻而重，冯辛夷细声细气地问道：“什么秘密?” “你答应我了？” “我要先知道你说的秘密，够不够资格让我交换。” “绝对够资格。”项明章也没有故弄玄虚，提示道，“跟京珩的身世有关的，他之前没跟你说过吧？” 人精不愧是人精。 项明章一句话就踩到了她的命脉，也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跟周京珩交往的那两年，说矫情一点，形容成情投意合之死靡它也不为过。 可她却一直只知道他是一个出身普通能力优秀的高级打工人。 他没有一丝一毫透露过，他竟然是富有四海顶级豪门的海城周氏的私生子。 冯辛夷的语气凉了几分，“是啊。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所以这不能构成交换条件了吧？” 她自以为已经很冷静，但话里的漏洞已经暴露了她。 这句话，他是对三年多前的檀青说的，可她忘记撇清了。 项明章听着只是无声地牵动唇角笑，并没有就此调侃奚落什么。 关于她的身份，她装蒜、他装傻，他一口一个“辛夷”地叫着，但未必心里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项明章只回答她的问题，“表面的这层关系，谁都看得到。但你如果今天过来，会知道更多——不为人知的往事。” 冯辛夷没有再多说什么。 项明章虽然油滑，但他不会夸大其词骗自己。 “好。” 冯辛夷只仓促说了一个字，就挂断了电话，生怕被别人察觉出什么。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答应以后，项明章的心情也很复杂。 一方面是说动了她，心情愉悦。 另一方面，他知道周京珩有多忌讳被人知晓他的过去，困顿其中已久。 虽然项明章是好意，想借由冯辛夷的手拉他一把。 但如果周京珩的事真的是由他透露出去的，那估计以后朋友没得做。 希望周京珩自己肯对她敞开心扉吧。 冯辛夷打开了项明章送来的礼服盒子。 又是一套红色礼服。 比起上次那条上下都性感的抹胸短款礼服，这次的露肤度要收敛了许多。 这件是绕领无袖的鱼尾曳地款，她背上的伤痕都被遮起来了，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无暇。 冯辛夷穿上身试一下，一边在镜子前打量，一边忍不住黑线。 这条礼服裙的尺寸正好，穿在她身上掐腰裹臀的，将曲线修饰得特别好。 项明章挑的裙子没问题，实在是漂亮极了。 但她脑子里想的是——这人没有提前问过自己尺寸，就能选到这么合适的礼服。 他的眼睛是多毒？ 也不知道是经过多少女人才锻炼出来的。 项明章作为东道主没有时间亲自来接人，下午的时候，是另一个自称她兄弟的男人来接的冯辛夷。 唐麒在第一眼看到冯辛夷的时候，就不掩惊艳地热情打了招呼。 冯辛夷之前没见过这个人，猜想她应该是项明章在周京珩之外的朋友圈里的。 项明章是富二代，他的兄弟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从他开的车里也能看出来。 冯辛夷保持基本的礼貌，矜持地回了声，“你好，麻烦你接我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明章的女伴也就是我的朋友。”唐麒做作地问了一句，“呃，你们应该还不是男女朋友吧？” 冯辛夷否认，“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唐麒点点头，不动声色给项明章挖坑，“我就说呢，先头那个交往才不到半个月，以前换女友再快也没有这么快的。” 冯辛夷好笑，这位看起来也没比项明章更纯良。 都是花花公子，她都已经见识过其中翘楚周攀了，别人都是小case，不足以触动她的情绪。 这样想着，周攀的电话正好打了进来。 他现在天天给她打好几通电话，冯辛夷只看心情接或者不接。 比如现在，当着唐麒的面，她接了起来。 “喂。” “辛夷，你什么时候回海城？要不我去接你吧。” “你不用来了，我待几天就回去。” 周攀心急啊，冯辛夷一天不出具谅解书，冯合欢就要继续在看守所受罪。 他的助理昨天去探视冯合欢，花一样的漂亮女人都快枯萎了。 病恹恹的，也不再张扬跋扈，说的都是哀求的话。 周攀这段时间不怎么敢亲自去探视，但听着助理带回来的音频，哭起来也怪让人心疼的。 现在情势翻转，冯家这对姐妹花里的东风西风调了个个儿，对起诉说一不二的冯辛夷反而被衬托成了更强势的那个。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让人去接你，总行了吧？” 冯辛夷牵起一抹嘲讽弧度，“你放心，开庭的之前我肯定就回来了。” 第118章 他向她走来 周攀在那头哑口无言。 对，就是这个味儿。 声音依然是清甜温柔的范儿，语调却是固执到不容商榷的强硬。 周攀其实也有点疑惑，冯辛夷最近展现出来的高姿态，要是换一个人，比如陈清雾，他就能理解。 可冯辛夷这样没有倚仗，如果只是凭着一口意气要硬刚到底，就纯粹是犯蠢了。 冯辛夷这么个软柿子，有可能受了一次伤就性情大变吗？ 现在几家都在给她施压，他自己这边周家就先不算，光是另外两家，他原本以为冯辛夷最后不是给冯家让步，就是给华家妥协。 但现在都快开庭了，冯合欢还在看守所关着。 这事说起来也反常。 冯华两家不可能光打雷不下雨，肯定是使了劲的。 怎么就捞不出来一个人了。 周攀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助力？ “辛夷……” 冯辛夷一听他要开始黏糊， 就心生反感。 不过现在还不是跟周攀撕破脸的时候，还得哄着。 顺便把旁边这位唐大少那蠢蠢欲动的猎艳心理给摁回去。 “好了，知道你想我，再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呀。”冯辛夷打断周攀的“甜言蜜语”，收敛嘲讽，语气温柔。 不给周攀继续缠磨的机会，冯辛夷继续说了句，“我这边有点事，先不跟你聊了，等我回去再联系你。” 挂完电话，唐麒的表情有点玩味。 这么明显的语气，他不会分辨不出电话那头的是什么人。 “男朋友啊？” 冯辛夷抿唇一笑，没有强调是“未婚夫”。 一个名存实亡的身份，多说一句都腻烦。 她用一个“男朋友”绝了唐麒的心思就够了。 不过，她显然是低估了一个习惯游戏人间的男人的底线。 对一些玩咖来说，有没有男朋友只是刺激和更刺激的区别。 唐麒没有让场面冷下去，主动挑起话题，“我听你刚才说的，好像是遇到点什么麻烦？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认识星城最有名的律师，可以帮你牵线。” 他说出一个名字，果然如雷贯耳。 绝对比冯合欢请的那个大律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辛夷这下终于用正眼看他，“真的吗？我还真的有需要。唐先生，太感谢你了。” 唐麒道：“我只有他的微信，等下你加我，我推给你。” 他这么说，一方面是昭然若揭地要加她微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显示出他跟大律的不凡交情。 唐麒没说自己也是律师。 平时能靠这个职业撩妹，但真碰上有事真的需要帮忙伸张正义的，他这半桶水晃荡，还是不要误人正事了。 冯辛夷没多说什么，如唐麒的意思，两人加了微信。 到了项家大宅，唐麒下车，亲自给冯辛夷开车门。 考虑到她穿着细高跟，他甚至搭起了胳膊，准备让她她挽住。 “咳咳”。 身后两声清嗓子的声音，唐麒和冯辛夷一道回头，就看到了项明章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唐麒脸皮厚，并没有露出半分不好意思，“晚上好，兄弟。” 项明章敷衍一颔首，朝冯辛夷道：“辛夷，今天好漂亮。” 冯辛夷穿着曳地长礼服，妆发是自己做的。 长发挽起来，露出纤长如玉的脖子，她本人脱俗的气质将红裙的明艳娇丽冲淡了一些。 为了搭配这条裙子，她画了红唇，也加重了眼妆的修饰。 原本清透圆融的杏眼有了妩媚风情。 那种婉约、清雅中透露出性感，在她身上交融得非常和谐。 冯辛夷客套寒暄，“项总今天也是意气风发，格外出众。” 项明章不满这个称呼，“叫我明章就好了。” 冯辛夷从善如流，“明章。” 既然已经答应了当这个女伴，总不能待会儿去了人家奶奶面前，还叫他项总。 就算是做戏，也不能这么敷衍。 冯辛夷朝项明章走过去。 唐麒与她并肩而行，就好像他才是跟她一起来的。 项明章斜睨他一眼，打算治治他的厚脸皮。 “哦，是吗，有多出众？”项明章像是对冯辛夷的恭维很在意，追问道，“是在场男士最出众的吗？” 冯辛夷眉心一跳。 第一次遇到商业互吹还带要求追加评价的。 她尬笑，“你当然是风采最卓然的那一批里的。” 项明章这才指了指唐麒，“反正比他肯定要帅很多，对吧？” 这让冯辛夷怎么答？ 她朝项明章使眼色，再胡来，她就要撂挑子了。 唐麒听了真不服。 冯辛夷虽然没有附和，但也没有否认！ 正好这时有人朝入户迎宾喷泉这头走来，唐麒抬头，朝项明章身后一指，“你这孙子每次也就敢在我身上找优越感。你怎么不让冯小姐评一评，你跟京珩谁更帅？” 冯辛夷的视线本能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周京珩正站在几步外，彩灯打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五官神情，却将那峻刻深邃的轮廓越发凸显出来。 宽肩长腿，挺拔从容，在一众同样西装革履的男士中间，真正毫不费力地展现出“仪表堂堂”四个字。 此时的唐麒只需要让项明章吃瘪，便不遗余力地吹周京珩，“你瞧，冯小姐都看呆了。” 项明章作为知情人，“哈”地笑了一声。 冯辛夷忍不住瞪他。 项明章的手在她腰后虚扶一把，示意冯辛夷挽上自己的胳膊。 冯辛夷抿着唇，因为他那不嫌事大的笑声而别扭着。 项明章压着声音，“辛夷，你今天可是我的女伴。跟你交换条件的人，也只有我哦。” 那意思就是，虽然他们以周京珩的秘密为交换条件，但周京珩可不参与其中。 冯辛夷对上周京珩那深邃逼人的眼睛，像是一道网将她黏住。 他就那么盯着她，冯辛夷僵硬了几秒，内心又涌起一种莫名的逆反心理。 就因为周京珩掌握她的各种把柄，所以总能肆无忌惮地提出各种要求。 但你看现在，她并不是只能被动妥协了。 项明章的交换条件，会让她也掌握一个筹码。 而唐麒许诺给她介绍最厉害的律师，助她打官司。 她人微言轻，只能在多方势力的夹缝中生存。 但她也不是没有更多的选择。 她微微提起一点裙摆，凑近项明章身边，搭上了他的臂弯。 项明章单手理了理衣襟，有几分得意。 而同一时刻，周京珩也抬腿向他们走了过来。 第119章 你会喜欢的类型 冯辛夷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今天她答应当项明章的女伴，并没有提前告知周京珩。 虽然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义务这么做，但周京珩的眼神，总让她觉得莫名心虚。 就好像背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周京珩我行我素惯了，可不是会顾全他人面子的人。 冯辛夷想要先开口跟他打招呼。 抛开别的不说，他是她的上司，这层关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那人走近了，反而转开了视线，跟项明章和唐麒说起了话。 “京珩。”项明章先笑着开口。 唐麒也不甘示弱，叫了他一声。 周京珩跟两人说了两句话，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冯辛夷。 不加收敛的注视，看上去可不是寻常的社交 眼神。 项明章是知情人，而唐麒是个粗线条。 见周京珩如此表现，唐麒只当他跟自己一样来了兴致。 “明章，不介绍一下？”唐麒乐呵呵地撺掇。 反正他只是见色起意，还没有生出什么独占心理。 项明章意味深长道：“冯辛夷，我的女伴。周京珩，我朋友。” 周京珩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 反而冯辛夷，项明章像这样介绍陌生人一样给他们介绍，她反而不好开口说跟周京珩是认识的。 她只好默默地叫了声“周总”。 周京珩也回了句“你好”，好在他一贯对外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个性，所以看起来并不算很淡漠。 几人在花园里说了几句后，一起往屋子走去。 项明章跟周京珩更要好，又是合作伙伴，两人聊起了一个项目，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 冯辛夷落后两步，跟唐麒并肩。 两人在路上有过交谈，所以此时聊着天也不尴尬。 唐麒有点忌惮周京珩。 料想如果周京珩也对冯辛夷起了兴致，那自己是百分之百没有赢面的。 为了自己，也为了堂妹唐甜甜的幸福，他忍不住打探起来。 “辛夷，我看你对周京珩有点忌惮的样子，是怕他吗？” 冯辛夷模棱两可道：“没有怕他。只是他看起来不太好接触的样子。” 唐麒：“你别看他看上去不好接触，实际上一点也不平易近人。” 好冷的梗。 冯辛夷笑了。 唐麒又道：“但别看他这人架子大，但他跟明章关系挺好的。我还老调侃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什么？” 唐麒虽然爱玩笑，但这种兄弟之间调侃的话，他倒没有那么没分寸真往外说。 到时候真的一传十，十传百，玩笑也给传成“秘闻”了。 “没有没有，就是他们关系好，很投缘。” 冯辛夷幽幽道：“是挺投缘的。说是一对也不为过。” 唐麒：“……你也这么觉得啊？” 冯辛夷抿唇笑了笑。 唐麒想岔了，问她，“你跟明章来往多久了？对周京珩这么冷淡，是不是吃他的醋呢？” 冯辛夷却有几分恍惚。 以前周京珩忙着事业，连休息天都总是跟项明章泡在一起。 作为女友的她，反而要迁就他的工作，时常去中信的办公室等他。 那时候她就吃过项明章的醋。 时移事易，谁能想到他们三个之间，竟然还有她是项明章的女伴，吃起周京珩的醋这种排列组合。 她觉得好笑。 也真的笑了起来。 前面走着的项明章，偏头跟周京珩说话时候，余光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项明章忍不住吐槽，“唐麒又开屏了。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 周京珩斜睨他一眼，“这话你有资格说别人？” 项明章坏笑到像是得逞了一样，“我看你半句不提的样子，还真当你不介意。正准备看你能装多久，这会儿就忍不住了？” 周京珩“啧”了一声，“你叫她过来干什么？” “能干什么，当朋友的一起来热闹热闹啊。”项明章跟他声明，“我可什么都没做。没占她便宜，寿礼都是我自己准备的。” 周京珩自然不是跟他计较钱财上面的问题。 而是要质问项明章，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项明章看上去十分真诚，“你家里是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先立业后成家。所以你家也从来不催你结婚生孩子。但我都快被催疯了，所以借辛夷来替我挡一挡。” 周京珩的声音微微抬高，“她什么身份，就被你拿来档桃花了？” “身份不重要，只要漂亮温柔的，我奶奶就都喜欢。”项明章加了 一句，“再说海城和星城隔了那么远，周攀又不会知道。” 周京珩的眉宇温度凉了下来。 项明章只当看不见他的不满，“别怪我，兄弟。 “别说我没有提前透露给你，今年奶奶准备了一扑克牌的美女，我负隅顽抗，就是不肯去相亲见人，所以她把她们都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了。”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下，周京珩就说了一句，“注意身体。” 项明章顿了一下，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 等他稍微平静一点，才解释道：“你跟檀妹妹的默契真没得说。她刚刚也对我说了这句话。” 周京珩点了根烟，听他一路吹牛比。 “……对了，唐麒的堂妹也来了。” “哦。” “我见过那妹子，唇红齿白怯生生的，一看就能让人生出保护欲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呢？人家喜欢你，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接近你。” 周京珩淡淡道：“接近我的女人多了，我要是一个一个搭理，还做不做其他什么事了？” “这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项明章没有直说，而是用眼睛往身后一扫，让周京珩自己看冯辛夷的方向。 虽然长相不像，性格也只是小部分的重合，可那股我见犹怜的气质倒是挺像的。 “你会喜欢的类型呗。” 周京珩冷嗤一声，像是不屑一顾。 项明章也不多说，指着几步外的方向，“你自己看吧，她来了。” 唐麒上前原本想就是看到唐甜甜走过来，上前来正准备要给周京珩介绍。 所以有话要跟他们说，没想到一来就听到那么爆的内容。 冯辛夷也一道走近，闻声回头。 身后传来唐麒的背景画外音。 “京珩，那是我妹妹。人挺好的，很本分很漂亮。我看你今天没有女伴，就让她来给你当女伴吧，你替我照顾好人。” 第120章 上门红包 伴随着唐麒的话音落下，唐甜甜也走到了近前。 冯辛夷不带感情色彩地看她，觉得唐麒的亲情滤镜并不厚，确实是个漂亮乖巧的姑娘。 不过，项明章前面说的那句“是你喜欢的类型”，她却不敢苟同。 陈清雾走的是高贵优雅的风格，哪怕因为先天性疾病而身体孱弱，但她给人的气质却绝对不柔弱。 这个唐甜甜更小家碧玉，有一股小白花的气质，却是柔弱的类型。 唐麒招呼道：“甜甜，这是项明章，你见过的，还有周京珩，你就叫他珩哥吧。” 唐甜甜听话地叫了声，“珩哥。” 周京珩淡淡地瞥了唐麒一眼，对方朝他挤眉弄眼。 “嗯。”周京珩应了一声。 唐甜甜羞涩地避开他深邃的视线，看到了唐麒身边的冯辛夷。 “这位姐姐是……” 项明章自然地开口认领，“是我的女伴，你叫她辛夷好了，不用叫姐姐。” 这是一种微妙的维护。 她们两个，也许是唐甜甜要小几岁，但没有一个女孩子喜欢被人叫姐姐。 尤其冯辛夷长相干净显小，看起来并不比唐甜甜年纪大。 唐甜甜好脾气地改口，“辛夷你好，我是唐甜甜。” “你好啊。”冯辛夷抬手，皙白的手指朝她动了动。 项明章冲冯辛夷招招手，她就走了过去，与项明章并肩而立。 唐甜甜人如其名，嘴巴很甜，夸了几句男俊女靓，十分般配。 但对面这对男女听完，项明章好歹嘴角还含着笑，只是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冯辛夷却连笑模样都没有，垂着视线心不在焉。 唐甜甜的独角戏唱不下去，转头对唐麒道：“堂哥，你今天没带女伴吗，那我跟着你吧。” “我哪儿用得着你？”唐麒咧着嘴，“没看到珩哥也没有女伴吗？” 唐甜甜今天过来，当然是唐麒事先通过气的。 但是女孩子矜持，周京珩没有表示，她哪儿好意思直接说。 这会儿唐麒这样说了，她才自然地看向周京珩，目光不自觉地带着期待。 周京珩还没说出拒绝的话，项明章就揽上了他的肩膀。 他左手边是漂亮的女伴，右边揽上自己的兄弟，看起来真是“人生赢家”的典范，自然春风得意。 他替周京珩开口，“那就这么定了？大家一起进去吧，别让我奶奶等久了。” 项明章说完，先迈步前进。 他一走，冯辛夷和周京珩中间就没了视线阻碍。 周京珩轻描淡写地斜睨过去，却见冯辛夷一提裙摆，高跟鞋哒、哒地就跟了上去。 他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唐甜。 “走吧。”他语气虽然低淡，但好歹还是主动叫上了唐甜甜。 那就是默认当她男伴的信号了。 唐甜甜笑出了两个酒窝，跟上了周京珩。 她个子偏矮，所以穿着高防水台的细高跟，要跟住身高腿长的周京珩很不容易。 心里一直盼着他能主动搀她一把，但周京珩就像个大直男，半点也没领会到这是男伴应尽的义务。 唐甜甜只能羡慕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项明章和冯辛夷的背影，意意思思道：“明章哥总是这么体贴，做他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周京珩作为她唯一的倾诉对象，不搭理她肯定不行。 他淡淡道：“一个月换一个的幸福吗？” 唐甜甜：“……” 她也是这个阶层的人，自然也没少听到项明章的花边新闻。 但所谓“一个月换一个”的传闻，肯定没有这么离谱。 怎么周京珩作为人家哥们，不帮着澄清也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 幸好唐甜甜对周京珩有男神滤镜，所以只当他这句话是因为跟项明章关系太好，所以开玩笑的。 而且，她本来所谓的“做项明章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也不是真的想夸项明章。 她只不过想要暗示周京珩 来搀自己一把。 但周京珩似乎没听出来。 他们进了大堂，来宾不少，贺礼更是堆了一堆。 老太太银发华服，在麻将桌上首坐着。 她的周围围了不少贵妇，都在看她的牌，却不敢轻举妄动说什么。 项明章直接带着人走过去。 “奶奶，我朋友们来给您贺寿了。” 贺礼是早就送了的，包括冯辛夷那份也是项明章自己提早以她的名义送过了。 几个年轻人就各自说了点吉祥话。 项老太太一一应过，目光却只在冯辛夷身上打转。 项明章笑道：“老太太，别看了，看出花儿来了没有？” “漂亮得像朵花儿一样。”项老太太朝冯辛夷招手，“过来奶奶身边坐。” 冯辛夷踟蹰着，偷偷从身后拽了一把项明章的西装下摆。 她不擅长跟老人打交道，因为经验太少了。 项明章帮她解围，“奶奶，辛夷跟你们没什么共同话题，待会儿我就带她去别处逛逛了。” 老太太咂摸了两遍“辛夷”的名字，夸赞道：“真是好名字，好听！” 冯辛夷心里好笑。 一般人听到名字里“辛夷”的发音，大多数都会解读成烂大街的“欣怡”。 所以“欣怡”也好听吗？ 不过，项老太太还是固执地要冯辛夷坐过去，还要坐在她身边。 冯辛夷跟项明章交换了一个眼神，在他的示意下，她没有扭捏，而是自信大方地走了过去。 项老太太身边重新摆了张小凳，冯辛夷坐上去后，老太太就对她道：“来，你来帮我抓两把，转转运。” 冯辛夷连忙推辞，说自己不会玩麻将，手气更是差。 “不会玩那就更好了，你属于新手保护期，一般来说手气会很好。” 冯辛夷拗不过，替她摸了几张牌。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冯辛夷摸了几次牌后，项明章拍了拍她的肩膀，“胡了！” 而且还是清一色自摸。 项老太也很高兴，推牌收筹码。 她这辈子已经过够了富贵生活，赢不赢钱不重要，但这种赢的方式，却让人很上瘾。 项老太太高兴道：“辛夷，今天奶奶赚来的钱都给你。待会儿给你包个大红包。” 冯辛夷哭笑不得，“奶奶，您把我当小孩子了，再说不年不节的，我拿您的红包算怎么回事？” “不是不是，这个钱是一定能要给的。我们这里，第一次上门到男方家里，如果对女孩满意，是要给红包的。” 第121章 五岁娃娃亲 冯辛夷头大，这下闹大了。 她是第一次来项家没错。 但她算哪门子的女朋友，充其量也就是合作关系。 要是拿了人家红包就走人，那不就跟骗钱似的。 冯辛夷张口欲解释，却被项明章堵住了，他轻声对她道：“奶奶给你的一点心意，要你收着你就都收吧。” 他还伸手过去捏了捏信封的厚度，“不必有负担，这里也没多少钱。” 没多少钱…… 想跟这些有钱人拼了。 冯辛夷不好再推辞，只好先把红包收下，等宴会结束后，再找机会还给他就是了。 老太太见冯辛夷收下了红包，一颗心更是稳了不少，开始问起了冯辛夷的工作家庭的话题。 冯辛夷的脾气算好了，但中途也用眼睛看了项明章好几眼，让他把自己他从奶奶的手里解救出去。 项明章果然开口，“奶奶，好了好了，怎么跟相亲似的？” 项老太太脾气上来了。 “今天本来就是要让你相亲的。要不是你自己带了这么漂亮的好姑娘回来，你以为今天我会让你有一分钟以上的空闲时间吗？”项老太太拽住项明章胳膊，扯了一把，想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听她教训。 没想到人没站稳，这一把拽人的力气大的，简直老当益壮。 冯辛夷正好坐在那个位置上。 项明章差点把她扑倒在地上。 幸好项明章稳住了，在冯辛夷后腰捞了一把，将人扶住。 由于惯性，冯辛夷还没站稳，就一头撞进了项明章的胸前。 老太太在一旁笑得开怀。 项明章垂眸看了她一眼，冯辛夷迅速站稳，脸上发烫，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项明章什么都没说，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周京珩。 几步外，周京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项明章真是恨不得举高双手让他看，自己并没有一点点僭越，除了扶人那一下，他可一点便宜都没占。 周京珩无声地变化了表情。 从他口型上来看，周京珩说的是“傻B”之类的词。 老太太关切地问，“哎哟哎哟，辛夷没事吧？” 冯辛夷连忙说没事。 他们又陪老太太说了几分钟，来了个项家旁支一家来祝寿。 看得出来，老太太跟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项明章乘机拉着冯辛夷躲开。 不过，刚刚旁支一家里面那个年轻女孩也跟了三来。 “明章，项明章……表哥！” 项明章只好停了下来，看了冯辛夷一眼。 冯辛夷很识趣地回避了，对他说，“我去那边喝点东西，你们聊。” 她走开后，那个叫着表哥的女孩走上来。 “哥，我刚刚看到周京珩旁边带着个女的。” 项明章：“陆昭，你没事吧？你五岁对他情窦初开的时候，也没经过他的同意啊！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允许老周身边有女人了？” “你说什么呢。”被叫做陆昭的，就是项明章拐着弯的表妹，“那个女的我认识啊，我不喜欢她。” 她小时候总跟着项明章和周京珩身后跑。 还撕项明章的作业纸给周京珩写歪歪扭扭的表白信，说什么我洗欢你。 后来，周京珩家里出事，他消失了一阵，再跟项明章继续混在一处，已经是长大以后的事了。 项明章义正严词，“周京珩身边跟了什么女人，或者说他以后跟什么人在一起谈恋爱结婚了，都不用你喜欢。懂吗？” 陆昭：“为什么别的绿茶可以，我就不行？” 项明章“啧”了一声，颇为头疼地看着她。 唐麒那个堂妹是不是绿茶，他不知道。 只看她待人接物的态度，不怎么像——但段数高的话，就不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了。 但项明章并不怎么在意这个。 周京珩跟那个唐甜甜又不可能。 项明章：“有本事你就自己去问周京珩。不过我也告诉你，这样的场合，很多人带的女伴都不是自己的伴侣。你别给我找事，唐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有他跟唐麒这层关系在，自然希望两边的妹妹不要起冲突。 反正谁跟周京珩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争的呢？ 当然这话项明章肯定不能说出来。 陆昭从小就任性霸道，可千万不能让她看出冯辛夷跟周京珩的关系。 要不然，可要给冯辛夷惹麻烦了。 周京珩可真是个“蓝颜祸水”。 项明章有点庆幸自己邀请了冯辛夷当自己的女伴。 这边陆昭得不到项明章的支持，板着脸离开了。 项明章去找冯辛夷，一时不知道她绕到哪里去了。 直到河边传来惊呼声，说有人落水了。 项明章立刻跑过去。 被捞上来的是唐甜甜，浑身湿透了。 冯辛夷也在旁边，正给唐甜甜披浴巾。 唐甜甜朝她眼泪大滴地落，冯辛夷却没什么义愤填膺的情绪，只安慰她快回房间换衣服。 唐甜甜指了指周京珩的方向，“你能帮我把珩哥叫过来吗？” 冯辛夷看了一眼。 周京珩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扔在一旁。 看样子也是准备下水救人的，只不过保安的速度太快了，没等周京珩跳下去，就把唐甜甜捞上来了。 那边周京珩面前正站着个姑娘，冯辛夷一眼就看出来，就是项明章那个远方表妹。 此时此刻，冯辛夷心里有着跟项明章一样的默契。 这个“惹是生非”的男人，到底要招惹多少桃花？！ 冯辛夷不想帮她去叫人，但唐甜甜这样湿身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她只好起身，朝周京珩走过去。 就听到陆昭朝周京珩哭诉，“我五岁就跟你认识了，我们两家门当户对的，大人都说定娃娃亲，长大了我们亲上加亲。你怎么这样，消失这么久，从来不联系我？” 冯辛夷飞快地抓住一个关键词“五岁”就认识了。 她很确信，这个“五岁就认识”，不可能只有周京珩和陆昭两个人，这里面至少还有一个项明章。 也就是说，周京珩和项明章的关系，压根不是她以为的，周京珩在项明章的公司打工。 他们竟然是从小的发小。 还有陆昭用了一个词，“门当户对”。 陆昭家虽然是项家旁支，但她母亲当年嫁的也是常人不能企及的富豪。 可周京珩是今年才回到周家的，所以，这个“门当户对”从何说起？ 第122章 哥哥不要去 周京珩凉薄的声音响起，“一个人不联系你，当然就是不想联系。” 别说陆昭，在边上旁听的冯辛夷都有一种心有戚戚的疼痛感。 当年分手的时候，周京珩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那种心脏遽痛的滋味，此刻在共鸣中慢慢苏醒过来。 而原本还只是假声抽咽的陆昭，这下真的哭了出来。 “你怎么能这样，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都在惦记你吗？你跟项明章一个赛一个混蛋。前几年他跟你一直混在一起，却一点消息都不给我！” 要不然，就算周京珩不想联系她，她也可以主动缠上去。 周京珩沉默了一会儿，“我以前是给过你什么承诺吗？” 陆昭没说话，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 “既然我什么都没有许诺，你何必做出这么一副被辜负的模样。”周京珩渐渐不耐，甚至有几分莫名其妙，“再说你认识我的时候才多大，惦记我做什么？” 陆昭含恨地抬眼看着他。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感情。 小时候，她喜欢追着这个长得很漂亮很有个性的小哥哥跑，后来有一天他忽然不见了。 就像一个喜欢吃糖的孩子骤然失了最心爱的糖果。 惦记着惦记着，他就成了心上的执念。 在她开始懂得什么是心动的年纪，其实连周京珩的样貌都模糊了。 如果再见的时候，周京珩长成了个秃头大肚的油腻男，可能这份执念也就放下了。 可偏偏…… 陆昭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一咬牙，踮脚吻了上去。 冯辛夷站在阴影处，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微微瞠目。 她脚下一动，高跟鞋尖踩到一颗石子，整个人晃了一下。 等她站稳，只看到周京珩避开的动作，陆昭刚触到他的侧脸，就被他拧着胳膊推开。 “陆昭。”周京珩拧眉肃容正要教训，却似有所感，回过头去。 冯辛夷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就跟周京珩撞在一起。 周京珩脸上的神色一动，原本拧着陆昭的力道也松了。 陆昭偷袭不成，本就难堪，再跟着周京珩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更是恼羞成怒。 “你谁啊，站在那里偷窥吗？” 冯辛夷心绪复杂，看向周京珩，听他怎么说。 周京珩似是自嘲一笑，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冯辛夷抿唇，语气没什么起伏，“那边的唐小姐，让我来叫你过去。” 周京珩没说什么，抬步就要离开。 陆昭惶急地抓住他，“哥哥你不要去找她。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我没有妹妹。”周京珩冷血开口，“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我。” 陆昭真的被打击到了，脸上的血色刷地下去了，比人工湖里刚捞上来的唐甜甜看起来好不到哪里去。 冯辛夷尴尬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脑子不合时宜地想到另一件事。 哥哥是什么恶心的称呼？ ——周京珩什么时候转性了。 周京珩往湖边去要从冯辛夷的面前走过。 她还恍惚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他也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陆昭缓了缓，还是抬步跟了过去，瞪向冯辛夷的时候，才发现她是今晚项明章的女伴。 项明章的面子，陆昭还是要给的，也只能忍下那口气，快步离去。 冯辛夷也走了出去。 周京珩走到了唐甜甜那边，原本围着的人群已经被项明章让保安疏散了。 只有唐麒蹲在她身边，劝她跟自己走。 唐甜甜一直倔强地沉默，直到看到周京珩。 “珩哥。”她声音带着颤抖，夜风有点凉，但更多应该是被吓到了。 周京珩“嗯”了一声，问她有没有事。 大概因为唐甜甜是受他的影响而坠湖，所以他的语气比刚才对着陆昭时要好很多。 唐甜甜一脸感动地看着他，说自己没事。 但刚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装模作样，死绿茶！”陆昭在一旁冷嘲热讽。 唐麒看她一眼，顾忌着项明章的面子没说什么，只对唐甜甜道：“一直要等京珩，现在他来了，总能去换衣服了吧？” 他把人搀扶起来，大家才看到唐甜甜腿上有一片擦伤，看起来还挺严重。 走路肯定不方便。 唐麒心里有火气，在场三位女士，他只能对着周京珩稍稍发泄一下。 “我说京珩，你倒是帮忙抱一把。”唐麒半开玩笑，“不是答应会照顾好我妹的吗？” 唐甜甜扯扯他的袖子，不让他用这种语气对周京珩说话。 而陆昭只听到前半句，更是反应激烈，“你倒贴这么积极，是真怕没人要吗？唐甜甜，你就这么喜欢抢男人是吧？之前大学那次就算了，反正就是个垃圾，你捡就捡了。现在胃口变这么大了，连周京珩都想染指。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什么德行。” 听这语气，就知道她跟唐甜甜之前恐怕有过不愉快。 说话这么难听，还跋扈，别说唐甜甜脸色惨白，就连唐麒都沉下脸来，看样子要忍不住了。 冯辛夷在这里呆得极其没意思。 刚刚听到有人落水，就不该好奇过来查看。 现在突然离开又太突兀。 看这几个人又有要吵起来的意思，冯辛夷不得不站出来，劝阻道：“今天是项奶奶的寿宴，你们闹成这样，是要给她添堵吗？” 陆昭好歹是项老太太的后辈，觉得这句话对自己的针对性最大。 她悻悻道：“知道是来参加寿宴的，就放尊重点，别一直想男人啊！” 冯辛夷冷呵一声。 连项老太太本人都想给项明章和周京珩介绍相亲对象，什么尊重不尊重的，这陆昭就是见不得有别的女人比她更靠近周京珩。 “你也算半个东道主，对客人也放尊重点。让她这么湿着身子等在这里，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冯辛夷的态度非常明确，就是为了快点解决这场闹剧，她好离开。 这些人乱七八糟的关系，她不想去捋了。 她想去找到项明章，问到他所谓的“周京珩的身世秘密”，就能早点离开。 但她的言行看在唐麒兄妹眼里，就是在无条件地帮唐甜甜说话，甚至是撮合。 唐麒脸上的黑沉不见了，看她的眼睛都发亮，“辛夷，你真是人美心善。今天多亏了你，下次我请你吃饭。” 冯辛夷笑笑没说什么。 反而是周京珩扫了她一眼，原本就矜冷的面目，此时透露着寒气。 他长腿跨了两步，走近唐麒身边，将他托扶着的唐甜甜接过来，横抱了起来。 第123章 捉奸 周京珩的动作毫无预兆，且抱起来就走。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唐甜甜在最初的紧张和羞涩过后，主动将手臂绕上周京珩的肩膀，一张脸从他肩上看过来。 她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陆昭，清丽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 冯辛夷顿时对她的观感有了变化。 看来，她也不是什么真正柔弱无助的小白花。 前面两人走后，陆昭在原地崩溃，唐麒干脆邀请冯辛夷跟她一起往外走，远离这个疯婆娘。 冯辛夷不无不可，便与唐麒并肩走了出去。 “对了辛夷，你刚刚仗义执言的样子太美了，简直是我女神。” 冯辛夷小声道：“好了，别贫了。” “真的啊！你看你说话还是挺管用的。”唐麒想要跟她多说几句话，就没让话头掉地上，“我本来以为像京珩那种个性，是绝对不会抱我妹的。所以你说，他是不是对我妹也有点意思？” 冯辛夷：“我不知道。” “你的确不知道，周京珩很挑的，别看我妹很漂亮，在她之前，多少大美女在周京珩那里折戟沉沙，从没人真的拿下周京珩——因为他心里有白月光的。” 冯辛夷：“哦。” “你不好奇吗，他的白月光是什么样的？” 冯辛夷：“不好奇。” 唐麒觉得她有点闷了，惜字如金，就半点没有吃瓜的热情。 果然，性子安静冷淡的女人，才会在外表看上去那么像观音似的超凡脱俗吗？ 他喜欢。 “哈哈哈！”唐麒笑了几声，“看你也不感兴趣，不说他了。反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从没有承认过。我不一样，我喜欢的类型很明确。” 等不到冯辛夷发问，唐麒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有趣的，漂亮的。” 他是双眼看着冯辛夷说的，期待她有点反应，哪怕怼回来也行。 但冯辛夷却是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哦哦，那不错啊。” 唐麒耸了耸肩，在心里自嘲，很明显，她对自己也是“不好奇”“不感兴趣”。 看她这样，唐麒多少有点数了。 冯辛夷一定心里有人。 横刀夺爱的事，他不是没做过。 但对于今天只是第一次一面之缘的冯辛夷，他就算被她的脸吸引，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所以，还只是停留在逗一逗，撩一撩的分寸上。 两人一道回了宴会厅，正帮忙招呼客人的项明章就看到了他们。 项明章先问唐麒，“你堂妹呢，还好吧？” 毕竟是陆昭把人推下水的，项明章很是过意不去，难得跟唐麒说话的语气都很正经。 “她现在应该很快乐吧。”唐麒坏坏地笑，“京珩送她去了更衣室。” 项明章挑了挑眉，沉默地看向冯辛夷。 冯辛夷敛眸，不看他。 唐麒还在说，“还要多谢你那个妹妹搅局。” “不用谢。”项明章没好气。 “别这样，不管京珩做咱俩谁的妹夫，咱们都不吃亏。” 唐麒还在构想美好的未来，项明章却觉得要糟。 他把冯辛夷邀请过来，当自己的女伴，甚至是答应唐麒，介绍他妹妹给周京珩做女伴——这两件事，项明章做起来并没有什么心虚的。 反而隐隐觉得有热闹可看。 可他没想到，周京珩会当着冯辛夷的面，抱着湿身的唐甜甜走人。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周京珩还有这么绅士风度的时候？ 刚才他跟周京珩开玩笑说唐甜甜会是他喜欢的类型，不会真说中了吧？ 项明章略带担忧地看向冯辛夷，唐甜甜跟她的气质的确是有点像的。 但还不至于像到让人移情的地步。 周京珩怎么回事？ 还没等项明章说什么，佣人就捧着一套新礼服过来找唐麒，说是给唐甜甜换的。 唐麒接过来，打算自己送上去。 项明章拦了一把，“你一个大男人，去给女孩送什么衣服。辛夷，要不你帮人帮到底，给跑一趟吧。” 冯辛夷蹙眉看他一眼，“我不要。” “你支使她给你跑腿？”唐麒觉得很难理解他，“我要是不方便，你叫个你家的女佣人送上去不就好了。” 项明章却还是坚持让冯辛夷送。 冯辛夷似笑非笑地勾勾唇角。 她其实能懂项明章这么做的用意。 他作为唯一知道她跟周京珩关系的人，大概是怕她介意，心里不舒坦，所以给个机会让她去“捉奸”。 这人的心眼比筛子还多。 冯辛夷自然是不肯答应。 项明章只好罢休，把裙子递给唐麒，打算把他给支走，再替周京珩挽回一下。 唐麒接过礼服，正要上楼。 余光就看到项明章朝冯辛夷蹭过去，看那两人的距离，怕是要贴到一起。 项明章正要凑到冯辛夷耳边说话，就见唐麒折返了回来。 “辛夷，你陪我去一趟呗。”唐麒耍起了心眼，“明章说得也没错，我堂妹毕竟也大了，我去不太合适。” 冯辛夷再一次摇头。 可唐麒不像项明章那么规矩，脸皮也够厚，冯辛夷不答应，他也拖着她一块儿上楼了。 休息室和更衣间都在二楼。 唐麒给唐甜甜打电话，想问她在哪哥房间。 但她那边迟迟没人接电话，铃声就一直响着。 在经过一道门的时候，冯辛夷拉住了唐麒的袖子。 她听到了手机的铃声。 唐麒也跟着驻足听了一会儿，确定是唐甜甜的手机在里面响。 于是唐麒敲门，“甜甜，开门。给你送衣服来了。” 就跟刚刚响到自动断电的铃声一样，房间里没有反应。 唐麒想了想，又拨通了周京珩的手机。 这下两人同时听出来，周京珩的手机铃声也是在屋子里响起来的。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他们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还锁了门。 唐麒更用力地拍房门，“开门啊，京珩。人家换衣服你在里面做什么？” 周京珩也没回应。 唐麒挠了挠后脑勺，“怎么没人理咱们？是不是在里面已经忙活起来了？” 他说话荤素不忌，冯辛夷却板着小脸，什么也没说。 唐麒正要再拨一通号码，忽然，隔着门板听到了里面一声女人的呻吟声。 是唐甜甜的声音。 第124章 他在忙女人 唐麒脸色一变。 虽然他挺想看到自家堂妹得偿所愿，毕竟周京珩完全算得上是金字塔尖上的男人。 但不代表他能接受两人第一次正面接触就…… 他扭头，正想跟冯辛夷交流一下这个状况，“……呃，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冯辛夷脸上上了妆，看不出本来面色，但她双眼发直的状态就很不对劲。 她被他叫了两声，才转动一下眸子。 她牵了牵唇角，本来想用笑容敷衍一下，但笑不出来反而让表情变得更僵硬。 “我、我，我先下去了。”冯辛夷几乎要落荒而逃。 被唐麒不解地拦住，“你跑什么？” 冯辛夷墨润的眸子比平时看上去水色更深，这一回眸就像走失了的林间小鹿，僝僽而迷茫。 唐麒瞬间被这个眼神打动了。 “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他不确信地问。 内心却觉得不可思议，二十多岁的女人，还是有男友的，还会有纯成这样的吗？ 冯辛夷压根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再停留一秒，就维持不了表面的镇定了。 只能胡乱点点头，“嗯，我、我……他们这样，我不太习惯……” 冯辛夷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磕磕巴巴间只觉得两颊泛酸，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唐麒笑着调侃一声“小可怜”，放过了她。 冯辛夷转身向楼下快步走开。 唐麒抬手揉了揉自己脸上的肌肉，放松过后，面上的表情变得沉肃。 他上前敲门，“周京珩，开门。” 房间里没有回答。 如果不是怕闹得动静太大，唐甜甜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他都控制不住要砸门了。 这时候门外已经听不到唐甜甜的发出的动静了，但这么安静也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唐麒掏出手机给项明章打电话，直接大声地让门里的人能听到。 “明章，你让人把你家房门的钥匙送上来。二楼的女宾休息室。嗯，快一点。” 项明章那头刚应付完这通电话，就看到冯辛夷失魂落魄地从二楼走了下来。 “辛夷？”项明章叫住她，“你要去哪儿？” “不好意思啊项总，我想先回去了。” 项明章看她脸色不太对，“你先等一下，我送你。” 他拦了个侍者下来，让人把钥匙送到二楼给唐麒。 他一边交代着，目光一直停留在冯辛夷的脸上。 看到她听到自己的话后，脸色有很明显的变化，心里就有数了。 项明章挂断电话，把人往餐台那边安静的角落带。 冯辛夷顺手拿了杯鸡尾酒，一口喝了下去。 “你……”项明章是知道她一周前刚受过伤的，无奈劝道，“你别喝酒啊。” 在说话的间隙，冯辛夷已经把空杯从侍者的托盘上换了杯酒过来，低头再喝一口，才慢吞吞问，“你说什么？” “……你这，不至于吧。”项明章都想上手抢他酒杯了，“不就是周京珩抱了别的女人一下嘛。你也看到了，刚才是出了点意外，是个男人都会那样做的。” 要不是他刚刚为了疏散人群，把宾客都带回宴厅来，他也去抱唐甜甜也完全没问题。 冯辛夷刚把酒杯里的酒喝下去，听到项明章苦口婆心的话，皱了皱鼻尖，“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 项明章刮了刮眉毛，“小丫头嘴真硬。” 冯辛夷蹙眉，“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我。” 脱口而出这句话，自己又觉得莫名耳熟。 一想到是谁说的，冯辛夷心口的烦闷更甚。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想先回家了。” 她本来也就是赶鸭子上架来当这个女伴，现在已经给项老太太拜过寿了，她也能功成身退了。 “这就走？”项明章提醒她，“要交换的京珩的秘密还没告诉你呢。” “不想听了。”冯辛夷面露嫌恶。 她今天就不该来。 她见识到了周京珩最随便最浪荡的一面。 尽管她之前也想过，周京珩在国外那三年一定过得灯红酒绿，“精彩”得不得了，但今晚这事还是比她想象得更没底线。 他怎么能…… 前两天还对她提出那样的条件，今天就当着她的面跟一个几乎陌生的女人调起情来？ 项明章看她这模样就知道症结肯定是周京珩身上。 他安抚住她不让走，自己给周京珩拨电话。 结果手机响着，却没人接。 他解释，“京珩可能没听到铃声。” 冯辛夷“呵”地冷笑了一声，听得项明章心头发毛。 “他不是没听到铃声，他是在忙。” 项明章下意识地问，“忙什么？” 冯辛夷又拿到一杯酒，推开项明章要来夺酒杯的手，结果溅了几滴在她自己手背上。 她毫不在意，继续将手送到唇边，先舔了舔手背上的红酒渍。 嘶。 项明章觉得她可能有点醉了。 这半蒙半昧的姿态，做起来还有点勾人——这肯定不是刻意卖弄的风情，如果不是醉了，哪个女人会在生气的时候还要展露魅力？ “你知道刚刚唐麒为什么要让你送钥匙开休息室的门吗？”冯辛夷嗓音含糊地问他。 项明章脑子里跟被雷劈了一下，对于自己的猜测简直不敢置信。 冯辛夷没有看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他在忙女人呢，你去打扰他干什么？” “不，不可能的！”项明章对周京珩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周京珩要是这么容易勾引的话，就不会他走到哪里都散落一地芳心了。 “辛夷你听我说。” 冯辛夷摇头晃脑的，压根不看他不听他，手里晃着杯子，喝酒的表情苦大仇深的，一点不像是放松，就是冲着买醉去的。 “辛夷辛夷，……檀青！” 项明章抢了她的酒杯根本没用，那小手动作快的，又抢走了他的杯子。 他用上激将法，“你要再这么闹，我可要告诉周京珩，你对他可太痴心了。你是在吃醋吧？是不是很还在意他？” 这话果然有效果。 冯辛夷倏地抬起头来，“我吃这老黄历的醋？你不知道都是他在纠缠我吗？我很受欢迎的好不好？——你、你把酒给我！” 眼看着她要闹，毕竟人来人往那么多，项明章作为东道主不能让场面闹难看。 只能先依着她。 他给她拿了杯酒，顺便抓住侍者，让他速去把周京珩找过来。 “是是是，你这么漂亮，不受欢迎就奇怪了。” 项明章哄着人，焦头烂额。 身后一道人影过来，他总算松了口气。 第125章 把你叫爽了 然而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项明章松了的那口气就又重新提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他没好气地对唐麒说道。 唐麒目光先扫一眼靠在沙发里的冯辛夷，“她怎么喝酒了？” 项明章不理他的问题，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刚刚要钥匙做什么？” “嗐，别提了！”唐麒不愿意多说，“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要先带甜甜回去了。” 项明章连声问，“你这么急着带她走是什么意思？刚刚在休息室发生什么了？” 唐麒一听他这样问就不对劲，朝冯辛夷抬了抬下巴，“你听说了什么？她对你说什么了？” “你先回答我！” 唐麒这话还真不好说，事关女孩的声誉，只能含糊道：“我妹一时糊涂……大概是掉湖里脑子进水了。” 项明章低骂一句“我艹”，“她跟周京珩……” “没有没有！”唐麒立刻否认，“纯属误会。” 见项明章还要问什么，他连忙抢先道：“真没发生什么，为了我妹妹的名声着想，你也别问了。总之什么都没发生。” 项明章：“那京珩呢，你见他没有？” “没有。哦对了，这是他的手机，落休息室了。”唐麒把一只手机递过来，“你待会儿转交给他吧。” 项明章总算松一口气。 周京珩没办糊涂事就好。 “那我先走了？”唐甜甜还被他关在车里，唐麒急着要走人，但刚刚在跟项明章对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一大半都在冯辛夷身上。 这会儿忍不住加了一句，“要不辛夷我也带走吧。她怎么好好的喝起酒来了？” 项明章没好气道：“你快滚吧。” “嘿你这狗东西，有本事来的时候也别叫我接啊！”唐麒不服，“我正人君子，你这么防着我还是兄弟吗？” 项明章还真不是防着他。 是怕真让唐麒带人走了，周京珩把他们两个都弄死。 “你赶紧走吧。”项明章心累地催促，“把你那俩眼珠子从她身上摘下来。她不是你能沾染的姑娘。” 唐麒只当他是跟自己争风吃醋，并不当一回事。 在不得不离开前，还掏出手机朝冯辛夷微微酡红的侧脸飞快地拍了一张，“啧，真迷人。” 骚完直接跑了。 项明章扶起冯辛夷，打算先送她去休息室。 那侍者这么久都没把周京珩带过来，他打算亲自去找一趟。 反正只要周京珩没犯原则性错误，就什么都好说。 冯辛夷是真醉了，走路的时候软得像面条似的。 尤其她还穿着高跟鞋，还没走出沙发区域，就东倒西歪差点崴了脚。 项明章正打算将人横抱起来，手刚搭上冯辛夷的腰，就被人拽住胳膊甩了出去。 这次，来的人总算是他心里盼的那个了。 项明章没好气地动动手腕，“你干什么？” 周京珩眉心蹙着，“你刚刚想干什么？” “嘿！”项明章气笑了，“你没看到她都要摔了？” 嫌这还不够，他又道：“你自己能抱别的女人，怎么，她不能让别的高富帅抱一下？” 周京珩不理他，将他臂弯里的冯辛夷一把拽了过去。 冯辛夷本就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撞过去。 熟悉的体温和怀抱，她哪怕喝醉了也能感受出来。 头都还没从他的衬衫上抬起来，冯辛夷就用力地推拒起来，“滚，放开我！” 周京珩阴沉着脸，桎梏她的力道很大。 冯辛夷吃痛挣扎，项明章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你别在这里撒酒疯。辛夷今晚好歹还是我的女伴，你再拉扯下去，明天这些人都得议论咱俩兄弟争妻了。” 他让周京珩把冯辛夷交给自己，“我把人送你车上——你喝了多少酒？” 项明章看得出来，他换了身衬衫。 项明章大概猜到了刚刚楼上什么情况—— 非常简单的，周京珩应该是抱唐甜甜的时候弄湿了衣服，所以去换了一身。 结果把手机落在了唐甜甜那间休息室，所以他们都联系不上他。 而唐甜甜大概做了什么糊涂事，让唐麒和冯辛夷误会她跟周京珩在里面苟且。 所以唐麒才会黑脸，冯辛夷才会吃醋。 而周京珩估计换了衣服后，又喝了不少，所以身上的酒味才这么重。 项明章啧道：“还有兴致喝酒，都不知道差点惹出多大麻烦！” 周京珩在冯辛夷身上也闻到了酒味，语气越发混蛋起来，“谁让你给她喝酒的？” 项明章：“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喝酒！” “为什么？” 项明章才告诉他不会让他得意，冷哼道：“自己慢慢想吧。” 周京珩冷嗤一声，无所谓的样子，带着人就往外走。 他酒量好大概还没到醉的程度，所以还是顾忌着项明章的面子，没有把人抱起来就走。 冯辛夷被牵着走了出去，虽然一直在挣扎，但也只是本能。 现在的脑子很难让她捋清楚为什么自己这么抗拒周京珩的触碰。 直到被周京珩弄上他的车后座，挡板升起来后，冯辛夷那混沌的大脑总算反应一点过来了。 想到周京珩刚做完什么，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放开我，烂黄瓜！” 周京珩眸子一眯，问她，“你叫我什么？” 冯辛夷鄙夷地看他，“我把你叫爽了是不是？还想听，没门！” 周京珩抬手揉了揉山根，无语地看着她。 两人都喝了酒，车后排开了盏顶灯，方便他观察她的状况。 冯辛夷被那顶灯晃了眼，伸手在眼前挥动好几下，“天都亮了？真够持久的！” 周京珩隐约听懂了她的意思，凝眸看着她，不说话。 因为她说着说着，嗓子就带上了哽咽，“好恶心……别碰我，恶心死了！” 她一边嘟嘟囔囔地骂着，一边试图远离他。 周京珩反而将人抱住，放到自己腿上。 他的额头顶上来，与她无限接近，两人的呼吸都带着酒气。 只不过冯辛夷的带着香槟的甜味儿，而周京珩就是纯粹浓烈的烈酒味道。 她皱起了眉头想退开，周京珩就淡淡地问起来，“什么是烂黄瓜？” 第126章 不能打女人 冯辛夷置若罔闻，只觉得这样坐着不舒服，想爬下去。 她今天这条鱼尾裙，裙摆裹着双腿，只能侧身坐在他腿上。 高跟鞋踩在皮质座椅上，一双长腿越发地长，膝盖都快顶到胸口了。 冯辛夷意识迷乱，扑腾着伸手去脱鞋子，却不得章法。 周京珩随手将她的鞋子一脱，甩在地上。 “说啊。”他在压着他腿的臀上拍了一记，明知故问，“烂黄瓜是什么东西？” 冯辛夷不满地挣扎，空着的手朝他的脸挥过去，想拍那张厚颜无耻的脸。 周京珩向后一仰，避开了这没轻没重的一巴掌。 他掐着她的下巴扭过脸。 冯辛夷大概是吃痛，闭眼喊了声“疼”。 周京珩没有松手，不知道是不是也喝了酒的原因，他的手劲有点太大了。 冯辛夷眼角逼出了两颗泪珠，被疼痛激起了几分清醒，睁眼看向他。 这男人优越的轮廓线条抗住了死亡顶灯的光线，冯辛夷透过这张冷峻的面庞，想到唐甜甜痴迷看着他的眼神。 她撇开脸不说话，被修身礼服包裹的胸脯一起一伏的，伴随着加重的呼吸声，透露出一股倔强的委屈。 周京珩喉结动了动，捏着她下巴的手用力，把她拖向自己。 他一低头正要吻上来，冯辛夷出乎意料猛地往上蹿了一下，结果两人的牙齿磕到了一起。 周京珩唇舌间立刻尝到一股血腥味。 而另一头，冯辛夷已经捂住自己的嘴，刚才只是微湿的眼眶开始大滴大滴掉泪。 明明是她自己昏了头撞上来，却立刻进入了受害者形象，“周京珩，你混蛋！” 周京珩的舌尖在唇上那道伤口上舔过，气得冷笑，“你发什么酒疯？我还没跟你算项明章那笔账。” 冯辛夷像是听不懂这句话一样，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瞪大眼睛，“你跟我算账？ 你凭什么跟我算账！乱搞的人是我吗？” 周京珩将她唇上的那一抹红抹掉，轻描淡写，“哦？这么说是我？” 冯辛夷“嘶”了一声，拍开他的手，“滚开，别碰我！” 周京珩的呼吸灼烫，血液也被酒精催得一直在升温。 这样的距离根本解不了渴，他收手抓住她的一条腿，将人掰过来。 紧身包裹的鱼尾裙立刻不堪重负地绷紧，向上滑去。 冯辛夷难受死了，在他胸膛上用力地打了几下，再凭借本能自己糊里糊涂将裙摆往上拉。 这样修身的款式，哪怕把裙摆拉高，束缚感依然很强。 周京珩的大腿肌肉也被她分不开的双腿挤得受不了，干脆抬手将她腰后的拉链一把拉了下来。 她身上的礼服被脱得七七八八，上下的束缚都松了，露出大片晶润的肌肤，全部的布料都堆在腰部。 周京珩手一动就抚上她背上那几道不平的伤痕，低声叱道，“伤口是不是不想好了，谁让你喝酒的？” 冯辛夷对于他的指责充耳不闻，只感觉到车内空调太足，她身上一阵阵发冷，被迫地挤在他胸前取暖。 周京珩也只穿了件衬衫，热度从单薄的布料透出来，却远远不够温暖她半裸的身子。 “我要穿衣服……”她一边控诉，一边机械地继续用手打着他。 这完全不是撒娇的打法，而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力道用了十足。 练得再好的肌肉，也抵挡不了肉体的疼痛。 周京珩单手将她两只手腕一齐握住，另一只手按着人不让她再动弹。 刚刚那几句醉话，他已经清楚她误会了什么，但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主要是这酒鬼也听不进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项明章打来的电话。 他正好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抬手就接了起来。 项明章关切的声音传来，“京珩，檀青怎么样，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周京珩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她不是喝酒了嘛，刚刚你带她走的时候好像都有点醉了。我来问问看你们那边的情况还好吗？” 周京珩冷静的假象一撕，呵地冷笑，“你要真关心，给她喝什么酒？” “我拦了！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项明章在那边点了根烟，猛抽一口，“说到底还是你跟唐甜甜做得太出格了，惹我檀妹妹伤心了！你俩到底干什么让她撞见了？” 搞半天还想听八卦。 周京珩不理他，“没事我就挂了。” “别、等等！”项明章叫住他，在那边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才开口，“那你呢，还好吗？” 周京珩沉着脸，没有回答。 但他手上的力道却疏忽地松了一些，冯辛夷就趁势挣扎开了他的束缚。 周京珩再想控制住她，又被她的手挥到手背上，“啪”地很清脆一声。 项明章隔着手机都听到了，“……我跟你说，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打女人啊！” “你真是……我知道你今晚不会好过，还特意想法子把檀妹妹弄了过来。本来想着我跟她两人一块陪着你把今晚熬过去，结果弄成这样……要不你们折回来，我带你们去我西京的别墅？还是我去酒店找你们？” 周京珩语气不明却有几分冷淡，“你来干什么，大晚上的睡我们中间？” 项明章骂了句脏，“你少犯浑周京珩。就你平时那德行，我每年能在今天给你一点兄弟的温暖，已经是我做人太厚道了。你爱要不要。” “不要。”周京珩嫌他啰嗦，这次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跟项明章打电话的这短短几分钟里，冯辛夷自己折腾了几下，精神就慢慢断片了。 她软倒在周京珩身上，眼睛是闭上了，但那两扇长睫毛却间或动一下，看起来像是想要睁眼。 却敌不过酒精的侵袭，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车子开到了酒店。 司机停好车后，他就让人先走了。 冯辛夷身上的礼服脱得不容易，穿起来更不容易，尤其是她还软得像一摊烂泥似的，半点也配合不了。 周京珩将那些绑带弄了半天，勉强把该遮的遮住了，耗尽了最后的一点耐心。 他沉着脸下车，再躬身将人抱出来。 第127章 心上人给我当女伴 邢文一直在另一台保镖车上，见周京珩抱着人往电梯走去，连忙跟了上来。 “珩哥，要不我来吧？” 周京珩自己的西装扔在项家，看一眼邢文，“你把西装脱下来。” 邢文听令行事，周京珩让他盖到冯辛夷身上，却没有要让邢文替手的意思。 邢文不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一路跟在周京珩身后，一道上了楼。 他们兄弟住在周京珩套房的隔壁，到了楼层，邢武正等在走廊上。 他看周京珩怀里抱着个女人，哪怕知晓是谁，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周京珩面色无澜地抬眼扫了他一眼。 邢武连忙收回视线，“珩哥，那小鬼我哄睡着了，这会儿在我床上，我去抱过来吗？” 周京珩还没说话，只是眉头一压，邢文就抢在他前头截断弟弟，“今晚你就带着安安睡，你这点小事办不好？” 邢武悻悻地“哦”了一声。 邢文替周京珩刷开了门，他走进去，就踢上了门。 邢武跟邢文往回走，先商量了一下上下半夜的轮班，然后邢武忍不住了，“她不是刚出院没几天吗？怎么给灌醉了带回来的？”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邢文肃容警告道，“冯小姐怎么样不归咱们管。还有你别瞎看她。” 邢武冤枉。 他刚刚只看了一眼，也只是想确定冯辛夷是不是醒着，以此来获得机会把安安送回给她。 他堂堂金牌保镖，都快成保姆了。 那边周京珩将没了意识的冯辛夷带回了主卧，动作不怎么温柔地将人弄到床上。 虽然她背上的伤已经不影响躺着睡觉，但他还是将人摆成了趴着的姿势。 冯辛夷胸前娇嫩的皮肤被礼服上的钉珠硌到了，忍不住动了几下。 周京珩站在床边看着，并没有大发慈悲地替她脱下那身美丽刑具。 刚刚随手只开了床头的阅读灯，微弱的光线将她的曲线勾勒出来。 遮身红色的鱼尾礼服，在灯光大亮的宴会厅是惊艳众人的华光，此时在幽暗的光线里，却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旖旎。 刚刚在车上，他们之连一个吻都没有，甚至还被她撞出了血。 但周京珩血液里的热度却一直在走高，此时这活色生香的尤物就躺在那里，他知道凭借着他的手段，就算中途把人闹醒了也能让她乖顺雌伏。 但此时此刻，他眼底除了欲望，还有暴虐的情绪在奔突。 如果真的动了手，可能今晚得送她去医院。 周京珩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上了她背后精致的绑带。 下车前随便打的结，抽一下，带子就松了。 后背的布料最先被剥下来， 那光洁白皙的背部横着十条红色伤痕。 周京珩的后槽牙紧了紧，这伤痕其实并不丑陋，甚至像一瓢热油泼在男人的肾上腺素里，那只大掌在拂过那低凹的腰窝时，狠狠摩挲。 身上的鱼尾服被完整地脱下来，那娇柔的胴体却越发像一条美人鱼。 周京珩额头的青筋跳了几下，将他被吸在她皮肤上的手拔了下来。 他拿上烟盒和火机，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的水淋下来，看不到一丝水雾，彻骨的寒凉将他嘴边叼着的烟立时浇灭了，却花了十几分钟才将他眼底的火吹散。 周京珩穿了浴袍出来，看到手机上有两通未接来电。 还是项明章打过来的。 他没关手机铃声，就这样也没吵醒床上的女人。 周京珩拿着手机，回拨，走向衣帽间挑衣服。 电话很快接通，项明章在那头戏谑，“一直不接电话，我还以为我打扰你们了。” 周京珩不回应这种话题，“你有事？” “还是想确认你今晚需不需要我陪。” 周京珩没有半分感动迹象，只问，“要陪我是吧？那挑家拳馆。” 项明章：“……我只是想陪你，没想舍命陪。” 周京珩已经拿出了运动衣，单手套了上去，“要陪我就实际点，娘们唧唧的，就少到我面前作态。” “嘿！”项明章的火气都被激出来了，觉得自己现在怎么样也能在周京珩手下多过几招了。 他报出一个拳馆的名字，就在周京珩住的酒店附近，放狠话让周京珩洗干净在那里等他。 拳馆只营业到晚上十一点，只剩下一个多小时。 周京珩没废话，直接给了一笔钱，将后半夜都包了。 这个点馆里也没别人，周京珩没有对手，就套上拳击手套，先打了一轮沙袋。 “砰砰”的击打声响彻拳击馆，项明章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牙疼地“啧”了一声。 周京珩从小就是个运动达人，身体素质极强。 当年差点被人堵了之后，就开始练散打和自由搏击，这拳击更是专业的。 项明章也算常常健身，身上的肌肉群练得绝对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男人。 但他的成长和生活环境都相对和平，没有周京珩那么紧迫的“安全需求”，所以拳击是完全打不过周京珩的。 他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周京珩脱了上衣，正背对着他在打沙袋。 随着他出拳，肩背处的菱形肌和三角肌不断绷起放松，昭显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性感。 如果他待会儿不是要调动这些肌肉对着自己挥拳，项明章会在男人的角度猛夸他一顿。 但现在嘛…… 项明章叹口气，叫了他，“京珩。” 周京珩没回头，继续热身。 项明章在台边将护具和拳击手套都穿戴好后，才向周京珩走了过去。 周京珩站定回身，脸上有热腾腾的汗，表情却很淡凉。 两人碰了碰拳击手套，下一秒，周京珩的拳头就一声招呼都不打地挥了过来。 “日。”项明章抬手隔挡，“别打脸啊！” 周京珩就像没听到一样，出拳的力道跟刚刚对着沙包这种死物没区别，拳法却多了变化，在项明章狼狈的躲闪中，已经有好几拳砸在肉上。 原本项明章还打算扛过几招再反击的，然而在周京珩的攻势下，他能保住自己那张俊脸不被摧残就用尽了毕生所学。 周京珩俊颜紧绷、出拳狠辣，等项明章终于受不了要求停下时，周身那股狠劲还没退散。 项明章双手撑着膝盖，骂他，“周京珩，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借机报私怨呢？” 周京珩将拳击手套扔一边，抬眼问道：“我跟你有什么私怨？” “不就是今晚……我让你心上人给我当女伴了嘛。” 第128章 床上抱怨 项明章说完这句话，立刻将两个拳头举到胸口，做出一个防御姿势。 谁料周京珩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扔完拳击手套后，直接转身继续打沙包。 这下项明章也顾不上心上人不心上人了，冲上去就要阻止他，“打裸拳，你手不要了？！” 周京珩打在沙包上的力道跟刚才比丝毫不减，像个感受不到疼痛的怪物。 项明章服了，“来来，我继续跟你打，行不行？” 周京珩不胜其扰，抬腿一个侧踢，沙包瞬间冲着项明章而来。 项明章紧急后退，避开沙包的攻击。 周京珩的声音伴随着粗喘，嫌弃道：“跟你打没意思，不出汗。” 这句话的攻击性极强，把项明章一腔的义气都给打散了。 他直接挥着拳头偷袭。 一阵风声扫过耳畔，周京珩不得不放弃沙包，回身接下项明章的这一拳。 两人继续过招。 不过到底是赤手空拳对上拳击手套，项明章总算打中了一拳，稍平火气。 “你就活该挨揍！”项明章见好就收，后退两步 抱怨，“你想象一下，女人在床上跟你说这句话，拱不拱火？” 一直面无表情的周京珩，此时露出一点戏谑的嘲弄，“反应这么大，原来是被人在床上抱怨过。” “去你的！”项明章两个拳击手套互击，打得“邦邦”的，“我的历任女友都哭着喊着不分手，你以为就因为老子有钱？” 周京珩凉凉地“呵”了一声，以示鄙视。 项明章见他又要转身去裸拳打沙袋，连忙拉住他，“差不多行了，再打手就废了。” 现在他的指节处就已经青肿破皮，再打下去，势必会翻露出底下的血肉。 “你这么不安生，那就换个运动吧。”项明章拖着他往旁边的场馆走去。 同一片场地里，别的场馆还有其他健身器械和一个竞赛标准的泳池。 项明章知道他今晚不把精力都挥霍完，是不会消停的。 周京珩没去玩器械，而是换了泳裤，跳下了水。 长身如游鱼入水，线条流畅，划水的动作大开大合，很快就蹿了出去。 项明章拖了个躺椅过来，坐着看那人游。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京珩放在岸边的手机响了。 这个点会给周京珩打电话的，他担心跟明天的忌日有关，便走过去查看。 竟然是冯辛夷打过来的。 项明章冲着泳池那头喊了声，告诉周京珩她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击浪的声音太响，周京珩并没有回应，依然在往前游着。 项明章便帮他接了起来。 “周京珩，你在哪里？” 冯辛夷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慵懒软糯，项明章的眼神还跟着泳池里的身影，嘴上关切道：“辛夷，酒醒了吗？” 冯辛夷继续往脸上泼水，还没有完全清醒，她浅浅地“嗯”了一声。 她是半小时前醒的。 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周京珩床上，身上被脱得七七八八，但头发没拆，妆也没卸。 她顾不得醉酒后的疲惫，起身洗头洗澡卸妆，这会正站在洗脸池前给周京珩打电话。 她虽然醉了，但还记得自己是跟周京珩一起回来的。 可他为什么让她睡在他床上，自己却跑得不知所踪。 她犹豫再三，还是打了这通电话。 既然是项明章接起来的，她就问，“他跟你在一起吗？” “是的。”项明章顿了一下，换了个语气，沉重道，“不过他不太好。” 冯辛夷张了张嘴，却没问出口。 “他受伤了。” 冯辛夷这才问了一句，“怎么会受伤的？” “挺严重的，不然你过来看看他吧。” “你们在医院吧？让医生给他看好了，我又不是医生。”冯辛夷这是委婉拒绝了。 项明章不知道这两人回去以后有没有把唐甜甜的误会解释清楚，但心里估摸着是悬。 先不说冯辛夷走的时候醉成那样能不能听进去，就说周京珩那张嘴，也是长了跟摆设似的。 估计是不屑解释的。 项明章操碎了心，“辛夷，你们走后我特地查了一下。从京珩送汤小姐去换衣服，到他离开，只在那间休息室呆了不到三分钟。走廊的监控显示，你们到之前他就走了。他落下了西装和手机，所以我们打给他都没人接。——所以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要不相信的话，我把他后来一起喝酒的人都给你找出来。” 冯辛夷静静听着，听到这里不得已出声，“别。不要劳师动众了。” 项明章：“那你相信他了哈？” “我有什么好信或者不信的。”冯辛夷语气冷淡，将手机按了免提放在一边，给自己擦护肤品，“跟我无关。” 项明章可以当面吐槽周京珩嘴硬，却不能这样拆一个姑娘的台。 他记得她脸皮挺薄的。 于是他岔开话题，还是说前面的事，“你还是来看看京珩吧。他不肯听我的去医院，还在糟蹋他自己呢。” 冯辛夷擦眼霜的手指停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在那层透白的底色之下，透着粉晕。 怎么泼水降温也消不下去。 加上她皮肤又白，就跟化了妆抹了腮红一样。 她哪怕睡了一觉洗了澡，酒醒了大半，但是到底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正是睡觉的时间，她的身体还是乏得很。 周京珩喝得肯定比她多，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运动就够不要命的了。 受伤还不去医院，这人自虐给谁看呢？ 项明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音，只好继续道：“明天是他妈妈的忌日。辛夷，我本来要说的跟他的秘密也跟这个有关系。你能不能过来看看他？” 项明章的语气循循善诱，跟他平日里那腹黑油滑的强调不同，语重心长得都有点深沉了。 冯辛夷知道项明章这个老狐狸肯定比表面看起来有城府得多，但他确实鲜少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只说了一句，“既然是忌日，当妈妈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儿子没节制地伤害自己。你劝劝他吧，我困了，就不去了。” 说完，她就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生怕挂慢一秒，就会被什么追上来一样。 挂完电话，冯辛夷走出了洗手间。 她坐在床边发着愣，在考虑回客卧还是就在这里睡下。 客卧现在是空的，安安被她托付给了邢武，而且那里的床品跟主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反正周京珩都受伤了，今晚肯定不回来了，不如就在这里睡下吧。 冯辛夷这样想着，踢了拖鞋上床。 可没等她躺下，手机就响了一下。 她有点预感，果然，消息是项明章发过来的。 只有一个定位。 第129章 他的秘密 项明章只发了定位，其他劝说的话一概没有。 那是一家健身馆的地址，地图点进去后，还有不少评价。 冯辛夷一看那人均消费，就知道又是一个特权阶级享受的产物。 再划拉一下地址，离他们的这个酒店还不到两公里。 冯辛夷靠在枕头上，原本要拉高被子的手已经松开了，两根手指一直在地图上不停地放大、缩小。 其实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 她脑子里一直在想的，是项明章说的那句，明天是周京珩妈妈的忌日。 妈妈的忌日，当天肯定是要去祭拜的，正常人前一天都会好好休息。 周京珩这样大半夜不睡觉，熬夜泡健身房就很反常了。 关于项明章所说的，周京珩的身世秘密是跟明天有关系——那就是跟他妈妈有关系？ 周妈妈是什么样的身份，所以才会成为儿子的秘密呢？ 周京珩今晚一整晚的情绪其实都不太对，冯辛夷从一照面就看出些许端倪。 只不过一整晚，那几个男男女女一直搅和在她跟他之间，所以冯辛夷压根就没时间去观察他到底哪里不对劲。 冯辛夷说不好奇是假的，正好地图APP里也有打车键，她就点了下去。 一边等车，她一边慢悠悠地换衣服。 这个点了，街上的人和车都少了很多，她预感自己要等很久，正好给了她反悔不去的时间。 可就是这么巧，她刚按下“呼叫车辆”没过几秒，就有人接单了，而且车子还离得很近。 她再看页面，车辆到达只剩下一百多米了。 冯辛夷只来得及套好连衣裙，连腰带都是路上系的。 不到两公里路，车子只用了几分钟就到了。 冯辛夷走近，透过健身房的玻璃门窗，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她敲了敲门，在项明章过来开门之前，她都还在想着要不算了，还是走吧。 可项明章没给她反悔的时间了，很快就过来开了门。 门外一身简单丝质吊带裙陪外搭的冯辛夷，又是跟晚宴时穿着红色鱼尾裙又很大的差别。 平心而论，项明章更喜欢后一种的性感明媚，但他猜测，周京珩估计还是喜欢眼前这个素面朝天的冯辛夷。 越素越美丽，大概她就是典型。 “来了？”项明章把人带进来。 冯辛夷的眼睛四处张望，看到了泳池那边有动静。 她本想抬步过去查看，但项明章那慢悠悠的姿态，像在观察她一样。 她心里怪别扭的，就停住了。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是的。京珩把后半夜包下来了。” 冯辛夷抬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想不通为什么不好好睡觉要来包场运动。 她细声道：“酒后运动容易猝死。” 项明章失笑，对她道：“这话你留着劝你老……劝你老板吧。他不听我的。” 他把冯辛夷领到了泳池边。 “京珩。”项明章扬声叫人，“休息一会儿吧，领导过来了。” 冯辛夷蹙眉看他一眼。 一会儿他是她老板，一会儿她是他领导——这个项明章前言不搭后语，也喝醉了？ 周京珩从水里冒了出来。 满头满脸都是水，他将头发捋到后面，抹了把脸，静立在水面上，就好像海神波塞冬一样，深邃而神秘。 项明章松一口气，“你都游了两个多小时了，不累吗，过来休息一下。” 周京珩没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冯辛夷。 冯辛夷不记得在自己醉酒的时候，两人发生过什么争执没有。 总觉得他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攻击性和侵略性，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黑沉的眸子让人有点不安。 周京珩没有游向他们，而是就近在池沿上岸。 自顾自地扯过一条浴巾围在腰上，却没有靠近他们。 项明章要带冯辛夷过去。 她却犹豫，“他好像不想我们过去。” “他可能会不愿意我过去，但他肯定想你过去。”项明章鼓励道，“你没看你一来，他都肯上来了。” 项明章刚刚说周京珩游了两个多小时没停过，从冯辛夷刚刚看到他游泳的样子来看，如果他一直保持着那样的速度，那这两个多小时得游出一万米了吧？ 在水里连续游一万米是什么概念？ 那可比跑一万米要累得多得多。 冯辛夷望了周京珩一眼。 隔着这段距离看不出他面上的情绪，只能看到他因为运动而充血鼓胀的肌肉，一看就不是靠健身房和蛋白粉吃出来的死肌肉。 冯辛夷不肯答应，问他，“你不是说他受伤了吗？” “真的受伤了，我连碘伏都准备好了。”项明章指了指那个小茶几上的药店袋子，“只不过他一直泡在水里，也没法上药啊。” 能自己买药来涂的伤肯定是小伤，也能让项明章这么如临大敌？ 冯辛夷抬头看向他，“你又唬我！” “真的没唬你，别生气，再严重点都要伤到骨头了。你去劝劝他包扎一下。” 项明章极力想劝冯辛夷走过去安慰几句，他肯定比自己陪周京珩打拳，或者他自己闷头游泳有效果。 他相信冯辛夷的分量。 刚刚他一句“心上人”的试探，周京珩虽然没有承认，可他也没否认不是吗？ 冯辛夷：“你把我骗过来，我认了。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信守承诺，把该告诉我的秘密告诉我了。” “当然可以。”项明章大喘气，“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具体的你最好问他本人。” 冯辛夷都要气笑了，“你知道的不多？那你怎么好意思在事前当做一个条件跟我交换的？” 项明章丝毫不以为耻，“你也说了，我比较会唬人。” 冯辛夷甩手就要走人。 项明章连忙拦着，“好了好了，别生气。实话就是，这个秘密关系到周京珩本人的身家安全，知道的人越多，他就越危险。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替他泄露，但我觉得他会愿意亲口告诉你的。” 冯辛夷下意识想回头看，又定住。 过了好一会儿，项明章才妥协道：“他妈妈的名字叫季泠。如果你是土生土长的星城人，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第130章 风华绝代的疯子 季泠？ 冯辛夷想了一会儿，对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印象。 “我虽然是星城人，但我并没有一直生活在……” 冯辛夷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扭头去看项明章，吐出一句，“星城季家？” 项明章无波无澜地看着她，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冯辛夷说对了。 “我去车里，把这里留给你们。”项明章说道，“如果他不对劲，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就真的出去了。 冯辛夷看向泳池的另一边，周京珩找了个躺椅躺着，并没有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整个场馆随着项明章的离开，就真的一点声音都没了。 冯辛夷踟蹰着，没有走到周京珩的身边。 她站在泳池边，顶部的灯光打在水面上，光晕正好印在她眼底，朦胧中看一切都不分明，像是被强行拉进一段过去时光。 冯辛夷是星城人，但她五岁之前年纪太小不记事，到九岁被檀舒云夫妇从福利院接回来，星城季家已经消失了好几年。 那几乎是一整个家族的沦落，出事后，产业被对家侵吞，家族成员死的死、沦落的沦落。 这桩大事件在社会新闻上被沸沸扬扬地讨论了一阵，过后几乎再没人谈论起来。 当年还只是个小孩的冯辛夷，却能想起星城季家。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同病相怜。 檀家的建材企业，在当年她父母车祸双亡后，就落到了陆建平手里。 她作为独生女，也被弃养了。 但比起季家，檀家的产业只是旁落到了狼子野心的亲戚手里，甚至在豺狼的手里，还扩大了商业版图。 冯辛夷一定会从陆建平手里夺回来。 可是季氏当年已经是星城的龙头级别的企业，比起檀家这样的中型企业，几乎是商界航母般的存在。 可随着资产破产、重要成员横死，偌大的家族产业被拆分打散，早就被其他对家收购重组，“季氏”的牌子也彻底消失在历史洪流。 就算季氏的子孙后人再有出息，也找不回当年遗落的祖产了。 想到这里，冯辛夷的心口，不知道怎么就跳得剧烈了起来。 因为如果项明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出息了的后人，周京珩肯定可以算一个。 有了星城季家这个方向，关于“季泠”这个名字，她也慢慢有了猜想。 当年，季家的财富无疑是最亮眼的，而除此之外，在很多社会秘闻里，还流传着一个说法。 季家有一个风华绝代的“疯子”。 她常年被季家人保护在深宅里，鲜少有人见过她。 除了一张在苏黎世疗养院流传出来的偷拍照，再没人见过那个传奇一样的“疯女人”—— 之所以说传奇，就因为那张头拍照上的女人，确实称得上风华绝对四个字。 虽然冯辛夷已经不记得当年新闻里给这个疯女人安的是什么身份和名字，但她莫名的，就把季泠跟那个美丽女人联系到了一起。 她掏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季泠”。 大概因为实在太久远了，这个名字搜出来的词条都与季家无关。 冯辛夷再加上了几个关键词，终于在翻了几页后，出现了一个跟星城季家有关的网页。 她立刻点进去，然而，却进入了一个bbs论坛。 bbs这种时代眼泪，竟然还在网络的一角运营着。 冯辛夷猜想这个论坛里的早期大神，肯定留下了不少真实事迹。 但要浏览论坛，还需要注册。 冯辛夷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没犹豫就输入信息开始注册。 但最后一步，她看到注册还需要邀请码。 这让她跟谁要去？ “你在看什么？”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她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滑，手机就掉进了泳池。 “我手机！”冯辛夷惊呼过后，倏地转头看向他。 因为心虚，所以眼神有点发飘。 幸好她刚才在注册论坛，他看不到她搜索“季泠”的网页。 但是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万一站在她背后很久了，她因为太专注没发现…… 冯辛夷想到这里，原本能理直气壮说出来的话，也没了底气，“我手机掉了，你帮我捡一下。” 周京珩扫了一眼泳池，这个标准泳池水深三米，在波动的水光下，连手机都看不清楚。 他懒洋洋道：“不用捞，坏了。” “防水的，坏不了。” 毕竟才用了十来天的新手机，她有点舍不得。 周京珩却兴致疏却，没理她的请求。 他伸手摸了一把冯辛夷的头发，因为急着赶过来，她连头发都没吹干。 他问，“你洗澡了？” 因为背上的伤，冯辛夷最近基本都是擦身，不过随着伤口结痂，她也顾不得忍不了了，就，直接洗了头洗了澡。 “洗了。”冯辛夷催他，“你帮我捞一下，你害我掉进去的！” 周京珩却只是挑起她一缕发尾把玩着，“伤好了？” 冯辛夷气得不想理他。 “伤好了，自己下来捞。”周京珩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 冯辛夷：“……” 她要是会游泳，还需要求他？ 算了，不捞就不捞，反正手机也是他出钱买的。 才用了这么几天，也就是一些安安的照片比较舍不得，但她也已经同步到云端了。 “那算了，我不要了。”冯辛夷撇开脸，淡淡道。 “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过来让我看你脸色的？”周京珩语气不好，将她的脸扭回来看向自己。 前半夜醉酒跟他闹的账还没算，既然现在清醒了，又自己送上门来，周京珩上前一步，逼近了她。 冯辛夷身后就是泳池，她不敢退一点点。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拽进他怀里。 “你干嘛……”冯辛夷推他，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干。”周京珩故意截断她，“既然你伤已经好了……” 冯辛夷被他使坏似的往身上压。 他身上带着水，但因为打了拳又游了这么久的泳，肌肉发热导致他的体温依然很高。 蓬勃有力地挤压着她柔软的身体。 冯辛夷左躲右闪，但他压低了头步步紧逼，被她躲过了唇舌，他就干脆就近吻在她脖子上。 非常用力，近乎啃咬。 冯辛夷又惊慌又失神，呼吸喘得比他一个刚游完近万米的人还要急促。 周京珩的吻继续往下。 第131章 够了别闹了 冯辛夷刚刚洗完澡后换了身珍珠白的丝质吊带裙和外搭。 这是她来星城后，周京珩按照他的审美让人准备的换洗衣服。 柔软细腻，就跟她的皮肤一样。 尤其是吊带还十分方便他侵犯的动作。 冯辛夷推不开他，周京珩两只大掌扣着她的软腰，让她动弹不得。 而吮吻的力道更是肆意狂放，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从她那晚出事到现在已经十多天，再加上之前两人拉扯抗衡的时间，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如此亲密过了。 但也不是他在她身上这么肆意宣泄的理由。 冯辛夷好不容易等他停下动作，趁来脱她的外搭，用力推了他一把。 力的相互作用让她自己也不自觉地向后仰，失衡之下幸好有周京珩扯住她，不然这下就真的掉下去了。 “周京珩，这里是哪儿，你分清楚场合！” 虽然项明章刚刚说过，这些场馆都是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冯辛夷还没有开放到在这么开阔的环境里跟男人乱搞。 更重要的是，“医生说过了，不行！” 虽然不是流产，但黄体破裂也不是小事，医生的出院小结上写得很清楚，要禁欲至少一个月。 如果换成周京珩这种在床上格外凶的男人，冯辛夷在心里还给他多加了一个月。 至少两个月。 周京珩动作一顿，弓着脊背，把脸压在她颈窝喘气。 灼热的呼吸带着湿意，比周京珩身上的水沾湿她身体还要热。 缓了几秒，周京珩才放开她，“你回去吧。” 说完，他扯掉浴巾，又跳回泳池。 冯辛夷原本以为他是要让自己冷静冷静，但周京珩却真的又往前游了起来。 “喂……” 冯辛夷叫住他，唇上传来的刺痛十分明显。 她从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唇微微有些肿痛，以为周京珩趁她酒醉偷偷占她便宜。 但刚刚数次被他吻住唇的时候，她就发现，周京珩唇上有一道破口，比她严重多了。 她不能想象，一个人在唇上这么敏感的地方带着伤，还吻得那么凶悍用力，是不是痛觉神经有问题。 她的声音轻，也不知道周京珩是真的没听到，还是把她撇一边，总之在她冷静的这一分多钟里，周京珩又游了一个来回。 冯辛夷怕拦不住他，在他游近之前坐在泳池边，趁他游过来之际，一脚伸过去挡他。 周京珩正好出水，一把抓住了她的脚。 他用另一只手将头发往后捋，抓住她的脚不放松，“不给碰，还挑逗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眸光沉得让人心悸，读不出情绪，却有一种要把人吸进去的强烈涌动。 比这潭泳池要深得多。 冯辛夷有点怕，想要收回自己的脚。 周京珩却是用了一把力，冯辛夷就这么掉了进去。 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进水里，第一反应永远是扑腾。 她在水里上下起伏了数下，呛了好几口水，才抓住周京珩的胳膊攀了上去。 她含恨咬在他肩上，以报他拖她下水的仇。 她咬得很重，周京珩却面不改色，只是扣住她腰的力道也在加重。 冯辛夷发泄完了，却不知道怎么松口来打破现在的局面。 还是周京珩先淡淡开了口，“你到底来干嘛的？” 冯辛夷想了想，实话实说，“项明章让我来的。” 周京珩哼了一声，“没事找事。” 冯辛夷想到项明章说的，周京珩会愿意自己跟她坦白那些事，于是决定试一试。 “他说明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你心情不好，让我来……啊！” 冯辛夷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完，原本安生让她抱着的周京珩，会忽然用力将她从他身上扯下来。 就这么让她一个人漂在水里。 这可是三米的标准泳池，她根本踩不到底。 冯辛夷心里一阵绝望，比刚刚突然被他扯下水更深刻的绝望—— 这几乎是一种被人抛弃的滋味。 她挣扎了两下，整个人开始玩往下沉。 如果是遵循生理反应，她的四肢还会不断地划动，想要拼命上浮。 但冯辛夷胸膛的那口气泄了，整个人自然而然地就沉了下去。 一长串的水泡从她嘴里冒出去，冯辛夷艰难睁开的眼，似乎都看到了那只掉落在池底的手机。 在她开始缺氧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惊慌，竟然伸出手去摸到了那只手机。 她恍惚的脑子觉得这一刻很平静，甚至还在水底勾了勾唇。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大手伸过来，一把将她拽起来，一道浮出了水面。 肺部重新充盈空气，冯辛夷这时候才开始不要命地咳嗽起来。 周京珩抓着她的双臂想让她环住自己，以保持平衡。 但冯辛夷也跟他拧上劲了，就是不肯去抱他，两只脚在水下踢动着，想要他离自己远一点。 周京珩几次差点被她踢到大腿根，忍无可忍地低叱，“够了，别再闹了！” 冯辛夷经过一轮巨咳，呛水的难受劲稍稍缓解了，但眼底却一片通红。 “你滚开！”冯辛夷哑着嗓子低喊道。 放在平时，男人哪怕不主动哄人，也多少会做出让步的姿态。 但今天明明是他推开她让她差点溺水，周京珩那张冷峻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愧意。 “你少听项明章胡说八道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冯辛夷的胸脯在水底下起伏得厉害，“你当谁想管你吗？” “那你走。”周京珩说着话，真的单手揽着人，把她送到池边，双手一托，就要把人托上岸。 冯辛夷用力拍他小臂，才阻止他的动作。 上面的肌肉紧实，拍重了她自己手还痛。 “不用你帮我，我自己上去。” 周京珩沉着眉看她，“你是不是只会自讨苦吃？” 冯辛夷眼底的水色跟池浪一样，狠狠荡了一下，连呼吸声都不太对劲。 周京珩拧着眉，到底没再冷声说话，放缓一点语气，“教了你那么多次，连最基本的浮水都不会。” 他扫一眼她手里的手机，淡淡一哂，“还是我小瞧你了，你是沉下去捡手机的？” 冯辛夷抿着唇不说话。 她能想到，周京珩刚刚甩开她是因为自己犯了他的忌讳，提起了他不想被外人知道的事。 但他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冯辛夷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好像她跟其他人一样，在他眼里都是被他排斥的外人。 第132章 不欢而散 下一秒，冯辛夷开始为自己的想法心惊。 外人就外人，难不成她还想当周京珩的“内人”？ 她应该庆幸他对她没有特殊待遇。 周京珩对她这样若即若离，她的心神都已经被他牵着走，如果他再待她特殊一些，冯辛夷不敢想自己会如何重蹈覆辙，重新爱上这个男人。 那她会掉入怎样的深渊？ 冯辛夷周身忍不住一个寒噤，周京珩以为她冷，正要托住她的腰往岸边移。 谁知，冯辛夷这次越发坚定地推开了他。 她尝试着放松自己的身体，用之前周京珩教她的动作要领，笨拙地划了几下。 其实，简单的狗刨她并非不会，只不过这两次跟他一起在水池里，都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掉下来。 所以她才会显得像是一点都不会水。 她没有那么笨。 冯辛夷划了几下，果然凭着自己往前游去。 周京珩跟在她身边，甚至不用抬腿，只需要用两条长臂划着水，就能轻松地跟在她旁边。 冯辛夷专心游泳，半个眼神也没给他。 花了点功夫，她把自己弄上了岸。 她的手机已经黑屏，估计再防水的手机掉进池子里这么久，也该进水坏掉了。 不过，她还是拿起来，甩着水。 “没错，我就是去捡手机的。”冯辛夷这会儿才回应他刚刚的调侃。 明明手机都坏了，看她还甩得那么认真，周京珩问她在做什么？ 冯辛夷自嘲地勾了勾唇，“把进的水甩一甩。” 尤其是脑子里的。 周京珩没太关注她的话，视线有些靠下。 冯辛夷意识他在看哪里，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环抱住自己，“……不要脸。” 珍珠白的真丝长裙沾了水，曲线毕露，简直没眼看了。 周京珩挑了挑眉，眸底的兴味对比他冷淡的脸色，很有一种斯文败类的痞意。 冯辛夷很犹豫，她出来并没有带干净衣服，就算现在跑出去，也不敢上项明章的车。 周京珩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更衣室有我的衣服，去换了。我们回酒店。” 冯辛夷见他在水里没有要上来的意思，拧眉困惑，“那你怎么不上来？” 周京珩眸色越发暗深，懒洋洋吐出三个字，“别招我。” 冯辛夷听着他暗哑的嗓音，下意识就朝水下看去。 “冯辛夷。”周京珩的声音顿时变得很危险，“欠干是不是？” 冯辛夷面上骤然发烫，从瓷砖上一跃而起，跑去了更衣室。 周京珩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才出现在更衣室，不过冯辛夷已经换上了他的白衬衫，下面穿了一条他的运动短裤。 幸好这条裙子配的是胸贴，擦干了还能再用。 短裤太松，她就拿他的领带扎了起来。 至于周京珩，就只剩下一套西装，还是没有衬衫的那种。 他也不在意，擦干换衣服，真空穿西装。 中途视线一直在冯辛夷身上，盯着看了她好一会儿。 冯辛夷拉了拉衬衫下摆，试图遮一遮自己。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套搭配起来并不难看，甚至她这张脸额外完成了时尚度，不仅不违和，还很有观赏性。 这一点，从她上车时，项明章冲她吹口哨也能印证。 冯辛夷给了他无奈的一眼，一言不发地钻进后座，靠边贴着坐。 不过，下一秒，副驾驶的车门就被拉开了。 周京珩没坐后排，而是坐到了副驾上。 连项明章都扭头看他，朝后座示意了一下，“你怎么不坐后面？” “你改行当司机了？”周京珩头也不抬地就嘲弄道。 项明章一听，就察觉出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来。 原本以为冯辛夷换了衣服出来，两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也很正常，周京珩虽然又是拳击又是游泳，却不足以耗尽他的精力。 但看两人这气氛不对，项明章立刻意识到，很可能跟他提示“季泠”，让冯辛夷去问周京珩有关系。 而且一定是不欢而散。 后半程，项明章一直不停地注意后排冯辛夷的情绪。 她不说话也不怎么动弹，就好像把游泳池的潮气都带了出来。 他很难不内疚。 到了酒店停车场，项明章有心要问冯辛夷发生了什么，便对周京珩道：“你先上去吧，我跟辛夷再待会儿。” 此言一出，原本低头摆弄手机的冯辛夷都抬起头来，一脸“你没事吧？”的神情看着他。 周京珩更是直接冷着脸，“你没毛病吧？” “你脑子健康一点。”项明章无语，抬手看了眼时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请她吃个早饭。你别管。” 都快六点了，确实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但冯辛夷哪有心情。 “不用了，我不饿。”她未必不清楚项明章想问什么，这么说也就是回绝了要给他解惑的要求。 项明章：“……” 没办法，他只能问一句，“你还好？” 冯辛夷扯了扯唇角，“不好。” 说完这句，她先推门下了车。 周京珩原本也要下车，被项明章一把扯住，皱眉问道：“你没对她做什么吧？” 周京珩似笑非笑地回头，“我对她做什么，也不该是你过问的事。项明章，你是不是骨头痒没挨够打？” 项明章不跟他绕圈子，“你家里的事，是我让她来问你的。你要是不痛快，我再陪你打一场。京珩，不是我说你，你宁可一个人憋着虐待自己……” 项明章一句话没说完，迎面飞过来的拳击手套差点砸到他鼻子。 “行，行我不说。你们真霸总就喜欢把事闷在心里，最好把老婆气跑了再追，人生才tm丰富多彩有意思！”项明章缓了缓气，才勉强抑住怒火，“你待会儿上去别补觉了，九点半去墓园，项家都安排好了——你带她去吗？” “不带。”周京珩没有丝毫停顿，“我也不去。” 项明章的火气也蹿了上来，动手捋袖子。 这些年，季泠的墓就留在项家的墓园里，但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周京珩自从某一年之后，就再也没去祭拜过。 周京珩不等项明章动手，就推开车门，扬长而去。 冯辛夷上了楼，第一时间把自己换下来落在周京珩房间的睡衣拿了回来，准备回客房补觉。 谁知刚走到客厅，周京珩就已经进来了。 他扫了她一眼。 身上穿着他的衣服，怀里抱着睡前他给她换上的睡衣，手上拿着那只进了水的手机。 周京珩走上前来。 冯辛夷正防备着他要做什么动作。 谁知他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等下让邢文给你重新买支手机。” “不用了。”冯辛夷硬声拒绝了，“我那里还有一个新的。” 周京珩看着她。 冯辛夷没什么情绪地淡淡一笑，“周攀给我买的手机，我出院的时候带出来了。” 第133章 黑进论坛 周京珩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但眸中的底色却沉了下去。 冯辛夷会这样说，也不是为了跟他赌气。 她只是不想表现得那么听他话而已。 周京珩送她手机的时候，就说过不让她收周攀的手机。 她还真的被牵着鼻子走，想着怎么把手机还给周攀。 爱情才有排他性，手机可没有。 周京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玩味地笑了一声。 那笑里的意味让冯辛夷警惕起来。 “还是钓着两个男人有意思吧？”周京珩慢悠悠道，“有本事的女人该要车要房要钻石，什么都双份来。光要两个手机，不是笨，就是不值钱。” 冯辛夷有一种两个小时前掉进泳池的回溯感。 冰冷，窒息。 周京珩今晚已经不是第一次冲她发泄他自己的负面情绪了。 阴晴难料、喜怒无常，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给你制造柔情的假象，可一旦他心情不好，什么冷嘲热讽都来了。 冯辛夷把手机扔回给他。 才不在意手机砸在他胳膊上又掉落在地毯上。 “你的手机还给你。”冯辛夷不甘示弱，面色清艳，“其实这种白送上门的才不值钱。修不好的东西，直接扔了才是最正确的。” 不等周京珩再开口，她后退一步绕开他。 “我今天就回海城，麻烦你待会儿让邢武把安安送到我房间来。” 这次来星城，本想多陪安安几天。 但不巧碰到周京珩在这里，她的空间都被这个男人霸道地占据，跟安安的相处也很稀碎，甚至都不如邢武陪得多。 海城也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她回去收拾。 不如等收拾完了，再清清静静地来一趟星城。 周京珩从身后一把揽住她的腰。 冯辛夷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仰，撞进一个健实灼热的胸膛。 她立刻挣扎起来，而周京珩拧着她的下巴，低头便要亲上去。 冯辛夷左闪右躲，这样的姿势根本使不上挣扎的力气，被周京珩的吻连续地落在眉心眼睛鼻梁唇角等地方。 周京珩的西装都被拧得差点要绷了扣子。 那胸肌在西装领口处忽隐忽现，流畅壮硕。 只可惜，面前的女人半点欣赏的眼光都没有，没有放弃她的挣扎。 冯辛夷被 唇上只被吻到过几次，那上面的伤口刺痛，她清醒而愤怒，在周京珩的舌尖舔着她的唇珠打算更进一步时，用力地踩了他一脚。 只可惜，拖鞋的杀伤力太小。 她早知道他会这么混蛋，刚刚应该穿高跟鞋进门。 冯辛夷趁他微微松手之际，大步往前离开。 她回屋，连澡都没力气洗，打算躺到两个小时后安安起床。 睡又睡不着，除了因为周京珩，更是记挂着跟星城季家的事。 季泠。 项明章的意思今天就是季泠的忌日，而作为她儿子的周京珩这些异常表现，更让她想挖清楚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冯辛夷花了一点时间，把刚才在项明章车上就掏出来的手机SIM卡放进了新手机里。 幸好这个卡还能用。 把手机激活后，她又打开了那个论坛。 这种冷门到几乎已经倒闭的bbs论坛，她不知道怎么去找邀请码。 甚至连万能的某宝上都买不到。 但她不是没有办法。 思虑了许久之后，她终于点开了冯西境的对话框，发了个“在吗？” 发完后她就立刻熄屏。 主动联系冯西境需要很大的勇气，这些年她确实贴过太多的冷脸。 才六点刚过，离正常人起床的事件至少还有半个多小时。 但下一秒，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竟然是个电话。 看着她之前存的联系人名字，还是“哥”，冯辛夷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滋味。 尽管感慨忐忑，她还是立刻接起来。 冯西境是个很没耐心的人。 “喂……”冯辛夷不知道该叫什么，但为了套近乎，她小声地叫了声“哥。”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声“哥”很有可能惹来冯西境更大的不耐，完全靠赌概率。 大概是倒霉运都走完了，所以这一次是好运。 “嗯。”冯西境应了一声。 竟然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暴跳如雷。 惊喜来得太快，冯辛夷的声音没跟上。 于是，电话那头的人又暴躁开了，“你找我，又不说话。干什么，半夜三更的你扰民啊！” “不是不是……哥，你能不能帮我黑进一个论坛？” 冯西境是个顶级的黑客高手。 冯辛夷手机里那个没有问世的高精度定位软件，定位就是他当年植入到她的手机里的。 只不过随着冯合欢的这次作恶，她那只具有强大保护功能的手机 坏掉了。 冯西境在那头无语了数秒，“檀青，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没有……”冯辛夷对于他的称呼，接受良好。 除了周京珩偶尔会叫她这个名字，就是冯西境叫得最多。 虽然她正式被冯家收为养女，但冯西境从来不认这个身份。 大多数时间里，他压根都不理她。 偶尔搭理她，就比如现在，他都叫她从前的名字。 冯西境：“你脑子没坏，半夜三更不睡觉让我给你黑进论坛。” 冯辛夷一听这个“半夜三更”，就知道冯西境又熬夜了。 所以连时间都不知道。 “已经早上了。哥，你又熬夜。” 冯西境难得卡顿了一下，“不用你管——你手机里的定位九月十七那天晚上断掉了，怎么回事？” 冯辛夷愣住了。 冯西境是怎么知道的。 他竟然连具体的时间都知道。 “哥，你——”她本想问冯西境难道有在关注自己。 但一想，这简直太魔幻了，怎么可能呢，他那么讨厌自己？ 为了不讨嫌，她把问题咽了回去。 “手机坏了，没法用了。”她只好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可冯西境的下一个问题，却真正地让她失语了好几秒，“是吗？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恢复了？” “你……”冯辛夷涩声道，“你知道我受伤了？” “不止这些。”冯西境的嗓音有点哑，一贯狷介桀骜的态度，此时也有些软化的迹象。 冯辛夷觉得难以启齿。 如果冯西境真的查出她受伤住院了，那他肯定也知道自己“流产”的事。 第134章 被渣男喜欢 电话两头同时安静下来。 一种难掩的尴尬弥漫开了。 冯辛夷跟他太久没联系，关系已经疏远到如同陌生人一般，一旦停下说话，那种陌生感就越发凸显出来。 冯辛夷想找个话题打破这股尴尬，冯西境已经开了口，“你还没说，现在身体怎么样？” 怎么还提啊？ 冯辛夷轻声道：“好多了，一点小毛病，不严重……” 冯西境那头发出一点动静，似乎是哼了一声。 冯辛夷闭了嘴。 那边打火机发出“咔哒”一声，她悻悻道：“哥，你别抽烟。” “别叫我哥。”这男人翻脸够快的，“你叫两声我不说你就算了。蹬鼻子上脸还一口一个哥，跟谁攀关系呢？” 冯辛夷：“……”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嘴上不饶人，甚至冯西境比周京珩更刻薄。 但她对于冯西境却没那么重的怨气。 大概是因为当初的确利用了他才进的冯家，她心有愧疚。 冯西境这几年不回家，固然因为他跟家里不睦，但她很清楚自己是导致矛盾激化的导火索。 她一个外来的“养女”，害人家亲生儿子都不回家了。 被他说几句就说几句吧。 冯辛夷乖顺地改了口，“西境。” 冯西境模糊地应了一声，“说。” “两件事。” “第一件，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这话冯辛夷并不是因为何音让她问才问，而是真的关心。 冯西境：“问这个干嘛，想我了？” 对面是顺毛驴，她要是说不想，肯定给她尥蹶子。 再说了，冯西境的确是她在冯家感受到的唯一一点真诚，所以冯辛夷软软地“嗯”了一声。 冯西境顿了 一下，粗声道：“想我干嘛？” 冯辛夷轻笑一声，故意道：“想你回来帮我黑进论坛。” 电话那头发出一阵凳脚摩擦地面的剧烈声响，伴随着冯辛夷嘴里的脏字儿，冯辛夷有理由想象他那边是什么场景。 大少爷大概原本正架着腿抽着烟，懒洋洋地讲着电话。 结果一个不稳差点连椅子带人一起翻了。 她等了一会儿，冯西境那边才重新开口，凶巴巴道：“你给我等着！想我是吧，明天我就回去收拾你！” 冯辛夷噗嗤笑出了声，原本趴着的姿势，抱着枕头一起翻个身，“好啊，你有本事就真的明天回来。我看你还认不认识冯家的大……” 一句话没说完，她惊得低呼了一声，笑容僵在脸上。 冯西境敏锐地问道：“怎么了？” 冯辛夷看着站在门边一声不吭的周京珩，心跳好几秒才平复下来。 他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事，刚刚差点从床上掉下去了。”冯辛夷小声地给那边解释，目光警惕地看着周京珩。 周京珩抬步朝她的床走过来。 脚步无声，面无表情，看起来却煞气十足。 刚刚在客厅才不欢而散，他又跑到她房里来干什么？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冯辛夷不想让冯西境听到自己这边的动静，匆匆说了句，“西境，我先挂了，拜托你的事别忘了。” 周京珩听到这个名字，眸色越发深冷。 刚刚听到她说“冯家的大门”，他就有所察觉。 直到亲耳听到冯西境的名字，冯辛夷刚刚打电话时的笑容就越发显得讽刺。 她在看向他的时候，表情紧张，但说着要挂电话，却没有立刻挂断，而是等了一会儿。 肯定是得到了冯西境的指示，她才挂的。 真是听话。 然而，冯辛夷面对他的时候，温顺不再，反而是武装上一层冰霜。 “下次进我房间之前，麻烦请先敲门。” 周京珩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打电话太入神，没听到我敲门？” 放屁。 他们也就最后那几秒聊得开怀了一点，之前两个人都声平气静，怎么可能听不到敲门声。 “你如果是来找人吵架的，我不奉陪。”冯辛夷抱着腿，眉目低垂，“待会儿我送完安安就回海城，我们两个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以免又看对方不顺眼，相互折磨。 连拥抱或者亲吻这么亲密的事，发生在他们之间都是撕扯的疼痛。 周京珩唇角含着一抹笑，声音却是冷漠的，“冯西境都还没回来，就急着跟我撇清了。反正两个男人也是吊，三个不是更好？” 冯辛夷告诉自己要忍耐，但那股情绪还是一下子冲了上来。 将胸膛冲撞得疼痛，继续往下，把鼻腔顶得酸酸的。 他刚讽刺完她在他跟周攀之间游走、说她不值钱，现在还加上了冯西境。 “三个男人，除了数量多，没看出好在哪里。”冯辛夷木然抬头，面上用力带上一抹讽刺，“人在有得挑的时候，肯定要挑好的。” 周京珩冷嗤一声，“你说我比不上他？” 这个他不用特定指谁。 周攀就不说了，哪怕他跟冯西境没有正面打过交道，但也有自信不输任何人。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冯辛夷挤出一句话，“你跟冯西境谁更好，你大可以去问问你的女神陈清雾，如果你有勇气的话。” 周京珩却不以为忤，不紧不慢道：“她一个人的喜好，构不成标准。” “异性的抉择，难道不是个人魅力高低的最佳评判标准？” 周京珩胳膊搭在床柱上，须臾笑了一下。 “哦？你是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冯合欢，还是不如陈清雾？” 冯辛夷原本怀里嵌着一个枕头，这句话过后，她一把抓住枕头扔了过去。 刚刚强行压抑的酸楚涌上来。 女人天性需要被爱。 当她被人赤裸裸点破，没有人爱你——那些跟你有关的男人，心里都有比你分量重的女人。 没人会不感到受伤。 尤其周京珩这句话，赤裸裸承认他对陈清雾的偏爱。 这是三年前她闹分手最凶的时候，他都没有承认过的事——他只说这陈清雾跟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关，让她不要多想，不许胡闹。 可此时此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说她不如陈清雾。 冯辛夷瞪着他，不敢眨眼睛。 如果过了这么久，还要为这个她早就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实而落泪，那她就是最大的小丑。 “不如，那就不如呗。”冯辛夷把枕头砸了，连想找个地方埋脸都找不到，声音里的颤涩也无可遮挡，“被渣男喜欢，是什么好事吗？” 她说完，就扭开了脸，含着委屈不甘，不肯落下。 第135章 强烈的不对劲 周京珩刚一动，冯辛夷的余光就看到了他。 “请你出去。” 她冷冷下了逐客令，从另一边下了床。 背对着他，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儿地都塞进包里。 她东西不多，本来是打算安安起来后再顺手整理的。 现在她连跟他在同一个套房里都难以忍受，不如拿了东西去敲邢文邢武的门。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他远远的！ 她提着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去哪儿？” 冯辛夷一言不发，只当没听到。 等她走到玄关，身后的男人也跟了上来。 她这才发现，玄关处放了一只行李箱，刚刚他们从游泳馆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只行李箱。 但冯辛夷只是扫了一眼，不想多问一句。 她刚换好鞋，门被刷开，邢文进来看到玄关处的两人，楞了一下，才看向周京珩，“周总，东西都好了，现在走吗？” “嗯。” 冯辛夷做不到像周京珩那样若无其事地探听他们“去哪里”，只能看向邢文，“安安呢，起了吗？” “起了，小武在给他喂早饭。” 冯辛夷谢过他，就去了隔壁。 果然，安安正坐在餐桌边，邢武又给他换了身新衣服，他正在跟邢武撒娇说要把三明治里的炸猪排拆出来吃。 邢武本来准备答应，看到冯辛夷出现，立刻改了口，“不行小朋友不能吃油炸的东西，尤其你身体还不好。” “安安身体很好！”一大一小两道声音一起蹦出来。 邢武看一眼冯辛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惭愧一笑。 “邢武，这两天辛苦你了，把孩子交给我吧。”冯辛夷跟他道了谢，再帮安安装了两样他想吃的早饭，就准备带人出门了。 这边房间的桌上，也收拾了两大袋安安的东西。 并不是出院带的，大多数都是冯辛夷买的，还有一小部分她看着眼生。 “你给安安买东西了？” 邢武抓抓头，喜欢一个小孩，给他买东西总没错吧。 安安收到礼物的时候可是很开心的。 “嗯。”邢武将两个煎蛋一口吃下去，擦擦嘴站起来，“等下我来提，还有你的包，一会儿我一起搬到车上。” 冯辛夷觉得哪里不对，“我没让你帮安安收拾东西，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走？” 邢武说是珩哥说的。 刚刚他打电话让他们起床，把安安的东西收拾装包。 冯辛夷就没再继续问什么了，“我不用你送的，我自己带安安打车。” “为什么要打车，反正顺路。” “顺路？” “我们今天也回海城，待会儿上高速前会路过你姑妈家，到时候把孩子送上去就好了。” 冯辛夷一怔，不太对啊。 周京珩在星城中信的工作不知道做完没先不说 ，但至少今天是季泠——或者另有其人，总之是他亲生母亲的忌日。 连项明章都很重视她母亲的忌日，可周京珩人都在星城了，竟然都不想着去祭拜一下。 这还是亲儿子该有的态度吗？ 不过，转念一想，“是不是就你们兄弟跟我一起回海城？” 这样就想得通了。 毕竟她来星城，也是邢文邢武两兄弟一起来的，周京珩自己在这边还有其他随身保镖。 是她风声鹤唳，想多了。 邢武随口应了一下，帮安安提起了两只袋子。 一直到下楼，也没看到邢文。 不过他们下到停车场，就看到一辆车的车灯朝他们亮了一下。 看来邢文周到，已经提前把车都启动了。 冯辛夷走过去，下意识把副驾的位置让给他，自己走向车后排。 然而，一拉开车门，就看到那尊扑克脸大佛正坐在那里。 她看向邢武，“你不是说只有我们一起回吗？” 邢武挠了挠自己的青皮脑壳，“我说我们兄弟跟你一起回，但没说只有我们。” 冯辛夷后退一步，半点也不掩饰自己跟周京珩闹翻了的情况。 “我买最近一趟的高铁票，你们先走吧。” 冯辛夷拉着安安就要后退回人行道上。 邢武朝安安做了个眼色。 安安瞪着大眼睛，都没看出来他什么意思。 但这两天的相处，安安黏他黏得要命，立刻用另一只小手抓住邢武，“哥哥你给安安做鬼脸干什么？” 邢武：“……” “没做鬼脸，就是舍不得你。”邢武干脆利用起了孩子，“你舍得我吗？” 安安的眼泪一下子 盈满了眼眶，下嘴唇嘟出来，嘴巴扁扁的，“舍不得……” “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路上还能继续出脑筋急转弯。” 邢武作为“偶像”，随便说点什么，小孩都会奉为圭臬，自然照做。 他见冯辛夷不怎么乐意的样子，抓着袖子左摇右扭的，“小姨，小姨，我不要自己打车，我要跟小武哥哥一起回家。” 冯辛夷没办法，她不想在这么小的事上去反驳孩子。 也就没再继续纠结，把安安放在后座中间，然后推门下车，让邢武去后排坐。 邢武理亏，去了后座。 刚坐稳，安安就扑了上来，邢武笑着将人揽到怀里。 目光在笑的时候还在转，结果就看到另一边凉着脸看自己的周京珩。 笑容戛然而止，邢武忽然意识到自己办错了事情。 他要是不肯让出副驾，只要安安在车上，冯辛夷就一定会妥协的。 何必破坏珩哥跟女人的相处机会。 看周京珩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奖金堪忧。 车子开动，把安安送回了檀舒云家楼下。 小孩子玩了两天玩野了，跟冯辛夷道别后，舍不得分开，哇哇大哭。 檀舒云本来就是冷面，看孩子哭成这样，只能叹着气抱起来哄。 一边哄一边朝车里打量，看到冯辛夷单独坐在副驾，目光又扫向周京珩。 周京珩微微点头招呼，就让邢文掉头准备走人。 少了安安在中间，邢武坐在后排坐立难安。 “冯小姐，我们换换位置吧。” “不。”冯辛夷正低着头刷手机。 “那我还是坐后头的保镖车吧。”邢武苦着脸，“哥你靠边停一下。” 后面邢文说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听到，只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短信。 一条银行卡短信，进来了一大笔钱。 一千三百万。 是当时何音说好换冯合欢出狱的金额。 不对劲。 强烈的不对劲涌上心头。 第136章 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冯辛夷立刻拨了何音的电话。 何音仿佛就是在等她的电话，接得很快。 冯辛夷连那声虚情假意的“妈”都不想叫，直接问她，“你给我这笔钱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何音平静道，“当时说好的条件，我说到做到。” 冯辛夷验证了心中猜测，拿着手机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你把冯合欢保出来了？” “不是我，我没这个本事。”说到这里，何音还是有点气的，“冯辛夷，我还是小瞧你了，也不知道你是借了何方神圣的力，硬是让合欢吃了半个月的苦。” 冯辛夷此时的情绪都在冯合欢已经出看守所上面，对于何音的这句话并没深究。 “不是你还有谁！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会把这笔钱打给我？” “合欢出来了，虽然不是你放过她，但我们说好一千三百万放她出来。别说我只偏心她了，我对你们可是一视同仁呢。” 好一个一视同仁。 冯辛夷的气得发懵，连脑袋都在嗡嗡地响，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 但同车的其他三个男人，都从她的语气里读出不寻常来。 邢文和邢武对视一眼，邢文请示一样地看向周京珩。 “靠边停车。” 邢文立马照做。 邢武这下乖觉地很，不用周京珩吩咐，他就自己下了车，去到副驾驶外面，拉开了车门。 冯辛夷在注意力都在电话上，连什么时候停车、邢武什么时候下来的都不知道。 邢武请她跟自己换位置。 冯辛夷面色发白，连眼神都是空的，只看到他的嘴巴在开合，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而何音在电话那头还在语重心长，“辛夷，华燃回来了。他知道了合欢跟周攀的那些事，还是愿意花大力气把人捞出来，你应该看清楚这个局面。合欢有人撑腰，你斗不过她，以后不要跟她正面冲突了。好好把握住周攀，以后你也不会输给她的。” 邢武见她失魂落魄的也不是办法，周京珩还在后座等着，便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将她从副驾上拉了出来，塞进后座。 冯辛夷恍恍惚惚地坐到了后座，直到车子重新启动，中间的挡板上升，才意识到自己被换到了后座。 周京珩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僵硬的身体扳过来，朝向自己。 “受打击了？” 冯辛夷双目通红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比你稍早一点，今天早上六点知道的。”周京珩淡淡答道。 算一下时间，那会儿她正在房间里，磨着冯西境帮自己黑进论坛。 冯辛夷眨了眨眼睛，两颗泪就掉了下来。 周京珩微微拧眉，抬手替她擦去眼泪。 当他第二次抬手，要帮她擦拭的时候，冯辛夷却用力一把打开他的手，“少假惺惺。” “我假惺惺？” “难道不是吗？”冯辛夷用力地深呼吸两下，以免泄出的哭腔太失面子，“冯合欢现在出来了，我又一次输给她了，你很得意吧？看，你没说错话，我的确是不如她。她不止是我未婚夫偏爱的人，她的丈夫活着回来了，不计前嫌地捞她，她有很多人都爱，是我自不量力想要跟她斗！” 她越说，情绪起伏就越大。 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了，眼泪一直掉，像是要把这两天在周京珩这里受的委屈都用眼泪冲刷掉。 周京珩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妥协，“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冯辛夷难堪地闭着眼睛，不听不回应。 “你知道我今天情绪不对，说的话混账了一些。气头上的话，不算数。你怎么可能不如她？” 周京珩罕见地让了步，冯辛夷却半点也感受不到安慰。 她上面说的话虽然带着情绪，但却是连自己都反驳不了的大实话。 周京珩那样说，只不过是戳破了事实而已。 “我不但不如她，还不如陈清雾。”冯辛夷还能笑一下，只不过看着惨淡，“这不是你亲口说的。” 周京珩将人抱到腿上。 冯辛夷大概是一口气散了，心力不足，也没有挣扎得很厉害。 “你不用跟冯合欢比，除非你很在意周攀那种人的心意。” 冯辛夷垂着头，靠在他肩上不说话。 并不是表达对他的亲昵，而是头太重，抬不起来。 这样的姿势，很适合周京珩偏一偏头，就吻上了她的耳朵，“但是陈清雾，你绝没有不如她。” 冯辛夷靠在他肩上，闷着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 这对于周京珩来说，简直是最大的谎言。 骗人都骗得毫无诚意。 “青青。”周京珩贴着耳朵叫她的名字，想要把她捞起来看着自己，“你听我说。” 但冯辛夷却不肯抬头，不想看他不想听他说这些鬼话。 周京珩无法。 陈清雾是冯辛夷心里的一根刺，空口白牙根本不可能取信于她。 “你凌晨问的，关于我母亲的事，我现在……” “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冯辛夷一句话堵死了他。 星城距海城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冯辛夷昨晚只睡了零星的一两个小时，再加上情绪波动自厌自弃，后半程竟然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车子已经到了海城。 周京珩大概还有公务，先带她回了公司。 金牌总助程诺已经等在了车旁。 他看起来神色有几分疲惫，大概周京珩不在的这几天，工作都积在了他身上。 冯辛夷没心情和程诺寒暄，推门下车就打算走人。 周京珩拦了她一把，问她去哪里。 很显然，冯辛夷打算亲自去一趟看守所。 虽然何音都那样说了，但她不去亲自确认一眼不放心。 周京珩太了解她了，“你不必去了，我已经让人核实过，冯合欢确实已经被华二带回了华家。” 冯辛夷本来就像蔫了的百合，此言一出，就更加蔫吧了。 程诺一直在一旁等着，尽管很多工作要交代，但他并没有催促。 见冯辛夷这样，他上前惭愧道：“冯助，这事也怪我。之前都是我盯着，但这次我出国公差了几天，周总人又不在海城。就被华二少得了逞。抱歉。” 冯辛夷原本正眼都没看一眼周京珩，此时遽然转头。 第137章 配型成功 程诺的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冯合欢被关在看守所的事，竟然是周京珩在背后施压！ 这一刻，先前她没在意过的很多细节，忽然都清晰了起来。 周攀说过、何音今天也说过，他们都在说冯合欢这件事，是有高人在施压，所以才捞不出来。 她之前只觉得嗤之以鼻。 只能说明冯合欢犯的事大，不是什么都能靠钱和权解决的。 但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冯辛夷五味陈杂地看着周京珩，不知该夸还是该怪。 之前她只是简单求着周京珩帮她作证，这人还贪心地跟他谈条件。 可他竟然背着她默默地做了这些，她一点不知道。 就因为有周京珩的干涉，冯合欢才会在看守所里摁了这么多天，不然早就被人捞出去了。 周京珩把她神情的变化看在眼里。 不过他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得到她的感激。 “跟我一起上楼？”周京珩先给了她一步台阶，“等我忙完最急的工作，我陪你回冯家。” 程诺守在一旁，很想插嘴说话。 那么多工作，就算是最急最紧要的，一两个小时也忙不完啊。 冯辛夷也拒绝了。 让周京珩陪她回冯家算什么事？ 她要自己回去看看。 然而没想到还没等她离开公司大楼，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辛夷！” 周攀从后面跑上来，不可置信，“真的是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冯辛夷正好没地方发泄，“你说我为什么突然回来？” 周攀噎了一下。 说起这个，他也很恼火。 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竟然还能“活”回来！ 如果冯合欢出狱需要走这一步，他宁可冯合欢在看守所里再关一阵子。 反正办法他肯定能想出来的，但是华燃回来了，他跟冯合欢就彻底没戏了。 “辛夷，这事我可以解释。我没有参与在内。” 冯辛夷知道是华燃做的，但周攀只不过是有心无力，她就不信冯合欢逃过法律制裁了，他没在心里暗暗庆幸。 “周攀，你、还有冯合欢都会有报应的。”冯辛夷一字一句，缓声道，“你们身上背着人命，就是你们造的业，总有一天，那个无辜逝去的生命，会来索命的。” 周攀面色铁青。 他只当冯辛夷说的是那个流产的孩子，殊不知，她想的却是在周攀和冯合欢手里死去的方蓝。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周攀都想给她跪下了。 “别这样，我也很后悔。……辛夷，你回来了就好，这次不管怎么说，我对孩子有愧疚，对你有亏欠。给我个机会，我都会弥补。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我一定努力去办到。” 冯辛夷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还真有想要的东西。 不是封建爱给了那一千三百万给了她启发，就想跟周攀要两千万。 她已经不稀罕了。 有了那几个产业，她已经有了会下金蛋的母鸡。 “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冯辛夷问道。 周攀重重点头。 “好，那过两天你陪我去做件事。” 周攀面露轻松，正想说点什么，却不料被一旁的周京珩抢了先，奚落道：“这么轻易就原谅了？” 冯辛夷抿了抿唇，没说话。 周攀气道：“我们两口子商量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天没来办公，我还替你分担了工作，还不上去加班去？” 周京珩看都不看他，继续嘲讽，“那你这一路上还哭什么，矫情。” 冯辛夷：“……” 周攀终于听出了不对劲，“一路上什么？你们在哪里碰到的，为什么会一起站在这里？” 本来，他们之间还有个程诺，周攀绝对不会忘孤男寡女有什么去想。 但从周京珩那满不在乎地说出一路上这三个字，周攀凭借着敏锐的男女之事的直觉，立刻意识到其中有猫腻。 “说啊！” 周京珩本来很有兴趣看他吃瘪，但他还没什么，旁边的冯辛夷本人却已经回答了，“路上偶然遇见，你小叔带了我回来。” 周攀是心大但不代表他真的好糊弄。 虽然 冯辛夷这么说也没太大的破绽，但她那句话细究起来就是一句公式套话。 代入不进去数值的话，就是一个光溜溜的公式，无法解答。 周攀明显能感觉到冯辛夷跟周京珩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冯辛夷脸色先是一变，而后在他发觉之前迅速变回原样。 她冷嗤一声，“你以为每个人都你一样，脑子里只有寻欢作乐。” 周攀真是冤枉。 他今天就一个人来的，既没讲排场，也没有臭显摆。 “好。好，我不说了，你是最超凡脱俗的人，怎么能跟我这种俗人一般见识呢？” 他看到冯辛夷的眼睛是肿的，还有淡淡的黑眼圈，猜她没休息好，“这样吧，我带你去我的休息室睡一觉，养养精神。” 冯辛夷是有心开个酒店睡一觉，可无意跟周攀扯上关系。 “不用了，我不喜欢去你办公室休息。”冯辛夷拒绝了。 周攀讪讪。 “那我送你回家。” 冯辛夷现在也不想回冯家，哪怕冯合欢大概率是跟华燃走了，但她也不想去看到何音的嘴脸。 “我先休息一天，明天再找你。”冯辛夷对周攀道。 她打算速战速决，尽快给周攀和安安做个配型。 如果能配上，就是周攀这个垃圾生物学父亲唯一能为安安做的事了 冯辛夷跟方旖旎要了钥匙，去她家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方旖旎不放心她，要跟她一起出门。 冯辛夷把自己要带周攀去医院做配型的事告诉她，方旖旎欣慰，却又有点不放心，“这样会不会被他识破啊？” 冯辛夷经过冯合欢这件事，已经有点看开了。 为了挽救孩子的生命，她不该瞻前顾后。 等哄着周攀做完移植，哪怕周攀知道了实情，但那时她已经偷偷把康复的安安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她手里将近有一千六百万，完全能够养得起一个孩子。 冯辛夷从方旖旎打车去周攀住的小区。 刚上楼，发现周攀家的房门开着。 她只当周攀在等自己，没多想走了进去。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看到冯合欢。 冯合欢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像一只斗鸡，浑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 第138章 你会见到他的 “冯辛夷！” 半个月未见，冯合欢看上去瘦了很多。 不止是瘦，还很憔悴，那张美艳的脸因为瘦削而显得眼睛更大、鼻子更挺，假体的形状尤其突兀，那份美艳化为了刻薄。 “还是——我应该叫你檀青？” 冯辛夷站得稳稳的，面色不变，内心不详的预感却逐步加深。 知道她本名不奇怪，她到冯家之前叫的都是这个名字，冯合欢要跟何音打听也不是打听不出来。 可冯合欢那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的笃定，却让人不安。 冯合欢朝她走了过来，“怎么不敢说话了？你别有用心地进入冯家，到底想干什么？” 冯辛夷不看她，目光投向她身后的周攀。 周攀的脖子处有三道明显的血痕，不用想，肯定是两人发生了争执。 周攀看到盛气凌人的冯合欢，原本对她的怨气越发深重，比她更大的步子走了过来，挡在了冯辛夷面前。 “你这么大呼小叫做什么？你做错事还有脸对她叫嚣！现在你可以滚了，华太太！” 冯合欢在听到这个称呼时，陡然变色，朝周攀软声道：“阿攀，我对你是真心……” “滚！”周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嘶声抽气，过一会儿缓过来朝冯辛夷道，“辛夷，你不是找我有事，我们走吧。” 他说完，竟是看都不想再看冯合欢一眼，牵住冯辛夷就要离开。 可身后的冯合欢捏着调查出来的资料，哪里肯放过她。 “檀青，你敢不敢告诉周攀，你带着儿子去了哪里？” 冯辛夷和周攀同时扭头看向她。 一个深恨，一个震惊。 周攀讷讷道：“我……我儿子？我儿子不是被你弄得流产了吗？” 冯合欢：“你儿子！冯合欢给你生的儿子！周攀，你想不到吧，那个女人生下了你的儿子！” 周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本来就仍有几分少年气，这一眼又彷徨又无措，如果不知道他本性如何的人，还真被骗过去了。 “怎……怎么回事？”周攀问冯辛夷。 冯辛夷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打算实话实说。 既然冯合欢都已经查到了安安被她安置在星城，那她手里一定掌握更多的信息。 她再负隅顽抗，也会被冯合欢拆穿。 反正她今天本来也是想骗周攀去抽血做配型的，现在坦白说了，还不用编谎话了。 周攀但凡还有一点良心，总不能眼见自己亲骨肉绝症而死。 于是冯辛夷坦然地承认了冯合欢说的话。 周攀问她为什么要带自己的儿子走，她又是怎么知道安安是他儿子的。 “这些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但我希望你能陪我去做个配型。安安得了髓系白血病，需要移植才有生机。” 周攀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头昏脑涨，也来不及多想，“好、好，我答应你。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嗯。” 冯辛夷往外走去，周攀大步追上来，因为不安，还拉住了冯辛夷的手。 冯辛夷此时五味陈杂，也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 谁知两人刚上了车，冯辛夷就接到了周京珩的电话，问她在哪里。 周攀就坐在她身边，尽管失魂落魄的，但毕竟在同一个车厢里，立刻就听到了冯辛夷电话里男人的声音。 刚经历过冯合欢重投他人怀抱，周攀正是疑神疑鬼的时候。 “是谁？” 冯辛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周京珩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都不用问，就道：“你跟周攀在一起？” “嗯。” “在一起干什么？” “跟你无关。” 周京珩在那边顿了一下，没再多说这个，“我回一趟星城，等回来我找你。我有话跟你说。” 冯辛夷眉头一跳。 怎么这么巧。 她回星城，他也回。 她倒没怀疑过周京珩是派人跟踪自己，再制造这个“巧合”。 如果他真的事先知道她要去星城，尤其是跟周攀一起去，肯定会想办法把她弄到他那边去。 周攀等她挂断电话，又问了一句，“你跟谁打电话？” 冯辛夷定定地看向他。 在周攀知晓安安这件事后，她一直憋着没问。 但到了现在，她很想知道，“你跟安安的妈妈是怎么回事？” 周攀的神色骤变，“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她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你没爱过她？” 周攀拒绝回答，但又怕自己态度太差惹她不快，勉强道：“辛夷，你知道我从前不懂事，跟很多女人搅合在一起。但现在……我经历了这一遭，也看开了。我以后跟你好好过。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冯辛夷惨然一笑，接下来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一句“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就把方蓝曾经的存在抹去了。 她为他陷入爱情，为他生下孩子，最后为他失去了生命。 在这样生性冷血的人心上，竟然什么都没留下——没有爱就算了，甚至连愧疚都没有。 这样一路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很快就来到了星城。 刚离开一天，就又回来了。 周攀想去见安安，但冯辛夷还是先押着他去医院抽了血，跟安安留在那里的样本做配型。 抽完血，周攀祈求道：“现在能让我见了吧？” “不忙。”冯辛夷心里有她的成算，今天她是肯定不会让安安见到他的。 除非配型成功了，那她会让他见到安安。 这样他捐献骨髓的时候也能心甘情愿一点。 冯辛夷歪头问他，“既然对孩子妈妈没感情，为什么这么才见他？” “这是我儿子啊！辛夷，我游戏人间二十六年，突然冒出来一个儿子。哪怕没感情，我也能好奇的吧！” “好奇？”冯辛夷凉凉地重复一遍。 “不是好奇，行不行？人怎么可能对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没感情呢？你看之前，你……”他本来想说之前他跟冯辛夷没感情的时候，她怀孕了，他就也跟她订婚了。 但这话在这里说不合适。 周攀的脑子一动，“辛夷……你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掉了，心里不痛快，所以才？” 冯辛夷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怕暴露太多，她真想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但现在她什么都没说，只道：“你就祈祷你的配型成功吧。那样你会见到他的。” 第139章 立刻回家 今天折腾了一天，等医院的事都完结了，已经是晚上。 这两天冯辛夷一直在奔波，不想连夜赶回海城，便决定留宿一晚。 周攀也不想走，想留下来再磨一磨，让他见一下自己的儿子。 殷勤地请冯辛夷吃了饭，还说“我订了星城最好的酒店，等下我们一起过去。” 冯辛夷警惕道：“我不跟你一起住。” 周攀：“……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流产手术都还没过半个月呢。 冯辛夷却不信，“难道你开了两间房？” 那倒没有。 他什么都不做，但总可以跟自己老婆住一起吧。 冯辛夷掏手机，“我自己订房间。” “我订我订。”周攀嘀咕，“我又不是禽兽，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再说了，我哪儿有这个心情？” 冯辛夷嗤笑一声，故意往他伤口撒盐，“怎么没心情了，哦，被冯合欢抛弃了，不再相信爱情了？” “老婆，别挖苦我了。”周攀苦哈哈地看着她，“别提她了，行不行。” “这个也不让提，那个也不让提。你有过那么多女人都不让提，那以后我是不是不要跟你说话了？”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跟你之间只能聊女人吗？就不能聊聊我们两个自己的事。” 冯辛夷不说话了，用沉默的侧面告诉他，不能。 周攀有心想要跟她修复关系，凑过来一些，被冯辛夷冷言冷语给推开了。 “你以前明明很喜欢我，怎么现在我对你热乎起来了，你又对我冷下去了？” 冯辛夷已经被他知道了安安的存在，对他言语也就没那么控制了。 “我还能对你更冷。” 周攀：“……为什么？我跟冯合欢都分了。” “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你有多无情。安安的妈妈都为你死了。” “她不是为我死的。”周攀终于被绕了进来，透露道，“当时她……我不知道她怀了孩子，真的。你想，如果真有人怀了我的孩子，以我们冯家的家业，会让孩子流落在外吗？” 冯辛夷心思一动，说道：“冯合欢说不定是知道的。” 周攀恨恨一咬牙。 他在来星城一路上，大概也想通了。 “我觉得，她跟合欢的死脱不了关系。” 冯辛夷立刻意识到，这句话里的“合欢”说的是方蓝。 但她假作不知，问道：“说什么浑话呢，冯合欢死了？你今天不是还跟她打架了。” 周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对上冯辛夷那张干净到了极点的脸，他不忍继续欺瞒，再说心里也憋得厉害。 “我说的合欢，是安安的妈妈。是她先叫的冯合欢。至于现在这个……她以前在冯家并不叫这个名字。或者说，没有正式的名字。” 冯辛夷知道，没有正式名字，其实就是那些资质比较差的，还不够资格被认为冯家养女的人。 就跟小猫小狗似的养着，说不定到后面能出挑。 “那为什么后来她成了冯合欢？” 周攀挠挠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不生气。” “我不太信……因为这要从我跟她认识开始说。” “我连你们两个睡了这么久都知道了，光一个认识，有什么好生气的。” 周攀竟也无言以对。 他大概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蒙了，他太想倾诉了，就跟冯辛夷说了。 一个庸俗的故事。 周攀在跟方蓝约会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冯合欢。 冯合欢当时偷偷整了容，已经很漂亮，把周攀勾引成功了。 可冯家不怎么愿意接受一个“人工美女”，并不想认她为养女。 冯合欢想要配得上周攀，必须要有显赫身世。 再加上彼时周攀还对方蓝有余情，冯合欢吃醋加嫉妒，就故意把真相告诉方蓝，去刺激她。 方蓝想分手，周攀不同意。 而冯合欢想逼婚却意外发现自己不孕不育。 恰好方蓝一次孕吐被冯合欢发现了，她就有了李代桃僵的计划。 “后面这些，是我从冯合欢今天的反应里推断出来的。”周攀解释道，“但八九不离十。” 他把当年的很多事串在一起，再想到方蓝死的节点，肯定跟冯合欢逃不开关系。 冯辛夷喃喃道：“所以，冯合欢其实一直知道安安是她的孩子……” 难怪，李嫂还带着安安在冯家的时候，她有时候会见到冯合欢去跟安安一起玩。 那次住院，冯合欢也送了钱过去。 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但她觉得冯合欢一定知道安安的身份。 说不定，如果他不是生病了，冯合欢真会把这个孩子利用起来。 现在冯合欢作恶的真相已经差不多板上钉钉了，但周攀是不是真的洗清了害死方蓝的嫌疑，她还得再查一下。 等到了酒店，她才发现，这里竟然就是前几天跟周京珩住的酒店。 她早就该警惕的，周攀说星城最好的酒店。 他都知道享受，周京珩难道不知道挑最好的？ 她只能祈祷今晚不要在这里遇到他。 老天爷大概听到了她的祷告，她无惊无险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了澡，她泡在浴缸里，看着星空顶的景色，发呆，想方蓝。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进浴缸里。 她原本还担心周京珩又缠了上来，没想到不是他，而是冯西境。 冯西境主动给她打电话，太难得了。 她立刻接起来。 冯西境开门见山，问她，“你不在家，你在哪里？” 这句话让她反应了一会儿，差点跳起来，“你在哪里，你回家了？” “嗯。”冯西境懒洋洋道，“不是说见面收拾你吗，我回来了，你跑哪儿去了？” 冯辛夷惊讶了半天，才闷闷告诉他，自己在星城。 冯西境也不生气，质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配型结果可以线上通知，冯辛夷打算明天就回去。 冯西境的语气稍微好了一点，“那行，回海城立刻回家。” “好的，哥。” “别叫哥。”冯西境顿了一会儿，才道：“你让我黑的论坛，我黑进去了。不过，你看一个二十年前的新闻干什么？” 第140章 尾声（一） 冯辛夷应付了冯西境，挂断电话。 冯西境给她重新发了个网址，只要点进去，就能直接在那个论坛里看帖。 她进去以后才发现，这个论坛里有很多秘闻轶事。 有些是故弄玄虚的娱乐圈秘闻，还有些神神鬼鬼的玄学，而她想看的那个帖子所在的版块，都是一些爆料，深挖富豪家族背后的故事。 冯辛夷看到那个写着季家惨案的标题，就先生了退怯之心。 她怕看到让人无法承受的暗黑。 她经历过方蓝的事，知道这些豪门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密辛。 财富，代表着无边的权利和欲望。 而这些东西，都很容易跟鲜血和人命纠结在一起——贪婪和掠夺，漠视生命。 方蓝失去了她的生命，好歹还留下一个孩子。 而季家，据冯辛夷童年的稀薄印象，新闻里报道出来的，都至少有五六条人命。 一个偌大的传承家族，轰然倒下后，剩下那些庇荫的人，就都跑远了。 冯辛夷踟蹰了很久，甚至在版块了还认真地翻了翻，有没有关于冯家的消息。 每个家族都有黑暗，而像冯家这样，一袭华丽锦袍背后爬满了虱子的，却也不多见。 但是很可惜，她并没有看到关于冯家的帖子。 不知道是因为冯家的水藏得太深，还是因为它是近些年靠裙带关系才发家的，而论坛早就已经没落了。 冯辛夷磨蹭了半天，才终于点进了那个帖子。 尽管她猜到了一定很惨烈，但季家的经历，还是震惊到了她。 因为项明章的暗示，她最关注的就是跟“季泠”有关的消息。 果然有。 甚至还有那张让季泠出名的照片。 冯辛夷看了一眼，第一反应是她的美貌名不虚传。 第二反应就是…… 周京珩长得大概像妈妈。 她之前的家宴见过周老爷子。 当然他的样貌能看出来年轻时候一定是出众的美男子，但他的长相偏向周正威严。 而周京珩则是五官和轮廓都恰到好处的俊美无匹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他长得很像季泠。 冯辛夷之前就已经有七八成相信了，现在看了这个，就更肯定了。 而关于季泠的笔墨，看得她透骨生凉。 季泠并不是天生的“疯子”，那个发帖人说她只是身体比较弱，精神异于常人，但并不是疯子。 她正常地求学，还考入了名校。 因为成绩优越，家里还考虑让她出国留学。 没想到，某一年她受同学邀请去了趟海城，后来就是家人去接回来的。 回来后第一时间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 她病发了。 而季泠为什么会病发，发帖人先卖了个关子。 话锋一转，说起了在季泠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时候，季家的生意发展得特别不顺利。 先是办公大楼发生了跳楼事件，后来季家造的房子也开始接二连三出现人命官司。 房子卖不出去，资金无法回笼，就没办法继续建设和偿还贷款。 所以留下了 一堆烂尾楼，和一个濒临破产的家族集团。 然而，就在季泠的亲生父亲非常突然地跳楼自杀后，被关了八个多月的季泠，产下一名男婴。 爆料人没说男婴是谁，冯辛夷却隔着时光，仿佛看到了周京珩刚出生时候的样子。 季泠生完孩子后，她的精神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大概是母爱的力量，她要好起来照顾自己的孩子。 可没等男婴在季家生活超过半年，一直苦苦支撑的季氏终于宣告破产。 受不了打击的季父自杀了。 原本继承了一些动产不动产的季母，在抑郁症的折磨下，坚持了多三个月，后来也在季父跳楼的烂尾楼楼顶，给自己喂了一瓶农药。 这样的贵妇，选择了如此不体面的死法，大概是心如死灰了。 除了季泠的父母，还有她的大哥二哥，也没有帮过她。 好好的一个千金，生了个父不详的孩子，普通人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更何况是养尊处优不惹尘埃的季泠。 季家知道穷途末路，为了孩子，就把他送走了。 而季泠失去了孩子作为最后一点精神支撑，也倒下了。 季泠彻底疯了，外界只看到她两次疯的样子，并不知道她面临的什么情况。 如果换个人，就算原本是好人，都说不定会被刺激得发疯。 冯辛夷看到这里压抑得很 ，作为女人，她有一种直觉。 这个帖子里没有写孩子的生父是谁，直到最后都没写 —— 但冯辛夷很怀疑，之所以季泠会受刺激发疯，是因为在海城遇到了不好的事。 她可能是被迫发生关系，因为季家的败落，她不敢揭穿他，只能默默忍了。 冯辛夷也默默地擦了眼睛，情绪都放在一边，继续往下看。 后面就是分析季家的财政情况了。 对冯辛夷来说，这种昂长篇大论了，她也不想看，正想叉掉页面，忽然余光一扫，看到品目上印了一行字。 季家破产后，收购季家的海城陈家。 海城姓陈的人肯定不火少，但家也大到能被人一提起就想起来是谁的——就只有海城的陈家。 陈清雾的家族。 冯辛夷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点。 竟然是陈家，陈清雾的家。 “我看到那个论坛上写，季家破产速度太快了，按照正常周期来看，哪怕加工食品不能太快售卖出去，但这么大的企业也不可能因为一次销售不畅就倒闭。” 所以很多人都怀疑 这一点，但是没有证据。 只能感叹一句季家太倒霉了。 但冯辛夷看完这些文字，就有一个印象，季家像是冲撞了什么，所以后人都不算顺利。 家破人亡。 而冯辛夷心里只有念头，如果这个爆料是真的，那外人都知道的事，周京珩不可能不知道。 他压根就不是那种会糊涂过日子的人。 他追求陈清雾，真的是因为爱她吗？ 项明章曾经私下里跟她说过，周京珩如果真的想追一个女人，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魅力。 可这么多年了陈清雾都还跟他正式在一起，所以怎么可能不蹊跷呢？ 冯辛夷很想打电话问问项明章，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这个点已经很晚，她总不能去打扰人家。 第141章 尾声（二） 冯辛夷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睡着了。 梦里，她不止梦到了方蓝，还梦到了季泠。 这两人年龄差了二十几岁，但看起来外表却差不多。 方蓝本来就是个大美女，而季泠更是一种风华绝代的美，冯辛夷贪婪地看着方蓝。 而看上去高冷骄傲的季泠却主动跟她说话，质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看其他人，怎么我不好看吗？” “您……你很漂亮。”一个顶级美貌，压根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 季泠特别任性。 而方蓝就跟季泠是两个极端。 很快季泠说这话就没了耐心，说她要走了，不想跟方蓝聊天浪费时间。 于是，季泠“离开前”，还对冯辛夷说了一句话，“儿媳妇，我先走了，下次再跟阿珩回来来吃饭。“ 冯辛夷不失礼貌地回了一句。 “谢谢不过我不是你儿媳妇。” “你怎么不是我儿媳妇了，我儿子说你是啊。”季泠笑得非常美，“他说他很爱你。” 冯辛夷觉得莫名其妙。 季泠在生完孩子没多久就神经错乱疯了，接着就是自杀。 连她自己儿子是谁都不知道吧，竟然还知道他“很爱”她。 更离谱的是，方蓝还在一旁附和道：“青青，我也觉得你们两个很相配，你不要再挣扎了，就好好在一起吧。” 这下冯辛夷就更崩溃了，“你凑什么热闹，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周家歹竹出好笋的那个好笋。我在天上一直盯着周家呢，这人人品可以，我放心了。”方蓝温柔地看着她笑，“你不用帮我报仇了，照顾好安安，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吧！” 冯辛夷知道自己正在梦中。 因为她不可能再遇到这两人其中的一个人了。 所以，她们的这些话冒出来以后，冯辛夷觉得非常羞耻。 她觉得，会不会这些话就是她自己心里所想，所以梦里才会这样借着别人的口说出来。 其实说的都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东西。 冯辛夷挣扎着醒过来，不想让自己再做这么荒谬的梦。 醒来后，她躺着黑沉沉的房间里，又想摸手机再进那个论坛，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关于季氏的消息。 但她刚打开手机没多久，就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她这才看到通知栏里，自己已经有十几个电话没接到。 是项明章的电话。 这大半夜的，项明章为什么会一下子给自己打了这么多通的电话。 如果不是有急事，项明章不可能在这个点给她夺命连环call。 这都凌晨三点多了。 “辛夷，睡了吗？” 冯辛夷呵地笑了一声，说没睡。 项明章惭愧，“抱歉啊，我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冯辛夷：“ 你大白天来找我也是添麻烦，为什么要挑这个点？” “我本来也不想联系你的。”项明章声音沉下去，“京珩在昏迷过去之前，就特意交代过我，不要让你知道，怕你承受不住。” 冯辛夷一颗心下坠，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怕你见不到京珩最后一面，所以不顾他的意愿打给了你。如果他就这么去了，好歹心上人也看了他最后一眼，如果他能好起来，那我大不了洗干净了给他揍就行了……” 他罗里吧嗦的说这一大通，冯辛夷根本无心去听。 她一边在换衣服，一边只听到了他那句“见不到最后一面”。 项明章不可能大半夜玩真心话大冒险，再说了谁家大冒险也不吭这样诅咒人。 所以他肯定不可能会骗她。 尽管这样想，冯辛夷还是颤着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白天都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就垂危了呢。 项明章告诉她，是出了车祸。 而且不是一般的车祸，他怀疑是有人蓄意报复。 “谁？” “电话里不方便说，见面谈。天亮以后，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医院，我让人去接你？” 冯辛夷已经穿着妥当，站在大门口换鞋了。 “不用接，哪家医院我现在来。” “你不……” 冯辛夷抽泣了一声，被项明章听到后，立刻制住了话头。 说实话，她能这么晚赶过去，他都替周京珩欣慰。 冯辛夷勉强压抑住哭腔，却控制不住眼泪一滴滴地砸在鞋上。 项明章让人过来接速度反而更慢，所以她自己去打车。 挂断电话后，项明章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感叹道：“你可别死。心上人这么乖这么好，你什么事都瞒着她，还只做伤害她的事，你看，她还舍不得你死呢！” 床上的周京珩没有半点反应，那两扇厂长长的睫毛都纹丝不动。 项明章眼眶发烫，扭开脸，说着话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一下。 不然他一个大男人，控制不住哭鼻子就太难看了。 “你真是老天爷都眷顾啊。这么严重的车祸，偏偏脸上就几道玻璃飞溅 的小伤，是一点没破相啊！死了多可惜，下辈子就不一定长这么张脸了。我提前预定了。” 依然没反应。 项明章断断续续地跟床上昏迷的人说着话，自己说着也困了。 发生车祸的时候，他就在周京珩的车上，两人正往季泠的墓地而去。 结果对面那辆要人命的大卡车开过来的时候，偶京珩硬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反应，打反向盘的时候将驾驶座顶了上去。 结果他一身是血，而项明章只是断了条胳膊。 医生让他去躺着休息都不肯。 二十分钟后，冯辛夷赶到了项明章所说的病房。 在看到床上浑身都是纱布的周京珩之前，她都还在心存希望，是不是项明章又出什么幺蛾子，想撮合自己两人。 谁知道…… 冯辛夷骤然扭开头，却藏不了什么。 “过来坐吧青青。”项明章现在也不掩饰了，直接叫她本名。 冯辛夷也没说什么，乖乖坐到近处。 她那双干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周京珩，他脸上被涂抹了一些表层伤药，虽然不丑，却加深了他孱弱的样子。 她不喜欢。 项明章看冯辛夷太伤心神的模样，岔开话题，“我们聊一下吧，别看他了。” “你们是被什么人撞的？” 第142章 尾声（三） 项明章无奈地看着她。 “说点开心的事吧。”项明章搓了把脸，强撑起精神，“这不还没死么，不用哭丧着……” 他一句话没说完，说不下去了。 冯辛夷那表情，真比死了人看起来还难过。 项明章苦中作乐地吐槽一句，“你还说你对他没感情了。” 冯辛夷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过对他没感情了？” 声音中的哽咽藏不住，冯辛夷又低下头去，仿佛比故人看到自己旧情未了的样子很丢人。 项明章看着她裙子上一颗一颗深色的水渍，朝着床上的周京珩感叹道：“你要是能听到声音，一脚迈进阎王殿也该抽身了吧？” 冯辛夷一掌重重拍在床沿，无声地表达她对他言辞的不满。 项明章：“好，我不说了。要不我出去，把空间让给你们？” 人伤成这样，连医生都说能不能醒是未知数，不如就信一把玄学。 那种新闻里不都有爱情唤醒植物人的桥段吗——当然了，老周也还没到植物人的地步。 “不用了。”冯辛夷抹了把眼泪，“是留在这里不合适。麻烦你照顾他了。” 项明章古怪道：“你为什么不留下来？” 冯辛夷抬头看着他，“我以什么身份留下来？我未婚夫现在也在星城，他肯定很快得到消息，要赶过来。再说……周京珩都伤成这样了，陈清雾还能不来看他？” 其实她在试探。 那个论坛的帖子里，提到了季家是被陈家害的。 她就想看看，到了周京珩都生命垂危的时候，项明章会不会继续对自己隐瞒。 只要他开了口，贴子里的“陈家”是不是陈清雾的“陈家”，就很清楚了。 项明章果然是停了下来。 他沉默着，就在冯辛夷以为他会透露点什么出来，项明章却只是叹了口气。 久久没有说话。 久到冯辛夷都以为他会替周京珩继续保守秘密。 毕竟之前他都说了，他了解的不多，让她去问周京珩。完全是一副不想负任何责任的样子。 然而，项明章还是开口了，“陈清雾不会来的。” “为什么？”冯辛夷问完，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自问自答道，“哦我知道了因为冯西境回来了。” 既然正主都回来了，陈清雾那么哈他，哪里顾得上周京珩这个“备胎”呢？ “不是。”项明章表情古怪，“这次的车祸，应该跟陈家逃不开关系，” 他说完这句话，看了冯辛夷一眼，“不是，你那什么表情？” 冯辛夷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但那种心里的猜测跟事实对上了——而真相又是那么让人又爱又恨的时候，她能做什么表情。 她只能将自己的表情收敛起来，恢复面无表情。 “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当然能。 项明章都已经选择说出口，当然是要跟冯辛夷交代清楚的。 之前他暗示让她自己去跟周京珩问清楚，可偏偏他那个锯嘴葫芦什么都不肯说，还把人得罪了。 隔了一天他回来星城，本来答应项明章一起去祭拜，他都已经意料之外了。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周京珩说祭拜完就跟冯辛夷说出实情。 包括当年季家的遭遇，以及这些年，他为了隐藏身份、麻痹陈家而做的事。 项明章正为他感到欣慰，感慨“我看你就快有老婆了”—— 谁知道在去墓园的路上，就出了这么一场车祸。 周京珩近来很忙，之前对陈家布局的收购计划正在逐渐收网，陈家那边肯定感受到了威胁，调查起背后做空机构的来历。 不知道怎么被他们查出来的，然后就派人来找周京珩的事。 项明章全程都参与了周京珩的计划，那家搞垮陈家的公司，本来就是周京珩一手主导，他们项家配合的，所以他什么都清楚。 这样才会有如此的猜测。 不过也仅仅只是猜测，如果周京珩不是为了救下他，自己顶了上去，现在保持清醒的人就会是周京珩。 周京珩的脑子好，肯定能比他想到更多。 项明章一口气把两家的恩怨情仇跟冯辛夷说清楚，尤其强调了周京珩对陈清雾没有半点儿女私情。 因为母亲的枉死，周京珩对陈家——当然包括陈清雾深恶痛绝。 周京珩当年被季家送走，对外一直没有公开身份。 一开始，是因为季家对于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深恶痛绝，不愿意承认他是季家的孩子。 后来，因为季家出事了，与他血缘最亲近的季家人相继去世。 而活着的又知道他身份的人，默契地保守住了他的身份。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想让季泠唯一的血脉，无病无灾地顺利长大。 可是陈家一向是斩草除根的，当初周京珩刚成年上大学，就被人盯上过。 那一次如果不是还是小混混的陈家兄弟救了他，恐怕他就着了道了。 周京珩在陈家兄弟的帮助下把那些人解决了，但以他当时的能量，无法阻止陈家继续深挖下去。 挡得了一批打手，挡不了后面源源不断来查探的人。 而就在那个时候，周家的人也找上了他。 就是那时候，周京珩才知道自己血缘的另一边，身家越发显赫。 可他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虽然季泠在他刚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 但随着他慢慢长大，他还是知道了季泠去世的真相——以及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丑恶真相。 尤其是当他知道，他的父亲是当时足可以当他祖父的周老爷子。 周京珩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他不信任何的真爱跨越了年龄的荒唐言论，只知道季泠最后是疯死的—— 所以，面对周家那样的泼天富贵，周京珩依然果断拒绝了认亲。 但那之后，有了周家的保护伞，那些试图迫害周京珩的势力，就再也没找到过他。 而他也顺利地读书毕业，回到星城投资了项明章的公司。 “再后来，他就遇到了你，跟你相爱。”项明章说了一大通，喝了一口水后才看着她的脸色道，“那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是真的开心。” 他跟周京珩至交好友，从小一直看着他长成了一个男人，因为背负得多，他从没见过周京珩有那样轻松快乐的时候。 第143章 尾声（四） 冯辛夷默默听完。 听到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波流动，却还是没有松口说什么。 只淡淡道：“你不用替他贴金，他在钱包里偷藏陈清雾照片、后来因为她而跟我分手是事实。” 项明章：“……” 这姑娘很会抓重点嘛。 什么都模糊不了最关键的。 “放照片有什么，京珩那时候只不过是在布局，营造假象而已。” “和我分手出国也是假象？” 项明章这倒狡辩不了。 周京珩那时候羽翼已丰，不可能只满足于儿女情长。 他本想带着檀青一起出国，但那一路前情漫漫，路上有很多的不确定和危险。 他一个人自闭了很多天，最后才做出了那个决定，连项明章都劝不了。 “如果以后我大仇得报，就把她再追回来。” 项明章记得自己那时候问过他，“那如果你失败了……” “失败了。要是死了，那正好她不用为我伤心。要是还活着，跟着我这样一个废物，能让她过得多幸福？” 看，多么的清醒冷血。 但项明章也是在四年后的今天才发现。 就是个屁。 出国后离得远看不到，而且整天忙着赚钱和商战分不出心思，都还好。 一回国，遇上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项明章说得口都干了，可看冯辛夷并没有恍然大悟痛哭流涕的样子，自己也开始狐疑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不感性了吗？ “我总觉得你已经提前知道了什么。”项明章古怪道，“其实周京珩已经跟你坦诚过了？还是你借着冯家的名头，查出了当年的事？” 后半句，虽然不是完全猜中，但冯西境也算是冯家的人，大差不差。 冯辛夷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这一通聊下来，三四个小时飘然而逝，天都亮了。 “项总。” “叫我明章。” “明章，你也配了一晚上，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身上也有伤。” 周京珩这样的特护病房，自然是有好几名专业人士照顾的。 项明章点点头，问她，“那你呢？” “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项明章：“……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好好跟他诉一番衷肠？” 敢情他真情实感地说这么多，都白说了？ “我跟谁诉衷肠？再说他有苦衷我就要原谅他吗？” 冯辛夷前所未有的铁石心肠。 离开医院后，她才卸下了脸上冷漠的面具，露出一脸迷茫痛苦的样子。 她不触动吗？ 当然是有的。 但要是因为这样一个迟到的真相，就痛哭流涕地投回周京珩的怀抱，那她也没这么廉价。 现在他伤重昏迷，在恻隐和心疼之下，本来就容易影响一个人的情绪。 更何况项明章这个好兄弟在叙述往事的时候，多番替他暗搓搓地开脱。 冯辛夷都知道。 所以，她现在并不想考虑跟周京珩的关系。 陈家的仇，按照项明章的说法，他高楼倒塌只是时间的问题——要不然也不会狗急跳墙开车来撞人。 而冯合欢的仇，才是她要亲手去做的。 冯辛夷在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一点力气，周攀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辛夷，你还没起吗，我在你门外按了好一会儿门铃了。” 冯辛夷问他什么事。 “真的出事了！听说周京珩……就是我小叔在星城出了车祸，很严重。家里看我正好在这边人，让我过去探视一下，你陪我去。” 冯辛夷猜到了。 “我就不陪你去了。”她不能保证自己再见到周京珩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会不会流露出表情被周攀看出情绪，“你自己去看一下吧。” “你这……我知道上次的事，让你也很厌恶他。但是毕竟……他也是周家人，这点情面总要顾的。” “他是你周家人，你去探视天经地义。我就算了——又不一定真的能成为周家人。”冯辛夷暗暗给周攀打预防针。 她已经计划跟他分手。 如果方蓝的死，周攀真的不知情，那么分手就是放过他。 如果方蓝的死跟周攀脱不了干系，那么分手就是要彻底对付他。 可惜，周攀不懂她心里所想，还在那边嘻嘻哈哈地调侃说结完婚就是周家人了，跑不掉。 冯辛夷被他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你小叔躺在医院快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攀面上的表情凝固了 一下。 他也没笑得很夸张吧，日子总是要正常过的。 再说…… 他说了周京珩快死了吗？ 他好像只说了车祸很严重。 冯辛夷这是恨到巴不得周京珩快死，还是她…… 周攀拧着眉，把那奇怪的感受驱赶走。 他出门去往医院，心里想着这样也好，他本来就想在星城多逗留几天，找机会见见自己的儿子。 现在周京珩车祸就是最好的理由。 周攀去医院走过场的时候，冯辛夷去了檀舒云家看孩子。 安安对于消失了两天又出现的小姨十分惊喜，原本今天还有点不舒服，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看到冯辛夷后，都能下床了。 还喝了一碗檀舒云煮的猪肝瘦肉粥。 冯辛夷陪着孩子吃了早餐。 现在檀舒云的伙食，比起冯辛夷第一次来这里看到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冯辛夷知道她是为了安安。 所以还是很感激檀舒云的，跟她道了谢。 “你不用谢我。当初你表姐那个孩子是我因为我大意而没了的，我是在为自己弥补，不是为了你。” 不管是为了谁，冯辛夷当初送安安来，就是一方面为了孩子，另一方面希望安安能够治愈檀舒云。 目前看两人关系亲近的样子，效果肯定是有的。 如果安安能一直平安健康地长下去，假以时日，一定能让檀舒云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 安安在看动画片的时候，檀舒云跟冯辛夷低声交流，“孩子的配型还没有眉目吗？他这两天的胃口不好，上吐下泻还偶尔低烧，我怕再来一次化疗，就更难捱了。” 冯辛夷强颜欢笑的脸也严肃了起来。 希望周攀这次的配型能有一个奇迹。 她拍了拍檀舒云的手，“再等两天，再等等。” 她给周攀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换了个酒店住，这两天不要联系了，等配型结果出来会通知他的。 然后就关了手机。 专心地陪了安安两天。 终于到了拿配型结果的日子。 第144章 尾声（五） 冯辛夷原本想独自去拿结果，没想到周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说要接她一起去医院。 冯辛夷不想暴露檀舒云的住址，就让他在医院等。 周攀在医院门口看到冯辛夷从出租车上下来，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焦灼，几天没见他似乎瘦了点。 冯辛夷看着他走过来的时候，非常恍惚。 透过那轮廓的三两分相似，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几天，她刻意封闭自己的神思，没有去打听周京珩的情况。 而一向嘴巴很大的项明章也仿佛较上了劲，半点关于周京珩的消息都没跟她透露。 她甚至……连周京珩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看到周攀的那一瞬，她几乎要张开嘴巴问他关于周京珩的近况。 幸好最后忍住了。 她跟周攀之间，等了结了安安的事以后，大概就不会再有瓜葛。 不必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让他发现自己跟周京珩之间的情况。 然而，凑巧的是，冯辛夷没问，周攀自己却说了起来，“这几天辛苦你了。” 冯辛夷不知他何出此言，没说话看着他。 周攀道：“周京珩突然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我根本顾不上你。这几天都是你在帮我……陪儿子，看着你都瘦了点。” 瘦了吗？ 冯辛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瘦了，但今早出门前，却明显感觉自己的脸色憔悴。 至于为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安安。 安安很乖，也不闹人，而且因为身体不如健康孩子强壮的原因，他的睡眠时间也比别的孩子久。 压根累不到她。 冯辛夷不用去剖析心境，就很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憔悴。 “你小叔……我是说周京珩，他怎么样了？” 别看周攀前阵子那么痛恨周京珩，但事关生死的大事，他谈起来还是满心忧虑。 “没什么气色，医生说一年半载都不太可能醒过来。”周攀心里记挂着配型结果，注意力也难集中，没看出来冯辛夷的表情变化。 “不过天天拿那些天价药吊着，要死的难度就更大了。” 他说这话苦中作乐，冯辛夷却较真了起来，“你们周家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用些好药能救一条命，也没什么可说的吧。” “我没……”周攀对上冯辛夷的冷色，哑然，“算了，我知道你也心情不好。呐，医生办公室到了。” 冯辛夷在电话里，多少已经听出了医生暗示的意思。 所以并不如周攀那么忐忑。 在听到医生宣告亲缘配型度高达80%时，冯辛夷也激动了起来。 要知道，直系亲属之间超过50%的配型率就能够移植了。 她难得对周攀露出了一点真心的笑容。 “那你做好决定了吗，要捐献骨髓吗？” “你仿佛问了句废话！”周攀扭头对医生道，“我要捐赠，要抽多少都可以——对了，医生，造血干细胞是可再生的吧。” 医生笑笑，“你放心。” 周攀也没多问，就这么“放心”了。 “好，那我今天下午就抽。” 医生却说安安要做的身体检查需要至少十天，再说他的身体状况也不一定适合马上就移植，一切都要等孩子入院检查后，才能确定移植方案。 周攀一听，又是另一个念头。 既然安安要入院了，那冯辛夷就肯定藏不了他了。 两人离开医生办公室后，周攀第一时间提出，“我们把孩子带回海城去治疗吧，圣心的医疗资源不输给任何一家三甲医院，在自己家的医院，还能更好照顾他。” 冯辛夷却立马拆穿了他，“你是想把孩子控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我抢人吧。” “没有的事！”周攀立刻道，“安安是我儿子，你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间里一直悉心照顾他，我就知道你对他有多真挚。既然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的，你接受我儿子，我为什么还要把他抢走呢？” 冯辛夷想说分手的话都已经在嘴边，但转念一想还是吞了回去。 她没有再藏人，第二天就把安安带来了医院检查。 周攀在看到安安的第一瞬间，就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虽然被他撑着病床站住了，眼底却瞬间猩红一片。 冯辛夷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跟方蓝真的很像对吗——还是你已经忘记方蓝长什么样了？” 在冯辛夷几次提及后，周攀才想起来曾经那个“冯合欢”好像确实是叫方蓝的。 需要都比他更了解。 “我没忘。她真的很美……”周攀看着安安，想抱却又不敢抱。 安安奇怪地在冯辛夷和周攀之间看来看去，“小姨，这是谁啊？上次姑婆说的小姨父怎么没……” 冯辛夷想要去捂安安的嘴，但他大部分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从周攀的脸色也能看出来，他听懂了。 可冯辛夷不准备解释。 医生拿了当天的检查报告过来，说了一个相当当头棒喝的消息。 安安的白血病并不是遗传或者基因突变而生的，而是人为因素—— 他在娘胎的时候，因为母体吸入太多微量金属元素，对胎儿的影响几乎是打击性的，所以才会在一岁多就被查出来白血病。 吸入微量金属元素？ 冯辛夷想到曾经有一桩名校大学生遭受铊投毒的悲惨命运，整个人如坠冰窖。 而周攀更是一直失魂落魄，到了晚上，安安的病房里，他已经睡着了。冯辛夷跟周攀站在床沿。 她突然看到，周攀就那么对着床的方向跪了下去。 吓了她一跳。 但冯辛夷没有一点要他起来的意思。 她认为周攀应该跪，他欠安安太多了。 周攀痛苦的陈述中，她才知道，周攀已经知道了当初给方蓝投毒的人，正是冯合欢。 “四年多以前，有一次她惊慌失措地找到我，让我替她掩藏一次证据。” 那次周攀只知道当时还不是冯合欢的冯合欢用微量金属害了人，但他没想到害的竟然是方蓝和他的儿子。 周攀懊悔得恨不得剖了自己，粗喘了好一会儿，才将胸膛那股戾气按下去。 “我有她当年投毒害人的证据。” 第145章 大结局 冯辛夷没想到柳暗花明还有这样一层际遇。 她又想起来，自己得到的那本方蓝的日记本里。 到后期，她写的记录已经很少有人能看懂的文字了。 但这是一个递减的过程，再往前一点，方蓝用很多却又很混乱的文字，描绘了身体和心灵上的痛苦。 文字很抽象虚无，但在读的时候，却能感受到一种非常深的心脏牵扯痛。 冯辛夷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方蓝用文字记录下来的痛苦，都是真的痛苦。 她那时候毒素已经进入了神经和血肉，所以才会胡言乱语怪力乱神，而身上的痛苦也都是实打实的。 冯辛夷的证据，再加上周攀的证据——如果周攀真的想为方蓝报仇，那么有他对付冯合欢的特权背景，就好处理多了。 就算是硬碰硬，周家的实力无论如何也好过冯家，甚至是华家。 周攀给了冯辛夷承诺，一定给方蓝讨回公道。 商量好以后，周攀要带冯辛夷和安安回海城。 海城的医疗条件的确比星城好，但冯辛夷有点不想离开这里，周京珩还生死未卜，他们全都在他昏迷的时候离开了。 冯辛夷问他，“那周京珩呢，你打算让他继续在星城接受治疗了吗？” “是啊，他身体又是内伤又 是外伤的，医生都说不好轻易搬动的。” 冯辛夷：“……” 她怎么觉得，周攀有点扮猪吃老虎的意思。 “我看你是想趁机不去澳洲、接管周氏了吧。”冯辛夷毫不容情地拆穿他。 周攀心虚地耷拉了眉毛，但又振振有词，“周氏这么大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的吧，难道要虚位以待，等周京珩醒过来？” 冯辛夷不跟他争论。 周攀就自己先回了海城，就是为了报案，把冯合欢这个害群之马。 然而，出乎周攀意料的是，警局压根就没走传唤这一步。 因为冯合欢就在警察局里关着。 周攀在电话里给冯辛夷说，她差点摔了手机。 把冯合欢送回监狱去，当然正中她下怀。 但冯合欢背后有冯家和华家一起撑腰，等闲人怎么有办法把她弄监狱里。 冯辛夷好奇的，周攀不可能不好奇。 等他查出真相时，真的摆不出任何有表情的表情。 “是……华燃把人送进去的。” 华燃？ 他不是刚废了大气力把冯合欢捞出来的吗。 真的是大怨种。、 周攀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就呈现出一种做不出表情，反而很僵很木。 冯辛夷对秘书说，让她拨通了华燃的电话。 在对话中，冯辛夷才知道，华燃还真是为了方蓝。 他出的主意太大了，连他自己都把控不了。 不过，从华燃那边反应过来的消息来看，隔壁班的年会就反而没这么规范。 华燃接起了电话，听说是冯辛夷的来电，他一声“哦”拖得老长，“找我来兴师问罪来了？” “那就不能是想你了想听听声音，为什么心里要这么龌龊？” 两人一人一句这样补充一下，对话看起来也并不水。 华燃在电话那头说道，上次之所以把冯合欢捞出来，真是是为了惩罚她。 “你那些人身伤害，都是小打小闹，但你身上的疤痕不早点让去弄掉。 至于头发，男生都已经硬性规定，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还是接下里要穿校服。” 而冯合欢对华燃所做的，只有在猎奇故事会里面。 他们新婚燕尔，因为华燃很喜欢他，所以又缠人又体贴，让冯合欢在圈内的贵女圈子里好好处了一番名头。 但接下来，她肯定会经常跟着去，以免一个人开车就回神。 过了最开始的甜蜜期，华燃就出事了。 游艇上的事故，他坠海死了。 偏偏，他还回来了。 不见常年跑在水里的肌肉，应该是瘦了很多，别人问他当年的海难怎么回事，他也从来不说。 原本以为只是个意外，但人家就是韬光养晦。 等重生后的一切稳定后，才想报仇的事。 甚至原本冯合欢被冯辛夷顺利弄进看守所去了，可华燃为了亲手了结她，宁可先用了大力气把人赎出来。 后来再把人送回去。 在她看来，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冯辛夷想了很久，决定冒险合作一次。 把周攀给的证据一起上交。 看究竟能判成什么刑。 冯辛夷把证据法了过去，结果那边说，最严重可以判到死刑。 冯辛夷从来没有听到这个“死”字如此让人欣慰。 是啊，冯合欢一定要死。 她不死，对不起绮年玉貌痛苦而死的方蓝，也对不起被病痛缠身的安安。 海城的起诉案件顺利进行了下去，而她自己这边，那个病痛缠身的安安还没出国境，如果没出镜，那就带一张一寸照片。 在移植手术开始的那天，重大的起诉案件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冯合欢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死刑立即执行。 安安的身体在捐献后，熬过了排异反应，好了很多，周攀要带他回周家，冯辛夷也默认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她对周攀提了分手。 周攀问为什么，“前男友回头了，放不下他。” “你有什么前男友，你不是说我是你初恋吗？” 冯辛夷笑而不答，“你还跟我说有过没几个女人呢，孩子都这么大了。” 周攀死缠了她很久，冯辛夷始终不松口，他也就放弃了。 其实冯辛夷说得对，如果真的被人绑死了，他要么狗改不了吃屎继续婚内出轨，要不就郁闷成一朵蘑菇。 似乎都不太好。 那就分了吧。 “那把你前男友带来我看看，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你吃回头草。” “你见过的。”冯辛夷看着远处，笑笑。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周攀站在一旁，看到来电人是项明章。 “你前男友是他？”周攀太不服了，“项明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吧？最多节操多一点。” 冯辛夷已经不搭理他了，接起了电话，就去往了星城。 在病房里，周京珩靠在床头，看着一脸笑泪的冯辛夷，问出一句让所有人都心惊的话。 “你是谁？” 冯辛夷：“……我是檀青啊！” “檀青不是不要我了吗？”周京珩突然激动，“不管你是什么人，从我老婆身上下来！” 冯辛夷：“……”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差点以为他失忆了好不好！ 不过，她到底也没忍心说出“去死”这样的话。 只能默默走过去，靠进那个坚实熟悉的胸膛，“谁说是你老婆了，你求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