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倾天下》 第1章 重生归来 大越历三百二十年,冬日。 刺骨的寒风卷起宁菀的衣角,又如刀子一般割过她灰败的脸庞。 暴露出的肌肤上,全都是被鞭打过的痕迹,有些深可见骨,血肉外翻。 手背上的冻疮,早已腐烂流脓。 很难想象,她就是安国侯小侯爷周朔的夫人。 她耳边蓦然响起个柔媚入骨的声音:“你那赔钱货方才吃了花生,已经死了。” 是周硕的妾,钱姨娘。 宁菀眸中的希冀瞬间消失,她怎会知道萱姐儿对花生过敏? 钱姨娘蓦然揪住她所剩无几的发丝,将她揪得跪在自己脚下:“求我,或许我会大发慈悲告诉你,我是如何得知萱姐儿对花生过敏的。” “求、你!”宁菀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哈哈哈……”钱姨娘笑得肆意张扬,“侯夫人?我呸!还不是要跪在我脚下摇尾乞怜?瞧你可怜告诉你,是宁姝告诉我的,婆母将计就计,小侯爷也不反对,你的萱姐儿,该死!” 钱姨娘话落,朝屋外面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拿着白绫毫不留情地套住宁菀脖颈,她收紧十指,在即将断气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不甘。 她的萱姐儿死了,被他们联手害死了! …… 永平侯府,汐月阁。 院儿里,春芷刻意压低声音,道:“那周氏今日来了,说是要同老夫人议亲,还抬了两箱见面礼。” 另一个声音略显尖刻:“那小侯爷还未成婚,女人已是多的能排上 京城一圈,凭他也配?” 宁菀漆黑的瞳仁动了动,扫视四周,屋里陈设典雅大方,处处都是她喜欢的浅蓝色。 她摸了摸脖颈,掌心是玉坠真实的触感,这是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还未被周朔摔碎。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念及此,宁菀扬声唤道:“春芷。” “小姐。”春芷推门进来,心里一紧,莫不是方才的话叫小姐听了去? 宁菀看向春芷道:“你方才说什么?” 春芷垂眸,支吾不语。 眼前的真实让她确认,自己重生到了十五岁,未嫁之时,一切还来得及。 这一次,害她的人,必将付出应有的代价! 宁菀眼底闪过寒意:“给本县主梳妆。” 不一会儿,宁菀便带着春芷往昭华园去。 昭华园,宁老夫人住处。 长子宁怀悯夫妻五年前因意外早逝,宁老夫人大病一场,半年方好,从此白了头。 永平侯府因此淡出朝廷,日渐衰落。 宁老夫人手持拐杖,端坐主位,下侧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正是周氏。 周氏面相寡淡,身形微胖,却目露不屑:“依我看,这亲事就这么定了,五月初六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老夫人意下如何?” 宁老夫人乃将门之妻,虽年事已高但气度犹在,目光如炬:“菀儿以后,就拜托夫人多照顾。” 周夫人始终堆着假笑:“那是自然,只要她孝顺婆母,相夫教子,我们自当对她好。” 宁 老夫人语调平缓:“菀儿是皇上亲封的长宁县主,该有的家教礼节自然不会少,可我听说你们周小侯爷……” 周夫人眼底掠过一丝不屑,笑意却更深了些:“我们硕儿怎么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风流倜傥,引得姑娘们喜欢,那是他的本事,县主若是有能耐降住他,他自然会多留在家里。” 宁老夫人握紧手中的拐杖,正要说什么,这时,帘子被人从外掀开,宁菀走了进来,长裙摇曳,清贵非常。 瞧见周氏,她蓦然握紧了手中的绢帕,眼底的恨意汹涌而至,但现在不是报仇的好时机,微微敛目,再睁开时已恢复如初。 她上前行礼,嗓音温和:“祖母,侯夫人安。” 这一声侯夫人,时隔两世,那时是逆来顺受,如今却是不卑不亢。 周夫人抬起下巴高傲地一笑,自己是一品诰命,又是她未来婆婆,便生受了这一礼。 她斜眼瞧着宁菀,带着几分打量:“县主果真是美人坯子,难怪我儿一见便念念不忘。” 宁菀冷声道:“侯夫人还请慎言,本县主不曾与小侯爷见过。” 自己只是陪着祖母去清平寺上香,周朔瞧了一眼,便被他惦记上。 周氏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还以为她与周朔私下见面。 周氏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几次欲言又止,又觉得说什么都有失身份。 “倒是我思虑不周。”周夫人眼中都是冰冷,却不得不服软,“县主莫 怪。” 宁菀温声道:“本县主倒是无事,就怕有心人以为,小侯爷品行不端。” 周夫人蓦然站起身:“你……什么叫品行不端,哪有你这样还没过门就说相公坏话的。” 宁菀不疾不徐的说道:“小侯爷什么样侯夫人心里应该清楚,凡事不是空穴来风,坊间流传必定是有根据的,这事如果传到皇上那边,恐怕我也不好交代。” 本想再说什么,但想想宁菀是皇上封的县主,万一这事真的传到皇上那,恐怕真的不好交代,再想到儿子跟她要死要活的样子,终究是忍了,告辞离开。 走出侯府大门,她的眼中就写满了怨毒:“不过一个破落户,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公主?我呸!若非我儿喜欢,我才不来!” 身边的余翠忍不住劝道:“夫人且忍一忍,仔细永平侯府的人听到。” 周夫人冷笑,满脸刻薄:“笑话!我怕他们听到?能嫁入安国侯府,是她宁菀几世修来的福气,她上赶着还来不及。” 周夫人骂完,趾高气扬地走了。 昭华园内。 宁老夫人叹息一声:“你又何必与她置气,那是你未来婆母。” 宁菀半跪在祖母身边:“永平侯府虽衰败,却也不能由着她瞧不起。” 闻言,宁老夫人微微颔首,长孙女一向乖巧,今日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侯府的颜面。 她轻抚孙女的发丝,多了几分心疼:“这是你祖父定下的亲事,永平侯府不能做那 背信弃义之事,菀儿,此事着实委屈你了。” 如何能不委屈?当初祖父定下的亲事是永平侯府嫡女,宁姝也是二房嫡女,老夫人却毫不犹豫地选了她,想想前世,自己所受的苦,都是因为这场婚约,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这婚约肯定是要解除的,但是决不能硬来,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宁菀缓缓摇头:“小侯爷只是还未成婚,比较爱玩,成了家或许有所收敛。” 闻言,宁老夫人点头:“菀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可是祖母舍不得你啊,你爹娘走得早,如今你也要嫁人了,以后大房,可就只剩下禹哥儿一人。” 说着,宁老夫人浑浊的双眼中,竟真的落下一滴泪来。 宁菀温柔地为祖母拭去泪珠:“祖母别哭,菀儿也舍不得您,想多陪您一些日子。” 宁老夫人扯出了一丝笑意:“傻孩子,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宁菀伏在宁老夫人的膝盖上,眼底满是平静。 前世,宁老夫人顾念祖孙情意,到婆家看过她一次。 也是那次她跟祖母说,萱姐儿吃花生会过敏。 那时,宁姝并不在身旁。 可后来,宁殊是怎么知道的? 宁菀手指猛地攥紧,眸底多了几分愤恨怨怼,宁姝明明瞧上的是镇国公府世子! 为何要勾结钱姨娘害她? 宁老夫人在这里面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宁菀抬起头,眼中平和,看向宁老夫人:“祖母可还记得,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第2章 掌掴绿茶妹妹 老夫人盯着宁菀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菀儿,那只是个意外。” “菀儿明白了,先行告退。”宁菀起身离开。 前世她听信谗言不曾细查,如今想来,父母之死疑点重重。 “菀儿。”宁老夫人盯着她的背影轻声唤道,“你……” 宁菀故作没听到,离开昭华园,却在岔路口冤家路窄,碰到宁姝前来。 “姐姐?”宁姝满眼惊喜地疾步走过来,“听说周夫人上门议亲,真是恭喜姐姐了,能嫁去安国侯府,姐姐好福气呢。” 眼前少女,十四岁的年纪,肤白貌美,身材修长匀称,爱笑也会说,会讨老夫人的欢心,却有颗蛇蝎心肠。 死前钱姨娘的话又在耳旁回响,她蓦然收紧了十指,眼底风起云涌,抬眼看过去时,却已是风轻云淡。 她笑着道:“我倒是觉得,二妹妹才该有这样的好福气。” 宁姝怔了怔,脸上的笑容险些裂开:“姐姐说笑了,姝儿哪里配得上?” “同是侯府嫡女,二妹妹莫要妄自菲薄。”宁菀笑得意味深长,“二妹妹对我这样好,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宁姝矫揉造作地落下几滴泪,用帕子半掩着脸颊:“姐姐可是在怨我?姝儿自小身子弱,时祖母舍不得我这么早嫁。” “妹妹这是 什么话?”宁菀似笑非笑地道,“为何怨你?小侯爷金尊玉贵,光风霁月,莫不是妹妹你瞧不上安国侯府?” 宁姝忙道:“姝儿没有,姝儿只是舍不得姐姐嫁人。” “我也舍不得你。”宁菀冷笑,“不如妹妹自己嫁与小侯爷?” “这是姐姐的姻缘,姝儿如何敢祈求?”宁姝慌忙欠身道,“姐姐莫要再打趣姝儿。” 春芷忍不住开口:“二小姐若是当真这样想,那就该……” “啪!”宁姝身边的丫头兰草扇了春芷一耳光,“我家小姐在同县主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插言?” “兰草!”宁姝轻斥,转头看向宁菀,“春芷出言不逊,妹妹也是替姐姐你……”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终结了宁姝接下来的话。 宁菀身有功夫,这一巴掌又使了些力气,宁姝嘴角立刻肿了起来。 “妹妹如此不懂礼数,专横跋扈,在府里我能替你遮掩一二,出去却没得辱没我永平侯府。”宁菀抬眸一笑,目光沉冷。 宁姝咬牙瞧去,正好与她的目光相对,莫名打了一个寒颤,那双瞳仁漆黑如墨,也冰凉如水。 她眼中含泪地跪下道:“姐姐教训的是,姝儿以后万不敢如此。” 宁菀满意地点头:“很好,这里风大,身子弱便 在屋里将养着。” 说完,她唇角含笑转身,带着春芷施施然离开。 兰草有心想说什么,瞧着自家小姐的神情,终究不敢再发一言。 待宁菀主仆走远了,宁姝还未回过神,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一团,狠狠握在掌心,一口银牙险些咬碎,眼中的恨意一闪即逝。 她起身给了兰草一巴掌,骂道:“没用的东西!” 兰草也不敢去捂脸,立刻噤声。 宁姝胸口剧烈地起伏,恨意与怒气已经到达了顶端,她快速往昭华园走去。 就在她站在昭华园外面时,突然止步。 兰草低着头,险些撞在她身上,吓得忙退后几步站定。 宁姝站了片刻,在祖母身边的春芳嬷嬷挑开帘子的一瞬间,闪身往回走。 兰草忍不住问:“小姐,我们不去老夫人那里了?” 宁姝不语,回了自己的引嫣阁。 关上门之后,阴沉着脸,犹豫了一下,然后重重的打在自己另外一侧的脸上,脸颊立时对称地肿起来。 兰草懵了,着急地要去拿药:“小姐为何如此?” 宁姝阻止她上药,眼底掠过冷意:“你且去外面守着,若是祖母遣人来寻我,就说我身子不适,将人打发了。” 兰草担忧地看着她,却见她眸中冷芒,只好出去守着。 且说宁老夫人那厢等不到宁姝今日请安,便遣婢女萃玉来瞧瞧。 彼时,二夫人郑氏正在给婆母请安,听到女儿没来,便与萃玉一起到引嫣阁去寻女儿。 兰草照着小姐的吩咐,回说她身子不适。 奈何来的人是二夫人,她绕过兰草,推开门的一瞬间,她瞧见女儿正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郑氏上前柔声问:“姝儿哪里不适,母亲给你请大夫前来瞧瞧?” 谁知宁姝闻言却背过身去,声如蚊蝇:“母亲,姝儿没事,娘快回去。” 郑氏觉出不对劲,她将女儿的身子扳过来,看到女儿娇俏的脸颊此刻肿了一圈,唇角隐隐有血渍。 她的眼眶蓦然就红了:“姝儿这是怎么了,被谁打成这样?” 瞧见萃玉在一旁,宁姝立刻落下泪来:“母亲,姝儿没事,姝儿是自己走路不小心磕的。” “自己磕的?”郑氏的声音尖利,“你当母亲眼瞎吗?” 兰草这时哭着双膝跪地:“二夫人,都是县主,小姐方才好心恭喜县主即将大婚,谁知县主无缘无故打了小姐,还威胁小姐,身子弱以后就少出门。” 郑氏磨着后槽牙,眸中迸射出恨意:“县主又如何,就能这样欺负我的女儿?” 宁姝拽着母亲的衣袖,涩声劝道:“母 亲,许是姝儿哪里做错了,得罪了姐姐,姝儿没事的。” “这样还叫没事?”郑氏一把拉起她,“走,她是县主,我们治不了她,老夫人治得了!” 宁姝低着头跟在母亲身后,眸中露出狠厉的笑容。 宁菀,你敢打我,就该承受得起打我的后果! 汐月阁。 宁菀正在小厨房包饺子,这是自家胞弟禹哥儿最爱吃的。 禹哥儿刚满十二岁,正在金麟书院读书,一个月沐休一日,今日正好是他回来的日子。 上一世,禹哥儿气她嫁给周硕那个纨绔,从出嫁到她咽气,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说起来,萱姐儿与禹哥儿有许多相似之处,都爱吃她包的饺子。 想到萱姐儿,宁菀的眼角湿润了,晶莹的泪珠落在手背上。 春芷正在擀皮,瞧见小姐落泪,心里也难过,小姐一定是觉得委屈。 那周小侯爷在上京是什么名声,谁人不知,二小姐还来恭喜,扎小姐的心。 当初若非二小姐突然病倒,老夫人也不会直接定了自家小姐。 越想越憋屈,春芷的嘴唇都在颤抖,却死咬着不让小姐瞧见。 这时,萃玉在汐月阁传话,说老夫人请县主过去一趟。 宁菀道:“我这就随你去。” 她倒要看看,宁姝今日还能耍什么新鲜的花招。 第3章 县主好口才 昭华园。 宁菀进门时,就听到宁姝在呜咽地哭,却口口声声说是她的错,与姐姐无关。 这是宁姝惯用的手段,她知道自己越是这样,祖母就越是心疼她,对宁菀也就越不留情面。 萃玉上前为她掀开帘子:“县主,请。” 宁菀迈步进入,看到祖母与郑氏面色不佳,宁姝正趴在祖母膝上哭得梨花带雨。 宁菀上前屈膝行礼:“祖母,叔母安。” 郑氏阴阳怪气地道:“我哪里受得起县主这一拜,县主金贵,在府中无人敢惹,想打谁便打,又做什么摆出一副乖巧样子,哄骗老夫人?” 郑氏与宁姝当真是一脉相承,她这么一说,宁老夫人的面色越发阴沉。 宁菀温和一笑:“叔母说笑了,您是长辈,若是晚辈做错了,自是该教训,菀儿听训,如何是哄骗祖母?” “真是巧言令色。”郑氏面色阴冷地看着她,目光似是要割裂她的脸,“那县主倒是说说看,哪里做错了?” 宁菀抬眸看去,一脸的无辜:“不是叔母在训斥菀儿吗?菀儿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叔母明示。” “你!”郑氏气得直咬牙,“县主当真瞧不见,姝儿脸上的伤?” 宁菀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轻声 问:“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肿成这样,姐姐帮你请大夫来瞧瞧。” 宁姝咬着唇,手中的帕子被她捏着搅来搅去,却不得不堆起一个委屈的笑容:“姝儿没事,姐姐打姝儿都是应该的,是姝儿的错。” 宁菀转过头对郑氏说:“叔母听见了?如今知道,错的是谁,该训斥的是谁了?” 郑氏此刻气得直接拍桌子站起来,手指快要戳宁菀面门上:“你无缘无故殴打亲妹,如此嚣张跋扈,以为这永平侯府就你县主一人独大,你可还还将老夫人放在眼里吗?” 宁菀直视着她,神情无惧:“叔母,首先,你不分青红皂白便指责我,在祖母院里大呼小叫,是谁嚣张跋扈?其次,宁姝已经说此事是她的错,叔母却揪着我不放,是欺负我无父无母吗?” 话说完,眼眶已泛红,她别过脸去。 宁老夫人听到这话,目露不忍,欲言又止。 “你!”郑氏被怼得哑口无言,手指也因她冰冷的目光,不由地收回去。 宁姝瞧见祖母面色缓和,心中咯噔一下,自己今日大意了,她忙用眼神向兰草示意。 兰草会意,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老夫人明鉴,我家小姐今日晨起来给老夫 人请安,正好在院外瞧见县主,知道周夫人上门提亲,小姐便对县主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哪知县主便无故打人。” 郑氏的气焰重新高涨:“县主听见了,你还有何话说?” 宁菀冷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兰草,最终落在郑氏面门:“叔母若是偏听偏信一个下人随意构陷主子,菀儿无话可说。” 她们想要拿她的名誉来践踏,她就敢践踏宁姝的脑袋,不知她的叔母,敢赌吗?舍得吗? 若是一味委曲求全,旁人只会变本加厉,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这是宁菀从上一世的血里淌过来,总结出的教训。 郑氏被她气得血液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几次想要上前给她一个耳光,奈何她品阶在身,终究是握紧了拳头。 瞧见母亲又一次落了下风,宁姝立刻红着眼抬头看着祖母:“祖母,母亲,此事就这么算了,姝儿虽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可长姐说错,那便是错。” 说完,她伏在祖母膝上,泪水浸湿了祖母的裤脚。 宁老夫人立刻心疼不已,抬头厉声问:“姝儿到底是犯了何错,你要这样打她?” 方才宁姝抬头,宁菀才发现她两边脸颊都肿着,为了陷害她,倒是对自己下手挺狠。 老夫人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郑氏一脸得意。 宁菀瞥了一眼“楚楚可怜”的宁姝:“菀儿想问祖母,若是有人企图败坏永平侯府名声,当如何处置?” “自然是重打十大板!”宁老夫人最是看重侯府名声,闻言脱口而出。 宁姝身子一抖,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宁菀又转头问郑氏:“叔母掌管侯府中馈,家法严明,叔母以为,如何?” 郑氏不知她是何意,冷声道:“自是听从老夫人安排。” 宁菀双手交叠于身前,扬起下颌,端的是仪态万千。 她道:“祖母明鉴,安国侯府的婚事,是祖父定下,事关祖父祖母与侯府的颜面,菀儿不敢有违,也无半句怨言,姝儿却张口便道菀儿有怨,言语中指摘小侯爷犹如市井无赖,菀儿不知,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旁人会如何议论我永平侯府?” 她言之凿凿,目光又正气凛然,让人不由自主便信了她。 宁老夫人皱眉瞧着宁姝,看得她心头突地一跳,暗道不好,张口欲言。 宁菀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我永平侯府百年清誉,姝儿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纵仆行凶,将春芷打伤,骄横之名一旦传出,日后如何嫁人? ” 宁老夫人往宁菀身后瞧去,果然见那春芷左脸红肿不堪。 宁姝瞪大了眼睛,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震惊和不信。 往日温吞和善的宁菀,今日竟是如此咄咄逼人,她是疯了不成? 宁老夫人眉宇皱得更深了,微微挪开双膝。 宁姝险些直接趴在地上,她咬着唇,暗暗瞪了一眼兰草。 兰草立刻匍匐在地:“明明是县主打了我们小姐,县主红口白牙,就能如此颠倒黑白?” 宁菀冷厉的目光扫过她的后背:“祖母,叔母在此,恶仆便敢如此,足见私下是何样子。” 宁姝抬起头,目中含泪,嘴唇微微颤抖,涩声道:“那小侯爷名声不佳,姝儿只是担忧姐姐嫁过去会受苦,岂料姐姐竟是如此颠倒黑白。” 郑氏也接口冷冷地道:“县主真是好口才,分明是你打人在先,如今竟还反咬一口,那周朔臭名昭彰,姝儿不过是担心你,她一片好意,你非但不领情,还动手打人……” 郑氏口沫横飞,宁菀却一言不发,瞧了一眼祖母阴沉下来的面色,始终保持浅淡的笑意看着她。 她就不信,祖母如此自负又强势之人,会任由旁人污蔑自己,明知对方绝非良缘,却亲手将孙女推入火坑! 第4章 宁姝被罚跪祠堂 宁姝觉出不对劲,想阻止母亲已是不及。 宁老夫人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不悦地开口:“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老身明知那小侯爷不是良配,却还是执意让菀儿嫁过去? 郑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时,已经来不及,她忙欠身一揖,找补道:“老夫人,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宁老夫人喝道,“兰草不能规劝主子,又在府中行凶,犯下大错,即刻发卖!” 兰草匍匐在地,还想请求小姐救她。 宁姝无可奈何,长这么大,祖母还是第一次这么重地惩罚她,她咬着唇,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只能任由她被带走,心中对宁菀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兰草不住地磕头:“老夫人,奴婢知道错了,请老夫人开恩,奴婢愿意在侯府当牛做马!” 宁菀清楚,祖母此刻心中的怒气需要平息,兰草正好是那个平息怒气的借口。 兰草被春芳嬷嬷拉着去了外面,哭喊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 宁姝心里七上八下,祖母发了这样大的脾气,连她的贴身婢女都发卖了,也不知会如何罚她。 此刻,郑氏方才的嚣张气焰全然消失。 昭华园内寂静无声,宁姝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处置了兰草,宁老 夫人的怒气却未能完全平息。 瞧着此刻依然一脸无辜的宁姝,她心中觉得,莫不是自己平日里太过宠爱这个孙女,导致她如此不知轻重? 宁老夫人终于开口:“姝儿对长姐出言不逊,又纵仆行凶,关禁闭三日,郑氏亲自监督,且回去吧。” 三日禁闭,不痛不痒,却是宁老夫人第一次惩罚宁姝。 宁姝不可置信地瞧着祖母,发卖了她的贴身婢女已是打了她的脸,如今还要关禁闭,以后她在这永平侯府颜面何存? 郑氏企图求情:“老夫人,姝儿已经知错了,兰草也已发卖,老夫人平日最疼姝儿,还请老夫人开恩……” 宁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平日里就是太过疼她,才让她如此娇纵,任何人不得求情,下去吧。” 宁姝知道祖母正在气头上,自己多说无用,立刻起身盈盈一拜:“姝儿告退,今日无心之举竟惹祖母生这样大的气,是姝儿之错,祖母千万别因此气坏了身子,姝儿便是错上加错了。” 说完,宁姝已是掩面而泣,蓦然转身冲出了屋子,直接离开了昭华园。 郑氏瞪了一眼宁菀,向老夫人急急一拜,便去追女儿。 屋内只剩下她们祖孙二人,宁老夫人想起郑氏母女的话,对宁菀多了 几分愧疚。 “菀儿来。”宁老夫人招手,“坐到祖母身边。” 宁菀莲步轻移,端端正正地坐在祖母身边。 宁老夫人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菀儿真是转眼间便长大了,如今都要嫁人了。” 她褪下自己腕上一直戴着的一个玉镯,放在宁菀掌心:“戴着,这是祖母的陪嫁,只有菀儿能配得上它,你也莫怪殊儿,她自小被我宠坏了。” 宁老夫人顿了顿,目光略显严肃:“你是长姐,又是县主,我知你是最懂事的。” 宁菀心里微寒,祖母这分明是在敲打她,让她放过宁殊。 她唇角抿紧,露出受伤之色:“祖母这是在怪菀儿,不该对姝儿下手太狠?” 宁老夫人一怔,孙女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以往只要她说,菀儿就会应。 宁菀眼中蓦然红了:“姝儿纵然娇纵,我却并不怪她,我羡慕她有祖母的偏爱,叔父叔母的疼爱,我也想得到祖母一点点的怜惜……” 说着,宁菀伏在祖母怀里,已是泣不成声。 她这是第一次在祖母怀里哭泣,宁老夫人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大儿,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祖母忽略了你。”宁老夫人涩声道。 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大孙女乖巧懂事,她说什么就做什 么,从不曾忤逆,便总是忽略了她的感受,如今才知,这孩子心里竟是这样想。 “菀儿从未怪过祖母。”宁菀哭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 这一句话,让宁老夫人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是滚落下来,她握住孙女的手,好一会儿都不放开。 “菀儿。”宁老夫人颤抖着声音说道,“祖母以后会多想着你和禹哥儿。” “今日是菀儿失态,还望祖母莫要怪罪。”宁菀不等宁老夫人再说,红着眼眶屈膝行礼道,“祖母,菀儿告退。” 刚出昭华园,宁菀便擦干脸上的泪珠,眸中温情不再,只余一片冰凉。 “春芷,备车。” 春芷略显诧异:“小姐要出门吗?” 宁菀:“今日禹哥儿沐休,我们去接他。” 春芷立刻去了,宁菀则回汐月阁换了身衣服,将自己收拾妥帖,便出了门。 金鳞书院,是大越最高学府,里面的学子都是上京勋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宁菀也曾在里面读书三年,宁姝因此记恨她许久。 马车到时,时辰尚早,便停在了书院门口不远处。 宁禹是第一个出来的,一脸隐忍的怒意,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着。 他身姿挺拔,虽瘦却已有了少年人的俊朗模样。 瞧见弟弟,宁菀正要上前, 却瞧见后面出来几个上京有名的纨绔,宁姝的亲弟弟宁宏就在其中。 宁宏略胖,也比宁禹看起来强壮,大声嚷道:“一个小贼,配在金麟书院读书吗?” 后面一群纨绔起哄:“不配!” “配与我们同窗吗?” “不配!” 他们眼中满是不屑,将宁禹围起来。 宁禹额角青筋直跳,他看似很想去打他们,却瞧了一眼书院内,终究没出手。 宁宏上前拍小狗似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四弟,这回三哥也帮不了你,不仅书院容不下你,咱们永平侯府也容不下你这个小贼!” “小贼”两个字,宁宏刻意咬得很重,吸引周围来接孩子的人都驻足观望。 宁禹刚抬起手,就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按住,他转头瞧去,是长姐。 那一瞬间,他不争气地想落泪。 宁菀温柔一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宁宏瞧见她来了,更来劲了,他知道平日里这个长姐最好欺负。 “哟,小贼的长姐来了?”宁宏嚣张地挑眉,“来得正好,快把小贼领回去,莫要在此丢永平侯府……” “啪!”宁菀一巴掌打过去,“一口一个‘小贼’,又对长姐无礼,你就是如此维护永平侯府的颜面?小贼?难不成你们个个都是大理寺卿?” 第5章 陛下亲封的县主 宁菀说最后一句时,目光冷厉地扫过宁宏身后的几个纨绔。 那几人见形式不对,立刻作鸟兽散。 宁宏捂着一张脸,愤恨地瞪着他:“你敢打我!叫你一声长姐,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宁菀目光冰冷:“我是谁?我是陛下亲封的长宁县主,你辱骂当朝县主,以下犯上,这是不尊陛下的旨意,足以下狱!” 宁宏眸中慌乱:“你别胡说,我没有!” 宁菀冷笑道:“我是不是胡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宁宏,我瞧着叔父叔母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 闻言,宁宏咬着牙上了二房的马车,马车扬长而去。 宁菀牵起弟弟的手:“禹哥儿,我们回家,长姐包了你最爱吃的饺子。” 宁禹跟在长姐身后,她的背影明明那么瘦削,在他心里却蓦然高大了起来,他在一片泪光中,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长姐的手。 马车上,宁菀柔声问:“告诉长姐,发生了何事?” 宁禹吸了吸鼻子,将前一日在书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他便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谁知莫名发现自己行李中多了一本诗集,他还未来得及拿去问齐先生,就被宁宏宣扬出去,说他偷东西。 齐先生当 时便斥责他品行不端,要辞退他。 宁禹说完,委屈地看着长姐:“长姐,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先生如何也不肯听我解释。” 宁菀默然,她是知道这个齐先生的,她在金麟书院读书时的礼仪教习,此人贪财好色,不配为人师表。 前世,宁禹也曾被污蔑偷书而不得不离开书院,名声尽毁,从此萎靡不振。 她竟忘了这茬,这分明是针对禹哥儿的一场阴谋。 宁菀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弟弟的手背:“无妨,只要不是你做的,总有法子澄清,这件事交给长姐。” 宁禹立刻有了底气,他重重地点了头。 回到侯府,宁禹先去给祖母请安,之后才回了汐月阁。 进门时,春芷已经将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 看着又小又圆的饺子,宁禹眼前一亮,他坐下来立刻吃起来。 宁菀笑容满是宠溺:“好吃吗?” “好吃。”宁禹吃着饺子,有些口齿不清地道,“长姐包的饺子最好吃,有母亲的味道。” 宁菀轻抚他的发丝,看着他埋头吃饺子的样子,微微一笑,笑着笑着,眼前便一片模糊。 她忙拭去泪水,怕禹哥儿瞧见。 宁禹抬眼,瞧见长姐抹泪,他心里也不好受,伸出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是我不好。”宁禹道,“是我惹长姐伤心。” 父母五年前去世时,他就暗暗发过誓,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男子汉,保护长姐。 如今他不仅无法保护长姐,还给她添麻烦,他异常羞愧。 宁菀握住他的手,笑道:“长姐这是高兴的泪水,太久不见,长姐想念你。” 这一面,时隔两世,可不就是太久了吗? “真的?”宁禹澄澈的目光看向长姐,“长姐没骗我?” 宁菀微微颔首,唇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宁禹这才跟着笑了起来,长姐的笑容,和掌心的温度,让他无比安心。 正在这时,萃玉又来了,她传话:“县主,四少爷,老夫人请二位即刻去昭华园。” 顿了顿,她又道:“二爷也在。” 宁菀淡淡一笑,接受并感谢这份善意:“知道了,这就去。” 二房姐弟二人果然是一路性子,只会拿祖母来压制他们。 宁菀回头给了弟弟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牵着他的手,往昭华园走去。 路上,宁禹担心地问:“长姐,祖母会生气,觉得我辱没永平侯府,不再让我去书院了吗?” 宁菀蓦然心中一痛,上一世祖母的确是这样做的,无论禹哥儿如何解释与请求,都无济于事。 她记得自己曾带着弟弟,在昭华园外跪了整整一日,直到昏过去,也无人来看他们一眼。 可这一次,有她在,就绝不会重蹈覆辙! 她转头温和一笑:“祖母虽然看重名誉,可咱们没做过的事情,自然不算是辱没侯府,祖母不会怪罪的。” 长姐这么说,宁禹便这么信了,安心跟着她进了昭华园。 郑氏破口大骂的声音便传来:“县主着实了不起,一天之内,打了姝儿又打宏哥儿,我瞧着她这不是维护侯府,她这是要把侯府搅散了,好让她当家!不是要去皇上那里告御状,且去啊,我豁出去一条命,也要护着侯府,护着二爷的颜面!” 此刻,宁老夫人的下侧坐着一个方脸、略胖的中年男子,穿着长袍,却一点也不像个读书人,倒像是一个猥琐的市井无赖。 此人正是永平侯府二爷,宁菀的亲叔父,宁安怀。 宁菀的父亲当年在一场战争中惨败,引颈自刎,她母亲也跟着殉情。 这侯爵本该顺理成章地落在宁安怀的身上。 皇上却以“不堪大用”四字为由,并未赐他爵位,要留给下一辈,也就是宁禹与宁宏二人中,择一人承爵位。 如今,他只是在礼部任一闲职。 听到妻子的辱 骂,宁安怀想说什么,刚张开嘴,就瞧着她一记眼刀过来,立刻闭了嘴。 宁菀姐弟便是这时进了门,走上前行礼:“祖母,叔父叔母安。” 郑氏心疼地将儿子揽在怀中:“县主好大的威风!大庭广众之下便动手打人,这世上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瞧见宁菀投过来的目光,宁宏后怕地往母亲怀里钻了钻。 郑氏立刻骂道:“瞧瞧我们宏哥儿被县主吓成什么样,若是姝儿也有品阶,如何能让人这样欺辱我二房?” 对于宁菀的县主之位,郑氏一向是十分嫉恨,她的女儿乖巧又伶俐,为何不能是县主? 听到她的话,宁老夫人不悦地皱眉,她确实过于偏爱二房,竟养得他们这般娇纵,当着她的面,郑氏便如此大呼小叫。 宁老夫人开口道:“老二家的,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莫要胡言乱语!” 郑氏讶然,以前老夫人可都是向着她的,今日为何有些不一样了? 想起自己答应要多照顾他们姐弟,宁老夫人招手叫宁禹:“禹哥儿,来祖母身边,告诉祖母,究竟发生何事?” 瞧见宁老夫人态度大变,郑氏愤恨地瞪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夫君。 自己的爵位争不到,如今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第6章 给你四弟道歉 宁怀远轻咳一声,故作威严地问:“菀儿,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威胁自己的亲弟弟,你就是这样当县主的?” 宁禹忍不住开口:“叔父,长姐是为了我,此事与长姐无关。” 郑氏忍不住冷笑道:“果然是一心向着禹哥儿,宏哥儿不是县主一母同胞的弟弟,所以我们被打也是活该吗?” 说到最后,郑氏的声音已是哽咽。 宁禹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一向不善言辞,更不知该如何与郑氏这样的泼妇辩驳。 听到郑氏的话,宁老夫人眉宇皱得更深了。 她望向宁菀,道:“菀儿,宏哥儿就是再有不对,你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他。” 听见祖母又向着自己,宁宏愤恨不已地叫嚣道:“非是孙儿不对,是四弟在学堂偷书,我不过是告诉长姐一声,长姐气不过,便打了我!” 宁禹嘴拙地反驳:“你胡说,我没有!” 郑氏指着宁菀,涩声道:“原来如此,我们宏哥儿不过是说了实话,便遭县主殴打,县主眼里,可还有永平侯府的颜面吗,有我与你叔父,有老夫人吗?” 眼瞧着她的手指都快指到长姐面门,宁禹冲过来拦在长姐面前:“叔母,我没有偷东西,三哥却 当众辱骂我是‘小贼’,长姐才会打他。” 他虽笨嘴拙舌,却也容不得任何人伤害长姐。 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小小身躯,宁菀喉中哽咽,许久未能说出一个字。 郑氏越发嚣张:“都被先生赶回来了,还不认错,我倒是瞧着,禹哥儿不挨一顿板子是不会说实话的。” “谁敢?”宁菀一双妙目浸着冷意,让人不寒而栗,“菀儿不知,这永平侯府,已是叔母当家了?” 郑氏一愣,婆母在上,夫君在旁,她如何敢说自己当家? 宁菀上前半步,将弟弟护在身后,盯着郑氏冷声道:“此事尚无定论,宏哥儿便在书院门外,一口一个‘小贼’地叫,引得四周纨绔起哄,请问叔母,这是兄长所为?” 郑氏兀自狡辩:“宏哥儿不过是实话实说,有何错?” “有何错?”宁菀冷笑,“若禹哥儿当真偷了东西,今日是大理寺升堂,宏哥儿站出来指认,我会给他竖起大拇指,赞他英勇无匹,可如今,是吗?” 宁菀不给郑氏丝毫喘息的机会,接着道:“不分青红皂白便随意辱骂旁人,这是其错一;大庭广众对长姐不敬,这是其错二;胆子大到对皇上亲封的县主不敬,这是 其错三;回府之后措辞有误,让叔父叔母误会于我,这是其错四!单单这些,足以让宏哥儿挨一顿板子,只是一巴掌已经便宜了他,叔母,还要我往下说吗?” 郑氏瞠目结舌,指着她好一会儿,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宁老夫人听完长孙女的话,觉得自己方才实在不该听信郑氏之言,质问菀儿。 她摆手道:“罢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都回去吧。” “祖母。”宁菀显然不愿,“宏哥儿还未向禹哥儿道歉!” 闻言,郑氏尖利的声音险些破音:“县主已经将宏哥儿打成这样,还要他道歉?当真是欺人太甚!” 她瞪了一眼宁安怀,瞧着儿子被打,屁都没放一个! 宁安怀轻咳一声,道:“菀儿,此事宏哥儿虽有不对,你打也打了,便算了吧?” 宁老夫人也觉得宁菀此言有些过,她道:“菀儿,此事宏哥儿也得了惩罚,你也不必太过苛责。” “祖母。”宁菀目光坚定地道,“宏哥儿小小年纪便犯下如此大错,若是连道歉都没有,以后难保不会再犯!” 看着长姐护在自己身前,脊背笔直的样子,宁禹在心中发誓,他定要一辈子护着长姐。 他与长姐并肩站 立,声音平淡地道:“三哥若是不道歉,也可,只是按家法,肆意毁坏侯府名声者,重打二十大板!” 他们姐弟同心的模样,不知怎的就刺了眼,郑氏忍不住眸中寒光一闪。 宁宏直往祖母怀里钻,哭道:“祖母,长姐冤枉我,我不要挨板子,我不要!” 听着他的哭腔,宁老夫人心疼地跟什么似的,便道:“他年纪还小,即便做错了事,但你动手打人也是太过冲动,便两厢抵过。” 宁菀却道:“教导弟弟,以免他走上歧途,祖母觉得,菀儿有错?” 郑氏立刻道:“县主当真巧舌如簧,宏哥儿的错,抵得过禹哥儿偷书之错?到底是谁走上歧途?” 宁菀淡淡一笑:“此事尚无定论,若真是谁偷了书,那便是大理寺之事,不劳叔母费心!” 说完,宁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宁宏,吓得他越发颤抖着身子靠在祖母怀里。 郑氏咬着后槽牙道:“宏哥儿也是你一脉至亲,你怎忍心这样逼迫?” 郑氏说完,掩面而泣,从指缝中偷窥老夫人神情。 宁菀厉声道:“宏哥儿之错人人皆知,惹得勋贵笑话,若不惩戒,以后御史台免不了弹劾叔父……” 御史台一群官员 ,别的事没有,只要抓住任何官员的错便会揪住不放,在朝堂上弹劾。 宁安怀立刻起身道:“宏哥儿,给你四弟道歉。” 郑氏愕然,这个可恶的小贱人,竟然拿捏住了二爷的死穴! 宁宏见躲不过,不情不愿地开口:“抱歉,四弟,我今日不该取笑你。” 宁禹故作深沉地道:“三哥以后莫要再如此莽撞。” 宁宏双侧地手紧握成拳,在心底将宁禹骂了个狗血喷头。 宁老夫人发话:“此事就此作罢,至于禹哥儿之事,老身会着人去查。” 宁菀便道:“也好,待查出是谁陷害禹哥儿,我定会让他去大理寺走一遭!” 宁宏身子一抖,他看了一眼母亲,见她眼神凌厉,便忍着始终没有开口。 郑氏起身,瞪着宁菀,阴阳怪气地道:“县主今日威风够了,请问我们可以告退了吗?” “叔母说笑了。”宁菀微微欠身,“恭送叔父叔母。” 二房离开时,宁菀状若无意地问:“宏哥儿,你说禹哥儿拿的是什么书?” 宁宏闻言,不假思索,便道:“是齐先生自己写的诗集。” 说完,他抬头看去,瞧见宁菀的笑容,那笑意不达眼底,冰冷黑沉。 他蓦然,心底一寒。 第7章 大理寺卿怎么来了? 宁菀笑问:“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禹哥儿拿了先生的诗集,你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就禹哥儿所说,你根本没有看清楚那书是什么,便嚷着是他偷了先生诗集,难不成,此事……与三弟你,有关?” 宁宏的心往下一沉,心虚地回嘴:“我,我瞧见了的。” “哦?”宁菀挑眉,“你们寝室那么大,又是傍晚,你在门口便看到禹哥儿行李中是什么东西?” “反正,反正我就是看见了!”宁宏心虚地大喊,说完便拉着父母快速地逃出昭华园。 宁菀回头,瞧见祖母盯着二房离去的背影,面色不善,她才牵着弟弟告退。 宁菀姐弟离开昭华园时,天色已暗。 宁禹忍不住道:“长姐,都是我不好,今日连累你。” 宁菀拍拍他的脸颊,轻笑道:“傻呀你,我们是姐弟,何来连累一说?” 宁禹握住长姐的衣袖,道:“长姐,以后我不会再如此不小心。” 一个屋子住的人陷害他,他居然连那本诗集是如何放在自己行李中都不知,实在是很无用。 宁菀笑着点了点头,有了今日之事,她相信禹哥儿以后一定会成长起来。 一夜无语。 次日清晨,宁 菀起得很早,吩咐春芷别惊动禹哥儿,去准备马车。 简单吃了早饭,宁菀便出了府,她得自己找到禹哥儿被陷害的证据。 车夫赶着马车,先去了一趟西街,又给北街的齐府送了一封信。 宁菀这才坐在北街一家茶馆的二楼,她在桌对面也放了一个茶杯,边品茶,边等着她的客人。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就瞧见齐先生鬼鬼祟祟地进了这家茶馆。 他上了二楼,瞧见是一个小姑娘时,一颗紧着的心总算是放下,走过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齐先生问:“是你传得信?” 宁菀微微一笑,道:“先生倒是比我想象的,来得更早。” 齐先生向后一仰,十分慵懒地说道:“宁菀,威胁恐吓,这便是为师给你教的礼仪?” “抱歉,先生。”宁菀依旧在笑,“如果礼仪是对着道貌岸然之辈,恕本县主无法做到。” 齐先生忍不住气愤地拍桌子:“你忤逆师长,大逆不道!” 他教过的学生,个个懂礼数,偏偏永平侯府这两个,仿佛生来就是他的克星一般。 “嘘!”宁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先生别那么大怒火,否则,本县主不知,这件事 要不要告诉大理寺。” 齐先生微眯着眼瞧着她:“你若是没事,为师这就走了。” 他刚起身,便听到宁菀说道:“先生银号里近日突然多了一笔来路不明的银钱入账,宁禹紧接着便遭人陷害,这两件事,先生以为,有没有联系?” 齐先生冷笑道:“小丫头片子,红口白牙就想污蔑我?” “不巧了。”宁菀一笑,眸中光芒闪烁,“你兑换银票的钱庄,正是本县主的地方,我若是将证据交给大理寺,那先生还能在金麟书院,待下去么?” 齐先生咬牙切齿地重新坐下:“你到底要干什么?” 宁菀淡淡一笑,道:“只要你肯手书一封,证明此事是我叔母逼迫先生所做,我拿了东西,自然不会再为难你,那银票,也从此不会再提,如何?” 齐先生突然笑了起来,道:“小丫头想要诓我,还要再学几年。” 宁菀放在桌下的左手紧紧握着,手心全是汗,她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此举完全是在诈他。 心里虽紧张,她面上却丝毫不显,不疾不徐地道:“先生可知本县主今日为何没有带婢女?” 齐先生的眸中有冷芒一闪而逝,盯着她,等着她接下来 的话。 “本县主的婢女此刻就在大理寺门外。”宁菀笑得好似没心没肺一般,眸子纯澈见底,“若是半个时辰之内,我不能拿着先生手书去找她,她便会敲响大理寺外的鸣冤鼓,将证据交出去。” 齐先生起身就走,他不信,自己在大理寺门外还找不到一个小丫头? “先生慢走。”宁菀朗声道,“方才先生来的路上已经耽搁了两刻钟,如今只剩下一刻钟,除非先生有翅膀,否则赶不到西市。” 大理寺正在西市,从北街赶往西市,即便快马加鞭,也要两刻钟。 齐先生再度重新坐定,瞧着对面这张明媚的笑容,他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勒死她! 记得几年前,宁菀还在金麟书院时,就因为面容姣好而得他格外“青睐”。 有一次,他将宁菀诓到偏僻处,打算行不轨之事,她却一脚过来,险些要了他的命根子。 前些日子,他跟一个女学生欢好之时,又险些被宁禹撞破。 这姐弟俩,生来就是坏他的好事的! “说吧,如何写?”齐先生终于低了头,他不能拿自己一生的清誉去赌。 宁菀拿出一张纸,上面已经写好了这件事发生的过程:“先生在上 面按个手印就行。” “按手印?”齐先生皱眉,他收回了手,有些犹豫。 “先生放心。”宁菀微笑,“我只是想拿这个与叔母算账,另外,让禹哥儿重新回金麟书院读书,得罪了先生,于我一个深闺小姐,有何益处?” 齐先生咬了咬牙,总算是在那上面签字并按了手印。 宁菀将这供词揣入怀中,笑道:“先生好走。” 齐先生多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他起身往楼下走去。 这时,楼梯上蓦然出现两人,身着大理寺衙役服,挡住了他的去路。 当先一人身姿挺拔,浑身散发着凛然之气,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眼神却锐利如鹰,配在那张轮廓精致如刀刻的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 瞧见此人,齐先生未迈步,腿先软了三分,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虚地靠边,给两人让路。 这时,宁菀笑着走过来,将方才齐先生画押的供词交给当先那人:“齐先生这些年贪墨渎职之事可多了去了,两位可要好好查查。” 说着,她朝着那莞尔一笑,笑容却蓦然僵在了脸上。 她让春芷请的不是大理寺一般的衙役吗,这小丫头,怎么将大理寺卿萧陌都请来了? 第8章 掌心的莹白小手 大理寺卿萧陌,礼部尚书长子,不过十八岁,却已是上京城出了名的纨绔。 南街那些烟花柳巷,就没有他没去过的,老鸨子们看见他,比看见亲爹还亲。 平日里仗着身份之便做了不少缺德事,背地里没少被人咒骂。 宁菀上一世也是在宫中宴席上远远瞧过几次,并未与他说过话,岂料这一世刚开始,便与他打了照面。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两位衙差大哥,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了。” 此时此刻,宁菀为了不招惹更多的麻烦,只能假装不认得他。 幸好,他也不认得她。 萧陌微微一怔,看着自己掌心那只拿着供词的莹白小手,目光不由得一沉。 这时,齐先生绝望地大吼一声:“宁菀,你居然敢阴我!” 瞧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萧陌身子微微倾斜,阻隔了他与宁菀的视线。 萧陌瞧了一眼身旁跟着的叶尘,他立刻会意,上前将状若疯癫的齐先生拉走了。 “衙差大哥稍等。”宁菀叫住萧陌,神情恭敬有加,“可否劳烦你将这份供词复刻一份给我?” 萧陌微微垂眸,深邃的目光望着她片刻,才微微颔首:“酉时三刻,东市口。” 永平侯府就在东市,宁菀立刻道谢 :“多谢衙差大哥。” 说完,宁菀忙下了楼,直到上了街口的马车,她才松了口气,萧陌果真如传言一般不近人情。 春芷正在马车上等着,略显激动地道:“奴婢方才瞧见齐先生被抓走了,这次四少爷终于洗清冤屈了!” 宁菀也很开心,她吩咐车夫快走,这一趟回去,她终于可以将二房的嚣张气焰再往下压一压。 依照方才齐先生所说,郑氏做事非常谨慎,是让身边脸生的丫环送的银票,自己并未与齐先生见面,可她总有法子抓住她们的把柄。 回到永平侯府时,已是晌午。 汐月阁内,宁禹正在让夏荷教他做桃花糕,醒来得知长姐有事出去,他便想着给长姐亲手做一道菜。 可他实在是没有做点心的天赋,连着做了两次都是黑乎乎一团,第三次,在夏荷一步一步地说明下,点心才勉强有了样子。 宁菀回来时,看到桌上有些丑还有些黑的点心,又瞧见禹哥儿紧张的模样,她立刻明白了,笑问:“这是谁做的点心,长姐最喜欢桃花糕。” 宁禹立刻眼前一亮:“长姐,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宁菀净手之后,拿起一块尝了尝,虽然味道很怪,她还是满意地点头:“这可 是长姐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 “真的吗?”宁禹的眼眸亮如星辰,“长姐喜欢吃,我下次再给你做。” 宁菀笑了,道:“好,那便说定了,禹哥儿下个月从书院回来,再给长姐做。” “嗯,好。”宁禹刚刚应声,突然反应过来长姐在说什么,惊愕地问,“长姐这话什么意思?” “你莫不是欢喜地傻了?”宁菀道,“长姐的意思是说,你明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书院读书,谁也拦不住。” 宁禹欢喜地跳了起来,少顷,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长姐今日出门,到底做了什么?” 宁菀眼底闪过寒芒,转瞬即逝,柔声道:“不必担忧,待会儿同我一起去向祖母请安便可。” 瞧着长姐笃定的目光,宁禹这才放下心来,高兴地起身回去准备自己明日去书院要准备的东西。 瞧见他离开,宁菀才低声吩咐春芷留意二房那边的动静,明日她要趁着送禹哥儿去书院,顺带着到南街查一查,到底郑氏是让哪个丫环去送的银票。 下午时,大理寺便贴出来公告,金麟书院齐先生触犯大越律法,已经被收监。 还未到酉时,宁菀便出了门,着急着去拿回那份供词,又吩咐管家福伯去做另 外一件事。 酉时二刻,她便等在了东市口,一边等一边想,抓金麟书院先生,萧陌亲自出面还说得过去。 送供词这种小事,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她正沉思,眼前蓦然多了一份供词,那上面的笔迹如同铁画银钩,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她抬眼,看到眼前人,神色为之一滞,竟还是萧陌亲自送来的! 她忙接过供词,温婉一笑,道:“多谢衙差大哥。” 瞧着她的笑容,萧陌深邃的目光中闪过细碎的光芒,他道:“如何谢?” 宁菀:“……” 怔愣了片刻,宁菀从袖中拿出装着十两银子的荷包,塞到萧陌手上:“这个,衙差大哥收好。” 说完,宁菀转身便往东市内走去,很快便淹没在人群中。 萧陌握紧手中的荷包,目光深沉地瞧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开。 虽说大越民风开化,男女见面没什么,可萧陌名声实在是太烂,宁菀这辈子不想让自己再沾上一点“腥气”。 若说周硕只是嫖,那萧陌就是五毒俱全! 回到侯府,宁菀便瞧见正要出门的宁禹,她问道:“出了何事?” 宁禹担心地道:“长姐去了哪里,我可担心死了!” 得知自己能够回到书院 继续读书,宁禹高兴地去收拾东西,没想到一转眼长姐又出门了,他担心不已,便想着出去找。 宁菀拍拍他的肩,道:“没事,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昭华园。 郑氏今日显得格外得意,昨日之事再怎么让她闹心,也比不上宁禹被金麟书院除名这件事,让她开心。 她的夫君被皇上亲口否定,此生是无望继承侯爵,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儿子聪明伶俐,绝不能被那宁禹给比下去! 郑氏正与宁老夫人说话,宁宏也说了几句讨巧的话,便从祖母那里得到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宁宏掂了掂分量,笑得分外灿烂:“多谢祖母,祖母最疼宏儿了。” 宁老夫人笑得皱纹都漾了开去,直夸“宏哥儿乖”。 宁菀姐弟正好这时进来,上前屈膝行礼:“祖母、叔母安。” 宁老夫人心情好,便笑道:“快来坐,今日晚饭便在这里吃,明日宏哥儿就要去学堂。” 宁菀心中骤然一寒,禹哥儿被人陷害不能去书院,祖母口中说着查,却丝毫不急,此时更是一点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郑氏挑衅似的瞧了一眼宁禹,道:“还是我们宏哥儿乖巧懂事,知道侯府的名声重要,不会做那等腌臜事!” 第9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宁禹正要上前,却被宁菀拽住,他回头,见长姐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宁菀上前一步,冷笑道:“叔母可知民间一句谚语,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话要小心呢!” 郑氏当即翻脸:“宁菀,谁给你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长辈?” 宁老夫人也皱眉道:“菀儿,切勿放肆!” 宁菀走上前,从袖中取出那份供词,淡淡地道:“想必祖母与叔母还不知,那齐先生已经因为贪墨渎职被大理寺抓了,下午便出了告示,这是他的一部分供词,因为涉及禹哥儿,我便从大理寺讨了一份回来。” 郑氏神情一滞,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去想要夺过那份供词,却扑了个空。 宁菀脚步轻移,躲过了郑氏的突然袭击,将供词放在背后,浅浅一笑,道:“叔母何以这么着急,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郑氏瞧见老夫人疑惑的神情,扯了扯嘴角:“县主说笑么不是?我只是好奇,想要看看那供词是什么样儿。” 宁菀笑意更深了几分:“叔母莫急,待祖母看了,便给你瞧。” 宁老夫人拿过去对着灯火细细瞧了起来,看到一半,她握着供词的手便发紧 ,捏得那纸张“咯吱”作响。 郑氏的心在往下沉,面色惨白如纸,方才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害怕。 宁老夫人瞧着她,面色阴沉地道:“老二家的,此事,你是不是该有一个解释?” 郑氏立刻双膝跪地:“还请老夫人明鉴,县主不知从何处得来一张纸,便企图攀咬儿媳,儿媳勤勤恳恳持家这几年,自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何处得罪了县主,要遭此陷害?” 宁老夫人疑惑地看向她:“你这是做什么?” 宁菀微微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郑氏,道:“我有说那上面的供词,与你有关吗?叔母,这是不打自招?” 郑氏身子一震,她活了三十余年,竟被一个小丫头如此戏耍,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上前去抓花宁菀的脸! 宁菀起身,对祖母屈膝行礼:“祖母,今日得知此事后,菀儿自作主张,让福伯去查了查宝莱钱庄的账簿,果然有问题。” 福伯为人忠厚,他此刻进来,将账簿与银票存根都递给老夫人。 “钱庄是我母亲的陪嫁,开在东市,却年年亏损。”宁菀转头,似有深意地看向郑氏,“叔母觉得,这合理吗?” 东市是上京最热闹繁华的地段,在这里开铺子做生意的,都是达官贵人。 上一世,她直到嫁人,陪嫁的单子上都不见这个钱庄,若说一直赔钱,郑氏会不愿给她? 只怕这钱庄对于郑氏来说,是一棵摇钱树,五年来,她从中挖走不少钱财。 “非但如此……”宁菀堵住了郑氏要说的话,“这次贿赂齐先生的一千两银票,也是从宝莱钱庄出的,而且,齐先生交代,这银票是一个小丫鬟,以永平侯府二夫人的名义送去给他,让他陷害禹哥儿!” 宁菀转头对祖母道:“若是祖母不信,大可着人去大理寺与齐先生对峙。” 郑氏立刻道:“老夫人,那齐先生私德有亏,却来陷害儿媳,此事儿媳当真是不知啊。” 宁菀故作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叔母这是在对大理寺的供词表示不信吗?” “我没有!”郑氏着急地辩解,“老夫人请相信儿媳,儿媳没有做过丝毫对不起侯府,对不起禹哥儿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宁老夫人心中也不信,平日看起来孝顺懂事的儿媳会做出这种事。 她道:“既然是误会,便让大理寺去查,查出那个小丫鬟 是谁,到时便真相大白。” 听到老夫人的话,郑氏身子忍不住一抖,低下头去。 宁菀接着道:“祖母,即便这一件有待大理寺查,那这钱庄之事,作何解释?” 宁老夫人伸出去,想要扶起郑氏的手僵在了半空,又默默收了回来。 郑氏哭诉道:“那钱庄生意好坏,如何是我说了算的?这么一大家子人,哪一样事情不是我操心,我哪能管得了那么多?我当真是一片好意,却让人这样践踏!” “说得没错!”宁菀颔首道,“叔母一人能力有限,不如将我母亲的陪嫁先交给我来打理,那钱庄赚钱也好,赔钱也罢,都不找你,如何?” 郑氏一听,肉疼不已,二房一年的开销,多数来自那个钱庄,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没了,她如何能接受? 她立刻哭得更伤心了:“帮助县主打理那些铺子这么多年,竟是连一份苦劳都没有吗?如今你还未嫁人,便要将铺子要去,落到旁人耳中,岂不说县主跋扈?” 她边哭边抹泪,脸上的妆都花了,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 “地契房契总会还给县主的。”郑氏抬眼瞧着老夫人,“待县主出嫁时, 我必会一并归还。” “叔母难道不知,女子出嫁之前,都要学习持家?”宁菀挑眉问,“如果叔母实在是有难处,便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交出对牌与钥匙。” 说到这里,宁老夫人终于发话:“菀儿说得也对,此事便依着她,老二家的,三日后将掌家之权交给菀儿,她总是要学习,若有什么不会的,你帮衬着些。” 宁菀道:“是祖母,菀儿必定好好向叔母学习。” 郑氏这才松了口气,她且现将事情往后拖一拖,三日后,谁知道是何情景? 到时,她就是不交,宁菀又能拿她如何? 若是宁菀敢做出忤逆之事,她就敢宣扬地整个上京都知道,堂堂县主,名声必定毁于一旦。 到了婆家,宁菀还如何立足? 一念及此,郑氏的面色总算是好了些,她起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目光冰冷地瞥了一眼宁菀姐弟。 这时,宁老夫人瞧着这气氛,想着还要不要将人留下来吃完饭,便听到外面有声音。 一个小丫鬟在外面哭着大喊:“老夫人,奴婢是二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芍药,二小姐在祠堂昏过去了,求老夫人过去瞧瞧!” 第10章 姝儿已经知错 “什么?”宁老夫人闻言,顾不得其他,忙起身由春芳扶着出了屋子。 郑氏一路哭着去祠堂,边走边道:“我可怜的姝儿,不过是一片好心,却挨了打,她身子一直就弱,如何能禁得住?只怕是硬撑到此时才昏过去!” 宁老夫人被她哭得心里烦乱,冷声道:“别嚎了!” 郑氏这才闭了嘴,却依旧呜呜咽咽不停,一直到祠堂门口。 宁菀冷眼瞧着祠堂里昏倒在地的宁姝,她这个妹妹,惯会这一套,唬得祖母偏听偏信,以为自己的二孙女是什么圣洁的白莲花。 宁老夫人颤抖着手去抱宁姝:“这是怎么了,阿福,大夫呢?” 福伯应声:“回老夫人,已经去请了。” 郑氏蹲下身子,眼中蕴满了泪水:“姝儿身子本就弱,这又跪了一天一夜,怎能不昏倒?” 宁姝靠在祖母的怀中,面色惨白如纸,唇角干裂,看起来当真是惹人怜爱。 芍药“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老夫人,二夫人,小姐从昨晚开始便一直端端正正地跪在祠堂里,说自己犯了大错,必须要好好悔过,这一天一夜,小姐滴水未进,早就撑不住了呀!” 宁老夫人一听,心中揪疼 ,她忙吩咐春芳将宁姝背起来,往二房的院子走去。 宁菀让宁禹先回去,自己想要跟上去,她倒是要看看宁姝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郑氏却拦住她的脚步:“县主的贵脚,还是莫要踏我二房的贱地,请回吧!” 瞧着祖母也回过头来瞧她,宁菀这才行礼道:“祖母,菀儿只是想关心一下二妹妹。” 宁老夫人摆手道:“罢了,便来瞧瞧。” 宁菀挑眉一笑,越过郑氏,上前扶着祖母,往二房那边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大夫终于来了,道宁姝身子本就孱弱,又被罚紧闭,祠堂阴冷,寒气入侵体内,怕是要将养好些日子才能全好。 宁老夫人一听,越发心疼,她后悔不已,明知姝儿体弱,昨日就不该将她关禁闭。 那大夫离开时,宁菀吩咐春芷,多注意那个大夫,瞧瞧是不是与二房串通好的。 上一世她惨死之前,宁姝可是活蹦乱跳地很,一心一意地要做安国侯府的当家主母。 大夫走后,宁姝缓缓醒了过来,瞧见祖母,先是红了眼眶,继而起身就要行礼。 宁老夫人按着她的肩,涩声道:“你既然身子不适,为何不跟祖母说?” 宁姝红着眼 ,咬着发白的唇角,好一会儿才说:“姝儿已经知错了,祖母罚跪,姝儿便跪着,想着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静思己过,奈何这身子……” “别说了。”宁老夫人的心绞痛不已,“姝儿别说了,以后祖母再也不罚你了,你好好将养着身子,祖母身边没了你,可是不行。” 宁老夫人将宁姝拥在怀中,抽泣了起来。 宁姝在祖母怀中抬起头,看向门口站着的宁菀,露出一个虚弱而阴冷的笑容,转瞬即逝。 随即,她惶恐不安地道:“大姐姐,是我的错,我这就再去跪着,求大姐姐别打姝儿!” 郑氏心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女儿,如今这个样子,她蓦然将女儿护在身后,仇恨地盯着宁菀。 “县主的威风还未耍够?还要跑到我二房的院子来欺负人吗?” 她的声音十分尖刻,更是句句都将宁菀往“嚣张跋扈”的名声上推,字字锥心。 宁菀惊愕地看着她们母女,道:“叔母何以对菀儿误会如此之深?菀儿不过是想着那个张大夫给二妹妹瞧了这么久的病,妹妹的身子不见丝毫起色,正琢磨着要不要凭着表姨母给的令牌,找一个御医来给妹妹瞧瞧。” 宁 菀口中的“表姨母”是宫中的晋贵妃,三皇子的亲生母亲,深得皇上宠爱。 晋贵妃与宁菀的母亲是姨表姊妹,自小交好,自从宁菀失去双亲,她便格外照顾这个外甥女,县主的封号也是她向皇上求来的。 提起晋贵妃,郑氏就会想起自己的女儿是无封号之人,对宁菀的嫉恨就多一分。 听了宁菀的话,宁老夫人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她道:“老二家的,你别总是针对菀儿,她也是为了姝儿着想,那宫中的御医,是谁都能请的吗?” 对自己疼爱的孙女好,宁老夫人自然是十分愿意,说话间也向着宁菀了些。 宁姝见此事非但没能让宁菀栽个跟头,却被反将一军,自己平日里都是靠张大夫掩饰,这才能一直装成“身体弱”。 若是真的让御医来了,她还怎么装得下去? 她心中着实震惊,莫不是宁菀知道了什么?这个性子最为绵软的蠢货,何时变得这样聪慧了? 郑氏也是心虚不已,她冷声道:“那张大夫是上京远近闻名的名医,县主这般信不过,非要带御医前来,莫不是要害我姝儿?” 宁姝立刻配合默契地往宁老夫人怀里钻了钻:“祖母,姝 儿怕,姝儿不要见别人。” 宁老夫人立刻就心软了,当下回绝:“菀儿,祖母知你是好意,可姝儿惧怕见外人,你也是知道的,请御医之事,就此作罢。” 宁菀微微颔首道:“原本菀儿想着,明日进宫去给表姨母请安,顺便带着妹妹,让御医给瞧瞧,既然这样,那便算了。” 宁姝蓦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险些将帕子捏碎,平日自己想进宫去见晋贵妃,却始终不得召见。 宁菀此刻才说这句话,分明就是故意的,好堵上他们母女的嘴。 如今她进退两难,一口银牙咬得“咯咯吱吱”地响,面色倒是比方才更难看了几分。 宁菀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一张脸由白转紫又转黑,真是比那唱台上的戏更精彩纷呈。 宁姝此刻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她便借口自己乏了,躺在床上闭了眼。 郑氏走到床边,欠身一揖:“儿媳送老夫人。” 宁老夫人叹息一声,颤颤巍巍地起身,宁菀忙过去扶着她,出了二房的大门。 在回昭华园的路上,宁老夫人突然道:“菀儿,姝儿自小就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像你,可以常常出入皇宫,明日我同她说说,让她与你一起进宫。” 第11章 主子这是看人来了 宁菀心中冷笑,老夫人这话,也是觉得她得了比宁姝更多的厚待吗? 就连亲祖母,也只看见她有贵妃做表姨母,能够自由出入皇宫的荣光,却不曾想过,她无父无母的这几年,是如何艰难度日? 无论老夫人口中说会如何照顾她与禹哥儿,心中却还是向着二房。 这些念头不过是在脑海中瞬间掠过,宁菀浅淡一笑:“是,祖母,若是二妹妹愿意,菀儿自然会带她一起。” 宁老夫人对她的懂事乖巧十分满意,欣慰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必再送了。”宁老夫人在岔路口停下,“回去吧,今日为了禹哥儿的事,你也累了,且好好歇着。” 宁菀欠身一揖,转身便回汐月阁去了。 宁禹在汐月阁门口等着她,远远瞧见她的身影便迎了上来:“姐姐,二姐如何了?” 宁菀不愿他知道这些后宅的争斗,便道:“她身子无碍,你的衣物都准备好了吗?” “长姐放心,已经都准备齐全。”宁禹犹豫了片刻,“今日长姐是如何拿到那张供词的?” 他心里很清楚,那齐先生为何记恨他,他担心长姐会吃亏。 宁菀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吧,长姐就是将此事报与大理寺,并未参与其中。” 宁禹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躬身道:“时辰不早了,长姐早点休息。” 看着他离开,宁菀心中浮起暖意,直到瞧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进 了院门。 次日,宁菀亲自送宁禹回书院,在侯府门口碰到二房母子二人,微微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 郑氏瞧着他们的马车走远,气得心口疼,如今这个宁菀是越发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金麟书院。 书院门口挤满了人,一来是送自家学子,二来则是听说了齐先生之事,特意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书院里的先生今日都是从后门进去,生怕被人瞧见自己同姓齐的共事,会折了颜面。 宁菀与宁禹一同下了马车,她拿着那份儿供词,直接就贴在了书院的门口,引得众人围观。 她微笑着朗声道:“先前家弟年幼,险些被人算计,如今多亏了大理寺公正决断,还了家弟清白,特此将齐先生贪墨渎职陷害家弟的供词贴在这里,以供各位阅览。” 说完,她拉着宁禹往旁边让了让,将供词展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的学子都围了上去,一些人看完之后,开始聚在一起谈论齐先生曾经在书院做的那些荒唐事。 曾经他是先生,学子们敢怒不敢言,如今他们将憋在心里的怨愤全都说了出来。 在一旁倾听的父母们,尤其是一些有姑娘的人家,得知事情真相,也唏嘘不已。 郑氏一下马车就看到众人围在书院门不知在说什么,待走近了才知道宁菀居然将供词贴在了书院大门上。 她浑身的血液都倒回脑中,险些将她冲得昏倒,这个小贱人竟是全然不顾侯府和她这个长辈的 颜面。 人太多,郑氏没法走过去给宁菀一巴掌,只能浑身颤抖地看着她在人群中得意地笑。 四周若有若无的眼神看过来,她恨不能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待学子们全都进了书院,宁菀才回到马车上。 街上一个角落,萧陌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的一切,眼底有看不清的情绪微微波动。 在他的脚下,一个柔弱女子正跪着磕头,磕得“砰砰”作响,额头上已是一片血污。 “大人,夫君他虽私德有亏,却罪不至死啊!” 这妇人正是齐先生的妻子。 萧陌的眼神不曾落在她身上片刻,冷漠地道:“吵。” 叶尘一个手势,立刻有人上前架着那妇人。 妇人不知哪里来得力气,挣脱架着她的人,再度跪下:“大人,还求您开恩啊!” 萧陌终于赏了她一个眼神,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割过她苍白的面色:“再吵,他的人头立刻悬挂在城门上!” 妇人立刻被惊得哭声话音全都堵在了嗓子眼,被人架走了。 叶尘看看书院门口,又看看自家主子,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主子不是一向不喜欢凑热闹吗? 直到瞧着长宁县主上了马车,主子转身就走,他才明白过来。 主子这哪是看热闹,这是看人来了! 瞧着宁菀离开,郑氏也坐着马车去追,直到在回侯府的最后一条巷子截住了她。 宁菀撩开车帘,故作吃惊地问:“叔母这是做什么?” 明知故问! 郑氏心里已经将 宁菀骂了个狗血喷头:“你将那供词贴在书院门口,是何居心?” 宁菀眨着无辜的眼:“我能有何居心?不过是想让禹哥儿名正言顺地回到书院读书罢了。” 她心中冷笑,郑氏这是心虚呀。 郑氏气愤地道:“你是侯府的姑娘,若是侯府长辈被人诟病,你面上也无光,将来嫁去婆家日子也不好过不是?” 宁菀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她话中之意。 郑氏索性将话挑明了:“你明知那供词中,齐先生无故攀咬我,虽然我问心无愧,奈何众人不知。” 宁菀冷冷一笑:“既然叔母问心无愧,就不必担心别人说什么。” 说完,她放下车帘,命车夫赶路回侯府。 永平侯府。 宁姝已经得知宁菀答应带她进宫,她生怕自己没病的事暴露,又不想失去在贵妃面前露脸的机会。 于是,她把心一横,索性只着中衣,站在窗前,任由冷风吹着。 芍药端了水进来,瞧见她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忙去关窗:“春日早晚冷风刺骨,二小姐仔细着凉。” 宁姝却一把将她推开:“滚远点儿!” 芍药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陪着。 半个时辰后,宁姝终于打了喷嚏,她开心地起身,这才肯洗漱穿衣,去给老夫人请安。 宁菀已经先她一步进了昭华园,此刻正在与老夫人说着话。 宁姝身若扶柳般走进来,用帕子掩着口鼻,欠身一揖 :“姝儿给祖母请安,给长姐请安。” 瞧着她病弱的样子,宁老夫人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问:“这病非但不见好,怎么还越发严重了?” 宁姝低着头,娇声道:“姝儿本就身子弱,病情反复也是有的。” 说完,她往后退了几步:“姝儿站在这里就好,莫要过了病气给祖母和长姐。” 瞧着她如此懂事隐忍,宁老夫人心里有什么气都消了。 宁菀冷冷一笑,这宁姝为了进宫,还真是肯下狠心折腾自己。 一念及此,她道:“既然二妹妹染了风寒,进宫之事,缓些日子也无妨。” 宁姝一怔,脸上期期艾艾的表情险些装不下去。 幸而此时宁老夫人开口:“那张大夫看了这么久也不见好,菀儿,还是让御医为她瞧瞧。” 宁姝紧张地捏着自己的帕子,低着头,却用余光瞥着宁菀的表情。 宁菀似乎在犹豫:“不然,我让御医来府里走一趟?” 宁姝气得身子都发抖,宁菀对此事百般推诿,无非是怕自己盖过了她长宁县主的风头! 宁姝的声音格外柔弱:“若是长姐为了姝儿,随意行使贵妃娘娘给你的令牌,岂不让娘娘觉得,我们永平侯府的姑娘不懂事?” 宁老夫人立刻道:“姝儿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你们姐妹二人待会儿便一同进宫。” 宁菀顺从地欠身一揖,浅笑道:“是,祖母,菀儿会照顾好二妹妹。” 宁姝,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要自取其辱的,怨不得我! 第12章 让宁菀压了一头 这时,郑氏还未进来,刻薄的声音已传进来:“县主如今谁都不放在眼里,永平侯府的颜面也不当回事!” 郑氏挑帘走进来,目光阴冷地盯着宁菀,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宁老夫人的面色一沉:“好端端的,你这又发的哪门子癫?” 郑氏一愣,不知老夫人为何训斥她。 宁姝见母亲一脸不解,忙拽了拽她的衣袖,暗暗使了个眼色。 郑氏上前端庄行礼:“老夫人安。” 宁老夫人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这才道:“你们两人收拾妥当便进宫,莫要耽搁了时辰。” 待她们两人离开昭华园,郑氏才回过味来,幸而宁老夫人挡了她接下来的话,若不然,姝儿进宫露脸的好机会就被她给搅合了。 宁老夫人看见她后知后觉的蠢样子,冷哼一声,自回后堂去了。 侯府门口。 宁姝上了马车,与宁菀相对而坐,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被打。 她热络地道:“长姐平日进宫都做些什么?” 宁菀却靠在一旁闭着眼小憩,根本不想理会她。 瞧着她冷淡的神情,宁姝风帽下的目光阴冷恶毒,若不是要靠着她进宫,怎会如此委屈自己? 她暗暗 握紧了粉拳,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忍了这份无视。 皇宫,海棠苑。 晋贵妃正在院子里耍着剑,好久不曾活动筋骨,她都要闲出毛病来了。 一套剑法耍下来,晋贵妃雪白的脖颈上有汗珠滴落,她接过婢女司檀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汗。 司檀恭谨地欠身一揖:“娘娘,县主已到宫门口。” 顷刻间,海棠苑充斥着她爽朗的笑声:“好,菀儿这丫头多日不来看本宫,本宫倒是十分想念她。” 她与宁菀的母亲情同亲姐妹,将宁菀视作亲生女儿般,真心疼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外甥女。 司檀低眉垂目地站在一旁,唇角也跟着露出浅淡的笑意。 晋贵妃回去换了身翠绿色镶嵌着宝石的长裙,一双眼眸似秋水多情,娇颜白如凝脂,美得不可方物。 她随意坐在主位上,却随意出了一副绝代风华的画。 宁菀与宁姝走进海棠苑正殿,一先一后,端端正正地跪下行礼:“请贵妃娘娘安。” 晋贵妃一双玉手轻轻一挥:“起吧。” 宁姝起身抬眼瞧去,只见主座上的女子清贵高华,英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她忙退至一旁,恭谨地站着,在贵妃询问之前,不敢 随意开口。 宁菀却直接走向晋贵妃,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菀儿多日不见姨母,姨母越发光彩照人。” 晋贵妃娇声笑了起来:“你这皮猴儿,惯会说些好听的话哄骗本宫,说说看,多日不来看望本宫,却是为何?” 瞧着她们两人亲如母女,宁姝对宁菀的嫉恨越发深,论相貌才气,她绝不输宁菀,不过是没有一个贵妃姨母罢了! 宁菀笑得眉眼弯弯,目光狡黠:“这不是怕打扰娘娘与皇上的独处?” “你这丫头!”晋贵妃笑着嗔道,“越发没个正形,瞧本宫如何罚你!” 口中说着要“罚”,眼底却都是宠溺的笑意,轻轻地拍了一下宁菀的手背。 两人说笑,将宁姝完全晾在一旁,似乎全然忘记她的存在,甚至宫女都未给她上一盏茶。 她默默咬着唇,幽幽地插言:“姝儿见过姨母。” 晋贵妃仿佛突然发现她的存在,疑惑地看过来,瞧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面色有些不悦。 她一向是个火爆脾气,最是瞧不惯这些官家小姐做作的姿态,令人心生厌恶。 她冷声斥道:“放肆!本宫还未问话,谁准你开口?!” 宁姝心里一惊,忙上前行礼 :“姨母莫要动怒,姝儿只是……” 任她故作乖巧,晋贵妃却丝毫不领情,打断了她:“别叫得这么亲,本宫可不是你的姨母。” 宁姝的面色一瞬间发白,她颤声道:“是,贵妃娘娘。” 晋贵妃心里清楚,宁菀平日里在永平侯府没少受二房那一家子的欺负,这宁姝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因此,她这是刻意为难宁姝,让这丫头知道其中利害。 菀儿是高贵的县主,又有她这个姨母撑腰,岂是他们能作践的? 宁菀眸中掠过一丝笑意,欠身道:“姨母恕罪,今日菀儿带二妹妹入宫,是因为她体弱多病,想着求姨母让御医给瞧瞧。” 宁姝此刻不敢乱开口了,只是乖顺地低头站着。 晋贵妃瞥了一眼宁姝,目光落在宁菀娇俏的脸颊上时,已经恢复了宠溺的笑意。 她道:“罢了,本宫便瞧着菀儿的面子,让御医来瞧瞧。” 她看了一眼身旁,司檀立刻会意,出去请御医了。 “菀儿。”晋贵妃有意提高了声音,“你真是个傻丫头,你身子金贵,让御医瞧瞧倒是应该,以后别什么人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姨母这里又不开善堂?” 这句话,将宁姝几乎 踩落尘埃里,她咬着唇,强忍着才没哭出声来,只是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 御医很快就来了,隔着帕子给宁姝诊了脉,又开了方子。 宁姝自是好一番感谢晋贵妃,本想卖乖讨巧。 晋贵妃却嫌恶地摆手,令二等宫女司琦带宁姝去外面走走。 待她走后,晋贵妃终于提起宁菀的婚事:“那周硕臭名远扬,并非良配,你若不愿,自有姨母为你做主。” 宁菀的眼眶微微湿润,上一世,她带宁姝进宫极力推荐,惹姨母不悦,婚事也气得姨母病了几日,之后便渐行渐远。 这一次,绝不会了! 她轻声道:“这是两位老侯爷的约定,永平侯府嫡女嫁安国侯府嫡子,菀儿不能让祖父被人诟病。” 金贵妃心疼地揽着她的肩:“放心,傻丫头,此事自有本宫。” 两人说着私密话时,宁姝正狠狠地在一处小花园里踩着脚底的落花,眸中仇恨的神情,仿佛将那落花当成宁菀的头。 今日进宫本为了讨好晋贵妃,岂料倒是让宁菀压了她一头,凭她的容貌才气,嫁一个皇子也使得。 她宁菀算是个什么东西?! “何人在那儿?” 一个清朗舒阔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 第13章 心疼还来不及 宁姝吓了一跳,僵立当场,如今是在宫中,她人生地不熟,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哪位贵人,难不成要等宁菀那个贱人来救她吗? “你是何人?” 男子的声音近了些,却似乎顾及着身份,没有走过来。 宁姝的脑海中在这一瞬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只要是男人,就无法忽视她的魅力。 她疾步想要离开,却被什么绊了一跤摔倒在地,故意痛呼出声。 “姑娘?”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听对方的语气,宁姝眸中掠过得意之色,转头时,眼中有隐忍的泪水。 她偷偷用余光去看,男子约莫十七八岁,剑眉凤目却又不失文雅,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把折扇轻摇,身着金丝滚边的长袍,端的是风流倜傥。 此人必定是哪位勋贵之子,看年纪和打扮,指不定就是二皇子? 宁姝紧张地一颗心狂跳不止,握着帕子的手都微微抖着,若是这一次她赌对了,将来成为皇子妃,必将宁菀踩在脚下! 她淡淡地道:“男女有别,贵人莫要上前,小女子这就离开。” 口中说着要离开,瘦弱的手臂却几次都撑不起自己的身体,疼得落下珍珠似的泪滴。 一把扇子出现,及时地扶住了她,男子道:“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吓到了姑娘。” 本王! 宁姝的心,因为这两个字而翻腾奔涌,她赌对了! 眼前之人正是二皇子赵元皓,前些日子刚被封了庆王,如今已经在外建府,只等娶了王妃就出去住。 宁姝故作慌张地纳头便要拜:“是臣女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赵元皓用扇子抬起她的下颌,见她中满含惊慌,纤细的脖颈白皙中透些粉色。 他不由 地赞叹道:“果真是个美人,本王心疼还来不及,岂会责罚?告诉本王,你是谁家姑娘?” 宁姝转过脸去,眸中掠过惊异之色,躬身道:“臣女告退。” “哎。”赵元皓用扇子拦住了她的去路,“既然是本王的过错,不如本王让御医来给姑娘瞧瞧?” 宁姝慌忙后退半步,这半步十分讨巧,既不显得太过谄媚,也没有离得太远。 “殿下。”她咬着唇,一脸羞涩,“臣女,告退。” 说完,她蓦然转身踉踉跄跄地往来处跑去。 待她走后,赵元皓才发现地上遗落了一方帕子,他捡起来握在掌心,上面还带着女子的清香。 “去查。”赵元皓对身后的小厮陆珏吩咐,“她到底是谁家的小姐?” 陆珏躬身一揖,飞速去查。 赵元皓站在原地,轻摇折扇,唇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有趣,有趣极了! 海棠苑。 晋贵妃正拉着宁菀说道:“菀儿,本宫瞧着你与太子倒是十分相配,他性子温和,必定能同你处得来。” 宁菀想起太子赵元泊那个温吞的性子,皇后说东他不敢往西,忍不住撇了撇嘴,却什么也没说。 宁姝走进来时,听到这话,心中嫉恨不已,自己刚搭上了齐王,这边晋贵妃就让宁菀嫁给太子? 凭她宁菀,也配? 瞧着她进来,晋贵妃不再多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如此面红耳赤,殿前失仪,成何体统?!” 宁姝一惊,连忙跪下:“臣女有错,请贵妃娘娘责罚!” 晋贵妃不理会她,转过身握着宁菀的手柔声道:“菀儿,你切切记得姨母的话,好好考虑。” 说完,晋贵妃又让司檀从后殿拿出一些首饰,以及一个 食盒,里面都是宫里才有的小点心,赏赐给宁菀。 又拉着她东拉西扯了一些昔日的旧事,直到天色不早了,才打算放她离开。 在这期间,宁姝一直跪着,她不敢起,也不敢开口,心中屈辱至极。 这时,外面的内侍禀报,庆王殿下来了。 赵元皓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笑着拱手道:“儿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宁菀也向他缓缓行礼:“齐王安。” 赵元皓此刻眼中只有宁姝,对宁菀只是淡淡地颔首。 宁菀微微抬眼,瞧见赵元皓的目光似是粘在宁姝身上一般,暗暗勾唇。 看来宁姝出去这一会儿的功夫,倒是勾搭上了这个齐王。 晋贵妃瞥了一眼宁姝,淡淡一笑:“什么风把齐王吹来了?” 赵元皓余光瞥见宁姝跪得腿都在发抖,道:“儿臣有话跟娘娘说。” 晋贵妃笑得颇有深意:“罢了,菀儿,你们且先回去。” 宁菀恭敬地欠身一揖,低着头从齐王身边走过,丢了个冰冷的眼神给宁姝。 宁姝羞愤不已,却又不得不叩首之后,同她一起离开。 她刚起身,就瞧见赵元皓朝她眨了眨眼,她脸颊火烫,躬身离开。 出去之后,她站直了身子,回身不屑地瞪着那大殿,目露精光。 宁菀仗着晋贵妃撑腰便随意作践她,可晋贵妃再怎么得宠,不也就是个妾? 待她有朝一日成为了齐王妃,再凭自己的手段助齐王登上皇位,她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到那时,晋贵妃与宁菀又算什么东西?! 宁姝此刻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方才自己受到的羞辱也暂时抛诸身后,总有机会讨回来! 马车上,宁姝冷笑着说道:“长 姐仗着贵妃宠爱,便对自己的亲妹妹这般羞辱,未免太难看了些。” 宁菀冷笑,她倒是忘了,为了进宫她是如何讨好卖笑了。 “宁姝。”宁菀勾唇冷笑,“本县主奉劝你一句,有些人,你碰不得。” 宁姝面色一白,看着她幽深的眸色,心中却觉得,宁菀这是嫉妒她得了齐王的青睐。 她得意地道:“长姐也别羡慕,有朝一日姝儿荣华富贵,自然会好好对姐姐!”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 宁菀好笑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戏谑与轻蔑:“好啊,我等着。” 永平侯府。 宁菀她们离开之后,侯府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大理寺卿萧陌。 他是拿着逮捕令来的,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永平侯府二房夫人郑氏,涉嫌贿赂金麟书院齐先生。 小厮来后院禀报时,郑氏正在昭华园伺候宁老夫人用午饭,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吓得抽搐了过去。 宁老夫人瞥了一眼,暗骂“无用”,一边吩咐人去礼部将宁安怀找回来,一边拄着拐,面色凝重地往前院走去。 直到拐杖的声音消失,郑氏先是睁开一只眼,见老夫人当真离开后又睁开另一只,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她身边的嬷嬷林翠忙将她扶起来:“二夫人,一旦被萧陌这个二世祖盯上,不死也得去层皮。” “我岂能不知?”郑氏气得瞪了她一眼,“你倒是帮我想个法子过了这一关?” 林翠蹲下身子,轻声道:“事已至此,那个丫头不能留了,不如拔了舌头交给萧陌,也算是了结夫人一桩心事。” 郑氏眸中泛起狠厉之色,重重地点头,如今除了让那个丫头去顶罪,也没有更 好的法子。 这边郑氏与林翠商议妥当,便回了二房的院子。 宁老夫人坐在前厅,看着默然喝茶的萧陌,心里不住地打鼓,这个上京第一纨绔,今日这是来者不善。 她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他却只管喝茶,一个字都不多说。 宁老夫人轻咳一声,道:“萧大人,老身方才已经说过,这里面有误会,那丫头是之前就被赶出了侯府,必定是怀恨在心,才恶意构陷。” 萧陌依旧不说话,低头品着手中的茶,似乎从未喝过这样清香的茶水一般。 宁老夫人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萧陌到底在等什么,任凭她半生已过,却也看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思。 等了小半个时辰,郑氏带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婢女来了前厅。 宁老夫人瞧见这一幕的同时,便感受到来自萧陌凉凉的一瞥,她强忍着将郑氏那个蠢货打死的冲动,紧紧握着拐杖,一双有些干枯的手微微发白。 郑氏似乎并未感觉到来自宁老夫人的冰冷目光,径直走到萧陌面前,道:“大人要的是这个婢女,与我无关。” 她说话的同时,林翠将那婢女直接丢在萧陌脚边,婢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只能颓然委顿在地。 林翠又命人将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放在萧陌手旁,颇有深意地冲他一笑。 郑氏自觉十分妥帖,心想,这回萧陌应该没什么说的,毕竟不是她亲手送的银子,他若是个懂事的,自然会适可而止。 可惜,萧陌从不是个“懂事的”,他轻轻挑眉,眸中冷气森森:“夫人,也打算贿赂本官?”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将郑氏的一颗心就快要吓得跳出来,瞬间没了来之前的淡定自若。 第14章 郑氏被关祠堂 瞧着郑氏那个蠢钝如猪的样子,宁老夫人险些被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宁老夫人虽然气,却又不得不帮她圆场:“萧大人,得知齐先生被大理寺抓去,我永平侯府自知牵涉其中,便着人将这婢女抓回来,交给大理寺处置。” 萧陌极为缓慢地转头,寒潭一般的目光盯着她,问道:“既是如此,为何不早交于大理寺?” 郑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事情只怕是打了老夫人的脸,紧张地手都没地方放了。 这时,一旁的福伯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大人的话,这丫头是方才才抓到,还未来得及扭送大理寺,还请大人恕罪。” 萧陌的眸子深邃难明,低头看着脚下只有一口气的婢女,蓦然弯起了唇角。 郑氏被他这一笑,吓得身子蓦然抖了起来,险些直接跪下。 上京城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萧陌若是笑了,你就该算算自己明年的忌日是何期。 这时,宁安怀急匆匆地从礼部回来,瞧见萧陌弯起的嘴角,后背一寒,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紧走两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拱手道:“不知萧大人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此刻莫说宁安怀只是礼部一个闲职,就算礼部尚书亲自来,也得向同级的萧陌行礼, 谁让此人是皇上面前最得宠之人呢? 萧陌起身,拍了拍手边的托盘,似有深意地看着宁安怀,道:“贵府的手段,本官领教了。” 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永平侯府,叶尘在让人架着那婢女也跟了出去。 宁菀与宁姝坐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侯府门口,本已远去的萧陌突然折了回来,幽深的目光落在当先的少女脸颊上。 叶尘眼中满是笑意,却强忍着不敢笑出声。 原本这件事,大理寺的确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毕竟牵扯官员家眷,且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办事之人总会放一马,还能落个人情。 奈何大人清晨亲眼看到郑氏将县主拦在巷子里破口大骂的情景,这是给县主出气来了。 以宁安怀的懦弱性子,大人方才最后一句话,足够让那郑氏喝一壶了。 萧陌亲眼瞧着宁菀进了侯府大门,眸中那点细碎的光芒蓦然消失,转身离开。 此刻,侯府前厅。 不出叶尘所料,宁安怀瞧见托盘里是银子时,当下转身就给了郑氏一巴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萧陌是什么人,那是皇上身边第一红人,要什么金山银山没有,会瞧上这一点银子? 郑氏企图贿赂大理寺卿,就凭这一点,以萧陌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在皇上面 前提一嘴,他这个闲职非但不保,只怕性命也堪忧。 郑氏被他一巴掌打蒙了,口中还有腥甜气息,她抬手一抹,居然有血迹,她两眼一翻,险些昏过去。 片刻后,她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好你个宁安怀,你在外面点头哈腰,回了府里,居然动手打自己的夫人,你能耐大了啊……” 宁老夫人实在是听不下去,刚想让人堵住这个蠢货的嘴,就听到平日里从未大声说过话的宁安怀大喝一声。 “住口!”宁安怀指着郑氏大骂,“你这个泼妇,平日里你在府里怎么着我可以不管,可那萧陌是什么人,就你,甚至是整个永平侯府,都不够他塞牙缝的!你居然还蠢到在他面前耍手段,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郑氏被他这么一骂,也不敢撒泼了,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似乎成婚以来,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过,一时有些惧怕。 “来人呐!”宁安怀冷声喝道,“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妇人拉到后院祠堂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祠堂半步!” 宁老夫人见宁安怀今天终于是硬气了一回,便放下心来,将这里交给他处置,自己则由春芳扶着回昭华园去了。 宁姝一进门就听到父亲的声音,她怔了怔,接着看到有婆子上 来就拉扯郑氏。 郑氏凶狠地挣脱两个嬷嬷的手,面容都扭曲了些,她指着宁安怀的鼻子骂道:“宁安怀,我嫁给你十八年,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要将我关祠堂!?” “啪!”宁安怀二话不说,又给了她一巴掌,这个女人已经蠢得无药可救,此刻依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无知愚蠢又自私自利的妇人为妻? 郑氏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肿了起来,她就要上去跟宁安怀撕扯。 宁姝立刻上前将母亲护在身后,娇声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瞧见女儿回来了,宁安怀略微收了怒气,冷哼一声,在一旁坐下来。 宁菀端了杯茶给他,温声说道:“叔父莫生气,叔母平日就教导我与二妹妹,祖父与先帝交好,叔父又在礼部任职,不必怕了旁人。” 宁安怀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气也顺了些,听到她的话,又暴怒起来:“自己蠢就罢了,还企图教坏菀儿和姝儿?若是今日不罚,照她这性子,还指不定闯出多大祸事,还不将她拉下去!?” 那两个嬷嬷立刻上前,将兀自挣扎不休的郑氏拖了下去。 宁姝刚要张口求情,就听到宁安怀冷声说道:“谁敢再 求情,便一同关进祠堂!” 宁姝忙住了口,她今日才与齐王结识,此时可万不能有不好的传言。 想到这件事,宁姝心里有些怪母亲,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得罪父亲被关祠堂呢? 若是被齐王知道了,岂不是连她的名声也会一起大打折扣? 宁姝琢磨着怎么去求父亲将母亲尽快放出来,看瞧着父亲的神情,今日怕是不妥。 她只好欠身一揖,借口自己身子不适无法请安,让芍药跟老夫人禀报一声,便回自己的引嫣阁去了。 宁菀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瞧着眼下的情形,却是正合心意,她眼底掠过一丝轻笑,也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这时,萃玉却在她经过的路上等着,见到她便恭敬地行礼,道:“老夫人让县主回来便去昭华园一趟。” 宁菀微笑着颔首,跟在她身后走着,看了一眼春芷。 春芷立刻会意,上前挽着萃玉走到一旁,亲亲热热地道:“萃玉姐姐,方才府中发生了何事?” 萃玉方才一直跟着老夫人在前厅,自然目睹了事情经过,便简要地将萧陌来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看似是悄悄说给春芷听,实则声音十分清晰地落入宁菀耳中。 宁菀皱眉,萧陌怎么来了,这种小事,居然要劳动大理寺卿的大驾? 第15章 你长得真好看 说着话,她们三人便到了昭华园。 宁老夫人的头疼病又犯了,春芳此刻正在给她按揉,瞧着宁菀进来,面色才缓和了些。 宁菀上前正要行礼,宁老夫人却示意不必,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她乖顺地走过去,替下了春芳,修长的手指柔柔地按压着宁老夫人的穴位。 宁老夫人淡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如今这府中,也就你这丫头懂事,你那叔母是个糊涂的,我身子也不好,这管家之事,只能由你来了。” 宁菀却不接口,她温声道:“叔母是内宅妇人,不懂这些也是有的,不过关几日祠堂,叔父还真能与叔母闹翻了不成?” 宁老夫人不住地叹息,她突然开始怀念起曾经的大儿媳,若是白氏还在,她也不必忧心家里事。 “菀儿。”宁老夫人握住宁菀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你叔父这次是发了狠,郑氏一时片刻出不来,下个月就是你婚期,正好提前磨练磨练。” 宁菀始终保持着浅淡的笑意:“祖母,并非菀儿推辞,之前叔母私自挪用钱庄的银子,也不知以前可有过,若是菀儿接手之后,再查出些什么……” 她自然是不能不明不白地接过管 家之权,不然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二房全都推到她身上,祖母又偏帮,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宁老夫人一听便明白过来,她立刻道:“明日便让阿福与你一同去查账,若是查出什么,我……绝不姑息!” 宁菀这才起身,行礼道:“既然祖母信任,菀儿便姑且一试,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再来请示祖母。” 宁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你且去歇着,稍后祖母便让人将对牌从二房给你送去汐月阁。” 宁菀告退离开,回自己的汐月阁去了。 夜里躺在床上,她心里对萧陌那个纨绔倒是十分感谢,无论他此来的目的是什么,倒是让她不费功夫地得了掌家之权。 上一世,她和萧陌也没有这么多交集,怎么这一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她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这时,院子上方一个黑影蓦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身在大理寺卿萧陌的府上,一阵风似的卷进了他的书房。 萧陌手里正握着一个荷包,眼神空洞地看着一片虚无,不知在想什么。 他手里的这个荷包,是那日他送供词时,宁菀给他的,里面装着十两银子。 倒 是出手阔绰,他想。 耳边蓦然回荡着八年前一个稚嫩的声音:“萧陌,你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八年过去,便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主子?”卷进来的人正是叶尘,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说。”萧陌蓦然回神。 叶尘拱手道:“不出主子所料,那宁安怀的确将郑氏关了祠堂,县主也得了掌家之权。” 萧陌将手中的荷包贴身放好,才问道:“周硕呢?” 叶尘回道:“按主子的吩咐,一直派人盯着,周小侯爷整日流连勾栏瓦舍,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也就抓不住错处,两家已经议好的亲事,便不能擅自更改,一不小心,被泼脏水的都是姑娘家。 萧陌冷笑:“什么都不做?不代表不错。” 叶尘眼皮一跳,他知道,主子这是要想法子对付周硕,甚至是整个安国侯府。 “放出风声……”萧陌冷声吩咐,“当年老安国侯救皇上的真相,皇上也该知道了。” 周硕的父亲是个荒唐之人,死都是死在妓子的肚皮上,极为不光彩。 但他一辈子却做了一件足以荫封子嗣的大事,那就是在皇上微服出巡时,救了皇上 一命。 安国侯府从一个门可罗雀的破落户,成了上京炙手可热的勋贵之家,甚至享有免死铁卷。 周硕之所以能够是上京排得上号的纨绔,也是依靠父亲留下的那点圣恩。 可若是这点圣恩,消失了呢? 萧陌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想娶他看上的人,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次日清晨。 宁姝带着食盒去了祠堂,趁着天色还未大亮,给郑氏送些吃的过来。 郑氏已经被饿得迷迷糊糊,在阴冷的祠堂跪得浑身都疼,她索性趴在蒲团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宁姝开门的声音将郑氏吓了一跳,她忙起身跪直了身子。 宁姝拿着食盒走过去,将吃的一盘一盘端出来,道:“娘,你快吃点东西。” 一看到女儿,郑氏就想哭出声来,却被宁姝眼疾手快地捂住嘴,生怕她的哭声招来旁人。 宁姝低声道:“娘,你千万别哭,若是招来了旁人,姝儿也得进来跟你跪着。” 郑氏立刻将哭声和眼泪一起憋了回去,闻着饭菜的香味,立刻就吃了起来。 瞧着母亲狼狈的神情,宁姝心中的仇恨如藤蔓般滋长,若不是宁菀那个贱人非要去大理寺告状,若非如此, 萧陌怎会盯上母亲? 她将这件事情的错全都归结在宁菀的头上,并在心里想了一条计策,打算让宁菀身败名裂,彻底失去与她一争的资格。 郑氏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全都吃完,这才涩声道:“姝儿,都是宁菀那个小贱人,她在你父亲面前挑拨,娘才会被关进祠堂,如今她倒是得了掌家之权,如日中天了!” 宁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有阴毒之色,她道:“娘你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宁菀好过!” 郑氏这才放下心,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你要快点将娘从这个地方救出去,我可是一时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一个晚上都对着一整个架子上冷冰冰的牌位,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她,险些将自己吓死。 宁姝微微颔首:“爹爹如今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过两日待他冷静下来,姝儿一定会说服爹爹放娘出来。” 宁姝如今是郑氏唯一的指靠,眼巴巴地目送她离开。 宁姝刚出祠堂,迎面碰上同样带着食盒的宁菀,她吃了一惊,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这个贱人是否听见了? 宁菀浅淡地笑着,眸中似有深意:“二妹妹,还真是巧啊。” 第16章 还真是会趁虚而入 宁姝有些紧张地握住了手中的食盒,淡淡一笑:“长姐怎么来了祠堂?” 宁菀走近了些,笑得十分纯澈,眼底看不出丝毫异样,却一言不发地越过她身边,推开了祠堂的门。 宁姝越发心虚,她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咬着唇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终究忍不住走过去贴在门上听里面说些什么。 宁菀让春芷将食盒放在郑氏面前,自己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扣了三个响头。 掌家之人需在拿到对牌当日,到祠堂叩首,这是永平侯府的规矩。 瞧着她此刻端端正正行礼的神情,郑氏总觉得她这是故意的,来给自己炫耀,目光中有如淬着毒。 宁菀起身,对郑氏微微颔首道:“叔母既然已经在祠堂,就好好反省吧,这是厨房给叔母备下的早点,我亲自给叔母送过来,也算是尽了晚辈之义。” “谁知道你这里面是不是下了毒?”郑氏冷哼,“县主就别假仁假义了。” 如今且得意吧,待她有朝一日重新拿回对牌,看她怎么弄死这个小贱人! 宁菀微微俯下身,眉宇中满是同情与怜悯:“叔母还不知道吧,叔父昨晚没回家,住在了西街梅园。” 郑氏瞳孔皱缩,她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梅园那对贱人母女,还真是会趁虚而入! 梅园的刘氏,是宁安怀的外室,本想纳入府中,只因郑氏太过彪悍善妒,他便将 那对母女安排在西街的梅园。 刘氏膝下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宁婵,长得倒是乖巧可人。 郑氏掌家之时,没少克扣那对母女的吃穿用度,如今她落难了,刘氏自然是要落井下石。 “叔母放心。”宁菀温声说道,“本县主自然是向着你的,这段日子会好好补偿刘氏母女,接回侯府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她们就会少说些你的不是。” “你敢!”郑氏蓦然站起身,举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宁菀轻轻松松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开,冷笑道:“叔母觉得,我敢不敢?” 郑氏颓然坐在地上,用最恶毒的目光刮过宁菀的脸颊,胸口不住地起伏。 宁菀缓缓踱步走出祠堂,推开门时,看到一脸愕然的宁姝。 她挑眉笑道:“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听的,做什么要听墙根呢,多有失身份?” 说完,她带着春芷,施施然出了祠堂,今日还有很多事在等着她。 春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有些不解,为何小姐要将这件事告诉郑氏,她若是知道了,依着她的性子,不就办不成了? 到书房时,管家福伯已经将所有的账簿都让掌柜们搬来了,只等着她一一对账。 掌柜们站成一排,十分敷衍地行礼:“县主安。” 那几个掌柜都是郑氏用惯了的老人,对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女十分不屑,认为她就是摆摆花架 子,没什么真本事。 宁菀看着面前的账簿,想起自己上一世嫁入安国侯府,拿了掌家之权才明白周氏为何着急给她对牌。 安国侯府自从老侯爷去世,就只是表面风光,内里已经烂透了,周氏就是甩给她一个烂摊子。 那时的她傻,嫁给了周硕,就一心一意地跟他过日子,凭借自己柔弱的双肩,让府中起死回生。 安国侯府重新进入了上京的勋贵圈子,她便没用了,他们像是甩什么脏东西一样将她甩了个干净! “县主,县主?”福伯瞧着她的神情不太对,有些担忧地问,“可是这账簿有问题?” 宁菀这才发现自己的紧紧握着手中的账簿,账簿封皮都被她捏皱了。 她深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才重新坐下,翻开账簿来看。 那几个掌柜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讥诮,一个小姑娘,这是在掩饰内心的紧张呢。 岂料,过了小半个时辰,掌柜们再也不敢小看眼前的少女,个个站在她面前抹着额头上的汗。 宁菀非但指出了他们账簿中出现错误的地方,就连他们惯用做假账的手法都看得出来,一针见血。 宁菀拿着布庄的账簿,指着其中一处问王掌柜:“这个月布匹的进出明显对不上,这里平白多出几匹布。” 又拿着宝莱钱庄的账簿问李掌柜:“这个人,上个月借了款,这个月当按 月利息算,这却按的是年利息,这么明显的错误,李掌柜看不出来?” “还有……”宁菀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老掌柜们,“你们每个人账簿上,都存在这样明显的错误,各位都是老掌柜了,难道看不出来?” 几位掌柜一边擦汗,一边点头哈腰地应声:“是是是,县主说得对,小人这就回去重新做一份账簿。” 宁菀淡淡一笑:“明日看到的,希望不是这样的账簿,不然……大理寺的公堂,恐怕就得各位老掌柜去走一遭了。” 几位掌柜吓得冷汗冒得更多,弓着身子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小瞧眼前的少女。 一个上午,宁菀就看完了一半的账簿,将其中错误的地方让人摘抄出来,一并拿去给宁老夫人看。 昭华园。 本该到了用午饭的时辰,却无人敢去传。 宁老夫人看着手中摘抄的账簿,气得手都在抖,屋内的气温一瞬间跌落冰点。 身在其中,就如坠落寒潭。 看了一小半,宁老夫人就看不下去了,直接将账簿摔在了旁边的小桌上,面色黑沉。 宁菀欠身一揖:“祖母,账簿出入太大,菀儿做不得主,还请祖母拿个主意。” 宁老夫人的呼吸越发急促了起来,以往她就知道郑氏手里不干净,可毕竟管着家,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郑氏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将公中的银子全都拿去贴 补了二房,就连宁菀母亲留给宁菀的陪嫁也都无一幸免,甚至有一处房产,已经被变卖。 宁老夫人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气得脑袋嗡嗡地响,厉声道:“就让她在祠堂关着,何时知错何时出来!” 依旧是不痛不痒的惩戒,宁菀早就习惯了,宁老夫人看重侯府名誉,叔母变卖侄女陪嫁这种丑事,自然是不愿传出去。 宁菀走过去为她顺了顺气,递上一杯热水:“祖母仔细身子。” 宁老夫人喝了些热水觉得心绪平稳了些,握住了她的手:“多亏了菀儿,不然祖母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如果她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将来无论宁禹还是宁宏继承了爵位,掌家之权自然是要交还到侯爵夫人手里。 到那时,不仅郑氏,连她这个祖母也会被孙媳妇嗤笑昏了头,竟由得郑氏这般。 那她努力维护了大半辈子的清誉,就彻底毁于一旦! 宁菀乖巧地一笑,道:“菀儿旁的本事没有,就是细心了些,也事事为侯府着想罢了。” 宁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坐在身旁:“就你这细心的性子,可给祖母长了脸,今日就留在昭华园用饭。” 春芳这才松了口气,出去传午饭去了。 宁老夫人此刻怎么看宁菀怎么心疼,就连宁姝进来请安,她也并未正眼瞧过去。 宁姝屈着膝,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17章 必定被你迷住 片刻后,宁老夫人才道:“姝儿来了,过来坐。” 宁菀默默起身,却被宁老夫人抓着不放,无奈只得重新坐回去。 宁姝见状,一瞬间眼眶微红,突然跪下,膝行到宁老夫人身边:“姝儿知道母亲犯了错,可母女连心,求祖母让姝儿一起去祠堂跪着。” 宁菀心中冷笑,若是她当真想跟郑氏一起去跪祠堂,昨晚就一起去了,还需要此刻来昭华园说这些? 偏偏宁老夫人最吃她这一套,只要她一哭,梨花带雨的模样,准能让宁老夫人理智全无,心疼地跟什么似的。 宁菀一脸悲悯地看着宁姝,柔声道:“姝儿与叔母真是母女情深,菀儿十分感动,祖母不如应了二妹妹……” 她话音未落,宁姝已经忍不住一记眼刀暗暗飞过来,这个贱人,她恨不能去撕烂宁菀的嘴! 宁老夫人一脸惋惜,郑氏那个蠢货,怎么会生出宁姝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 她拉着宁姝起来,道:“傻孩子,你母亲的错,本就该她去承担,你又何苦这般?” 宁姝立刻期期艾艾地接着哭:“祖母,爹娘都不在,姝儿,姝儿害怕,夜不能寐……” 宁老夫人却沉默了下去,不接她的话音。 宁安怀到底为 何没有回府,宁老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可她却选择闭口不提,宁姝自然也不敢再提。 宁菀却道:“祖母,晚上菀儿也是一个人,不如让二妹妹与我做个伴儿?” 说完,她挑眉看向宁姝,不是要演吗,她奉陪到底! 宁老夫人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转头看着宁姝,一副等着她回答的神情。 宁姝在心中将宁菀骂了个狗血喷头,咬着唇道:“祖母,姝儿病未痊愈,怕过了病气给长姐。” 宁菀有些惋惜地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下个月的上香……” 宁姝将嘴唇都快咬破了,却也只能将眸中的阴毒藏于长长的睫毛下,不敢抬眼。 宁老夫人瞧着她这样,便知道她是不愿去,心中倒是觉得她有些不知好歹了,之前不是还说自己害怕吗? 怎么宁菀热情相邀,她却推三阻四的样子,莫不是做戏给她看? 宁老夫人的面色登时不怎么好看,握着宁姝的手也微微松开。 瞧见宁菀三言两语就让祖母对她离了心,宁姝气得咬着牙,握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 就在此刻,春芳进来说道:“老夫人,午饭已准备好。” 宁老夫人起身,柔声对宁菀道:“今日你辛苦了,待会儿在昭 华园用了饭,就回去歇着。” “都听祖母的。”宁菀微微笑着应了一声,乖巧地跟在她们身后。 午饭时,宁老夫人同时给她们两人都夹菜,显得不偏不倚。 宁姝捏着筷子的手却险些将它折断了,以前祖母可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个小贱人,如今倒是不一样了。 午饭之后,宁菀才接上了方才的话:“祖母,过几日表姨母与几位娘娘要去护国寺上香,邀请菀儿陪着一同去。” 宁老夫人听到是陪着后宫的娘娘们一起去上香,便点头应了,也算是给永平侯府长脸了。 宁姝试探着对宁老夫人道:“祖母,昨日回来吃了御医给开的药,今日便觉得身子爽利许多。” 若是宁老夫人还像以前那么疼她,一定会顺口说让她陪着长姐一起去。 可宁姝等了好一会儿,宁老夫人也只是说道:“那便好,你可要多谢你的长姐。” 宁姝不得不起身行礼:“姝儿多谢长姐。” 宁菀淡笑不语,她想说的已经传达到了,宁姝若是想去,自然会想法子打听有关这次去护国寺的细节。 离开昭华园时,宁姝愤恨地瞪了一眼走在她前面的宁菀,她如今不过是插了根鸡毛,就真当自己是孔雀了? 宁姝冷哼一声,又折回了昭华园。 瞧见她又回来,宁老夫人不解地看着她:“姝儿还有何事?” 宁姝欠身道:“祖母,钱家妹妹邀请姝儿出府去买一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姝儿本不愿去的,可……” 平梁君钱家是德妃的娘家,虽然宁姝口中的“钱家妹妹”钱珊儿是钱家庶女,却也十分得宠,不是什么像他们这种破落户能得罪得起的。 宁老夫人自然是允了她出府,并嘱咐她在日落之前必须回来。 宁姝只带着芍药一人,打扮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这才出了门。 汐月阁。 春芷从外面卷着些凉气进来,道:“小姐,不出你所料,二小姐果然出府去了。” 宁菀正在给宁禹做一件薄长衫,眼瞧着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待下个月底他回来,正好可以穿。 她淡笑着问:“可是去见那钱珊儿?” 春芷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小姐神了,这也能猜到?” 宁姝的闺中密友就那钱珊儿一个,上一世她无论有什么事出去,都会以这个为借口,如今自然也不例外。 “那小姐……”春芷试探着问,“要跟去看看她做什么吗?” 宁菀放下长衫,立刻回里屋换了件 素净,不惹人眼的衣服,与春芷一起出了门。 她们两人坐着马车,缓缓跟在宁姝的马车后面,进了东市的一条巷子——莫兰巷 这条巷子清净雅致,特意为达官贵人家里的夫人小姐提供见面的地方。 宁菀跟着宁姝进了其中的一家酒馆,上到二楼,在她隔壁的雅间坐定。 春芷一进么便将耳朵贴在两个雅间之间的墙上听着,宁菀则泰然自若地坐着喝茶。 那边钱珊儿刚来,春芷就听到了,还给宁菀比划了一个手势。 钱珊儿与宁菀差不多年纪,身形丰满,一张鹅蛋脸十分圆润白皙,笑起来十分可爱。 可谁又知道,她这张脸颊下,藏着怎样的一张画皮? 钱珊儿在宁姝对面坐下,目光分明有几分不屑,口中却亲亲热热地叫着“姝儿姐姐”。 宁姝端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道:“多日不见,妹妹越发光彩照人,若是小侯爷见了,必定被你迷住。” 听她提到周硕,钱珊儿的脸颊立刻就红了起来,他们只在宫中宴席上见了一面,她对他念念不忘,一心想嫁给他。 因此,对于平白就能嫁给周硕的宁菀,她恨之入骨! 今天能来见宁姝,自然也是有目的的。 第18章 吃面都能这么好看 宁姝要的就是钱珊儿的恨,她一个人对付宁菀是不够的,还得借助外部的力量。 钱珊儿拿起茶杯,放在手心把玩,道:“你我姐妹一场,有什么好事我自会想着你,三日后的钱家宴席,我会将请帖送到宁菀手上。” 宁姝心中大喜,面上却不显:“若是事成,妹妹便可如愿以偿成为小侯夫人。” 她心中冷哼,不过是一个庶女,在她面前却摆着金尊玉贵的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钱珊儿却蓦然俯下身,紧紧盯着她,道:“我只是在帮你,如今宁菀掌家,你的日子必然不好过,姐姐可别会错了意。” 宁姝但笑不语,只要钱珊儿肯出手,她乐意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们两人的对话,春芷听得不是很清楚,却听到了关键的,她们两人在过两日钱家宴席要对付小姐。 她忙走过去,附在宁菀耳边道:“小姐,她们……” “在盘算钱家宴席时对付我?”宁菀出来之前,就知道她们要做什么。 看着春芷惊讶的眼神,宁菀浅笑,此来,她也是想看看宁姝这一世到底有什么长进,看来还是那些老套,没什么新鲜的。 “到时小姐别去。”春芝刻意压低声音道,“任她百般陷害,也伤不到小姐分毫。” 宁菀却浅笑着摇了摇头:“这次不去 ,还有下次。” 人家已经搭好了戏台,她若是不去,这戏还怎么唱得下去呢? 宁姝与钱珊儿狼狈为奸,一拍即合,谈妥了这件事便直接分头离开。 待她们离开,宁菀与春芷也出了酒馆,从巷子里走出来。 宁菀走在前面,在琢磨着事情,刚走到巷子口,冷不防额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她忙后退一步,口中连声抱歉。 她垂眸绕着那人准备离开,却又一次被挡住,她不悦地抬起头,在看到萧陌那张冷脸时,她倒吸一口凉气。 “衙差大哥。”她脸上堆着假笑。 “萧陌。”萧陌的目光黑沉沉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微眯着眼,“大理寺卿。” 他逆着光站着,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动声色地遮住原本照在她脸颊上的阳光。 “啊?”宁菀那一瞬间有些发怔。 她微微抬眸,眼底满是疑惑地看着他,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她重新低下头。 萧陌这么自曝身份,她有些不知所措,欠身一揖:“原来是萧大人。” 萧陌微微颔首,似乎很满意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问:“所以,如何谢?” 宁菀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之前她装作不知他身份,给了十两银子作为答谢,如今既然装不下去,那一点儿银子自然不能打发堂堂大理寺卿。 她咬了咬牙,反问:“大人想要怎么谢?” 说这话时,她已经做好他会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萧陌的唇角可疑地弯起不明显的弧度:“前面有家面馆,听说不错。” “啊?”宁菀这会儿已经是第二次在萧陌面前露出疑惑的神情。 直到两个人坐在露天的面馆,她依然不能相信,萧陌居然就只让她请一碗面! 不仅她不相信,不远处站着的叶尘也觉得不可思议,大人得知县主出府,巴巴地跑来。 就这? 两碗热腾腾的油泼面很快就端上来,香气四溢。 萧陌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宁菀只看了一眼,便莫名被吸引住,他握着筷子的那只手修长白净,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口中,慢斯条理地吃下去。 那碗面似乎都因此得到了升华,整个过程,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高贵优雅。 一个人吃面,怎么都能吃得这么好看? 直到春芝在旁轻咳一声,宁菀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去。 她居然盯着大越第一杀神看了这许久,莫不是疯了? 萧陌虽然没有抬头,却将她的目光尽收眼底,漆黑的瞳仁染上了一抹柔色。 吃完了面,宁菀本意是告辞离开,却被他一直送到马车上。 她不得不欠身一揖:“多谢萧大人,告辞 。” 萧陌墨染一般的眼眸温温沉沉地盯着她。 宁菀怕他又问出一句“怎么谢”,忙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已经拐了个弯,宁菀仿佛还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直到进了永平侯府的那条街,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春芷拍了拍胸口:“原来他竟然是大理寺卿!” 提到这件事,宁菀才想起来问:“春芷,那日我让你去大理寺找两个衙差来,你怎么直接找来了他?” 春芷茫然地摇了摇头,她那日的确是去大理寺找两个衙差,报了自家小姐的名号,就看到两人来了。 宁菀一只手支着下巴,眨着眼看着窗外,因为重生,似乎她身边有许多人和事都变了, 金麟书院。 宁禹莫名打了个喷嚏,弄脏了自己正在写着的文章,他微微皱眉,将纸团成一团扔了。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 宁禹一向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他头也不抬地重新写。 很快,黑压压的禁卫军围在他的屋外,一个少女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少女十一二岁的年纪,容颜娇俏可爱,身着鹅黄色长裙,衬得她身姿修长,正是大越四公主赵元忻。 宁禹起身道:“见过公主。” 赵元忻走近了些,微抬眼皮,小鹿一般的目光看向宁禹:“禹哥哥近来可 好?” 宁禹漠然颔首:“很好,多谢公主。” 似乎习惯了他的冷漠,赵元忻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道:“禹哥哥,今日我就来和你一起念书了,你要保护我呀。” 宁禹皱眉,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些许与自己年纪不符的老成持重。 自己的哥哥就在书院里,却反而让他保护,这是何道理? 赵元忻一点也不气馁,上前一步,红扑扑的脸颊很是可爱:“禹哥哥,我听闻学院里就属你学问最好,以后你要多教教我。” 宁禹眉头皱得更深了,后退一步:“有三殿下在,在下才疏学浅,不配公主这般夸赞。” 他口中的“三殿下”就是晋贵妃的儿子,他的表兄赵元琛。 “禹哥哥可莫要妄自菲薄。”赵元忻又追上前一步,已经将宁禹逼退到门口,“在忻儿眼里,禹哥哥配得上这天底下最美的所有词。” 宁禹想要再后退一步,岂料背后是门槛儿,他被绊了一下,直直地往门外摔去。 在即将摔倒的一瞬间,宁禹脚下一挪,身子斜靠在门板上,好险没有跌倒在地。 眼前一个鹅黄的身影一闪,脸颊却向着地上而去。 宁禹下意识地抓住了赵元忻的手臂,她站稳了脚,却蓦然脸红起来。 “宁禹,你在干什么?!” 第19章 县主立威 宁禹听到声音,忙松开手,躲远了些,看向来人。 赵元忻不悦地看向那人,嗔怪道:“三皇兄来得可真是及时。” 赵元琛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瞪着宁禹:“你小子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宁禹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想做,之后转身就走,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赵元忻立刻瞪了一眼赵元琛,跺着脚追上去,宁禹的步子却越走越大,直到将她追得面红耳赤,额上有细密的汗珠。 “禹哥哥。”赵元忻一路小跑,“你等等我,别不理我呀。” 宁禹突然停下脚步,冷声道:“在下实在是过于忙碌,无法陪公主玩,告退。” 说完,他转了个弯儿,逃也似的走了。 赵元忻嘟着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宁禹,才转身离开, 永平侯府。 宁姝正在陪着宁老夫人说话,每句话都表现地小心翼翼,没了之前那般活泼。 宁姝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道:“今日见钱家妹妹,她是给咱们侯府送请帖的,还指明要长姐去,她还说,说……” 宁老夫人疑惑地问:“她说什么?” 宁姝咬了咬唇角,似乎难以启齿,在宁老夫人再三催促下,她才道:“说只有长姐才能代表永平侯府的脸面,姝儿算不得什么。” 宁姝在她面前说得话已经这样不中听,宁老夫人觉得,只怕宁姝听到的比这话还要刺耳,她登时心里有一股火在乱窜。 宁菀在 门外站着,给萃玉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全程听完了宁姝演的戏,唇角微弯。 她挑开门帘进入,上前恭谨行礼:“祖母安。” 宁老夫人正后悔着,瞧见宁菀,只是淡淡地颔首示意她起身。 宁菀坐在一旁,望着宁姝疑惑地问:“二妹妹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宁姝瞧见她,看似十分惧怕地往宁老夫人怀里藏了藏,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抽抽搭搭地落泪。 宁老夫人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姝儿,莫哭,不过是旁人的一句话,有甚在意?” “旁人?”宁菀问道,“怎么旁人说了什么惹得二妹妹不高兴吗?” 宁姝看了一眼宁老夫人的眼神,娇娇弱弱地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强调钱珊儿特意请了宁菀。 “钱珊儿?”宁菀一脸的莫名其妙,“二妹妹竟随意听信一个外人的挑拨?” 宁姝的抽泣为止一滞,没想到倒是被宁菀倒打一耙。 宁老夫人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宁姝。 瞧见祖母的神情,宁姝也顾不得哭了,轻声问:“那,长姐到时会去吗?” 宁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地道:“一个如此会挑唆之人的邀请,我为何要去?” 宁姝红着眼抓住宁老夫人的衣袖,一脸乞求的神情。 “菀儿。”宁老夫人开口,“不如……” 宁姝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宁菀,就等她开口。 宁菀叹息一声, 道:“祖母,那钱家是德妃娘家,二皇子野心昭彰,若是我们与钱家走得近,只怕……” 宁老夫人身子一震,她竟是没有一个小丫头想得深,自觉惭愧。 一念及此,宁老夫人道:“罢了,到时找个理由推脱了便是。” 宁姝急了,她忙道:“不过就是去参加宴席而已,怎么就是长姐说得那般严重?” 宁菀瞧着她,神色蓦然凝重起来:“姝儿,我们永平侯府只有叔父在礼部任闲职,若是有一日风雨飘摇,先被风浪打来的就是我们这样根基不深的浮萍,我们与旁的勋贵人家,不能比。” 看着懂事,又对朝局分析得这样清楚的长孙女,宁老夫人十分欣慰,让宁菀管家是对的。 宁姝急着脱口而出:“长姐,你故意不去,是想让姝儿在钱家难堪吗?” 宁菀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问:“二妹妹这么想去,还非要拉上我,到底是为何?” 宁姝险些被她这句话噎了个倒仰,觉得宁菀似乎已经看出她目的不纯。 她怯怯地道:“姝儿只是想让长姐带我出去见见世面。” 宁老夫人也心软了,瞧着宁菀,几次想要张口。 宁菀瞧着她的神情,故作无奈地道:“也罢,若你坚持,我便随你去。” 宁姝心中雀跃不已,表面上却只是感激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宁姝说了两句便告退离开,宁菀与她先后出了昭华园。 一夜无语。 次日,那几个 老掌柜拿来了一个新的账簿,上面的错处倒是的确比之前少了许多,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实则只是将那些假账做得更隐蔽了些。 宁菀只是扫了一眼,便将账簿摔在桌上,冷声道:“看来各位掌柜还是没学乖。” 几位老掌柜面面相觑,眼睛滴溜溜转着,怎么都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这么难对付。 宁菀起身,缓缓踱步走到布庄的王掌柜身前,突然勾唇一笑。 王掌柜脖子畏缩,居然被她这个眼神吓得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王掌柜。”宁菀突然开口,“布庄前几日进了一批布,那匹布是从黑市上来的,价格比正规渠道低了六成,质地也差了许多,报得却是正规渠道的价格。” 从宁菀说“进了一批布”开始,王掌柜的双腿就开始哆嗦起来,他结结巴巴地道:“县主,这,这实在是栽赃,我从不曾做出这样的事。” 宁菀早知他会否认,从春芷手中接过一个一张分明是账簿上撕下来的纸。 她冷笑道:“这是黑市的交易账簿,上面白纸黑字签着你李掌柜的名字,难道也是栽赃?” 王掌柜皱眉:“这,这也可能是造假!” 宁菀微微颔首:“说得没错,是不是造假,去了府衙自有分辨。” 王掌柜后退一步,面色煞白。 宁菀不理会他,又走到钱庄李掌柜面前,道:“前些日子,有个丫头打着叔母的旗号从钱庄拿走了一千两银子,你连借据都没要一张,为 了填平这个账,你往空的十个账户上放贷一千两,可有此事?”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你可知,那一千两银子,涉及大理寺正在审理的一桩贪墨案?” 李掌柜兀自要垂死挣扎一番:“那丫头拿着二夫人的掌印,我也不知那是假的,至于放贷一事,县主凭何说那是假的?” 宁菀又拿出另外几张户籍证,上面写着查无此人,她问:“还要如何狡辩?” 李掌柜额上全都冷汗,他却擦都不敢擦。 宁菀看着他们两人,目光逐渐变得锐利:“我给了你们机会,既然你们不好好把握,来人,给本县主打!” 福伯立刻带着人进来,将那两个掌柜押出去,他们口中叫着冤枉,却如何也挣不脱小厮的钳制。 很快,外面便传来板子重重落下的声音,痛呼此起彼伏。 宁菀冷厉的目光扫过其余几个掌柜,他们面面相觑片刻,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板子打完了,宁菀吩咐福伯将两人送去府衙,才大发慈悲地将其余几名掌柜放走。 他们来时有多斗志昂扬,此刻就有多灰头土脸。 走出侯府大门,一个掌柜局促不安地低头道:“你们说这县主到底要做什么?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 “嘘!”另一人忙阻止他,“小心隔墙有耳,她要账簿我们给她便是,左右我们只是听命于二夫人,咬死一点,对此我们完全不知情!” 几个掌柜纷纷点头,觉得他这招实在是妙不可言。 第20章 怎么又是大理寺 宁菀让人盯着府衙那边的动静,一个时辰后,却听到小厮回禀,那两个掌柜被大理寺带走了。 她愕然,大理寺何时这样闲了? 春芷无意识地道:“怎么又是大理寺?” 宁菀看向春芷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最近做什么似乎都与大理寺有关。 跟三司衙门扯上关系,也不知是福是祸,尤其大理寺卿还是萧陌! “走,看看去。”她要弄清楚,萧陌到底要做什么。 大理寺衙门。 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虽然萧陌可怕,但他们还从未见过大理寺公开审案,十分好奇地张望着。 春芷挤出一条路,宁菀带着纱帽,跟着她站在了一个不显眼却又能瞧见里面全景的位置。 萧陌端坐在主位上,眼神略冷,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而过,眸子在女主身上顿了顿,便收回视线,厉声道:“叶尘。” 叶尘清了清嗓音,喝道:“带嫌犯!” 两个掌柜穿着囚衣,披头散发地被人带上来,直接跪在地上。 王掌柜一跪下就大声呼道:“大人,我冤枉啊!都是县主……” 萧陌微眯着眼看过去,眸中蓦然迸射出仿佛来自寒潭最深处的光,犹如实质般刮过他的脸。 “掌嘴!”叶尘冷声道,“大人还没问,你便自行开口 ,好大的胆子!” “啪!”立刻有衙役用板子打在了王掌柜的嘴上,只是一下便鲜血喷溅。 王掌柜被打得趴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嘴巴周围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看戏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离门口远了些,胆小些的甚至捂住了眼睛。 王掌柜就倒在李掌柜面前,血溅在他的手背,他已经被吓得哆哆嗦嗦匍匐在地,裤/裆湿了一大片。 萧陌冷淡地瞥了一眼,立刻有衙役拖着李掌柜去了府衙后堂,再将地面打扫干净。 萧陌面色平淡地看着王掌柜,仿佛是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他看着手中的证据,道:“大越律例七十二条,参与黑市买卖者,当斩!” 王掌柜被拖走,地上留下一滩血迹。 正好,李掌柜又被带了回来,他身子瘫软在地,道:“我说,我都说,贿赂齐先生,陷害四少爷,这一切都是永平侯府二夫人的意思,小人只是听命行事,请大人明察。” 听到这里,萧陌忍不住看向宁菀,见她一只手紧握,眼皮不禁一跳。 他目光冷厉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文书。 文书躬身道:“大人,都已记录在案。” 叶尘接过供词,拿到李掌柜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萧陌看了供词之后,才道: “行贿金麟书院先生,证据确凿,按律当斩,拖下去!” 李掌柜震惊了:“大人,这一切都……”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东西,拖下去了。 百姓们瞧着萧大人这么快就将这个案子办完,震惊地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不过是行贿受贿,怎么就当斩了?” “永平侯府几次牵扯到大理寺的案子中,只怕是不知何处得罪了萧大人。” “那永平侯府可得小心了,若是被这位杀神盯上,还能有好?” 听着身边人的议论,宁菀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之所以常遇到萧陌,只是因为他盯上了永平侯府。 萧陌一个眼神看过来,四周的百姓霎时间噤声。 宁菀正思索着这一世为何出现了这样的变数,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百姓全都散了。 “满意吗?”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她耳旁响起。 宁菀蓦然回神,注意到萧陌不知何时已站在她对面,堂上堂下就只有他们二人。 看着眼前男子黑沉沉的目光,宁菀不知小小的一个侯府,到底哪里是值得他盯上的。 她欠身一揖,道:“萧大人英明果决,本县主佩服。” 听她所言,萧陌的唇角不怎么明显地扬了扬:“满意就好。” 宁菀戴着纱帽, 看不清萧陌的表情,只是听语气似乎挺愉悦,她问:“萧大人有什么需要本县主做的?” 既然避无可避,她只能主动出击,弄清楚萧陌的目的。 萧陌沉默了片刻,才道:“每月十五,一碗面。” “仅此而已?”宁菀愕然问。 “仅此而已。”萧陌微微颔首,“可否?” 问最后两个字时,叶尘注意到,自家主子一只手紧紧握着,似乎很紧张。 “可。”宁菀痛快地应了。 虽然不明白为何,但与皇上跟前的红人有交情,对于上京的勋贵人家来说,利大于弊。 萧陌紧握的一只手缓缓松开:“我送县主回去。” 这句话于他们目前的关系而言,过于亲密,宁菀忙拒绝了,带着春芷转身飞速离开,身影很快没入行人之中。 目送着她离开,叶尘才拿着一张请帖道:“大人,两日后钱家设宴,给大人送来了请帖。” 萧陌横了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府衙内。 叶尘知道,大人从来不去这些宴席,最讨厌那些虚与委蛇的丑恶嘴脸。 他强忍着笑意,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属下查到,县主也去。” 萧陌突然顿住脚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请帖,大踏步进了后堂。 永平侯府。 昭华园,宁老夫人拿着一 件长裙在宁姝身上比划,旁边还放着另一件,是她特意为两个孙女两日后的宴席准备的。 宁姝穿着身上的长裙,眼睛却一直瞟着宁菀的那一件。 趁着宁老夫人不备,她故意后退一步,打翻了茶碗,茶水洒在了宁菀的那件长裙上。 宁姝立刻惊呼道:“祖母,姝儿,姝儿闯了大祸了!” 宁老夫人已经第一时间将长裙拿开,茶渍却已经溅在了上面。 宁姝一脸愧疚地道:“祖母,长姐的长裙被我弄脏了,我,我这就拿去给长姐处理干净。” “罢了罢了。”宁老夫人将长裙交给春芳,“你拿去处理干净了,再给菀丫头送过去。” 春芳正要拿走,却被宁姝夺下,她哀求道:“祖母,近日姝儿跟长姐的关系本就不好,正好可以因为这件事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 宁老夫人听她这么说,便点头应了。 宁姝拿着长裙走出昭华园的那一刻,眼中便闪过一丝阴毒之色。 回到引嫣阁,她让芍药将长裙随意收拾了一下,直到瞧不清楚上面的茶渍。 次日,长裙晾晒干净之后,她收回屋中,将瓷瓶里自己从黑市上买来的药洒在里面。 直到撒完,她才冷笑道:“宁菀,过了明日,我看你这个小贱人还怎么在我面前猖狂?” 第21章 格外痛快舒心 是夜,汐月阁。 宁菀正在灯下查看账簿,这些年郑氏从中私拿了不少银子,亏空了不少。 春芷挑帘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小姐,芍药来送老夫人特意给你准备的长裙。” 宁菀眼皮都未抬一下:“放下吧。” 春芷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面上却是显而易见的忧色。 宁菀合上手中账簿,拿过下一本,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春芷忧心道:“小姐,这件长裙经了二房的手,怕是不干净。” 知道春芷是在担心自己,宁菀盯着长裙一挑眉梢,眸中锐利之色稍纵即逝:“你家小姐我没那么蠢。” 次日,平梁君府邸。 钱家借着德妃的光,此次请来了不少勋贵人家,大早上就忙碌起来。 钱珊儿正在对着镜子欣赏自己今日的妆容,以及玲珑有致的身形。 婢女雨竹附身在她耳边道:“小姐,宁二小姐传话说,事成了。” 钱珊儿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浅浅一笑,道:“记住,今日之事,本小姐完全不知情。” 雨竹眼中蕴着了然的光,躬身安静地立于一旁。 钱珊儿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终于满意地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去招呼来的女眷。 今日宾客分男女坐席,宁菀与宁姝进了府之后,就被婢女引着来了女眷席。 旁边有一处凉亭,里面已经坐了几位先来的女眷,瞧见她们过来,有几人忍不住嗤笑起来。 领头之人就是钱家的嫡女钱珍儿,她与宁菀年纪差不多,五官略显刻薄尖锐。 同为二品县主,钱珍儿不屑地横了宁菀一眼,道:“一个落魄户,也就我那四妹妹肯跟她们来往。” 德妃的嫡亲侄女,旁边自然少不了拥护 者,立刻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听说长宁县主许给了周小侯爷,真是一门好姻亲呢。” 钱珍儿冷哼一声:“那种落魄户,也就只能卖女儿,才能维持自己早就丢失的颜面。” “还有什么颜面呀?早就丢得满大街都是了。”有人掩唇笑道,“如今上京可都传遍了,周小侯爷见了宁菀一面,就非娶她不可,想必呀……是她搔首弄姿,引得周小侯爷念念不忘呢。” 她的话引得旁边的几个女眷全都笑了起来,看过来的目光满是轻蔑。 “若是我家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我爹早就将她打死了,还有什么脸出门呢?” “若我是县主,早将她赶出去了,没得玷污了平梁君府清贵的土地。” 钱珍儿朝这边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小贱人!” 春芷气不过,想要上前理论,却被宁菀拽住手臂:“不与无谓之人相争,浪费口舌。” 钱珍儿笑得十分大声:“一个破落户,装什么清高?!” 宁姝见宁菀不欲与她们多说,她忍不住冷声开口:“钱家姐姐是县主,我姐姐也是县主,你们这么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哟,胆子不小,县主姐姐,若我是你,可忍不了有人在我家里这般撒野。” 妖妖娆娆的声音,让钱珍儿的心一阵刺挠,她“唰”地一声站起身,平日里被人奉承惯了,如何能受得了这种气? 再加上旁边的人刻意挑唆,她怒气冲冲地快步走过来,一副想要打人的神情,宁姝忙故作害怕的样子躲在宁菀背后。 宁菀冷笑,宁姝上一世就是这样,强出头之后,就将麻烦丢给她,笃定她为了侯府的颜面会回护,害得她上一世得罪不少人却不自 知。 她在钱珍儿走近的一瞬间,便闪身躲开,将身后的宁姝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宁姝怔愣片刻,忙惊慌失措地后退,怨毒地在心底将宁菀骂得狗血喷头。 “啪!” 她还未站稳,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耳光,瞬间红肿起来。 钱珍儿冲过来时,宁菀躲开,她的怒气便一股脑地全都发泄在了宁姝的头上。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钱珍儿骂道,“敢在我平梁君府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胆?” 宁姝瞥了一眼宁菀,瞧着她打定主意旁观,咬着唇道:“钱珍儿,进门是客,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宁姝毫无底气的反抗之言,引得旁边几个女眷哄笑了起来。 方才那个妖娆的女子又说了一句:“若是长宁县主还勉强算是个客,你不过是一个二房之女,倒是抖起来了,真是可笑。” 宁菀在一旁闲闲地站着,狗咬狗的戏码,看起来总是格外痛快舒心。 “宁菀!”瞧见她的眼神,钱珍儿挑眉问,“怎么,妹妹被打,你不服气?” 宁菀对上她的眸子,眼中寒意彻骨,嗤笑道:“珍县主作为主家,替侯府教训人,情理之中,我又怎会不服气?” 钱珍儿蓦然笑了,对着凉亭里的女眷们笑道:“原来这永平侯府的人,不过是一个个脓包,被打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女眷们坐在一旁偷笑,全都等着看好戏。 宁菀勾唇一笑,冷声道:“你见了本县主不行礼便罢,还敢口口声声称一个为大越立下汗马功劳的侯府为破落户,如今还要动手打人,这件事若是传到了皇上耳中,你猜……平梁君府还能不能这么热闹的办宴席?” 虽都为县主,但宁菀是 皇上亲封,又有“长宁”这个封号,自然是比钱珍儿要身份高贵。 钱珍儿被她的眼神看得后背发毛,再听她的话,冷汗一层一层得往外冒。 宁菀转过头,冷厉的目光又看着凉亭中那几个嚼舌根的女眷,道:“还有你们,可都是珍县主的帮凶呢!” 方才那些女眷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 宁菀重新看向面色发白的钱珍儿:“珍县主记住,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你都惹得起。” 钱珍儿怨毒的目光瞪着宁菀,但在对上她清冷的眼眸时,心微微颤了颤。 她将牙都快咬碎了,最终还是欠身一揖道:“方才珍儿口不择言,还请长宁县主原谅。” 宁菀抿了一下薄唇,低着眉眼,不疾不徐地道:“珍县主这么美的人儿既然已经知错,我也不忍苛责,起来吧。” 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钱家嫡长女姿色平庸,宁菀这么一说,立刻有女眷笑出声。 钱珍儿转头瞪了一眼她们,忍着羞辱,道:“多谢长宁县主。” 她双手紧握成拳,咬着后槽牙转身离开,今日之仇,她势必铭记于心! 对面的路上,钱珊儿全程看完了这一出戏,在心中暂时将宁菀夸赞了一番。 她这个嫡长姐平日里眼高于顶,嚣张跋扈惯了,何时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想到这里,她走过去时笑得眉眼都弯了,热情地招呼宁菀:“珊儿给县主姐姐请安。” 听见熟悉的甜腻声音,宁菀瞳孔微缩,看似平静无波的眼底,恨意已是汹涌澎湃。 钱珊儿,上一世害了她与萱姐儿性命之人! 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平静,笑道:“客气了。” 听着她这不冷不热的回应,钱珊 儿丝毫不生气,看在她方才对付钱珍儿的份儿上,便暂时对她宽容些。 钱珊儿转过头瞧了一眼宁姝,故作紧张地问:“姝儿姐姐来了,哟,这脸是怎么了,怎么都肿成这样了?” 宁姝此刻一直用帕子捂着自己的脸,眼眶都是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宁菀,钱珍儿!你们给我等着,今日羞辱,他日我必百倍偿还! 钱珊儿立刻吩咐身旁的婢女:“雪梅,快去将府医叫来,姝儿姐姐的脸都这样了,待会儿如何见人?” 她后一句话,让宁姝本就煞白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她此刻也知道自己不宜见人,何况也有话与钱珊儿单独说,便道:“珊儿妹妹,可否让我去你院子里坐坐?” 钱珊儿微微颔首:“自然。” 两人向宁菀一同欠身一揖,便往后院走去。 钱珊儿身边的婢女雪梅却留下来,她上前行礼,道:“县主请随奴婢这边走,在旁边歇息片刻,席面很快就开。” 宁菀默默看了一眼春芷,她会意,借口自己肚子痛要去找茅厕,很快就跑远了。 雪梅将宁菀引到一处厢房,打开门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县主请。” 闻着桌上那一瓶味道熟悉的花,宁菀缓步走了进去。 宁姝在她的衣服上洒下的药粉,遇到桌上的花,就会成为烈性催情药。 上一世,她自残才没能婚前受辱,却名声受损无路可退,只好用嫁妆与周硕做了笔交易,她才得以入了安国侯府为正房夫人。 想到这些,她微微闭了闭眼,将眸中巨浪滔天的恨意敛去。 雪梅给她倒了杯茶,躬身退了出去。 她捏着茶杯,勾唇一笑,这一次,她要让宁姝与钱珊儿,百倍偿还! 第22章 要她们百倍偿还 屋外不远处,钱珊儿身旁站着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把风骚的扇子,眼尾微微上扬,显出几分轻佻。 钱珊儿贝齿轻咬唇角,娇声道:“硕哥哥,这里我可是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要怎么谢我?” 男子正是周硕,他微眯着眼瞧着钱珊儿,那欲拒还迎的娇俏模样,让他心里痒痒的。 他忍不住用扇子抬起她的下颌,目光带着毫不遮掩的侵略:“好妹妹,哥哥今日得了她,就娶你为侯府正妻。” 周朔的语气略有些敷衍,眼前女子再怎么娇艳,也比不上那屋里的宁菀让他心动。 钱珊儿却信了,微微垂眸,脸颊飞上两坨红晕:“珊儿在这里,等着硕哥哥。” 将心爱之人亲手推到旁的女人床上,并非她钱珊儿大度能容,而是她要亲眼看着对方从此身败名裂! 周硕揽着她的肩,一路调笑着往宁菀所在的那间小屋走去。 到门口时,钱珊儿让周硕在原地等着,自己进去先瞧瞧,不出意外才好。 钱珊儿刚推开门进去,门就被关上,他过了片刻才出来,只是脸上戴着面纱又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你干什么戴着面纱?”周硕奇怪地问。 “里面,有味道。”钱珊儿低声说道。 周硕颔首,也没有细想她的话,只是往半掩的屋内看去,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 钱珊儿点了点头,让开了门口。 在看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少女身影时,他已经一脸着急地推门进去,关上了门。 门外,“钱珊儿”嗤笑 着褪去外面的衣衫,随手扔在门口,露出身上原本的长裙,竟是本该在里面的宁菀! 钱珊儿为了不让人来打扰今日之事,将这四周的家仆全都遣走。 宁菀轻松脱身,与春芷汇合,回到女眷席上。 男宾都在对面的山坡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却有一人与他们格格不入,他身着玄色长衫,站得身姿挺拔,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女眷席的方向,正是萧陌。 他今日能来,实在是出乎平梁君钱戎富的意外,立时觉得自己的府邸蓬荜生辉起来。 他几次想要上前去讨好一番,却都被萧陌那张冰冷的脸成功吓退。 叶尘突然出现,附耳道:“大人,县主已经顺利脱身,还将那个钱家二小姐关了进去。” 萧陌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眸中有细碎的光一闪而逝,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果然聪慧! 他转头,目光落在满脸笑容的钱戎富时,蓦然淬了冰一般冷。 平梁君吗?很好! 他看了一眼叶尘,叶尘会意,转身又没入人群中。 宁菀悄无声息地回到女眷席,刚坐下,就发现身旁的少女朝她和善地笑了笑。 她认得这个少女,御史台家的嫡长女徐文茵,母亲早逝,在家常受继母打压,性子内向温和,并不合群。 思及此,宁菀回以微笑:“宁菀。” 徐文茵一怔,她平日是不能出现这这种场合的,今日是父亲难得想起她。 本以为没有一个勋贵之女愿意理她,没想到宁菀竟这样和善,她登时心里 一暖,温声道:“徐文茵。” 席间除了徐文茵来得迟,其他女眷都见识了方才宁菀的威风,不敢多言,她看过来时,她们目光都是躲闪的。 这时,一个婢女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女眷席,引得众人侧目。 婢女到钱夫人身边,附在她耳边嘴唇动了动,只见钱夫人面色骤变,慌忙起身往后院走去。 有好事者跟在她身后去瞧,见她进了旁边的院子,还神秘兮兮地关上了门。 席间很快只剩下宁菀与徐文茵两人,她们都没有想到对方会不去瞧这个热闹。 徐文茵叹息一声:“这世间的女子,总是格外艰难。” 宁菀看向她,见她眸中满是悲悯之色,这么多等着看热闹的女眷,唯独她不一样。 宁菀心中莫名想起一个词——人美心善。 那边院子里,钱夫人先是看到屋门口那件外衫,分明是钱珊儿之前穿在身上的,又听到里面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浑身颤抖着,险些直接昏倒。 她立刻让人将这个院子封起来,无论里面的男人是谁,这个小贱人的女儿不要脸,她的珍儿还要做人。 就在这时,已经封住的院门突然间被人从外面打开,几名带刀衙役冲了进来,立刻将院子围了。 为首的捕头拱手道:“平梁君夫人见谅,有人举报府上有贼人在,我们奉命搜查,还请配合。” 因为门被打开,方才的女眷全都围在外面瞧热闹,钱夫人很想拿把刀,将她们全都砍了! 可眼前都是勋贵家眷,她敢苛责谁 ,又敢封谁的嘴? 她只能对那捕头冷声道:“平梁君府今日招待的都是贵客,若是你们惊扰了贵客,担当得起吗?” 捕头冷声一笑:“我们是奉张大人之命前来,若是耽误了抓贼,夫人又能担当得起吗?” 说完,捕头右手一挥,衙役们便进入各个屋内开始搜。 谁都知道,这上京府衙的府尹大人张安邦是皇后的娘家弟弟,因为都有皇子的关系,皇后与德妃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 只是身份悬殊,德妃的娘家,自然是惹不起上京府衙的。 钱夫人只能任由他们搜,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被里面那个小贱人连累,她蓦然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男宾也有人注意到女眷这边的异样,有人看过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钱戎富让人过去打听消息,小厮去了之后,很快就回来了,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他匆忙跟身旁的几人告罪想要离开,却瞧见捕头压着两个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钱戎富瞳孔皱缩,他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迎了上去,试图用银子平息这件事,不料却碰了钉子,对方根本不领情。 不消片刻,捕头便带着人出现在了男宾们的面前,拱手冲钱戎富行了一礼。 在看到眼前两人时,钱戎富的脑仁都要炸裂了。 周硕与钱珊儿被人浇了一头的凉水,此刻清醒过来,看到的却是四周围得满满的人。 管家匆匆忙忙地赶来,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给钱珊儿披上,将她全身上下护住,这才让那些 眸色不善的男人们都收回了目光。 钱珊儿先是惊恐地尖叫起来,她捂着脸惊恐地往后躲,却发现身后时面色冰冷的衙役,她又往旁边躲去,躲在管家身后,全身都发抖。 她明明是去看宁菀有没有被迷晕,不知怎的就昏倒了,现在全身上下都酸痛。 在看向身旁站着的周硕敞开的衣领时,她意识到,那个与他颠鸾倒凤之人是自己,还被这么多人看见,她已经想到自己会怎么死了。 周硕也是一脸懵,他方才进了房间之后,就莫名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很快就神志不清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清楚,只记得好香好软,他沉沦在一片白/皙之中。 他双手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在旖旎心思里清醒:“这是怎么了?” 捕头冷冷一笑:“周小侯爷,有人举报说平梁君府有贼人,没想到是个采花贼啊。” 周硕看着眼前这个挑衅似的捕头,眼神冰冷地问:“你谁啊,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活得不耐烦了?” 捕头却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周小侯爷也别跟下官嚷嚷,还是随下官回去,跟府尹大人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带走!” 两名衙役上来就将周硕的手臂反压在身后,准备带着他往出走。 捕头看向钱珊儿,冷声道:“钱二小姐与此案相关,也一起带走。” 就在两个衙役上前要将钱珊儿带走时,她突然捂着脸惊恐地尖叫起来:“不是我,你们不能抓我,方才在那屋子里的人,是宁菀!” 第23章 瞳孔上映着星辰 钱珊儿突然发疯,引得众人侧目。 萧陌目光冷厉地看向这边,捕头只觉得自己面上一凉,瞳孔微震。 他厉声喝道:“与周小侯爷共赴巫山之人分明是钱二小姐,你却无故攀咬他人,污人清誉,罪加一等!” “共赴巫山”四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砸在身上,加之周围异样的眼光,钱珊儿骤然间面如死灰。 她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父亲,却见他紧闭双眼。 她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方才在屋里之人分明是宁菀,她如此害我,你们全都是瞎子吗?” “你胡说!” 这时,徐文茵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张脸气得通红:“方才县主分明与我在一起!” 钱珊儿不屑地看着她:“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是就是?” 一个御史台家的女儿,也敢与她争辩? 徐文茵气不过,还要上前,手臂一暖,宁菀将她拉到身后。 宁菀冷笑:“你又是谁,凭什么敢说,是我在屋里,难道你亲眼所见?” 钱珊儿见她肯出现,心下一喜,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是没有亲眼所见,可我的婢女却是亲眼所见,今日好心邀请你来府里参加宴席,你却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去了旁边的院子歇息,连自己的婢女都遣走,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为何?”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这一场大戏可比今日宴席有趣多了。 宁菀蓦然笑了,看着她微微摇头,道:“钱珊儿,你仰慕周小侯爷,上京无人不知,你不必如此污我清白,这侯夫人之位,你想要,拿去便是!” 钱珊儿有些急了:“宁菀,你莫要颠倒黑 白,你敢说,你方才不在那院子里?” 宁菀缓缓走到她身前,一巴掌打过去,声音响亮:“钱珊儿,你既然说我是应邀来做客,你为何口口声声说你的婢女引我去后院?这究竟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婢女的主意?” 外客,即便是女眷,也不能轻易进了主家的后院。 宁菀若是进去,那必定是主家同意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你敢打我?!”钱珊儿目光阴毒地看着她,想打回去,手臂却被衙役死死摁着,“宁菀,你婚前私会未婚夫,却来害我,你不得好死!” 见钱珊儿挨打,钱戎富一时心软,想上前去理论,却瞥见捕头那寒澈心肺的目光,终究是却步不前。 “钱珊儿无凭无据便胡言乱语,又私会周小侯爷……”宁菀反唇相讥,“捕头大人,按大越律法,该如何处置?” 捕头骤然被点名,心口突地一跳:“拔了舌头,丢去官窑。” 闻言,钱珊儿疯了似的想要冲过来:“宁菀,明明今日应该是你在那屋里,与小侯爷私会之人也该是你,你却如此害我,我要杀了你!” “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钱珊儿,你可还有别的话?”宁菀冷声问,“比如,为何你觉得我应该在里面,你让婢女引我去后院,意欲何为?” “这么说,你还是进去了?”钱珊儿抓住这一点,冷冷一笑,“所以你承认,你方才的确在后院?” 宁菀看了一眼春芷,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办妥了。 “我有这么说吗?”宁菀勾唇一笑,“我永平侯府是知礼之家,你让婢女引我 去后院,我心知不能逾距,便中途折返,根本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你的婢女雪梅可以作证。” 捕头立刻道:“去将那个叫雪梅的婢女带来!” 立刻有两个衙役去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在众人翘首以待中,雪梅终于被人带来了。 捕头问:“你叫雪梅?你方才可有引长宁县主去后院?” 雪梅双膝跪地,看了一眼钱珊儿,道:“有……可是,县主见是去后院,说自己不该不知礼数,便回到女眷席。” 徐文茵立刻道:“此事我能作证,席面还未开,县主就已经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去后院。” “你胡说什么?”钱珊儿急道,“方才我分明让你引宁菀去那间屋子……” “原来真的是你让雪梅引我去,”宁菀目光凌厉地看着她,“你意欲何为,说清楚!” 钱珊儿身子一震,她若是说了,岂不承认自己要害宁菀? 她咬了咬牙,道:“我只是让雪梅带你去休息。” “既然是休息,你又为何一口咬定在那屋里的人本该是我?”宁菀反问,“你振振有词,咬定是我在里面,为何里面却是你?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钱珊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有些语无伦次:“大人,你,你相信我,真的是宁菀害我。” 宁菀仿佛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唇角一弯:“所以你是说,我在你家府上安排了一个院子,又将周小侯爷引来,与你私通,害你清白全无?” 钱珊儿怔住了,这个问题她无论怎么说都是错的,而且显得十分可笑。 捕头见她无话可说 ,道:“平梁君听到了,事情已经很明显,钱二小姐找不到任何证据,又污蔑县主,罪加一等。” 钱戎富看着钱珊儿好一会儿,终究是转过身去,对此视而不见,他不能为了一个女儿,将整个家族都搭进去。 捕头看了一眼萧陌,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很快就带着人走了。 钱珊儿边走边咒骂宁菀,很快就被人堵住了嘴,无法再吱声。 其他人见热闹没了,纷纷借口有事离开,原本热闹的宴席,逐渐冷清起来。 没有人发现,有一道温和的目光,始终落在宁菀的脸颊上,瞳孔上映着星辰。 徐文茵也跟着继母离开,临走时与宁菀打了招呼。 宁菀本也打算离开,却瞧见宁姝的身影一闪而逝,她便偷偷跟了上去。 宁姝原本是与钱珊儿商议好,她在席上假装找不到长姐,然后顺势揭破宁菀与周朔的丑事,没想到她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是钱珊儿的衣服。 她便没有进去,目睹了方才的事情之后,庆幸之余,她也有些后怕。 她本打算离开,余光却看到了二皇子,便故作站在一边暗自垂泪。 赵元皓果然注意到她,缓步走上前,问:“宁二小姐,本王与你,还真是有缘。” 宁姝蓦然转身,有些惊慌地低头欠身一揖:“臣女请二皇子安。” 赵元皓忍不住笑了:“不必多礼,起身吧。” 宁菀顺势起身,却依旧没有抬头,捂着脸垂眸站着,睫毛上还有一滴晶莹的泪珠,当真是我见犹怜。 瞧见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赵元皓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出了 何事?” 宁菀轻轻摇头:“不碍事,臣女方才自己走路不小心撞得。” 赵元皓皱眉,故作不悦地冷声道:“你若跟本王撒谎,可是要吃罪的。” 宁姝咬着唇,十分为难地犹豫着,眸色挣扎不休,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蓦然响起:“二表哥,你让臣女好找。” 宁姝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将此事不着痕迹地说出来,听到钱珍儿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故作惊恐地躲在赵元皓的身后。 瞧见她这副神情,赵元皓不由地皱眉。 钱珍儿不悦地道:“二表哥怎么跟她在一起?” 赵元皓冷声道:“本王与谁一起,需要告诉你?” 钱珍儿一怔,看向宁姝的目光冰冷怨毒,仿佛她只要说出一个字,就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上前撒娇道:“二表哥,父亲在前院等着你呢,我们快过去吧。” 赵元皓冷笑道:“你那好妹妹与周朔已经让上京府衙之人带走了,你父亲此刻有空见本王?” “什么?!”钱珍儿吃了一惊,她再也顾不得二皇子,直接往前院的方向跑去。 赵元皓低下头,看着宁姝,笑道:“本王替你出气了,别哭了,笑一个给本王看。” 宁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始终没有放开手,让赵元皓看到自己丑的一面。 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能再久留,立刻欠身一揖,告退离开。 这样知进退,赵元皓越发对宁姝感兴趣。 宁菀看完了戏,正打算离开,转身却看到萧陌就在不远处,眸色温温沉沉地看着她。 第24章 这是什么孽缘 宁菀怔了怔,不知道他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上前打招呼:“萧大人。” 萧陌探寻似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见她面色如常,才回了一句:“巧了。” 宁菀淡淡一笑,可不巧了吗,她似乎每次出府都能碰到萧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孽缘? 她微笑着欠身一揖:“不打扰大人了。” 萧陌却似乎听不懂她的推托之词,道:“不打扰。” 宁菀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尴尬地笑了笑。 四周新绿的柳条从两边落下,一眼望去,满是清新。 萧陌转身,无言地走在前面,余光瞥见宁菀也跟了上来,目光便柔和了几分,有意无意地为她遮住刺眼的日光。 宁菀无奈,若非知道他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真想转身就走。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了很久,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谁也不觉得尴尬。 一直走到小路的尽头,宁菀才发现,这里竟是另外一条出府的路。 萧陌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问:“周硕与你,有婚约?” 宁菀微微颔首,眸中掠过一丝冷意,心想,这婚约就快结束了。 见她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萧陌心下顺畅了不少,缓步让开了门口。 她欠身一揖,道:“萧大人留步。” 说完,她转身走出大门,直到上了马车,将车帘放下,却依然觉得那束幽深的目光透过了车帘看进来。 萧陌看着马车离开,才收回目光,转身站在原地,方才仿佛镀了一层柔色的他,立时变得锐利冰冷起来。 叶尘蓦然出现:“大人,事情都办妥了。” 方才他趁着热闹,让人将 一些流言散布出去,相信很快就会传遍上京大街小巷。 萧陌看着宁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隐隐期待下个月十五之约。 他在原地始终站着没动,似乎在等人。 果然,不一会儿,赵元皓便出现了,瞧见他便忍不住道:“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害本王好找。” 萧陌转过身时,神情冷峻,道:“殿下哄得美人归心,臣不敢打扰。” 赵元皓哈哈笑着上前,想要去搭萧陌的肩,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过。 赵元皓丝毫不介意,笑道:“你今天怎么肯出门了?” 萧陌神色淡淡:“闲。” “那是真的闲。”赵元皓朗声大笑,“走,本王请你喝酒。” 两人一同上了赵元皓的马车,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赵元皓冷声道:“皇后针对平梁君府,就是针对我母妃,当真是容不下我们母子!” 今日之事,在赵元皓认为,必定是皇后派人盯着平梁君府,才会一出事这么快就有人来。 萧陌闲闲地靠在马车上,道:“他们自作孽。” 赵元皓看着他,片刻后无奈地笑:“整个大越,也就只有你敢同本王这样说话。” 两人找了家酒馆,在二楼靠窗位置坐定。 “有没有法子保住钱珊儿?”赵元皓问,“虽然我不喜舅舅的左右逢迎,却不想母妃忧心。” 二皇子潇洒不羁,却唯独怕母妃眼角的一颗泪。 萧陌端着茶杯,思虑片刻,道:“将钱珊儿嫁给周朔。” 赵元皓苦笑:“求为妻,奔为妾,何况周朔与长宁县主已议亲。” “议亲而已。”萧陌轻蔑地勾唇,“周氏不要她 儿子的命?” 赵元皓听进去了他的话,沉思片刻,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永平侯府。 宁姝先一步回府,此刻已将宴席上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听到钱珊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宁菀名字时,宁老夫人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宁菀进来时,瞧见宁姝一脸得意,而老夫人面色惨白,握着拐杖的手颤抖不已。 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何事,面色平淡地上前行礼:“祖母安。” 宁老夫人面色阴沉地用拐杖重重地杵在地面,呵斥道:“你还有脸回来,不过出去了一次,就将侯府的颜面都丢光了!” 宁菀愕然地看着老夫人,本以为她至少会听自己解释,岂料她竟偏听偏信到如此地步。 宁姝在一旁柔声道:“祖母别生气,相信长姐又不是有意的,未婚夫妻成婚之前见一面,也没什么大碍。” 这是将此事坐实了? 宁菀冷笑道:“二妹妹为何一口咬定我与周朔见面,难道是你亲眼所见?若你看见了,却不阻止我,反而回来告诉祖母,居心何在?若你没有亲眼看见,却平白辱我清誉,居心又何在?!” 宁菀掷地有声,目光锐利如刀,刮过宁姝的脸庞。 宁姝一怔,被她的气势吓到,立刻红着眼对宁老夫人道:“祖母,我,我只是听别人那么说,以为这件事也没什么……” “道听途说?”宁菀冷笑,“你就敢胡言乱语,我清誉有损事小,若是搭上了整个永平侯府,你担当得起吗?!” 宁菀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立刻压得宁姝跪在地上,哭泣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宁老夫人 神色略微缓和了些:“罢了,姝儿年纪还小,分不清是非黑白也是有的,你也别如此相逼。” “祖母。”宁菀分明不愿就此揭过,“二妹妹不小了!” 宁老夫人的面色登时不怎么好看,看了看宁姝那无辜的眼神,终究是狠不下心。 她厉声喝问:“那你想怎样?难道让她也去跪祠堂吗?她身子刚好些……” “祖母!”宁菀打断了祖母的话,“宁姝一而再地不顾姐妹情谊,不顾侯府名声,他日还不知会闯出怎样的祸事,也许今日祖母会怪我,将来等她闯下大祸,祖母就会觉得我这番话是否正确!” 宁老夫人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看着宁姝,心疼地微微闭了闭眼。 宁姝突然悠悠地道:“长姐如今掌管侯府,便是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了吗?我不过是将事实告诉祖母,祖母也只是问你两句,你就这般急着将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顿了顿,她涩声道:“罢了,谁让我如今爹爹不归家,母亲又跪在祠堂,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长姐既然让我跪祠堂,我去就是了。” 宁老夫人蓦然睁开眼,拉住她道:“你身子刚好,如何能再去祠堂?” 说完,宁老夫人目光沉冷地看着宁菀,仿佛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宁菀心下一冷,老夫人这是半分都没有疼爱过她,宁姝随意两句话,就连她最在意的侯府名声都不要了。 糊涂至此,着实令人心寒! 宁菀淡淡地道:“所以祖母认为我错,是因为婉儿父母早逝?” 宁老夫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没想到一向乖巧的长孙女为何突然变得这样咄咄逼 人。 宁菀眼中含着泪,却不让它落下,哽咽着道:“因为我孤身一人,就该承受旁人无端指责,一句都不能替自己辩解,否则就是仗势欺人?祖母明鉴,这么多年,这种歪曲事实的事还少吗?” 宁姝忙道:“姝儿可没有指责长姐之意,只是告诉祖母今日发生的事情罢了。” 宁菀盯着她,眸色冰冷若寒潭:“你若是有意挑拨,那便是居心不良,你若无意,那就是蠢钝如猪,竟不知这种话说出来是何后果,不知二妹妹是哪一种?” 宁姝气息为之一滞,咬着下唇,险些咬出血来,忍不住哭出了声。 “长姐……”宁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姝儿错了还不行吗,别让祖母再生气了,好不好?祖母也别怪长姐了,她只是因为今日之事生气,迁怒于姝儿,不碍事的。” “特意提起宴席之事的是谁?”宁菀走近了些,“惹得祖母与我离心之人又是谁?二妹妹避重就轻,倒是撇得干净。” 宁姝瑟缩在宁老夫人怀中,宁菀的眼神让她有些心惊,仿佛她再说一句,就会性命不保。 宁菀欠身一揖:“祖母,该说的菀儿都说了,如何处置二妹妹,还请祖母定夺,婉儿告退。” 今日老夫人铁了心护着宁姝,她便退而求其次,将难题甩给老夫人。 看着宁菀离开的背影,宁姝眼中的恨意翻涌,今日之事,竟然就这样被她轻易躲了过去! 宁老夫人思虑再三,宁菀说得对,这件事的起源是宁姝。 她心里明白,只是心疼宁姝身子弱罢了。 宁姝忙哭诉:“祖母罚姝儿,姝儿认了,只要长姐不生气。” 第25章 长宁县主来了 宁姝低着头,眼神闪烁地道:“长姐她,想必有自己的考量,姝儿这就回去禁足。” 不等老夫人开口,宁姝便起身离开,她先给自己定了惩戒,老夫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路过汐月阁那条路时,宁姝愤恨不已地瞪了一眼。 宁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往屋外瞧了瞧,便接着做自己手里的薄衫。 春芷正在兴冲冲地说着:“我依照小姐的吩咐,将雪梅的弟弟被钱珊儿打成重伤这件事告诉她,她立刻就改口了。” 宁菀淡淡一笑,她本以为,今日回来老夫人至少会关心地问一句她是否受了委屈,岂料是她想多了。 “小姐?”春芷见她似乎不怎么高兴,忙住了口,“是不是奴婢哪里说得不对?” 宁菀突然问:“叔父今日回府了?” 春芷微微颔首:“是,二爷今日回府,将二夫人从祠堂放出来,别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宁菀抿了一口茶水,宁安怀不可能突然回来,只为将郑氏从祠堂放出来,可既然他这么做了,必定是有人说了什么。 想来想去,这个人只能是刘氏。 上一世,她嫁去安国侯府时,刘氏已经趁着帮忙准备嫁衣的借口,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永平侯府,足见这个女 人不简单。 宁菀当下写了一个字条,交给春芷,道:“让人今晚将这个交给刘氏,注意别让任何人发现。” 刘氏那边,必定有郑氏放过去的眼线。 次日清晨,宁菀摆脱所有的眼线,悄然出府,去了南街水巷。 她换了一身素衣,坐在水巷的船上,划着船顺游而下,丝毫不引人瞩目。 直到一处比较安静的岸边,她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很快,一个妖娆多姿的女子便出现在岸边,谨慎地左右看了之后,发现没人跟着,这才上了船,船夫接着划船。 刘氏一上船,便上前对宁菀欠身一揖,道:“妾身给县主请安。” 宁菀淡淡一笑,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道:“来,坐着聊。” 刘氏瞧了她一眼,见她不似在说笑,这才走过去,依言坐下,却依旧是垂眸不语。 刘氏长得妩媚,如今已近三十岁,皮肤却白皙如凝脂,怀着孩子也不影响她的身姿,难怪宁安怀会在此流连忘返。 宁菀直接说明来意:“我会帮你进府,让你的两个孩子认祖归宗。” 刘氏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县主为何帮妾身?” 宁菀浅浅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可曾听过,敌人的敌人就 是朋友?” “县主说笑了。”刘氏微微垂眸,“妾身与主母如何敢为敌,这么多年在西街的生活,不都是靠着主母?妾身感激二夫人还来不及。” 宁菀早知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给她倒了杯茶,道:“说得没错,你的吃穿住行都是靠二夫人,她若是想要让你的两个孩子都带回府去养,你也得同意。” “绝不!”谈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刘氏骤然有些失控,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二夫人有二小姐和三少爷,如何能瞧得上妾身这两个愚笨的孩子?” “瞧不瞧得上不打紧,只要你不进府就可。”宁菀始终微微笑着,“如果换做是你,你当如何?” 刘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看了一眼宁菀,见她眼中满是真诚,神情间满是犹豫。 瞧见她眼底的挣扎,宁菀将手中的茶饮尽,起身往外走去,留下一句:“不急,你慢慢考虑。” 宁菀回到侯府,就得知宁安怀回来了,正在昭华园与老夫人谈事。 昭华园。 此刻屋内的气氛有些冰冷,三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不怎么愉悦。 宁安怀今日特意休沐回家,赶来请宁老夫人做主:“母亲,刘氏为儿子养育婵儿多年,从不曾有丝毫怨言,如今她 也再有身孕,想让两个孩子认祖归宗,这是人之常情。” 郑氏声音尖刻地道:“认祖归宗,可以!论理,我才是他们的嫡母,孩子出生便抱回来,与宁婵一起记在我名下即可,至于刘氏,她休想!” 她还道宁安怀终究念着夫妻情分,让她离开祠堂,甚至还贴心地让大夫来给她瞧,原来不过是那个贱女人想要进府的把戏! 宁安怀皱起眉头,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你这个无知的妇人,你是想让我落下个去母留子的骂名?” 郑氏也不甘示弱,直接站起身,因为跪久了的关系,双腿微微发软:“她本就是个勾引别人夫君,不知廉耻的女人,无名无分地在西街待着,我倒是可以容她,若是她不安分,便休怪我无情!” 宁安怀转过头看着老夫人,微微低头道:“此事还得由母亲来定夺。” 宁老夫人本想着闭目塞听,不参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没想到宁安怀竟将决定权甩给了她。 她微微抬眼,就看到郑氏那双幽怨的目光,一时觉得心情烦闷,道:“既然那刘氏又有身孕,让他们再流落在外,也并非长久之事……” “老夫人!”郑氏打断了她的话,“难道你忘了,那刘氏当初是 怎么与夫君在一起的?” 宁老夫人如何会忘,刘氏本是个卖唱女,趁着宁安怀听曲儿灌醉了他,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刘氏嫌弃其手段卑劣,一直不肯纳她进门为妾,宁安怀没法子,在西街为她找了处院子安置,这才相安无事十多年。 郑氏冷笑着看向宁安怀:“这样行为不端的女子,就算是为妾,也脏了永平侯府,夫君若是执意纳她进门,便抬着我的棺材去迎她吧!” “你!”宁安怀气得一甩袖子怒声喝道,“不可理喻!” 郑氏笑声变得越发尖利:“是,我不可理喻,你宁安怀又做了什么?!” 宁安怀看着郑氏扭曲的容颜,面色一冷,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宁老夫人叹息一声,虽然自己这个儿媳蠢,与之相比,她却更不喜那个西街的外室。 于是,她道:“你这样和安怀吵闹,对你有何好处?他若是以后都不回府,你还能去西街闹一出?” 郑氏自然不能,她是二房主母,若是去西街一闹,不仅跌了身份,更是惹得宁安怀不悦。 郑氏却不肯服软,眼中略过一丝冷意,既然刘氏要闹,她倒是不介意打破如今的平静! 离开昭华园时,她对林翠吩咐了几句,林翠便出了府。 第26章 意味深长的笑容 晌午过后,郑氏悄然离开侯府,上了林翠准备好的马车,直奔西街。 西街是整个上京人口最多最杂之地,三教九流,十分混乱。 郑氏的马车十分华贵,再加上后面跟着几个壮汉,气势汹汹的样子,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永远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她去了梅园,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郑氏一进门,看到愕然的刘氏,先让林翠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继而坐在主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郑氏身后的壮汉将这座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打碎了很多东西,眼瞧着就要将这里拆了。 宁婵原本在屋里待着,见这情形,忙惊恐地跑出来,躲在刘氏身后。 刘氏哭着道:“不知妾身哪里得罪了二夫人,还请夫人明示。” 林翠看着哭泣的刘氏,喝道:“你这个贱婢,竟敢勾引永平侯府二爷,主母心善容你几年安稳日子,你却不知足,就凭你,也配踏入侯府的门槛儿?!” 刘氏忙匍匐在地,涩声道:“妾身不敢不知足,只是妾身如今身怀有孕,二爷不想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这才容妾身进府。” “我呸!”林翠啐了一口,“是二爷不想自 己的孩子流落在外,还是你心中盘算着凭你腹中之子做些什么?” 刘氏拉着宁婵一起不住地磕头,哭声让人觉得她委屈娇弱极了:“请二夫人垂怜妾身,妾身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就算进了侯府,也不敢做什么。” 她的哭声却让郑氏眉头一皱,目光冷厉地刮过她的脸庞。 林翠扬起手,又给她另外半边脸来了一耳光,刘氏两边的脸颊登时全都红肿起来。 宁婵吃了一惊,想要上前护着她,却被她用眼神阻止。 刘氏捂着脸,膝行到郑氏脚下哭诉:“夫人,妾身这么多年对夫人不曾有半分无礼,若是进了府,为奴为婢伺候夫人,还请夫人开恩!” 郑氏微微俯下身看着她,冷声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为奴为婢我都嫌你低贱!” 他们之间的争吵,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围观,梅园门口登时人满为患。 郑氏却没有丝毫收敛,她就是要让这些人都知道,梅园里住着的这个贱婢是个什么货色,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贱婢以后如何抬得起头? 这时,门口的人们突然动了动,一个人走了进来,顺势让小厮将大门关上,隔绝了那些看热闹之人。 宁婵 瞧见时,立刻大哭着跑过去,双膝跪地,道:“爹爹,你快救救娘亲吧,她快要被二夫人打死了呀!” 来人正是宁安怀,他将宁婵扶起来,又上前扶起刘氏,她顺势就靠在了他怀中。 “住手!”宁安怀冲着院子里的几个壮汉怒斥,“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这里撒野?!” 瞧见这幅情景,郑氏的肺都要气炸了,她握着帕子的手不住地抖着,只能用另一只手牢牢握住。 郑氏面色惨白地道:“怎么,二爷就如此护着这个贱婢?!” 宁安怀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紫色,他指着郑氏怒斥道:“她为我生儿育女,你竟一口一个‘贱婢’地羞辱于她,你可还将我放在眼里?” “难道她不是吗?”郑氏也提高了声音,“她一个卖唱女,难道我还要觉得她很高贵不成?!” “你住口!”宁安怀怒声喝道,“你这个贱妇若敢再说一句,我就休了你!” 闻言,郑氏立刻冲过来就打算撕扯刘氏,却被林翠拦住,看到林翠向她微微摇了摇头。 郑氏重新站直了身子,瞧着依偎的两人,厉声道:“二爷若想为了一个外室休妻,惹得旁人笑话,大可休了我!可若是不休 ,有我在一日,贱婢的脚,休想踏入侯府的大门!” 说完,郑氏轻蔑地瞥了一眼刘氏,带着人很快离开梅园。 刘氏这才在宁安怀的怀中放声大哭:“妾身若是做错了事,夫人惩罚便是,若是吓到了婵儿与府中孩儿,妾身万死难辞其咎!” 宁安怀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你放心,我回去就会收拾那个贱妇。” 刘氏闻言,宁安怀居然这样都不肯直接将她带进府,看来她一直以来都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蓦然想起宁菀说的话。 永平侯府。 郑氏带着人去梅园大闹了一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宁菀的耳中。 她对着昏暗的烛火,剪去长出的烛心,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春芷低声问:“小姐怎么知道,二夫人一定会去梅园闹?” 宁菀但笑不语,与郑氏相处两世,还能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只怕她今日也没闹出什么结果。 “经此一事,刘氏定会急于找我。”宁菀蓦然开口,“春芷,你这两日多留意着些。” 春芷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就听到外面有人来了。 “萃玉请县主安。”萃玉在门外欠身一揖,“老夫人请县 主此刻就过去一趟。” 春芷一脸疑惑,此刻天色已晚,怎么会这么急? 宁菀却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她十分平静地起身,随萃玉往昭华园去。 萃玉在一旁低声道:“二夫人方才去西街那边闹了一场,回来便让老夫人查账,说刘氏母女挥霍无度,这么多年亏空府中不少银子。” 宁菀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春芷。 春芷会意,立刻从袖中摸出碎银子,悄然递给萃玉。 萃玉收了银子之后,又多说了一句:“老夫人不喜二夫人这般闹。” 宁菀浅淡一笑,上一世,若非老夫人默许,刘氏就算手段再厉害,也进不了侯府的门。 看来这一次,宁老夫人也只是少一个将刘氏接进门的借口罢了。 宁菀进入昭华园时,听到郑氏正在哭哭啼啼地说着今日自己是如何受辱,让老夫人给她做主。 只是,她的哭泣,总让人觉得带了几分逼迫之意。 因此,宁菀进屋时,看到老夫人的眉头始终皱着,眸中略过厌烦的神色。 宁菀上前正要行礼,就见宁老夫人摆手阻止,道:“菀儿,你叔母对西街那边的账目有疑惑,你且拿来瞧瞧,若真有什么,再处置也不迟。” 第27章 叔母不必谢我 宁菀看了一眼郑氏有些怨毒且哀伤的神情,淡淡一笑:“祖母,账簿已整理好,正要拿来给您过目。” 春芷上前,将账簿双手奉上。 宁老夫人单看西街梅园的账目出入,一页一页翻得很仔细,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直到翻完最后一页,宁老夫人终于开口道:“西街那边的账目没什么大问题。” “怎么可能?”郑氏愕然地看着老夫人手中的账簿,“老夫人是不是看错了?” 她精心准备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没有问题? 她的质问,让宁老夫人的面色黑沉下来:“我是老了,却还不糊涂!” 郑氏立刻觉察出来自己有些着急,微微垂眸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年那刘氏不少诓骗二爷的钱财,她所住的院子,也超过了一个外室应有的规格。” 说完,她又回头瞪着宁菀:“县主年纪小,可能是不会看账簿,弄错了也不一定。” 精心筹谋多年,竟然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给识破了! 宁菀从容应对:“叔母,大越律法之中,没有一条规定了外室的规格,何况,刘氏这些年过得也算俭朴,并未逾越半分。” 郑氏蓦然站起身,冷声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会懂这些,我管理侯府这么多年,难道我不比你清楚?” 宁菀不理会她,转头向宁老夫人欠身一揖:“这几日菀儿查账,里面的所有问题都 批注在一旁,祖母已经查阅过,若是叔母有任何问题,可以再查。” 她提及宁老夫人,郑氏若是真的再查,不仅查不出任何问题,还会得罪了老夫人。 郑氏还不算太蠢,她转身抽泣着道:“老夫人明鉴,儿媳也是一时气糊涂了,那刘氏虽不曾逾距,却整日勾得二爷不归家,一脸狐媚子相,若是让她进了门,必然搅合得家宅不宁。” 宁老夫人不悦地道:“老二家的,安怀这些年很是尊重你这个主母,从未纳妾,唯独刘氏这一个外室,又为他生儿育女,你若是连这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岂不被人笑话?” 老夫人言下之意,如果郑氏不能容人,也就不配做一家主母。 郑氏有些不可置信,蓦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老夫人,她这一刻心中满是悲戚。 宁菀趁机道:“祖母,今日叔母在西街这么一闹,叔父身为礼部官员,若是被御史台参奏家宅不宁,这……” 宁老夫人瞪了一眼郑氏,自己已经警告过她,她竟还是一意孤行,实在是愚蠢至极! 郑氏却将自己的愚蠢今日发挥到了极致,她厉声喝问:“怎么,皇上难道连官员家里的事都管?” 宁老夫人已经闭上了眼,不想看见她这个蠢样子。 宁菀温声道:“叔母,俗语有云,先修身齐家,后治国平天下,身为朝臣,若是不能齐家,皇上会对叔父的能力产生怀疑 。” 这句话打了宁老夫人的软肋,当初皇上就是因为“不堪大用”而拒绝封宁安怀承袭爵位。 郑氏愤恨地瞪着宁菀,质问道:“那刘氏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这样替那个贱婢说话?” 宁菀冷哼一声,笑道:“叔母今日去西街时,可曾想过叔父在朝堂的处境?可曾想过,西街人多嘴杂,宁婵怎么说也是叔父的女儿,以后让她如何做人?若叔母觉得我这是在替刘氏说话,我无可辩驳。” “我呸!”郑氏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啐了一口,“一个贱婢生的小贱人罢了,还做什么人?” “住口!”宁老夫人呵斥道,“老二家的,身为嫡母,你怎可如此口出讳言?!” 郑氏立刻起身行礼道:“儿媳不敢。” 宁老夫人重新闭上眼,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宁菀行礼之后离开,刚出了昭华园,就听到身后的谩骂。 “果然是一丘之貉,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才会这样相帮,还以为能掌控永平侯府?笑话!” “啪!” 宁菀转身就给林翠一记耳光,登时打得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身为叔母身边的老人,不能规劝她莫去梅园闹事,如今出了事也不知规劝叔母反省自身,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若是再有下回,直接发卖!” “你敢!”郑氏将林翠拉到身后,瞪着宁菀,“你如今连我身边的人 都敢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宁菀却微笑道:“叔母心地善良,容忍这样的刁奴在身边,若非她今日撺掇叔母去西街,就没有后来的事情,来呀,给我打!” 说完,立刻有嬷嬷进来拉扯着林翠出去打板子,这几个婆子力气大,郑氏根本护不住林翠。 林翠在她们两人眼前被重打板子,疼得嗷嗷直叫,跟在郑氏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如此重罚。 郑氏心疼地险些落下泪来,期待自己有朝一日拿回掌家之权,再狠狠地惩治这个小贱人! 打完之后,其中一个嬷嬷行礼道:“县主,这老刁奴昏过去了。” 宁菀微微颔首,转身意味深长地对郑氏说道:“叔母以后可要当心些,莫要太过纵容身边的刁奴,否则……” 郑氏闻言,蓦然瞪大了眼睛,这贱丫头如今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威胁她! 瞧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宁菀笑得眉眼弯弯:“菀儿替叔母教训了这个坏事的刁奴,叔母不必谢我,菀儿告辞。” 说完,她带着春芷离开,留下郑氏一人原地气成了一根“烟囱”。 她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林翠,又看了看得意离开的宁菀,骤然之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前去,想要给宁菀一巴掌。 宁菀早料到她会有此一招,转身稳准狠地捏住她的手腕,甩到一边,轻蔑地冲她一笑。 宁菀冷笑道:“ 叔母有这功夫,不如多想想,待刘氏有朝一日回府,如何挽回叔父的心吧。” 郑氏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些小贱人都等着,我一定会翻身,将你们都踩在脚下!” 次日下午,宁菀就接到了刘氏让人传来的话,要在外面见她。 她们还是避过眼线,在湖边的小船上见面,刘氏一进来就直接跪在宁菀的身前。 宁菀淡淡一笑:“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慢慢说。” 刘氏却不肯起,她抬头一脸乞求地看着宁菀:“县主,求你为我们母女筹谋,否则,我们母女就要被二夫人赶出门了。” 宁菀收回想要扶她的手,淡淡地道:“叔母如今可是十分激动,她以自己的生命威胁叔父,连叔父都拿她没有法子。” 刘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我们母女若是进了府,必定为县主马首是瞻。” 宁菀叹了口气,扶起她坐在旁边:“我自然是会帮你,容我这几日想想法子。” 她前几日找刘氏被婉拒,此刻自然不能上赶着为她想法子,不然刘氏会以为她在侯府的日子过得格外艰难,才会寻求同盟。 一听她要拖延时间,刘氏急了,她又重新跪下:“县主,求您垂怜,就算不看在奴婢的份儿上,婵儿却是您的亲妹妹呀!” 宁菀微微颔首道:“我听说,妹妹被叔母吓得几日都起不来床,很多大夫都治不了呢?” 第28章 不如泛舟湖上 闻言,刘氏不再拿乔,红着眼眶跪地恳求:“请县主救救婵儿!” 宁菀拨弄茶盏,漫不经心地道:“怎么救?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刘氏贝齿紧咬下唇,她明知宁菀是故意的,却也别无他法,哀求道:“之前是妾身有眼无珠,还请县主莫要同妾身一般计较。” 宁菀抿了抿唇,淡淡地瞥了一眼刘氏:“我帮你也可以,但我不做赔本买卖,你可明白?” 刘氏立刻道:“是,妾身明白,以后妾身母子三人,全仰仗县主,若是进了侯府,妾身必定为县主马首是瞻。” 宁菀不语,显然对她的话不是很满意,目光落在手里的茶杯上,不置可否。 刘氏咬了咬牙,道:“妾身偶然间得知郑氏的一个秘密。” 刘氏看了一眼宁菀,见她并未露出反感的神情,便接着说下去。 “她从宝莱钱庄取出来的银子,有少部分给了她的娘家弟弟郑虎,那是个好吃懒做的赌徒。” “是吗?”宁菀弯了弯唇,“那郑知州,怎么也是个六品官,难道独子会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生怕宁菀不相信自己,刘氏忙解释道:“郑虎是知州大人独子,从小溺爱,养尊处优,倒是比寻常官家子弟要纨绔,县主可着人去查,也可查宝莱钱庄账簿,此事事关重大,妾身不敢妄 言。” 宁菀微微颔首,她就知道,刘氏这么多年不可能对郑氏一无所知,否则就算再怎么委曲求全,又岂能一直相安无事? 至于账簿,她之前倒是查出钱庄有五十两银子不知所踪,以为又是郑氏悄然收入囊中,没想到竟是给了郑虎。 见宁菀有反应,刘氏立刻道:“郑虎就在西街多福赌庄,近日他牵扯进一件命案之中。” 宁菀终于露出了笑容:“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是。”刘氏应声,纳头一拜,“妾身母子三人,必定与县主一条心!” 刘氏叩首表示感谢之后,便悄然离开了小船,回西街梅园去了。 待刘氏离开,宁菀没在船内待多久,她透过船窗向外看,清风徐来,气息微甜。 她抿了一口茶水,正准备起身离开,就看到岸边站着的身姿挺拔的萧陌。 嘴角的淡笑瞬间凝固,她不由地攥紧了帕子,怎么又是他? 萧陌眼底晦暗不明,见她看过来,几不可见地颔首示意。 宁菀不得不上前:“萧大人,好巧。” 萧陌微微垂眸看着她,目光深邃:“县主今日好兴致。” 宁菀忍不住反唇相讥:“大人也是好雅兴,这个时辰到湖边赏景,就不怕御史台弹劾?” 萧陌隐晦地勾了勾唇角,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只,终于在他面前露 出了獠牙的小兽一般,奶凶奶凶的。 在宁菀看来,他眼底的笑意是戏谑,是蔑视,御史台敢弹劾萧陌吗? 答案很明显是不敢,除非他们活腻了! 萧陌挑了挑眉:“既然都有兴致,不如泛舟湖上?” 宁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大人的雅兴,告辞。” “刘氏……”萧陌开了个头,又意味深长地看向宁菀,“刚走。” 面对赤/裸/裸地威胁,宁菀原本不打算理会,却又想打听过几日后宫嫔妃祈福那件事。 她转身看着已经站在船头的萧陌,便往船上跃去。 因为她踩得时候过于用力,刚迈了一只脚,船身就开始摇晃起来,她眼瞧着就要掉落湖水中。 萧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就将她扯上了船。 她的脸颊险些挨着他挺直的胸膛,忙惊慌失措地后退,发现自己的手腕还在他掌心。 她抬头看去,萧陌也在看着她,眼眸上倒映着她的身影,她竟觉得有些窘迫,用力收手。 萧陌垂眸看着她,沉声问:“县主可记得小时候的事?” 宁菀蓦然瞪大了眼,萧陌为什么突然对她小时候的事情感兴趣? 她只能问:“不知萧大人指的是哪一件?” 萧陌却闭口不言,下颌线崩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不知 过了多久,小船终于到了湖水中央,车夫干脆停了浆,任凭小船随风飘摇。 宁菀坐在船上,看着太阳一点点西垂,渐渐的,湖面遮住了它的半张脸。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宁菀转过头时,正巧捕捉到萧陌的目光,便问道:“萧大人不觉得,这样看着一个姑娘家,很失礼吗?” 萧陌收回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道:“抱歉。”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道歉,宁菀倒是觉得震惊了,一时不知怎么接下去。 萧陌直直地凝视着她,问:“过几日贵妃祈福,县主,可去?” 宁菀瞪大了眼睛,她几乎要怀疑萧陌看透了自己的心。 她问:“姨母她们去祈福,想必负责保护她们的人是……” 萧陌接口道:“是我。” 宁菀震惊地抬眼看去,见他不似随口一说,她不解,怎的不是赵元皓了? 萧陌看着她:“还想问什么?” “没有。”宁菀蓦然一笑,“有萧大人在,姨母的安全是不必担心了。” 萧陌微微颔首,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萧陌始终毫不遮掩地盯着宁菀看,目光似是带着火气一般,看得她脸颊绯红一片。 宁菀心中蓦然起了怒气:“萧大人觉得,我同那些勾栏瓦舍的女子一样?” 萧陌蓦然皱眉,道:“不 ,县主是特别的。” 任凭哪个姑娘听到自己在旁人心中是特别的,都会觉得十分开心。 宁菀的怒气散了些,眼底有不明显的笑意,转身看向西沉的残阳。 两人之间重新陷入了沉默,在夕阳完全落入湖面以下之前,两人便上了岸。 萧陌先上岸,转身伸手示意要扶她。 宁菀很想自己跳上去,奈何方才的教训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再次扑入萧陌怀中。 于是她用衣袖将手裹住,继而放在他掌心,顺利地上了岸。 宁菀迅速转身,准备回马车上,却瞧见车夫正在修车轮。 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他们旁边,有人撩起车帘,问:“怎么,县主的马车坏了?” 宁菀微微颔首:“是,萧大人慢走。” 萧陌的马车却没动,他提议道:“不如我送县主回去。” 宁菀刚要摇头,看见即将暗沉的天色,再加上车夫一时半会儿修不好的马车,她好险闭上了嘴。 “那就叨扰萧大人了。”宁菀也不扭捏,直接转身上了马车,坐在了萧陌的对面,“多谢。” 萧陌的声音蓦然有些轻:“不必,举手之劳。” 两人同坐在一辆马车里,宁菀觉得有些尴尬地撩起车帘看着外面,就是不去看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萧陌轻咳一声,问:“县主今日,心情可愉悦?” 第29章 是真的“抱在怀里” 宁菀微微颔首,道:“尚可。” 如果不是遇到你,大概会更开心一些。 萧陌却并未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轻轻点头,沉默不语地看着车外。 可能是因为太过安静,马车外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春芷刻意压低了声音:“谁不知道你们家大人常常出入勾栏瓦舍……” 马车内,宁菀忙重重地咳了一声,外面的春芷果然闭了嘴。 她才转头歉意地笑道:“萧大人,我回去会好好教训这口无遮拦的丫头!” 萧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眸中也看不出喜悲。 宁菀被他看得忍不住别过脸去,一颗心突突跳着,生怕自己下一刻被直接丢出马车。 还好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马车很快就到巷子口,宁菀要下车,就得从萧陌旁边过,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此刻竟显得有几分拥挤。 她尽量将自己缩到另一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却发现自己迈不动步子。 回头一瞧,她发现裙角竟然被萧陌踩在脚下,她瞧了一眼萧陌,又往他脚下看了看。 萧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没领会她的意思,疑惑地皱起眉头。 这时,那马好死不死地突然撂了蹶子 ,宁菀一个站不稳,竟向后倒去,待她重重地靠在马车壁上,脑袋却没有想象中的疼。 待车夫让马重新安静下来,车内的气氛便有些古怪。 温热的呼吸就在头顶,萧陌的手臂绕在她的身后,护住了她的头,若是被旁人看去,就像是被他抱在怀中一般。 宁菀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她低眉垂目,丝毫不敢抬眼。 这样暧昧的姿势和距离,宁菀觉得她快要窒息了,忍不住动了动脖颈。 萧陌低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撞疼?” 清冽的气息,温暖的关切,扑了宁菀满脸,她面色更紫了几分,往旁边挪了挪。 萧陌似乎以为她又要往下倒,另一只又护住了她的肩。 得,这回是真的“抱在怀里”了! “没,没有。”宁菀结结巴巴地道,“多谢萧大人。” 说着,她继续往旁边挪,直到挪到马车门口,一挑帘就能出去,萧陌的手也没有收回。 “我没事了。”宁菀不得不咬着牙道,“萧大人,可以放开我了吗?” 萧陌终于放开了她,收回手,正人君子般坐得肩背笔直,目不斜视。 宁菀心想,果然是时常去勾栏瓦舍之人,对姑娘家格外贴心些。 似乎是猜到她 心里所想的,萧陌开口道:“我去勾栏瓦舍,是陪二皇子。” 怔愣了一下,宁菀才明白过来萧陌这是在解释,她勾了勾唇角,方才的羞涩与旖旎转眼间消失殆尽。 一个男人,居然这点担当都没有,还将过错都推到旁人身上! 她冷声道:“大人不必跟我解释,大人去哪里,与我无关。” 说完,她觉得这话有问题,怎么听怎么像是自己吃醋生气说出来的话。 面对萧陌投来的目光,以及他瞳仁上那一点细碎的光芒,宁菀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陌紧紧盯着她,目光中的星辰忽明忽灭,掌心的余温,拨动了他沉寂已久的心弦。 他这样的目光,让宁菀有些呼吸困难,她匆忙下了马车,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带着春芷走了。 萧陌深深看了她背影一眼,又扫了一眼她被自己踩脏的裙脚,才吩咐车夫离开。 不远处,叶尘低声问了一句:“大人,去哪?” 马车里的萧陌不知说了句什么,车夫突然加快了速度,赶着往街上去。 宁菀直接回了汐月阁,面色这一路上都不怎么好看。 一进门,春芷就跪在地上,羞愧地不敢抬头。 宁菀看着她,眸中都是怒气,“你知 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事!?” 以那萧陌的性子,今日她们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春芷匍匐在地:“奴婢知错,这就去外面跪着。” 夏荷端着一碗清粥进来,欠身一揖。 宁菀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夏荷,平日不见她,今日自己罚了春芷,她便来得这样巧? 她接过清粥,喝了一口,道:“粥不错,夏荷的手艺有长进。” 夏荷眸中略过一丝喜色:“多谢小姐夸赞,以后奴婢会经常给小姐熬粥。” 宁菀不置可否,又吃了一口,便放在旁边不肯再碰。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之所以被钱氏一而再地算计,估摸着是有夏荷从中作梗的原因,只是她一直没有证据。 重生以来,她一直忙于对付二房,竟是忘了眼前这个内贼。 宁菀盯着夏荷的面色,道:“你跟着我多年,劳苦功高,待过些日子,我就封你为一等丫环。” 夏荷惊喜地抬眼,看到她不像是说笑之后,连忙跪地道:“多谢小姐。” 宁菀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出去了,一个贪心不足之人,总是格外容易被人收买。 夏荷出门时,看了一眼跪着的春芷,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容。 春芷一直跪到了半夜,宁菀才让她起身 ,命她回去接着闭门思过。 汐月阁门口一个身影一闪,很快就进了二房的院子。 黑影一进门便跪下道:“小姐,是奴婢没用,什么也没打听到。” 原来,此人是宁姝身边的婢女芍药。 宁姝看着她那一副无用的模样,一脚踹在了她的肩上,将她踹得仰倒在地。 本想从春芷那里打听点消息,没想到她竟然对宁菀如此忠心,再看着芍药这个废物,宁姝就更闹心。 她派去的眼线没有一个有用的,连宁菀什么时候出门的都不知道! 宁姝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将它当做宁菀的脑袋拧,不知何时,她在侯府居然已经处于劣势,处处受制。 父母不合,让她这些日子在老夫人那里都讨不到好处,她已经很少在昭华园出现。 宁姝深深吸了口气,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母亲比她还要天真。 任那刘氏手段如何厉害,进了府就是在眼皮子底下,仅凭这些规矩就能压死她! 宁姝蓦然问芍药:“让你打听的事情,你可打听清楚了?” 芍药这回不敢有丝毫马虎:“是,三日后就是后宫娘娘们去祈福的日子。” 宁姝想起上次在皇宫受到的羞辱,既然晋贵妃这条路走不通,她自然得另辟蹊径。 第30章 倒是个懂事乖巧的 宁菀次日去昭华园时,特意将春芷留下,只带着夏荷去。 夏荷在路过春芷的房间时,刻意提高声音道:“奴婢做了点心,拿些给老夫人尝尝。” 宁菀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倒是个懂事乖巧的。” 被这么夸赞,夏荷就更得意,跟在宁菀身后都是趾高气昂的。 宁菀见状,道:“你可是掌家人身边的大丫环,也拿出你的气势和身份,莫要被旁人比了下去。” 夏荷激动地欠身一揖:“是,奴婢谨遵小姐教诲。” 进门时,府医正在给老夫人例行诊脉,宁菀便静立在一旁等着。 一刻钟后,府医终于开口道:“老夫人身子康健,这些日子清淡饮食即可。” 宁老夫人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多谢李府医。” 李府医微弓着身子道:“老夫人言重了。” 李府医离开后,宁菀才上前行礼。 宁老夫人笑着颔首:“菀儿这几日管家,可有什么不顺的事情?” 宁菀轻轻摇头:“目前没有,若是有棘手之事,一定先请示了祖母。” 看了一眼李府医离开的方向,宁菀接着道:“菀儿上个月去寺庙祈福,乞求祖母身体康健,如今看来, 这个心愿倒是实现了,过两日再去,定好好还愿。” 宁老夫人欣慰地拉着她的手:“菀儿孝顺懂事,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没有去过寺庙,倒是想去同你一起还愿。” 反握住老夫人的手,宁菀乖巧地坐在她身边:“若是祖母亲自去还愿,佛祖必然觉得诚心,保佑祖母长命百岁呢。” “瞧你这小嘴甜的。”宁老夫人笑着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们就去。” 宁菀笑着微微垂眸,眼底掠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转瞬即逝。 “姝儿给祖母请安。”宁姝这时挑帘进来,上前屈膝行礼。 行礼之后,宁姝坐在了宁老夫人身边,祖孙三人这一刻看起来倒是十分和睦。 宁姝靠在老夫人手臂上,委屈地道:“祖母,我爹如今铁了心要将那个贱婢带回家,已经多日不曾踏足娘的院子,姝儿,姝儿不知如何是好。” 老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娘若是个知进退的,就该服个软,将此事解决,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的颜面好看?” “祖母!”宁姝显得十分激动,“若是就这么把一个下贱胚子接回府,我娘岂不被人笑死?!” “一口一个‘下贱’,你娘 就是这么教你的?” 门口响起的声音,让宁姝身子一震,她微微垂眸行礼。 来人正是宁安怀,他不悦地瞥了一眼宁姝:“哪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样子?” 宁姝不敢再开口,惊慌失措地起身立在一旁。 一旁看戏的宁菀,此刻不慌不忙地起身:“叔父安。” 宁安怀看也不看她一眼,向老夫人行礼道:“母亲,婵儿年幼,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若是能接回府中……”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道:“你与郑氏闹成这样,她岂能同意你将宁婵记在她名下?” 宁安怀显然不愿:“母亲,此事怕是不妥,儿子没打算将婵儿记给郑氏,婵儿本就是因为郑氏才吓得一病不起。” “那你打算如何?”宁老夫人用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难道真要将一个娼妓带回侯府?置侯府的颜面于何地?!” 宁安怀自暴自弃地道:“侯府的颜面,早就被郑氏不顾身份跑去梅园闹的时候丢光了,如今还有什么颜面?” “你!”宁老夫人气得倒仰,“混账东西!” 宁姝似乎嫌气氛还不够剑拔弩张,她走过去摇了摇宁安怀的手臂,柔声道:“父亲,母亲那么做,也 是因为在乎你,若你真的将刘氏带进门,以后不是与母亲离心吗?” “怎么?”宁安怀立刻暴躁起来,“你母亲就教得你如此善妒?她无论是何身份,还轮不到你来背后议论!” 说完,宁安怀甩开了她,宁姝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收了回去。 老夫人冷声道:“你若是敢私自将那刘氏带回府中,就别认我这个母亲!” 宁安怀蓦然看向老夫人,面色逐渐阴沉下去,一甩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宁老夫人瞧着自己面前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孙女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看向宁姝:“你这急脾气以后改一改,莫要惹你父亲再发脾气了。” 宁姝只能欠身一揖,道:“是,姝儿定谨记祖母的教诲。” “你们回去歇着吧。”宁老夫人示意她们离开,“菀儿准备一下,明日同我一起去皇家寺庙。” 听到这句话,宁姝刚刚迈出去的步子突然停下:“祖母要去寺庙?姝儿想同祖母一起去,可以吗?” 宁老夫人想了好一会儿,终究颔首道:“也罢,你也去准备准备。” “是。”宁姝开心地行礼,“多谢祖母。” 两人一同告辞离开,走出院 门,宁姝便拦住了宁菀的去路。 宁姝厉声喝问:“为何祖母只打算同你去皇家寺庙?是不是你背后同祖母说了什么?” 宁菀不置可否地淡笑:“你想知道?去问祖母啊,若是祖母肯告诉你,我无话可说。” 闻言,宁姝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这还是头一次老夫人出门没有打算带她。 “宁菀,你别太过嚣张!”宁姝咬牙切齿地道,“有朝一日,待我娘重得管家之权,有你好看的!” 宁菀蔑视地看着她:“好啊,尽管来。” 待刘氏进府,郑氏还顾得上什么管家之权吗?只怕忙着去抢回宁安怀的心,毕竟对于她来说,男人的心比掌家更重要。 宁菀的态度激怒了宁姝,她不由地道:“长姐可得小心着点,听说那钱家二小姐已经回家了,且许了周小侯爷为贵妾,听说钱家原本要做正房,奈何周夫人一心念着长姐不同意,看来呀,以后长姐嫁过去,只能日防夜防,若是做了什么辱没侯府之事,就等着祖母……” 宁菀不屑地轻笑出声:“一个妾而已,你觉得我会将她放在眼里?何况,不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谁又能说得准,你说是不是,二妹妹?” 第31章 有人生没人养 宁姝笑得肆意张扬:“长姐当真是好气魄,只可惜,钱珊儿在你大婚之前与你未来的夫君在一起,又与你同一天进周家的大门,若是我,可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呢。” 宁菀淡淡地看着宁姝,眼底闪过戏谑的光:“叔母去西街闹了一场,你又亲口诋毁刘氏,叔父一心让刘氏与宁婵进门,以后叔母与二妹妹的日子,也着实让人担心呢,二妹妹与其为我担忧,不如操心眼下自己的日子。” 宁姝疯了一般起身就要扑过来撕扯宁菀,夏荷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上去拦住她。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宁姝越过夏荷的肩头,淬了毒的眸子瞪着宁菀,“不过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蠢货!” 宁菀目光冷厉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将死之人,往她身边迈出了两步。 她周身蓦然环绕着浑然天成的气势,迫使宁姝后退了两步站定,又吞了吞口水。 “宁姝。”宁菀目光锐利冰冷,“虽以下犯上,可我一向仁慈,就罚你抄写一遍忏悔录,明日去寺庙烧给我父母,若你不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从此都无法踏出侯府大门!” “你敢!”宁姝恼羞成怒,“不怕我现在告诉祖母?” “好啊 ,你去。”宁菀眸中满是讥讽,“顺便告诉祖母,你方才说了什么。” 轻飘飘的话语,却让宁姝蓦然闭了嘴,虽然万般不愿,却不敢再提半个“不”字。 瞧见她终于不吭声,宁菀嘲讽地笑,拍着她的肩:“二妹妹,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完,宁菀仿佛触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拍了拍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春芷正躬身站在屋外,瞧见她便上前屈膝行礼。 宁菀正色道:“春芷,你记住一点,汐月阁的大丫环,只有你。” 春芷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宁菀,见她目光坚定,才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服侍着宁菀进屋,春芷便去准备沐浴的水,为她去了钗环,扶她去床上歇着。 她拿起一旁放着的书,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夏荷进来时,瞧见春芷在,直接接过她手中的烛火,拨弄得亮了些。 她邀宠似的道:“小姐,晚上看书可要仔细着眼睛。” 宁菀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她便得意地瞥了一眼春芷。 春芷谨记宁菀的话,不与她争,默默立在一旁。 宁菀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示意春芷出去,单独将夏荷留下来。 见小姐这么信任自己,夏荷 十分激动,等着小姐跟她分享不为人知的秘密。 “明日去寺庙,我有一件事让你去做。”宁菀俯下身子看着她,“盯着宁姝,她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来报。” 夏荷热血沸腾地点了头,突然似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眼神瞬间疑惑起来。 宁菀冷声道:“照我说的做。” 夏荷再度重重点头,服侍宁菀躺下,便默默退了出去。 黑暗中,宁菀瞧着缓缓关上的门,眸中闪过冷厉的寒光,转瞬即逝。 次日清晨,宁菀醒来时,夏荷已经殷勤地为她准备好了洗漱的水和早饭。 待宁菀到侯府门口时,瞧见不仅宁姝在,郑氏也在。 宁姝应该是熬夜抄完了忏悔录,此刻眼圈发黑,显得萎靡不振,面对郑氏的询问,也只是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 瞧见宁菀,宁姝的眸中蓦然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宁菀偏偏走过来轻声问:“咦,二妹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可是知道出门,太过欢喜,以至于没睡好?” 这时,宁老夫人从门里出来,笑着道:“小孩子总是喜欢出门,欢喜也是正常。” 宁姝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宁菀,欠身道:“是,让祖母见笑了。” 门口停着四辆马车,宁 菀与宁老夫人各一辆,二房母女一辆,最后的马车上全都是一些还愿上香所要用的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清平寺行去。 清平寺是皇家所建,就在上京城郊,除了皇族与勋贵大臣,百姓也可去烧香拜佛,这是皇帝的恩赐。 马车到清平寺山下时,为表诚意,她们准备步行上山。 郑氏与宁姝殷勤备至地扶着老夫人,惹得她不住地夸赞她们孝顺,三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一旁的宁菀。 宁菀倒是乐得清闲,时不时看看四周的风景,觉得赏心悦目。 走到寺院门口时,一人行如风,面如冰,到她们面前时,其余三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宁菀却一脸了然,上前行礼:“萧大人安。” 萧陌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县主客气。” 待他的目光扫过其余三人时,她们勉强露出了笑容,颔首见礼。 萧陌目不斜视地从宁菀身旁走过,待她反应过来时,掌心已经多了一张纸条。 她瞥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发现,她忙将纸条收进袖中,心中暗暗咒骂。 一行人刚走到寺庙门口,就看到里面有一个瘦弱的女子正对着佛祖许愿。 女子穿着打扮十分朴素,虔诚地对着佛 祖三跪九叩之后,双手合十道:“求佛祖保佑,宁老夫人身体康健,宁婵能够平安醒来,信女腹中孩儿能够平安降生,信女手抄佛经奉上。” 此女子正是梅园刘氏,她从怀中拿出一本手抄佛经,恭恭敬敬地献上,放在了佛像前的火盆中。 做完这一切,刘氏起身,直接去了寺庙后院,根本没有发现门口几人。 宁老夫人看了一眼春芳,众人才一起进了门。 郑氏暗暗握着拳头,似乎觉得刘氏这个贱婢玷污了佛祖,将她跪过的蒲团让林翠扔了,又给了小沙弥银子权当弥补。 “小家子气。”宁老夫人不由地轻声斥责。 几人还愿行礼之后,给了添香银子,便去了后院,由小沙弥引着各自到一间厢房休息。 春芳神神秘秘地进了老夫人的厢房,将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打开。 她道:“老夫人,我趁着没人取来的。” 里面赫然是刘氏方才打算烧掉的手抄佛经,宁老夫人翻开瞧了一眼,字迹倒是娟秀,眸中流露出几分满意。 她翻到最后几页,上面的字迹太小,她费了些力气才看完。 老夫人蓦然将这几张纸紧紧握在掌心:“本以为郑氏只是撒泼,没想到她竟是如此阴毒!” 第32章 见不得人的事情 春芳方才也瞥见几个字,心里明白老夫人为何这么生气。 她劝道:“老夫人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二夫人许是与二爷置气,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宁老夫人冷笑,“若真如此,又怎能做得这样隐秘周全?” 春芳沉默,将布包里的东西收拾起来,拿出去烧掉。 此时,宁菀找个借口将夏荷打发了,拆开袖中的字条,上面是一列苍劲有力的小字——入夜时分,后院。 言简意赅,看着这行小字,宁菀莫名觉得,她与萧陌竟像是两个小情人幽会。 这个想法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忙甩了甩头。 她正在思虑要不要去,又一张字条从窗户扔了进来,她在原地咬着牙静立了片刻,终上前捡起。 字条还是萧陌送来的,上书小字——这里全由大理寺掌控。 这字条若是旁人送来的,宁菀觉得这是贴心地告诉她,不必担心会被人发现。 可它偏偏是萧陌送来的,她就觉得,字里行间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夏荷急匆匆地进来,道:“小姐,二夫人与刘氏在后院吵起来了,围观的人很多。” 宁菀唇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走,我们去瞧瞧,可别让叔母吃亏了才好。” 她到后院时,果然见里三层外三层,老夫人也来了,只是躲在暗处不曾上前。 人群中央,刘氏跪在郑氏的脚下,拽着她的衣角苦苦哀求:“妾身恳求夫人,不要为难我的孩子,婵儿已经卧病在床,腹中孩儿还未出世,求您高抬贵手!” 郑氏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怒气:“一个见不得人 的贱婢,她生了病与我何干?你腹中孩儿就算生出来,也是个私生子,我用得着为你费心思?” 刘氏依旧哽咽着,眼角泛红:“不过是因为二爷要带我进府,二夫人若是不愿,妾身不去便是,可妾身的孩子是无辜的呀!” 郑氏用力拽出自己的衣角,一把推开刘氏:“狐媚子,贱胚子!不仅引诱二爷,如今还给我泼脏水,我瞧着二爷当真是被你勾引地失了理智!” “不!”刘氏再一次膝行到郑氏脚边,拦住她的去路,“二夫人,婵儿到现在还没醒来,请夫人给条活路,不要将大夫全都赶走,婵儿眼瞧着越来越瘦,都快撑不过这个春天了。” 听见刘氏说得可怜,再加上她本就瘦弱的身子,还怀着孕,众人便私下议论纷纷。 有人说,永平侯府二房夫人善妒不容人,且手段狠辣,竟是残害外室的孩子。 还有人说,他们那日瞧见郑氏带了一群凶神恶煞去梅园,将那可怜的母女吓得一直跪着,面如土色。 周围众人说得越来越难听,宁老夫人的面色越发阴沉,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这时,刘氏再度膝行着拦住了郑氏的去路:“夫人,请你找个大夫给婵儿瞧病,求你求你!” 刘氏不住地磕头,额上已是血红一片,围观之人唏嘘不已。 “啪!”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郑氏着实气急了,“你这个贱婢,若再敢乱嚼舌根,我就让人打死你!” 旁人瞧见刘氏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发丝散乱,实在是可怜至极,指责的声音更大了些。 郑氏被人围 着,一时脱不了身,口不择言地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与那贱婢都是一丘之貉!” “你又是什么东西?”有人高声辱骂,“想当初你家二爷想要承袭爵位,可是被皇上一口回绝,说什么来着?对了,不!堪!大!用!” 这件事当初闹得上京人尽皆知,沦为众人笑柄,今日此人说出来,四周一片哄笑。 宁菀走过去挽着老夫人的手臂,叹息道:“祖母,莫要再看了,回去歇着。” 老夫人即便气得嘴唇都在发抖,身子也险些站不稳,却执意不肯离开。 这时,宁姝从人群中走出来,指着那刘氏道:“你这贱婢,竟敢在此编排我娘,你的孩子有什么事,那是他们福薄,与我娘何干?” 刘氏不住地磕头:“夫人,二小姐,妾身对两位一直恭敬有加,若非走投无路,也不敢来此请求。” 旁边立刻有人大声道:“这不是方才在佛堂鬼鬼祟祟烧东西的姑娘,我瞧着烧得是忏悔录,也不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宁姝作势就要上前撕扯那人:“你胡说!我可以去公堂告你!” 那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嗤笑道:“你去啊,你敢说方才你烧的不是忏悔录?” 宁姝一时间瞠目结舌,许久未能说出一个字,看着四周异样额的目光,她一时间面色发白。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对母女,此刻在他们眼中,这二人是蛇蝎心肠。 “看来呀,这永平侯府还真是藏污纳垢,老的教坏小的,一家子蛇蝎妇人!” 听到这句话,宁老夫人被噎得一个倒仰,昏了过去。 宁菀惊慌失 措地与春芳一起扶住她,边往厢房走,边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得很快,诊脉之后道老夫人只是怒急攻心,吃几贴药就好。 春芳命人去煎药,宁菀便一个人留在厢房里照顾老夫人。 后院的闹剧很快就散了,郑氏与宁姝得以抽身回来,听说老夫人昏过去,便要过来看望。 宁菀却将她们二人拒之门外:“叔母,我劝你此刻还是别进去的好,若是祖母因为瞧见你们母女,病情加重了,你们担当得起吗?” 郑氏冷声呵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指手画脚?” 说着,郑氏绕过她就要进去。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宁菀淡淡地道,“祖母方才就在后院,你们母女做下那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气得祖母昏厥,若是没想好怎么交代,还是别进去了。” 郑氏蓦然顿住了脚步,小腿发软,险些直接跌坐在地。 宁姝忙扶着她,盯着宁菀问道:“定是你引得祖母去后院,这里的一切也是你算计好的,真正的蛇蝎心肠,说的是你宁菀才对!” “二妹妹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宁菀疑惑地望着她,“难道你出言羞辱我父母,叔母带人上梅园闹,又戕害刘氏的孩子,这都是我指使的?” “老夫人如今昏迷,见不得吵闹。”春芳走过来,声音不卑不亢地道,“还请二夫人与二小姐离开。” 没想到竟然被请走的是自己,郑氏一时气不过,想要理论两句,却被宁姝死死拽住。 待她们两人离开,春芳才叹了口气,道:“还好有县主陪在老夫人身边。” 宁菀露出了一个无奈 又悲戚的神情:“祖母一向不喜我在身边,今日之事,还要劳烦嬷嬷为祖母宽心。” 春芳欣慰地道:“县主放心,这是奴婢应做之事。” 屋内,老夫人半睁着眼睛,显然听清楚外面几人的对话,一行浑浊的泪水蓦然滑落。 宁菀推门进来,瞧见老夫人眼角的泪水,就知道她已经醒了,却没戳穿。 她坐在床榻边,为老夫人揉了揉腿脚和手臂,跟春芳说着:“大夫说,祖母昏迷久了就容易手脚僵硬,这样揉一揉,醒来便会好受些。” 春芳赞赏地看着宁菀,轻声道:“老夫人其实心里一直是疼你的,县主莫要与老夫人离了心才好。” 宁菀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涩声道:“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这样小心翼翼的神情与言语,让宁老夫人眼角的泪水更多了,下颌颤抖地几乎无法合上。 春芳也仿佛才发现她醒来似的,扶着她坐起来,为她顺了顺气。 老夫人握住宁菀的手,柔声道:“菀儿,你是个好孩子,祖母自然是疼你的。” 宁菀这才露出惊喜的神情:“菀儿多谢祖母,菀儿心里对祖母的孺慕之情,从未变过。” “好孩子。”宁老夫人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如今没事了,你且先回去歇着。” 宁菀起身告退,瞧着快要入夜,打发夏荷在老夫人房中守着,自己便直接去了后院。 这里如萧陌所说,果然是空无一人。 她正左顾右盼地瞧着萧陌在哪,身子却蓦然靠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竟有几分温暖。 身后,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县主就这么迫不及待?” 第33章 脸颊有些发烫 宁菀被吓了一跳,她像是火烫一般弹开,转过身,瞧见萧陌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萧大人这么喜欢藏头露尾?”宁菀忍不住出言讥讽,“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萧陌勾唇:“不错,有进步,如今都敢同我说笑。” 宁菀觉得萧陌的理解力,可能多少有些问题。 “给你的。”萧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看看。” 疑惑地接过盒子,宁菀借着月光看去,里面竟是一条淡紫色裙子,她蓦然心中五味杂陈,活了两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东西。 犹记得,自己那日坐萧陌马车,似乎穿得就是淡紫色长裙,不过被他踩脏了。 萧陌垂眸看着她的神情:“可喜欢?” 片刻间,宁菀便清醒过来,将盒子盖好还给萧陌:“不过是一件裙子,不值得大人如此费心。” 萧陌随意地将盒子放在一旁回廊上:“无妨,你喜欢什么样的,再去买来便是。” “无功不受禄。”宁菀抬起眼皮,目光中满是审视,“大人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萧陌突然迈步,直到将她逼迫到墙角,环在自己臂弯内,才垂眸看着她有些窘迫的神情。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那要看,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的?” 宁菀抬起头望定了萧陌的双眸,捕捉到他眼底来不及掩饰 的几丝柔光。 她冷声道:“我不过是一个破落县主,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让大人利用的。” 萧陌伸手抬起她的下颌,触手细腻光滑,拇指不由自主地来回蹭了蹭。 “不是还有你这个人?”萧陌轻声道,“我倒是觉得不错。” 被他这么轻轻抚过下巴处,鼻端传来清冽的气息,宁菀顿觉脸颊有些发烫,想要挣脱。 “别动!”萧陌的声音蓦然有些嘶哑,眸色也暗了几分,“宁菀,告诉你别动!” 宁菀突然踮起脚尖,脸颊凑近了些,道:“怎么,大人这是觉得我长得还不错,有利用的价值?”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娇俏脸颊,萧陌的喉结十分可疑地动了动,手臂无意识地一松,看似很想直接揽着她的背。 这时,宁菀却猝不及防地用膝盖一顶,趁他吃痛弯腰,忙脱离了他的钳制,跑远了些。 她转头朝他挑衅似的一笑:“萧大人想要利用我,也得看看我愿不愿!”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萧陌直起身子,不由地失笑道:“小滑头。” 宁菀往厢房的方向走去,心里有些后怕,若是被萧陌抓住,她岂不是要血溅当场? 打开厢房门时,她只觉眼前有人影一闪,待她仔细瞧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就在她以为自己眼花时,却瞧见桌上放着方才萧陌给她的那个盒子。 她慌忙趴在窗 户上左右看了看,才关上窗,迅速将盒子放在她带来的行李中。 之后,她便去了老夫人的厢房,走到门口时,正好听见里面训斥的声音,她挑帘进入。 郑氏与宁姝都在床前跪着,两人眸中流露出悔恨之意。 宁老夫人显然是气急了,指着郑氏痛骂:“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蠢,没想到竟干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那孩子说什么都是安怀的骨肉,你因为自己的嫉妒心,竟想害他!” 见郑氏不吭声,老夫人的怒气却并未因此缓解一丝半点,反而更恼怒。 “你若真能做得天衣无缝也就罢了,偏偏落下把柄在旁人手中,侯府的颜面都让你丢得满地都是,如今捡都捡不起来!” 宁姝膝行到老夫人身边,哽咽着道:“这是有人陷害娘亲,娘亲一时气急才会口不择言,祖母别怪娘亲了。” “还有你!”宁老夫人一把甩开了宁姝的手,“你在佛堂烧忏悔录又是为何?” 宁姝瞳孔微震,俯下身轻声道:“姝儿只是烧来玩的。” “玩儿?”老夫人气结,指着她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捂着心口不住地喘气。 宁菀在一旁幽幽地道:“原来二妹妹羞辱我,羞辱我父母,只是在玩吗?” 听见她开口,宁姝心里咯噔一声,转头怨毒地瞪了她一眼,忙道:“祖母莫要听信长姐之言,长姐冤枉我。”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长姐所说的,究竟是何事?”老夫人竟是变了态度,目光凌厉地盯着宁姝,“又是哪里冤枉了你?” 宁姝被老夫人的目光镇住,匍匐在地:“姝儿当时,只是被长姐气急了,便胡言乱语了一句。” “好啊,好啊!”宁老夫人气极反笑,“你母亲气急口不择言,你气急羞辱长姐,如今我骂了你们,是不是气急了,你们连我也骂?你们母女当真是巧舌如簧!” 宁菀忙过去轻抚老夫人的后背,涩声道:“祖母慢点说,刚刚醒来,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地上跪着的母女就更不顺眼了。 郑氏立刻俯首道:“老夫人恕罪,这一切都是儿媳做事不小心,落人话柄,让侯府的颜面尽失,还请老夫人责罚!” “责罚?”宁老夫人冷笑,“你多威风,我岂敢责罚你?” 郑氏与宁姝不敢再说一个字,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余光瞥了她们一眼,老夫人微微闭上双目,认命似的道:“后日将宁婵接回府,菀儿作为当家人,亲自去接。” 宁菀立刻起身道:“是,祖母放心,菀儿一定将事情办好。” “不可!”郑氏嘶吼着,眼眶血红,“老夫人,那刘氏今日给儿媳使了这样的伎俩,侯府颜面尽失,也是刘氏造成的,若是将宁婵 接回府,以后儿媳就是整个上京的笑柄!” “你以为你如今不是?”宁老夫人怒喝,“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不想着怎么弥补,竟是将罪责都怪到旁人身上,姝儿好好的孩子,都跟你学了些什么?” 老夫人因为过于用力,刚说完就咳了起来,脸色都憋红了。 宁菀递上茶水,一边给老夫人顺气,一边柔声道:“叔母一时想不通,待过几日总能想明白的,祖母就别生气了。” “谁要你来做好人?”宁姝忍不住喝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当然可以说出这样轻松的话,今日之事,说不定就是你在背后指使,此刻却在祖母面前……” “住口!”宁老夫人摔了茶碗,室内立刻寂静一片,“事到如今尚不知错,明日回去,你们便到城外的庄子上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一步!” “不,祖母!”宁姝终于不再盯着宁菀,“求祖母开恩,姝儿方才是鬼迷心窍,都是姝儿的错。” 郑氏惊恐地求饶:“老夫人,你怎么罚我都可以,姝儿可是你疼着长大的,若是去了乡下,以后前途尽断,你怎么忍心啊?” 宁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决绝之色:“滚出去!” 宁姝膝行到老夫人身前,目光中满是凄然:“祖母,既然以后都只能待在乡下,就请让姝儿明日在这里再待一日可好?” 第34章 只怕是自取其辱 宁姝红着眼眶道:“就让姝儿在这里,乞求佛祖保佑祖母平安康泰。” 瞧着这情形,宁菀就知道老夫人定会心软。 果不其然,宁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道:“罢了,你既有此孝心,便安稳待着,事事与你长姐商议,切莫自作主张!” 次日清晨,宁老夫人因为在寺里失了颜面,匆匆交代了一声,便与郑氏一起回府去了。 宁菀刚刚起身,就看到一旁的宁姝正一脸怨恨地看着她。 “宁菀。”宁姝蓦然开口,“别以为你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总有一日我会抓住你的把柄,让你再也翻不了身。” “二妹妹看来还是没有长记性。”宁菀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回去好好禁足吧,可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哦,对了。”宁菀蓦然回过头,“别怪我没提醒你,宫里娘娘们的耳目众多,你最好待在厢房中,一旦出了什么事,你可吃罪不起!” 对于宁菀的不屑,宁姝此刻也只能咬着唇生受了,险些将下唇咬破。 后宫嫔妃的銮驾在辰时刚过就到了清平寺,众位娘娘今日穿得都十分素雅端庄,祈福仪式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嫔妃们才到了后院。 宁菀已经在晋贵妃的厢房门口候着,得体地向所有嫔妃行礼:“菀儿给各位娘娘请安。” “哟!”辛妃最先开口,“这不是永平侯府的那个丫头吗?出落地越发标致了。” 辛妃仅次于德妃,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算是皇上的半个知己,因此,虽膝下还无所出,却盛宠不衰。 宁菀羞涩地一笑:“多谢辛妃娘娘夸赞,菀儿姿色平平,哪里比得上娘娘倾国倾城?” “瞧这小嘴甜的?”辛妃掩唇一笑,“难怪贵妃娘娘这么疼你。” 晋贵妃目中露出宠溺的笑容,将她揽入怀中,笑道:“这皮猴子被本宫宠坏了,各位妹妹切莫同她一般计较。” 宁菀特意留心德妃,见她果真如以前那般,始终站在边缘外,面容恬淡娴静。 晋贵妃揽着她的肩,到了住持准备好的饭厅,所有人按照主次坐定,只有宁菀破例坐在晋贵妃身边。 辛妃瞧着宁菀,眸中露出讥讽:“果真是贵妃娘娘心尖儿上的人,这规矩都可以视如无物,你说是不是,德妃姐姐?” 德妃轻轻抬起眼皮:“妹妹在说什么?” 辛妃低声骂道:“果真是后宫装傻充楞第一把好手!” 一旁的婳淑仪突然出声:“如今不在后宫,贵妃娘娘言明,今日可随意些,辛妃姐姐怎么忘了?” “贵妃身边的狗腿子!”辛妃瞪了一眼婳淑仪,转身时已是笑容满面,“可不是,瞧我这记性,贵妃娘娘可别介意。” 晋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方才说了今日随意些,你便又错了,当真是该罚,既然妹妹这么喜欢宫规,便回去抄个五十遍,好好记一记。” 辛妃面色一白,又将矛头指向宁菀:“听说前些日子你那未婚夫,在平梁君府的宴席上大出风头,与德妃的庶出侄女不清不楚,如今也算是上京一号人物了。” 此言用心险恶,若是宁菀说不好,很有可能 得罪德妃,还会有失颜面被人耻笑。 宁菀淡淡笑道:“辛妃娘娘所言极是,周小侯爷与钱二小姐两情相悦,如今已经定下日子进门,也不失为一件美谈,的确是上京少有。” 宁菀避重就轻,辛妃的唇角抽搐几下,终究是没能再说出什么。 婳淑仪在一旁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完全无视辛妃投过来的淬了毒的目光。 饭后,晋贵妃才笑道:“各位妹妹难得出来一趟,且去四处走走,不必如此拘谨。” 妃嫔们都表示了感谢,便各自散去。 晋贵妃这才将宁菀拉到厢房,不悦地问:“菀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周硕做出那样无耻之事,你却还不退婚,当真让周氏拿捏住了?” 宁菀缓缓摇头:“平梁君府已经退让,将钱珊儿以贵妾的身份嫁进安国侯府,如今我没有理由退婚。” “糊涂!”晋贵妃忍不住轻斥,“周硕闹出这样的笑话,你还未嫁过去就已被他连累,颜面全无。” 瞧见晋贵妃如此着急,宁菀俏皮地眨了眨眼:“姨母不必着急,我必不会嫁给周硕,只是此事务必一击即中,若是菀儿不成,再请姨母出手也不迟。” 听她这么说,晋贵妃才稍稍松了口气:“你这鬼灵精,也不跟姨母说实话,眼瞧着我着急?” “菀儿不敢。”宁菀恭敬地欠身一揖,“姨母打菀儿出气吧。” 晋贵妃伸出手举过头顶,看起来十分用力,落在宁菀额头上却极轻。 宁菀笑嘻嘻地捂着额头道:“还是姨母疼我。” 两人正在说笑 ,司檀在外面禀报道:“娘娘,永平侯府二小姐,去了德妃厢房。” 晋贵妃冷笑:“上次在宫中就瞧着她不安分,倒是将主意打到了皇家。” “妹妹一向心高气傲,觉得自己配王侯公卿都使得。”宁菀眼中满是轻蔑,“只可惜,眼光不太好。” 上京三大纨绔,赵元皓、萧陌,还有周硕。 晋贵妃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元皓屋里不知多少比她姿色上成的姑娘,宁姝能博得一席之位?” 宁菀轻笑,宁姝的野心绝不是王府的妾能满足的,而是王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 晋贵妃不怎么在意地道:“且让她去闹,德妃虽与世无争,却不是个蠢的,她这一去,只怕是自取其辱。” 宁姝若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怕她不会去,只是……她不明白。 此刻,宁姝正在德妃的厢房,刚刚见礼,便双手奉上一件精致的头饰。 她微笑道:“臣女第一次见娘娘,特意准备了这个小礼物,还望娘娘喜欢。” “我不喜欢!”德妃斩钉截铁地回绝,“宁二小姐,你与其下这些没用的功夫在本宫身上,不如想想正途。” 宁姝呆立当场,她没想到一向被人称为好脾气的德妃,竟然说话如此不留情面。 德妃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你该明白一个道理,皇子婚事历来由皇上做主,何况,皇上看重朝中重臣,选的儿媳必然也是品行端正的重臣嫡女。”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德妃面色淡淡,微微抬眼瞧着宁姝。 宁姝此刻面色惨白如纸,她 本想着自己已博得二皇子欢心,再讨好“未来婆婆”,没想到德妃竟是个与晋贵妃一样狠的角色。 她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咬着唇冷静了片刻,才抬眼笑道:“德妃娘娘多虑了,臣女只是觉得娘娘宅心仁厚,便想送个礼物聊表心意,既然娘娘不喜欢,臣女带走便是。” 德妃颔首道:“那就最好,司芮,送客。” 在司芮走过来之前,宁姝微微躬身行礼,转过身时刻意抬高了下巴,高傲地出了厢房。 离开厢房的一瞬间,委屈的泪水便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微微遮面,不让旁人瞧出。 回到厢房时,却瞧见宁菀就等在门口,正打算转身避开。 “哟,二妹妹回来了?”宁菀轻笑。 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她岂能轻易错过? 瞥见宁姝眼角的泪水,宁菀就知道她方才受了多大的委屈,心下十分痛快。 宁菀嘲讽道:“听说二妹妹方才去了德妃厢房,想必是得了娘娘青睐,正高兴呢。” 宁姝放在身侧的一只手暗暗紧握成拳,斜睨宁菀:“是不是你告诉德妃,一定是你,晋贵妃给德妃施压,她才会如此羞辱于我!” “德妃羞辱你了?”宁菀诧异地看去,眼底有明显的讥诮,“看来德妃娘娘也看出二妹妹你居心不良呢。” “宁菀!”宁姝厉声喝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都是你害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宁菀还未开口,却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各宫娘娘在此,谁人如此喧哗?可是不要命了!?” 第35章 县主约我下次见面 宁姝吃了一惊,抬眼看去,来人她虽不认得,却认得那一身大理寺六品录事的官服。 她盈盈下拜:“小女子不懂事,扰了各位娘娘,还请大人恕罪。” 来人是叶尘,他瞧了一眼宁菀,冷声道:“若再犯,必不轻饶!” 待叶尘离开,宁菀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躬身的宁姝:“宁姝,永平侯府容你放肆,可在贵人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说完,宁菀转身出了厢房,打算去晋贵妃处,走到半路竟又碰到萧陌。 宁菀蹑手蹑脚地转身,想溜走。 “怎么,想溜?”萧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县主昨晚的胆识呢?” 宁菀转身的一瞬间,便露出了得体的笑容:“萧大人说笑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哦?”萧陌眼尾微微上挑,眼底有点点星光,“县主想到何事?” 宁菀知道,萧陌这是记仇了,她咬着牙道:“姨母叫我立刻过去,耽搁不得。” “无妨。”萧陌摆明了不想让她轻松离开,“贵妃娘娘那边,我自会去解释。” 宁菀在心里将萧陌骂了个狗血喷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不对劲,偏偏要与她过不去。 等她抬头时,萧陌已经走到她面前,正垂眸凝视着她,目光竟有几分笑意。 宁菀别过头去,轻咳道:“萧大人果真是皇上宠臣,连贵妃都不放在眼里?” 萧陌丝毫不觉得这是威胁的话,他颔首道:“放在我眼里的人不多,县主算一个。” 宁菀:“……” 被萧陌盯上,那还能有好? 她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昨晚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会伤了萧大人,实在,是在抱歉。” 萧陌突然俯下身,紧紧盯着她的双眸道:“这么说,是我的错?” “不!”宁菀往后仰了仰,怂得很快,“我的错。” 萧陌似乎对她认错的态度还算满意,点头道:“既是如此,县主打算如何弥补?” 宁菀索性摊开双手,望向他:“你想怎样?” “身心受创。”萧陌面色显得格外凝重,“县主不如送我东西?” “好。”宁菀一咬牙答应了,“待下次见面给你。” 萧陌勾起唇角:“县主约我下次见面?何时?” 宁菀皱眉道:“准备好,再告诉你。” 说完,她才绕过萧陌便走,一路上都在琢磨,到底送萧陌什么? 思来想去都没有结果,她的脑仁都快炸了。 下午嫔妃们的祈福仪式也已结束,宁菀到时,晋贵妃正好从里面出来。 德妃后脚也跟出来,在她身边低声道:“娘 娘且慢,妾身若是没记错,宁姝是宁菀的妹妹,她今日向妾身送礼,甚为不妥,若是被人知道,不免传出闲话,影响娘娘声誉。” “宁姝是二房之女,菀儿是永平侯嫡长女,本宫的外甥女,身份云泥之别。”晋贵妃不悦地道,“妹妹可莫要将这一点搞错了。” 德妃面色微变:“是,妾身谨记。” 晋贵妃的面色始终阴沉着,柳眉倒竖,一直到了厢房才吩咐司檀将宁姝带过来。 宁姝来时,一脸茫然地跪地请安。 晋贵妃却没立时让她起来,慢斯条理地品着自己手里的茶。 宁菀站在晋贵妃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宁姝,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约莫过了一刻钟,晋贵妃才道:“听说你晌午去德妃那里了?” 宁姝瞳孔微震:“是,臣女只是……” “问你旁的话了吗?”晋贵妃身姿慵懒,却挡不住眸中的威慑力,“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宁姝立刻匍匐在地,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晋贵妃是将门嫡女,做事一向爽利,恩怨分明,对于宁姝,她是左右都看不顺眼。 “宁姝。”晋贵妃冷声道,“本宫记得提醒过你,后宫规矩森严,你当这话是耳旁风?” 宁姝忙道:“臣女只是觉得二皇 子之前在平梁君府帮过我,便想着送件礼物给德妃娘娘,绝无半点僭越之心。” 晋贵妃笑出了声:“你打量着诓骗本宫呢?你心里什么盘算,当本宫不知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本宫奉劝你,还是早日收起你的野心!” “臣女冤枉!”宁姝大声嚷道,“臣女只是对德妃娘娘表示感谢,并无其他,还请贵妃娘娘明察。” “冤枉吗?”晋贵妃斜睨了她一眼,“好啊,本宫回去向皇上说明情况,你与德妃去皇上面前分辨?” 宁姝咬着唇,面容因怨恨而变得有些扭曲,片刻后才道:“臣女,知罪。” “知罪便好。”晋贵妃冷声道,“你是菀儿的妹妹,本宫也舍不得罚你过重,便去佛堂为大越诵经祈福,抄写经书三本,三日之内不得离开佛堂半步。” 清平寺来来往往的人何其多,三日足以让她在上京扬名。 宁姝强忍着泪水道:“是,臣女定乞求大越昌盛,贵妃娘娘青春永驻,恩宠不断!” “记住本宫的话。”晋贵妃示意她可以离开,“下次再犯,本宫也保不了你。” 宁姝起身:“是。” 待她离开,晋贵妃吩咐司檀:“传下话去,宁姝是本宫罚跪在佛堂前的,三日都不得离开。” 这 一句话,将宁姝的所有后路全都堵死了。 晋贵妃拉着宁菀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呀,就是太过心善,对于宁姝这种小人,就得将她一下子打落尘埃,毁了她莫须有的自尊,让她再也无法翻身。” 宁菀表面上应道:“是,姨母说得对。” 私下里她却不这么认为,她要让宁姝慢慢地跌落尘埃,将她上一世所受的苦全都受一遍,再将其钉死在耻辱柱上! 晋贵妃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是月牙形状,交给宁菀:“菀儿,这是本宫找住持大师开过光的圣物,你戴在身上,保你平安。” 宁菀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玉佩,眸子突然一亮,她有法子应付萧陌了! 瞧她神情有异,晋贵妃疑惑地问:“菀儿在想什么?” “没什么。”宁菀笑着道,“只是感慨,自从父母去世,这世上只有姨母待我最好。” 晋贵妃将她揽入怀中:“傻孩子,你母亲自小与我最是要好,你如同我亲生,如何能不疼?” 宁菀涩声道:“菀儿一定好好孝顺姨母,绝不再让姨母忧心。” 晋贵妃轻抚她的发丝,眸中满是欣慰。 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宁菀便从晋贵妃处离开,本打算去找萧陌,竟发现他与赵元皓一起走进寺院大门。 第36章 礼物我很喜欢 宁菀往后一缩,躲在了柱子后。 萧陌容颜清冷,面对赵元皓的刻意讨好依旧表现平淡。 倒是赵元皓没有丝毫不悦:“萧陌,你觉得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殿下说的自然是对的。”萧陌不卑不亢,面色疏离,眼角的余光却往柱子后面瞥了眼,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笑。 赵元皓对着冷脸的萧陌有说有笑,丝毫没有不悦,一起进了佛堂。 宁菀心下讥笑,如此偶遇,宁姝岂能轻易错过?她悄然走到佛堂外,从窗户看去,正好瞧见宁姝。 宁姝已经跪着抄写了半个时辰佛经,膝盖疼痛难忍,手也在发抖。 她眸中蕴满怨毒,自己何曾受过如此重罚,这一切都是宁菀害得! 若非有晋贵妃这个姨母,宁菀有哪里比得上她? 就连二皇子都对她一见钟情,将来她一定会成为齐王妃! 而她宁菀,就只配嫁给周硕那样的纨绔公子,成为上京的大笑话,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宁姝浮想联翩,自己似已成为齐王妃,将宁菀踩在脚下听着她苦苦哀求。 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宁姝回过神,以为是晋贵妃的人,蓦然挺直了背。 进来之人自是萧陌与赵元皓,两人一同叩首祈福,之后 赵元皓走去宁姝身前。 萧陌见状,便隐去了一旁,对此等事已是司空见惯。 赵元皓瞧着纸上娟秀字迹,不由地赞叹道:“好字!” 宁姝笔尖微顿,却没有抬头,仿佛已经沉浸在无垠的佛法之中。 待她写完一段,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才“吃惊”地抬头,正好对上赵元皓那双蕴满赞赏的眸子。 “殿下?”宁姝纳头就拜,因为过于激动,手抖得更厉害了,“不知殿下在此,臣女有罪。” 赵元皓示意她起身,道:“如今在宫外,没那么多规矩,倒是本王瞧着姑娘字好,瞧得入了神,打扰了姑娘。” 宁姝垂眸,红着脸道:“殿下说笑了,臣女字丑,得勤加练习才是。” “你怎么跪在此处抄写佛经?”赵元皓不解地问。 宁姝忙躬身道:“抄写佛经为我大越祈福,是臣女本分。” 听出她带着鼻音,赵元皓皱眉,厉声喝问:“怎么,又打算诓骗本王?” “臣女不敢。”宁姝故作膝盖吃痛委顿在地,她又立刻跪直了,“臣女要接着抄写佛经,还请殿下回避。” 赵元皓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说实话,不然本王就只能去问贵妃娘娘。” “别!”宁姝眸中明显有惊 恐,“殿下还是走吧,请别为难臣女!” 赵元皓面色不悦:“看来又是贵妃罚你在此跪着,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她?” 宁姝眼底有泪水打转:“是臣女愚笨,不及长姐聪慧美丽,才会不招贵妃娘娘喜欢。” “长宁县主?”赵元皓笑出声,“她如今是整个上京的大笑话,怎及姑娘这般贤淑端庄?” 宁姝眼底的得意之色转瞬即逝,道:“那周小侯爷婚前……长姐受委屈了。” 她说这话时,羞涩地垂下眼眸,睫毛轻颤。 赵元皓呼吸一滞,情难自已地握住她写字的那只手:“别写了,不然本王心疼。” 笔在纸上落下浓重的点,握笔的人脸颊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殿下!”宁姝低声轻斥,“这里是佛堂,请殿下自重!” 赵元皓饶有兴致地勾唇,“还从未有女子敢对本王说出这两个字,你倒是胆识非凡。” 她的拒绝非但没有阻止赵元皓,反而让他欺身上前,几乎将她揽入怀中,鼻端的淡淡香气让他无法自拔。 突然,住持的佛号庄严响起:“阿弥陀佛!施主,此乃佛门净地!” 赵元皓不得不松开宁姝,起身一本正经地道:“方才本王一时意乱情迷,姑娘莫要介意 。” 即便宁姝心中欢喜地要疯了,她面上却始终隐忍羞涩,咬着唇一言不发。 瞧她这副样子,赵元皓喉中沙哑,喉结不由地上下滚了滚,转身快速出了佛堂。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宁姝眸中迸射出得色,饶是德妃瞧不上她,那又如何? 自己还不是拿捏住了二皇子的心?她已经看到齐王妃之位在向她“招手”! 窗外的宁菀看戏正看得津津有味,骤然眼前一暗,她下意识觉得危险,转身就要走。 “县主这么喜欢看戏?”萧陌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好歹是你妹妹。” 宁菀转身,反唇相讥:“萧大人不也一样喜欢看戏,好歹是你至交?” 她方才就发现萧陌待在门外看戏,没想到被他逮了个正着,两人就这么瞪着对方,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良久,终究是萧陌败下阵来,他道:“县主如今嘴皮子功夫见长。” 宁菀拱手,毫不谦虚地道:“承让。” 萧陌忍不住笑出声,他站在窗边,傍晚的霞光为他镀上一层柔色。 此刻的他,没了平日的锐利冰冷,俨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宁菀又一次沉浸在美/色/之中,痴痴凝望许久,才回过神,觉得自己八成是有病! 眼前之人,美则美矣,实则内里阴暗冰冷。 垂眸瞧见手里的玉佩,她才想起自己原本是来做什么,忙将东西递上。 “萧大人,这是我特意找住持开过光的玉佩,花费了很多心思和香油钱,很灵验,若是带在身边,可保大人平安。” 萧陌望着掌心的玉佩,眸色潋滟非常:“好,我定时刻带在身边。” 说完,他便将玉佩的绳子穿过腰带,熟练地打了个结,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戴在身上。 “很适合。”他拇指抚过玉佩,“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宁菀缓缓舒口气,道:“大人喜欢就好,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就此告辞。” 萧陌见她要走,嗓音透着冷意:“周硕的事你不介意?” 宁菀脚步一顿,不答反问道:“大人可有见过哪个女子会不介意这种事?” “你介意?”萧陌微微眯眼,嗓音透着他都不曾察觉的紧张,心中更是为周硕定好了上百种死法。 宁菀似是而非地笑,眼底有看不清的情绪一闪而过。 从以前到现在,她从不曾介意周硕有别的女子,只因她从未在意过。 萧陌手指攥紧,含着莫名的紧张与不易察觉的期待道:“宁菀,若你想退婚,我可以帮你。” 第37章 你哪样比得上她 宁菀一怔,脚步顿在原地。 萧陌的话是什么意思,帮她退婚,为什么,亦或是她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被他得到? 她倏地回神,毕恭毕敬地朝他欠身道:“大人客气了,我的事还请大人莫要插手。” 萧陌藏在袖中的手瞬间捏紧,面无表情地道:“既然县主这般说,那我亦不会擅作主张,只愿县主前途似锦。” “多谢大人。”宁菀转身想走,刚迈出步子又转身问,“大人之前问我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不知大人能否提个醒?” 不记得了…… 萧陌面色微冷,没有继续说话。 宁菀也没一直等着,转身离开,她可不想和萧陌牵扯不清,万一惹了他生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陌瞧着她的背影,身周突然散发肃杀之意:“加快流言散播,三日内,务必传遍上京。” 叶尘蓦然出现:“是。” 宁菀回到晋贵妃处时,正听到赵元皓在里面。 只听晋贵妃不悦道:“怎么,齐王掌管禁军还不够,如今竟是连后宫之事也一并管了?” “不敢。”赵元皓言语恭谨,“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她得罪娘娘自是罪该万死,可罚都罚了,娘娘仁慈,就让她同我们一起回上京。” “哦?”晋贵妃挑眉,目光锐利如刀,“是那丫头让你来求情的?” 赵元皓忙否认道:“不曾,她只觉自己蠢钝,惹得娘娘不高兴。” 闻言,晋 贵妃冷笑出声,眼底掠过不屑,她本以为赵元皓城府深沉,如今竟被宁姝几声哭泣就弄得神魂颠倒,着实草包! 晋贵妃慵懒地眯着眼:“所以齐王觉得,本宫是个假公济私的小人?” 赵元皓的后背顷刻间起了一层冷汗,他躬身道:“儿臣一时糊涂,娘娘一向心中有决断,儿臣告退。” 赵元皓从屋中出来,正好瞧见宁菀站在一旁,面色登时不怎么友善。 宁菀行礼道:“齐王安。” “亲妹妹被罚,你这个做姐姐的就眼瞧着?”赵元皓冷声斥责,“永平侯府的家风就是如此?” 宁菀蓦然弯了眉眼,眸色清冷地看向赵元皓:“齐王明鉴,永平侯府一向赏罚分明,若是我犯错,一样受罚。” “可她不会像你一样冷血,全然不顾姐妹情谊。”赵元皓将自己方才受的气,全撒在宁菀身上,甩袖离开。 宁菀心中感叹,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楚楚可怜的姑娘总能激起他们莫名其妙的保护欲。 她盯着赵元皓的背影,淡淡道:“原来齐王掌管禁军,仅凭主观臆断便定罪吗?” 赵元皓蓦然停步:“本王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宁菀欠身一揖,笑意更甚:“那就祝殿下的眼光一直这样独特下去。” 说完,宁菀转身进了屋,瞧见晋贵妃就站在窗边,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欣赏。 “不错,这才像本宫的外甥女。”晋贵妃轻拍她的肩, “赵元皓那个蠢货,就该被如此痛骂!” 宁菀叹息着摇头:“枉他称上京第一纨绔,身边那么多姑娘,却还是栽在宁姝的手段里。” 晋贵妃眸中满是讥诮:“在后宫多年,本宫什么手段没见过,宁姝竟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耍心机!” “这件事不必姨母出手,自有人收拾她。”宁菀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姨母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晋贵妃立刻明白她说的意思,道:“司檀,拿本宫准备好的礼物,给各位妹妹送去,德妃那里,你亲自送。” 语毕,她与宁菀相视一笑。 司檀带着礼物去了德妃的厢房,将礼物奉上。 德妃依旧淡淡的:“还劳烦姑娘替本宫多谢贵妃娘娘。” “是,奴婢定将话带到。”司檀欠身一揖,“贵妃娘娘已罚宁二小姐在佛堂抄写佛经,以后她必不会再来烦扰娘娘。” 德妃颔首道:“多谢。” 待司檀走后,德妃蓦然想到,赵元皓早已到清平寺,却到此刻还未来看望她。 思及此处,她再也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往佛堂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她已经听到赵元皓的声音,浑身的血液全都倒行至头顶,她险些气得昏过去。 司芮忙扶住她,轻声道:“娘娘莫生气,仔细身子。” 德妃在门外驻足,面容冷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赵元皓正坐在宁姝身旁,帮她抄写佛经:“有本王帮你抄写 ,为大越祈福,也多了几分诚意。” 宁姝羞红了脸:“多谢殿下垂怜,臣女感激不尽。” 赵元皓凑身过去,扣住宁姝的手腕,摩挲了几下柔嫩的肌肤,热气喷洒她一脸:“既然感激,那姝儿要怎么回报本王?” “殿下!”宁姝皱眉瞧着自己写岔了的字,娇声嗔怪,“殿下还请专心抄写佛经。” “是是是。”赵元皓应声,唇角扬起,“谨遵宁二小姐之命。” 宁姝眼角眉梢都是上扬的,透着动人的妩媚。 门外,德妃捂着心口,着实听不下去了,缓步走进去,眼底满是冷意。 余光瞥见德妃,宁姝手一抖,慌忙匍匐在地:“臣女参见德妃娘娘,娘娘万安。” 赵元皓起身,拱手道:“儿臣请母妃安。” 德妃冷厉的目光紧盯着他:“既然已经到了寺中,为何不来同本宫请安?” “母妃见谅。”赵元皓躬身,“儿臣原想将佛经抄写完,便去向母妃请安。” “抄写佛经?”德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姝,“本宫怎么不知,你父皇给你安排了这个差事?” 赵元皓挡在宁姝身前,陪着笑脸道:“母妃消消气,都是儿臣不对,儿臣抄写佛经,也是为父皇母妃祈福,为大越祈福,理所应当。” 德妃瞪着赵元皓好一会儿,蓦然笑道:“我儿既是如此有孝心,便回本宫厢房去抄写。” 赵元皓欲言又止,在接触到母妃严厉的目 光时,他终究低头出了佛堂。 “宁二小姐的记性似乎不太好。”德妃冷声道,“你是什么身份,凭你也配?” 宁姝后背一僵:“臣女不敢,殿下只是瞧着臣女可怜,才会出手相帮,臣女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哦?”德妃竟被她气笑了,“这么说,倒是本宫教子无方,让他缠着你不放?若真是如此,本宫定让他登门致歉!” “娘娘恕罪!”宁姝额角满是汗珠,“臣女知错,臣女以后绝不在二皇子面前出现。” 听到这话,德妃反而更加恼怒:“你的意思,只要你出现,二皇子就会瞧上你?一个闺阁女子,竟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语,做出上不得台面之事,本宫倒要好好去问一问宁柳氏,是如何教导孙女的!” 宁柳氏,即宁老夫人。 宁姝彻底慌了,她红着眼眶哭泣道:“娘娘恕罪,此事都是臣女之错,与永平侯府无关,与长姐更无关,娘娘罚臣女一人便好,切莫牵扯无辜之人。” 她竟此刻依然在自己面前耍心机,德妃一脚揣在她肩上,道:“今日若是二皇子对长宁县主有意,本宫会格外开心地迎接她嫁入齐王府,至于你,身份与人品,你哪样比得上她?” 德妃平日在后宫瞧着与世无争,万事淡然,但只要触碰到赵元皓,她就会变得疯狂且偏执。 宁姝瞬间将唇角咬出血,看着踩在自己肩上的这只脚,眸中充满了怨毒。 第38章 急着与我撇清关系 瞧着宁姝匍匐在地的卑微模样,德妃才觉得心口的气顺了些,冷哼一声,转身往佛堂外走去。 宁姝颤抖着音道:“恭送娘娘。” 德妃蓦然侧目,道:“别再让本宫瞧见你勾引二皇子,否则,你们永平侯府二房,就该永远消失在上京!” 待德妃离开,宁姝才敢抬起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 她想要起身,却无力地重新跌坐在地,怨恨地捶打着地板。 又是宁菀!宁菀到底哪里比她强,让这么多人都另眼相待? 宁菀,晋贵妃,德妃……你们给我等着! 德妃回到厢房,瞧见赵元皓正端正坐在桌前抄写佛经。 “你和那个宁姝,到底怎么回事?”德妃怒气冲冲地问,“她什么身份,怎可与你相配?” 赵元皓陪着笑脸扶德妃坐下,道:“母妃放心,儿臣与她不过是玩儿玩儿,她父亲就是个礼部闲职,给我做妾都不配!” 听他这么说,德妃的面色才缓和了些:“你知道就好,那宁姝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你趁早离她远点儿,切莫越陷越深,失了分寸。” “是是是!”赵元皓始终浅淡笑着,“母妃还不了解儿臣,哪个女子能在我身边超过一个月?真到了要选正妃之时,儿臣必定用心选一个合适的姑娘。” 想到儿子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之前再多的姑娘,也没让他做出太过出格之事。 德妃的怒气彻底消散:“罢了,你也累了一天,去歇息吧。” 赵元皓行礼之后,躬身离开。 次日清晨,众位嫔妃进入佛堂时,瞧见宁姝 ,互相对视一眼,却无人问及。 祈福仪式之后,宁姝捧着佛经走到晋贵妃身前行礼。 她毕恭毕敬地道:“臣女将佛经已抄写完成,请娘娘过目。” 晋贵妃淡淡扫过她手上的佛经,道:“既然写完了,便再写一遍,交给司檀即可。” 宁姝握着佛经的手缓缓捏紧,心中的怨恨如藤蔓一般疯狂滋生。 她咬牙切齿地道:“是,臣女遵命。” 晋贵妃目不斜视地出了佛堂,其他嫔妃见状,纷纷沉默不语。 只有辛妃走到宁姝身边,一脸惋惜地道:“啧啧啧……瞧这小可怜儿,都是永平侯府的嫡女,待遇怎么就差这么多,贵妃娘娘不心疼,本宫瞧着都不忍心。” 辛妃离开后,她身边的大宫女司莺递给宁姝一个瓷瓶:“辛妃娘娘瞧着你手腕都肿了,十分心疼,特意赐给你的药。” 宁姝眸中闪过了然之色,欠身道:“劳烦姐姐替我多谢辛妃娘娘。” 司莺颔首:“你记得娘娘的好就是了。” “永不敢忘!”宁姝低眉垂目地送走司莺,再抬起头时,怨毒地笑了笑。 有人瞧不上她,也有人上赶着给她送药,看来这世上也不是非晋贵妃与德妃不可! …… 下午仪式时,宁菀站在后面,看着晋贵妃在前领着众嫔妃祭祀,正当看得出神时,身旁传来道寡淡的音色。 萧陌手指抚着玉佩,目光冰冷:“县主,你打算何时回去?” 宁菀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压低声音道:“自是与姨母同回。” 瞧着她向旁边迈出的步子,萧陌眸色愈发阴沉: “怎么,急着与我撇清关系?” “什么撇清?”宁菀皱眉,“我与萧大人本就只是泛泛之交,还请大人注意言辞!” 萧陌勾唇道:“玉佩乃贴身之物,县主解释得清楚吗?” 宁菀瞥了眼玉佩,冷笑道:“好啊,大人尽管到处去宣扬,以大人在上京的名声,你觉得会有几人信你?” 只会让人觉得萧陌是瞧着永平侯府不顺眼,从一个弱女子开始下刀。 瞧着这个滑不留手的“泥鳅”,萧陌无奈地笑笑,生平首次对一个人如此毫无办法。 仪式结束后,后宫嫔妃到了该回宫的时辰,赵元皓带着禁军护送她们回去。 晋贵妃则与宁菀同乘,顺便送她回府。 路上,晋贵妃始终殷殷嘱托宁菀,让她千万照顾好自己,该狠的时候千万不能心软,不然就会被人有机可趁。 马车到永平侯府门口时,宁菀跃下马车,欠身道:“多谢姨母,菀儿定不负姨母嘱托,照顾好自己。” 宁菀目送晋贵妃的马车离开,无意中瞧见一道深沉的目光,萧陌竟跟在马车后面。 她欠身道:“大人慢走。” 萧陌收回目光,修长的双腿夹马肚,眨眼间疾驰而过。 宁菀回到汐月阁,先沐浴更衣,期间春芷便向她禀报这两日府中之事。 原来郑氏回府后,就开始装病躺在床上,企图以此阻止老夫人送她去庄子上。 老夫人也不知是否清楚郑氏的把戏,倒也没再提那件事。 得知事情经过,宁菀淡淡笑了笑,收拾妥当便去了昭华园。 宁老夫人显然在等着她,瞧见 她身后无人,不由地问:“你妹妹呢?” “二妹妹她……”宁菀叹了口气,“也不知怎的,不仅向德妃示好,还与二皇子在佛堂说话被德妃瞧见,德妃娘娘便将此事告知姨母。” “宁姝与二皇子在佛堂说话?”宁老夫人皱眉,显然不信只是说话。 宁菀犹豫片刻道:“是,姨母也只能做个样子给其他娘娘瞧,总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永平侯府的姑娘坏了规矩。” 闻言,宁老夫人刚好些的身子险些又晕厥过去,面上已是惨白。 宁菀忙上前轻抚她的后背顺气,道:“祖母切莫着急,二妹妹还小,总能教好的。” “菀儿,祖母早该听你的。”宁老夫人涩声道,“若非对姝儿太过纵容,也不会像今日这般。” 宁菀叹息道:“菀儿明日就去西街接回宁婵,只要声势造足了,必能挽回一些声誉,祖母放心。” 这个时候接回宁婵,只好好好利用,就能体现出侯府大度,挽回被郑氏母女丢的颜面,老夫人想必不会不答应。 果不其然,老夫人听完后便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松开道:“去接,有你在祖母自然放心。” “接回宁婵,毕竟是叔父家里事。”宁菀试探着问,“菀儿可要去告知叔母一声?” “别提她!”宁老夫人愤恨地道,“自己做错事又教坏女儿,如今身子也不济,侯府还能指望她?” 听话听音,宁菀瞬间明白,老夫人清楚郑氏在装病,却睁只眼闭只眼,给自己和郑氏都找了台阶下。 “叔母病了?”宁菀故作诧异,“那一时半会儿还 是别让二妹妹回来了,不然再气着可怎生是好?” “那也是她活该!”宁老夫人叱骂,“她自己教出来的女儿,自己受着!” “是,祖母早点歇息,菀儿告退。”宁菀正打算离开,却瞧见宁安怀挑帘进来,“叔父安。” 宁安怀冲她点头:“你明日去接婵儿回府,千万仔细着点,她身子弱,经不起折腾。” “是。”宁菀乖顺地应声,“叔父放心。” 向老夫人行礼之后,宁安怀又疑惑地问:“宁姝那丫头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宁菀看了眼老夫人,见她闭着眼,便将事情简要跟宁安怀说了。 “这个死丫头!”宁安怀的脾气立刻暴躁起来,“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肖想皇子,不要命了!” 宁安怀就这点好处,有自知之明。 宁菀温声道:“那二皇子芝兰玉树,二妹妹又青春年少,会心向往之也是正常。” “哪里正常?”宁安怀气得嘴角抽搐,“我瞧着,从小的教养她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宁菀适时低头沉默。 “那死丫头回来便将她关在屋里。”宁安怀冷声道,“免得再出去丢人,坏了菀儿与婵儿的名声!” 宁安怀本来是看望老夫人,如今竟是全然忘记,气得拂袖离去。 老夫人瞧着十分疲惫,示意宁菀也回去歇着,便进屋躺下,气得心口绞痛。 回了汐月阁,宁菀打发夏荷出去,对春芷吩咐道:“将宁姝被罚这件事一字不落地传到二房去,我倒要看看,她这病还能装到何时!” 第39章 二夫人昏倒了 郑氏正想着怎么让老夫人打消将她们母女送去庄子上的念头。 窗外,有不合时宜的声音飘进屋内。 “听说二小姐在佛堂与二皇子亲近,惹得德妃娘娘不悦,就被贵妃娘娘罚跪三日。” “要我说,平日里瞧着二小姐就心比天高,这回竟惹出这样大的事情。” “瞧老夫人对二夫人的冷淡态度,如今二小姐又出了这档子事,将她们送去庄子上,只怕势在必行了。” “到时你跟着去吗?” “呸!你才跟着去呢!” 她们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有留意身后。 “你们这两个小浪蹄子在胡说什么?!”不知何时,郑氏已经从屋里冲出来,掐住其中一人的脖子,“你敢再说一遍!” 另一人忙跪着告饶道:“二夫人,奴婢昏了头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当真!” 手中的婢女已经被郑氏掐得翻白眼,她却更用力了些,眼中显现出几丝疯狂。 “狗奴才,随意构陷主子,我瞧着你们是活腻了!” 郑氏将手中婢女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吩咐道:“将她们两个拖下去杖毙!” 婢女吓得面如土色,慌忙捂着脖子,用沙哑的声音求饶,却仍旧被几个嬷嬷拖下去。 郑氏看着林翠道:“你去打听打听,二小姐可回府了? ” 林翠应声,出了院子去探听消息,一盏茶的功夫便回,面色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郑氏有些紧张地问,“姝儿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翠双膝跪地道:“夫人,县主已经回来同老夫人请了安,二小姐她……” 瞧着她欲言又止,郑氏蓦然醒悟过来,想必方才那两个小蹄子说的是真的。 “姝儿!”郑氏发出哀嚎,“那宁菀也在寺里,定是她陷害姝儿,这个该死的小贱人!” 林翠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心疼地道:“夫人要注意身子,二小姐还未回来,我们没办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郑氏点头,眸中有血色,“定是这些贱婢伙同宁菀故意陷害姝儿,她们都该死!” 林翠附和道:“夫人,且等二小姐……夫人,夫人!” 郑氏翻着白眼昏了过去,手脚全都抽搐着,嘴角吐出白沫。 “来人,快来人!”林翠惊慌失措地大喊,“二夫人昏倒了,快去请大夫!” 外面守着的小厮听到声音,第一时间不是去请大夫,而是将此事禀报给宁菀。 宁菀已经歇了,听到消息又披着外衣起身,她总得做出些样子给老夫人看。 到二房的院子时,郑氏依旧浑身抽搐,嘴里咬着林 翠的手,直翻白眼。 林翠在床边跪着哭诉道:“求县主开恩,给二夫人找个大夫来!” 宁菀凌厉的目光盯着她道:“你这是什么话,叔母病了,我比谁都着急,怎么就成了要我开恩,难道叔母是我气病的?” 林翠忙磕头告饶,空着的手不住地打自己耳光:“是奴婢失言,都是奴婢的错,县主恕罪!” “叔母瞧着怕是中风了。”宁菀瞥了眼郑氏,转身怒斥方才报信的小厮,“你这狗奴才,还不去请大夫,若是叔母有什么万一,你担当得起吗?” 小厮这才起身跑出去请大夫。 宁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疾不徐地喝着婢女递上来的茶,目光再未落在郑氏主仆身上。 林翠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等着大夫前来。 张大夫来时,郑氏已经昏睡过去,他上前仔细诊脉检查后,与宁菀所说一致,当真是中风。 宁菀瞧着张大夫写好的房子,意有所指地看着他问:“大夫这方子,当真治病?我二妹妹的身子被你调理多年都不见起色,我是否能怀疑你医术不精?” 张大夫手一抖,低着头不敢看她道:“县主说笑,二小姐的身子自小便弱,岂是一时能调理好?” “都瞧了几年也无起色,叔母还肯用你 。”宁菀扫了眼林翠,“叔母当真是心善呢,是不是,张大夫?” “这……”张大夫不知所措。 林翠慌忙过来,将他挡在身后:“县主,张大夫是二房用惯了的,一时也不好找别的大夫,且先瞧他的方子若是无用再换也不迟。” 宁菀冷笑道:“你这刁奴,当真以为你是叔母的人我就不敢罚你?竟敢拿叔母的健康开玩笑,若是耽搁了病情,谁负得起责任?” “县主恕罪!”林翠慌忙跪下,“张大夫是老夫人给二小姐定下的,想来医术不会有错,奴婢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宁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准许张大夫离开。 拿着方子,林翠抹去额角的冷汗,带着张大夫出去,又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 回来时瞧见宁菀还在,她忍不住道:“县主忙了这么久,快回去歇着吧,别累着了。” 宁菀明白,她是怕自己在这里对郑氏做什么,便起身吩咐道:“你好好照顾叔母,老夫人那边问起今日到底发生何事,你自己去回了话。” 林翠恭谨地答了声“是”,一直弓着身子将宁菀送到院门外。 春芷陪她回汐月阁时低声道:“小姐,之前查了张大夫,他的确与二房有勾结。” 闻言,宁菀冷笑了几声, 却没答话。 她自然清楚张大夫与二房勾结,且关系匪浅,私下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事。 进了屋门,宁菀才吩咐道:“咱们要趁此机会,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待老夫人知道二小姐的品性,以后定不会再宠爱她。”春芷眸中满是嫉恶如仇,“二小姐到时被送去庄子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大快人心!” “还不够!”宁菀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有些渗人,犹如地狱罗刹,“远远不够!” 她上一世所受的苦何止这些,岂是送去庄子这么简单就能了结的? 春芷莫名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话,服侍宁菀洗漱歇息。 宁老夫人得知郑氏中风的消息,已是次日清晨,着春芳去打听消息。 宁菀进来请安,还未行礼便听到老夫人问:“你叔母,她怎么样了?” “祖母放心。”宁菀温声安抚,“菀儿昨晚已经找大夫给叔母瞧过,是中风,张大夫开了方子,菀儿是瞧着叔母安然入睡才离开,只是……” “只是什么?”宁老夫人忍不住问。 宁菀眼神闪烁:“那张大夫为二妹妹瞧了多年都毫无起色,也不知医术究竟如何,昨晚菀儿打算找别的大夫再瞧瞧,那林嬷嬷拦着不肯,念着她是叔母身边的老人,菀儿只能作罢。” 第40章 有什么值得 宁老夫人皱眉,听出不对劲,却并未在宁菀面前提及,反而催促她快去西街。 “菀儿,西街那边的事就交给你了,至于府中这些小事,祖母自会料理,你且快去快回,莫要耽搁了。” 宁菀躬身道:“是,祖母,菀儿这就去。” 她心中冷笑不已,只怕老夫人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如今却还在试图为二房扯遮羞布,这么大的事,能遮得住吗? 离开侯府,宁菀坐着马车,前后跟了十几个丫环婆子,声势浩大地直奔西街梅园。 刘氏得到消息,早已在门口等着,她柔弱无骨似的被丫环扶着,面色苍白,瞧着格外可怜。 四周围满了等着瞧热闹的人,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直往刘氏身上瞟,吞着口水想,难怪她能做高官外室,果然姿色上佳。 宁菀戴着纱帽下马车时,她忙行礼道:“妾身请县主安。” “不必多礼。”宁菀亲手扶她起身,“这几日苦了你,婵儿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刘氏立刻引着她往院子里走去,看热闹的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今天这是怎么了,侯府的贵人竟是这样客气温柔?” “你知道啥,这是人家侯府县主,县主知道不,自然跟那二房夫人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 这么多?”周围人纷纷凑过去听之前那人细细讲。 那人口沫横飞地讲着,郑氏如何当街辱骂县主,县主宽宏大量不计较,甚至还对她恭敬有礼。 四周一片唏嘘之声:“那种恶婆娘,也就县主温柔大方,才不与她计较。” “可不是?看来当初宁二爷不能袭爵位,与家里这个恶婆娘脱不了干系!” 最先那人在人群中抽身而退,走到旁边的巷子里,对着一直负手而立的清贵男子拱手行礼后迅速消失。 眼前人正是萧陌,他从宁菀进入西街就在此等着,避免有人会惊吓到她。 这些宁菀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进了屋内,瞧见宁婵虚弱地躺着,眼睛似睁非睁,空洞无神。 宁菀走过去坐在塌边:“瞧婵儿瘦的,真是让人心疼。” 刘氏哽咽着跪下道:“县主仁慈,还请县主救救婵儿,妾身为奴为婢报答县主!” “快起来。”宁菀示意她起身,目光颇有深意,“今日前来并非是我的意思,而是老夫人心疼婵儿要将她接回府,你放宽心。” 刘氏立刻读懂她的眼神,知道是宁菀从中周旋,老夫人这是答应将宁婵接回府了。 她立刻喜出望外,欠身一揖:“妾身多谢老夫人,每日必烧香拜佛,乞求老夫人平安康泰 !” 宁菀颔首:“既然如此,那就别耽搁了,让婵儿这就跟我走吧。” “是。”刘氏慌忙去扶宁婵,让一个老婆子背着往外走去,“小心着点,婵儿可再经不起惊吓。” 待其他人都走后,屋中只留下宁菀与刘氏二人。 刘氏跪地道:“多谢县主从中周旋,他日妾身必报答县主大恩。” “起来吧。”宁菀淡淡道,“你记住,我能让你们进府,自然也能让你们消失,若有背叛之心,你大可试试。” “妾身不敢!”刘氏面色更白了些,“县主以后就是妾身母子三人的主子,唯命是从!” 宁菀不再多说,戴好纱帽出了屋门,宁婵已经被安顿好了。 “恭送县主。”梅园的几个婆子恭敬地退到一边。 上了马车,宁菀对跟着出来的刘氏朗声道:“老夫人既同意将宁婵接回去,必会好好待她,为她找个好大夫。” 她这话是特意说给那十几个丫环婆子听的,她们之中必定有老夫人的人。 刘氏躬身道:“是,妾身铭记老夫人与县主大恩。” 宁菀往四周扫了扫,余光瞥见拐角处那道影子,下意识觉得那是萧陌。 她在马车经过时望去,正与萧陌清冷的目光相对,他颔首示意。 “怎么了?”夏荷顺 着她的目光往车外看去,却什么都没瞧见,“小姐在看什么?” 宁菀不语,瞧着那空了的拐角皱起眉头,若说他们每次相见都是巧合,那这巧合也太多了些。 她认真想了很久,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萧陌这么关注,难不成是想通过她得到晋贵妃的支持?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毕竟他与赵元皓是至交,赵元皓母亲身份较低,也不得皇上宠爱,想要拉拢一个更受宠的贵妃,情理之中! 想明白这件事,宁菀便觉得心里不那么别扭,这世上的人都是互相利用,她或许因此也可获取利益。 这么想着,马车已经出了西街,走得很慢恨平稳。 宁婵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甜甜地叫了声:“长姐安。” 宁菀冷淡地瞥了眼她道:“以后你进了府,得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若被我瞧出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我定要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宁婵立刻躬身道:“是,长姐放心,婵儿必定唯命是从!” 瞧着她这样识时务,宁菀满意地颔首。 宁菀让人将宁婵暂时安置在汐月阁旁边的一个小院,一来她可以随时掌控,二来万一露了马脚她也可遮掩几分。 安顿好这一切,便瞧着春芳来了,告诉她不 必去请安,直接歇着就好。 宁菀特意将春芷单独留下,才得知今日老夫人将林翠特意叫去昭华园小半个时辰。 春芷有些担忧地道:“小姐,那林翠一向与我们不合,她会不会趁机向老夫人挑拨?不然老夫人为何不让小姐去请安?” “挑拨?”宁菀不屑地笑了笑,“二房如今自顾不暇,还敢在老夫人面前说什么?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老夫人今日让林翠去,只怕是问张大夫的事情,若不出所料,明日那张大夫就要逃。 每每只有此时她才觉得身为一个内宅女子的不便,不能亲自去将张大夫抓住。 她脑海中莫名掠过萧陌在拐角处那挺拔的身姿,突然坐在桌前手书一封。 “春芷,连夜让人将这封信送到萧陌手中,只说他若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同我合作。” 春芷将信揣入怀中,无比担忧地道:“萧大人想对小姐做什么?小姐千万不能与他谈条件,他可是上京……” “我知道。”宁菀淡笑道,“不过是合作而已,他能对我做什么?放心,你家小姐心里有数。” 赵元皓的事才是大事,她以此为条件交换一些小的利益,他们应该不会不答应。 春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找了个可靠的小厮去送信。 第41章 与二皇子不清不楚 翌日,宁菀正在梳妆,蓦地问:“昨日送信之人可信得过?” 春芷缓缓说道:“奴婢观察他有些日子,他对小姐忠心可鉴,平梁君府出事后,府中有人嚼舌根,他还打了那几人。” 宁菀挑眉问:“还有这回事?找个时间将他带来,我倒是要瞧瞧此人。” 这时,夏荷挑帘进来道:“小姐,二小姐回来了,得知二夫人中风,此刻正在昭华园闹着,说是小姐薄待她们母女。” 瞧着夏荷的神情,宁菀就猜测出,宁姝口中的原话更难听。 她冷笑道:“待会儿若是昭华园有人来,就说我身子不适,正睡着。” 夏荷故意夺过春芷手里的梳子,对她吩咐道:“没听见小姐说的?出去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春芷正要发作,瞧见镜中宁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便悄然退出去。 夏荷得意地抬高了下巴,觉得自己才是小姐面前最得脸的丫环,迟早飞上枝头变凤凰。 “夏荷。”宁菀盯着她的眼睛,将手中一个白瓷瓶放入她掌心,“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将这个东西下在二夫人每日的饮食中,保证她再也醒不过来。” 夏荷吃惊地看着镜中绝美的女子,在接触到她那双眼眸 时,蓦然觉得不寒而栗。 “怎么,你不敢?”宁菀声音蓦然变冷,“别忘了二夫人平日里是怎么对待我们汐月阁的!” 夏荷哆哆嗦嗦地将瓷瓶接过来:“是,奴婢遵命。” “好好做。”宁菀拍拍她的肩,“将来到了安国侯府,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夏荷立刻起身,捧着瓷瓶出去,正好瞧见萃玉来请县主。 “萃玉姐姐。”春芷涩声道,“我家小姐去了一趟西街,那些人以为侯府又是去找事儿的,围着马车不肯散,将县主吓坏了,此刻着实起不来。” 萃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安静的院子,道:“既是如此,我这就去回禀老夫人。” 春芷欠身一揖,目送着她离开,才回了屋内。 “小姐这么躲着二小姐做什么?”春芷不解地问,“难道她做了见不得人之事,我们倒是怕了她?” “我怕她?”宁菀好笑地摇了摇头,“你且等着吧,她待会儿就来。” 在清平寺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回来母亲又中风,若是这样都不上门挑衅,那她就不是宁姝。 老夫人心里到底还是念着宁姝的,宁婵从昨日进府,她不曾问过一句,更不曾让人请大夫。 在老夫人眼中,除了宁 姝,她与宁婵都是可以为了侯府的颜面和利益随时牺牲之人。 “去请个大夫回来,在宁姝上门时,正好让她撞见。”宁菀吩咐,“再去请老夫人来瞧瞧我。” 春芷立刻明白了,躬身退了出去。 果不其然,春芷走了没多久,宁姝便来了,还未进门便哭诉开了。 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当真是梨花带雨。 “长姐,若是我与母亲得罪了你,你明说便是,想让我跪祠堂我就去跪,为何要害我母亲?她已经把掌家之权交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在清平寺长姐瞧不惯二皇子对我好,便出言挑拨,这我都忍了,母亲让我凡事都让着长姐,我也劝了,可二皇子说他对你无意,况且你也是要嫁人的人……” 这话越说越不像样,若是传出去,只怕宁菀以后就没办法做人了。 “二小姐!”春芷快去快回,生怕自家小姐吃亏,“你在汐月阁门口这样哭闹,乱说一气,让我们小姐以后如何做人?” 宁姝眸中冷芒一闪而逝:“是是是,春芷姑娘说得对,都是我的错,长姐你出来,我知道错了,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宁姝便直接跪在了汐月阁门口,声泪俱下地接着控诉宁菀。 “二妹妹这是做什么?”宁菀有些“虚弱”地走出来,“何事这样着急,快起来说。” “长姐!”瞧见她肯出来,宁姝声音更亮,“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接受二皇子对我的好,不该惹得德妃娘娘喜欢我,更不该抢了长姐的风头!” 宁菀恍然大悟般:“你是说你在清平寺佛堂与二皇子不清不楚,被德妃警告责罚那件事?” “长姐莫要胡言乱语!”宁姝急了,恨不能上去堵上她那张嘴,“二皇子只是瞧见我可怜,才会……” “你可怜?”宁菀脸颊上满是不解,“你一个外臣之女莫名给宫妃送礼,犯了大忌讳,还是在佛堂那样清净之地与二皇子拉拉扯扯,宁姝,你还要让我将话说得更明白些吗?” 宁姝低着头,咬牙切齿地道:“是,这一切都是姝儿的错,姝儿给长姐道歉,求长姐以后莫要为难母亲,不再刻意针对我二房。” 她敢这么说,就是笃定宁菀手里没有什么证据,任她颠倒黑白。 宁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慢斯条理地展开:“宁姝,这是德妃娘娘给永平侯府的密信,命你以后不得靠近二皇子,否则……” 话刚说了一半,宁姝就要冲上来撕扯:“宁菀, 你胡说八道!在寺庙陷害我不够,如今回府竟还要害我!” “嘘!”宁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蔑地看着她,“婵儿在对面的院子住着,她已受了惊吓,你这样会让她病情加重。” “宁婵算是个什么东西?”宁姝盯着宁菀手中的白纸,面容逐渐狰狞,“不过是贱婢所出,也配拿来与我相提并论,你这么护着她,果然是要同二房作对!” 这时,春芷请的大夫来了,向宁菀行礼之后去了对面院子。 “你居然给她请了大夫?”宁姝走近了两步,“你果真是掌家人,背着所有人将她带回府中,又给她看病,是什么意思?” “二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宁菀诧异地问,“婵儿是我们的妹妹,如今病了,接回府中不是应该吗?” 她笃定宁姝着急挑衅,还不知道宁婵回府是老夫人的意思。 瞧着宁姝的表情,她果然没猜错。 “宁菀你这个贱人!”宁姝又要扑上来撕扯,“你陷害二房,又将那个贱婢接回来故意恶心我们母女,我这就去告诉祖母!” “不必告诉我!”宁老夫人的声音蓦然响起。 宁姝后背一僵,她缓缓转头看去,身后站着的,竟是面色铁青的老夫人和宁安怀。 第42章 我偏不让你如愿 宁安怀阴沉着脸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竟如此对待自己的长姐和亲妹妹,你太令我失望!” 宁姝慌忙跪下道:“父亲,姝儿方才只是,只是气昏了头口无遮拦,长姐管家,也不该自作主张将婵儿妹妹接回来,得让祖母……” 她说这话时,宁菀险些笑出声,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别人。 “这件事是我授意!”宁老夫人面色不悦,眼底有痛惜与懊悔,“姝儿,看来平日我对你的确娇纵了些,自今日起,若没有允许,你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宁姝此刻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她立刻哭道:“祖母,父亲,都是宁菀她陷害我,在寺庙也是,都是她害我!” “住口!”宁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来人,将她带回去!” 春芳示意身后两个婆子上前,夹着哭哭啼啼的宁姝走了。 宁姝瞪大的眼中写着不明白,为何自己以前百试百灵的招数不顶用了? “祖母,叔父安。”宁菀拖着看似十分虚弱的身子请安,“二妹妹她……” “不管她!”宁安怀掷地有声,“你好好养着,婵儿这边还要你多照顾。” 宁菀颔首道:“叔父放心,菀儿必尽自己所能照顾好婵儿妹妹。” 宁安怀转身进了对面的院子,去看宁婵。 “菀儿,你受委屈了。”老夫人拉着宁菀的手往里走,“外面风大,仔细着凉。” “菀儿不委屈。”宁菀摇 头,“我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永平侯府的颜面与安稳。” 前世今生,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老夫人也不曾心疼一句,如今瞧着宁姝无用,才来心疼她,是不是有些晚了? “好孩子。”宁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试探着道,“以后莫再如此委屈自己,你的婚事……” “祖母。”宁菀抢先说道,“婚事是祖父祖母定的,菀儿不敢有任何异议。” 如今还未彻底拿住把柄,如何能一举退婚?她得让周朔与宁姝都身败名裂,再站出来十分委屈地退婚! “婚期将近。”老夫人叹息着道,“你身子这样,祖母想法子为你将婚期往后推一推。” 宁菀乖巧地点头:“全凭祖母做主。” 她本想着如何拖延婚期,既然老夫人说起,自然再好不过。 宁老夫人见她如此懂事,更是心疼,亲自扶着她躺下,掖好被角,瞧着她睡着才起身离开。 走之前吩咐春芷夏荷好好照顾宁菀。 老夫人离开后,春芷想要进去瞧瞧,却被夏荷挤到了一旁,她闷不吭声地守在门口。 夏荷进去时,瞧见宁菀醒着,眼睛亮如鬼魅般看过来,吓得她险些委顿在地。 “小姐。”夏荷吞了吞口水,“老夫人走了。” 宁菀重新躺了回去道:“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按照小姐吩咐,将东西放在二夫人饮食中。”夏荷说话时始终不 敢抬眼。 宁菀颔首,不愿再与她多说。 夏荷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在外面关上门,对春芷趾高气昂地吩咐:“在这儿守着,别让任何人打扰小姐。” 春芷瞥了眼她,继续端正地守在门口。 下午,宁菀醒了之后喊了声春芷,只听外面有动静,进来的却是夏荷。 “小姐可醒了。”夏荷端着盆水笑盈盈地进来,“奴婢在外面守了这么久,都担心死了!” 宁菀看着门口一闪而逝的春芷,淡淡道:“宁婵那边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她身子弱,再经不起吓。”夏荷将帕子递给宁菀,“二爷心疼得什么似的,回去又将二小姐训斥一顿,要我说,那宁婵不过一个外室之女,二爷居然那么心疼她,反过来对二小姐如此严厉,真是有些不应该。” 宁菀唇角始终上扬着,也不曾试图阻止她。 这些日子夏荷的心果真是飘了,什么身份该说什么话已经全然不记得,倒像是半个主子似的。 “你呀,凡事放在心里就好。”宁菀亲昵地点了下她的额头,“莫要说出来招惹是非。” 她略带宠溺的语气,自是不能让夏荷引起注意,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少顷,宁婵趁着无人注意,让婢女红芸过来传话,说自己今日掩饰得很好,并未露馅儿。 宁菀淡笑不语,小小年纪,倒是个喜欢表现的,她起身独自一人去了对面的院子。 身后, 夏荷剜了一眼春芷,低声道:“你是不是方才跟小姐说什么了?” 春芷冷淡地道:“你做了什么,还用我说吗?” “你!”夏荷气结。 宁菀听完她们两人的对话,扬唇一笑,进了对面的院子。 屋子被捂得严严实实,里面热得让人透不过气,瞧着当真是病人住的。 瞧见她,宁婵立刻跪地道:“婵儿给长姐请安。” “起来吧。”宁菀在主位上坐定,“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客气。” 起身之后,宁婵乖巧地立于一旁,稚气未脱的脸颊上满是恭谨之色。 “今日府中是什么情形,我相信你也看明白了。”宁菀淡笑道,“若是认为仅凭叔父那一点怜悯就能在府中安然,便枉费我一番心思。” 宁婵忙道:“父亲再怎么怜惜,终究无法顾及后院,婵儿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绝不背叛长姐!” “你要知道,我终究不能一直护着你。”宁菀轻拍她的手背,“在侯府中,你得学会自己站稳脚跟。” 宁婵疑惑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与依赖:“长姐难道不管婵儿了吗?” “拿着这个。”宁菀从袖中拿出一个药包,“这是一包慢性毒药,长期服用能让人失去神智。” 宁婵颤抖着手接过药包,嘴唇蓦然发白,直接拿起来就要倒入自己口中。 “你这是做什么?”宁菀瞧着她送到唇边才出声阻止,“这是给你做武器的,也 是你在二房站稳脚跟的第一步,明白了吗?” 原本是想试探宁婵,瞧见她当真往自己口中倒,宁菀心中倒是颇感慨。 前一世,自己这个年纪若是有此等魄力,何至于被人谋害致死? “婵儿明白了。”宁婵松了口气,“婵儿定将此事办好。” 宁菀瞧着她这张足以骗过所有人的无辜脸颊,勾唇轻笑,这样的人办事,总能无往而不利。 又叮嘱了她几句府中的规矩,宁菀便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刚进门,就瞧见夏荷紧张地疾步走过来行礼道:“小姐,二小姐昏倒了!” 宁菀不由地笑道:“二妹妹总是昏倒得这么合时宜,我若是不去看看,岂不枉费她一番苦心?” 到引嫣阁时,宁菀并未瞧见老夫人,想来也是对宁姝这些把戏彻底看穿,厌倦了。 宁姝脸色惨白,躺在床榻上,看起来竟是比上午那会儿消瘦了许多,再加上小鹿一般湿漉漉的黑色瞳仁,格外惹人怜爱。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宁菀故作惊讶地问,“上午还神气活现地要同我撕扯,怎么几个时辰就这般了?” 瞧见来的是她,宁姝捏着帕子,目光如淬了毒一般:“宁菀,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死?我告诉你,我偏不让你如愿!我会活得好好的,看着你将来是什么下场!” “最好是这样。”宁菀淡笑着坐在她身旁的床榻上,“祖母方才可是说了,你若是——” 第43章 将婚期延后 听到宁菀提老夫人,宁姝起身便要去撕扯:“宁菀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害我,祖母如何会不疼我了!” 宁菀轻易将她甩脱,冷笑道:“以为整日装柔弱,没成想真就如此不济,宁姝,你安心在府里待着吧,看看你的二皇子会不会来救你。” “他定会来的!”宁姝十分肯定地道,“二皇子他心里是有我的。” 她的天真让宁菀笑起来:“他心里有这天下每个姑娘。” 看着宁姝逐渐羞愤的神情,宁菀眸中掠过冷意,转身要离开时又补了句:“听说钱珍儿今日为齐王府送了座假山,二皇子很是喜欢。” 该点到的,相信宁姝都已经明白,为博个前途,她定会孤注一掷。 离开二房时,春芷悄然从旁边出来:“张大夫已经被抓,等着小姐定夺。” “告诉他,该定罪就定罪。”宁菀低声吩咐,“最好让上京都知道。” 春芷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宁菀皱眉问。 “奴婢今日听到外院的人说起。”春芷眼中满是愤慨,“老安国侯当年救皇上那件事,是他自编自演的一场戏。” 老安国侯当年因为救了皇帝一命,才被封了爵位,皇帝对他们 家格外容忍。 前世,周朔因调/戏小姑娘被参奏,皇帝也只是训斥两句了事。 如果这一切都是自编自演,安国侯府今日荣光只怕很快就会消失。 宁菀面色凝重:“他们从哪里听来的?” “如今已经传得满大街都是。”春芷拧眉,“本以为周小侯爷荒唐,岂料这竟是一脉相承的!” “住口!”宁菀呵斥,“继续打听,有什么动向立刻告诉我。” 春芷应声,转身离开。 还未回到汐月阁,就听到下人禀报周夫人来了,此刻已到昭华园。 宁菀冷哼,来得倒是快。 夏荷试探地问:“小姐要过去吗?” “她来找的是祖母。”宁菀嗤笑道,“我去做什么?” 昭华园。 宁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微眯着眼,神情冷淡至极。 “老夫人看看这些东西可还满意?”周夫人陪着笑脸,言语间尽是热情,“我们侯府上下都十分看重县主,盼着县主嫁过去做主母呢!” 宁老夫人冷笑道:“蒙周夫人看重,未见得是什么好事,我家菀儿体弱,近些日子又病了,我瞧着这婚事便……” 在钱家出事不见她人,如今流言蜚语满天飞想起拿宁菀来制止,真 是癞蛤蟆吃牡丹心里美! “县主病了?”周夫人及时打断了老夫人的话,“哎哟!瞧我,应该早打听清楚,来时给县主备上补品才是。” 语毕,瞧着老夫人不理她,她自问自答:“不妨事,县主身子弱,等嫁过来我必定心肝似的疼着,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县主,一定养得白白胖胖。” “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宁老夫人给她当头一盆冷水,“我们永平侯府养得起菀儿,若你真的心疼她,便将婚期延后,待她养好了再谈。” 周夫人面色微变:“老夫人这话儿说的,日子是我们定好的,如今上京人尽皆知,怎能说变就变?” “小妾与主母同时进门。”宁老夫人厉声道,“你们安国侯府做下此等腌臜事,不也传得人尽皆知?怎么你们能变,我们菀儿就不能?” 宁老夫人心里着实气急了,若非因为此事事关侯府颜面及老侯爷信誉,她真想立刻退婚! “老夫人息怒。”周夫人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两个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硕儿也是一心仰慕县主,之前的事情不过是因为平梁君府算计,实在是怪不得他。” “不必多言!”宁老夫人根本不听她说,“ 你若还顾及两家颜面,就立刻离开,否则别怪老身反悔!” 周夫人身子震了震,还想说什么,却见老夫人已经闭眼不看她,只好起身告辞。 出了院门,周夫人眼珠一转,突然推开为她引路的小丫头,熟门熟路地往汐月阁方向跑去。 她跑得特别快,身后的丫头竟是一个也追不上。 “县主!”还未到门口周夫人就哭喊起来,“硕儿为了县主茶不思饭不想,求县主垂怜去看看他!” 春芷得宁菀之命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恭敬行礼道:“侯夫人安,我家小姐身子不适,还请夫人回去。” “姑娘。”周夫人将姿态放得很低,与第一次来时全然不同,“我是来看望县主,给她送补品的,姑娘帮我通禀一声。” 春芷不卑不亢地道:“夫人见谅,小姐如今不易见外人。” 周夫人站直了身子,十分理直气壮地训斥春芷:“你一个下人,还能做了你家小姐的主?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家小姐的婆母。” “夫人请注意用词。”春芷丝毫不示弱,“小姐还未出嫁,这里也是永平侯府,并非是你安国侯府。” 春芷是个认死理的丫头,心中对周夫人也颇有怨念, 是以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周夫人心里都快气炸了,冷笑道:“县主真是好大的架子,婆母上门,竟让下人如此慢怠,自己更是面都不露!” “周夫人!”春芷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这里是永平侯府内院,还请夫人离开!” 周夫人扯着嗓子喊道:“县主!我是特意来看你的,你见是不见?!” 她边喊边往里冲,春芷拦不住,都快急哭了。 “春芷这是做什么?”宁菀被夏荷扶着走出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没得失了我永平侯府的颜面!” 春芷往旁边让开,一副知错的模样。 周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总觉得宁菀在指桑骂槐,却又不好开口,否则就是自己领了这骂。 她蓦然笑道:“瞧县主这小脸瘦成什么样子,可心疼死我,给你送来一些补品看看你,婚期将近,县主可得好起来才是。” 宁菀松开夏荷的手,缓缓行礼:“侯夫人安,菀儿身子不适,祖母推迟婚期,这些补品还是留给夫人自己用。” “宁菀!”周夫人冷声道,“我肯来看你,已是给足了你颜面,你这么做可想过你将来嫁过去的日子?” 宁菀淡淡道:“这个,还真没考虑过。” 第44章 都是姝儿的错 宁菀冷淡的眼神及语气,让周夫人彻底慌了。 她又换上了那副假意的嘴脸:“你瞧我,明知县主病着就让你站着说话,实在不该,走咱们进去坐着慢慢说。” “不必。”宁菀却没动,“周夫人的来意我已经清楚,这件事全凭祖母做主,若是周夫人没别的事,不如回去想想该怎么应对皇上的滔天怒火。” 周夫人一时语塞,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婢女关了院门。 “县主,县主!”周夫人上前拍了拍院门,“你听我说呀,外面的传言都不是真的,你别听他们胡言乱语。”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将亲事尽快定下,宁菀嫁过去后,她的姨母是贵妃,为了自己的外甥女婿给皇上吹吹枕边风,大事化小,流言自是迎刃而解。 可若婚事往后拖,很容易不了了之,她坚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周夫人冷笑道:“怎么,当初眼巴巴地想要嫁入我安国侯府,如今瞧着我们无用,便想另攀高枝了?你想得倒美,老侯爷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们永平侯府想赖账也不成!” 听到这话,赶来的宁老夫人面色冷淡地道:“周夫人,永平侯府并非你撒野之地, 来人,将周夫人送出去!” 周夫人却不肯走,她整个人贴在院门上,大呼小叫:“宁老夫人如此欺负人,难道就不怕我告到皇上那里!” 老夫人嗤笑一声:“你尽管去,老身在此等着皇上责罚。” 瞧着老夫人如此硬气,周夫人立刻怂了,笑眯眯地道:“我这口无遮拦的,老夫人别和我一般计较,我这就走。” 她边说边不甘心地看向紧闭的院门,说完也没见门开,只好悻悻然离开。 老夫人进了宁菀的院子,瞧见她就坐在廊下,眼眶四周泛红,眼底满是委屈。 瞧见老夫人进来,宁菀转身抹去泪水,起身道:“祖母安。” “傻丫头。”老夫人为她拭去眼角未来得及抹去的泪水,“这场婚事,到底是委屈你了,待日后你嫁过去,祖母定会弥补你。” 宁菀欠身行礼:“祖母不必自责,这或许……就是菀儿的命。” 她眼底满是凉意,安国侯府都爆出这样的事情,老夫人竟还要让她嫁过去,全然不将她的幸福当回事。 “春芳。”宁老夫人吩咐身边的人,“将库房里挑一些上好的补品送来给菀儿,瞧她都瘦成什么样了。” 宁菀再要 行礼,却被老夫人拉住坐在身边道:“菀儿,这是在自家,莫要如此多礼,这都是你应得的。” 正说着话,春芳去而复返道:“老夫人,二夫人醒了。” 宁菀立刻起身惊喜道:“叔母醒了?那可真是太好了,祖母,那些补品还是给叔母用,她比我更需要。” “说什么傻话呢?”宁老夫人看似十分威严地嗔道,“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叔母那里不必你费心。” 宁菀挽着老夫人的手臂往院外走去,眼底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春芷,她立刻会意离开。 祖孙两人相携到了二房院子,林翠正指挥婢女给郑氏开窗通风。 郑氏半躺在床榻上,瞧见她们想要起身,却跌了回去,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话。 “醒了就好。”老夫人语气颇为冷淡,“以后便好好在府里养病,其他的事就莫要插手了。” 郑氏急了,她张嘴“啊”了几声,却不能发出一个完整的字音。 “回老妇人的话。”林翠在旁替郑氏说话,“二夫人多谢您的厚爱,定会在院子里养好身子,待病好了再伺候老夫人。” 这话取悦了老夫人,她眸色温和了些,道:“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事,姝 儿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万事都要你操心。” 郑氏怔愣了片刻,终究还是颔首。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蓦然出现:“宁菀那个小贱人竟然来了,她是看我们母女死没死吗?” 听到这话,宁老夫人刚刚缓和的神色再度冷了下去,目光如寒潭一般看向来人。 宁菀眸中略过看不清的情绪,也跟着看向风风火火走进来的宁姝。 见屋内除了宁菀竟还有老夫人,宁姝立刻呆愣在原地,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怔了好一会儿,宁姝才行礼道:“祖母安,姝儿方才,没人跟我说祖母也来了,姝儿错了,还请祖母原谅。” 宁菀与跟来的春芷暗暗对视一眼,露出欣慰的笑意,这丫头如今愈发懂她的心思。 “不知道我来,便可以口出污言秽语?”宁老夫人呵斥道,“前几日才罚你禁闭,你如今竟是破罐子破摔了?” “没有!”宁姝立刻跪下去,“祖母,都是姝儿的错,姝儿给长姐道歉,还请长姐原谅我。” 宁菀叹息一声,故作大度地摆手示意她起身:“不论我说什么,如今二妹妹都将我视作仇人了,谈何原不原谅?” “长姐。 ”宁姝膝行到宁菀脚边,“都是姝儿的错,看在姝儿年幼无知的份儿上,就原谅姝儿吧,姝儿以后定好好听长姐的话,绝不再犯。” 宁菀用余光瞥了眼老夫人的神情,见她始终不语,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起来吧。”宁菀温声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妹妹,我还能真同你计较?只是,你如今还未嫁人,我可以疼你让你,祖母与叔母也怜惜你,可将来待你嫁人,可无人凡事都让着你。” 听到她这么说,老夫人颔首道:“你长姐说得没错,这些日子你好好待在府中收敛脾性,将来若是嫁出去,没得给侯府丢脸!” 宁姝心中将宁菀骂了一通,面色却丝毫不变:“是,姝儿谨遵祖母与长姐之命。” “罢了,老二家的好好休息。”老夫人起身道,“需要什么告诉春芳即可,这些日子也不必来请安。” 语毕,老夫人牵着宁菀就往院外走去,神色极为不悦。 “祖母,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宁菀宽慰她,“二妹妹还小,总有机会好好教,不必如此气馁。” “还小?”宁老夫人面色变了又变,“我看她是本性如此,才会一再地对你出言不逊。” 第45章 我是二皇子的人 宁菀但笑不语,宁姝的本性是否如此,老夫人能不知道吗? 她送了老夫人,回汐月阁的路上吩咐春芷:“让二房那边的人注意着,若是宁姝要出去,睁只眼闭只眼。” 春芷应声:“是,奴婢明白,今日大理寺已经张贴出了告示,说那张大夫收受贿赂,开假方子卖假药。” “知道了。”宁菀不由地赞叹,“这件事你让人盯着就行,主要盯着安国侯府,一旦有情况立刻来报。” “是。”春芷道,“奴婢告退。” 宁菀回去之后很快便歇下了,她有种预感,今晚宁姝一定会有动作。 果不其然,三更时分春芷便来了:“小姐,二小姐果真避过下人出了府。” “知道了。”宁菀此刻才安心睡下,“由着她去,给她特意留一个后门,方便她以后进出。” 此刻,宁姝已经站在东市溢香院的门口,看着里面男男女女,咬着唇露出恐惧的目光。 这里面装饰得金碧辉煌,是特意为上京权贵提供乐子的地方。 身为闺阁小姐,宁姝从未踏足这条巷子,却因为打听到赵元皓时常在此出现,才不得已跑来。 如今府中宁菀管家,老夫人又不信任她,已经没有了她 和母亲的立足之地,她必须要为自己争一个未来。 一念及此,她硬着头皮进了溢香院的门,跌跌撞撞走到二楼楼梯口,突然被一个满身酒气的男子拦住去路。 酒鬼男子本瞪着眼睛打算开骂,瞧见对面竟站着的竟是个姿色上佳的少女,眼前突然亮了。 “这是哪个小娘子?”酒鬼男子的咸猪手向宁姝伸过去,“长得不错,是不是新来的花魁?今天先让爷我沾沾新。” 宁姝不住地往后退,后背却撞上了一个黑脸大汉,大汉对她破口大骂,搂着怀中的女子走了。 “我是二皇子的人,你敢动我?”宁姝全身颤抖,边退边瞧旁边有没有趁手的东西,“就不怕没命?” 醉鬼哈哈大笑:“唬谁呢,若真是你说的那样,又岂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来了这里就不要再装矜持,陪爷玩玩,爷给银子。”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里面沉甸甸的都是银子,扔给宁姝,就要强拉她入怀。 宁姝正要拿东西砸过去,一把扇子蓦然出现,拦住了醉鬼:“怎么,本王的人你也敢动,吃了熊心豹子胆?” 闻言,醉鬼的酒蓦然醒了,他头也不敢抬,双手合十告罪:“小人有眼无珠, 殿下恕罪!” “滚!”赵元皓吐出一个字。 醉鬼如蒙大赦,溜得飞快。 宁姝跑过去一把抱住来人,哭诉道:“殿下,姝儿可找到你了。” 赵元皓转身将宁姝拥入怀中安抚道:“别怕,本王这不是来了?” 宁姝却哭得更厉害了,不住地往赵元皓怀抱深处钻,娇软甜香的身躯让他心里痒痒的。 二楼转角处,一身玄衣的萧陌冷淡地看着楼下相拥的两人问:“这是何人?” 叶尘立刻答:“大人,她是县主堂妹。” 萧陌的目光立刻变得深不可测:“去给殿下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 片刻后,赵元皓便拥着宁姝上楼,被叶尘引到最里面的上房,已经点上了淡淡的香。 “还是他懂我。”赵元皓勾了勾唇,“去吧,改日本王送他一坛好酒。” 叶尘躬身告退,顺带着关上门。 听到关门声音的瞬间,宁姝身子蓦然发颤,她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何事,可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不得不孤注一掷。 她靠在赵元皓宽阔的肩上道:“王爷,如今我长姐管家,她嫉妒我,处处为难我,我与母亲快要没有容身之处。” “那还不简单?”赵元皓的声音颇有 磁性,“我娶了你,齐王府就是你的容身之处。” 这句话无疑给了宁姝莫大的勇气,她娇声道:“殿下可要说话算话。” “算。”赵元皓褪去她的衣衫,埋头在她香/软之处道,“自然算。” …… 天亮之前,宁姝被一辆马车送到永平侯府偏门,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院子,倒头就睡,梦里都是自己成为齐王妃的画面。 她凌晨才回来的消息,天亮时宁菀便已知晓。 宁菀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宁姝当真是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住,以后接着给她留门。” “二小姐还会出去?”春芷瞪大了眼睛,脸颊红扑扑的,“这……” “尝到了甜头,如何能轻易放弃?”宁菀嗤笑道,“让她去。” 待一个月后,她找个大夫给宁姝诊脉即可,到那时她倒要看看二房还有什么脸面? 今日郑氏总算能下地走两步,便开始不安分,她撺掇了府里的几个嬷嬷气势汹汹地来了汐月阁。 宁菀正在吃早饭,就看到嬷嬷抬着郑氏进了院门,她却慢斯条理地接着吃,仿佛没看到。 夏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二夫人,二夫人来做什么?” “我如何得知?” 宁菀睨了她一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等她们说明来意就是。” 夏荷十分紧张,绞着手咬着唇,眼睛不住地往外面瞟去。 “宁菀,你给我出来!”郑氏坐在院子里,用不怎么清晰的声音喝道,“今日我倒要问问你,这府中被你管成什么样子。” 宁菀这才施施然出了屋门,看着院中的阵仗,笑问:“叔母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郑氏冷笑,眸中都是怨毒,“自你掌家,这府中下人怨声载道,你任凭自己人中饱私囊,将府中搞得乌烟瘴气,你还有脸问我做什么?” “叔母病刚刚好些,说这么多话不累吗?”宁菀端了杯茶放到她面前,“喝点水清清嗓子慢慢说。” 郑氏的拳头像是打到了棉花上,毫无着力点,她拂袖将茶碗打翻,面色冷厉地道:“少来这一套!我已经请了老夫人前来评理。” 宁菀淡淡道:“叔母,祖母这几日跟着你与宁姝操心那么多事,你还忍心让她前来?” “宁菀,今日之事太大,我做不了主,你更做不了!”郑氏拍着扶手道,“等着老夫人前来收拾你!” “好啊!”宁菀微眯着眼笑道,“我倒要看看祖母如何收拾我。” 第46章 叔母还是多歇歇 瞧见宁菀有恃无恐的神情,郑氏突然心里发慌,瞥了眼林翠,见她点头才放下心。 很快外面就有动静,来的却不是宁老夫人,而是春芳嬷嬷。 郑氏伸长了脖子往春芳身后看:“老夫人呢?” “二夫人。”春芳行礼道,“老夫人身子不适,一应事情全交给县主打理,二夫人若有什么不满,尽管向县主说明就是。” 郑氏眼睛突然瞪大了,她完全没有料到老夫人连面都没露。 这时,春芳又道:“县主,老夫人说了,你才管家,手段要硬,二夫人若真是检举出何人,莫要轻易放过才是。” 宁菀对着春芳欠身道:“是,劳嬷嬷走这一趟,还请转告祖母好好养身子,不必忧心琐事,菀儿自会秉公处理。” “是,奴婢定将话带到。”春芳颔首,转身离开。 郑氏紧紧抓着椅子扶手直到指节发白,老夫人这摆明了是偏袒宁菀,冠冕堂皇说那么多做什么? “叔母方才要说什么?”宁菀让人搬了把椅子坐下,冷淡地看过去,“真有哪个下人如此胆大妄为,我绝不轻饶!” 郑氏此刻气势上比方才就矮了一半,冷笑道:“你身边的夏荷中饱私囊,贪墨公中银子 ,你可知晓?” 夏荷身子震了震,眼睛不住地往宁菀那边瞟,却不见她看过来,心在往下沉。 “哦?”宁菀挑眉,“叔母可有证据?” 她自然知道夏荷都做了什么,不仅知道,甚至是她默认的。 郑氏一个眼神,林翠立刻将手中的账簿奉上。 “你瞧瞧,这里面多半都是夏荷去领的银子。”郑氏翻了翻账簿,自信满满,声音也大了些,“是不是已经超出了你的月例?” “有这等事?”宁菀接过账簿,状若无意地问,“叔母如今不管家,账房先生竟还将账簿交给你,累你操心,我定要重重罚他!” 郑氏怔了怔,本想让宁菀载个大跟头,岂料竟先被她拿了把柄。 “账房先生是个正直的。”郑氏冷声道,“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才会来找我。” 宁菀蓦然笑了起来,眼底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叔母当真是费心了,此事我心里有数,自会处罚,林嬷嬷,叔母身子不适,还不送她回去歇着?” 郑氏却不肯离开:“贪墨中公银子,该当众责打二十大板!” 闻言,夏荷的后背蓦然起了一层冷汗,不由自主地往宁菀身后躲。 “叔母!”宁菀目光 冷厉地道,“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若是当众责打,以后如何见人?” “我可没说她。”郑氏得意地道,“我说的是你。” 宁菀的目光瞬间冷若寒潭:“叔母说话可要小心,你何时见过那些银子进了我汐月阁的门?” “你的人多领了银子,不是给你难道是自己贪墨?”郑氏扫了眼面色发白的夏荷,“她有那么大的胆子?” 她语毕,夏荷已经扑通跪下:“小姐,我没有,我领的都是该领的银子,定是那账房先生陷害我,还请小姐明查。” “明查?”郑氏挑衅似的笑笑,“你本就是为了你家小姐领的银子,她怎么明查?到底有没有,一搜便知,来人!” 她身后的婆子丫鬟全都挺身上前,准备搜院子。 “谁敢!”春芷上前一步,冷冷地扫过那几人,“县主的院子你们也敢搜,吃了熊心豹子胆?”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一致转向郑氏。 郑氏冷哼:“搜!敢贪墨,若是我搜出来,自有老夫人处置,你们怕什么?” 闻言,几人就更不敢动了,老夫人都不来。 宁菀嘲讽似的看着郑氏:“叔母还是多歇歇,府里的事自有菀儿替你操劳。” “蠢货!”郑氏气得直骂,“拉不动她,还拉不动那个死丫头吗?” 今天就算是打不得宁菀,能打她身边的丫头,臊了她的脸也可以。 这回那些婆子都涌过来,宁菀作势上前要拦下她们,却被挤到了一边。 春芷要上前去拉,伸出的手却被宁菀握住,她疑惑地看去。 宁菀给春芷使了个眼色,故作站不稳,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个小厮突然从旁斜刺出来,挡在宁菀身前, “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夏荷想要冲过来求救却不能,“小姐,那是她们陷害,奴婢真的没有!” 宁菀皱着眉看向郑氏:“叔母,你当真要打她?” “既然你说那银子没进汐月阁,那就是这丫头私吞了。”郑氏无比得意地道,“这丫头非打不可!” 夏荷满目期待地看向宁菀:“小姐,奴婢真的没有。” “既然要打,那就连账房先生一起打!”宁菀冷声道,“带进来!” 这一切虽都是她精心设计,可她也不能让自己白白被打了脸,处理了这个吃里扒外的账房先生,也算是一举两得。 两个小厮压着账房先生进来,先按在了长凳上。 郑氏咬着后槽牙,看着宁菀的目光带钩子一般:“那就打!” 很快,夏荷被拉到椅子上,无论她怎么求情,板子还是无情地打在她的背上。 院子里登时响起惨叫声,夏荷涕泪纵横,不住地求情,却无人理会。 账房先生是男子,为了避嫌,打得时候给他身上盖了厚厚的布,只看见有血迹渗出来。 二十板子很快就打完了,那几个婆子丝毫没有放水,两人都已是皮开肉绽。 宁菀冷声道:“叔母,够了吧?” 郑氏虽觉得还不解气,却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带着人走了。 账房先生从椅子上滚落,被小厮抬着出了院子。 宁菀走到夏荷身前,看了眼她的伤口,温声道:“她这是冲着我来的,让你受苦了。” 夏荷哭着道:“谢小姐。” “快将夏荷扶进去歇着。”宁菀吩咐院子里的小丫鬟,“这几日好好养伤,就不必伺候了。” 两个小丫头立刻扶着夏荷回了她的房间,椅子上留下斑斑血迹。 春芷不解地问:“小姐,为何不拦着二夫人打夏荷?” 宁菀淡淡笑道:“过些日子你自然会明白。” 不结下仇恨,怎么解释夏荷给郑氏下毒这件事呢? 第47章 算我求你 进屋之后,宁菀冷声道:“好好审一审那个账房先生,今日之辱,我们不能白受!” 语毕,宁菀想起什么似的又问:“方才拦在我身前的那个小厮是谁?” “他就是奴婢托付给萧大人送信之人。”春芷道,“他叫杜延。” 宁菀颔首道:“好好查这个杜延,若是当真可靠,以后便多倚重。” 春芷欠身行礼之后离开。 原本宁菀以为这件事要费些力气,没想到账房先生是个软骨头,春芷刚进了他的屋子,他就痛哭流涕地什么都招了。 包括他这么多年是如何帮郑氏填平一些账目,以及克扣宁菀姐弟两人的吃穿用度。 春芷将他的话全都写下来,让他签字画押之后,拿来给宁菀过目。 瞧着白字黑字上写得那些烂账,宁菀不由得冷笑,她这次定要让郑氏再也无法翻身。 拿着那张供词,宁菀直接去了昭华园。 进门之后,宁菀便欠身行李道:“祖母,这件事我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便拿来让祖母定夺。” “什么?”宁老夫人正在喝药,闻言看过来,“拿来我瞧瞧。” 将那张供词双手奉上,宁菀继而静立于一旁,皱着眉不说话。 刚看了几个字,老夫人便气得咳起来,将方才喝的药全都吐了出来,面色瞬间发白 。 宁菀慌忙上前扶着她,为她轻抚后背顺气:“祖母莫要着急,之前的账簿祖母也看过,应该也猜到一二。” 老夫人不说话,眼中掠过失望与痛恨,郑氏做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竟为了自己娘家弟弟的赌债,做空中公。 “好,好啊!”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郑氏在哪,给老身将她带来!” 春芳劝道:“老夫人,二夫人如今身子不好,如今只怕是承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承受不起?”老夫人冷笑,“她跑到汐月阁给菀儿找麻烦倒是精神得很!” 宁菀也劝道:“祖母,就算不看在她身体不适,也看在叔父的面上,别为难叔母。” 她知道,就算自己不劝,老夫人也不会将郑氏怎么样,顶多训斥几句,让她跪了祠堂了事。 “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老夫人的语气明显缓和,“以后这永平侯府还如何治理?” 春芳有些为难地看向宁菀。 宁菀想了想道:“祖母,若非要处置此事,我瞧着叔母是个没主意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她身边那个林翠出的法子。” “对!”老夫人拿着拐杖杵在地上,“就是那个狗奴才的主意,此事交给菀儿处置,以后我不想在侯府见到她。” “是,祖母 安心养身子。”宁菀欠身行礼,“此事菀儿必定办得妥妥当当。” 宁老夫人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自己则回屋去歇着了,她近日身子越发不济,喝药都无多大用处。 宁菀得了老夫人的指示,当下便去了二房的院子,让人将林翠架出来。 林翠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她与两个嬷嬷厮打,却还是被扭着胳膊压着跪下。 “宁菀你要干什么?”郑氏跟着一瘸一拐地跑出来,眼底有血丝,“小贱人你敢动他,我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宁菀坐在一把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林翠道:“林翠不能规劝主子,反而在背后教唆叔母将侯府银子全都贴给了娘家弟弟,甚至影响叔父叔母的感情,这种刁奴,叔母就莫要再心疼了。” 就算夏荷是她身边一条狗,打狗还要看主人,打了她的颜面,就该想到后果! 林翠看着郑氏像要喊什么,却被一个婆子眼疾手快地用破布堵了嘴,只能血红着眼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胡说什么?”郑氏面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尽,“你竟敢以下犯上,忤逆长辈,我要告诉老夫人,不然我就去告御状!” 宁菀蓦然笑了,目光清冷地看向她们主仆:“祖母可是说了,以后都不想在侯府看到这个刁奴 ,若是叔母有异议,此刻就可以去找祖母。” 林翠眸中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幻灭,她爬到郑氏身边,眼神充满了祈求。 她是郑氏的陪嫁丫鬟,这么多年的感情,郑氏自然是舍不得的,刚要说话人却已经被拉走了。 林翠被按在长凳上,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打吧。”宁菀的声音温柔极了,笑容也好看极了,说出的话却冷厉如刀,“打死勿论!” “宁菀!”郑氏惊惧交加,她趴在林翠身上,“算我求你,不要伤害她,我以后都不再找你麻烦。” 听到郑氏居然恳求自己,宁菀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想当初是如何对待他们姐弟的? 她如今不过才刚刚施展开来而已,就受不住了吗? “娘!”宁姝听到动静赶来,就看到郑氏在求宁菀,她立刻气愤不已,“宁菀,你这个贱人,谁给你的胆子,敢来二房如此放肆?” “还不将叔母拉开?”宁菀不理会宁姝,冷声吩咐旁边的下人,“叔母身子不好,若是此番有什么问题,唯你们是问!” 旁边的婆子立刻上前将郑氏架起来,顺带着拦住了宁姝。 板子瞬间落在林翠的背上,她挣扎着发出痛呼声,额上青筋暴起。 郑氏几次想要上前阻拦,都被宁姝拦住,眼睁 睁看着林翠被打得逐渐没了气,她的身子软下去,也险些昏厥。 “娘。”宁姝在她耳边道,“宁菀如今得势,我们暂且忍耐,别为了一个下人跟她起争执,以后待我做了齐王妃,自有她吃的苦头!” 听闻这话,郑氏的力气才恢复了几分,她靠在宁姝的怀里,狠狠地瞪了一眼宁菀。 四十板子打下去,林翠已经奄奄一息,嘴里吐了一地的血,后背也被鲜血浸湿了,惨不忍睹。 “小姐。”婆子道,“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郑氏扑过去,想要扶起林翠,却被婆子挡着不得近前。 “昏死过去了?”宁菀挑眉看了眼,满脸嫌弃,“丢出去吧,记得丢远些,莫要再让她出现在侯府的范围之内。” “是,小姐。”几个婆子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林翠抬起来,往院外走去。 “林翠,翠儿!”郑氏边哭边追去,却腿软跌倒在地,“翠儿!” 宁姝慌忙上前将她再度扶起来:“娘,我们回去。” 母女二人经过宁菀身边时,一同露出了怨毒的表情。 宁菀却毫不在乎的模样道:“这次念着叔母身子不适小惩大诫,希望叔母以后注意些,可千万莫要再做什么糊涂事了。” 郑氏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眼宁菀,目光犹如淬了毒般。 第48章 亲手给我绣荷包 郑氏与宁姝回屋,使了大力将门从内关上,院子里立刻清静下来。 这时有婢女端着药碗往屋内走去。 瞥了眼那药,宁菀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转身与春芷离开。 刚出院子,就看到有人急匆匆地往昭华园去。 宁菀截住那小厮问:“什么事如此着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小厮立刻躬身道:“大小姐,二爷刚下朝就被大理寺带走,如今不知是何情况。” “万喜呢,可知是何缘由被带走?”宁菀皱眉问,“叔父如今已经进了大理寺吗?” 万喜是宁安怀的贴身小厮,有什么消息他应该最先知晓。 “这个消息就是万喜带回来的。”小厮答,“二爷方才到了西街,这会儿只怕已经进了大理寺。” 宁菀沉默片刻,那小厮已经跑去给老夫人报信。 听到宁安怀被抓到大理寺,宁老夫人心急火燎,一时没了主意。 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但凡被抓紧去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正当她换了衣服,打算豁出自己这张老脸去求求萧陌,就听到郑氏呼喊着来了。 “老夫人!”郑氏边喊边跑着进来,“二爷被抓到大理寺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别嚎了!”老夫人不悦地呵斥,心情越发烦躁,“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郑氏立刻住了嘴,将哭声全都吞了回去,只是一双眼无助地看着老夫人。 “祖母。”宁姝红着眼委屈地道,“母亲也是着急,担心父亲。” 宁老夫人心烦意乱,一出事这家里没有一个帮得上忙,还得她这个老婆子拿主意。 突然,宁姝幽幽地道:“祖母,在清平寺时,姝儿瞧见长姐与大理寺卿说话,瞧着交情不错。” 在老夫人严厉的目光下,宁姝的声音越来越低。 “老夫人,既然县主与萧大人认识,那……”郑氏着急地道,“那就让她去求求萧大人,兴许此事有转机呢?” 老夫人沉默了,萧陌六亲不认,自己就算是豁出老脸也未见得能见到他本人。 思及此处,老夫人立刻吩咐萃玉去请宁菀过来。 汐月阁到昭华园只需一刻钟,三人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两刻钟才看到宁菀进了院子。 郑氏气得一进门便冷声道:“二爷平日将你当做亲生女儿般,如今他出了事,你却不紧不慢,事不关己似的,安的什么心?” 宁菀正 要上前行礼,先被她一顿抢白,沉声道:“叔母若是真的着急,怎么也不见去大理寺求情?” 她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从萃玉处得知二房母女说了什么,眸色冷厉如刀。 无论什么时候,老夫人依然选择牺牲她,保全二房。 “够了!”老夫人制止了郑氏接下来的话,“菀儿,你到祖母身边来。” 宁菀心中冷哼,却并未上前:“祖母有什么话就直说。” 老夫人险些被她这句话噎住,心中有怒火滋长,可想了想正在大理寺的儿子,还是强忍下来。 “菀儿。”老夫人的声音格外温柔,“听说你与那萧大人有几分交情,祖母便想着,你去看看你叔父如今是什么情况,若是没什么大事,我们出些银子将他接回来。” 话音落地,屋中其他三人都期待地看着她。 “抱歉,祖母。”宁菀断然拒绝,“我与萧大人并无任何交情,就算有,他可是上京出了名的手段狠辣,祖母就不怕我有去无回?” 老夫人被她这个问题砸过来,面色微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宁菀,让你去救你叔父,你推三阻四,究竟意欲何为?”郑氏目光犹如实 质般割过宁菀的脸庞,“是不是看着你叔父回不来,你才开心?” 宁菀蓦然冷笑起来:“你们不也没有能力救叔父,身为叔父的妻子和女儿,祖母是否该怪罪你们?” 郑氏立刻被她这句话问住,瞥了眼老夫人阴沉的面色,不说话了。 老夫人起身走到宁菀身边,握住她的手道:“菀儿,就算祖母求你了,你去大理寺卿瞧瞧,我让阿福跟着你,总不会让你吃亏,何况有你姨母在,萧陌就算再怎样,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宁菀不说话,只是用清冷的眸子盯着老夫人,直看得她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祖母都这么说了,菀儿会去。”宁菀紧盯着老夫人的眼睛问,“若是菀儿今日从大理寺出不来,祖母打算如何?” “这……”老夫人怔了怔,“老身必拼了命去告御状!” 宁菀嘲讽似的笑了笑,转身瞥了眼郑氏与宁姝,离开了昭华园。 她那一眼冷若寒潭深处的冰,看得郑氏与宁姝打了个寒颤。 直到坐到马车上,春芷才忍不住问:“小姐, 就算你认得萧大人,他也未见得会给你面子,为何要去?” 宁菀勾了勾唇:“萧陌早 就料到我会去,而且也一定会放人,他会以此卖我个人情,至于叔父,以后你数他信我还是信他的妻女?” 春芷恍然大悟,原来这看似被迫的事情下面,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马车向西街缓缓行去,宁菀闭目养神,与萧陌见面,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大理寺内。 叶尘进了萧陌的屋子,回禀道:“大人,宁安怀已经被带来,关起来了。” 萧陌正伏案看这几日的卷宗,闻言微抬眼皮:“你去门口守着,免得有人不开眼。”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旁人或许听不懂,叶尘却听懂了,这是要他特意在门口等着县主。 他憋着笑应声:“是,属下定好好将县主迎进来。” 萧陌不说话,耳垂却缓缓漫上一层粉色。 看完了大人羞涩的模样,叶尘死死咬着牙忍住大笑去了门口。 下马车时瞧见叶尘在门口等着,宁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对此行更有把握。 叶尘迎了上去:“县主,大人恭候多时,请跟我来。” 宁菀颔首,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着他进了大理寺。 到书房门口时,叶尘挑帘让宁菀入内,却拦着不让春芷进去。 第49章 的确是想见你 宁菀瞥了眼叶尘,向春芷使了个眼色:“你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出来。” 春芷不得已,瞪了一眼叶尘,守在门口哪也不去。 进了屋内,宁菀欠身道:“萧大人安好。” 萧陌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扶她,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 “萧大人。”宁菀抬起头与萧陌对视,开门见山,“听说你抓了我叔父,到底是因何事?” 萧陌蓦然抓住她的手臂,这次没有给她躲掉的机会,拉着她在桌旁坐下。 他倒了杯茶递过来,目光幽深难明:“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一见面就说公事,太过疏离。” “跟大理寺卿论交情?”宁菀自嘲似的笑笑,“我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萧陌若有所思地低头,手指轻抚过腰间戴着的月牙玉佩,勾唇道:“县主是不信自己,还是不信我?” 与他坐的太近,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耳边低语,宁菀登时觉得被他牵过的手臂有些发麻。 “萧大人还是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宁菀不去看他,垂眸抿了口茶水,“我也好斟酌是否可以接受。” “见你。”萧陌言简意赅,目光炯炯地盯着宁菀,“可以接 受吗?” 宁菀蓦然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乌黑明亮的瞳仁上,只倒映着她吃惊的神情。 她险些被刚喝进去的茶水呛到:“大人有事还是直说。” “是直说。”萧陌唇角微勾,“的确是想见你。” 宁菀又瞧了眼他的眸色,却看到他十分认真的神情。 撇开他是个五毒俱全,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说,长得这样好看,说出口的话又如此动听,任何一个少女大概都会动心。 宁菀却是个例外,她只觉得萧陌为了给赵元皓铺路,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既然见到了,可以说我叔父的事情了吗?”宁菀似笑非笑地道,“他到底哪里得罪了萧大人?” 萧陌突然凑近了些,紧紧盯着她的眼眸:“还未好好看你,如何就算见了?” 宁菀猝不及防地被他靠近,看着眼前这张仿若画中走出的容颜,她忍不住腹诽,明明是个魔头,偏偏长得这样好看,真是个妖孽! 瞧着她的身子往后仰了仰,萧陌手臂一勾,就将她揽回来,不经意间唇角碰到了她的鼻尖。 宁菀仿佛被蜜蜂蛰过,霍然起身怒道:“萧大人若是没别的事,我便走了!” 她还未迈开步子,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还牢牢握在他掌心,她使了些力气,手臂却纹丝不动。 “萧陌!”宁菀彻底怒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到她终于不再疏离地叫“萧大人”,萧陌淡淡笑道:“不是你提出的合作?这样就放弃,不像你。” “我提出合作,可没说这么合作!”宁菀目光冷厉地刮过他的脸,“若你以为我是那样随便的女子,那倒是让你失望了!” 她真的是出离愤怒了,萧陌到底将她当做什么样的女子? 看到她真的生气,萧陌缓缓放开手道:“从未那样以为,你别误会。” 宁菀深吸一口气,站远了些问:“现在可以好好说事情了吗?” 她的心竟狂跳不止,想来定是被这个混蛋气的! “我是在帮你。”萧陌缓缓道,“你交给我的人招了,他与郑氏合作卖假药赚钱。” “那为何要抓我叔父?”宁菀不解地问,“应该直接去抓郑氏才对。” 萧陌这么做不是本末倒置,反而帮了倒忙? “抓郑氏,你可会来?”萧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眼底有莫名的情绪。 宁菀被他这句话问得好一会儿都没能说一 句话,果然是时常出没勾栏院的浪荡公子! “如今你的目的达到,我来了。”宁菀冷声道,“你可以说说你的条件,如何才能放了我叔父?” 萧陌起身,向她走过来,垂眸沉声道:“条件便是……你三日后来大理寺走一趟,我有大礼送给你。” “什么大礼?”宁菀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后仰,“另外,你可不可以站远些说话?” 萧陌再度拉近与她的距离,只要低头就能够到她的唇:“你来了就知道。” 宁菀已经退无可退,她咬牙切齿地道:“萧大人说话就说话,我又不是耳背,站远些也听得到。” “几日不见,自然要亲近些才能看得清。”萧陌轻笑出声,“宁菀,你觉得呢?” 闻言,宁菀心中暗骂一句“厚颜无耻”,表面上却淡笑道:“那我何时能带叔父离开?” 瞧着她不自在的样子, 萧陌站直了身子,不再打趣她:“随时可以,本就只为了见你。” 宁菀思虑片刻道:“那便三日后,我见了大礼,再接叔父回去。” “好。”萧陌痛快地答应。 就在宁菀以为他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时,就听到他说道:“只是你这三日 就要天天来大理寺。” 宁菀略思索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一来,就不会显得此事太过容易。 “好,我会天天来。”宁菀答应,“到时萧大人莫要嫌我叨扰。” 萧陌扬唇:“求之不得。” 宁菀不想再听他胡诌,迅速走到书房门口,突然又转身道:“萧大人,我叔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抓吧?” 她猜得没错,宁安怀自打被抓来就关在一间四面是墙的屋子里,还未开始审问,他已经快要崩溃。 “毕竟是你叔父。”萧陌目光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宁菀,“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那就让他清楚事情始末。”宁菀露出动人的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总得知道是谁害得他被抓才是。” 萧陌道:“如你所愿。” 再不愿听他说这些话,宁菀转身就走,步子之快,让春芷以为她受了什么欺负。 春芷慌忙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剜了一眼叶尘。 叶尘一脸无辜地跟在身后,瞧着宁菀坐着马车离开,才放心回来。 萧陌正站在书房内双手比划着什么,唇角微弯。 听到身后脚步声,他问:“你觉得在这里放一张桌子,宁菀可喜欢?” 第50章 全身心信任我 宁菀回府时,天色已暗,老夫人与郑氏都在门口等着,不远处还站着宁婵。 “菀儿,如何了?”老夫人充满希冀的目光追随着她下了马车,又看向马车内,“你叔父呢?” 宁菀垂眸叹息一声:“祖母,我根本没能进大理寺的门,银子也使了,连萧大人的面都没见到。”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去?”郑氏嘶吼着就要扑过来,“你巴不得你叔父死在大理寺!” “住口!”老夫人呵斥,“再胡说便拖下去掌嘴!” 郑氏立刻闭了嘴,咬着牙瞪着宁菀,仿佛要将她的脸颊瞪穿。 “到底不是长姐的父亲。”宁姝幽幽地道,“没有使尽全力也是应该。” “之前走得急倒是忘了,二妹妹不是与二皇子交情不错?”宁菀冷笑道,“二皇子与萧大人是至交,岂不是比我更有用?” 老夫人立刻转向宁姝问:“可有此事?” “姝儿。”郑氏也立刻挽着女儿的手臂,“对呀,你去求求二皇子,他说话,那萧陌没道理不听,是不是?” 宁菀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宁姝身上,继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进了院子。 面对老夫人和 郑氏那期待的目光,宁姝面色蓦然泛红:“二皇子只是瞧着我可怜,没,没什么交情。” “如今你爹进了大理寺,你不是更可怜?”郑氏眼中充满希望,“你去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你现在就去。” “母亲!”宁姝一脸的羞愤,“此刻是晚上!” 旁边等着她开口的老夫人闻言,立刻道:“对对对,已经是晚上了,明日清早再去。” 这么说着,三人一起回府,各自歇下。 此刻汐月阁内,春芷正一脸疑惑地问:“小姐,你为何要让二小姐去求二皇子,若是她成了,此事不全成了她一个人的功劳?” 宁菀淡淡笑道:“傻春芷,我就是要让她去求二皇子,还得宣扬得天下皆知,不然她做了什么,旁人怎么知道呢?” 这种事若是传出去,赵元皓又是上京出名的浪荡公子,宁姝的名誉就彻底毁了。 春芷略思索片刻就明白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准备沐浴的水去了。 次日清晨,宁菀照常准备去大理寺,而宁姝则被郑氏打扮得花枝招展,打算去求赵元皓。 两人同时到大门口,宁姝瞧着她得意地笑道:“自己若是没用就趁早承认, 没人会怪罪你,只是觉得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宁菀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就祝二妹妹马到功成。” 到大理寺时,宁菀直接就被叶尘引进书房,她注意到屋内多了张桌子,就在萧陌旁边。 叶尘躬身道:“县主,我家大人临时有事,劳烦你在此稍等片刻,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见县主。” “劳烦叶大人。”宁菀颔首道,“我在此等着便是。” 叶尘击掌两下,外面立刻有人送进来几盘精致点心和茶水,他们始终低着头,丝毫不敢看这个唯一能够进萧陌书房的少女。 “县主。”叶尘陪着笑脸道,“大人怕你等得无聊,便准备了些点心,你尝尝看是否合胃口?” “替我多谢萧大人。”宁菀客客气气地道,“这点心瞧着就有食欲。” “那便好。”叶尘松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 宁菀瞧着桌上的东西,不明白萧陌这是玩什么把戏,也不知道这点心和茶里面是不是有毒。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陌便回来了,瞧见她在,勾了勾唇:“宁菀,你来得比我以为的早。” “无妨。”宁菀面色如常,“萧大人贵人事 忙,我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萧陌盯着桌上的点心问:“怎么,不合胃口?” “没有,只是不饿。”宁菀看着他,“萧大人忙了这么久,不如坐下来吃点东西。” 宁菀反客为主,给萧陌倒了杯茶,还将点心推到他手边。 萧陌拿起点心囫囵个吃下去,又端起茶杯灌进嘴里,完了抹了把唇角。 之前看到他吃面的优雅,宁菀没料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登时有些怔住了。 “你这样看着我,目光太过灼热。”萧陌骤然抬眼锁住宁菀的目光,“我都要以为这点心是你亲手所做。” 宁菀挑眉笑问:“若真是我亲手所做,萧大人这样针对我永平侯府,就不怕里面有毒?” “你没有下毒的理由。”萧陌凑近了些,目光充满了侵略性,“就算有,死在你手里,也是人生美事。” 宁菀发现自己没办法跟萧陌正常说话超过三句,他总是有让她生气的本事。 “你叔父昨晚在暗房里吓坏了,此刻还昏迷不醒。”萧陌突然转了话题,“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宁菀不答,反而道:“萧大人,既然我们合作,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二皇子 很可能来找你救我叔父,你得卖他这个面子,至于如何做,相信你心里有数。” “好。”萧陌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我会如你所愿。” “你都不问为什么?”宁菀不解,萧陌居然这么好说话? “既然是合作,我们之间就要互相信任。”萧陌紧紧盯着她的眼眸,“当然,你也得无条件信任我。” 宁菀就知道,他做任何事都是有条件的,思虑片刻,却不回答他这个问题。 萧陌无奈地笑笑:“总有一日你会全身心信任我。” 虽不知他哪来的这种自信,宁菀却莫名被他的情绪带动,险些也认为自己会信他。 “如果这件事你不能答应,就得换个条件。”萧陌突然拽着她的手腕起身,“走,陪我去个地方。” 宁菀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着从大理寺后门上了一辆马车,与他对面而坐。 “萧陌,你带我去哪?”宁菀疑惑地问,“你难道不需要在大理寺做事?” 她觉得萧陌是个疯子,怎么说走就走,连个准备都不给她,她起身就想要下车。 “别动!”萧陌按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你若是此刻下车,二皇子那边我不敢保证。” 第51章 你害羞了? 宁菀咬了咬牙,犹豫片刻终究没下车,只是收回手坐得离他远了点。 “这马车就这么大,你要躲到哪里去?”萧陌却又坐近了些,不放过丝毫与她亲近的机会,“我若想对你做什么,你躲得了?” 宁菀瞪着他的目光冷厉如刀:“萧大人都是如此对自己的合作伙伴?” “非也。”萧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闪过细碎的光,“能称得上是我合作伙伴之人,只有你宁菀。” 宁菀偏过头,落入眼帘的却是一闪即逝的温柔,她不自然地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萧陌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离她又近了些,灼热的目光始终不离她的脸颊。 本来挺宽敞的马车,宁菀却觉得狭窄极了,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如影随形,她根本避无可避,侧脸不由得有些发烫。 好不容易挨到马车停下,她几乎是同时蹿了出去,跃下马车,扫视一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偏僻的巷子。 萧陌在她身后下车,指着眼前的门道:“我们从这里进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宁菀警惕地后退几步,“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她警惕的目光,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萧陌忍不住笑出声:“怎么,现在知道怕,与我谈合作时的胆子去哪了?” 萧陌向她伸出手,声音温和:“别怕,不会对你做什么,过来,听话!” 宁 菀觉得他的语气像是要诱骗,越发不敢上前:“你先说清楚要做什么,否则我绝不进去。” 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倔强的孩子,萧陌的目光像是镀了一层柔光。 “这里是溢香园后门。”萧陌柔声道,“你难道就不想听听看,你那妹妹是如何求二皇子的?” 听到“溢香园”三个字,宁菀本能地往后退,可听到后面的话,她又顿住了脚步。 萧陌不再给她考虑的时间,牵着她的手腕直接推开门,进去之后有小厮将门关上。 “你为什么对这里如此熟悉?”宁菀忍不住问,“难道你是这里的幕后大掌柜?” 萧陌不置可否地笑笑,牵着她上二楼,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陈设雅致,桌上放着准备好的茶水与点心,两人一同在桌旁坐下。 宁菀此刻才想明白,萧陌就算不是这里的掌柜,也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萧陌扬了扬下巴,示意宁菀向对面的墙上看去。 这时,那墙壁突然向两边分开,露出另一间花里胡哨的屋子。 “待会儿二皇子就会带宁姝来这里。”萧陌淡淡道,“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可以看到。” “这……”宁菀有些发懵,“难道他们看不到我们?” 听到“我们”这个词,萧陌眼底闪过亮光,唇角弯了弯:“自然是看不到也听不到。 ” 宁菀长舒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萧大人竟有这样的恶趣味。” 没想到自己想带她看场戏,反倒被她倒打一耙,萧陌盯着她的眼睛道:“我的兴趣只是你。” 正在此刻,赵元皓拥着宁姝走进对面屋内,两人腻歪地卿卿我我,全然不知自己正被人监视。 感觉到那道灼烧肌肤的目光转移,宁菀松了口气,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宁姝柔弱无骨地靠在赵元皓怀中,哭哭啼啼地道:“殿下,我那长姐如今是越发过分了,她不仅在家里排挤我和母亲,甚至她明明与萧大人相识,也不肯去找他救我父亲。” 赵元皓挑眉问:“长宁县主与萧陌那小子认得?” 宁姝颔首道:“是啊,在清平寺,我分明看到他们两人说话,还很亲近的样子。” “这个,的确就有些不像话!”赵元皓难掩自己嘴角隐忍的笑,“那小子居然有了心上人都不告诉我?” 他后面的声音很小,宁姝没听清楚:“殿下说什么?” 赵元皓的话宁菀也没听清楚,但从他的表情看出来,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旁边坐着的萧陌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炯炯地盯着宁菀。 “没什么。”赵元皓立刻道,唇角却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 宁姝接着涩声道,“自从伯父伯母去世,我父母待她像是亲生女 儿般,她却总是以自己侯爵嫡女的身份压我们,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中。” “这是恩将仇报!”赵元皓义愤填膺,似乎被欺负的是自己般,“改日我见了宁菀,必定给她点教训。” “殿下真好。”宁姝往赵元皓怀里钻,手不安分地在他胸膛上缓缓抚过,“姝儿有殿下在身边,真是幸福。” 一墙之隔的宁菀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赵元皓的敷衍之言,也就宁姝那个傻子会信。 萧陌突然凑到她耳边,沉声道:“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负!” 耳旁又热又痒,宁菀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往旁边躲,回头瞪了萧陌一眼。 “殿下。”宁姝又开口,“那大理寺卿是殿下手下的人,必定是听你的话,可否能让他将我父亲放出来?” 赵元皓自信地拍胸口:“没问题,萧陌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对我的话却是听的。” 宁姝眼前一亮,忍不住笑了:“多谢殿下。” “这样谢可不行。”赵元皓低下头去问住了宁姝的唇,手在她的后背游离,直到她娇喘不已才低声在她耳旁道,“得这样谢才行。” 几乎在两个人吻上的瞬间,萧陌便伸出手捂住宁菀的眼睛,掌心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扫过他掌心。 掌心瞬间酥酥麻麻起来,这种发痒的感觉顺着手臂一直蔓延到心 里。 宁菀蓦然收紧十指,转身站起来往外走,她无法忽视自己狂跳的心,呼吸都凝滞起来。 萧陌与她同出了这间屋子,俯下身问道:“怎么,你害羞了?” “你方才所为,与二皇子有什么区别?”宁菀羞愤地怒斥,“可我不是宁姝!” 她将自己心跳归结为耳旁传来的那些声音,果然还是脸皮薄。 “我只是不想你看到肮脏的画面。”萧陌解释道,“捂了你的眼睛而已,难道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有你个头! 宁菀忍不住腹诽,转头就走,她觉得脸颊也有些发烫,不愿被萧陌看到自己这样丢脸的样子。 萧陌笑出声,此刻的宁菀实在是太可爱了,之前的她将自己包裹在一层坚冰之下,难以接近。 此刻的她,才是真实的。 他为自己终于触碰到真实的宁菀而心情愉悦,大踏步地跟着她下楼出了院子。 “以后若想知道他们密谋什么,可以找我。”萧陌在她身后道,“这里随时可以来。” “这是什么好地方吗?”宁菀转身瞪着他道,“再说,你都不介意吗,二皇子到底是你的至交。” 萧陌不在意地勾唇:“你觉得呢?” 宁菀怔了怔,萧陌如此不在意赵元皓,难道世人以为的都是错的,他们两人并不是至交? 或者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交情那样深? 第52章 这是吃醋? 马车上,宁菀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陌,如果他与赵元皓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那他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何呢? 想到他越发放肆的那些话,宁菀脑海中蓦然冒出不切实际的想法,转瞬便消失,她觉得自己八成被萧陌的疯病影响了。 她沉思片刻,回过神时正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面映着她有些无措的神情。 “宁菀。”萧陌蓦然凑近了些问,“我好看吗?” 宁菀在他凑过来的瞬间就本能地往后躲,听到他的话就更窘迫了,撩起车帘往外看去,觉得马车里太热。 “这是在马车里,想看便大方看,怕什么?”萧陌却不肯就此放过她,“我不介意……” “我介意!”宁菀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萧陌,你少拿对付别的姑娘那一套对付我!” “这是吃醋?”萧陌挑了挑眉,唇角弯起,“除了你,我从未如此对过任何姑娘。” 宁菀觉得萧陌的理解力多少有点问题,彻底闭了嘴,不愿再跟他多说。 马车回了西街,萧陌先下车,转头伸出手看着宁菀,示意她扶着自己的手下车。 宁菀却躲过他的手,逃也似的下了马车,直接穿过后院离开大理寺 。 春芷瞧见她出来,却面红耳赤,忙跟了出去,心疼地扶着她上马车往东市行去。 “小姐。”春芷一脸委屈地道,“既然二小姐都去求二皇子,小姐就别这样委屈自己了,那萧大人太欺负人。” 春芷说着,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我没事,你别哭。”宁菀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谁还能欺负了你家小姐去?” 在春芷眼里,宁菀此刻的话就是故作坚强,她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们回到府里时,宁姝还未回来,想来二皇子定不会轻易让她回来,宁菀这次却没让人给她留门。 两个孙女都去求外男,宁老夫人操心不已,让她们回来就立刻去昭华园。 宁菀到了,老夫人放下心,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天色完全暗下来也没见宁姝回来。 老夫人开始着急起来,问道:“春芳,你去看看姝儿那孩子是不是不记得过来?” “祖母别急。”宁菀安抚老夫人,“二妹妹许是因为什么耽搁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我陪着祖母等。” 听她这么说,老夫人却丝毫不能放下心,始终皱着眉头假寐。 宁菀眼底掠过冷意,老夫人既然为了儿子能将孙女 豁出去,就该想到结果。 这一晚注定无眠,郑氏不敢到昭华园,在自己院子里等着宁姝。 子时,宁姝循例去后门,却发现门锁了,根本打不开,她又想着翻墙却也失败,不得已只好走了前门。 各院都派了人在门口守着,瞧见她回来,立刻跑去给各自的主子回禀。 郑氏还来不及想怎么替宁姝遮掩,她已经被春芳直接带到了老夫人院子里。 看见她衣衫还算整齐,老夫人刚松了口气,却见她走路双腿微颤,一口气提到嗓子眼,险些背过去。 “二妹妹终于回来了。”宁菀瞥了眼她打着摆子的腿,“快坐下歇会儿。” 宁姝不理会她,直接对老夫人道:“祖母,姝儿回来了。” 她这会儿冷汗都下来了,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这个时候回来。 “你这是去哪了?”老夫人虽然已经猜到,却还是问道,“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是姝儿的错。”宁姝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我一直在齐王府外等着二皇子,却始终不见他人,姝儿救父心切,就等到了晚上,站得腿疼。” 宁老夫人一向相信宁姝,听她这么说,便打消了怀疑道:“原来是这样,姝儿 辛苦了,事情可成了?” “二皇子听说之后,当下便答应会去找萧大人。”宁姝松了口气,“我们就等着他的消息便可。” 宁老夫人露出了放心的笑容:“那便好那便好,幸亏你认得二皇子,否则你父亲还不知要受什么苦。” “是啊,祖母。”宁菀却突然开口,“今日之事,着实是为难二妹妹了,哪像我,两日都未能见到萧大人的面。” 春芷在旁不无委屈地道:“那是因为小姐顾忌男女有别,不肯进萧大人的书房,怕传出什么闲话伤了侯府颜面。” “住口!”宁菀适时呵斥她,“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 语毕,她余光瞥了眼面色突变的宁姝,想就这么简单地将此事对付过去?门都没有! 宁姝蓦然用狠毒的目光瞪了眼宁菀道:“怎么,你没用,当我也像你一样?” 老夫人从她们的言语中却听出了不对劲,赵元皓的名声众人皆知,宁姝当真能全身而退? 她的心登时又提到了嗓子眼,看了眼春芳。 春芳立刻会意,让人端上来茶水,她亲自给宁姝端过去,却“不留神”将茶水倒在宁姝手臂上。 “二小姐,对不起。”春芳忙用 帕子给宁姝擦,边擦边撩起她的衣袖,“我给你擦。” 宁姝本有些生气,但对方是老夫人跟前的人,她只好隐忍下来。 在看到宁姝光洁手臂的瞬间,老夫人的火气险些顶到脑仁,直接背过气去。 她不敢相信,再仔细看时,老夫人竟然发现了宁姝脖颈处无意露出来的粉色痕迹。 老夫人捂着心口,冷声道:“都下去!” 下人们立刻噤声,全都出了屋子,将门从外面关上。 宁姝觉出不对劲,她低头往自己手臂上看去,原本那里应该有的守宫砂没了,她心中一惊,老夫人这是知道了? “宁姝,你还不跪下?”老夫人怒喝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不老实交代?” 宁姝刚站起的腿蓦然发软,她立刻跪下道:“祖母,姝儿真的是一直在等二皇子……” “还不说实话?!”老夫人怒气冲冲地指着她骂道,“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枉费我那么疼你!” “祖母别生气,慢慢说。”宁菀上前安抚老夫人,“别吓着二妹妹。” 宁姝却不领情:“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巴不得祖母处罚我吧?可惜,你是没办法如愿了。” 第53章 什么样的女子 宁老夫人目光冷厉地看着宁姝:“你这混账东西,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竟还敢在此大呼小叫,来人,给我拖出去打!” 宁姝立刻委屈地道:“祖母不能打,若是祖母今日的板子落下去,姝儿的名誉可就全都没了,侯府的颜面也会跟着受损!” “你!”老夫人气得胸口剧烈祈福,“你竟敢威胁我?” 这时,郑氏从外面冲进来跪下道:“姝儿她也是为了救爹爹,还请老夫人原谅,若要罚便罚我吧!” 知女莫若母,天色暗下来没看到宁姝时,郑氏就已经猜到发生何事,得知宁姝被老夫人留下,她火急火燎地便赶过来。 “你教的好女儿!”宁老夫人指着她大骂,“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宁家列祖列宗?” 以老夫人的薄情,宁菀早知事情会是如此,但听她如此说,还是为上一世的自己哀叹不值。 老夫人这话是对她们母女的指控,郑氏自然不能忍,她重新站起来道:“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当初是你同意让姝儿去的,如今出事却来指责我?” “你这意思错的是我?”老夫人瞪着眼睛斥责,“我只是让她去请求二皇子,何时让她做出这种事?” “这种事?”郑氏声音凄厉,“若不是为了救二爷,她怎会去,说到底老夫人就是想做好人还不想担责任,哪有这好事?” 宁老夫人被她 这句话怼得半晌上不来气,指着郑氏的手指都在颤抖。 宁菀立刻走过去扶着老夫人,转头道:“叔母别说了,快给祖母道歉!” “道歉?”郑氏怨毒地冷哼,“我还没说你呢,你不是认得萧陌,为何不去救你叔父,你就是故意害我姝儿!” “叔母疯了吗?”宁菀皱眉盯着她,目光像是看着一个死人,“我何时害二妹妹了?” 她心中冷笑,宁姝哪是为了宁安怀,分明就是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早就向赵元皓自荐枕席。 “宁菀你闭嘴!”宁姝此刻站起身道,“若非你不肯去求萧陌,我又岂会落到如此地步?你想害我,却要让你失望了,二皇子他会娶我,我很快就是齐王妃了!” 闻言,老夫人蓦然看向她:“你此话当真?” “当真!”宁姝十分肯定地道,“我若是做了齐王妃,那可是给侯府长脸的事。” 宁老夫人将信将疑地看向宁姝,却见她眼里满是坚定之色,眉头皱得更深了。 郑氏却满脸喜悦:“老夫人这回知道,我的确教了个好女儿?” “那可要恭喜二妹妹了。”宁菀看似十分真心地祝贺,“等到叔父回来,侯府便是双喜临门。” 她明着是恭喜,实则是逼迫宁姝再去找赵元皓。 “那是自然。”宁姝得意地扬起下颌,“到时你就等着三跪九叩地拜我吧!” 宁菀笑弯了眼角,眼底却冷意 森森。 这个神情落入宁姝眼中,是羡慕嫉妒,她越发得意,也不枉自己豁出名声。 老夫人一口气吊在嗓子眼,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难受极了。 郑氏得意地笑了:“老夫人若是罚了姝儿,侯府颜面有损,二皇子知道了也会不悦,到时就算是姝儿也拦不住殿下的怒气。” “是啊祖母。”宁姝也趾高气昂地抬起头,“若是你今日打了我,以后我若为齐王妃,丢的颜面殿下自然会想法子找回!” 宁老夫人又捂着绞痛的心口,咬牙切齿地道:“滚!” 离开时,宁姝故意扬起脸不屑地瞥了眼宁菀,像只高傲的母鸡般走出屋子。 宁菀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却看到宁婵一直站在院子里等着。 “怎么不进屋等着?”宁菀示意她跟自己进去,“你是为了叔父之事来的?” “是,求长姐救救父亲。”宁婵说着就跪下去,“长姐有贵妃娘娘这样身份高贵的姨母,又与大理寺卿相识,必定可以救父亲。” 若是她刚回侯府,父亲就出事,不仅于她名声不好,以后在府中也难立足。 “这个你不必担心。”宁菀淡淡笑道,“你亲姐姐今日去求了二皇子,想来叔父很快就能回来。” “二皇子?”宁婵若有所思,“他,他不是……” “浪荡公子”四个字,她终究是没敢宣之于口。 “有些事你知道便好。”宁菀静静 看着她,“不该妄想的就别轻易动了念头,否则会落得一败涂地。” 宁婵立刻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躬身道:“多谢长姐教诲,婵儿明白了。” “回去吧。”宁菀摆手示意,“静等消息。” 瞧着宁婵离开,宁菀勾了勾唇角,这么绝好的机会,可以轻而易举地败坏宁姝的名声,想必她们母女二人绝不会放过。 这晚是重生以来,宁菀睡得最安心的一觉。 与此同时,溢香园楼上,萧陌却被二皇子缠着问了很多问题。 “你和宁菀何时认识的?你是不是对人家县主有意思?你是故意抓了宁安怀,好让宁菀来见你吧?你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萧陌掐着眉心,只用四个字回应:“巧合罢了。” 他被这些个问题一块砸过来,有些头疼。 “巧合?”赵元皓嗤笑,“你留着你这套说词骗鬼去吧!你这么多年,何时为了哪个姑娘如此大费周章?” “殿下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将人带走。”萧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正好可以助殿下赢得美人心。” “美人心?”赵元皓不屑地笑笑,“本王身边美人多的是,不然这样,我将人交给宁菀,你说她会不会感谢我?” 他是故意这么说,就想看着萧陌紧张生气,认识这么多年,这家伙永远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岂料,萧陌却不在意地道:“殿下可以试试看。” “这么有信心?”赵元皓微眯着眼问,“我倒是对这个宁菀越发有兴趣,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萧大人如此上心?” 萧陌突然抬眼,眼底冷若寒潭:“殿下的兴趣未免来得太容易了些。” 他眸中的寒意暴露了内心,也显示了他对宁菀的紧张。 “哈哈哈……”赵元皓笑得打跌,“瞧你紧张的样子,放心吧,你看上的女子,我都没有兴趣,还会帮你得到。” “不需要。”萧陌重新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坐姿格外懒散,“殿下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 适当地看到自己心事,赵元皓就会自以为与他亲近,甚至觉得比他更有心机。 赵元皓自己倒了杯酒:“既然不需要,那宁安怀……” 萧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酒杯:“送殿下个人情。” 闻言,赵元皓勾了勾唇角:“怎么,你竟为了我才抓得宁安怀?” 萧陌目光颇有深意地看着他,点到即止:“近日皇上对殿下很不满。” 提到皇上,赵元皓的笑脸瞬间垮下去,也明白了萧陌的意思,宁家毕竟是书香门第,若是他将来被宁家缠上,惹得一身骚不说,还会让皇上对他更不满。 “谢了,兄弟。”赵元皓与萧陌碰了下酒杯,“还好有你帮我,父皇怎么都看我不顺眼,我离他远点就好了。” “我帮不了你一世。”萧陌饮尽杯中酒,“殿下莫要触了那根弦。” 第54章 往心窝子戳才痛快 宁安怀回到侯府已是次日晌午,面对门口迎接他的几人,他面色阴沉极了,尤其是看向郑氏的目光冷若寒冰。 “怀儿。”宁老夫人先迎上来,已是老泪纵横,“你可算是回来了,在大理寺有没有吃苦?” 她上下打量,发现宁安怀的衣服还算整齐,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稍稍松了口气。 “母亲,儿子无事。”宁安怀收敛周身冷意,“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没事就好。”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老夫人抬手拭去,反复念叨那几个字,“没事就好。” 宁安怀瞥了眼宁菀:“菀儿,陪你祖母回去,外面风大。” “是,叔父。”宁菀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挽着老夫人的手道,“祖母,你已经站了很久,回去歇会儿。” 老夫人又看了眼宁安怀,确认他当真无事,才跟着宁菀进去了。 回到昭华园,老夫人突然觉出不对劲:“菀儿,你叔父方才的眼神不对,你去瞧瞧怎么了。” “这……”宁菀有些犹豫地道,“叔父刚刚回来,此刻菀儿过去,会不会打扰他与叔母团聚?” “团聚什么?”老夫人的面色阴沉下来,“就 说是我让你去的,给你叔父送药。” 春芳立刻将准备好的伤药交到宁菀手里,替换她搀扶着老夫人回屋。 宁菀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瓶,冷淡地笑了笑,这药谁会用上还不一定呢! 她带着春芷到二房院子时,就听到郑氏的惨叫声,便在门外站了会儿。 院子里,郑氏跪在地上,抱着宁安怀的腿祈求:“二爷,我没有!不知道是谁在二爷面前诋毁我,我当真没有同那张大夫同谋!” “没有?”宁安怀此刻面目狰狞地揪起郑氏的衣领,“若你当真没有,我这三日的牢狱之灾是谁带来的?!” 郑氏怔了怔,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宁安怀坐牢是因为这个。 瞧见她这神情,宁安怀就知道录事叶大人所说不错,这贱妇当真是做出那种上不得台面之事,让侯府丢尽了颜面,也让他平白在大理寺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待了三日。 宁安怀举起手,就要在郑氏的脸上给上一拳。 宁姝斜刺出来抱住郑氏哭道:“爹,我娘这几日为你担心地吃不下睡不着,你怎么刚回来就打她?” “吃不下睡不着?”宁安怀冷笑,“你问问你的好娘亲,她到 底做了什么才害得我被萧陌抓?” 瞧见宁姝,宁安怀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还有你,这些年一直找那个骗子看病,是不是你和你娘合起伙害我?” “我不是。”宁姝惊恐地摇了摇头,抱着郑氏的手缓缓松开,“爹,娘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郑氏血红色的目光望向疼爱的女儿,没想到这种时候,她竟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 宁姝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郑氏的目光相对。 “啪!”宁安怀重重地给了郑氏一耳光,打得她嘴角流血,“贱妇,若不是二皇子相救,我现在就死在大理寺了!” 宁姝才想起这茬,忙道:“爹爹,是女儿求二皇子救你的,他当真是说话算话。” “到底是我的女儿。”宁安怀说了句,转身又给了郑氏一脚,正好踹在她的腹部,“贱妇!” 郑氏额上豆大的冷汗岑岑而落,她捂着自己的腹部痛呼出声:“求二爷饶命,那是他们陷害我!” 宁安怀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我告诉你,这次我留着你的命,可你以后也休想摆出主母的架子,我会将刘氏接进府,二房的一切都由她打理。” 郑氏抱住宁 安怀的腿,口中鲜血蹭红了他的裤腿:“二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刘氏不能进门,坚决不能!” “滚开!”宁安怀一脚踹在她心窝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宁菀在这时朗声道:“叔父,菀儿带了药来看你。” 宁安怀气势汹汹地打开门,瞧见宁菀,狰狞之色收敛了些:“你来做什么?” “这是祖母给叔父的药。”宁菀将药瓶奉上,“担心叔父在大理寺受了伤。” “给那个贱妇用吧!”宁安怀冷哼,转身离开了侯府。 宁菀缓步走进院子,看着地上被打得起不来的郑氏,冷淡地道:“叔母这是怎么了?” 看着她身上的伤,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比起她上一世所受的,这又算得了什么? “小贱人!”郑氏看到她,作势就要扑过来,“是不是你在背后陷害我?” “啧啧啧……”宁菀从容地退后两步躲过她,嗤笑道,“叔母都这个样子真是可怜,菀儿着实心疼。” “你快滚!”宁姝过去扶起郑氏,“还轮不到你来看我们母女的笑话。” “母女?”宁菀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方才叔父问话的时候, 你可是瞬间就把自己的母亲出卖了呢,这是女儿应该做的吗?” 落井下石就要往心窝子戳才痛快! 宁姝果然身子震了震,她不敢低头看向怀中的郑氏,只能怒视宁菀:“你懂什么,这是我们母女之事,现在请你离开!” “你看见了吗?”宁菀蹲下身子盯着郑氏的眼睛,“这就是你千娇万宠的好女儿,到关键时刻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你还指望她以后会对你怎么样吗?” “宁菀!”宁姝咬牙切齿地骂道,“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挑拨离间。” 郑氏的目光却灰败如死,片刻之内,她就被自己在乎的两个人同时背叛,身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十中之一。 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努力坐直了身子,怨毒地看着宁菀道:“小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你在背后指使,你别得意,若是让我抓到把柄,我一定弄死你!” “好,我等着。”宁菀将药放在地上,“可别让我等太久,对手太弱,我会失去兴趣。” “我的姝儿很快就会成为齐王妃。”郑氏握紧宁姝的手,“到时你跪着来求我,我都不会放过你。” 宁菀挑眉笑了笑:“拭目以待。” 第55章 还要以身相许吗 宁菀施施然出了二房的院子,眼底的冷意晕染开来,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意。 “小姐。”春芷有些担忧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宁菀不语,她在想郑氏身上的毒也该发作了,夏荷这个丫头应该活不过两日。 “小姐,四少爷明日就回来了。”以为宁菀不开心,春芷便笑着说道,“四少爷的薄衫做好了,他回来就可以试试看合不合身。” “明日?”宁菀蓦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这些日子太忙了,竟是连宁禹沐休的日子都忘了,“好,我们明日清早去接他。” 两人进了汐月阁,刚走到屋门口,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春芷下意识地将宁菀往相反的方向推去,却见一只匕首扎着封信在门板上。 “小姐别过来。”春芷小心翼翼地将匕首上的信拿下来展开,“这是……” 宁菀疑惑地凑过来,上面只有“约定”两个字,在看到最后的“陌”字时,她咬了咬牙,自己承诺连续三日去大理寺,今日没去,这是萧陌在警告她。 “小姐。”春芷担忧地道,“不如让我替小姐去,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你?”宁菀淡笑着摇头,“你去只怕 他会更生气,我且去看看他又要做什么。” 宁菀换了件衣服,简单收拾之后便出了门,本想往西街去,却在巷子拐角处就看到叶尘。 叶尘上前躬身道:“县主,大人在前面等你,请县主步行过去。” 春芷先下了马车,将叶尘上下打量一番,才扶着宁菀下车,往他引的方向走去。 他们拐进了较为隐蔽的巷子,巷子尽头停着另一辆马车。 待她走近时,里面的人撩起车帘,露出那张俊逸出尘的脸,正是萧陌。 “上来。”萧陌言简意赅,抬眼看向身后两人,“你们在此等着。” 宁菀回头给了春芷安心的眼神,打算上马车时,一只手臂伸到她眼前。 她抬眼看着那只骨节修长分明的手,鬼使神差地将手搭上去,顺着他有力的臂膀上了马车。 “萧大人。”宁菀坐在他对面之后,忍不住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萧陌凑近了些,锁住她的目光:“宁菀,你生气时叫我‘萧陌’,疏离时叫我‘萧大人’,相比而言,我更愿你生气。” “萧陌!”宁菀忍不住皱眉轻斥,“你是不是有病?” 谁会不愿意别人尊称自己,反 而喜欢连名带姓地称呼,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就是这样。”萧陌赞赏地看着她,“以后不许再叫‘萧大人’!” 宁菀咬着牙别过脸去,看向窗外的路,这竟是要出城。 “萧大……萧陌。”宁菀有些别扭地改了称呼,“你要出城做什么?” “带你去买些东西。”萧陌满意地颔首,“过几日就是端午,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那倒是不必了。”宁菀摇头,“我家里什么都有。” 买东西需要出城吗?还有什么东西是这上京城内都买不到的?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萧陌淡淡笑道:“到地方你便知道了。” 宁菀便不愿再说话,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时间久了睡意就袭来,她用力睁眼几次都没能如愿,只能顺其自然地闭上眼睛。 瞧见她睡着了,萧陌轻轻坐到她身边,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上,眼底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宁菀似乎找到舒服的地方,突然伸手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颈窝,睡得更熟了些。 看着那只莹白的素手,萧陌突然伸出手与她十指交/叉相握,然后放在心口处,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马 车停下时,宁菀突然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玄色的衣衫,额头还有温热的触感,她火烫般坐直了身子。 居然又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萧陌握着,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将她的手可以完全包裹,竟莫名有种安全感。 顺着往上看,萧陌侧着脸,下颌绷出完美的线条,平时那双锐利的眼眸闭着时,竟莫名的温柔。 突然,他有力的心跳将宁菀拉回现实,她窘迫地想要收回手,奈何他力量太大,她使了大力气,手却纹丝不动。 这家伙该不是根本没睡着,故意的吧? 她下了狠心猛地用力,结果非但没有抽回手,反而因为反弹整个人扑到了萧陌怀里,她的唇角好死不死地贴在他的喉结上。 萧陌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她乌黑的发丝,喉结处温软的唇让他呼吸一窒,眸色幽深如海。 宁菀慌忙坐直了身子:“对不起,我……” 她的脸颊已经全都是粉色,根本不敢去看萧陌的眼睛,活了两世,从未如此丢脸过。 “怎么?”萧陌缓过神,戏谑地看着她,“占了便宜就只‘对不起’三个字?” 他嘴上说得轻松,鬼 知道他方才心都快从喉咙跳出来,耳垂可疑地红了。 “什么占便宜?”宁菀蓦然睁大了眼睛盯着他斥责,“你别胡说,我是被你拽过去的,谁让你抓着我手?” 萧陌并未听出她言语里的责备,反而觉得她是在撒娇:“是你睡着挽着我的手,你倒恶人先告状?” “我恶人?”宁菀深深呼吸才能保证自己不去打他,“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说了算,现在是谁抓着谁的手?” 萧陌根本没听她说的什么,此刻只盯着她红润的唇,想着方才的触感,不由得冒出想要尝尝滋味的想法,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他想得那样香甜。 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宁菀的脸颊更红了,她萌生出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想法,刚才她就不该上车跟他来! “宁菀,别乱动。”萧陌的声音低沉暗哑,“乖一点。” “萧陌,你放开!”宁菀想要收回手,眉宇都皱在一起,“你是疯了不成?” “你想挽便挽。”萧陌盯着她的唇,瞳仁黑白分明,“想不挽就不挽?” “不然呢?”宁菀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挽了你的手,难不成你还要以身相许吗?” 第56章 你可真是个小刺猬 萧陌俯身过来,在宁菀耳边呵气:“未尝不可。” 宁菀突然冲他眯眼微笑,下一瞬她用额头直接怼在萧陌的鼻尖,趁他后退闷哼时,趁机抽回手,得意地冲他莞尔微笑。 “宁菀。”萧陌捂着鼻子无奈地轻笑,“你可真是个小刺猬。” 宁菀这时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她撩开车帘,发现车夫已经不见人影,她轻巧地跳下马车看向四周。 这是她从未到过的地方,是条很长的巷子,牌坊上写着“长陌街”,名字有些奇怪,但街上却十分热闹,往来的人瞧着非富即贵。 萧陌紧跟着她下车,柔声道:“这里是上京城郊,特意卖些稀罕玩意。” 宁菀被他突然的温柔搞得浑身鸡皮疙瘩,一个字都不想说,便直接往街上走去。 这条街上的东西是否稀罕尚未可知,稀奇的是,这里的店小二都不在街面上吆喝,就有人上门做生意。 店铺里虽然客人不少,却偏偏给人一种萧条之感。 两人直到走去了街尾,宁菀也没有进哪个铺子,只是在沉思那个“陌”,是不是萧陌的“陌”? 这条街给人的感觉与萧陌太相似,清冷淡漠,字还都是同一个。 如果这整条街都是萧陌的,他干什么要带她来这里?是想表明自己合作的诚意,还是实力? “小心!” 宁菀只顾着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险些撞到墙上,一只手及时护住了她的额头。 “在想什么,竟如此出神?”萧陌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没什么。”宁菀往旁边躲开道,“多谢。” 她生平第一次有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心里觉得有些别扭。 “可有想到买什么?”萧陌出言打破这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愤,“只要你瞧得上,都送你。” “说得好像这条街都是你的。”宁菀别有所指地道,说完便盯着他的目光。 萧陌望着她但笑不语,这态度已经很能说明答案。 “你到底有多少家业?” 宁菀震惊了,上京生意最好的青楼,以及这条看似就不简单的商业街,再加上他原本就有的俸禄与房产田产本就不少,萧陌这是富可敌国啊。 “这个不必问。”萧陌负手而立,眸色坚定而自信,“你迟早会知道。” 宁菀颔首,这个倒是,他们既然合作,总有一天会摸清楚对方所有的底牌。 “我想要一副上好的笔和 砚台。”宁菀边走边说,最终脚步停在一家书斋门外。 正好明日宁禹回来,可以当做端午礼物送给他。 在书斋挑好了东西,果然都是外面难得一见的珍品,宁菀正要付钱,却被店家拒绝了。 “姑娘,这里卖东西不直接收银子的。”店家笑咪咪地看着宁菀,“能来这里的,必定都是贵人,我们只需要一个人情即可。” “人情?”宁菀眨了眨眼,看向萧陌,这家伙倒是会做生意。 上京权贵家族的人情,可并非是用银子可以衡量的。 “没错,人情。”店家温声道,“姑娘若是买,只需签下名字,我们会根据物品的贵贱成都,上门讨要。” “若讨要不到,我不认呢?”宁菀起了好奇心,“你……们就不怕人财两空?” 老板笑得颇有深意:“姑娘说笑了,来此的都是贵人,贵人们的脸面,可比我们的命都金贵得多。” “好算计。”宁菀一语双关,“那这东西我暂时……” 她可不想欠着萧陌的人情,让他找机会天天上门讨要,与其这样,她宁愿给更多的银子。 萧陌却从她手中接过东西道:“记大理寺卿。” 掌柜骤然 听到他口中所言之人,立刻面色发白,躬身作揖。 语毕,他便牵着宁菀的手腕走出书斋,温声道,“不过两件不值钱的玩意,不会讨要你办不到的事,何况我说过,今日是我送你。” 萧陌拿他自己的东西来送她,记得还是他的名,这是左手到右手,反正他也没付出什么,她便生受了。 他们走到一间卖首饰的铺子前,萧陌丢下句“等等”,便进了这间店铺。 片刻之后他便从里面出来,手里多了条五彩的绳,还有一个造型别致的香包。 他将香包塞到宁菀手里:“这是西域进贡,可助人好眠。” 他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将此物的来处告诉宁菀,要知道私卖贡品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宁菀探寻地看着他的目光,冷不防瞧着手腕上多了条五彩的绳子,她瞳仁威震,静静看着萧陌的侧脸。 “端午戴五彩绳,寓意长命吉祥。”萧陌边戴边说,“你定要时刻戴着。” 绳子末端被他打了个蝴蝶结,虽然略显粗糙,却莫名暖心。 看着手腕上的绳子,宁菀鼻子有些发酸,不知有多少次,她都看到郑氏端午给宁姝亲手戴五彩绳,边戴边说吉祥话 。 她却只有祖母例行公事似的剪的那一段,原来被一个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 就算她知道萧陌的目的不单纯,对她的关心也源于合作,但至少今日,她想享受眼下这片刻的温暖。 瞧见她睫毛上晶莹的泪珠,萧陌用食指轻轻为她拭去:“怎么,不过是一条绳子,你就感动成这样?” “谢谢你,萧陌。”宁菀眨了眨眼,将泪水完全眨了回去,“这是我端午收到最好的礼物。” 萧陌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弯起了唇角:“以后每个端午,我都会送你这个。” 他想,这真是个好哄的姑娘,一根红绳就感动地哭了。 宁菀转身往街口走去,她不信任何人的承诺,只信眼下。 “回去吧,我累了。”宁菀直接上了方才的马车,回头却发现身后没有人,“萧陌?” 无人应她,她微微皱眉,这家伙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片刻后,她才看到萧陌大踏步地走来,纵身进了车厢内,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五彩绳。 “你这是做什么?”宁菀愕然。 “这些,足够你每日换一个。”萧陌将五彩绳放到她掌心,“到明年端午,我再给你换新的。” 第57章 这些是我情愿 宁菀放下手中的彩绳,正色道:“萧陌,你到底想怎么合作?” 有些事,总得提前说清楚,她不能无缘无故接受旁人的好。 萧陌盯着她道:“合作,只是你自以为。” “你不也没反对?”宁菀一脸疑惑。 “但也没同意。”萧陌眸色温温沉沉,声音也颇具磁性,“这些是我情愿。” 宁菀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到底永平侯府有什么东西值得萧陌如此大费周章的“情愿”。 “你明日就知道。”萧陌眼底有笑意,“别忘了约定。” 宁菀蓦然想起来,萧陌之前说让她三日后到大理寺,有大礼送给她,可她还打算去接宁禹回家。 “我接弟弟回家之后……”宁菀试图与他商量,“很快就来,可以吗?” 萧陌的神情却蓦然冷冽:“你觉得呢?” 触碰到那黑沉沉的目光,宁菀觉得自己定是疯了,萧陌对她略微好点,她就觉得可以与他谈条件。 若是被萧陌记恨上,以后宁禹在书院还能有好日子过? 宁菀不愿给宁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应声道:“好,我明日一早就来。” 萧陌眼底总算浮上笑意,待马车停在之前的拐角,宁菀轻盈地跃下马车。 “宁菀。”萧陌却突然叫住她。 “何事?”宁菀回头看向他。 “我从未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任何身外之物。”萧陌看着她的目光竟颇为真诚,“你时 刻牢记这点。” 语毕,萧陌吩咐车夫离开。 宁菀细细琢磨他最后这句话,直到春芷走到她身后也没发觉。 “小姐。”春芷轻轻唤了声,“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好。”宁菀这才回过神,边走边吩咐她,“明日你亲自去金麟书院接宁禹,我很快就回来。” “小姐还要去大理寺?”春芷不解地问,“之前小姐为了二爷的事,在大理寺受了委屈也不说,如今还要去?” 宁菀沉默不语,说话间便已经上了早上出来时坐着的马车,回了侯府。 她刚进院门便听到下人们议论纷纷,似乎是郑氏昏迷,大夫说她中了慢性毒药。 此刻,老夫人将侯府所有二房的下人都聚集起来准备查清此事。 管家阿福躬身道:“小姐,老夫人交代,让你回来便即刻去二房院子。” 宁菀颔首,轻声对春芷吩咐了几句,便独自一人去了二房。 还未进门就听到宁姝哭哭啼啼的声音,宁菀倒是佩服老夫人,听了这么多年还没觉得腻。 “祖母,以前可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宁姝抽噎着道,“如今下人都由长姐管束,便出了下毒这种事,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宁老夫人有些厌烦地闭上了眼睛,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宁菀走进院里,对老夫人行礼,她才睁开眼问道:“此事你已经知晓,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宁 菀诧异地瞪大眼睛看着老夫人:“祖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毒是我下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宁姝一副咄咄逼人的神情,“之前怎么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你分明是想毒死我母亲,从此好自己管家。” 宁姝嘲讽似的看着她:“宁姝,叔母中了毒正在昏迷,你不思如何救她,不去床前陪着,反而口口声声掌家之权,是何道理?” “你!”宁姝愤怒地瞪着她,“我是在帮母亲找下毒的凶手,没想到你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蛇蝎心肠!” “够了!”老夫人喝止宁姝,转头看向宁菀,“菀儿,祖母并未怀疑你,只是觉得你这些日子掌家,难免有疏忽之处。” “我是否有疏忽,祖母大可问福伯,或府中任何一个下人。”宁菀不卑不亢地与老夫人平视,“至于叔母的身子,我可以特意请了大夫在照料,二房的下人,我根本使唤不动任何一个,如何能是我的疏忽?” 她掌家这不足一个月,二房给她找了多少事,老夫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如今郑氏刚昏迷,就来指责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老夫人被她这么顶嘴,自然不乐意,沉着脸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你何必这样激动?” “我看她就是做贼心虚!”宁姝此刻就像根搅屎棍子,满脸的义愤填膺,“到底有没有,让人去你汐月阁一搜便知。” 方才她就打算搜,奈何老夫人不同意,也不知道在顾忌什么。 此刻她再度提议,宁老夫人看起来有些动摇,询问似的看着宁菀。 “宁姝,你最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宁菀不与老夫人纠缠,只盯着宁姝冷声怒道,“堂堂县主的院子,是你想搜就能搜的?” “不是我搜,分明是祖母让人搜的。”宁姝忙撇清楚自己的关系,“难道祖母都搜不得你的汐月阁?” 不得不说,宁姝太会顺着老夫人的心思说话,此刻老夫人瞧着宁菀的神色果然很难看。 宁菀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厉如刀:“宁姝,祖母并未说过这句话,你这番挑拨是要做什么?” “我何时挑拨?”宁姝急了,“你别胡说八道,反正是不是你,一搜便知!” “刑部乃至大理寺拿人都要有证据。”宁菀盯着面前的两人,眸色清冷,“证据呢?” 瞧着宁姝被问住,老夫人终于开口了:“好了,下人那里还没着落,你莫要再胡闹!” 宁姝只能闭了嘴,站在老夫人身旁,用阴毒的目光盯着宁菀。 春芳负责询问二房的所有下人,将最有嫌疑的几人带到老夫人面前跪着。 “说说看,你们平日都负责什么?”老夫人冷声问道,“一五一十道来,若有半点欺瞒,定不饶恕!” 其中有个面生的丫头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慌忙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是小 厨房负责洗菜的小慧,奴婢每日都是净手之后才准备菜,绝无可能下毒!” 她旁边的丫头也跟着说道:“老夫人,奴婢是小厨房负责采买的小米,奴婢每日买回来的东西,都经过厨房掌事嬷嬷验过,嬷嬷是二夫人最信得过之人,请老夫人明察!” 那掌事嬷嬷也跟着哆哆嗦嗦地道:“老夫人,奴婢跟着二夫人多年,每日厨房一应事务都是奴婢把关,从未出过差错。” 剩下最后一个厨娘,她胆子小,方才险些昏过去,此刻脸颊上的冷汗直落。 “老夫人,奴婢做菜,也都是在掌事嬷嬷的,监视下,不,不敢有错!” “你们这些贱丫头!”宁姝把方才在宁菀这里受的气全都发/泄在几个奴婢这里,一脚将离她最近的小慧踹倒在地,“莫不是有人指使你在菜里下毒?你若是肯说出指使之人,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小慧被踹翻之后,又迅速起来跪好:“请小姐明察,奴婢绝没有下毒,也无人指使奴婢!” 宁姝气得又踹了小米一脚:“那就是你这个贱婢,或者说你们都有,莫不是你们收了什么好处?” “奴婢没有!”小慧年纪小,最先喊冤,“奴婢对二夫人绝无二心!” “我看就是你。”宁姝冷声喝道,“来人,先搜她的住处!” 语毕,她瞥了眼旁边站着的芍药,对方会意,立刻带人准备去小慧的住处搜查。 第58章 汐月阁便不能容你 “慢着!”宁菀冷声喝住那芍药,转头看向宁姝,“祖母与长姐还在,我竟不知,这院里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宁姝瞪着芍药,示意她快去,却再度被宁菀喝止,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看过来。 老夫人开口道:“在他们的房里都搜一搜,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祖母!”宁菀欠身行礼,“搜自然是可以,但为了公平起见,我汐月阁也要派人跟着,否则……” 她回头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芍药,单凭二房的人去搜,指不定会给她栽什么脏。 宁姝立刻摆起架势打算与宁菀好好掰扯掰扯,二房的事,怎么就不能二房的人来查? 老夫人却道:“那不如让阿福与春芳带人去,在各院都搜一搜,昭华园也不得放过,我倒要看看,能搜出什么脏东西来。” 春芳躬身行礼后,与管家一同带着人挨个院子去搜,回来已是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老夫人,此事……”春芳欲言又止,目光忍不住看向宁菀,最终低头轻声在老夫人耳旁道,“在县主身边的丫头,夏荷处搜到了毒药。” “什么?”老夫人看向宁菀片刻,眼神冰冷地道,“将那丫头带来!” 宁姝 虽没听见春芳说了什么,但瞧着老夫人看向宁菀的目光,她直觉此事与宁菀脱不了干系,便幸灾乐祸地等着。 过了盏茶功夫,阿福便带人将夏荷抓到老夫人面前。 夏荷上次被郑氏打了之后,便一直在后院下人所住的平房里修养。 每日宁菀都会给她送上好的药,她如今已经好全了,只是经此一事,不愿再做伺候人的事,便装病躲着。 看到来人是宁菀院里的人,宁姝眼前一亮,得意地看过去:“你这回还有何话说?” 春芳拿着瓷瓶交给为郑氏请来的大夫手里,大夫又是闻又是尝,最终确认,这的确是郑氏所中之毒。 老夫人从春芳手中接过瓷瓶,盯着夏荷问:“这瓶毒药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你作何解释?” “我没有。”夏荷此刻才慌了,她求救似的看向宁菀,“小姐,我真的没有,小姐要为我做主。” 方才在管家来搜之前,春芷特意到她住的地方向她转达宁菀的意思,只要她将此事完成,宁菀必定会保她,还会许她安国侯府姨娘的位置。 “说说吧,这毒药是怎么回事?”宁菀却丝毫不动容,“若说不清楚,汐月阁便不能容你。” 夏荷是个聪明的,她知道不 能承认得太快,哭泣道:“小姐,我真的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春芳蓦然开口:“老夫人,奴婢倒想起件事,之前二夫人去汐月阁闹了一场,说夏荷中饱私囊,还让人将她打了二十板子。” “可有此事?”老夫人转头问宁菀。 “确有此事。”宁菀垂眸道,“之前叔母仅凭账房先生几句话便定了夏荷的罪名,让人将她打成重伤。” “二十板子打成重伤,怎会好得如此之快?”老夫人心存疑虑,“你一个下人,怎会有这么好的疗伤药?” “这还用说?”宁姝冷笑道,“必然是长姐指使她给我娘下毒,许给她很多银子。” 宁菀不与她争论,只是问春芳:“请问嬷嬷,方才在夏荷房里,除了搜出毒药,可好搜出银子了?” “那倒没有。”春芳缓缓摇头,“只是奴婢去的时候,分明瞧着这丫头伤都好全了,她却在耍赖不肯伺候县主,听说县主还给她送过药。” “竟有这种事?”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夏荷,“我素来知道菀儿心善,不曾想竟养出这等刁仆!” 宁菀立刻赔罪:“是菀儿无用,没能及时察觉。” 语毕,她转头用冷厉的目光盯着夏荷:“还不快说出这毒 药是什么地方来的,到底是何人指使你?” 夏荷躬身道:“小姐,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毒害二夫人!” “那这药瓶怎会出现在你的屋子?”宁姝居高临下地看着夏荷,“是不是你不敢说出指使之人的名字?” “说吧。”老夫人也开口道,“若是你说出是何人指使,老身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夏荷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奴婢真的没有,奴婢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为何会出现在奴婢屋里。”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宁姝看了眼芍药,“还不给她上刑?” “慢着!”宁菀冷声阻止,“二妹妹,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她不屑地盯着宁姝,丝毫不在意宁姝眼中的恨意。 “长姐这就不对了。”宁姝笑了,目光淬了毒一般,“难道就这样轻飘飘地就让她揭过去?” “打!”老夫人一锤定音。 小厮们搬来长椅,将夏荷按在上面,二话不说就开打。 夏荷疼得龇牙咧嘴,惨叫声充满了整个二房的院子,她之前的伤口处新肉刚长出来,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毒打? 很快,她便昏了过去。 小厮停了手,请示老夫人接下来怎么办。 老夫人冷喝道:“拿冷水泼醒 她!” 醒来时,夏荷的目光是呆滞的,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些,她呛得咳了几声,爬起来跪着。 “说吧。”宁姝走过去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夏荷,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只要你肯说,我定保你性命。” 夏荷的脑子嗡嗡作响,此刻对宁姝的话毫无感触,只记得未来的姨娘之位。 她摇头道:“奴婢真的没有。” 她瞧见自己方才挨打时,宁菀并未出声阻止,就知道还是得靠自己。 若是她打死不认,宁菀为了汐月阁的名声,才会保下她,并给她以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还在嘴硬?”宁姝一耳光打过去,将她打得倒在地上,“贱婢,你可知包庇你主子的后果?” “我说了,我是冤枉的。”夏荷不管她怎么问,反正都是这句话。 宁姝终于忍无可忍道:“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再打,直打到她承认为止!” 夏荷被两个小厮拖下去,留下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老夫人微微闭眼:“将院子打扫干净,我瞧着此事定是那丫头为了泄私愤,才会下毒,将那丫头杖毙,此事就这么了了。” “祖母!”还未牵扯出宁菀,宁姝自然是不愿,“她是长姐的丫头,难道长姐完全不知情?” 第59章 只对县主如此细心 宁姝一直揪住宁菀不放,老夫人便觉得有些厌烦,冷冷地看着她。 “祖母,难道你要这样偏向着长姐?”宁姝的声音尖利地仿佛要刺破众人的耳膜,“祖母别忘了,我可是要做齐王妃的人。” 这话说完,宁菀险些笑出声,宁姝如今三句话不离“齐王妃”,当真是将不要脸当成自己的门面。 “宁菀!”宁姝也不叫长姐了,直呼名字,“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宁菀瞧着她那张脸,总觉得脸上写着“好笑”两个字,“二妹妹还未当上齐王妃,殿下也未曾来下聘,你口口声声这么说,非但毁了你的名声,对殿下的名声也不好,你可得小心点。” 宁姝蓦然住了嘴,咬牙切齿地盯着宁菀那张脸,很想上去直接抓花。 老夫人不耐烦地开口道:“这件事就此作罢,以后若是谁在提起,别怪老身心狠!” 语毕,春芳便扶着老夫人走了。 老夫人走了,宁姝也就不必再装了,她冷哼着对宁菀道:“宁菀,这件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宁菀不屑地勾唇,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矜贵的背影。 宁姝气得直砸身旁的石桌,砸得手都红了,她才觉得疼。 “小姐!”芍药惊呼一声,“快回屋,我给你 上药,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滚开,没用的东西!”宁姝暴躁地将她踹倒在地,“闭上你的嘴!” 她甩了甩袖子,自己回屋去了,片刻后冷声喝道:“还不滚进来给我上药!” 芍药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疼痛的腹部,丝毫不敢耽搁,拿了药就进屋。 手上的伤口被包扎好,看着依旧渗出的血迹,宁姝眸中掠过怨毒之色,起身出了院子,直接离开侯府。 …… 宁菀回去之后,便用热水沐浴,解了自己一天的疲惫。 春芷给她擦身时瞧见她手腕上的彩绳,便道:“我将这个取下来,洗了再给小姐戴上。” “不必。”宁菀闭上眼,“那里还有很多,每日一根新的。” 她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时唇角始终上扬,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小姐看起来心情很好。”春芷笑着问,“可是今天碰到什么好事?” 宁菀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笑,她缓缓敛去笑意,轻轻抚过手腕上的彩绳,心里蓦然暖暖的。 沐浴之后,她却并未直接回去休息,她很清楚,宁婵今晚定会来找她。 之前她分别给了宁婵和夏荷毒药,她知道夏荷不会真的给郑氏下药,因此给她的是假的,只有宁婵手里的才是真的毒药 。 宁婵很清楚,自然惧怕这个时候宁菀会将她推出去,今晚自然要来探一探口风的。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宁婵便来了,进门便跪下道:“多谢长姐替我遮掩此事。” 今日听到郑氏昏倒,大夫说是中毒的那一刻,宁婵就立刻来找宁菀,却发现她并不在府中。 宁婵这一天在府中都紧张极了,她生怕宁菀要推她出去,方才春芳带人搜查她院子时,她将唇角都咬出了血。 “本就不是让你顶罪。”宁菀淡淡地道,“你怕什么?” “我怕做不好长姐交代的事情。”宁婵低着头道,“会连累长姐。” 宁菀笑了笑,这丫头可比宁姝聪明多了,这样的心机,以后无论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长姐。”宁婵看了眼红芸,她立刻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这是婵儿今日借厨房做的点心,特意给长姐送来尝尝。” 宁菀瞥了眼那精致的点心,笑问:“祖母那边,你也送了吧?” 宁婵身子震了震,忙道:“是,婵儿能进府多亏了长姐,不能再添麻烦,若是点心只送长姐,老夫人会起疑心的。” “是个懂事的。”宁菀颔首道,“行了,点心放下,你回去歇着吧。” 宁婵起身告退出去,走出汐月阁的瞬 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宁菀夜里做了个梦,梦见母亲给她戴上了彩绳,还温柔地跟她说着吉祥话。 不知为何,那张脸突然就变成了萧陌,而且两张脸居然是同样的温柔。 清早醒来时,宁菀掐着没心,想到昨晚那个有些荒唐的梦,忍不住自嘲似的笑笑。 春芷为她梳妆时问道:“小姐,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大理寺吧?” “不必。”宁菀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宁禹那边只有你去我才能放心,若是遇到宁宏刁难,不必理会。” “是,奴婢知道了。”春芷应声,“小姐要不要将那杜延带着?” 宁菀想了想,才记起杜延是谁:“你查清楚了,他完全可靠吗?” “是。”春芷道,“奴婢这些日子一直在查他,背景干净,与二房那边也没有牵扯。” 宁菀颔首道:“也罢,就让他赶车吧。” 她走出侯府时,杜延已经站在马车旁等着,瞧见她立刻躬身将脚踏放好。 宁菀不语,趁着外出的机会,倒是可以再考验这个杜延的能力。 到大理寺时,瞧见门口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她正打算过去,却瞧见叶尘在旁边等着。 “县主这边请。”叶尘在前引路,“大人吩咐,前面人 太多太挤,县主到后堂听着即可。” 到后堂时,叶尘又指着座椅上的软垫道:“这是大人吩咐的,怕县主坐着不舒服,还有茶点,县主若饿了可以吃些。” “你们大人这么细心?”宁菀表示不相信,轻声问,“他平日都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叶尘笑得颇有深意,“我家大人只对县主您一个人如此细心。” 前堂与后堂就隔了一个屏风,他们声音虽小,萧却陌将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觉得今后给叶尘可以升升官。 后堂,叶尘说完该说的,便躬身退了出去。 宁菀向前堂看去,她的座椅斜对着萧陌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可以瞧见他的侧脸。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嘴角似乎上扬着。 察觉到她的目光,萧陌转过头,温和地颔首示意,很快便转回去。 宁菀便看向别处,衙役严肃地站了两排,外面围观的百姓也十分安静,看来是要审案子。 很快,萧陌拍了惊堂木,顾忌着身后是宁菀,他拍得十分温柔,却还是将外面的百姓吓得全都跪了下去。 他敛去眸中温柔,冷肃地扫视一周,开口道:“带安国侯府周硕!” 周硕!? 宁菀睁大了眼睛,萧陌今日要审的人,居然是他! 第60章 别怕,我在 周硕很快就被人带上来,他的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整个人十分颓唐,头发散乱着,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脏兮兮的。 宁菀怔住了,难道之前所说的流言竟是真的,老安国侯救皇上之事,当真是自己演的一场戏? “堂下何人?”萧陌冷声问道。 “安国侯府周硕。”周硕垂着头,早没了之前的风流倜傥。 “坊间传言,你父为一己私利,竟置皇上安危于不顾,自编自演了一场戏。”萧陌问,“可有此事?” 周硕忙不住地磕头道:“萧大人饶命啊,我爹都已经死了,他做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若想查,去挖他的坟都可以,别找我啊!” 听他这番言论,宁菀冷笑,为他那死去的爹,更为自己的曾经不值。 “父债子偿。”萧陌却并未让周硕糊弄过去,“何况,此事证据确凿,带上来!” 衙役压上来两个彪形大汉,一人络腮胡子,另一人是个秃头,被架上来之后跪在堂前。 萧陌再度拍响惊堂木:“说!” 两人身子哆嗦着相视一眼,络腮胡子的大汉先说道:“大人,我们是多年前刺杀皇上之人,当时我们老大被抓 了,我们趁机跑了。” 秃头忙补充道:“并不是我们要杀皇上,而是有人买凶杀人,那人我们也不认得,只记得额头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听到这里,周硕疯了,他险些冲过去打那两个大汉:“你们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他?” 宁菀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若是她没记错,安国侯府的老管家就是额头上有颗很明显的黑痣。 两个大汉往旁边躲了躲,周硕被衙役强行拉回去跪着。 “当时那人跟我们只说是杀仇人。”络腮胡子道,“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人是皇上,后来得知消息,吓得赶紧就跑,谁知道竟被那黑痣带人来灭口,我们兄弟二人侥幸逃脱,这些年一直躲躲藏藏,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秃头慌忙道:“没错没错,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皇上,若是知道,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我们手里捏着那人给我们的信,大人可以辨认字迹。” 叶尘将信接过来,从旁边衙役手中也拿过一封信比对之后道:“大人,这里一封是杀手手里的信,一封是安国侯府管家的亲笔信,字迹完全相同。” 萧陌对地上跪着的周硕道:“你 还有何话可说?” “萧大人,冤枉啊!”周硕不住地磕头,“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爹死的时候我才五岁,哪知道那些事?” 萧陌看了眼叶尘,微微颔首。 叶尘便朗声道:“将周氏带上来!” 衙役将周夫人带上来,她看着堂上的人,吓得瘫软在地上,哭诉道:“大人明鉴,我一个妇道人家,夫君做了什么事我哪里知道?” 叶尘冷声道:“既然嘴硬,那就打吧,打到招供为止!” “娘!”周硕立刻哭着爬过去扑到周夫人怀里,“娘我不想挨打,我不想死,我怕疼,你快把罪都认下来!” 周氏的表情瞬间僵硬,似乎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百姓看着他这狼狈样,想笑却又碍于萧陌在,都不敢笑。 宁菀忍不住站起身,萱姐儿的一颦一笑在她眼前晃动,她咬着牙,恨不能自己冲上去用板子亲自打他们母子二人。 余光瞥见她站起来,萧陌看过去,却瞧见她眸中仿佛能燎原般的怒火,轻轻皱眉。 面对萧陌询问的目光,宁菀平复自己的心情,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两人用眼神对话时,已经有衙役 将周氏母子分开按在地上开打。 很快,周硕便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养尊处优近二十年,何时受过这样的疼? “萧大人,萧大人!”周硕疼得五官乱飞,口中不住地喊道,“萧大人饶命,娘,娘你快救救我!” 周夫人在旁看着儿子吃这样的苦,立刻道:“大人,此事是先夫一手策划,臣妇也知情,周硕他当时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请大人饶了他吧!” 周硕紧接着就喊道:“大人,大人听见了,我娘认罪了,这事和我没关系,啊——好疼!别打,别打了!” 周硕涕泪纵横,身下有不明水渍,上京第三纨绔的形象已经全无。 看着他们母子被打得后背全都是鲜血,宁菀握紧十指,眼中不可控制地露出恨意,曾经她也是被他们那么打,全然不顾她侯夫人的形象。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待打完了二十板子,周硕已经昏死过去。 至于周夫人,她也已奄奄一息,口中却念叨着“求大人开恩放了周硕”。 宁菀目露猩红之色,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们母子情深,可曾想过萱姐儿也是他们周家的骨肉,竟狠心到那般 对待她的孩子! 瞧出她有些不对劲,杜延轻声问:“县主?” 宁菀丝毫不觉,她的眼中此刻只有周氏母子,她恨自己不能亲手将他们鞭笞,为她的萱姐儿报仇! “县主?”杜延又提高了些声音,“你怎么了?” 宁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方才陷入了梦魇之中,她缓缓吐出口气,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只是杜延的声音惊动了萧陌,他也觉得宁菀不对劲,扔下前堂所有人进来,担忧地问:“宁菀,你方才怎么了?” 宁菀摇摇头,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没事,只是听到周硕那样的话,为他母亲不值罢了。” 萧陌轻轻用手敷在她额头上,一触即开,他柔声道:“别怕,我在。” 他以为宁菀是被前堂那血腥的场面给吓到了,是以出声安慰。 他的眼神温柔极了,他的话也有种神奇的力量,宁菀的心情瞬间就平复了,笑着颔首。 萧陌见她面色恢复如常,便重新回到前堂,朗声道:“人证物证俱在,皇上慈悲为怀,只是将你们二人降为……” “慢着!”大理寺外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有圣旨在此,谁也动不得周小侯爷!” 第61章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声冷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门外看去,只见平梁君钱戎富双手捧着圣旨,面容冷肃。 萧陌纹丝不动,目光冷淡地扫过叶尘,他立刻会意。 叶尘用眼神示意门口的两个衙役,他们转身就将钱戎富拦在外面。 衙役冷声道:“大理寺审案,闲杂人等回避!” “我手中拿着……”钱戎富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被衙役用破布堵了嘴,他瞪大了眼睛,也没能再说出半个字。 外面立刻有人将钱戎富拉走了,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萧陌这才看着堂下的母子二人,续上方才的话:“皇上恩德,将周氏赐死,至于周硕则贬为庶民,即刻离开上京!” 听到周硕还有一线生机,周夫人略微松了口气,昏倒在堂上。 两个人被衙役拖了下去,萧陌到后堂,瞧见宁菀已经不见了,他皱眉追出去。 宁菀正在院子里等着,瞧见他便道:“这是你的大礼?” “没错。”萧陌缓步走过去,“觉得如何?” “他可是我未来的夫君。”宁菀嘲讽似的笑道,“大人若是将他打死,我还未嫁人就已成了寡妇。” 她可不想要周硕就这么容易地死了,何况这件事与他也扯不上 关系,婚没退,他也没有身败名裂,遭受钻心之痛! “可你不想嫁他。”萧陌紧紧盯着她的双眸,“不是吗?” 他分明看到她将钱珊儿弄到周硕的屋里,是她一手促成那两个人的苟且。 “萧大人。”宁菀眸色清冷,微微抬眼看着他,“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今日这份大礼并未伤及周硕分毫,你也瞧见了,平梁君是拿着圣旨来的。” 萧陌凝视着她,想起方才她在后堂的情绪失控,想必她不仅是不想嫁给周硕这么简单。 “宁菀。”萧陌轻轻按着她的肩,“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告诉我。” “多谢萧大人。”宁菀欠身行礼,“家弟还在等着我,我先回去了。” 语毕,她转身脱离萧陌的掌控,出了院子。 上了马车之后,宁菀的眼眶不由得红了,悄然收紧十指,她和萱姐儿受了那么多的苦,岂是一顿板子和贬为庶民便能让她放下的? 杜延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敢问,只是赶着马车离开,余光无意中瞥见萧陌在目送他们。 回到侯府这一路上,宁菀收拾好心情,下车时已是风轻云淡。 汐月阁内,宁禹已经在等着她,瞧见她进来的那刻才展颜一笑, 起身相迎。 “一月不见,禹哥儿又长高了。”宁菀笑着拉他坐下,“快给长姐好好看看。” 宁禹乖巧地坐着任她上下打量,之后从怀中拿出热乎乎的粽子道:“长姐,知道你爱吃南街胡记的粽子,我回来的路上特意给你买的。” 看着热乎乎的粽子,宁菀莫名想起前世自己和萱姐儿一起包粽子的情形,忍了很久的眼泪突然掉落。 宁禹手足无措地帮她擦眼泪,边擦边问:“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宁菀握着他的手道,“长姐没事,这是欣喜的眼泪,瞧着你终于长大了,都知道心疼长姐。” 宁禹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这些年我看见长姐不容易,从柔弱的小姑娘变得如今要挑起整个家的重担,身为男子汉,我自然要心疼你,以后也要保护你。” 自打上次他回来看到长姐为了他东奔西走,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愿再看到长姐那柔弱的肩为他撑起所有,而是想要尽自己所能地去保护她。 “好。”宁菀笑中带泪,“我等着你入仕,将来保护我。” 她伸手抚过宁禹的发丝,欣慰地笑笑,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珠。 突然,有人 在外面大呼小叫:“宁菀!你给我出来!你毒害我娘,还害我姐姐,我要杀了你!” 听到宁宏的声音,宁菀方才的温情刹那间消失,她起身打算出去,却被宁禹按着坐下。 “长姐。”宁禹握着她的肩郑重道,“以后这种事,只要我在,就不需要你出面。” 语毕,宁禹便出了屋子,看到院中站着的宁宏,冷声问:“三哥在这里大呼小叫,着实有失颜面!” “你给我滚开!”宁宏伸手就想要推开他,“我找宁菀,你让她给我滚出来!” 宁禹闪身躲过他的手,顺带着给了他脸上一拳:“不仅在院中大呼小叫,还对长姐出言不逊,先生教的东西我瞧着你是半点也没学会。” 宁宏没料到他敢打自己,捂着肿起的脸颊还手,岂料还未能近身就被他甩在地上。 “你竟敢打我!”宁宏坐在地上震惊地看着宁禹,“你殴打兄长,我这就去告诉祖母!” 眼瞧着打不过,宁宏也算是识时务,很快就起来溜了。 宁禹瞧着他狼狈逃走的背影,险些笑出声,他这些日子在书院每日都跟着教习习武,看起来略有成效,对付这种无赖足够了。 宁菀惊喜地走出来问:“禹哥儿 ,你会功夫了?” “我在书院跟教习学的。”宁禹得意地笑道,“我说了,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是是是。”宁菀将与她一般高的弟弟揽入怀中,“好小子,以后就要这么硬气,必要时也要懂得迂回,就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她终于不用忧心宁禹在书院会被人欺负了,这小子果真是长大了。 “等着,我给你做好吃的去。”宁菀笑得眸中满是明亮的光,“今晚我们加餐。” 宁菀带着春芷直奔小厨房,叮叮当当准备了半个时辰,做了一桌子菜。 “长姐。”宁禹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壶酒,“今日我们喝点小酒?” “行。”宁菀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准你喝一小口。” 姐弟二人在温馨的灯火下,吃了顿美餐,便各自回屋准备歇下。 宁禹在回自己院子时,刚走到门口,发觉身后有异常的脚步声,他诧异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再回头时,一个麻布袋当头罩下,他眼前顿时暗下来。 …… 卯时,本是宁禹素日起床温书的时间,贴身小厮进屋却没见人,四处找了也没看到。 小厮彻底慌了,忙跑去汐月阁敲门:“县主,四少爷不、不见了!” 第62章 休怪我不客气 宁菀正在洗漱,听到这话,立刻披上衣服就出来了。 “怎么回事?”宁菀冷冽的目光盯着小厮问,“昨晚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小厮哭丧着脸道:“昨晚四少爷让小的先回去,他在县主这里吃完饭再回去,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清早起来就不见少爷人!” “让人去找!”宁菀冷声喝道,“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尤其是二房的院子!” 春芷带着小厮着急忙慌地去找人在侯府到处找宁禹,阵仗闹得很大,惊动了宁老夫人。 老夫人急匆匆赶来,瞧见宁菀便问:“禹哥儿怎么了?” 宁菀心情不好,瞧见老夫人自然面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冷淡地道:“他好端端的,在侯府不见了,祖母说,会是谁干的?” 老夫人怔了怔,温声道:“许是小孩子贪玩,躲到哪里去玩了,你也别太着急。” “祖母难道不知道,禹哥儿是贪玩的孩子吗?”宁菀的面色冷极了,“还是祖母根本就不了解他?” 老夫人被她这句话怼得不知说什么,只好转身吩咐春芳:“让昭华园的人也都跟着找找。” 春芳领命离开,带着人也去找宁禹。 宁菀无法安心坐着,她在前厅走来走去,时刻都等着消息 ,额上的青筋凸显。 在春芷第二次来回禀没找到宁禹时,宁菀终于待不住了,敢动宁禹,她必定要让宁宏知道厉害! 她带着人直奔二房的院子,老夫人在身后根本没能拦住。 二房的门紧闭着,她让人一脚踹开,进去之后还未说话,就看到宁姝正在安抚宁宏。 宁姝怪声怪气地道:“长姐带这么多人来我们二房是要做什么,昨晚打我们宏哥儿还不够,今日还要追上门来打?” 宁菀不想与她废话,她直接冲过去将宁宏拎起来问:“禹哥儿呢?你将他怎么了?” 被他这么拎着衣领,宁宏身子有些发抖,磕磕绊绊地道:“我,我没见过宁禹,他那么厉害,我能,能把他怎么样?” “宁菀!”宁姝想要上前,却被杜延带人拦着,她只能着急地大喊,“你疯了吗?你带人硬闯,如今还要搜院子,我爹若是回来,看你如何交代!” “搜!”宁菀吩咐身后人,转而看向宁宏,“若是禹哥儿安好便罢了,若是他伤了一根汗毛,我定要你十倍偿还!” 宁宏被她甩开,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发白,却又不敢说话。 很快,杜延便带人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宁禹,他额头还有嘴角处都有血迹,衣服上 也是脚印,显然挨过打。 宁禹挫败地看着宁菀,昨晚他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保护长姐,转眼就让她担心。 杜延走到宁菀身边,低声道:“小姐,在后院柴房找到四少爷的。” “先带禹哥儿回去,叫大夫。”宁菀心疼地看着宁禹身上的伤,面色阴沉至极,“你先回去,这里交给长姐。” 宁禹担忧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询问。 “我没事。”宁菀安抚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杜延带他走。” 杜延却没走,他用眼神示意春芷。 春芷立刻会意,带人将宁禹背着离开。 宁菀瞥了眼护在自己身前的杜延,眼神敛了敛,转头再看向宁姝姐弟时,眼底含着压抑的怒火。 “宁宏。”宁菀冷声问,“此事你作何解释?” “我,我……”宁宏结结巴巴地说着,直往宁姝身后躲,“我从未见过宁禹,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二房的后院,也许是他自己跑来的呢?” 宁菀冲过去就给了他一记结实的耳光,继而冷笑道:“我也不知自己的手怎么就跑到你脸上去了!” “宏哥儿!”宁姝惊呼着查看宁宏脸上的伤,抬头怒视宁菀,“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打他,宁菀,你当这个家没人了,你只 手遮天?” “宁姝。”宁菀缓缓卷起衣袖道,“我警告过你们,别动禹哥儿,既然你们不听,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宁菀直接冲上去将宁宏拉过来,三拳两脚将他打倒在地,看着他脸上的伤比宁禹重,还有被指甲划破的地方,她这才优雅地放下衣袖。 宁姝想要上前去撕扯宁菀,却被杜延死死拦着,她只能用恶毒的语言咒骂。 “二小姐。”杜延瞧着她冷声道,“你若是再乱骂,小的可不保证会做什么。” 瞧着他人高马大的身材,宁姝终究闭了嘴,担忧地看着宁宏。 “这次暂且放过你。”宁菀冷冷地道,“若是再有下次……” 宁宏被她的眼神看得身子震了震,忙低下头去,甚至还抱住了自己的头部,担心她会再度出手。 “小姐。”杜延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先走,自己则在后面防着那对姐弟偷袭。 老夫人也不知是才知道消息还是怎么的,此刻才赶来,看到地上的宁宏,忍不住心疼。 “菀儿。”瞧着如今的宁菀,老夫人竟不敢声音太大,“宏哥儿做错事,你作为长姐教训他倒是无可厚非,可你将他打成这样,是不是……” 太过分了些! 老夫人没说这几个字,宁菀却听 明白了,她冷笑道:“祖母方才看到禹哥儿身上的伤了吗?若是看了,便不会如此说。” 语毕,她也不去看老夫人,直接出了二房去看宁禹。 待她离开,宁姝便哭着冲过来跪在地上道:“祖母,如今宁菀竟是全然不将我们二房的人放在眼里,她害了我娘,我和宏哥儿她也是说打就打,祖母要为我们做主呀!” 听着她的哭声老夫人就头大,摆手道:“是你们先招惹的她,若非宏哥儿太过顽劣,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料到老夫人竟会这样说,宁姝怔住,片刻后道:“难道祖母觉得,我们这顿羞辱,宏哥儿的打,就白挨了?” “以后你们没事莫要招惹宁菀。”老夫人叹息着劝说道,“她的性子你也该明白,何故非要与她为敌?” “祖母这是什么话?”宁姝冷笑着站起身,“原来祖母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瞧着如今宁菀比我们二房有用,所以就一心向着她了?祖母莫要忘了,我以后可是要做齐王妃的。” 后一句话老夫人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没看到二皇子到永平侯府提亲,更未听到赐婚的消息,她早就料到结果了。 “是吗?”老夫人怒视着她冷声道,“你要做齐王妃,可齐王殿下人呢?” 第63章 便随朕来书房 宁姝突然怔住了,她没料到老夫人会这样戳她的心窝子。 她也不是没有争取,之前跟二皇子提及此事,他却说他自有打算,让她千万别急。 她能不急吗?闺阁女子的清白都没了,如何能不急着嫁人,难道还要让她上赶着去提亲? 老夫人瞧着她的神情,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冷哼道:“你还是安分待着,若再做出有辱家门之事,我就打断你的腿!” 语毕,她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开。 有小丫头立刻将二人对话禀报给汐月阁。 宁菀方才给宁禹上了药,安抚他歇下回来便得知此事。 春芷说完,轻声问:“小姐如何得知二皇子定不会娶二小姐?” “求为妻奔为妾。”宁菀淡淡地解释,“宁姝如此上赶着,赵元皓什么美人没见过,如何能被她就绑住了?” 何况,赵元皓暗藏着的野心,也不允许他娶一个末流侯府的小姐为妻。 春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今日周小侯爷被贬为庶民,小姐今后打算怎么办?” 宁菀沉默下去,周朔被贬出乎她的意料,若是他以后当真只是个庶民,着实翻不起大风浪。 只是瞧着平梁君球来了圣旨,也不知那上面写了什么。 外面有个小丫头行礼道:“小姐,宫里来信,贵妃娘娘要小姐即刻进宫。 ” 宁菀就知道晋贵妃得知消息会担心她,打算明日进宫去请安,谁知姨母可比她着急。 她当下坐马车直奔皇宫,到海棠苑时,瞧见晋贵妃已经着急地伸着脖子往外看。 她正要上前行礼,却被晋贵妃阻止:“都什么时候了,还拘这些虚礼?” “姨母别急。”宁菀上前道,“我们慢慢说。” “别急?”晋贵妃柳眉倒竖,“你真是心宽,你与周朔还有婚约在,若是这个时候退婚,岂不让你背着嫌贫爱富的恶名?” 她得知这个消息,急得完全没有法子,若是让她为周朔向皇上求情,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姨母担忧。”宁菀却不慌不忙地道,“但是有人比我们更忧心。” 晋贵妃疑惑地看着她:“你指的是谁?” “除了我,可还有人与周家有婚约。”宁菀淡笑着道,“他今日可是拿着圣旨去了大理寺,只是不知求了皇上什么。” 晋贵妃皱眉,显然不知道还有圣旨这回事。 蓦然,她意识到什么,急切地问:“平梁君去大理寺你怎么知道?” “我……”宁菀怔愣着,不知如何来说,“我让人打听到的。” 晋贵妃慧眼如炬般盯着她:“你觉得本宫看不出你在撒谎?罢了,这都不是重要的,你打算如何做?” “静等着。 ”宁菀淡淡道,“平梁君最疼这个庶女,定会为她忙前忙后,到时我再退出成全他们,岂不美哉?” 不仅要成全他们,还要送宁姝过去,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两个?”晋贵妃有些气愤,“钱珊儿何德何能?” “姨母信我。”宁菀坐在晋贵妃身边,挽着她的手臂道,“背叛过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晋贵妃松了口气:“你呀,心里有主意就好,可别让人欺负了去。” “有姨母在,谁敢欺负我?”宁菀撒娇道,“我可是姨母最疼的人。” “你这丫头!”晋贵妃轻点她的额头,眸中都是宠溺,“你想怎么做都行,还有姨母在,大不了我也去求一道圣旨取消你们的婚约,若有骂名冲本宫来就是。” 宁菀的眼睛蓦然就红了,她将晋贵妃抱得更紧,露出片刻的软弱。 “什么骂名要冲着爱妃?”一个若洪钟般的声音在海棠苑外响起,“谁敢对爱妃不敬?” 晋贵妃起身相迎,宁菀则低眉垂目地跪在原地。 每次晋贵妃招她入宫都是选皇上不会来海棠苑时,生怕她会被看中选进宫,没想到今日皇上竟出乎意料地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晋贵妃欠身行礼。 越高宗赵达走进宫中,他四十余岁,身材高大 魁梧,身着金丝玄袍,颇具威严。 赵达将晋贵妃扶起,笑道:“听说菀儿来了,你一向疼她,必然有很多话要说,朕可有打扰你们?” 说着,他目光瞥向跪着的少女,眼底掠过一抹惊艳,转瞬即逝。 “皇上说笑了。”晋贵妃笑着道,“臣妾可是盼着皇上来,至于菀儿,哪有您重要?” 她并没有刻意去遮挡皇上的视线,怕这样会适得其反,瞥见他眼中的神色时,心里咯噔一声,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这辈子困在这红墙绿瓦之内不得解脱,她绝不能让宁菀的后半生也困在这里去伺候一个糟老头子。 “瞧这孩子,是个没眼力见儿的。”晋贵妃示意宁菀,“还不快出去?” 赵达在主位上坐下,牵着晋贵妃坐在身旁:“菀儿刚来,也不急这一时片刻,先起来吧。” 宁菀缓缓起身行礼:“谢姨夫。” 她这个称呼,瞬间拉开自己和皇上的辈分,就算皇上有什么想法,碍于面子也不会付诸实施。 “你这丫头!皇上说是一家人,你就真这般规矩?”晋贵妃佯装生气地指责她,转头又看向皇上,“臣妾将这丫头惯坏了,皇上便罚她吧!” “无妨。”赵达眸中掠过精光,“朕瞧着菀儿倒是个真性情的孩子,只是这婚事……” “唉!” 晋贵妃跟着叹气,“她祖父定下的事情,这孩子又是个听话孝顺的,那周朔无论多荒唐,她可都打算嫁过去,臣妾……臣妾瞧着心疼。” 晋贵妃说着便哭起来,拿着帕子低头去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赵达立刻将她揽入怀中:“你的外甥女就是朕的外甥女,快别哭了,此事自有朕做主,必不叫菀儿吃亏就是了。” “真的?”晋贵妃破涕为笑,“皇上可不许骗臣妾!” 她边娇嗔着往赵达怀里钻,边给宁菀使眼色。 宁菀会意,弓着身子正要离开,却听到赵达道:“菀儿这是要做什么去?” “回姨夫。”宁菀顿住脚步道,“臣女怕打扰姨夫与姨母。” “一家人不必客套。”皇上摆了摆手,“你父亲与朕年轻时曾是至交,朕那里有副画你父亲曾向朕讨要多次,今日你便带回去。” 宁菀跪下行礼:“臣女替父亲多谢皇上赏赐。” 赵达突然起身道:“那你便随朕来书房。” 晋贵妃身子一震,她忙道:“是什么画让永平侯那么喜欢,臣妾也想瞧瞧。” 皇帝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她还是要为宁菀争取。 “不过是山水画,你不喜欢。”赵达说着就往宫外走去,“菀儿,还不跟上?” 宁菀用眼神安抚晋贵妃,转身跟着赵达往御书房走去。 第64章 我都在你身边 两人走在冗长的回廊,旁边的内侍宫女竟不知何时都不见了。 宁菀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掌心满是汗水,今日之事她若是处理不好,随时可能大祸临头。 赵达突然转身,向宁菀伸出手:“前面路不好走,朕牵着你。” “谢姨夫。”宁菀同时也顿住脚步,“臣女就是个野丫头,小时候父亲常指责我是只皮猴,什么路也难不住臣女。” 她说这话时,适时露出些许少女娇憨,看起来完全就是稚嫩的孩子气。 赵达缓缓收回手,笑道:“朕瞧着也是,你父亲没说错。” 宁菀松了口气,微闭双目,迅速再睁开,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皇帝。 她在心里将认识的人都想遍了,除了萧陌,她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此刻能救她的人。 宁菀回头就瞧见司檀在身后跟着,她将帕子刻意掉在地上,趁着去捡的时候,用口型说了“萧陌”两个字。 司檀是个善于读唇语的,立刻明白她说的是谁,转身便回了海棠苑。 “你确定她说的是萧陌?”晋贵妃焦急万分地问,问完不待司檀回答便道,“去请萧陌,务必要快!” 司檀转身便走,她此刻即便心急如焚,也不敢去御书房阻止皇帝,若是惹得他不高兴,只怕今晚之事不能善了。 如今只能靠宁菀自己机灵些,多拖延时间,待萧陌前来。 …… 到御书房的这一路上,赵达不曾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前行,心里却始终痒痒的。 身为九五之尊,他还从未想要宠幸一个女子,如此大费周章,往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对方便懂了。 到御书房外时,赵达回头瞧了眼宁菀:“进来。” 宁菀的心在突突跳着, 她迈步上前,却只站在门口并未进去,反而跪地道:“臣女父亲亡故多年,如今再接触与他有关之物,心中着实悲戚,为表孝心,请皇上让臣女跪着接画。” 语毕,她伸出双手向上托举,眸色格外虔诚。 赵达微眯着眼瞧着宁菀,仿佛是想从她脸颊上瞧出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盯着看了片刻,赵达摆手示意内侍官去拿画,眸中颇有深意。 内侍官很快便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一幅画,捧着交到宁菀手中。 宁菀接过画,磕头道:“臣女替父亲谢皇上恩德。” “要谢便进来谢。”赵达声音突然沙哑,“离朕那么远,是怕朕吃了你?” 宁菀咬着唇缓缓起身,她边在心中祈祷萧陌快来,边踏出一只脚进了书房的门。 那个瞬间,她的心狂跳不知,仿佛又看到自己曾经被逼迫嫁给周硕的那日,下唇被她几乎咬破了。 “走近些。”赵达招手道,“让朕瞧瞧你。” 宁菀往里走了两步便立刻停下:“皇上,不早了,再晚回去,祖母就该怪责臣女不懂规矩。” “规矩是死的。”赵达示意身旁的内侍官,“去传话给宁老夫人,就说菀儿今晚住在宫中。” 内侍官忙出了御书房,顺带着将门关上,厚重的金漆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轰隆的声音如打雷般,让宁菀的心突的一跳,她掐着掌心迫使自己冷静。 “上前,给朕宽衣。”赵达站起身,举起双手闭着眼等着宁菀,“听清了?” 宁菀立刻跪地道:“臣女不敢越距,还请皇上恕罪!” 赵达还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丫头,他缓步走过去,俯下身瞧着她:“怎么,你不肯?” “臣女……”宁 菀身子震了震,正思虑着要怎么回答这句话才会惹得皇上大怒。 “皇上,臣有要事禀奏。”萧陌的声音骤然在御书房外响起,“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赵达咬牙切齿地骂道:“让他给朕滚!” 内侍官陪着笑脸站在门外不说话,打死他他也不敢跟大理寺卿传达这话。 “臣女告退。”宁菀起身迅速退后两步,躬身行礼之后便转身打开门离开,长长地呼出口气。 萧陌眨眼间就将她打量一番,见她衣衫依旧整齐,这才放心,可他自己刚进了御书房,身前就砸来一只杯子。 “混账东西!”赵达骂道,“你最好有重要事,否则朕今日拆了你那萧府!” 萧陌硬生生挨了这一下,碎裂的瓷片刮伤了他的脸颊,莫名让他多了些寒气。 他躬身道:“皇上,臣将安国侯府一案卷宗整理完毕,呈给皇上阅览。” 瞧着他手中的卷宗,赵达气得又扔过去一只杯子,这次倒是避开了他的脸,直接砸在他身旁。 “就这?”赵达怒火中烧,“萧陌,你仗着朕宠你疼你,如今竟是连圣旨都敢不接?” 平梁君手里的那份圣旨,萧陌知道皇帝迟早要说,他早已准备好了说词:“大理寺审案,不容任何人喧哗,平梁君在外高声大喊,臣不知何事,只能让人将他赶走。” 赵达看着他的眼中仿佛在喷火:“是不是下次朕在你大理寺门外说句话,你也要将朕抓起来?” 萧陌不说话,他肩背笔直地跪着,低眉垂眸,看似恭谨,实则内心自有盘算。 赵达太了解他,当初本也是瞧上他这性子才封他大理寺卿之位。 沉默了片刻,赵达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你别 再管,平梁君的面子朕也不能不给,何况那件事与周硕无关。” 他就此饶恕一个无甚用处的周硕,不仅安抚平梁君,还能赢得英明神武的美名,岂不一举多得? 萧陌起身,将卷宗交给内侍官,自己则出了书房,快步地往宫外走。 他走到半路,突然听到旁边有微弱的声音,若非他耳力过人,很容易忽略,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瞧去。 宁菀坐在旁边的花丛中,一只手撑着地,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他忙过去扶住宁菀问道:“宁菀,感觉哪里不适?” 在他接触到自己手臂的瞬间,宁菀火烫般收回手,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她才抬起头,确认眼前之人就是萧陌。 她才收起眼中的防备:“画有问题,我此刻腿不能动。” 萧陌瞥了眼不远处的画,收起来背在身后,将外衣脱下来给宁菀披上,温柔地为她系好,继而将宁菀打横抱起。 此刻已近黄昏,路上没什么人,萧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她一直抱着。 宁菀从未像此刻这般安心,此刻的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下颌却始终紧绷,牙根紧咬。 不知是不是今日内心的软弱还未藏起来,她蓦然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将脸颊埋在他胸口。 若是平日,感觉到她这样的小动作,萧陌定十分欣喜,今日他却觉得后怕,若是自己晚来片刻会发生何事? 不多时,萧陌便感觉到自己胸口处被泪水打湿,怀中的身躯也微微颤抖,她这次也是真的怕了。 “别怕,我在。”萧陌温声在她耳边道,“宁菀,你记得,无论何时何事,只要你需要,我都在你身边。” 语毕,他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将她完全揽入自己 怀中。 到宫门口时,叶尘迎上来:“大人放心,宫门口都换成了自己人。” 萧陌颔首,拉着袍子将宁菀的脸颊和身子完全裹住,大踏步地出了宫门。 将宁菀放在马车上,萧陌转头对叶尘吩咐:“告诉晋贵妃,今夜所有知情者,留不得。” 外面的人他可以解决,可宫内的人他鞭长莫及,只能劳烦晋贵妃。 叶尘离开后,萧陌才上了马车,却瞧见宁菀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伸出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宁菀却蓦然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抓住不放。 “你睡吧,我守着你。”萧陌任由她握着,“不会再有任何人敢为难你。” 宁菀默默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残留着些许泪珠,小脸通红。 马车平缓地行驶,车内却陷入了寂静,萧陌的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宁菀,心口发紧。 小半个时辰后,宁菀缓缓睁开眼,与方才的软弱无助不同,眸中一片淡漠疏离,看来迷药的药劲也过了。 “今日多谢萧大人。”宁菀起身,将外袍脱下还给萧陌,“以后这件事还请莫要再提起。” “宁菀,你这算是过河拆桥吗?”萧陌不接外袍,盯着此刻的她冷声问,“我刚帮了你,还未从马车上下去,你便不认了?” “认!”宁菀静静看着他道,“今日之恩,宁菀必定会报答。” 说完,她吩咐车夫停车,看着萧陌道:“还请萧大人在这里下车,否则再往前会被人瞧见。” 她今日的软弱被萧陌瞧见,心中无比羞愤,可他又是来救她的,还是自己相求,便只能怪自己。 “怎么报答?”萧陌伸手按在她耳边的车壁,低头瞧着她,“说说看。” 第65章 你是在吃醋 宁菀抬头对上萧陌的眸子:“萧大人,今日之事宁菀必定铭记于心,若是以后有任何事需要相助,我定会不遗余力。” “宁菀,救命之恩,难道不是以身相许?”萧陌紧盯着她的眼眸,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说呢?” “原来萧大人是这个意思。”宁菀的目光略冷了些,“所以你每救一个姑娘,都会让人家以身相许吗?”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别过脸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所以……”萧陌盯着她许久,低声在她耳边道:“宁菀,你是在吃醋?” “我呸!”宁菀红着脸啐了口,“你还真是三分颜色都能开染坊,自以为是的厉害!” “还怕吗?”萧陌突然问道,“此刻心里可还惧怕?” 想到她方才窝在自己怀中那瑟瑟发抖的样子,他便揪心不已,便想着法子逗她。 被他问及,宁菀才发觉,自己方才那恐惧的心竟慢慢放下,她心头涌现一丝温暖。 “回去睡一觉,今日之事便全忘了。”萧陌抬手轻碰她的额头,“这里,只许记得我。” 语毕,他转身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竟略显狼狈。 宁菀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的外袍落在马车上,此刻追上去更难看,她便将衣服折好 放在不易瞧见的地方。 清冽的气息充斥着狭小的马车,仿佛他还在。 回到侯府,宁菀被春芷搀扶着下了马车。 杜延就在门口侯着,他躬身道:“小姐,平梁君与钱二小姐在府上等着,非要见小姐不可。” 宁菀冷笑,她就知道如今钱家定是上蹿下跳,能来找她,想来能走的路都走了。 “小姐要见他们吗?”杜延皱眉问,“那父女二人瞧着来者不善。” “见,为何不见?”宁菀冷淡地笑了笑,“我们进去。” 如此可以羞辱钱珊儿的好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到前厅时,宁菀瞧见老夫人正陪着那对父女在吃茶,宁姝也与钱珊儿说着什么。 她淡淡笑了笑,眸中满是阴冷与仇恨,今日真是聚齐了。 “长姐回来了。”宁姝最先瞧见她,恭谨有礼地起身,“姝儿这就给长姐准备茶点。” “劳烦二妹妹。”宁菀笑着向老夫人与钱戎富行礼,“祖母安,平梁君安好。” 钱戎富回礼,之后便看向旁边的钱珊儿,用眼神示意她起身。 钱珊儿皱着眉头,内心挣扎片刻才起身行礼:“珊儿请县主安。” “二小姐不必多礼。”宁菀走过去坐在老夫人身旁的位置,“今日平梁君怎么来了我们侯府?” 她如今是掌家人,自是要拿出应有的气势,坐姿端庄大气。 钱戎富笑眯眯地道:“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和珊儿也是自家姐妹,我就有话直说了……” “平梁君这话恕我不能苟同。”宁菀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永平侯府是破落户,高攀不起平梁君府。” 之前笑话她是破落户,还嫁给周硕这个纨绔,如今有事就是一家人? 啊呸! “可不?”老夫人也觉得宁菀的话十分顺耳,“平梁君有话就直说,咱们两家还真论不上交情。” 钱戎富被这句话噎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清了清嗓子才道:“你与珊儿即将嫁入安国侯府,若是小侯爷有什么事,你们两个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我们该凝聚起来,帮助小侯爷度过难关不是?” 在他心里,这会儿最该着急的应该是永平侯府,怎么她们态度竟如此冷淡? 钱珊儿耐不住性子,开口道:“我是比你得硕哥哥的心,可你到底是做主母的人,不会这么小心眼,因为同我计较,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救了?” 瞧着钱珊儿那得意的神情,丝毫不以她自己婚前与人私通而觉得羞愧。 “二小姐当真是抱着腌臜当宝贝呢。”宁菀冷淡地笑道,“那等丑事自己都往外说,我也算是见识 了平梁君府的家教。” “什么丑事?”钱珊儿豁然站起身,“宁菀,我……” “住口!”钱戎富喝止住她,“还不嫌丢人吗?坐下!” 钱珊儿剜了宁菀一眼,愤然坐下,脸转向旁边,显然还是不知道错。 “珊儿年幼无知,县主莫要同她计较。”平梁君陪着笑脸道,“这次的事情,还得我们两家齐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 若非他之前拿着圣旨去大理寺,被萧陌强行堵在门外,且皇上明显偏袒那个家伙,他也不会跑来求一个小丫头! “抱歉,平梁君。”宁菀眸色冷厉地道,“此事我们永平侯府无能为力,无论周硕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让我祖父的承诺成空。” 至于嫁过去的人是谁,那可就说不定了。 钱戎富咬着牙,耐着性子对老夫人道:“老夫人也不想自己娇养着的孙女嫁给个庶民,过一辈子苦日子吧?” “平梁君啊,老身如今年纪大了,家事都是菀儿做主。”宁老夫人明显在推诿,“何况是她的婚事,自是她说了算。” “这……”平梁君没料到自己好话说尽竟是毫无用处,有些恼怒地起身,“这么说来,你们永平侯府是不肯出手了?” “不是不肯,是没有能力。”宁菀冷淡地看着他, “平梁君见谅。” 钱戎富狠狠地瞪着宁菀片刻,转身拂袖离开。 钱珊儿冷笑道:“宁菀,若是这次我救了硕哥哥,你觉得你的主母还做得成吗?” “你若稀罕便让给你。”宁菀眼底迸发出冰冷之意,“只是,一个婚前失了贞洁的女子,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钱珊儿气得咬牙切齿,“宁菀,你给我等着!” 她很快就追上钱戎富,父女二人同样生气地出了侯府。 “菀儿。”老夫人突然开口问,“你当真不打算帮他们?若是周硕……你嫁过去哪有好日子?” “祖母放心。”宁菀淡淡笑道,“平梁君不会任由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庶民做妾,定会用尽法子求皇上饶恕周硕。” 何况,皇上看起来也不像是要追究周硕的样子。 “菀儿,你的婚事……”老夫人有些为难地开口,“若是你不愿,可以让贵妃想想法子。” 永平侯府如今唯一的嫡女,可不能随意嫁人,否则以后侯府更无法在上京抬起头了。 “祖母。”宁菀神情冷淡地看着老夫人,“姨母她只是个贵妃,上有皇后,她若是什么事都掺和,难免惹皇上厌烦!” 老夫人自己不愿背负不守承诺的罪名,反而让姨母来做这个恶人,真是好盘算! 第66章 在她心里扎了根 老夫人听宁菀拒绝,面色略带尴尬地道:“左右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心里要有盘算,那周硕,绝非良配!” “祖母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宁菀眨着眼,瞳仁漆黑如墨,“祖母觉得,他们安国侯府得天子庇佑,即便周硕品行有瑕疵,那也是夫君的上佳人选,若是如今他们落魄了就不肯嫁,岂不落人口实,说我们永平侯府不守承诺,嫌贫爱富?” 之前非要让她嫁入安国侯府的是老夫人,如今见他们落魄了,便说周硕非良配,难道周硕是近日才变得纨绔浪荡的? “菀儿,祖母也是为你着想。”老夫人叹息着握住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祖母不愿你嫁过去受苦。” 宁菀不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老夫人。 被她的目光这么盯着,老夫人浑身不自在,不知为何,她如今竟有些怕看宁菀的眼睛。 “长姐如今真的是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宁姝从外面走进来,冷声挑拨,“祖母都是为你好,你竟如此忤逆不孝!”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宁菀反唇相讥,“是,周硕当真不是良配,所以祖母在两个嫡女中,选了我?” “那本就该是你的。”宁姝的目光明显有些乱 ,“怎么就是祖母选了你呢?” “是非曲直,祖母心中自有定论。”宁菀起身道,“不必你在此离间!” 她今日在宫中过得太惊心动魄,实在是没有精力再与宁姝多说,她向老夫人行礼之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宁禹在院子里等着她,瞧见她面色不好,关切地问:“长姐今日进宫可是出了何事,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我没事。”宁菀不愿他担忧,浅笑道,“就是有点累,想要休息。” “那长姐好好休息,我守在外面。”宁禹拍这胸口道,“再有任何人来,我都会替长姐挡回去。” 宁菀轻抚他的发丝,欣慰地笑笑,回屋洗漱之后便躺在床榻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脑海中始终浮现今日在宫中的情形,一遍遍之后,最终定格的画面,都是萧陌那张坚毅的侧脸,还有那句话。 “宁菀,无论何时何事,只要你需要,我都在你身边。” 她努力地想要忽略,这句话却像是藤蔓般在她心里扎了根,并悄悄滋长。 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却睡得很不安稳,那张冷峻侧脸在她的梦里晃了整整一晚。 次日清晨,她还未醒,晋贵妃身边的司檀便来了,在外面候 着。 宁菀起身时,她才入内请安:“县主安好,贵妃娘娘整晚都没睡着,十分担心县主,便命奴婢前来看看。” “替我多谢姨母。”宁菀靠在床边,略显无力,“我好多了。” “是,县主。”司檀应声道,“另外,贵妃娘娘吩咐奴婢务必告诉县主,既然皇上对你起了意,为免夜长梦多,婚事还是要尽早提上日程,娘娘也会为你从中周旋。” “我明白了。”宁菀颔首,“告诉姨母切莫担心,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 晋贵妃说得对,她得想法子嫁人,否则皇上不会对她打消念头,但那个人绝不能是周硕。 司檀走后,宁菀简单洗漱便走到院子里,竟瞧见宁禹以手支着下巴坐在石桌旁,似乎是睡着了。 “禹哥儿?”宁菀走过去低声叫她,“你昨晚怎么睡在这里,为何不回自己院子去,你身上还带着伤?” 宁禹睁开惺忪的双眼,揉了揉,道:“长姐,我没事的,昨日瞧见长姐面色不对,我很担心,便守在这里。” “傻瓜。”宁菀眼眶蓦然就红了,“长姐没事,只是昨日事情太多有些累。” “那就好。”宁禹信了她的话,“我瞧着长姐太辛苦,想要帮你, 却总是把事情弄得更糟!” “没有,你很好。”宁菀拍了拍他的肩,“禹哥儿,你如今还小,你的肩膀扛不起这个家,也无法帮助长姐,可等你能够独当一面之时,就会变得很强大。” 宁禹颔首:“我会很快强大起来,保护长姐,不再让长姐如此辛苦。” 姐弟二人坐下来吃了顿温馨的早饭,宁禹便回自己的屋里温书。 春芷进来道:“小姐,平梁君昨日离开侯府,便又去了宫里,据说皇上恩准了他的请求,保留周小侯爷的爵位,但周夫人就……” 宁菀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周硕对于皇上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饶了他的命既能安抚平梁君,又可彰显自己仁德,何乐而不为? “圣旨下了吗?”宁菀抿了口茶,冷淡地问,“已经到安国侯府了?” “是。”春芷颔首,气鼓鼓地道,“平梁君亲自送去的,可是给了周小侯爷脸面。” “怎么不高兴?”瞧着春芷眼中的怒气,宁菀不由得笑了,“觉得他不该被原谅?” “他们祖上犯的罪,就该子孙来背着。”到底是大逆不道的话,春芷声音很小,“如今他爵位不失,小姐岂不是还要嫁过去?” “ 谁告诉你,我要嫁过去了?”宁菀挑了挑眉,“你家小姐又不傻,嫁给那个废物?” 春芷眼前一亮:“小姐的意思是说……” 宁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立刻住了口,方才还阴沉的面色立刻变得明朗起来。 “春芷。”宁菀吩咐,“找个机会,将宁姝与二皇子的事透露给钱珍儿,以那位的性子,只怕二妹妹要吃些苦头了。” 钱珍儿对赵元皓的心思,上京只要是个人都清楚,若是她知道自己惦记的人被人捷足先登,那怒火可不是一时片刻能消的。 春芷前身行礼:“是,奴婢这就去。” 待她离开,宁姝便来了,还拿了请帖:“长姐,珊儿妹妹说,小侯爷能够平安度过难关实属难得,她想邀请长姐一同去清平寺上香祈福。” “二妹妹的请帖我可不敢随便接。”宁菀目光阴冷地看着她,“至于清平寺,上次二妹妹闹出那样大的笑话,我是没脸再去了。” “你!”宁姝勃然变色,“宁菀,你别给脸不要脸!” “啪!”宁菀也不与她废话,直接一个耳光将她打得委顿在地,“你娘只教了你勾引男人的本事,却不曾教你应有的礼节,那就让我这个长姐来教教你!” 第67章 她可就名声尽毁 宁姝被打蒙了,半天都没能回过神,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宁菀,眼底满是怨毒。 她很想打回去,可想到今日自己要做之事,便忍下了怒气起身。 “方才姝儿言语无状,都是姝儿的错,还请长姐息怒!”宁姝抬眼,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你也瞧见了,如今二皇子迟迟不肯上门提亲,我终有一日要成为旁人的笑柄,长姐就当可怜可怜我,陪我去吧?” 宁菀瞧着这样的宁姝,心里不由地感叹,难怪男人都能被她迷住,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心疼? 见她不说话,宁姝再接再厉:“如今禹哥儿秋季初试在即,长姐难道不想求佛祖保佑禹哥儿能一举中榜?” 大越国考分为两次,十三岁初试,若是过了便可接着念书,等待十五岁复试之后入朝为官。 若是不过,便直接回家种田或入伍。 这也是如今的皇帝为了提高国家劳动力,和军队扩充而定下的政策。 上京勋贵之子皆可免初试,但永平侯府没落后,就被取消了这项特权。 “让我去,可以。”宁菀似乎被她说动了,“可你切不可再闹出什么笑话,丢了侯府颜面 。” “是,长姐放心。”宁姝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姝儿明日定规规矩矩。” 语毕,她不愿再多留片刻,转身就走。 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宁菀冷笑出声,这么急切,只怕是被钱珊儿逼迫得没了法子,看来赵元皓并未昏了头想要娶她。 很快春芷就回来了,得知宁菀又要去清平寺,还是跟宁姝与钱珊儿两人,立刻担忧起来。 春芷不解,却也不敢问,只是满脸担忧。 “想问我为什么?”宁菀淡淡地道,“她们想要害我,定会想出各种法子,与其防不胜防,倒不如将计就计。” 她上辈子过得小心翼翼,宁姝相邀她很少出去,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害得悲惨结束一生? “春芷,将这件事一字不落地告诉老夫人。”宁菀冷声吩咐,“去办吧。” 春芷立刻明白了,出去吩咐可靠的丫头去办这件事。 因为端午的关系,宁禹要多休沐几日,待端午之后才会回书院。 他得知宁菀要去清平寺,以及随行之人,因为担忧她而执意要跟着去。 宁菀好说歹说才将他劝住,让他回去温书。 很快就到了次日,宁姝早早就在门口等着,她 今日穿得格外朴素,一身月白长裙,头上只一枚素簪。 见宁菀出来,她躬身上前撩开车帘:“长姐快上车,此刻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她笑容温婉,又做着如此亲近之事,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她们姐妹的感情极好。 宁菀上了马车,宁姝才回到自己的车上,吩咐车夫往清平寺去。 路上摇摇晃晃走了一个多时辰,宁菀始终闭眼假寐,到了地方才睁开。 下了马车,宁菀便同宁姝往山上走去,路上也平平静静,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刚进大门,钱珊儿也满脸真诚地迎接出来,行礼道:“珊儿给县主请安。” “不必多礼。”宁菀冷声道,“我只是为了禹哥儿来祈福,你们要做什么便去忙吧,不必陪着我。” 宁姝向钱珊儿使了个眼色,便跟在宁菀身后进了佛堂。 两人跪了很久,宁姝有些着急,却又不敢催促,怕自己说得太多漏了马脚,只能耐心等着。 宁菀直跪了半个时辰才起身道:“二妹妹若是与钱珊儿有什么话说便暂且留下,天黑之前回去便可,我先走了。” 她说着,就往佛堂外面走,没有丝毫停留。 “长姐 !”宁姝突然叫住她,“珊儿备下了素斋跟长姐赔罪,我们就吃了再走?” 钱珊儿也在外面等着,瞧见宁菀笑道:“之前有得罪县主的地方还请恕罪,以后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今日珊儿借此机会向县主赔罪,还请县主赏脸。” 宁菀冷笑着盯着她,冷厉的目光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她不由地低下头,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静静等着。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了……”宁菀终于开口道,“我若是不去,倒是显得小家子气。” “不敢不敢。”钱珊儿喜道,“县主这边请。” 宁菀当先往后院走去,余光瞥见钱珊儿向身后使眼色,她唇角微弯,转瞬即逝。 三人到了后堂的厢房,这里已经准备好素斋,看起来倒是色香味俱全。 “这里没有酒。”钱珊儿端着茶杯起身,“那珊儿就以茶代酒敬县主,还望县主不计前嫌,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 宁菀却迟迟不肯端茶杯,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眼底满是不屑。 钱珊儿正要恼怒,宁姝立刻拦着她,冲她轻轻摇头。 深深呼吸片刻,钱珊儿重新笑着道:“县主大人有大量,还请饮了这杯茶,我们 就尽释前嫌!” 宁菀这才拿起茶杯道:“既然是赔罪,若是二小姐自己能将这一壶茶全都饮下,我就原谅你。” 钱珊儿瞪大了眼睛,盯着她许久,见她面色冷淡,丝毫不像是说笑,不由地心中恼怒。 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又倒满,如此反复几次,她竟毫无形象地打起了嗝。 即便宁姝今日与她短暂地是同谋,却也忍不住笑出声。 钱珊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道:“县主,茶我喝完了。” “既如此……”宁菀显然在极力忍耐自己的笑意,“你我二人冰释前嫌。” 钱珊儿咬牙切齿地坐下,看着桌上的菜道:“二位慢吃,我去去就回。” 钱珊儿离开后,宁菀便不再开口,却也没吃东西,她问外面的小沙弥要了壶茶水,喝了些便静坐着。 “这珊儿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宁姝走到窗边往外瞧去,“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似乎是在印证她说的话,话音刚落,钱珊儿的婢女便惊慌失措地跑回来。 “县主,二小姐,救救我家小姐吧,她方才失足落入那边的池塘中,池塘虽浅,可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她可就名声尽毁了!” 第68章 你别想逃开 婢女的话音刚落,宁姝就着急地拉着宁菀往出走:“长姐,我们快去看看。” 宁菀却纹丝不动地站着,她还以为这两个人能玩出什么大花样,原来还是这种小儿科,真是无聊至极。 似乎是没想到她不去,宁姝吃惊地看着她:“长姐,你不是与她冰释前嫌了吗?怎么她碰到事情让我们去救一下,你反而不去?” “你难道没听见?”宁菀疑惑地看向她,“水不深,钱珊儿根本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怕自己的名声受损,我们去有什么用,难道你想永平侯府的颜面也受损?” 宁姝被她这句话说得怔愣了片刻,才道:“我要去救她,毕竟她是我的好姐妹。” 语毕,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决绝的背影,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与钱珊儿是多么好的姐妹。 宁菀站在原地冷笑着吩咐春芷:“去瞧瞧,我倒是想知道她们两人是如何姐妹情深。” 春芷离开后,宁菀便安心地坐下,看着桌上的菜,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姐。”杜延从窗户翻进来,“钱二小姐找了两个街上的小混混,已经喂了药在旁边的屋内,她与二小姐就在外面等着。” “去吧。”宁菀 淡淡笑道,“既然是她们安排好的,便让她们自己尝尝那个滋味。” “可是,小姐……”杜延有些疑惑,“你离得这么近,会不会对小姐你的名誉有损?” “我?”宁菀忍不住笑出声,“我与宁姝发生争执,生气地下山,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杜延眼前一亮,躬身道:“是,属下明白了。” 语毕,杜延又从窗户翻出去,他将躲在暗处的宁姝与钱珊儿打昏过去,然后丢进旁边的屋子。 那屋内两个喂了药快要憋得爆裂而死的小混混,骤然瞧见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犹如看见了解渴的甘泉,怒吼着就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宁菀已经离开屋子,去了前面的佛堂,她虔诚地跪在佛像前,为萱姐儿祈福。 待她睁开眼时,余光意外瞧见旁边同样跪着一人,竟是萧陌。 “你怎么在这里?”宁菀扫视四周,发现佛堂里外空无一人,“大理寺最近很闲吗?” 她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她离开侯府,总能与萧陌不期而遇,不能每次都是巧合吧? “确实闲。”萧陌笑着挑眉,眉目间满是笑意,“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闲。” 得知她 与宁姝、钱珊儿两人前来清平寺,担心她会出事,他不得不来! “我不需要你。”宁菀起身往佛堂外走去,“告辞。” 萧陌上前攒住她的手腕,眸色幽深如海:“我担心你!” 宁菀抬眼,正对上他的眸子,正好捕捉到他来不及掩藏的情意,她再仔细看去时,却什么都瞧不见。 她以为是自己花眼,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宁菀声音略有些低沉,收回自己的手,“萧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宁菀。”萧陌走近了些,低声道,“后面的事交给我,别脏了你的手。” “什么?”宁菀抬头诧异地看过去,见他眸色温温沉沉,“你监视我?” 萧陌竟然知道后院她方才做的事情,这让她瞬间觉得有些羞愤,想要从他身边逃开。 “关心而已。”萧陌拽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宁菀,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昨天一样卸下心防,让我帮你?” 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确定宁菀定是有什么讲不出口的苦衷,才能让她如此不遗余力地对付二房和周家。 他想要走近她,想要帮她! “你帮不了我!”宁菀冷声道,“没有人能帮得到我,萧 陌,我感谢你昨日出手相助,以后你还是离我远点!” 提到以前的事,宁菀的情绪波动就很大,她只要想到萱姐儿的离世,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苦,她就不能原谅他们所有人! 她心中的仇恨太深,可这种仇只能她自己报,旁人不能插手。 “若我不同意呢?”萧陌突然按住她的肩问,“宁菀,你别想逃开!” 宁菀抬眼,看着他眼中又出现方才一闪即逝的情意,她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碎裂的声音。 “大人,呃……”叶尘突然出现,又眨眼间转过身,“后堂都控制住了,那动静不小,现在要……抓吗?” 宁菀眼中刚刚浮现出的丝丝温暖眨眼间消失殆尽,从他怀中挣脱,退后几步站定。 “滚!”萧陌冷声呵斥,“将门打开!” 他方才明明就快要接触到她的内心,却功亏一篑! 叶尘身子震了震,这不太好吧,厢房里正热闹着,将门打开,他成什么了? “蠢货!”萧陌见他不动,出言骂道,“还不快去?” 叶尘眨眼间就消失了,生怕自己慢一步就当场死在这。 萧陌转过身看向宁菀,却发现她方才站着的地方已经不见人影,追 去后院,果然瞧见她站在人群中。 叶尘此刻已经将厢房的门打开,里面的兵荒马乱全都显现在众人面前。 男人们全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女人们尖叫着捂眼往人后躲,那里面的场景实在是不堪入目。 “这里面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会……唉,真是可怜!” “我瞧着怎么有个像是钱家二小姐呢?她之前在自己家里就引诱周小侯爷,如今这男的又是谁?” “怎么瞧着是整日在上京晃悠的两个混混?” 众人议论纷纷,宁菀终于凑到跟前,想要往屋内看去,眼前却蓦然一黑。 “萧陌,你干什么?”熟悉的清冽气息,宁菀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是谁,“你快把手拿开!” “他们,不配入你的眼!”萧陌说着,转身看了眼等消息的春芷,微微颔首。 人群很拥挤,两人不得不贴得很近,萧陌的下巴就放在她的头顶,温香软玉在怀,他的眸色染上一层暖色。 宁菀身子震了震,这是她第一次离萧陌这样近,她可以感受到他坚实的臂膀,有力的心跳,以及温热的呼吸。 在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耳垂都慢慢爬上了粉色,空气中似乎都缠绕着暧昧不明的气息。 第69章 你这么喜欢咬人 杜延与春芷带着人上前将门关上,并对围观的人开始驱赶。 钱珊儿的婢女与芍药两人,也被春芷拽着站在院子里,她们两人捂着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事之人总是想一探究竟,越是不让他们看,他们就越是想要弄清楚。 有人在旁边问:“这到底是哪家的下人?”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瞧着那个丫头像是宁家二小姐身边的,上次来祈福瞧见过。” “宁家二房还真是热闹,上次主母殴打怀着孕的外室,这次女儿又出这样的事,真是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听着人们的议论,宁菀露出冷淡的笑意,这些人都是她安排好的,就算没人认出两个婢女的身份,她也会让人点明。 她无意识地握着萧陌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看向厢房的方向。 萧陌垂眸瞧着她的手,莹白如玉,手指纤细修长,握着他的手腕用了些力气,显出根青筋来。 他瞧了会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萧陌。”宁菀冷声道,“这两个混混,应该有案底在身上,你们大理寺追凶手追到这里,合情合理。” 说到这里,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紧紧抓着萧陌的手 腕,她慌忙收回手,不自然地轻咳。 瞧着她脸颊泛红,萧陌轻笑,对不远处的叶尘微微颔首。 叶尘立刻带着人将厢房四周围起来,道:“大理寺办案,闲人回避!” 瞧着大理寺的官差来了,围观之人才散去了些,依然有少部分人躲在暗处看过来。 叶尘让人将里面依旧昏迷不醒的人拖出来,顺带着用白布将两个女人盖住。 衙役们抬着四人离开,余下之人很快就将里面收拾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片刻间,方才还凌乱不堪的厢房里已是恢复如常,所有人全都离开。 宁菀看着那间厢房,眸中流露出恨意,眼角略显血色,她们二人只是毁了名声,根本不足以让她平息心中的仇恨。 蓦然,她的手落入一个温暖的掌心,她转头看去,见萧陌正也正盯着她,眸中满是担忧。 “我该回去了。”宁菀想要挣脱出他的掌心,却发现自己心底竟颇有留恋,“萧大人,你不回去办案吗?” “你更重要。”萧陌的嗓音低沉,仿佛带着蛊惑人心之力,“我送你回去。” 萧陌用了些力气,牵着她的手腕往山下走去,这一路上都被大理寺的人控制 ,并未瞧见其他香客。 宁菀这才明白,萧陌这是有备而来,难道真被她说中了,那两个混混果真有命案在身? 方才那种熟悉的失落感再度袭来,她面上的粉色刹那间褪尽。 走到山下时,叶尘瞧见他们两人竟是手牵手,立刻命所有人都背过身去。 直到上了马车,萧陌依旧不肯放开宁菀的手,反而握着放在心口。 “萧陌,你放开我。”宁菀几次挣扎未果,只能出声,“让人瞧见,成何体统?” “没人瞧见。”萧陌却干脆闭上眼靠在车壁上假寐,“休息会儿,你回去必定要面对很多人的盘问。” 想到她那个家里的所有人,萧陌就很想让她快点离开这个狼窝,可他更想尊重宁菀的意思。 宁菀的眼睛始终盯着被他握着的那只手,这让人怎么休息?果真是厚颜无耻! 她的目光不知何时慢慢上移,落到他那张冷峻出尘的脸颊上。 人人都说上京三大纨绔容貌出众,可在她看来,萧陌才是最好看的那个,无论从身姿还是样貌,他都足够出挑。 可不知为何,这样一个有骨有相的男子,前世直至她生命陨落,也没听到他娶妻的消息。 “宁菀。”萧陌突然开口问,“我好看吗?” 宁菀似是看得入迷了,根本没意识道是谁在问,就点头回答:“很好看。” 直到瞧见萧陌翘起的嘴角,宁菀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窘迫地转过头去。 萧陌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突然用力一拽,就将她带到身旁。 他睁开眼,沉声道:“离得近,看得清楚。” 宁菀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颊,第一反应是,她竟未发现丝毫破绽,皮肤比女人还细致。 妖孽,果真是妖孽! 瞧见她睁圆了的眼睛,萧陌觉得可爱极了,便纹丝不动地任她打量。 他眸中有戏谑之色,宁菀突然觉得他在取笑自己,着实可恶。 她眼珠突然转了转,突然将他的手凑到唇边,露出小兽般锋利的牙齿,在他的手背上重重地咬上去。 萧陌闷哼一声,却并未抽回手,反而好笑地道:“你这么喜欢咬人?” 宁菀放开他时,瞧着自己尖利的牙齿在上面留下的痕迹,甚至渗出血迹。 “解气了?”萧陌却始终不肯放手,甚至将自己另一只手也伸过去,“若是没有,这只也给你。” 宁菀不再看他,自己越 是挣扎,在他的眼中反而越好笑。 马车到永平侯府的巷子时,宁菀起身下车,萧陌却还是不肯放手,她皱眉看去,目光略带冷厉。 萧陌紧紧凝视着她问:“皇上对你起了意,你的婚事,打算如何?” 昨日她怕成那样,一定会早做打算,她做事有章程,绝不会任由自己这么等着。 “这个就不劳萧大人费心。”宁菀冷声道,“我有婚约,皇上绝不会明着召我进宫。” “怎么?”萧陌的面色阴沉了几分,“你还打算嫁给他?” 瞧着他的面色似乎有些不悦,宁菀嘲讽似的笑了笑:“相比之下,总比入了宫墙,从此被困一生要好。” 其实两者她都不想选,无论是皇宫还是安国侯府,于她而言,都是炼狱。 萧陌怔了怔,宁菀趁机收回自己已经有些发麻的手,跃下马车,进入侯府的巷子。 萧陌坐在马车上瞧着她离开,眸色蓦然深湛如海,转回来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大人,人已经带进大理寺。”叶尘在马车外突然道,“如何处置?” “去请平梁君与宁大人。”萧陌冷笑,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意,“人总要到齐了才热闹。” 第70章 大人在里面等很久了 宁菀回到永平侯府,老夫人便差人来,让她与宁姝都去昭华园一趟,有事情要说。 宁菀独自到老夫人屋内时,老夫人瞧着她身后无人,便问道:“姝儿呢?” “菀儿不知。”宁菀略带些不悦的情绪,“二妹妹一向不听我的,我根本找不到她。” 她说这话时,眼底是极力忍耐的愤怒,让人瞧着就知道她与宁姝发生了矛盾。 果然,老夫人瞧着不对劲便问:“出什么事了?” 宁菀当下便将钱珊儿是如何出事,宁姝不听她劝诫跑去“救”钱珊儿,自己如何找不到她们二人说了一遍。 这段事情真假参半,老夫人听了深深皱起眉头。 “菀儿以为她们已经各自回府。”宁菀冷声道,“方才知晓她也没回来,正要让人去找。” “这不让人省心的丫头!”老夫人气得拿着拐杖直杵地,“跟她怎么叮嘱都没用。” “去之前,菀儿便劝诫过二妹妹。”宁菀叹了口气,“钱珊儿名声毁了,又只是个妾室,让她少与之往来,可她……” 说到这里,她适时地住了口,露出担忧又心痛的神情。 “我正要打算告诉你。”老夫人道,“宫中端午宴席, 皇上下了口谕,后日要老身带着你与姝儿一同进宫。” 说这话时,老夫人眼底有说不出的喜悦与得意,自己有多少年都没被皇上召见过了。 宁菀瞳孔震了震,没想到皇上竟然做到这种明目张胆的地步。 圣旨已下,她不得不去,此事她也不能牵连姨母,只能自己想法子应对。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小厮进来禀报:“老夫人,大理寺萧大人将二爷和平梁君都请去大理寺,二爷听到是大理寺请,直接昏过去,大理寺衙役将他直接抬走了。” “什么!”老夫人豁然站起身,“大理寺为何要请二爷过去?” 上次是因为郑氏,这次郑氏还昏迷着,根本没可能再做什么出格之事。 “是、是因为……”小厮结结巴巴,仿佛有难言之隐,“似乎是因为二小姐。” “宁姝?”老夫人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到底怎么了,快说!” 小厮这才快速道:“听说是在清平寺与钱家二小姐被人、被人……” 老夫人直觉有股冷气从脚底直窜上脑海,轰然一声,她眼前发黑,便人事不知了。 “老夫人!”春芳上前扶着老夫人,忙向外大喊,“快去 请大夫!” “祖母!”宁菀也扑过去握住老夫人的手,涩声喊道,“祖母你怎么了,你醒醒呀!” 老夫人昏倒,昭华园内立刻乱成一团,宁菀镇定自若地指挥着他们,院内很快便重新井然有序起来。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老夫人扎了针,她缓缓醒过来,双目迷离,神情略显呆滞,直到宁菀走到近前,她才挣扎着将眼睛睁大了些,向她伸出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祖母。”宁菀握着她的手坐下来,“你好好养病,外面的事情有我,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叔父有事。” 听她这么说,老夫人才放下心来,重新昏了过去。 春芳含着泪道:“如今老夫人昏迷,二爷和二小姐……县主,这个家就靠你了!” “嬷嬷放心。”宁菀起身道,“我不在,嬷嬷一人照顾祖母太辛苦,不如将宁婵找来,也好试探她的孝心。” 这个时候老夫人可不能死,不然凭她和宁禹两人,根本没办法与二房分家。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一个人待在老夫人身边,她都不能放心,不如安排两个人互相掣肘。 “全凭县主安排。”春芳应声道,“如今县主是侯府的主心骨 。” 宁菀吩咐人去将宁婵找来,她倒是来得很快,一进门就十分担心地跪在塌前。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宁婵红着眼眶问,“大夫可来了?” “婵儿,你好好照顾祖母。”宁菀冷声道,“若有什么事,多请教春芳嬷嬷。” “是,长姐放心。”宁婵颔首,转而对春芳道,“劳烦嬷嬷指点。” 瞧着她乖巧的样子,宁菀满意地笑了笑。 她出了昭华园的大门,瞧见杜延在不远处等着,便问:“此刻大理寺那边是什么情况?” “二爷与平梁君被请进去,就没见出来过。”杜延躬身道,“属下急着回来报信,便找了人在那里守着。” “知道了,我此刻就去。”宁菀吩咐道,“适时让二皇子知晓此事。” 杜延躬身道:“是,属下告退。” 宁菀吩咐人背下厚礼,就算是做样子,这一趟大理寺她也得去,东西准备好后,她便带着春芷直奔大理寺。 她路上刻意经过的都是闹市,且让人瞧见她车上背着厚礼,去的又是大理寺。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为瞧究竟,便跟着宁菀的马车。 “我听说那宁家二小姐,和钱家二小姐,两个人被 混混给……之前还怀疑,没想到这永平侯府的县主就出门了。” “你看那马车后面,满满当当地全是礼盒,只怕是去送礼的吧?” “那钱家二小姐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婚前就和人闹出那样的笑话,堂堂平梁君府的小姐甘心给人做妾。” “可不嘛?那宁家二小姐与她关系那样要好,想必也不是个省心的。” 听着四周百姓的议论,宁菀脸上浮现出冷笑,上一世她被钱珊儿与宁姝陷害,虽未真的婚前失了贞洁,但名声尽毁。 那时,上京的口水都能将她淹死,若非周硕执意还要娶她,只怕她已经活不下去了。 如今,她还未来得及动手,她们两人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着实痛快! 马车缓缓停在大理寺门口,叶尘照例在门口等着,见她下了马车,便迎她往里走。 “县主。”叶尘躬身打开书房的门,“大人在里面等很久了,里面请。” 想起今日回来时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宁菀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指,深吸一口气,进入书房内。 她进门便瞧着萧陌站在窗边,他身姿挺拔,半边身子沐浴在黄昏的日光下,眸色渐染上一层暖色,宛若神只。 第71章 丢人现眼的东西 宁菀还未说话,便注意到屋内还有另一个人,正是平梁君钱戎富。 她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萧大人安,平梁君安。” “县主客气。”萧陌公事公办的口吻,“既然人都来了,今日之事便坐下来谈谈。” 宁菀颔首之后,与钱戎富相对而坐。 瞧见永平侯府竟只来了个小丫头,钱戎富觉得自己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面色登时不怎么好看。 “事关两家声誉,此事不在公堂审。”萧陌冷声开口,“但……那两个是大理寺追查的要犯。” 这话说的意思就是,两家得给他个说法,他才能将此事对付过去,否则两家小姐,甚至是两个家族的声誉只怕要毁了。 钱戎富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萧大人,此事你想如何做,直说就是。” 语毕,他颇有深意地看向宁菀,那眼神很明显就是让宁菀与他统一口径。 “此事我做不得主。”宁菀垂眸道,“听说我叔父就在大理寺,还请萧大人将他找来。” 她话说完,钱戎富气得不轻,平日瞧着挺机灵的丫头,怎么关键时刻就这么蠢? “令叔父一直昏迷不醒。”萧陌颇有些无奈地道,“县 主要等吗?” “此事事关叔父声誉。”宁菀眉宇间颇有些为难之色,“两位大人见谅,我着实无法做主。” 她绝不会张口说任何处理的法子,这次,定要钱家赔的倾家荡产才行! “去,将宁大人泼醒。”萧陌淡淡地吩咐,“醒了便带过来。” 三人安静地坐着等,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钱戎富不住地叹息,此事他已经想法子将城中的流言压下去,只要过了萧陌这关便可,岂料这宁菀是个蠢货。 很快,宁安怀便被人带来,他此刻依旧意识模糊,在看到萧陌的瞬间,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彻底清醒过来。 “萧、萧大人。”宁安怀躬身道,“下官这些日子规规矩矩,可从未有任何越矩之事。” 宁菀起身走过来,扶着宁安怀,叹息着道:“叔父,此事与你无关,是宁姝。” “她?”宁安怀立刻皱起眉头,上次是郑氏,这次是宁姝,她们母女二人究竟要怎么害他? “正是。”宁菀侧过身,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地告诉宁安怀,“叔父,此事还得你拿主意。” “我没主意!”宁安怀听完,气得咬牙切齿,“丢人现眼的东 西,我从此没有这个女儿!” 钱戎富掐了掐眉心,他早就打听过,宁安怀这些日子都住在西街梅园,对郑氏母女厌恶至极,很有可能将刘氏接回府中,怎么还会在乎宁姝? 若是这样的话,此事真正在乎的只有他,万一萧陌狮子大开口,岂不是他们只有平梁君府出力? 于是,他劝道:“安怀兄,你也不能这样说话,此事已经出了,两个女孩子也是受害者,相信大理寺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宁安怀看向萧陌,他并不信萧陌能是个给人公道的官。 钱戎富这么说了,萧陌便接着开口道:“此事难办,清平寺香客,大理寺上上下下,要封口并非易事。” 这是明目张胆地要银子,宁安怀就知道,皇帝宠臣,自是什么事都敢做。 “大人的意思……”钱戎富是个急性子,忍不住问道,“得多少?” 萧陌瞧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按说也是官场混迹多年之人,竟如此天真? 瞧着他嘲讽的笑容,钱戎富知道自己失言,他歉意地道:“是我口不择言,萧大人莫要见怪。” 萧陌不语,转头看向宁安怀,等着他张口。 宁安 怀甩开宁菀的手,怒斥道:“萧大人,那个畜生做出这样的事情,直接将她关在牢里关到死!” 语毕,宁安怀转身就要走。 宁菀故作无奈地看向萧陌:“萧大人莫怪,我叔父看重侯府声誉,此事……再商议。” 宁菀说着,便追了出去。 屋内,钱戎富瞠目结舌地看着门口,没想到宁安怀竟就这么走了! 静默了片刻,钱戎富也不敢在萧陌面前托大,他起身道:“萧大人,此事我定会想法子,还请大人将小女先交给我。” 萧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平梁君,大理寺办案是有程序的,还是走完了再合情合理地将人送回去。” 钱戎富在心中暗骂,表面上却恭恭敬敬地道:“大人放心,我这就回去想法子。” 待他离开,萧陌露出冷淡的笑意:“叶尘。” 叶尘在外应声,立刻找来两个可靠之人,让他们将今日之事继续在上京散播。 …… 坐马车回府的路上,宁安怀的神色一直很难看,听着马车外那些人的小声议论,他甚至杀人的心都有。 到梅园时,宁安怀便要下马车,他可不想回去面对郑氏那个贱妇。 “叔 父。”宁菀叫住他,“城中流言四起,祖母昏倒了,如今家中等着叔父回去主持大局。” “什么大局?”宁安怀不悦地道,“回去告诉你祖母,若是她答应让刘氏入府,我便回去,若不答应,我以后便住在梅园,令刘氏为主母!”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荒唐,宁菀想要并未劝,任由他回了梅园。 她独自一人回侯府,春芳嬷嬷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二爷呢?”春芳瞧着她一人,忍不住问,“他怎么没和县主一起回来?” “是我无用,不能劝说叔父。”宁菀叹息着道,“叔父要回梅园,我怎么都劝不住,他还说……” 春芳着急地问:“二爷还说什么了?” “叔父还说,要接刘氏入府。”宁菀面色充满无奈,“若是祖母不答应,他便永不回府,住在梅园,让刘氏为主母。” “这、这……”春芳瞠目结舌,“二爷怎么能这么荒唐?” “祖母可醒过来了?”宁菀与她往府里走去,边走边问,“大夫怎么说,可好些了?” “大夫说,老夫人这些日子接连受刺激。”春芳涩声说着,“如今身子骨太弱,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 第72章 二妹妹真是可怜 “什么?”宁菀诧异地抬头,“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老夫人可是在她死之前还活得好好的。 “县主莫要难过。”春芳道,“老夫人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适,只是不曾告诉你,怕你担心。” 宁菀不语,直奔昭华园,老夫人已经醒了,睁着浑浊的眼睛瞪着屋顶。 听见有人进来,老夫人缓缓转过头,瞧见宁菀,神情紧张地想要起身,却并未成功。 “祖母快躺着。”宁菀上前按着她躺下,“大夫说祖母要静养,以后什么事都交给我就是。” “好孩子。”老夫人口齿不清地说道,“菀儿,这个家就靠你了。” “若是我爹娘在……”宁菀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我们侯府也不会变成这样。” 五年前,永平侯府骤然变天,她的父母离奇死亡,所有人给她的解释,都是她的爹娘因为意外而死。 可到底是什么意外,死的时候能让人面目全非?甚至他们去世之后,连当年身边伺候的仆人全都消失不见? 那时她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看到父母的尸首被吓到,以至于多年都不敢提及。 如今她重活一世,该见不该见的都见过了,自然也不怕去查父母的死因。 听到她提及父母,老夫人的面色蓦然煞白,紧闭着双眼,有 浑浊的泪水滑落。 “祖母,你歇着吧。”宁菀起身行礼,“菀儿告退。” “你叔父……”老夫人蓦然睁眼,“他如何了?” “他……”宁菀欲言又止,挣扎了片刻才道,“他回梅园,不肯跟我回府。” 老夫人眸中掠过心痛之色,她这辈子死守着那个秘密,却止不住地偏爱宁安怀,没想到竟把他溺爱成那样不知轻重的样子。 “叔父要接刘氏回府。”宁菀轻声道,“祖母要同意吗?” 老夫人心如死灰般闭上眼睛道:“侯府全由你做主。” 宁菀行礼告退,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她一直紧握着手指,既然侯府全由她做主,那她就要好好查查当年之事。 宁禹在她的院子里等着,瞧见她面色不善,担忧地问:“长姐,去大理寺不顺吗?” “谁告诉你的?”宁菀问道,“你好好念书就是,府里这些事情,你不要管。” “我不管他们的。”宁禹摇摇头,“我只是担忧长姐,如今整个侯府的重担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我怕你撑不住。” “长姐好着呢。”宁菀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放心好了,大理寺的萧大人是个好人,他会帮我的。” “他是好人?”宁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可我在书院听说……” “耳听 为虚,眼见为实。”宁菀边说边将他推到院外,“快回去吧,长姐累了,要休息。” 宁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一张小脸上还是忧愁不已。 亲眼看着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宁菀才松了口气,回到屋内。 “春芷,这两日去查查五年前侯府的往来登记簿。”宁菀冷声吩咐,“我要知道那个时候伺候我爹娘的下人都去了哪里。” 春芷应声离开。 宁菀沐浴之后正要休息,外面突然传来声响,她打开门就瞧见一只匕首扎在门板上。 她取下上面的纸条打开,是萧陌送来的,问她这次打算让钱家怎么出血。 “叶尘,出来吧。”宁菀朝着空荡荡的院子道,“这里没有外人。” 叶尘从夜色中走出,躬身行礼:“给县主请安。” “告诉你家大人。”宁菀扬着手中的纸条,“不许对钱家手下留情!” “是,属下明白了。”叶尘应声,“大人还有句话要带给县主,他永远站在你这边。” 说这话时,叶尘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大人如今说话越发地不像他自己,让人听了直掉鸡皮疙瘩。 宁菀怔了怔,才道:“替我多谢萧大人。” 她说完便回屋关上门,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心口,那里砰砰跳得很快。 宁菀整晚都因为萧陌的那 句话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越发看不清萧陌,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次日她醒来时,便有些精神不济,吃了早饭又睡了会儿,才被春芷叫醒。 “小姐,二夫人醒了。”春芷轻声道,“大夫早上看过,毒是解了,但一时半会儿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知道了。”宁菀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叔母既然醒了,我自是要去看望。” 她带着春芷很快便去了二房的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到郑氏不住地“啊啊啊”着,发不出完整的话音。 宁菀的出现,让她惊恐地往床榻里面缩了缩,艰难地伸手用被子将自己完全裹住。 宁菀用眼神示意屋内的人都出去,这才笑着道:“叔母醒了?醒的可真是时候。” “啊啊啊……”郑氏瑟缩到床角里,全身都在抗拒宁菀的接近。 “想让我出去?”宁菀却直接坐在了床榻边,冷淡地看着她,“你刚醒来,就不想知道你女儿的消息?” 郑氏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充满希冀的目光盯着她。 “叔母别急。”宁菀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这不是来告诉你的?宁姝一心攀高枝,可惜二皇子不愿娶她,即使她失了清白,人家却正眼都不看她呢,二妹妹真是可怜。” 郑氏作势要上 来打她,却还未接近她,就无力地躺回去。 “叔母这就着急了?”宁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我慢慢说,二妹妹与钱珊儿邀请我去清平寺祈福,你觉得她们安好心吗?”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话音,瞧着郑氏眼睛瞪大,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她才满意地接着说。 “我自是知道她们不安好心,所以我怎么会毫无准备地去呢?结果就是,她们自作自受,大庭广众之下,名誉与清白全都没了,还被大理寺抓走,这辈子呀,怕是都毁了!” 郑氏咬着唇,目眦欲裂,全身上下的每根汗毛都在使着力气,手脚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根本无法如愿。 “对了。”宁菀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叔父得知此事,嫌弃你们母女让他丢人,他在大理寺放话要让宁姝死在牢里,如今叔父住在梅园,不肯回来,说是要让刘氏做主母,可惜叔母操劳一辈子,如今还未老,主母的身份都要没了。” 郑氏的唇角已经被咬出了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打着床铺,想要叫人进来。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宁菀此刻的笑容与罗刹无异,“祖母已将整个侯府都交给了我,没有我的允许,他们不敢进来,宁姝的命如今也捏在我的手里,救不救她,就看叔母如何做了。” 第73章 县主明白意思 宁菀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郑氏瞧着她那张脸,很想起身用刀子将她捅死,奈何却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得她。 “叔母还是好好想想。”宁菀起身道,“若等不到满意的答复,我只能听叔父的话,让宁姝坐牢……到死!” 宁姝走到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嘶吼声,她眸中掠过冰冷的笑意。 离开二房的院子,杜延便回来了,他低声道:“小姐,平梁君府的大小姐下午去了大理寺。” 想来,钱珍儿并不是去大理寺救她的亲妹妹,而是知道宁姝与赵元皓的事情。 “平梁君呢?”宁菀边走边问,“他今日做了什么?” “瞧着是装了一马车的东西去了大理寺。”杜延道,“不过并未如愿带走钱家二小姐,平梁君离开时面色很不好。” 宁菀淡淡笑了,钱戎富着实是单纯,与大理寺正在追查的逃犯媾和,此事既不能放到明面上说,自然更不能去皇上面前告御状。 何况萧陌是皇帝宠臣,只要钱戎富想救出自己的女儿,保住平梁君府的名声,就得任由萧陌漫天要价。 “接着留意平梁君府的动静。”宁菀吩咐道,“还有二皇子。” 杜延应声离开,身影很快消失。 宁菀瞧着她离开又去了昭华园,今日老夫人面色瞧着好了些,能坐起来了。 “菀儿来了。”老夫人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大理寺那边如何了?” “昨日我送了东西,萧大人不肯松口。”宁菀叹息着摇头,“听说平梁君今日也去了,依然没能带走钱珊儿。” “这萧陌!”老夫人冷声道,“本就是上京纨绔,到勾栏瓦舍一掷千金,钱竟都是这样来的?” “没法子。”宁菀满脸无奈,“谁让他是皇帝宠臣,之前据说抗旨不遵,皇上也是不痛不痒地训斥两句了事。” 她突然觉得萧陌很好用,只要拿他当借口,老夫人就无可奈何。 “如今还能如何?”老夫人涩声道,“姝儿到底是宁家人,难道还能让她就这样待在大理寺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菀儿会尽力的。”宁菀温声安抚她,“圣旨下了,明天我只能去宫中赴宴,待明天回来,我再想法子去恳求萧大人通融。” 听到她说到进宫这件事,老夫人的眼前突然一亮,心中有个主意,欲言又止。 “祖母别操心这些事情。”宁菀佯 装没看到她的神情,“菀儿定会救出二妹妹。” “菀儿!”老夫人突然抓住她的手,“你若真想救姝儿,倒是有个法子可行。” “祖母说。”宁菀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盯着老夫人,“只要能做到,我定不遗余力!” 她已经读懂了老夫人眼中的意思,这是要让她进宫为嫔妃,换取宁姝出大理寺牢房。 没想到老夫人竟能偏心到这种地步,不是最看重脸面吗,宁姝已经将宁家的脸面都丢光了,却还是要用她的终身幸福来换。 “菀儿,好孩子。”老夫人还是开口了,如宁菀所料,“皇上昔日从未让我们永平侯府参加宫中宴席,这次特意下圣旨,想来定是有目的。” 老夫人虽然面色发红,却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出来。 见宁菀低着头不说话,老夫人厚着脸皮接着道:“若是你能入宫,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都不愁了,作为嫔妃的妹妹,姝儿也能平安出牢房……” 看着宁菀略带哀怨的神情,老夫人说不下去了。 宁菀眼角带着泪滴,委屈地看着老夫人:“祖母,菀儿已经说自己会竭尽全力了,之前祖母要我嫁给周硕,即便知道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没说什么,如今婚约在身,祖母却要我进宫,难道不怕我背负着一辈子的骂名?” “菀儿,你姨母在宫中。”老夫人还是企图劝说,“她那样受宠,后宫所有人瞧着她的面子,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万一姨母失宠,我也不得皇上心意呢?”宁菀冷声问道,“祖母可有想过,到那时,我该如何?” 老夫人沉默了,低着头不再开口,心中却还是觉得这是最好的想法。 “原来在祖母的心里,我始终比不上宁姝。”宁菀起身行礼,“菀儿告退。” “菀儿!”老夫人突然叫住她,“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我没有误会。”宁菀头也不回地道,“我会尽快找叔父回来,宁家,终究不能归我管。” 待刘氏进门,二房还能有好日子过?她到时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即可,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 “菀儿,菀儿!” 任凭宁老夫人如何呼喊,宁菀也不理会,她此刻的心就如冰冻三尺的寒潭。 瞧见她面色十分难看,春芷不敢说话,只是陪着她回去,服侍她梳洗休息。 晚上,她正躺在床上想着自 己晚上要不要将自己折腾病了,明日皇上瞧见她的病容就会打消了心思。 外面突然响起熟悉的匕首声音,她起身开门,瞧见这次是个盒子,打开瞧了眼,里面竟是颗黑色药丸。 叶尘在暗处出现:“县主,这个药提前一个时辰吃下,任何大夫诊脉,都会觉得你身子弱,没几年好活,更不能生养。” 叶尘的话,倒是与宁菀方才所想的一致,只是这颗药更好用。 “这是长陌街的东西。”叶尘接着说道,“大人说了,县主明白意思。” 宁菀握着手中的盒子不语,萧陌这是告诉她,这颗药不白给,她以后就欠他件事,他总会讨回去。 “好。”宁菀将药盒紧握在手中,“告诉他,我知道了。” 次日天还未亮,宁菀便起身穿衣,进宫之事不能马虎,她若穿得太艳丽会被宫中妃嫔记恨,穿得太素又显得不够重视。 春芷拿了几件衣服,她挑了件藕荷色长裙,颜色并不艳丽,也不显得太过素净。 换衣上妆,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她才离开了侯府。 进宫的路上,宁菀看着手中的黑色药丸,沉吟片刻,还是吞下去,拿起准备好的水喝了口。 第74章 她分明是在陷害我 宁菀刚进宫门,就看到有个面生的小宫女在向她使眼色,她犹豫了片刻。 就见那宫女亮出晋贵妃平日最喜欢的那支金钗,宁菀这才与她走到旁边的小路上。 宫女躬身行礼,之后又给了她一个沉木的盒子:“县主,娘娘说这是给你的,现在吃下去,待会儿就能体弱昏倒。” 宁菀怔了怔,这倒是不谋而合,她接过来打开看了眼,竟然与萧陌给她的药丸一模一样,长陌街的生意都做到宫里了? “好,我知道了。”宁菀说完转身就走。 “县主!”小宫女却追上她,“娘娘说了,要看着你吃下去。” 看着小宫女紧张的样子,宁菀不由得失笑,姨母这是有多怕她犯傻? “你放心,我已经吃过了。”宁菀告诉小宫女,“我也有这个药丸。” 她看着手里的药丸心想,这回她岂不是欠着萧陌两件事了? 走回正路上,她便与其他的女眷一同由内侍引领着去了大殿,依次坐定。 刚坐下,宁菀就觉得有目光看过来,她转头瞧去,竟是徐文茵。 “县主也来了。”徐文茵温柔地笑笑,“好久不见。” “徐小姐。”宁菀淡淡点头,“上次多谢你仗 义执言,那天回去,你母亲可有为难你?” 上次在平梁君府,徐文茵为她出头说话,她尚未来得及感谢,心中觉得有些歉意。 “多谢县主。”徐文茵微微垂眸,“我也没做什么。” “你也别叫我县主了。”宁菀笑了笑,“瞧着我比你大些,你叫我姐姐就好,我叫你文茵,可好?” 徐文茵诧异地抬头,瞧着她眼底的真诚,心中有些感动,自己一个御史家的庶女,平日各种宴席受尽了白眼,县主不仅不嫌弃,甚至还与她姐妹相称。 “多谢县主。”徐文茵低声道,“不,是多谢姐姐。” “文茵妹妹,今天没带什么礼物,改日送你。”宁菀十分爽气地笑道,“以后我们可以多走动。” 徐文茵坚定地点点头,宁菀是第一个视她为朋友的大家闺秀,她格外珍惜。 两人说着话,朝臣及家眷陆陆续续都来了,钱珍儿刻意走过来坐在宁菀旁边。 “有些人怎么还有脸进宫呢?”钱珍儿挖苦似的笑了笑,“宁家出那么大的事情,家风败坏,女儿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宁菀丝毫不生气,拿着自己的酒杯跟钱珍儿面前的轻轻碰了碰,继而喝下去。 “你什么意思?”钱珍儿勃然变色,“宁菀,别以为你是县主人人都得让着你!” “没什么意思。”宁菀瞧着她,依旧是冷淡地笑着,“我认为你说得对,出了那样的事情,家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突然明白她说的意思,钱珍儿的话是连她自己一起骂了,毕竟钱珊儿也出了事,她霍然起身。 大殿门外,内侍扬声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立时所有人都跪在两旁,钱珍儿狠狠地剜了宁菀一眼,不得不跪下去。 皇帝与两位娘娘在众人的跪拜声中款款而入,皇后身子不济,后宫如今由晋贵妃掌管,因此两人分别坐在皇帝两侧。 皇后雍容华贵,晋贵妃妩媚耀眼。 太子赵元泊十分和气地看着所有人,温文尔雅,周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众人又是跪拜请安,赵达愉悦的目光扫过众臣,笑道:“众卿平身。” 朝臣及女眷起身纷纷坐定,内侍便高声道:“端午宴席,开始。” 所有人端起酒杯起身一同敬酒,先敬天地、敬先祖,再敬皇上、皇后及贵妃、太子。 酒过三巡,歌舞起,所有人坐下边欣赏 歌舞,边与旁边的人碰酒说吉祥话。 宁菀与徐文茵碰了杯,笑道:“祝文茵妹妹端午安康,寻得如意郎君。” “多谢姐姐。”徐文茵温声道,“文茵也祝姐姐幸福康泰。” 两人喝了酒,旁边却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庶女,宁菀,你也就这个本事了,整日与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打交道。” “钱珍儿。”宁菀缓缓转头看向她,“在这样的场合大呼小叫,口出恶言之人,才是上不得台面。” 宁菀今天本不想与钱珍儿多说,毕竟还要靠她将宁姝踩进尘埃里,奈何她自己要撞上来。 “宁菀!”钱珍儿举起酒杯就要向宁菀泼过来,“今天不让你见识我的厉害,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宁菀略微让了让,钱珍儿的酒就泼在了前面一位夫人的脸上。 那位正是徐文茵的继母,她怒气冲冲地回过头来,瞧见是钱珍儿时,不得不忍了怒气。 钱珍儿恼怒不已,刚要说什么,忽听得皇上力压所有觥筹交错的声音传过来。 “永平侯府的那个丫头何在,多年未见,过来让朕瞧瞧。”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 在宁菀的脸上,她十分从容地起身。 宁菀走过钱珍儿身边时,刻意踩了她的衣角,两只脚都踩上去不走。 钱珍儿一时怒气冲上脑门,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直接起身就推开宁菀。 在她的手触碰到自己肩膀时,宁菀眼底掠过冷意,继而往后仰倒,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打翻在地。 钱珍儿完全怔住,宁菀方才还口齿伶俐,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这么柔弱了? 徐文茵的角度,正好瞧见钱珍儿推宁菀,忙一脸担忧地过去扶起宁菀。 “姐姐,你没事吧?”徐文茵惊恐地问,见宁菀面色苍白,她又抬起头质问钱珍儿,“你为何要推宁姐姐?” 钱珍儿满脸无辜:“我根本没有用力,她这分明是在陷害我!” “出了何事?”赵达威严的声音响起,“宁家丫头怎么了?” 内侍慌忙跑着过来瞧了眼,又跑回去给皇上禀报。 皇上都过问了,钱珍儿慌了神,她蹲下身子用力去摇宁菀:“你起来,快起来!你别陷害我,我根本没有推你!” 宁菀面色苍白地躺在徐文茵的怀里,虚弱地张了张口,完全说不出一个字,她伸出手指了指钱珍儿,然后完全昏了过去。 第75章 朕岂能不疼 瞧见宁菀真的昏倒,钱珍儿不可置信地上前推搡了她一把:“宁菀,你装什么死?你快给我起来!” 她这话说出口,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躲远了些,与她保持距离,像是看死人般看着她。 “死”这个字是皇家忌讳,她竟敢在皇家宴席上如此大声喧哗,怕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徐文茵力气小,推了几次都没将钱珍儿推开,急得快要哭了。 “钱大小姐,宁姐姐被你推得已经昏倒。”徐文茵紧紧拥着宁菀涩声道,“你还要怎样?” 就在钱珍儿扑上来还要撕扯宁菀时,平日柔弱的姑娘突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她单只手就推开钱珍儿。 钱珍儿被她推得踉跄后退坐在地上,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在她眼中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一个低贱的庶女竟敢推她,她再度起身扑上去。 “够了!”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平梁君,你平日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 钱戎富吓得傻了,慌忙匍匐在地:“臣教女不严,惊扰皇上,罪该万死!” 晋贵妃已是哭着跪下:“皇上,这傻孩子自小身子弱,这些日子为了妹妹的事情又劳心劳力,没想到进了宫还要被钱家小姐如此羞辱,请皇上还菀儿一个公道!” 钱戎富的身子 已经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狠狠剜了一眼钱珍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赵达亲手将晋贵妃扶起来,柔声道:“快起来,爱妃的外甥女,朕岂能不疼?来人!将长宁县主带去偏殿休息,宣御医!” “多谢皇上。”晋贵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起身吩咐司檀过去扶宁菀。 徐文茵扶着宁菀,与司檀一同出去。 太子赵元泊负手而立,看着徐文茵用自己柔弱双肩去尽力扶宁菀,眼神蓦然温柔起来。 待他们走后,原本喧闹的大殿骤然间静得落针可闻,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赵达面色阴沉地看着钱珍儿,片刻之后目光又转回钱戎富:“你养的好女儿!” “臣无能。”钱戎富叩首,“请皇上责罚!” 钱珍儿听到皇上这么说,刚要争辩两句,却见母亲远远朝她摇头,她只好闭了嘴。 德妃远远地看着,想为自己的弟弟说两句也不敢,只能干着急。 “掌嘴吧。”赵达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免得日后再惹祸。” 立刻有嬷嬷进来拖走钱珍儿,她挣扎了几下,却被嬷嬷们死死按住,像是拖死狗般拖出去。 钱戎富不敢说话,胆敢在宫中宴席上打人,还出恶言,犯了皇家忌讳,仅仅只是掌嘴钱 珍儿,并未牵连平梁君府,已经是皇上恩典。 他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以为是皇上的目光,并未在意。 若是他敢抬眼看过去,就会发现,目光阴沉看着他的,并非皇帝,而是萧陌。 赵达屈尊去了偏殿,除了皇后,几位嫔妃及太子都跟着。 其余朝臣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虽然皇帝吩咐歌舞继续,但他们谁也没有心思欣赏,反而都期盼那长宁县主身体康泰! 偏殿,御医正在给宁菀诊脉,瞧见皇上来了,先跪地请安之后继续诊脉。 晋贵妃刚要欠身行礼,却被赵达握住了手拉到身边。 几位嫔妃瞧着皇上这样明着宠晋贵妃,心中着实不舒服,却也无人敢在此刻多说什么。 御医开口道:“皇上,县主身子娇弱,方才又摔倒,只怕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微臣开方子让县主尽量调理。” “什么叫尽量调理?”晋贵妃的声音有些失控,“菀儿她到底怎么了!?” “说。”赵达沉声道,“这孩子到底身子有多弱,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国库里都有。” 御医沉默了一瞬,道:“县主身子虚弱,只怕……活不过二十岁。” “你说什么!?”晋贵妃脱离皇上的手,走过去揪住御医的领子,“你 再说一遍!菀儿她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成婚有后!你竟敢说她活不过二十?” 听到晋贵妃几近疯狂的声音,躺在床上装昏倒的宁菀憋笑憋得很辛苦,没想到姨母的戏演得这么好,不输上京名角! 晋贵妃是习武之人,手上力气不小,登时揪得御医双膝离地,面色煞白。 她的心里却在笑,原来这长陌街的东西这么好用,她倒是要好好感谢给她推荐这条街的二皇子。 皇上走过来握住她的双肩,柔声道:“爱妃别急,听他把话说完。” 御医一脸难色:“贵妃娘娘恕罪!县主目前的情况,不易成婚有子嗣。” 赵达眉头微皱,心中那根绷着的弦瞬间断裂,他不能逼迫一个如此体弱的勋贵之女进宫,这有损他一直以来的明君形象。 他当下劝慰晋贵妃:“爱妃莫要伤心,以后菀儿需要什么,尽管跟朕说,朕真龙之身,必能护她长命百岁。” 晋贵妃闻言,靠在他的怀中哭起来,眼泪打湿了龙袍,赵达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司檀,扶贵妃回去。”赵达吩咐道,继而对晋贵妃柔声道,“待菀儿醒了,朕着人告诉你。” 晋贵妃本想留下来,怕宁菀会露馅,可圣命难违,她只能一脸担忧地离开。 赵达转身 对其他嫔妃道:“都回去大殿,在这里瞧什么?” 嫔妃们纷纷散去,此刻亲眼看了皇上的态度,知道之前皇上要纳宁菀为妃的传言是成不了真了。 一个晋贵妃已是宠冠六宫,若是再加上个宁菀,以后后宫哪还有她们的活路? 赵达瞧着昏迷不醒的宁菀,十分惋惜地叹气,吩咐徐文茵:“好好照顾她,有何事立刻来禀。” 众人都离开后,无人发现赵元泊竟留了下来。 看着床榻边哭成泪人的徐文茵,赵元泊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从怀中拿出个帕子递过去。 徐文茵模糊中瞧见有人递过来帕子,她接过来擦了泪水,温声道:“多谢。” “不必客气。”赵元泊温和地笑笑,“徐姑娘不用太过担忧,表妹会没事的。” 晋贵妃的外甥女,按照礼俗,本就是皇子们的表姐妹。 骤然听见身边是男人的声音,徐文茵吓了一跳,转身瞧见是太子,就更是诚惶诚恐地跪地请安。 “臣女不知是太子殿下,有所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宁菀闭着眼睛憋得辛苦,可听着太子的语气,她觉得有丝不同的气息。 赵元泊温润如玉,平日说话就十分文气,但无论对哪个姑娘都是温和而疏离,偏偏跟徐文茵说话如此温柔。 第76章 她绝不会手软 赵元泊伸手虚扶了徐文茵一把:“徐姑娘快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你是表妹的朋友,不用这么多礼节。” 徐文茵这才起身,跪直了身子道:“多谢殿下。” 虽然在偏殿,宁菀也是赵元泊名义上的表妹,可若待久了,也免不了被人诟病,他有些不舍,却又不得不离开。 “徐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告诉本王。”赵元泊叮嘱了两句才离开。 待偏殿内只剩下自己与徐文茵二人,宁菀才缓缓睁开眼,撑着身子想要起来。 “宁姐姐小心。”徐文茵忙上前扶着她坐起来,“姐姐此刻感觉身子如何?” 想到方才御医说的话,她就想抹泪,可在宁菀面前,她还是忍住了,只是眼底却红了。 “别哭了,好妹妹。”宁菀柔声安慰,“我没事的,我自己的身子我很清楚。” 虽然药丸的效用只是暂时的,但宁菀还是觉得头晕目眩,十分无力,瞧着徐文茵哭,她就更心乱了。 难怪太子对徐文茵不同寻常,这样楚楚可怜的女子,是个男人都想保护。 “姐姐,你想不想吃点什么?”徐文茵握着她略有些冰凉的手,“我去给你找来。” “傻妹妹。”宁 菀反握住她的手,“别去,宫里多可怕,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去了,我还得担心你。” 徐文茵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就听到外面传来掌嘴的声音,想来是钱珍儿的刑罚还未结束。 宁菀冷笑,皇帝到底还是给平梁君留了颜面,不然就凭今日钱珍儿在宴席上犯了皇家忌讳这一点,钱家乃至德妃,都吃不了兜着走! “文茵。”宁菀突然兴致勃勃地道,“你想不想去看看掌嘴?” 今天虽然不能置钱珍儿于死地,但去看看她的惨状,宁菀也会很开心。 “看、看掌嘴?”徐文茵怔住了,“血淋淋的,有什么好看?姐姐就算是恨毒了钱珍儿,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 她想,宁菀本就体弱,那血刺呼啦的场面,万一看见了又昏倒可如何是好? “我正因为恨毒了她,若是看了她掌嘴,心情就会好。”宁菀眼睛都不眨地撒谎,“心情好了,病也好得快。” 徐文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见她不似在说笑,才勉为其难地扶着她下床。 出门之前,徐文茵叮嘱:“若是宁姐姐觉得有任何不适,就立刻告诉我。” 偏殿外不远处,一个老嬷嬷正面目冷厉地掌钱珍儿的嘴,每个巴掌下去,都会见血,当真是不遗余力。 钱珍儿本是跪着的,几次被打得委顿在地,吐出鲜血,却又不得不爬起来。 只是这片刻,宁菀瞧着钱珍儿的脸又肿了一圈,瞧着像是个猪头似的。 今天不仅解决了皇上要纳她为妃这件事,甚至还有这个意外收获,她心情十分愉悦。 “快回去歇着吧,宁姐姐。”徐文茵担忧地说道,“你刚醒过来,不能太过劳累。” 宁菀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钱珍儿那张脸,眼底掠过冷芒,根本没听到徐文茵在说什么。 “姐姐?”徐文茵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回去歇着吧?” 宁菀这才由她扶着回了偏殿内躺下,漆黑的瞳仁上映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常言道,乐极生悲。 宁菀终于尝到了这个滋味,她刚开心完,就看到宫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 “姐姐。”徐文茵柔声道,“这是御医开的药,你快喝下去,对你的病有帮助。” 看着这碗闻着味道就知晓很苦的药,宁菀皱起眉头不想喝,却突然瞧见碗底有什么东西。 “文茵妹妹,你去大 殿给我拿些桌上的蜜饯来,我怕苦。”宁菀笑道,“好不好?” 徐文茵立刻起身去旁边的大殿。 宁菀拿出碗底的字条展开,上面赫然是萧陌的字迹——略有些苦,但可解之前药丸之毒,宴席上给你备了蜜饯。 瞧着这行字,宁菀莫名觉得这碗药也不是那么苦了。 徐文茵回来时,她已经将药喝了大半,随手拿过蜜饯吃起来,觉得味道不错。 “县主可醒了?”有嬷嬷在外面请示,“奴婢可以进来吗?” 宁菀放下蜜饯,靠在床榻一边,虚弱地应了声:“进来吧。” 两个嬷嬷抬着钱珍儿进来,她已经被打得分不出本来面目,随时都有可能昏死过去。 嬷嬷躬身行礼:“县主,皇上吩咐,要钱大小姐给您道歉,定要您同意了才放她离开。” “劳烦两位嬷嬷。”宁菀颔首示意,瞧着钱珍儿,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她已经受到惩罚了,道歉便罢了。” 钱珍儿本来羞愤欲死,此刻听到宁菀的声音,空洞的眸子骤然间炸裂出仇恨的火焰,还要扑上去。 嬷嬷按着她,冷声道:“钱大小姐,这里是皇宫,并非平梁君府,你敢抗旨不成?” 钱 珍儿终于安静下来,她的脸颊高高肿起,嘴夹在中间显得嘟起来,根本没办法张口。 她不情不愿地冷哼了句道歉的话,嘴巴都未张开。 嬷嬷冷声道:“大小姐说了什么,奴婢们都没听清,何况县主?” 钱珍儿瞪了眼那嬷嬷,将她的样子记在心里,她终有一日会还回来! “罢了罢了!”宁菀有些惊恐地往床榻里面缩,“钱大小姐已经道歉了,我接受了,你们快出去吧。” 瞧着她这番虚假的做派,钱珍儿当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咬下她一块儿肉! “文茵妹妹,她、她的眼神好可怕!”宁菀突然不穿鞋子就下了床,躲在徐文茵身后,“我、我不要你道歉了!” 方才若是钱珍儿肯低头,她或许还会大发慈悲,但此刻,她绝不会手软! 说着,宁菀转头往大殿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最终跌坐在大殿门口。 徐文茵后面就追过来,将她扶起来,担忧地问:“宁姐姐,没事吧?有没有摔疼?” 宁菀摇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瞧见嬷嬷架着钱珍儿走出偏殿。 她立刻恐惧地后退至大殿内:“钱大小姐,我不要你道歉了, 我、我原谅你了!” 第77章 自然是担心你 宁菀跌坐在地,惊恐地面色发白,不住地往后退,握紧了徐文茵的手。 大殿中的人全都看过来,不明所以地瞧着宁菀,以为她方才撞傻了。 紧接着,两位嬷嬷就带着钱珍儿出现在门口,瞧见她的样子,众人才明白过来,宁菀这是被她吓到了。 钱珍儿本就姿色平平,又挨了耳光脸颊肿起,简直丑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平日里被她取笑过的勋贵之女,全都捏着帕子低下头去,肩膀十分可疑地微微抖动。 骤然被这么多双目光看着,钱珍儿羞愤欲死,盯着宁菀的眼底有怨毒之色。 得知宁菀清醒,匆匆赶来的晋贵妃瞧见这情形,便冷声斥责:“怎么,钱家大小姐竟还要打我们菀儿?” 钱珍儿低下头去,她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自己斗不过皇权。 “姨母!”宁菀突然起身,扑到晋贵妃怀中,“姨母,我害怕,求你让皇上别叫她给我道歉了!” 她这话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大殿中所有人都听到,尤其是皇帝。 赵达不怎么高兴地扫了眼钱戎富:“怎么,你的女儿竟如此嚣张?” “皇上恕罪!”钱戎富慌忙跪下,“小女被打,此刻的确面目狰狞,吓到县主也非本意。 ” 堂堂平梁君,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为了他两个女儿,当真是操碎了心。 “既然面目狰狞,便带回去!”赵达淡淡摆手,“以后休要在宫中出现。” “是。”钱戎富苦笑着应声,“微臣告退。” 钱戎富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扶起依旧跪着的钱珍儿,见她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回去再说。”钱戎富压低声音道,“快走!” 宁菀一直瞧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这才被徐文茵扶起来。 “因臣女之事惊扰皇上,又搅扰了各位大人的雅兴,还请皇上降罪。”宁菀突然又挣脱贵妃怀抱,跪了下去,“臣女实在是罪该万死!” 晋贵妃在她身旁也跪下去:“今日之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未能好好教导菀儿学习宫中礼仪,此事臣妾也有错。” 赵达扫视她们两人,好一会儿才道:“菀儿刚刚醒过来,身子还弱,快起身吧,至于爱妃,过来朕身边。” 晋贵妃拍了拍宁菀的手,示意她别害怕,自己则上前坐到赵达身边。 赵达握住她的手,有些嗔怪地道:“爱妃这是不相信朕会秉公处理?” “臣妾只是不想皇上为难。”晋贵妃瞥了眼德妃,见她始终低头不语 ,“毕竟平梁君府是德妃的娘家。” 不提还好,提了这茬,赵达更生气了,他厉声斥责:“朕前几日刚刚颁布新的律例,钱家这是特意违反?” 前些日子,赵达颁布新的律例,凡勋贵大臣,乃至皇亲国戚,决不允许出现仗势欺人之事,违者重罚。 “皇上,臣知错。”钱戎富立刻道,“请皇上责罚!” 钱戎富知道自己这回是因为钱珍儿,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以后必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越想越气,若非皇上皇后都在,他真想立刻将钱珍儿暴打一顿。 “责罚?”赵达冷笑道,“如今在朕的宴席上,你们都敢仗势欺人,在朕没看到的地方,还不知是怎样。” 钱家所有人,包括女眷,全都匍匐在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沉默了片刻,赵达摆手道:“萧陌,此事交由你来办!” 萧陌站起来,躬身道:“皇上,这……” “这什么?”赵达气得直瞪他,“朕将他们交给你,就是要你秉公办理!” “是。”萧陌立刻应声道,“臣必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达也没什么心情再看歌舞,直接起身带着皇后与晋贵妃离开。 本来热闹非凡的端午宴席,因为 这件事不欢而散,朝臣们离开时都是绕着钱家人走的,仿佛他们身上有瘟疫。 徐文茵担心地看过来,见宁菀朝她颔首示意,她才不得不跟着继母离开。 待所有人都走后,萧陌走到钱戎富面前,冷淡地道:“平梁君,走吧。” 钱戎富被小厮扶着起身,腿软地险些重新跌回去:“萧大人,请。” 萧陌拍了拍手,立刻有侍卫进来架着钱戎富与钱珍儿出去。 瞧着跪着的钱家其他人,萧陌大发慈悲:“回府,不得随意外出!” 那些人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带着所有人迅速离开,不做半点停留。 看着这场大戏结束,宁菀才缓缓起身,淡然看向萧陌:“萧大人会因为二皇子,对他们手下留情吗?” “就算我肯,皇上也不肯。”萧陌走近了些,牢牢锁住她的目光,“何况,我不肯,凡是对你不敬之人,我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想到之前钱家姐妹在平梁君府宴席上是如何出言羞辱宁菀,他就恨不能将她们千刀万剐。 “那就多谢萧大人。”宁菀欠身行礼,“告辞。” 岂料刚离开大殿,手腕就被人抓住了,直接被拽进了旁边的偏殿内。 宁菀忍不住冷声问:“萧 陌,你要做什么?” “担心你而已。”萧陌握住她的手不曾放开,“你孤军奋战,太危险。” “不必忧心。”宁菀摇摇头,企图抽回自己的手,却没能如愿,“这不是安全地长到了快要嫁人的年纪,萧大人杞人忧天习惯了?” 她说这话时,并未抬眼去看萧陌的眼睛,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和不堪的过往。 上次是因为事出突然,她不得不依靠萧陌,以后不会了。 “宁菀。”萧陌走近了些,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你以为我对你,无所图?” “自然不是。”宁菀平静地看着他,“我早就说了,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清楚。” 听到萧陌有所图这句话,宁菀不知为何,竟觉得心中有些失落。 “自己想!”萧陌无奈地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若是想不到,便只能惩罚你。” 也不知道是宁菀傻,还是他自己傻,跟在她身边转了这么久,她竟不知自己所图为何? 宁菀面色微红,瞪着萧陌,因为羞愤而贝齿紧咬下唇,呼吸温热而急促,胸口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耳边有发丝轻轻滑落。 萧陌突然觉得口渴,开口声音都低沉沙哑了几分:“宁菀,我送你出宫。” 第78章 倒是委屈你了 两人先后走出偏殿,宁菀面色绯红,而萧陌则臭着脸,似乎在跟谁生气。 萧陌是在跟自己生气,平日陪着赵元皓去那么多次勾栏瓦舍都白去了,怎么面对宁菀,他竟什么都不敢做。 出宫的路上,宁菀一直在琢磨萧陌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低头不语,瞧着像是做错了事情似的。 这一幕被宫中的眼线瞧见,告知了皇帝。 赵达正陪着晋贵妃,她自然也听到内侍的话,怒不可遏地道:“这个萧陌胆子越发大了,怎么,竟然连本宫的外甥女都敢训斥?” “爱妃消消气。”赵达立刻柔声安抚,“他有分寸,会护送菀儿平安回去。” “皇上便宠着他。”晋贵妃嗔怒地转过身去,“他若是敢欺负菀儿,我定与他没完!” “好,朕也会好好收拾他!”赵达笑眯眯地道,“好了,爱妃消气。” 将晋贵妃揽入怀中,赵达眸中却掠过一丝凉意,他又安抚了一会儿,这才回了书房。 他问身边的内侍:“萧陌当时护送宁菀回去,是什么表情?” “回皇上。”内侍躬身道,“萧大人面色不佳,看起来倒是极不情愿。” “不情愿?”赵达微眯着 眼,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萧陌何时会做不情愿之事?” 他突然想起来,上次自己险些宠幸宁菀,也是被萧陌突然打断,难道这两人之间,早就相识? 帝王的心,总是多疑敏感,身旁站着的人无人敢回答他的话,全都低着头,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去,将萧陌给朕叫回来。”赵达冷声吩咐,“细细观察他的表情,不得有任何遗漏。” 内侍官得令,立刻跑去,将已经走到宫门口的萧陌叫回来。 萧陌很快就明白,自己百密一疏,方才与宁菀同时离开时,还是被眼线瞧见了,因此他面色平平,内侍什么也瞧不出。 刚进书房门,萧陌便单膝跪地:“臣参见皇上。” “起身吧。”赵达微笑着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依臣看……”萧陌凉声道,“平梁君府也好,永平侯府也罢,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最近大理寺都快成了他们两家的后花园。” 他绝口不提宁菀,怎么都不能让皇上怀疑他与宁菀的关系。 “听你这话,怨气很重?”赵达细细瞧着他的神情,“朕可听说,你从他们两家得了不少好处。” 萧陌立刻叩首 :“臣都是为了国库增收,之后都是要上缴。” “上缴?”赵达蓦然笑起来,“你倒是会讨巧!” 萧陌这些年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捞了多少好处 ,赵达心知肚明,只要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听话,他倒是不介意给些好处。 “听说你方才护送长宁县主?”赵达终于问出口,“怎么,你与她相识?” “长宁县主?”萧陌诧异地抬起头,“自然相识,她这几日为了她那个出了丑的妹妹,可是没少往大理寺跑,臣碍于晋贵妃,未将人轰出去罢了。” 顿了顿,他又道:“皇上将方才的事情交给臣,臣为了了解事情经过,只能捏着鼻子送她出去。” 细细听他说完,没有瞧出丝毫破绽,赵达才随手拿起东西扔过去,砸在他面前。 “捏着鼻子?朕爱妃的外甥女,你护送一次,倒是委屈你了?” “臣……不委屈。”萧陌面色清冷,不情不愿地道,“绝不委屈。” 今日皇帝起了疑心,他暂时都不能向宁菀表明心意,只能找机会再将此事圆满解决。 “混账东西!”赵达气得骂道,“让你正经找个好姑娘成婚也不肯,倒是跟朕耍贫嘴你挺行!” 皇上肯砸东西骂人,萧陌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对付过去了,他跪着不动,任由皇帝出气。 过了片刻,赵达骂累了,摆手道:“滚滚滚!朕瞧着你就心烦,将这件事处理好,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萧陌躬身离开,出了大殿才缓缓松了口气。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赵达问身边的内侍:“他方才得知朕要他回宫,是何神情?” “没有特别的表情。”内侍仔细回忆道,“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赵达颔首,眉宇间的怀疑之色尽释,露出些许笑容。 萧陌离开皇宫,骑马到宫门外的一处街角时,瞧见宁菀的马车远远等着,他转身就走。 他不知身后有没有皇上的人跟着,还是暂时别惹任何麻烦。 宁菀挑起车帘,瞧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她本想着问问他皇上到底对平梁君府打算如何处置,他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已经走出巷子,自己也不能追出去,只好转头回了侯府。 她还未进门,就看到老夫人和郑氏的丫头都在门口等着,看来是等着她带回来好消息。 瞧见宁菀马车的瞬间,春芳便上前笑道:“县主可回来了,老夫人已经盼着 一天了。” 春芳嬷嬷在,郑氏的丫头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祖母可好些了?”宁菀轻声问,“今天可吃饭了?” 她关切的样子,似乎之前与老夫人之间的不快都没发生过似的。 “老夫人好多了。”春芳便引着她去昭华园,便回话,“今天吃饭也不错,瞧着精神了许多。” 宁菀颔首,不再多说什么,余光都没有给郑氏的丫头。 到老夫人屋外时,宁菀在门口站了会儿,平复自己的心情,才打开门进去。 “祖母安。”宁菀行礼,“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她口中虽说着关切的话,却止步于床前三步之初,不肯再上前。 老夫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沉默了片刻才道:“菀儿,今日进宫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多谢祖母。”宁菀的语调始终不高不低,不亲近也不疏远,“祖母若是没别的事,菀儿便告退。” 她今天一个人在宫中面对那么多人时,帮助她的只有姨母和萧陌,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永平侯府里,除了禹哥儿,她不会再有亲人了。 “菀儿!”老夫人突然叫住她,“你当真不考虑祖母说得那件事?” 第79章 让她死在牢里 宁菀闻言,冷声道:“祖母若是再提起此事,菀儿不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去大理寺。” 既然老夫人这样不知进退,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再保持表面的和气。 听到她如此坚决的声音,老夫人不说话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待宁菀离开,春芳才问道:“老夫人为何非要拿县主去换二小姐?” “怎么是拿她换宁姝呢?”老夫人表情也十分不悦,“我这分明是为了她们两人的未来考虑!” 春芳沉默下去,眉宇间却满是不解,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她也想不明白,县主分明比二小姐要好很多,为何老夫人就是不肯接受呢? “给我准备衣服。”老夫人道,“我要亲自进宫去请罪,求皇上放了宁姝。” “这……”春芳吃惊地道,“那宫门,可是要下钥了。” 永平侯府自从老侯爷去世,再不复昔日荣光,若非皇上下旨,老夫人只怕是进不去宫门的。 春芳没有直接说这话,怕伤了老夫人的颜面。 “无妨,就算是跪,我也要将宫门跪开!”老夫人铁了心要入宫,“快去准备更衣。” 春芳见劝不住老夫人,便示意萃玉快去禀报县主。 萃玉倒是跑得快,追上宁菀时,她刚要进院门。 “嬷嬷拿不定主意,要奴婢过来请示县主。”萃玉欠身行礼。 “既然祖母要去,我也拦不住。”宁菀冷淡地道,“只是她身子刚好 些,你们要照顾好。” 说着,她就要回院子,根本不打算去阻止老夫人。 萃玉没料到她会如此,怔愣了片刻,见她已经回了院子,只好转身回老夫人身边。 这时,老夫人盛装打扮,甚至给脸上还用了些胭脂,显得有气色些。 春芳期待地看向萃玉,却见她摇摇头,心立刻沉了下去。 “萃玉,愣在那里做什么。”老夫人冷着脸道,“还不去准备马车?” 她此刻甚至路都走不稳,双腿颤颤巍巍,完全依靠着春芳的手臂一步一步地挪。 每走几步,就会站着歇息一会儿,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口,坐上马车便长长地舒了口气。 马车走之前,春芳依旧往门口看了眼,却没瞧见宁菀的身影,眉心紧皱。 得知老夫人当真坐着马车走了,宁菀倒是没有觉得意外,毕竟宁姝对于老夫人来说,就像是命根子。 “小姐。”春芷轻声问,“你打算救二小姐吗?” “救,为何不救?”宁菀嗤笑道,“就这么让她死,也太便宜了些。” 宁姝定要嫁去周家,将她前世所受的苦全受一遍! “长姐?”宁禹从外面走进来,“听到长姐回来了,我来看看你。” 宁菀方才冷厉如刀且带着恨的目光,立刻变得柔和起来,起身拉着宁禹在旁边坐下。 “长姐今日进宫,可有人为难你?”宁禹一脸担忧地问,“宫中虽说有姨母照顾你 ,可她到底不能时时都在你身边。” 宁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盼着自己快点长大,立刻就能长到保护长姐的年纪。 “放心,我没事。”宁菀温柔地笑笑,“长姐今日进宫,不仅没人为难,还认识了好朋友,是徐御史家的女儿徐文茵。” 想到文弱的徐文茵替自己出头的神情,宁菀就觉得心中暖暖的,这个好朋友她是交定了。 “那就好。”宁禹这才放下心来,“明日我就要回书院,长姐一个人在府中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祖母若是再为了二姐为难你,你不理会就是,如今你掌家,她总不会太过刁难。” “好,都听你的。”宁菀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脸颊,“你安心去读书,等待秋季初试。” 这一世,她终于可以看着宁禹通过初试、复试,将来为官,甚至娶妻生子。 “长姐,那你早点休息。”宁禹心疼她累了一天,便起身离开。 瞧着他离开,宁菀面色才重新冷下来,也不等老夫人的消息,洗漱之后便休息了。 子时,宁菀睡得正熟,却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她躺在床上听着。 春芳嬷嬷在外面涩声道:“春芷,你快去请县主起来,老夫人方才昏倒在宫门口,此刻怎么都醒不过来。” “小姐今日在宫中也受了极大的惊吓。”春芷温声拒绝,“还昏迷了许久,此刻只怕很难起身。” 春芳立刻为难地 皱起眉头,如今府中除了宁菀,再无人可以拿主意。 “春芷。”宁菀披着外衣走出来,“我没事,这就去看看祖母,嬷嬷,你去梅园将叔父叫回来。” 瞧见她,老夫人院中的仆人全都好似有了主心骨,立刻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了。 春芷服侍宁菀穿好衣服,又拿了披风给她系好,这才与她一同出门。 此刻,老夫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可怕,呼吸也及其微弱,牙关紧咬,药都喂不进去。 大夫瞧见这情形,也没了主意,转身问宁菀:“县主拿个主意吧。” “用勺子撬开牙关。”宁菀平静地吩咐,“必须将药喂进去。” 得了她的吩咐,萃玉便照做,折腾了一刻钟才打开了老夫人的牙齿,将药喂进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老夫人的面色才看起来好了些。 大夫松了口气,上前取出银针,在老夫人的几处大穴下针。 正在这时,宁安怀终于回来了,他瞧着就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身上的衣衫扣子都扣错了。 “母亲怎么样了?”宁安怀走到床榻边问,“怎么会跑去宫门口呢?” “回叔父的话,祖母瞧着应该是好些了。”宁菀行礼道,“祖母为了二妹妹,非要进宫去找皇上求情,谁也阻拦不住。” “又是那个畜生!”宁安怀咬牙切齿地骂道,“我不是都说了,让她死在牢里?” 宁菀低着头沉默不语, 只是余光却为难地看向老夫人。 “菀儿。”宁安怀颇有些嗔怪的意思,“如今你掌家,怎么就连祖母都劝不住呢?” “叔父难道不知道,在祖母心中,我及得上二妹妹半分?”宁菀颇有些委屈地红了眼,“若是二妹妹在,必然是能劝住祖母的。” 瞧见她眼睛红了一圈,随时都要掉下泪来的样子,宁安怀轻咳了声,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几人都静静等着大夫收针,直到收完了才敢说话。 “大夫,我母亲如何了?”宁安怀焦急地问,“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老夫人连日来郁结于心,病情更重了。”大夫叹息着道,“若是好好调理,或许……能多撑些日子。” “你这是什么话?”宁安怀恼怒地揪住大夫的衣领,“让你给我母亲看病,你竟说丧气话,你这个庸医!” “叔父!”宁菀上前阻止他接着闹,“祖母还未醒,别吵到她。” 宁安怀这才不甘愿地放开那大夫,坐在床边看着老夫人。 大夫骤然被他放开,轻咳了几声,丢下一副药方,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走了。 “宁姝那边,萧陌怎么说?”宁安怀目光看着老夫人,话却是在问宁菀,“若是他狮子大开口,便不必救了。” “叔父,若是不救……”宁菀瞥了眼老夫人,“祖母这边如何交代?” 她凉凉地看向此刻似乎母子情深的两人,心中冷笑不已。 第80章 不如死了干净 “就说她自己觉得名誉受损,自杀了!”宁安怀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撒谎不会吗?” 宁安怀此刻烦透了,他后悔自己娶了郑氏那个女人,若非如此,他的嫡子嫡女怎么也不会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面之事。 与其宁姝活着,给侯府、给他脸上抹黑,倒不如死了干净,还能落得个刚烈的好名声。 “菀儿知道了。”宁菀低声应了,“可不管如何,菀儿还是要尽力救一救二妹妹,祖母的身子……让她多快活些日子也是好的。” “你这孩子就是心软。”宁安怀瞧着她,不住地叹气,“既然你祖母将掌家权交给你,你看着办吧。” “我?”宁菀慌忙摇头,“叔父不在,菀儿斗胆做主,可叔父如今回来了,大事还是要叔父拿主意的。” 最近出事的都是二房,若是每件事都是她拿主意,指不定哪天宁安怀想起来会怪罪于她,她才不会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些事,她只能私下去做,才能将自己完全撇干净。 “就照我说的做。”宁安怀冷声道,“明日我将刘氏接回来,助你管理府中的事情,至于宁姝那边,我会试图用关系去找找萧 陌,你就别管了。” “是,多谢叔父。”宁菀欠身行礼,“叔父去休息,菀儿守在这里就好。” 宁安怀闻言,便起身离开了,却没回二房,而是在昭华园找了间客房住下。 晚上守在屋内,闻着淡淡的药香,宁菀没有丝毫睡意,她脑海中想着的竟都是萧陌离开的背影。 到底皇上将他叫回去说了什么,为何他突然变了态度? 仔细想了想,宁菀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们两人今日是从宫里一起出来的,若是让皇上知道,免不了会想起上次的事情。 这么想着,宁菀惊出一身冷汗,她实在是不该一时昏了头,就跟萧陌一起出宫! 她越想越坐不住,恨不得现在就知道皇上到底跟萧陌说了什么。 “小姐。”春芷瞧着她面色不对,担忧地道,“你今日身子也不适,不如回去歇着,让奴婢在这里守着就好。” 瞧着她的确是面色苍白如纸,春芳也忍不住道:“县主回去歇着吧,有奴婢在这里守着就好。” 宁菀正好借此离开,她踉跄着起身道:“也好,我回去歇片刻,待会儿就来。” 回到汐月阁,宁菀刚进门,就看到熟 悉的地方扎着匕首,她忙上前取下来。 萧陌的字迹还是那样洒脱——皇上今日怀疑你我关系,已经摆平,你不必担心。 看到他这几个字,宁菀方才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忍不住将字条贴着心口,深深呼吸几次,情绪才平静下来。 回过神之后,想到自己将萧陌写下的字贴在心口处,蓦然脸红了,忙将字条用火烧了。 她躺下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在天亮之前又去了昭华园,进了院门就得知老夫人还没醒。 郑氏的丫头却守在宁安怀跪着的那间厢房外,东倒西歪打着盹儿,看来跪了不是一时片刻。 “小姐。”春芷迎出来,低声道,“二夫人得知二爷回来了,便差人来请,二爷却不理会。” “她能开口说话了?”宁菀好奇地问,前几日郑氏还发不出一个字音。 “不能。”春芷摇头,“据说是抖着手在纸上写了‘二爷’两个字,下人自己琢磨着,应该是要来请二爷。” 宁菀冷笑不语,看来郑氏这是在等着宁安怀去救她的宝贝女儿。 她在屋内又守了半个时辰,天色刚亮,老夫人就醒了,瞧着她靠在床榻边小憩的模样, 忍不住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缓缓涌出。 “老夫人醒了?”春芳最先发现她醒了,惊喜地出声,“可感觉好些了?” 老夫人却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让宁菀再多睡会儿。 “祖母。”在她摆手时,宁菀就已经醒了,“醒了就好,嬷嬷快去端些稀粥来,祖母刚醒来,胃里定不好受。” 老夫人喉中哽咽,伸手想要握住宁菀的手腕,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过。 “菀儿,你别怪祖母。”老夫人嘶哑着声音道,“祖母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祖母快别说了。”宁菀给她盖好滑落的被子,“刚醒来,还是多休息,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 春芳很快就端着稀粥来了,宁菀看着老夫人将粥喝完。 “菀儿……”喝完粥,老夫人又期待地看着宁菀,“你今日……” 她昨日去叩了宫门,即使声嘶力竭地求见,也无一人理会,如今她别说见皇上,就算是进那道宫门也难上加难,她只有依靠宁菀。 “祖母,我明白你的意思。”宁菀躬身道,“我这就去大理寺,再送些东西,只是……叔父昨晚回来了,这件事还要同他商议。” 正 说着,宁安怀便走进来,听到宁菀的话道:“菀儿,就顺着祖母的心意,去给萧大人送东西。” 他走到老夫人床前,躬身请安:“儿子不孝,回来给母亲请安。” “是,菀儿这就去办。”宁菀行礼道,“只是菀儿一介女子,恐怕对此事无能为力,昨日菀儿也求了姨母,姨母说皇上如今在气头上,此事不能说。” 说完,她看向老夫人,目光平静无波。 “怀哥儿。”老夫人紧紧拉着宁安怀的袖子,“既然你回来了,就与菀儿一同去大理寺,她的确应付不来。” 宁安怀沉默了片刻,瞧着老夫人眼中期盼的目光,他终于颔首。 离开昭华园,宁菀换了衣服,有吩咐春芷准备好送给萧陌的东西,便在门口的马车上等着。 宁安怀回二房换衣,却足足半个时辰都未见人影,不用想也知道,她定是被郑氏给拌住了脚。 “春芷,你去催一催叔父。”宁菀朝她使了个眼色,“要让叔母知道,我们是去做什么,若是去得迟了,只怕萧大人升了堂,就见不着了。” 春芷会意,立刻就跑进府内,直接去了二房,照着方才小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第81章 殿下还真是心狠 听见是宁菀要一起去大理寺,郑氏表现出极大的恐惧,她盯着宁安怀的眼睛,始终在摇头。 “得了!”宁安怀不怎么有耐心地道,“你养的好女儿,给我闹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我肯去救她你就要烧高香了,少跟我扯别的!” 郑氏见宁安怀不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拿起笔打算写字给他看,他却完全不想看,摔门而去。 摔门的声音将郑氏吓了一跳,她苍白的面色重新掩入黑暗中,泪水无声的滑落。 她拼命地用手去抓自己的喉咙,神情癫狂,抓得脖颈血淋淋的,却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婢女瞧见宁安怀走了,才敢进来,正好看到她在抓自己的喉咙,还不住地做出干呕的神情,吓坏了,忙上前扶着她。 “二夫人!”婢女将她的手紧紧抓住,“快别抓了,已经流血了。” 郑氏干呕地额上起了青筋,不出片刻时间,她便昏了过去,软软地倒在榻上。 婢女惊恐万状,朝着外面大喊:“快去找二爷回来,二夫人昏过去了!” 外面有小厮听见,即刻跑着去追宁安怀,终于在他上马车之前赶上。 “二爷,二夫人昏过去了。”小厮着急地道,“还请二爷回去瞧瞧。” “去请大夫啊!”宁 安怀皱眉,十分不耐烦,“找我干什么?” 说着,他抬脚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走。 “叔母许是为了二妹妹着急。”宁菀温声道,“不如叔父回去瞧瞧,菀儿一个人去大理寺?” 郑氏从春芷口中得知她也去大理寺,定然紧张极了,怕她会从中作梗,让宁姝不能出来。 只可惜郑氏算错了人心,如今最不愿宁姝离开大理寺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不用看。”宁安怀冷声道,“想用这种把戏留住我,只可惜我不上当!” 宁菀沉默,前世今生她所见的男子,除了父亲,就没有对妻子忠贞不二的,以至于她嫁到安国侯府时,本想着与周朔相敬如宾就好。 只可惜,就连这最基本的要求,周朔都做不到。 虽然郑氏不值得同情,但宁安怀的做法,她也十分反感。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驶出了巷子,从东市直接去往西街口。 他们的马车到大理寺门口时,瞧见还有另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不远处。 “看来有人比我们着急。”宁安怀冷冷笑道,“菀儿,待会儿进去别乱说话,看叔父眼色行事。” “是,叔父。”宁菀应声,“菀儿绝不乱开口!” 那辆马车分明是平梁君府上的,钱戎富 与钱珍儿、钱珊儿都在这里,钱家就快聚全了。 若说之前只钱珊儿一人,不能让钱家伤筋动骨,那么这次,钱家以后只怕比永平侯府还不如。 他们被大理寺的衙役引到一间屋子,里面已经有人提前到了。 此人正是钱戎富的夫人,她瞧见宁安怀,自是没什么好脸色,连问候都省了。 “菀儿你瞧瞧看。”宁安怀嘲讽似的道,“有些人犯下天大的错处,竟还敢如此嚣张,自以为是的厉害!” 宁菀沉默不语,宁安怀只是指桑骂槐,并不需要她开口。 “宁安怀,你骂谁呢?”钱夫人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的女儿也在里面关着,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她本想连宁家人都骂上,瞧见旁边的宁菀,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骂,生怕会将事情搞得更糟。 “谁捡骂,骂的就是谁!”宁安怀喝了口水,“我只是一个女儿,你们钱家可是全进去了,我还没说,我家姝儿是被你们钱家连累!” 钱夫人拍了桌子,刚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嬷嬷拽着,低声劝说了句什么,便安静下来。 宁菀心中冷笑,宁安怀堂堂礼部官员,竟与钱夫人都能吵起来,格局可见一斑! 旁边书房里,面对面坐着 萧陌与赵元皓,两人将方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头,两个世家之人,竟在此泼妇骂街似的,实在是有碍视听。 “殿下怎么看?”萧陌给赵元皓倒了杯茶,“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如今在大理寺牢狱中的四人,说起来都是赵元皓的人,他若是想救,自然是可以。 “钱家人的死活我不在意。”赵元皓说着残忍的话,“我只想将钱家掌控在自己手里。” 毕竟钱家手里有着上京最为体面的几家店铺,收入十分可观。 作为皇子,他拥有雄厚的财力,才有与人一决高下的实力。 “殿下还真是心狠。”萧陌冷淡地笑道,“毕竟是你的娘舅和女人。” 知道宁菀就在旁边坐着,他心急如焚,不知她昨天有没有被吓到,他此刻很想与她说说话。 可这么多人在,他今天是不可能与宁菀单独相处了,因此面色很难看。 “心善能做成大事?”赵元皓不由得笑了,“你小子这话说的,好似你是个大圣人似的。” 萧陌勾唇冷笑,并未回答这句话,他自然不是什么大圣人,若是必要,除了宁菀之外的任何人他都能够放弃。 “你还是扮演好你的角色,不用管我。”赵元 皓瞥着旁边的屋子,“父皇可能就等着我去求情,好揪住我的错处,我偏偏来个大义灭亲,你说怎样?” “很好!”萧陌颔首,“只是德妃娘娘那里,你想好怎么说了?” “想好了。”赵元皓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盯着萧陌道,“就拿你做借口,你六亲不认,又有父皇撑腰,母妃能奈你何?” “殿下还真是思虑周全。”萧陌讥讽地瞥了眼赵元皓,“若是娘娘要为难我,我也会不遗余力地将你抛出去。” 赵元皓笑出声,起身走到萧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好兄弟就是要互相出卖,好了,这里交给你了!” 语毕,赵元皓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屋内只剩下萧陌一个人,他端起方才倒的茶饮尽,听到旁边安静下来,才起身去了隔壁。 宁安怀方才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终于将钱家人踩在脚下一次,骤然听到脚步声,立刻收敛笑容,低着头,只用余光看向门口。 钱夫人自然也听到了,她直接站起身走到门口,在看到萧陌挑帘进来的瞬间,立刻欠身行礼。 “见过萧大人。”钱夫人温声道,“萧大人安好。” 瞧见她谄媚的模样,宁安怀边在心中骂她,便起身也行礼道:“下官参见萧大人。” 第82章 会为你退了这亲事 萧陌瞥了眼身前行礼的两人,目光最终落在最后面的宁菀身上,只是瞬间便移开了。 “两位不必多礼。”他冷淡地颔首,“都坐吧。” 钱夫人却并未起身,而是苦涩着一张脸道:“钱家惹了大祸,给萧大人带来麻烦,我不敢坐,还请大人降罪。” 她都没有起身,宁安怀也只能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瞧着钱夫人的眼神越发冷厉。 不管他们坐不坐,萧陌走到主位上坐下,瞧着他们两人道:“本官知道你们前来做什么,但此事牵扯新颁布的律例,本官也不能轻易处置,两位还是请回吧。” 闻言,宁安怀倒是松了口气,他本就只是来做做样子,如今既然萧陌放话不可能,他也就不多费唇舌。 钱夫人却直接跪下了:“萧大人!谁不知道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您若是肯为钱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此事必可大事化小。” “夫人此言差矣。”萧陌冷笑,“平梁君可是二皇子的亲娘舅,求他岂不是比求我更有用?” “萧大人说笑了。”钱夫人陪着笑脸道,“这件事皇上交给大人来办,我只能直接来求大人你。” 钱家如何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钱夫人昨日从宴席上回来,已 经去找了赵元皓多次,他都是避而不见。 若非赵元皓如此绝情,她又岂会转而来求传言六亲不认的萧陌? “只是……”萧陌似是十分为难地皱起眉头,“此事事关重大,需要三司会审,本官一人也做不了主。” 他之所以肯见钱夫人,也只是为了她手里的店铺和田产,这钱夫人若是懂事,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钱夫人自然明白,她立刻将自己手里的沉木盒子奉上:“我明白大人有难处,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萧陌却不接,目测这里面还不足钱家半数家当,他低着头,看都不看那盒子。 瞧见这情形,宁安怀此刻心中乐开了花,难得见钱家人也有吃瘪的时候,以前钱戎富仗着自己是二皇子亲娘舅,不知在人前给了他多少难堪。 “对了。”钱夫人咬着牙又从旁边的嬷嬷手中接过另一个盒子,“自是不能让大人为难,这是给另外几位大人的心意,还请萧大人一并收下。” 其实这钱最终落入谁的手中,大家心知肚明,明着说是三司会审,可刑部尚书与都察院院判,哪个敢不给萧陌面子? 何况,此案最终的决定权,本就在大理寺。 萧陌这回总算瞥了眼她手中 的盒子,却还是没有接:“钱夫人请回吧,此事本官自会斟酌。” 在人后瞧着萧陌装腔作势的样子,宁菀想起他温柔地在自己面前说话的样子,一时有些走神。 在旁人面前的萧陌,与在她面前的,竟是判若两人! 他连东西都没接,钱夫人如何能回去? 她狠了狠心,又从袖中拿出几张地契田契放在盒子上:“钱家所有家当都在此,还请大人放我夫君一条生路!” 钱夫人将钱家大半的家当都给了萧陌,却唯独留下了东市的一处赌坊,只要那个赌坊在,钱家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叶尘上前,将东西接过来,沉默地站在旁边。 萧陌不再多说,起身直接就离开了屋子,走之前只是淡淡地瞧了眼宁菀。 钱夫人低着头,自然没看到他的目光落处,萧陌终于肯接了东西,只是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宁安怀明显是在看笑话,“你们钱家以后在上京,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否则……” “你闭嘴吧!”钱夫人剜了他一眼,“只敢在妇人面前逞英雄,见了萧陌都不敢吱声,是个人都该瞧不起你!” 说完,钱夫人被嬷嬷扶着也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 影,宁安怀气得肺都要炸了,这个老女人居然敢骂他! “叔父!”宁菀及时安抚他,“别跟她一般见识,钱家如今败落,等着以后,有他们受的!” 她若是不叫住宁安怀,在大理寺大呼小叫,出了什么事,那可真的是丢人现眼了。 “菀儿说得对!”宁安怀朝着钱夫人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以后他们钱家见了我,必得绕道走!” 说着,他便也离开了大理寺,与宁菀一起坐着马车回府。 这一路上,他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己是去给萧陌送礼的,什么都没送出去,半句也没提要救宁姝的事情, 宁菀也没提,毕竟宁安怀之前就提醒了她,不许她乱说话。 回到侯府,待老夫人问起,宁安怀才支支吾吾地道:“母亲不知,那萧陌果真如传言般六亲不认,他说此事要三司会审,根本不由他一人做主,不愿放宁姝。” 他有些心虚,毕竟他这一趟大理寺去的,只顾着跟钱夫人斗气了,将自己的女儿忘得干净。 “那你都没有去见见姝儿?”老夫人红着眼问,“她在牢里可吃得好睡得好,有没有瘦了?” 老夫人问这话时,心里像是被针扎过般细密地疼,明知大 理寺时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宁姝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吃的好睡得好? 只要宁姝没有遭受非人的虐待,就要谢天谢地了。 “菀儿。”老夫人转而看向宁菀,“菀儿,祖母如今只能靠你了,祖母以后绝不会再为难你,你想法子,救救姝儿可好?” 老夫人心里清楚,自己儿子是个靠不住的,她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宁菀。 “对对对!”宁安怀也跟着附和,“菀儿的姨母是贵妃,求一求皇上,必然能救出宁姝。” 既不用自己出面去见萧陌,也不用花费府中的银子,可谓是一举两得,宁安怀乐意之至。 “祖母,叔父。”宁菀垂眸道,“菀儿会尽力,可是……菀儿如今也不能保证。” 每次只有遇到这种事,老夫人才会想起来,她还有这么个有用的长孙女。 “好,祖母等着你。”老夫人涩声道,“若是宁姝回来,我们就一家团圆了。” 宁菀沉默不语,面色十分冷淡,一家团圆吗?她与谁能谈得上一家团圆? “菀儿。”瞧着她面色不对,老夫人接着道,“祖母知道你一直不愿嫁去安国侯府,那周小侯爷的确不成事,待祖母身子好些,必定会为你退了这门亲事。” 第83章 我们现在就分家 老夫人这分明是不信任她,想要跟她利益交换,宁菀低头冷笑不语。 “菀儿,以前都是祖母不对。”老夫人接着循循善诱,“祖母老了,你也别与我计较,好不好?” “祖母别说了。”宁菀冷声道,“祖母为了宁姝,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老夫人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她也不想向宁菀低头,可如今形势不等人,多拖延一刻,宁姝就会多一分危险。 宁安怀也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宁菀:“菀儿,如今永平侯府全靠你了,可不能丢下妹妹不管。” “若我管不了呢?”宁菀瞧着他,目光中流露出冷意,“我也只是个小姑娘。” 她露出冷淡的笑意,身为亲祖母与亲生父亲,此刻却用亲情绑架她去救宁姝,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行的。”不等老夫人开口,宁安怀便接话道,“无论你要什么,叔父都全力配合你。” 宁菀眸中冷芒一闪而逝:“若我要永平侯府所有的家当做我的陪嫁呢?” 要什么都配合,这“什么”所囊括的有多少,宁菀很想知道。 老夫人与宁安怀面面相觑片刻,都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明显十分不悦。 “菀儿!”宁安怀怒气冲冲地开口,“怎么说你也是永平侯 府的嫡长女,这些事本就是你该担起的责任,如今让你做件事,你倒是推三阻四,什么意思?等着你妹妹死了,陪嫁都是你的了?” 虽然宁安怀希望宁姝死在牢狱里,可宁菀这个态度,还是让他很生气。 “叔父难道忘了?”宁菀冷淡地笑着问,“口口声声说要宁姝死在大理寺的,好像不是我!” “你!”宁安怀被她气得瞠目结舌,伸出手指着宁菀的面门,许久都不曾说出一个字。 老夫人用目光示意他稍安勿躁,看着宁菀温声道:“菀儿,你爹是永平侯,这府里的一切,本就是你们姐弟二人的,可若是都给了你,禹哥儿怎么办?” “祖母说得对。”宁菀立刻去旁边的桌上写了份东西拿过来,“这是一份约定文书,祖母与叔父若是肯按了手印,我即刻进宫求姨母。” 老夫人眼神不好,示意宁安怀接过来,两人一同看。 还未全部看完,宁安怀便暴跳如雷:“宁菀,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凭什么都是你们姐弟的?” “菀儿,你这……”老夫人没想到宁菀做事能这么绝,“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你叔父叔母照顾你们姐弟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难道不是祖母刚说的?”宁 菀疑惑地看向他们两人,“这永平侯府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姐弟的?” 她在文书上写着,永平侯府的所有家产,包括这座宅子,只能用于她的陪嫁和宁禹所用,其他人均无处置权,尤其是二房,只是借住。 “宁菀!”宁安怀指着宁菀的鼻子骂,“就算你爹是永平侯,可这永平侯府的宅子是你祖父留下来的,怎么说也有我一半,你要是这么做,我们现在就分家!” “行啊。”宁菀当下就点头应了,冷眼看着宁安怀,“叔父别忘了,永平侯府早就不复当年,如今这座宅子的吃穿用度,靠的都是我娘的陪嫁产业,跟叔父你,可是没有半点干系!” 话音还未落,宁安怀的手就僵在半空,许久才收回去负在身后,询问似的看向老夫人。 “只要菀儿你肯救出宁姝。”宁老夫人下定决心道,“你要分家便分!” “不能分!”宁安怀立刻出声阻止,气势比方才矮了半截,“菀儿,我们是一家人,如何能分开?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你说是不是?” 虽然宁安怀不知道侯府如今有多少产业,可他知道老侯爷留给他的东西,几乎都被他败光了,这么一分,二房就只等着用他那点可怜的俸禄过活,他连梅 园那边的一大家子人都养活不起! “叔父当真是算计得清楚。”宁菀冷笑,“只是,若叔父不肯签字画押,宁姝那边请恕我无能为力,原本这件事就很难,若是我不能得到自己应得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她如今也没想着要立刻分家,毕竟二房的事情她还没有完全解决,只是有了这份文书,二房所有人以后都低她一等,谁敢再对她大呼小叫? “那你让你的叔父离开之后去哪里?”宁老夫人十分气愤地道,“难道要他们睡大街吗?” “梅园不是叔父的院子吗?”宁菀道,“实在不行,也可以借住在这里,自然每个月要上缴租银和伙食费,叔父同意吗?” “你想得美!”宁安怀一蹦三尺高,“你祖母还在,这家里何时轮得到你做主了?” “如果这都不行,那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宁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很无奈,“我也不急,祖母与叔父好好商议,想好了来找我就是了。” 话音刚落,宁菀便转身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她相信老夫人定会改变主意来找她,可宁安怀就不一定了。 如果想要宁安怀乖乖签字画押,就得另想别的法子,只有让他自己陷入流言蜚语之中,他才会松 口。 “小姐。”春芷轻声问,“若是二爷不肯签字,怎么办?” “不用着急。”宁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应该很快就会来签字。” 钱夫人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今日与宁安怀在大理寺吵架,想必不会手软。 就算她忙碌,顾不得与宁安怀计较,可散播些谣言也不费力,就算她不做,宁菀也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到时为了自己的颜面,宁安怀必定会来签字,让她去将宁姝救回来。 这么想着,她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今天宁禹去书院读书,再也没有那个单薄的身躯站在门口,为她着急担忧。 “我给小姐做些吃的去。”瞧着她情绪不高,春芷立刻提议自己下厨,“小姐等着就是。” 宁菀颔首,示意她出去,自己则坐在桌旁发呆,眼前浮现的场景不住地交替,一会儿是侯府内的事情,一会儿又是萧陌判若两人的面孔。 突然,杜延在外禀报:“小姐!钱家终于出手了,他们在上京散播谣言,说钱家二小姐之所以成那样,都是二小姐自己找了人打算害自己长姐,却不想自作自受,他们家钱珊儿完全是无辜受累。” “他们还说……”杜延说着,不由得低下头去,因为不是什么好话。 第84章 人生一大美事 “还说什么?”宁菀打开门冷声问,“说!” 钱家出手,自然不会只是栽赃宁姝这么简单,后面的话才是更重要的。 “还说……”杜延低下头去,“宁二小姐时常出入勾栏瓦舍,早就不干净了,二爷如此纵容自己的女儿,怕不是为了、为了拿女儿卖钱!” 果然! 宁菀露出了然的神情,钱家如今迫不及待地想要造势,拉着宁家做垫背,好挽回他们的一点声誉,顺带着给宁安怀些难堪。 看来不需要她出手,只要在这里等着宁安怀来找她就好。 她安心在屋里吃了晚饭,刚过酉时,她正在窗前看书,就瞥见宁安怀身边的小厮万喜来了。 万喜进门便堆着笑容躬身道:“小的给县主请安来了。” 他说着就想进屋门,却被春芷拦在门外,他只好笑着站住脚。 “哟,这不是二爷身边的红人。”春芷似是突然发现她般惊奇地道,“您怎么来了?” 万喜是宁安怀身边的最得脸的小厮,平日在侯府都是高人一等,拿鼻孔看人,府中家仆们没少被他嘲笑和羞辱。 因此,春芷跟他说话时,眸中全都是讥讽与不屑,口中丝毫不饶人。 “春芷姑娘可别取笑小的了。”万喜陪着笑脸,“二爷找县主有重要的事,还请姑娘跟县主说一声。” “县主刚睡下了!”春芷扭头就要走,“县主身子弱,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哎哟, 姑奶奶!”万喜着急地拦住她的去路,“可不敢明早,事情紧急,还请姑娘赶紧去叫县主。” 二爷可是吩咐他即刻就将县主请过去,否则他也不必回去了。 “不好意思。”春芷露出假笑,“县主睡了,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你请回!” 春芷说着,就示意杜延将万喜直接推出了院子,然后将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看着紧闭的院门,万喜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办。 站了一会儿,他还是认命地回了二房的院子,瞧见焦急地走来走去的二爷,立刻跪地请罪。 瞧见他的样子,宁安怀就知道宁菀并未来,气得直骂:“好个宁菀,如今给自己的叔父都摆起架子来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住口!”老夫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冷声喝止他乱喊,“如今侯府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菀儿的身上,你不要再乱说,快随我去汐月阁。” 老夫人被春芳扶着,颤颤巍巍地走到他身边,将他拉着就往门外走。 “母亲!”宁安怀显然不愿意就这么去,“若是我就这么去了,之前说的话不是打脸了吗?” “为了侯府,打脸又如何?”老夫人不容他拒绝,死死拽着他的手,“今天你必须跟我去!” 他们到汐月阁时,老夫人上前敲响了紧闭的院门,然后就在风里等着。 “老夫人?”春芷打开门,瞧见老夫人十分诧异,“您怎么来了?” “菀儿可睡下了?”老夫人温声问道,“去看看她能不能起身,我有急事找她。” 春芷瞥了眼黑着脸的宁安怀,还是回了屋去请示宁菀。 宁菀并未睡着,她知道老夫人定会来,便穿好衣服来了外间,躬身向他们两人行礼。 “菀儿过来坐。”老夫人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知道你这两日身子不适,倒是为难你了。” “祖母说笑了。”宁菀冷淡地笑着,“不知祖母与叔父晚上过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宁安怀气势汹汹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方才我让人来请你,倒是被你的婢女挡在外面,你如今当真是架子大了!” 提起这件事,宁安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个晚辈就这么无视。 “春芷,怎么回事?”宁菀冷声问,“叔父说的可是真的?” 春芷立刻跪下,红着眼睛涩声道:“小姐这几日为二小姐劳心劳力,本就身子弱,在宫中又被钱大小姐那样欺辱,受了惊吓,连日都不曾好好休息,奴婢只是想让小姐睡个好觉。” 听她说完,宁安怀倒是不知接什么话,侄女都受了这么大委屈,他要是再开口,显得有些过分。 倒是老夫人满眼心疼地道:“这些日子实在是苦了菀儿,可我们侯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外面如今传言已经不成样子,若是再任由姝儿待在大理寺,只怕后面你与禹哥儿的婚事也会有所 影响,你说对不对?” 说完,老夫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恳求和企盼,眼角泛着红色。 “那这么说,祖母和叔父是答应了?”宁菀抬眼瞧着他们二人,“要签字吗?” 宁安怀刚要起身,却被老夫人拽着,老夫人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冷哼一声,不得不重新坐下。 “我答应。”老夫人接过她手里的文书,在上面签字画押,“菀儿,你母亲留下的,本就该是你的。” 老夫人画押完,递给宁安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了字画了押,将文书拍在桌上。 他心想,怎么说他也是宁菀的叔父,若是宁菀当真敢将他赶出去,她的名声就全都毁了,就算退了周小侯爷的婚事,以后还有人肯要她? 这么想着,宁安怀的气顺了不少,冷声道:“如今,你肯进宫去求情了?” “明日清早。”宁菀淡笑道,“我定会进宫去求姨母,如果求不到恩赦,我就一直跪着,叔父放心。” 她话音刚落,宁安怀便不耐烦地起身,扶着老夫人离开了屋子。 “菀儿。”老夫人回身瞧着她,“一切就拜托你了。” 宁菀淡淡颔首,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将那份文书交给春芷收好。 事情都办妥了,宁菀这才安心躺在床上休息,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直到天色亮起来。 春芷给她收拾打扮一番,特意着淡妆素衣,这才出了府。 老夫人亲自到大门口送她,握 着她的手殷殷嘱托,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祖母放心。”宁菀却目光冷淡,“我承诺的事情,必定会办到,不出明日,宁姝就会回府。” 说完,她便冷声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老夫人目送着马车离开,忍不住重重地叹息:“春芳,你说,菀儿此番进宫必定是困难重重,她会不会怪我这般狠心?” “县主温柔懂事,应当不会。”春芳有些心虚地道。 她瞧着老夫人,心中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若是知道县主会怪责,为何不一开始就不这么做? 宁菀放下车帘,不再去看侯府门口的那两道身影,勾唇冷笑不语。 她顺利地进了宫,在海棠苑门口却被拒之门外,因为皇上在里面还未离开。 得知宁菀就在门外时,晋贵妃正在给赵达整理龙袍,为他挂上平日戴着的玉佩,又整了整衣领和腰带。 “这丫头身子弱,怎么不在府里好好养着?”赵达不由得问,“大清早进宫是有何重要之事?” 说这话时,他的眸中闪过遗憾之色,若非宁菀身子弱又不能生育,他怕将人接进宫没多久就不行了,也不会错过如此美人。 虽然晋贵妃也美,她是艳如桃李,宁菀却气质如兰,如仙姿玉貌,若是能同时拥有这二人,当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还不是为了她那好堂妹?”晋贵妃的声音颇有些冷,“菀儿这丫头心善,必是来求情了。” 第85章 可有的斗了 赵达听完叹了口气:“这孩子随你,事事为旁人考虑。” “臣妾瞧着她长大。”晋贵妃也跟着叹气道,“这孩子自小没了爹娘,如今家里老小没一个靠得住,全指着她撑着,她如今的身体……” 说着,晋贵妃就忍不住哽咽,落下泪来,手颤抖地险些握不住皇帝的玉佩。 赵达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朕会护佑她平安,你别伤心了,国库里的东西,你看着赏赐,她想要什么,只要不出格,也都依着。” 知道宁菀身子不好,赵达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既然不能揽入后宫,照拂一二也是可以的。 “多谢皇上。”晋贵妃跪着谢恩,“可臣妾哪能说得动萧陌?” “大理寺那边你别管了。”赵达自己整好发冠,“朕来办,你让菀儿等着消息就是。” “是,臣妾替菀儿谢皇上恩典。”晋贵妃跪着恭送赵达离开。 直到瞧不见他的身影才起身,抹去自己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滴,勾唇冷笑。 “姨母。”宁菀从外面进来,瞧见她的神情笑道,“多谢姨母替我向皇上求情。” “你这丫头,跟姨母还客气?”晋贵妃拉着她的手坐到身边,“你为什 么非得救那宁姝?” 照她所想,应该让宁姝就这么在大理寺等死,救回来做什么? “不救她,谁嫁去安国侯府?”宁菀俏皮地眨了眨眼,“周硕那个纨绔,加上还没死的娘,有宁姝受的。” 不仅如此,还有那个不省心的钱珊儿,以后这两个人在一起,可有的斗了。 “你这坏丫头!”晋贵妃宠溺地轻点她的额头,“我还以为你真是被家里人逼迫无奈,原来自己早有打算。” “如今家中,可还有谁能威胁得了我?”宁菀温声笑道,“姨母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整个永平侯府都要靠着她的嫁妆过日子,不用她说,老夫人与宁安怀巴不得她不要嫁人,将宁姝嫁给周硕这件事,就先成功了一半。 “那就好。”晋贵妃放下心来,“如今皇上还记着你身子弱之事,以后你还是少进宫,若有重要的事情,我会让司檀告诉你,别让皇上起疑。” 她琢磨着,要不要请个靠得住的御医前来,给宁菀象征性地把脉。 “我明白了,姨母也要照顾好自己。”宁菀不由得提醒,“上次瞧着皇后的身子好了些,不知会不会对姨母造成威胁。” 晋贵妃就算是掌管六宫,说到底也只是个贵妃,与皇后还差着那么一截。 “你就别替姨母担忧了。”晋贵妃轻抚她乌黑的发丝,“傻孩子,以后凡事多为自己考虑,摆脱了周家,得给自己找个好男人才是,我瞧着太子……” “姨母!”宁菀打断了她的话,“太子殿下对我只是兄妹之意,姨母可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上次她分明听到赵元泊对徐文茵十分温柔,与对她说话时完全不同,想必是一见钟情?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本宫也不勉强你。”晋贵妃摆手,转身吩咐司檀,“司檀,去请个御医前来,给菀儿诊脉。” 待司檀离开,晋贵妃才解释道:“若是不清大夫来瞧瞧,皇上难免起疑心,都是自己人,你放心就是。” 张御医很快就来了,他是平日给晋贵妃请平安脉的专职御医,明白此来是做什么,却还是认真地诊脉。 “县主这些日子只怕休息不怎么好。”张御医道,“面色略显憔悴,臣开些温和调补的药。” 宁菀颔首,她这些日子总是大晚上就被人叫起来,哪能休息好? 张御医开了两张方子,一张留在太医院 以备有人查看,另一张则让司檀抓来给宁菀带回去。 因为怕皇上怀疑,宁菀在海棠苑并未多待,很快就出宫回府。 老夫人眼巴巴地在府门口等着,瞧见她的马车,终于露出了笑容,迎了上去。 她走路都艰难,却是坚持站了半个多时辰等宁菀,只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祖母,外面凉。”宁菀还是象征性地关切了一句,“怎么不在屋内等?” “菀儿,怎么样?”老夫人却不愿与她多寒暄,直接就问出口,“皇上答应放姝儿出来了吗?” 她问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怕宁菀说话,又怕不说话。 “姨母已经答应我回去求皇上。”宁菀的声音登时冷了几分,“姨母体谅我体弱,又连日奔波劳累,让我回来歇着。” 听到她这话,老夫人面容僵硬片刻,还是扯了扯嘴角笑道:“既然你姨母答应了,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菀儿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宁菀也不多说,略颔首之后,直接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屋内,宁菀脱了外衣,春芷来接时,才瞧见她的眼圈都红了。 “怎么,替我委屈?”宁菀笑着问,“觉得祖母偏心 ?” “老夫人心心念念的都是二小姐。”春芷哽咽着道,“小姐再怎么好她都看不见,偏心太过!” 若非她身份太低,实在是想在老夫人面前说几句。 “我不在意那些。”宁菀拂去她的泪滴,“如今最重要的是,将我该得的都握在手里,禹哥儿能够好好地通过初试。” 还有件事她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报仇,让曾经的仇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奴婢最大的心愿,就是小姐幸福。”春芷扁着嘴道,“小姐受了太大的委屈,得找个好人家嫁了,才能弥补之前遭的罪!” “好,我定会幸福。”宁菀温柔地笑了,拍拍她的手,“去给我准备些粥,早上没吃多少,这会儿饿了。” 春芷忙起身,抹了眼泪去给宁菀准备午饭。 不出片刻,杜延便来了:“小姐,皇上和晋贵妃赐了很多东西给你,正在门口等着宣圣旨呢。” 宁菀立刻换了身衣服,将自己收拾妥当才去接圣旨。 老夫人与宁安怀,甚至是郑氏都坐着轮椅提前到了前厅。 瞧见她,郑氏的指甲深深嵌入旁边的扶手里,自己的女儿在大理寺受罪,凭什么宁菀就能风光无限? 第86章 不喜欢自作聪明之人 面对这明显不公平的待遇,郑氏气得面色煞白,瞧着宁菀就更不顺眼了。 宁菀恭谨地上前双膝跪下,其他人才跟着跪在她身后,一同接旨。 内侍官很快就开始宣旨,圣旨很简单,就是赐给宁菀许多补品,并念在她一片善心,在查明事情真相之后,很快就释放宁姝。 听到后面这件事,老夫人与郑氏都是热泪盈眶,宁姝终于要回来了。 宁安怀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看向宁菀的目光闪了闪,没想到这丫头倒是有些能耐。 “多谢公公。”宁菀亲手给了内侍官荷包,“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为县主跑腿,奴才们特别乐意。”内侍官拿了荷包,脸上乐开了花,“皇上说了,县主身子弱,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贵妃娘娘。” 所有人将内侍官送到大门口,眼瞧着他们上了马离开,才回了前厅。 “怪不得你推三阻四不肯救宁姝。”宁安怀瞥了眼宁菀,神情十分不悦,“原来是等着显示自己如何心善为堂妹奔波?” 自己的女儿丢尽脸面,宁菀却出尽风头,这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叔父若是要这么想,我也没有法子。”宁菀清冷的目光扫视他们三人,“若 是知道救了宁姝还落得叔父如此误会,我就不该进宫去跪求贵妃娘娘!”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这所谓的亲人真是让人觉得可笑,救也是错,不救也是错,凭什么? “你站住!”宁安怀冷声叫住她,“谁让你离开了?这前厅都是你的长辈,你安都不请,就这么走了?” 目无尊长,实在是可恶! “那叔父还要我留下来做什么?”宁菀回头瞧着他,“在你们面前数一数,皇上都赐给了我什么东西?” “你!”宁安怀被气得手指直抖,很想上前给她一耳光,“你实在是太过分!” 宁菀冷笑不语,这才哪到哪儿,过分的还在后面! 她回去小憩一个时辰,起来时听说大理寺那边已经递了话,让宁家人去接回宁姝,老夫人已经急不可耐地亲自坐着马车去接了。 “小姐饿不饿?”春芷出去端了水进来,边给她擦脸边问,“奴婢给你准备些点心。” “不了。”宁菀拒绝,“你去打听一下,叔父做什么去了。” “二爷去梅园了。”春芷道,“二爷请示老夫人,说二房无人主事,二小姐回来了也无人照顾,便要去接刘氏回来。” “祖母同意了?”宁菀好奇地问,见春芷点头 不由得有些诧异,“祖母竟真的同意刘氏进府。” 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可值得奇怪的,毕竟如今二房无人可用,老夫人实在是担心,以后侯府会完全掌控在她一人手中。 接刘氏回来,就是为了制衡她。 “小姐打算如何做?”春芷低声问,“要阻止刘氏进门吗?” “祖母都同意了,我阻止没用。”宁菀摇头,“何况我之前答应过她们母女,让她们进府。” 这么说着,就看到宁婵进了院门,在外面请安道:“婵儿给长姐请安。” 宁菀淡淡地笑了笑,看来宁婵进府不过短短的时日,倒是已经有了耳目,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娘要进府了? “婵儿来了?”宁菀声音平淡无波,“快进来,你身子弱,吹不得风。” 宁婵立刻进来,躬身行礼道:“婵儿不知长姐身子不适,此刻才来探望,实在是该死!” “你在府中养病,自然不知晓这些事。”宁菀浅笑着示意她坐下,“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责。” 宁婵从红芸手里接过食盒,摆在宁菀面前,将点心一盘一盘地拿出来放好。 “这是婵儿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宁婵垂眸笑道,“还望长姐不嫌弃婵儿手艺粗陋。” 瞧着桌 上精致的四样点心,宁菀就知道,刘氏为了培养宁婵,可谓下了不少功夫,想让她将来成为大家族的主母。 “我正好有些饿了。”宁菀拿起一块点心尝了,满意地点头,“不错,当真是色香味俱全,婵儿好手艺。” “长姐喜欢就好。”宁婵也不坐,就站在旁边随时准备伺候她。 宁菀吃了两块点心,也不打算再吃,擦了手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长姐……”宁婵咬着唇,终于要说明来意,“婵儿在府中叨扰这些日子,身子已好得差不多,是不是该回去了?” “身子这么弱,哪就容易好了?”宁菀硬拉着她坐下来,“再好好将养些日子,待我瞧见你胖了才好。” 宁菀温和地笑笑,宁婵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问她刘氏何时入府。 还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做戏还真是做全套。 “可婵儿如今一个人在府中娇养着,母亲她……”宁婵说着就要落下泪来,“她有着身孕,自己一个人,婵儿实在是不放心。” “那就过几日回去看看她。”宁菀大方地拍着她的背,“并不是什么大事,你想回去,同我说声就好,我让人送你。” 任凭宁婵如何试探,她就是不肯接话,倒是要看看 宁婵能装到何时。 宁婵面色微变,她意识到宁菀可能是故意的,后背起了层冷汗,尴尬地住了口。 “长姐多吃点心养养身子。”过了片刻,宁婵才柔声道,“婵儿先回去了。” 宁菀颔首,在她即将走到门口时道:“婵儿,你很懂事,我喜欢,可我不喜欢自作聪明之人,你可明白?” “是,婵儿明白。”宁婵的腿不由得打颤,“长姐早点休息。” 她走后,春芷不解地问:“小姐,她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想摆脱我。”宁菀冷笑,“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得落空了。” 之前郑氏风头正盛,如何都不同意刘氏入府,刘氏这才会与她合作,可如今刘氏病了,宁姝也是那个样子,二房没了主事之人。 刘氏母女必然是想着,若是自己能够摆脱宁菀,必然能够前途无量,还不被任何人挑衅威胁。 “原来是这样。”春芷冷声笑道,“可惜她算计得太清楚了,被小姐看得清楚。” 宁菀淡笑不语,她捏在手心里的人,想要逃出去自己做主,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姐。”杜延在外躬身道,“老夫人用马车将二小姐接回来了,已经回了昭华园,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第87章 难不成宁姝有了? “去啊。”宁菀笑道,“为何不去?” 看着宁姝如今的下场,应该是她最大的乐趣,她自然是不会放弃。 话音刚落,萃玉便来了,她躬身道:“县主安好,老夫人说二小姐回来了,让县主去看看,能不能请来个御医?” “好。”宁菀冷淡地笑着,“你告诉祖母,我换件衣服就来。” 老夫人当真是得寸进尺,她将人救回来了,竟还要御医来给宁姝看诊,这是将皇宫都当做宁家开的了? 她到老夫人的屋门外时,就听到宁姝哽咽的声音,多日未听到,还是那么让人恶心! “祖母!”宁姝扑在老夫人的怀中,“我这些日子在大理寺怕极了,吃不好睡不好,满脑子想的都是祖母!” 老夫人老泪纵横,轻拍着她的背:“都是祖母没用,不能将你早早救出来,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 听着她的话,老夫人心里内疚极了,泪水更是不断地涌出。 “不!”宁姝蓦然摇头道,“这件事不怪祖母,祖母没有诰命在身,进不得宫,而宁菀她为何能救我却拖延了这么久,分明是想让我死在里面!” 宁姝这些日子在大理寺的牢里,惊恐和绝望包裹着她的 全身,她夜夜不得眠。 直到她得知自己可以离开大理寺,而且是宁菀求来的恩典,这些情绪全都化为了怨念。 既然能救,为何不早救! “姝儿……”老夫人握着她的手道,“你别怪菀儿,她为了你奔波,也着实是真心实意。” “她真心实意?”宁姝的声音尖利而刻薄,“祖母,你可别被她骗了,我这次之所以被抓进大理寺,都是她害得,她见不得我好,怕我嫁给二皇子身份比她贵重,所以她才会联合钱珊儿来害我!” 她在大理寺的这些日子,神情都恍惚了,她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在大理寺,听着那些衙役的话,知道自己被玷污,一度恨得想要杀了宁菀。 她认定了是钱珊儿与宁菀合谋害她,她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宁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挑帘进门:“若是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我就该让你继续在里面待着!” 她就知道宁姝不会记她的好,恩将仇报也是有可能的。 瞧见她进来,宁姝突然惊恐地往老夫人身后躲,似有些神志不清地嚷嚷着:“祖母,宁菀她又来了,她是来害我的!在清平寺她害我还不够,还要我的命!” 老夫 人叹了口气,温声道:“菀儿,姝儿在大理寺被吓坏了,说话不清楚,你别与她见怪!” “不见怪。”宁菀冷声道,“叔父一家,对我一直都是如此恩将仇报,我习惯了。” 老夫人的面色有些发窘,转身安抚宁姝,不敢去看宁菀那双清冷的眼眸。 “御医是请不来了。”宁菀冷声道,“与朝廷要犯勾结,皇上肯放了她已是恩典,怎么可能再让御医前来给她看诊?” 她不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是还嫌宁姝不够丢人吗? “到底是御医不肯来,还是你不肯请?”宁姝尖声叫道,“你巴不得我死了,我告诉你,你妄想!” 春芳听了宁姝的话觉得十分刺耳,很想上前捂住她的嘴,却碍于老夫人在不敢动手。 “祖母也是这么想?”宁菀嘲讽似的问,“此事皇上可是一直让人保密,若是御医来了,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 “不能!”老夫人立刻道,“请一般的大夫来就好。” 宁菀颔首,坐下来吩咐门口守着的杜延:“去请大夫来。” 她话音刚落,宁姝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缩在老夫人的怀里:“祖母,不要请大夫,我不要宁菀请的大夫,我怕 她害我!” 话音还未落,郑氏被人用轮椅推着进来,听见这话,也狠狠地点头附和。 老夫人瞧着宁菀,一时也为难地皱起眉头,她倒不是怀疑宁菀,只是怕宁姝不肯配合看诊。 “菀儿,不如你……”老夫人艰难地开口,“你身子弱,就回去歇着,我让萃玉去请大夫。” “祖母也怀疑我?”宁菀冷笑,“那我倒是不能走了,就算是萃玉请来的大夫,若是有什么问题,也成了我做的手脚!” 见她不肯离开,老夫人无奈,便让萃玉去请大夫。 “不!”宁姝继续阻止,“祖母,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见外人!” 老夫人以为她被吓坏了,将她揽在怀中不住地安抚,用眼神示意萃玉去请大夫。 宁菀却觉出了不对劲,若只是怀疑她,宁姝没有理由拒绝萃玉请来的大夫,除非宁姝有问题! 她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宁姝的腹部,难不成宁姝有了? 萃玉很快就请了大夫来给宁姝看诊,她却表现得十分惧怕,一直躲在床角就是不肯给大夫诊脉。 老夫人不住地柔声哄着她,示意她靠在自己怀中,她不理会。 就连郑氏也“啊啊啊”地着急, 恨自己的腿不中用,不能上前压着宁姝给她诊脉。 “祖母。”宁菀突然道,“她如今神志不清,哄是没用的,春芳嬷嬷、萃玉,去压着她!”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宁姝,想要装疯卖傻躲过大夫的看诊?门都没有! 老夫人闻言,面色挣扎了片刻,还是让开了地方,让春芳上前。 春芳与萃玉上前去将宁姝从床角强行拽出来,春芷也帮忙将她按倒在榻上,让大夫给她诊脉。 在大夫搭上宁姝脉门的瞬间,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三个人的束缚,赤着脚下了地,就想往外面跑。 郑氏不明所以,死死抱着宁姝,眼中落着泪,嘴里不住地喊着。 “娘,你放开我,我不能看大夫,我不能!”宁姝急了,想要挣脱郑氏,“你快放开我!” “二妹妹原来不是神志不清啊。”宁菀在旁诧异地道,“还知道是叔母在拦着你,为何就不肯乖乖地看诊呢,到底是怎么了?” 这会儿,宁老夫人也回过味来,她看着宁姝的小腹,面色微沉。 “春芳,将她拉回来,今日必须看诊。”老夫人沉声道,“宁姝,你若是再躲,我就将你送回二房,再也不管你!” 第88章 “二小姐有身孕了 宁姝被重新拉回到床榻上,胳膊被死死按着,让大夫诊脉,她眼角落下有些屈辱的泪水。 大夫虽然早有准备,但在诊脉之后,还是犹豫了片刻,又诊了一次。 侯府千金还未嫁人,却被他诊出身孕,他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命,忍不住抹了把冷汗。 “诊出了什么照实说。”老夫人阴沉着脸道,“只要你嘴巴严,不会为难你!” “老夫人……”大夫尴尬地瞥了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宁姝,“二小姐这是……有身孕了!” 果真如此! 老夫人的面色立刻五彩斑斓起来,她自打老侯爷去世,便自己拉扯两个儿子,守了一辈子的好名声,如今让宁姝一朝全毁了。 郑氏倒吸一口凉气,险些直接昏厥过去,她死死盯着宁姝,希望女儿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孩子若是二皇子的还好说,若不是……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一切,就全都没了! “你回去吧。”老夫人看向春芳,“好好将大夫送出去!” 春芳会意,立刻将大夫引着出去,威逼利诱,让他不敢说出今日之事,顺带着也将其他仆人都带出去,关上了门。 “孩子是谁的?”老夫人冷声问,“时至今日,你还打算瞒着我?” “我没打算瞒祖母。”宁姝立刻下了床跪在地上,“这孩子是二皇子的,姝儿除了殿下,就没有过……” 她忍不住哭泣出声,实在是不知自己该怎么度过这一关,之前她什么事都没出的时候,赵元皓都不肯娶她。 如今……只怕她是完了! “二皇子的?”老夫人突然露出冰冷的笑意,“你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大理寺没有走漏任何风声,但那日在清平寺之事,谁还信你?” 她口中说着残忍的话,内心却痛心不已,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如何能不疼呢? “祖母,你要信我。”宁姝哭着伏在老夫人膝上,“这孩子真的是殿下的,他会认的,一定会!” 如今她是不敢奢求什么正妃了,只要殿下肯要她,妾她也认了。 “二妹妹,你说说你呀。”宁菀在旁出声,“那日你非要让我与你一同赴钱珊儿之约,岂料竟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着实是可惜。” 她不说话还好,听见她开口,宁姝立刻站起来,转身指着宁菀大骂:“宁菀,都是你害我,那日我让你去看看钱珊儿,怕她会失了声誉,你为何不去?” “二妹妹此言差矣。”宁菀蓦然抬眼,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她,“那日是你死乞白赖地非要我去清平寺,去了之后钱珊儿的婢女无缘无故就说她掉进水里,恐失了声誉,我劝你别去,你非要去,我也拦不住啊,谁知道你们两人是不是商议好的要做什么?” 她简明扼要地将那日清平 寺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虽然没有说那天的事情是宁姝设下的陷阱,暗含之意却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你胡说!”宁姝对上她的目光,不由得胆寒,尴尬地收回手指,“明明是你陷害我们两人!” 宁菀讥讽似的看着她:“难道是我提前知道你要邀请我去清平寺,又提前在那里布下了陷阱等你?” “够了!”老夫人喝止还要说话的宁姝,“还嫌不够丢人吗?” 婚前失节,又在清平寺那种佛门净地,与大理寺的要犯…… 之前宁姝在那种地方关着,老夫人只顾着担心,将这些事都忽略,如今这些问题都摆在面前,她不得不面对。 “祖母如今嫌我丢人了?”宁姝颤着音道,“当初是谁让我去求殿下,救出我爹爹的?怎么,祖母当时是忘了,二皇子是上京第一纨绔之事?” “你!”老夫人气得面色突变,“你真是恬不知耻!” “对,我恬不知耻!”宁姝冷笑着,眼中含着泪珠,“若不是我,你儿子我爹爹如今还在大理寺关着呢!如今觉得我不知羞耻了,还是在祖母的心中,我爹比我要重要许多?你的颜面也比我重要许多?” 面对她这么多的问题,老夫人险些气结,胸口剧烈地起伏,面色惨白如纸。 “祖母,喝点水。”宁菀递过去一杯水,转头看向宁姝,“怎么,将你 救回来倒是救错了,你刚刚进门就这么气祖母,想背上不孝的罪名?” 宁菀在旁看她们昔日情深的祖孙反目,正看得津津有味,可不能谁倒下了。 “你住口!”宁姝声嘶力竭地喊道,“都是你,宁菀,都是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说着,宁姝就要扑过去掐宁菀的脖颈,却被她轻飘飘地躲过,自己则险些撞在旁边的桌角毁容。 “宁姝,你当真是不知好歹!”宁菀淡淡地道,“今日若是你肯好好地跟祖母认错,跟我道谢,我倒是可以容你,去求求姨母为你指一门亲事,若是你不肯,那就别怪我无情!” 她这话只是说给老夫人听的,为的是让老夫人听了心里难过,自己偏爱的孙女是这个样子,而平日不怎么关注的长孙女,却乖巧懂事,以德报怨。 老夫人此刻确实心里很不舒服,她瞥了眼疯癫的宁姝,痛心疾首地摇摇头。 “都怪我太过骄纵你,将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老夫人涩声道,“你竟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骄纵?”宁姝冷笑不已,“老夫人自己心里清楚,若非我这么多年时时刻刻伺候在你身边,你会这么疼我?你只是疼宏哥儿罢了,至于我,你只是觉得,是个用得顺手的东西,丢了可惜!” “你!”老夫人气 得额头都暴起青筋,“自小我就疼你,将你长姐忽略,她却长得这样乖顺懂事,而你……如今越发不像样子,竟敢跟长辈顶嘴,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她现在无比后悔,如果当初她肯悉心管教宁菀,而非宁姝,让她懂得更多些,如今侯府的嫡长女只怕也是万人难求。 不必委曲求全与周家那个纨绔和败家子成婚,成为全上京的笑柄。 “那你去疼长姐啊。”宁姝冷笑道,“这么多年,你对宁菀都不闻不问,如今觉得她比我好,是不是太迟了?” 瞧见她顶撞老夫人,郑氏着急地用手不住地拽她的衣角,如今整个侯府中,能够为她出头的只有老夫人,若是将关系搞僵了,她就彻底完了! 宁姝却不管不顾,她在大理寺的牢房里都快憋疯了,觉得自己不吐不快。 宁菀没有说话,只是她们两人的话牵扯到她,她便适时露出了有些委屈和难过的神情。 老夫人看过来时,正好瞧见她通红的眼睛,有些不忍的偏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宁姝,如今我们在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宁菀幽幽地道,“你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这身孕才是侯府顶顶要紧的事情,你难道要肚子大了才想法子吗?” 这句话将老夫人从愧疚中拉到现实,她面色难堪地瞧着宁姝的肚子,沉吟着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第89章 不就是让我等着你 老夫人沉思时,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她的脸颊上,不知她会如何做。 片刻之后,老夫人才道:“如今只能是我豁着老脸去找二殿下,看看他会不会念着你们的旧情,将你收入齐王府。” 说这话时,老夫人觉得自己十分心虚,赵元皓再怎么不得皇上喜欢,那也是皇子,如何能要一个有污点的女子? 就算是做妾,恐怕赵元皓也不会要! 方才宁姝那么说也就罢了,没想到老夫人竟也如此天真,宁菀心中冷笑不已,她垂着眼眸,谁也看不出她眼底的嘲笑。 老夫人发话了:“今天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宁姝之事,明日我会处置。” “多谢祖母。”宁姝终于不疯癫了,“姝儿告退。” 瞧着她心烦,老夫人也不肯再要她留在自己院里,而是将她和郑氏都赶回二房去。 回到自己院子,宁菀轻声道:“叶大人可在?” 叶尘蓦然出现,笑道:“大人说县主今晚定有消息要传给他,你们二人果真是心有灵犀。” 夜色掩盖了宁菀微红的面色,她故作清冷地道:“告诉萧陌,就说宁老夫人明日要去求二皇子收了宁姝。” “是,属下这就去告诉大人。”叶尘分明看到宁菀眼底若有似无的娇羞,忍着笑意道,“大人可等着盼着县主的消息呢。” “你想你们大人处置你吗?” 宁菀冷声训斥了他一句,“还不去?” 叶尘立刻敛声离开,院子重新恢复应有的宁静。 待他离开,春芷才忍不住想,怎么叶尘说的话,好似萧大人喜欢小姐似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疑惑归疑惑,却还是不敢问出口,万一不是,她的话有可能就损了小姐清誉。 晚上,宁菀躺在床榻上,看着屋顶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着宁姝状若疯癫的模样。 上一世她在平梁君府险些受辱,回来时遭受到老夫人严厉的惩罚,她足足在昭华园跪了三日,又饿又渴,都昏倒了老夫人也不肯放她回去。 如今宁姝当真做了那样的事情,老夫人却为了她肯拉下脸去求赵元皓,这差别当真不是一般地大。 更重要的是,当时的她,在拼命解释自己没有失节的时候,是否也是那般可笑,像个疯子一样?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她冷笑着闭上了眼,有些事当真是要亲身经历,才能明白那种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听到动静,春芷端着水进来伺候她洗漱,道:“小姐,老夫人天不亮就去齐王府门口了。” “还真是祖孙情深。”宁菀不住地冷笑,“让她去吧,赵元皓遭受这样的羞辱,我就不信他还能够平静地听老夫人说。” 老夫人只有在赵元 皓那里被扫了颜面,才能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而宁姝到底给她丢了多大的人。 不然,老夫人总是闭目塞听,还以为宁姝是天上的仙女,就算是被人玷污,皇子都将她宝贝得不得了。 “那小姐要去看吗?”春芷轻声问,“我陪着小姐。” “去。”宁菀洗漱完笑着道,“今天索性没什么事,就去看看祖母为了宁姝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她没有从大门离开,而是换了身普通的长裙,从后门出去。 刚上了后门处等着的马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看去,竟发现萧陌淡笑着坐在里面。 她缓缓坐定,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出门,还料到我走后门?” “很难猜吗?”萧陌淡然道,“你昨日让叶尘给我传话,不就是让我等着你?” 昨天叶尘告诉他宁老夫人会去求赵元皓,萧陌就料定宁菀会出门,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她定会走后门。 “谁让你等我了?”宁菀诧异地看着他,“我只是让你告诉二皇子,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毁人清誉,我就……” 她突然怔住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以什么来威胁他,索性作罢。 “就怎样?”萧陌探身过来,与她只有尺许的距离,“你费尽心思救宁姝,又让皇上封赏你,到底意欲何为?” 他得知昨日皇上 给宁菀赐了很多东西,心中暗惊,险些以为皇帝发现了什么,得知只是赐了些温补的药,这才放心。 “我救我的堂妹,能有什么理由?”宁菀瞥了眼他明亮的目光,别过脸去,“至于皇上为何封赏,也许是瞧着我心善,被感动了。” 不知为何,她就想看萧陌着急的样子,觉得非常有趣。 “救堂妹?”萧陌微眯着眼,“你何时这样心慈手软了?” 在他与宁菀接近到如今,从未见她对任何人心软过,尤其是宁姝,她这话是打量着诓他? “偶尔发发善心也是有的。”宁菀看向车窗外,“萧大人问我这么多,又意欲何为?” 问这话时,她不由得有些紧张,缓缓收紧了十指,轻抿唇角。 萧陌却不答反问:“上次让你想的事情,你可想明白了?” “你答非所问。”宁菀皱眉,“萧大人都是靠这个糊弄人?” “所答就是所问。”萧陌看着她紧抿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吞咽口水,“你若是想明白了,上次的答案也是这次的。” 宁菀立刻住了口,她将身子完全侧过去,脚尖却冷不防蹭到了萧陌的小腿。 萧陌的目光立刻深沉了几分,盯着她半晌,终究什么也没做,坐直了身子。 真是到了夏日,马车里太热了,两人都觉得此刻应该来些凉风。 过了片刻,萧陌才打破 了车内的沉寂:“不论你想做什么,都别出卖自己。” 萧陌怕极了她会为了报复谁,将自己送入宫中,她若是孤注一掷,他想救都没有法子。 “我有那么傻?”宁菀自嘲似的问,“我为什么要为了旁人出卖自己?” 萧陌松了口气:“那就好。” “所以呢?”宁菀好奇地转过身,“你说这话没头没尾,整日让人猜你的心思,这就是你的为官之术?” “自然不是。”萧陌略微勾唇,“这是我对姑娘之术。” 宁菀偏过头去,不再同他说话,并在心里将这个上京第二纨绔骂了个狗血喷头!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驶入齐王府的巷子,宁菀撩起车帘看去。 宁老夫人正跪在齐王府门前,看起来连门都没进去,她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此刻已经被刺眼的日头晒得冷汗涔涔,面色苍白。 同样都是她的孙女,上一世若老夫人肯这样为她,她也不至于落得凄惨收场。 这么想着,宁菀默默握紧十指,直至指节发白,眸中蓦然迸射出狠厉的光芒,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她正神情专注地看着老夫人,放在膝上的手突然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手掌。 她后背一僵,突然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只是急促的呼吸缓缓平静下来,紧握的手指也逐渐放松,变得平心静气。 第90章 有了殿下的骨肉 抽了几次,宁菀都没如愿收回自己的手,她索性就让握着,自己则努力地去忽视被他紧握的那只手。 她真的很努力,却依旧无法忽略掌心传来的温暖,那是让人安心的力量,就像上次在宫中。 “宁菀。”萧陌在她耳旁温声道,“抬起头,看着外面,这世间无论是多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只要你面对,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迫使宁菀抬起头看向齐王府门口。 此刻,齐王府的大门开了,赵元皓从里面走出来,看似刚睡醒似的疲惫。 “哟,这不是宁老夫人?”赵元皓惊奇地道,“你这么大年纪跪在本王门口,岂不是让人骂本王不是人?” 赵元皓已经从萧陌处得知宁老夫人要来,他就是存心要羞辱她,这才一直不开门见他。 “殿下说笑了。”老夫人惨白着脸色道,“臣妇有话同殿下说,多等一时片刻也没什么。” 瞧着她的面色,赵元皓可不想真的弄出人命,立刻让陆珏将她扶起来,进了王府内院。 “走。”萧陌牵着宁菀的手下了马车,从外面绕道去了齐王府的后院,“我们去后面瞧。” 萧陌敲响了后门,立刻有人开门躬身道:“殿下说了,大人一准来,让特意给您留了门。” 在旁人开门的瞬间,宁菀收回自己的手,低着头站在萧陌 身后,尽量不让人瞧见她的样子。 两人进了院子后,被仆人领着进了间屋子,才发现这里与前厅只隔着一盏屏风。 宁老夫人还要跪着,却被赵元皓阻止:“老夫人身子不适,还是坐着说吧。” “是。”宁老夫人恭谨地躬身行礼之后,才坐在旁边,“这是臣妇送给殿下的心意,还请殿下笑纳。” 春芳上前,将一个雕工精致的盒子奉上,那里面是老夫人这么多年攒下的棺材本。 赵元皓瞥了眼那盒子,不怎么在意地问:“老夫人多礼了,究竟有什么事,直说就可。” 虽然他不接,宁老夫人却还是示意春芳将盒子放在他手边。 “臣妇今日前来着实是没脸。”老夫人叹息着道,“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女,她思念殿下,在府中不吃不喝,已经多日。” 思来想去,老夫人都觉得不能直接提孩子,否则会让赵元皓觉得她是在逼迫。 “长宁县主吗?”赵元皓故意打岔,“本王也对县主仰慕已久,只是上次在端午宴席上匆匆一面,只知道她身子弱,不吃饭可不行,不如本王与老夫人去探望一下县主?” 赵元皓说这话时,刻意提高了些声音,侧目往身后看,唇角的戏谑一闪即逝。 骤然被他提及,宁菀瞪了赵元皓一眼,好好地说宁姝,提她做什么,这话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萧陌的 目光阴冷地瞧着赵元皓,眸中似有隐匿的火苗在跳跃。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敌意,赵元皓轻咳一声,强忍着笑意坐直身子。 他这话不仅让宁菀尴尬,宁老夫人也觉得颇为尴尬,赵元皓这不是猪鼻子插大葱——装相(象)吗? 老夫人只能再度开口道:“菀儿的确是个好姑娘,可她已有婚约,无福消受殿下的青睐,臣妇说的是二孙女,宁姝。” “宁姝?”赵元皓疑惑地挑眉,问旁边站着的陆珏,“宁姝是谁?”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握紧手中的帕子,低头咳嗽了几声。 宁菀忍不住冷笑,这个赵元皓的嘴皮子功夫真是不赖,有气死人的本事,她不由得看向旁边的萧陌。 忍不住摇头,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萧陌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宁菀还未开口,只听陆珏低声道:“殿下,那是宁二小姐,礼部宁安怀大人的女儿。” “哦!”赵元皓恍然大悟,“原来老夫人说的是她,那就恕本王不招待了,仰慕本王的姑娘上京城都排着队,难道个个不吃饭,本王都要去探望?” 宁老夫人本就惨白的面色更是白的透明:“这……殿下,前些日子,宁姝总是出府,听说是找殿下您。”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赵元皓总不能接着装蒜? “每天找本王的人也很多。”赵元皓皱起眉头,“陆珏,排几队来着?” 陆珏怔愣了片刻,哪有姑娘排队找殿下,有也是勾栏瓦舍的! 骤然触及到赵元皓冰冷的目光,陆珏立刻装得真的似的掰着手指头算:“好像从这排到西街。” 赵元皓这才满意地转头看向老夫人:“也许宁二小姐是其中之一,只是本王可从未见过。” 宁老夫人闭了闭眼,豁出自己的老脸道:“宁姝她怀孕了,有了殿下的骨肉!” 赵元皓蓦然坐直了身子,惊奇地问:“宁二小姐还未许人家,就已经有了身孕?” 宁姝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他的且不论,就算是他也丝毫不在意,宁姝那种低贱的女子怀上的孩子,他若是想要,只怕如今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宁老夫人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她怎么都没料到自己都不要脸了,赵元皓却还是在装蒜,丝毫不打算认这个孩子。 “殿下。”老夫人起身跪在地上,“宁姝如今身怀皇家子嗣,在家中不吃不喝,恐有闪失,臣妇不敢擅作主张,这才来求见殿下。” 宁老夫人低下头去,她实在是没有脸看着赵元皓说出这件事。 “老夫人,你这就不对了。”赵元皓轻摇折扇,“旁人不知,依萧陌与本王的关系,你觉得我会不知宁家二小姐是从哪里回来的,发生了何事?你拿着一个不 知是谁的野种来羞辱本王,该当何罪啊?” 他这话可谓很重,老夫人立刻匍匐下去请罪:“殿下恕罪,姝儿之前是从大理寺回来,可她什么事也没发生,臣妇已经问清楚,否则也不敢来找殿下,宁姝腹中之子,的确是殿下您的子嗣,臣妇不敢有丝毫隐瞒!” 老夫人眼中落下浑浊的泪水,她这一辈子好强要面子,没想到临到老了,竟然受这种羞辱,一时全身都颤抖地不能自已。 瞧着这样的老夫人,宁菀很清楚,让她如此颜面尽失,着实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她眼底泛着冷意,看着那匍匐在地的苍老身影,收紧了手指,轻声道:“让老夫人为她如此,宁姝果真是造孽。” 萧陌看向她,见她目光灼灼,眼底恨意汹涌,便温声道:“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只要你吩咐一声,我可以立刻让她在世上消失。” “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宁菀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得让她嫁给周硕,与钱珊儿互相斗,最终两败俱伤,不得善终才是!” 她声音冷冽地好似腊月刮过来的风,萧陌却觉得悦耳极了,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 前厅,赵元皓出了声:“老夫人还是起来吧,这件事着实与本王无关,不然这样,你让宁姝将孩子生下来,到时滴血认亲,若真是本王的,本王再收她入府,可好?” 第91章 可是因为心有所属 听到这句话,宁老夫人险些直接厥过去,只要不傻,都能听出赵元皓百般推诿的意思。 也是,就宁姝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什么都没发生,普通人都不想惹一身骚,何况贵为皇子。 宁老夫人跪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起来,她的老脸已经被人踩在地上,怎么捡都捡不回来了。 “老夫人还有旁的事情吗?”赵元皓起身问道,“若是没别的事,本王还很忙,恕不招待!” 语毕,赵元皓便直接出了前厅,走过宁老夫人身边时,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她。 宁老夫人张了张口,打算说什么,却只看到赵元皓的背影,闭了闭眼,浑浊的泪水顺颊滑落。 “老夫人。”春芳叹息着道,“我们走吧。” 宁老夫人跪得腿发软,被春芳扶起来,一步一挪地出了前厅。 宁菀与萧陌从屏风后走出来,瞧着空荡荡的前厅,她沉默不语。 “怎么,心软了?”瞧着她的神情,萧陌轻声问,“后悔自己让她吃了亏?” “怎么可能?”宁菀冷笑道,“就算我不告诉二皇子,他就能接受宁姝?” 赵元皓的野心,根本不允许他娶一个没落勋贵之家的女儿,何况还是上赶着的人。 “说得对!还是县主了解本王,若 是县主肯嫁,本王倒是十分乐意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上门迎娶。” 赵元皓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笑盈盈地走进来,向萧陌挑了挑眉。 “臣女给殿下请安。”宁菀微微欠身行礼,之后便冷声道,“不好意思,殿下,臣女不是很愿意嫁给你!” 闻言,萧陌刚刚冷冽的神情立刻就温暖如春了,他挑衅似的看向赵元皓。 “是是是,倒是我自找没趣了。”赵元皓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那县主得告诉我,你是否心有所属,否则我不放弃。” 说着,他眼底掠过狡黠的光,看向萧陌,一副邀功的神情。 萧陌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宁菀,眸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充满期待。 宁菀没瞧见他们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流,清冷地笑了:“殿下若是喜欢做一厢情愿的事情,臣女自然不敢阻拦。” 她避开了赵元皓的问题,只是在他问这个问题时,她脑海中竟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就在她想要看清楚是谁时,却又消失了。 不等赵元皓说话,宁菀便再度行礼道:“今日感谢殿下,臣女告辞。” 宁菀转身离开,萧陌便也拱了拱手跟上去。 瞧着他们两人远去的背影,赵元皓摇着折扇道:“你说,如果我将宁菀抢过来, 萧陌会不会跟我翻脸?” 自从上次清平寺回来,德妃便时常在他面前提起宁菀,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姨母又是掌管六宫的贵妃,足以与他相配。 再加上,贵妃的儿子年纪小,就算再怎么着,那个位置也轮不到一个还在念书的孩子。 宁菀简直是天赐的好王妃,只可惜赵元皓心知肚明,自己若是娶了她,以后与萧陌就真的成敌人。 “殿下真想娶县主?”陆珏好奇地问,“殿下喜欢她吗?” 赵元皓想了想,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要一个女人有某一方面吸引他,他就觉得自己喜欢。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就算是打着天底下任何一个姑娘的主意,也不能打宁菀的主意。 这边,宁菀与萧陌上了马车,两人相对无言片刻。 “大人为何还要与我同乘一辆车?”宁菀终于忍不住问,“堂堂大理寺卿,难道没有马车?” 不知为何,宁菀如今完全没有办法与他待在同一个地方,心里总觉得十分别扭。 “若我说没有,你信吗?”萧陌忍着笑淡然道,“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官员,哪有县主这马车舒服?” 宁菀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越来越无赖了,都跟上来了,她 也没法赶下去,只能任由他坐着。 “你为何不回答殿下的问题?”萧陌突然问,“你一心要与周硕解了婚约,可是因为心有所属?” 问这个问题时,萧陌不自觉地收紧了十指,目光冷沉了几分,仿佛只待宁菀说出不是自己的人,就将对方捏破喉咙!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宁菀不答反问,“大理寺还管人姻缘吗?” 萧陌转身看向车外,这丫头太狡猾了,就是不肯说出自己内心所想,看来得徐徐图之。 “杜延,去西街。”宁菀冷声吩咐,“将萧大人送回大理寺。” 之后任凭萧陌怎么目光灼灼地看她,她就是不再回头,仿佛石化般向外坐着。 到西街,萧陌下了马车,思量了片刻道:“宁姝那件事,你可还有什么事需要我相助?” “这次多谢萧大人。”宁菀颔首示意,“后面就不必相助了。” 萧陌从叶尘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分明就是那日钱夫人给他的,交给宁菀。 “这是些田契与西街的几个铺子。”萧陌淡淡地道,“就算是你这次为我提供消息的报酬。” 既然他说了是报酬,宁菀便不客气地接过来,温声道:“多谢萧大人。” 语毕,她就吩咐杜延赶车离开,放下车帘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盒子,眼底闪过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情绪。 马车越走越远,叶尘终于想不明白地问:“大人为何不告诉县主,这些东西是你私自克扣下来的?” 萧陌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站到旁边,不敢再说话。 …… 宁菀从后门回到侯府时,得知老夫人自打回来就将宁姝用铁链锁在了柴房里,说是不准她再外出。 “铁链锁了?”宁菀有些意外,“二房没一个人阻拦,郑氏也不曾?” “二夫人自然是拦了的。”春芷道,“只是老夫人气急了,谁都拦不住,再加上,二爷将刘氏带回来了,如今就住在二房院里。” 宁菀微微颔首,看来今天老夫人在齐王府受的委屈,回来全一股脑地发泄到宁姝的身上。 “宁婵那边有什么动静?”宁菀淡淡地问,“她可直接去刘氏身边了?” 那么急于摆脱自己,今天刘氏终于进门,保不齐会跑了。 “不曾。”春芷却摇摇头,“她一直连门都没出,据说是二爷让人来催,她推说自己身子不适。” “倒是个识趣的。”宁菀颔首,唇角勾起清冷的笑意,“作为掌家人,我倒是要看看,这刘氏如今不通过我便进了府,会不会将当初的约定忘得干净?” 第92章 被她的天真给震惊了 宁菀话音刚落,宁婵便又拿着食盒来了,只是不知这次盒子里装的点心,又是所谓何意? “婵儿给长姐请安。”宁婵躬身行礼,“婵儿做了些好克化的甜点给长姐送来,快尝尝看。” 宁菀却不去看她,只是专注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长姐。”宁婵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些点心你若是不喜欢,婵儿这就回去重做。” 宁菀依旧不说话,跟她玩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宁婵还是嫩了些! 在几次说话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宁婵咬了咬下唇,终于开口道:“今日爹爹将我娘亲接进府里,爹爹让我过去,可我是长姐带进府中的,想着必定要来跟长姐请过安,禀明情况再过去。” “哦?”宁菀终于有了反应,轻轻抬眼盯着她,“你娘进府了?那是好事,你也不必再担心她一个人。” 当初她与刘氏说好,等着她的消息,如今提前入府,竟也不让人提前禀明,这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长姐。”宁婵突然跪下了,“今日母亲能够入府,多亏了长姐从中斡旋,婵儿和母亲必定会铭记长姐的恩德,绝不敢背叛!” “你这是做什么?”宁菀故作诧异地看着她,“你娘进府这是好事,你跪下做什么?快起来,去瞧瞧她,叔父都来让你过去了,你跟她多日未见,叙叙母女情,也是好的。” 她倒是要看看,这刘氏的尾巴是不是翘到天上去了,竟不如自己的女儿懂规矩! 见她说话这般淡漠疏离,宁婵贝齿紧咬下唇,直咬得要出血了,这才放开。 “长姐可是在怪我娘未经过你的允许便入府?”宁婵终究是忍不住先开口,“还请长姐恕罪,娘亲实在是不敢违背爹爹的意思,今日爹爹也一直在她身边待着,不曾离开,她这才不得空过来拜见。” “今天刚进府,事情很多,不得空也是有的。”宁菀温和地笑着拉起宁婵,“别动不动就跪,你身子弱,还是回去歇着吧。” 说完,春芷便走到宁婵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婵没法子,只能转身离开,却没回自己住的院子,而是去了二房。 春芷瞧着她去的方向,回来道:“她会不会是去找二爷告状去了?” “不会。”宁菀颇有信心地笑了笑,“她比她那糊涂的娘要明白多了,估摸着傍晚时,刘氏定会前来拜见,到时你找借口将她们母女拒在门外。” “是,奴婢明白了。”春芷颔首,扶着她到榻上午睡。 宁菀觉得刘氏母女会在傍晚时来,结果她们却是半个时辰后就来了,她还在睡着。 春芷瞧着她们两人,微微欠身行礼,不卑不亢地道:“刘姨娘刚进府,恐怕还不知道规矩,我们小姐午睡时,是不让人打扰的。” “抱歉,是我疏忽了。”宁婵立刻道歉。“还请姑娘莫要见怪,我们稍后再来。” 刘氏的眼底闪过愠怒,自己都亲自来拜见了,宁菀居然不肯见,这是打算刚进府就给她个下马威。 她正要上前说话,却被宁婵拽着胳膊,死死地拽到了对面的院子,关上门。 “你做什么拉我?”刘氏有些生气地道,“我今天刚进府,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自己的院子,就紧赶慢赶地来给她请安,她竟给我摆这样大的谱,如今我是二爷的姨娘,怎么着也是她的长辈……” “娘!”宁婵捂着她的嘴,趴在门缝上往外看,见外面无人,这才放下心来,“你只是个姨娘,为何这么多年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虽然爹爹宠着,可如今这永平侯府真正做主的是长姐,她若是不高兴,断了你的钱粮都是使得的,爹爹还要跟长姐说好话。” 在府中这些日子,宁婵并不是真的只在院子里养病,她时常打听府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她慢慢摸清楚,想要在这府里好好地生活,到底该依靠谁。 今天刘氏刚进府,什么都不知道,宁婵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地跟她说说府里的情况。 “什么?”刘氏还未听完就炸起来,“你爹爹是她的叔父,竟还要看她的脸色?” “爹爹只是二房,她才是长房嫡长女。”宁婵有些无奈地道,“难道你不明白吗?若是永平侯还活着,我们都只是依附着他的。” “永平侯是永平侯,她宁菀算什么?”刘氏分明听不明白女儿的话,十分气愤,“难道还要长辈听她的不成?” 她熬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挺着大肚子进了侯府,郑氏也已残废了,以后二房,甚至是整个永平侯府都是她说了算,怎么还要惧怕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嫁出去的少女? “娘,这府中所有的东西,都是长姐的娘亲留下来的。”宁婵忍不住劝道,“这永平侯府的家当就算说全都是他们姐弟的,也不为过,你就别做你的主母梦了,妾就是妾,你明不明白? ” 从小到大,宁婵都被自己母亲那天真的想法所震惊,身为外室,却好高骛远,一心想要做勋贵之家的主母,实在是让人费解。 “我不明白!”刘氏冷哼着道,“若是我没记错,他们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吧,姐弟二人都是依靠你爹爹养活,怎么,如今他们翅膀硬了,就能不认自己的叔父了?” 宁婵掐了掐眉心,她突然觉得十分无力,这样自以为是的娘亲,是怎么将爹爹迷得神魂颠倒的? “娘,总之你听我的不会有错。”宁婵恳求道,“这个府中,如今除了长姐,其他人都做不了大事的主,所以你得好好地拜见长姐,给她请安,还要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是被迫进府,这才未来得及拜见。” 分析如今府中的情况,刘氏毫无反应,宁婵只能用自己的感情来约束娘亲,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刘氏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待会儿等她醒了,保准好好行礼,好好说话,这总行了吧。” 总觉得刘氏的语调不像是要乖乖听话,但宁婵此刻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不再开口,希望她能记得自己的嘱托。 不知过了多久,汐月阁终于有动静了,刘氏便直接挑帘出去,大摇大摆地进了对面的院子。 瞧见她走路的样子,宁婵很明白,自己方才说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宁婵后悔不迭,没想到刘氏进了府,不过是做了个妾,就觉得扬眉吐气了?还真是让人费解她的想法。 …… 宁菀的确已经起来了,她躺在床榻上数数,数到 第六十个数,终于有人拍响了大门。 “哟,这不是刘姨娘?”春芷打开门瞧见是她们两人,立刻笑道,“实在是抱歉,县主刚刚起,还得等一会儿。” 方才来,宁菀在午睡,此刻来,她又是刚刚睡醒,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刘氏的脾气一上来,觉得自己都站不住了:“县主还真是大忙人,我们等了一下午都见不到人。” “姨娘若是不想等,也可以回去。”春芷冷淡地笑了,“我们县主如今的确是比较忙。” 不过是个刚入府的姨娘,竟然如此没有耐心等着县主,看来还是多磋磨一会儿。 “等!”刘氏咬牙切齿地道,“县主慢慢来,我们母女在此等着。” 宁婵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一句话都没说,还不时地拽着刘氏的衣袖,示意她站好。 “不就是个县主,摆什么臭架子?”刘氏不满地嘟囔着,“待会儿等她出来了,还得请我进去。” 宁婵被自己母亲的天真给震惊了,她怎么不明白,若是没有宁菀授意,下人敢如此对她们两人? “娘,你待会儿进去,除了行礼,别说话。”宁婵不得不嘱咐自己的傻娘,“到时只要我做,我说,你跟着附和就是了。” 刘氏不吭声,还沉浸在自己被拒之门外的怒气之中,根本不想理会任何人。 宁婵没法子,她想着待会儿等刘氏若是说错了话,自己帮着圆上就是,也不能待得太久。 这么想着,汐月阁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春芷微颔首道:“姨娘,我家小姐醒了,只是她不喜欢太过吵闹,你就在院子里见见就好。” 第93章 你想与长姐抗衡 刘氏这回是彻底怒了,她看着春芷冷声道:“既然县主这么忙,那我就改日再来……” “娘!”宁婵真是拦都拦不住刘氏,着急地打断她的话,“春芷姑娘,长姐这几日身子不适,我们就在外面见见。” 说着,宁婵拉着刘氏,愣是将她拉进了院子,欠身行礼。 “刘姨娘就这么没声响地进门了?”宁菀意外地从屋内走出来,扶着刘氏进门,“怎么说也是陪着叔父多年的人,该提前通知我一声,让我好好准备一下才是。” 就在刘氏方才进门时,宁菀突然改了主意,不再对她打压,而是将她全力捧起。 “哟,这怎么好劳动县主呢?”刘氏脸上堆着笑,心里的怒气却没消,“我就是个妾,能进府已是我的福分。” “是。”宁婵忙附和道,“我娘一直说,若非是长姐,她不知何时才能进门,定要好好感谢长姐。” 她看到宁菀这个态度,就觉得胆战心惊,奈何她那个昏了头的娘亲什么都感觉不到。 “婵儿客气了。”宁菀笑了,眼底却无丝毫温度,“刘姨娘能进门,都是叔父的宠爱,与我能有什么干系?” 她这话就是将自己和刘氏撇干净,以后她们再想依靠她做什么,那是不可能了。 听到她说这话,宁婵微微皱起眉头,之后笑着道:“长姐, 怎么能没关系呢?若非你帮我,我怎么可能在府中如此安稳,若非你从中斡旋,爹爹也不会彻底厌恶了正房,从而接我娘入府。” 刘氏正要说什么,被她用严厉的目光制止,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与宁菀撇干净,不然以后只能落得比郑氏还惨的下场。 “瞧婵儿妹妹还是这么客气。”宁菀笑得十分客气,扶着刘氏坐下,“刘姨娘肚子都这么大了,快坐下,以后别动不动就行礼,我就是个晚辈,可受不起什么大礼。” 听到她说这话,刘氏的神情立刻得意起来,她假笑着道:“县主还算是懂事,以后我也就不客气了。” 如今她不依靠宁菀进了府,再加上自认为是长辈,神情与以前求宁菀时的卑微自然是判若两人。 闻言,宁婵立刻跪下道:“长姐恕罪,我娘初来乍到,不知府里的规矩,还请长姐莫要与她见怪!” 刘氏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你娘我怎么不懂规矩了,县主都说自己是晚辈,我还能不依着她说?” “正是正是。”宁菀笑着扶起宁婵,“你看你,咱们亲姐妹,我都说了别总是跪,你身子弱,快起来坐着。” 宁菀越是这样说话,宁婵就越是害怕,触及她冰冷的手时,觉得像是摸到了剧毒的蛇身般,慌忙收回手,恭敬地起身坐下,不敢 说话。 宁婵刚坐下,刘氏却起身了,挺着肚子笑道:“行了,既然都来了,也算是互相都见了礼,以后都是一家人,我就回去了,二房还一堆事呢。” “刘姨娘等等。”宁菀转身看了眼春芷,“去将我那只姨母赏的镯子拿来。” 春芷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取来一枚黄金手镯,做工十分精细,上面还镶嵌着鸡血石,瞧着就十分贵重。 “哎哟。”刘氏瞧见之后,眼睛都直了,“这么好看的镯子,果真是好东西,瞧着就十分珍贵。” “娘!”宁婵忙拽着了她的手,“这是贵妃娘娘给长姐的,太过贵重,多谢长姐,我娘不能收。” 说着,她就要拉着刘氏走,奈何刘氏迈不动步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枚镯子。 “姨娘今日刚刚进府,这个都是应该的。”宁菀将盒子直接递给了刘氏,“拿回去吧,也算是保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 听到宁菀提及刘氏腹中的孩子,宁婵的腿颤了颤,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刘氏将盒子收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你。” 她拿着盒子转身就走,也忘了方才的不快,心里觉得这一趟真是来得值了。 宁婵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手中的镯子:“娘,你真相信县主口中说的话,她将你当做长辈 ?” “你当你娘傻?”刘氏瞪了一眼宁婵,“她是县主,自然不可能将我当做长辈,可我若是刚进府就不能跟她抗衡,以后还怎么在府中待下去?” 已经将镯子戴在手上,左看右看,继而满意地笑了,觉得这镯子与她白皙的手腕格外搭配。 “你想与长姐抗衡?”宁婵叹了口气,“郑氏就是想与她抗衡,如今落得什么下场,你也看见了。” 刘氏拍了拍她的脸颊:“那是郑氏太单纯,相信了宁菀的话,我可不是。” 她虽然说得自己心中自有盘算,可宁婵总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 母女二人越走越远,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后似是幽灵般跟着她们的杜延。 听完她们的对话,杜延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宁菀,弓着身子站在院子里等吩咐。 “宁婵倒是个知进退的,只可惜……”宁菀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有个懂事的娘亲。” “小姐,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杜延轻声问,“得让她知道,这侯府如今谁当家。” “不用。”宁菀笑着给自己窗边的花浇水,“对付她,得像是浇花一样,好的水浇得多了,花就娇嫩了,稍微有冷风吹来,就会枯萎!” 杜延听不明白宁菀的话,但他知道暂时不能动刘氏,便退了下去。 “小姐就任由她如此嚣张?”春 芷有些气愤,那只镯子可是小姐最喜欢的,“以后她必定要变本加厉。” “春芷,你记住一点。”宁菀淡淡地道,“对于有些人,我只需要略施计策,她自己就会城倒众人推,不用多费心思。” 宁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宁姝嫁到安国侯府去,刘氏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必她花费太多的心思。 “是,奴婢明白了。”春芷恍然大悟,“是奴婢将她太当回事了。” 宁菀写了封信交给春芷:“让杜延送去给周硕,就说宁家小姐后日黄昏在美意酒馆等着他,请他务必前来。” “是,奴婢这就去。”春芷拿着信去了外院找杜延,又嘱咐了一番。 春芷回来后,宁菀已经准备好了食盒,拿着出了院门,她忙跟上。 宁菀去了柴房,刚走到门口,里面就传来宁姝挣扎时锁链发出的声音,还未开门,一股恶臭就已经扑面而来。 春芷上前,将手中的白帕子给她捂着:“小姐,小心着点。” “无妨。”宁菀清冷地笑了,“二妹妹都能受得了这样的味道,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她推开春芷手里的帕子,眸中迸射出寒潭般的冷意。 听到了她的声音,宁姝挣扎地更剧烈了,大声喝道:“宁菀,你这个贱人,你害我到今天的地步,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94章 后天有场好戏 听着宁姝的恐吓,宁菀没有任何反应,她淡笑着走进去,将食盒放在地上,抬眼打量起如今的阶下囚。 宁姝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铁链磨得破了好几处,原本白皙的手臂上都是被磨破的伤口,衣服上已经分不清是锈迹多还是血迹多。 宁姝平日是最在乎自己形象的,如今蓬头垢面,想必心里是十分痛苦。 瞧见宁菀,宁姝像是野兽般发出怒吼的声音,朝她握着食盒的手咬了过来,却被宁菀随意地推开,跌落在地。 “你这个贱人!”宁姝的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恨意,“那天在清平寺……不!在去清平寺之前,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反过来算计了我和钱珊儿,对不对?” “二妹妹,你是不是疯了?”宁菀诧异地看着她,眼中都是冷笑,“不然就是失忆?钱珊儿在钱家出事之前,就是你百般求我去的,这次故技重施,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你觉得我还能上当?” 宁菀重生之后,觉得宁姝蠢极了,上一世她被所谓的亲情,和老侯爷的承诺所累,悲惨收场,这次怎么可能还会再陷入那样的境地? “宁菀!”宁姝又一次要扑过来,却被铁链无情地拽了回去,“果然 是你!一直都是你害我!” 她愤怒地甩动着手脚上绑着的链子,想要将它甩开,奈何链子是生铁所铸,十分结实,她抓狂似的发出尖叫。 “二妹妹别急,我是来帮你的。”宁菀蹲下身子与她齐平,“你我姐妹一场,我如何也不会看着你就这么被磋磨至死。” 宁姝抬眼,一句话都不想说,目光阴冷地看着她,不知她葫芦里还要卖什么药来害自己。 “二皇子如今不认你,那是以为你在清平寺失了贞洁。”宁菀缓缓道,“可若是你没有,他就没有理由放着自己的孩子不要,还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你说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宁姝嘶哑着嗓音问,“你别想着再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宁姝到如今都想不明白,曾经她说什么都信的宁菀,居然能识破她的计策反过来害她,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宁菀变了? “你仔细想想。”宁菀淡淡道,“哪次不是你先来害我,我被逼无奈才反击的?我何时主动害过你?” 宁姝抬眼看着她,牢牢锁住她的眼眸,似乎想要看出她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再说了。”宁菀打开食盒,“同样是永平侯府的小姐,你若是 名声臭了,我不也会被你所连累吗?你就当是我为自己吧,总之我为你说尽了好话,二皇子答应会见你一面,后日黄昏在美意酒馆,去不去就看你自己了。” 宁菀该说的都说了,站起身,似是无意地将自己腰间别着的一枚银簪跌落在地。 若是宁姝想要出去,用这枚银簪就可以打开铁链的钥匙,离开这里。 “后日黄昏,我会让春芷帮你。”宁菀临走之前说,“你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便在这里和你腹中那个私生子,等死吧!” 柴房的门重新关上,宁姝也再次落入一片黑暗中,她微微垂眸,神情看不清楚。 “小姐,她当真会去?”回了自己院子,春芷才忍不住问,“万一她不肯上当呢?”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会不去。”宁菀冷声道,“看紧了柴房,任何人不得接近,另外……祖母那边,封锁消息!” 若是让老夫人知道宁姝如今的惨模样,说不定又会心软将她放出来,那她所作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 “是,奴婢明白。”春芷应了声,“奴婢这就去让人看住了。” 春芷离开后,宁菀才躺在旁边的贵妃榻上,随意拿了本书来打发时间。 宁婵不知何时走进来,双手捧着件衣裳行礼道:“婵儿给长姐请安,这是婵儿亲手做的长裙,若是长姐不嫌弃,还请收下!” “放着吧。”宁菀眼皮都未抬一下,神情十分冷淡。 宁婵立刻上前,躬身将衣裳平整地放在桌上,温声道:“长姐平日穿得素雅,婵儿便照着长姐喜好做的这件长裙,自然是及不上那个镯子万分之一,婵儿只想尽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了。”宁菀依旧不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宁婵咬了咬牙,跪下道:“长姐,今日我娘刚进府,实在是不懂府中的规矩,还请长姐原谅她的莽撞!” 她回去思来想去都觉得今日之事不对劲,只有她那个自以为是的娘才会觉得,宁菀是尊敬她的身份。 笑话,一个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怎会尊敬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宁婵这么多年,一直自傲又自弃,她觉得自己是大家小姐,爹爹是礼部官员,出身高贵,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的娘亲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让她对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十分厌弃。 “这话你今天已经说过。”宁菀翻了页书,“我也已经说了,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多礼。 ” 宁菀就知道宁婵会来,可她对这对母女已经完全失去了拉拢的心意,只想坐山观虎头,看着她们与郑氏母女斗得你死我活。 “长姐仁义。”宁婵躬身道,“可规矩就是规矩,婵儿代母亲向长姐道歉!” “所以……你这是逼迫我?”宁菀终于抬起眼皮,清冷地眸子盯着宁婵,“非让我原谅你娘不可?” 她的声音比目光更冷,仿佛三九天冻在房顶的冰锥,刺得宁婵浑身又冷又疼。 “婵儿不敢!”宁婵立刻匍匐着道,“婵儿只是怕长姐多心,婵儿与娘亲是长姐这条船上的,始终都是。” “起来吧。”宁菀并不接她的话,“都说了是一家人,总是动不动就跪,不嫌累吗?” “谢长姐。”宁婵站起身,低眉垂目,依旧不敢与宁菀对视,“在婵儿心中,长姐与娘亲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只要长姐与娘亲好,便是婵儿好。” 对于她这明显是讨好的语言,宁菀不做理会,她低头重新看向手中的书。 “那长姐忙,我明天再来看望长姐。”宁婵躬身行礼,“婵儿告退。” “后天有场好戏……”宁菀突然抬眼看着她,“婵儿妹妹若有兴趣,可同我前往观看。” 第95章 等着两条“鱼”上钩 虽然宁菀口中说的是“好戏”,可莫名的,宁婵打了个冷颤,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宁菀相邀,她不敢不去,只好转身笑道:“能与长姐一起看戏,是婵儿的荣幸。” “那就这么定了。”宁菀颔首,“后日我让春芷去找你。” 宁婵行了礼离开,很快就回了对面的院子,这是还没打算回二房。 看着她的背影,宁菀露出冷淡的笑意,看来就是个不中用的花架子,禁不住吓。 “宁姝那边如何了?”宁菀问出现在院中的杜延,“可有打算出府?” “还没动静。”杜延躬身道,“不过这会儿二夫人去了。” 郑氏的确是去了柴房,她如今根本无法站起来,只能坐着轮椅出现在女儿面前。 无论宁姝之前是怎么对她的,到底是她的女儿,她不愿女儿最终落得个悲惨收场。 “姝儿!”瞧着宁姝如今的模样,郑氏心疼极了,“告诉娘,怎么才能帮你?” 宁姝茫然地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片刻,又重新低下头去,自从宁菀离开,她就一直在想,到底能不能相信宁菀的话。 “娘,你告诉我。”宁姝有气无力地问,“如果我的名声坏了,对宁菀有没 有影响?” 她只想关心这个问题,如果有,那么宁菀说的那些倒是可信。 “怎么没有?”郑氏狠毒地瞪了瞪眼,“都是永平侯府的女儿,你若是传出不好的名声,她宁菀也别想好,就算是安国侯府的主母,她也不配!” 瞧见母亲说这话时的神情,宁姝就知道她所说不假,心情突然就好起来。 “母亲,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宁姝重新低下头去,“明天给我拿来些胭脂,准备沐浴的水就好。” 郑氏知道女儿想来爱美,倒是也没多想,便答应了明天黄昏时送来。 她从柴房出来,就被春芳瞧见了,回去告诉老夫人。 宁老夫人这一天心里也不安稳,本想去看看宁姝,却舍不下自己的老脸,只能让春芳去瞧瞧。 “其实,老夫人,县主今日也去了。”春芳道,“还给二小姐带了食盒,县主到底是心软。” 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菀儿这丫头心软,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她还是疼的,有她和郑氏去探望,我也就放心了。” 静静坐着等了一个下午,老夫人也乏了,此刻终于肯躺下休息。 这一晚上,老夫人睡得并不安稳,她翻来覆去,直到 天色快亮时才睡熟了。 宁菀前来请安,却被春芳拦在了门外:“老夫人天亮才睡着,此刻还没起。” “那就让祖母睡着,任何人不得打扰。”宁菀吩咐了一声,“我这就回去了,刘氏进府,总得有人支应着。” “县主撑着这么大个家,着实辛苦。”春芳感叹道,“若是有什么要奴婢帮忙的,就请吩咐。” 她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在府中有时说话堪比半个主子,很多事她若肯帮忙,自然是事半功倍。 “多谢嬷嬷。”宁菀立刻道谢,“若是嬷嬷肯相助,那就最好。” 宁菀要的就是她这句话,立刻将她拽到没人处,将自己明天要做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嬷嬷觉得,如何?”宁菀温声问,“我思来想去一整晚,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两全其美。” “这……”春芳皱起眉头,“县主难道不觉得委屈吗?那可是你的未来夫君。” 春芳觉得宁菀有些心软地过头了,不仅以德报怨,竟还将自己未来的主母之位让给宁姝? “我同周硕没见过,也谈不上委屈。”宁菀摇头道,“何况只有这样,才能挽回宁姝的名声,侯府的颜面! ” 春芳听她这么说,终于是狠了狠心:“好,县主放心去做,老夫人这边,我会帮你瞒着。” “多谢嬷嬷了。”宁菀颔首道,“若是明日祖母生气,还请嬷嬷为我多说两句好话。” 春芳本想着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老夫人说什么也不会生气,可想到她对宁菀的态度,终究是叹息着点头。 有了她的支持,宁菀这件事就算是圆满了,二房的人根本没有理由阻止。 她笑着离开,转过身的瞬间,眼眸立刻染上了一层冷意。 黄昏时分,杜延来禀报,郑氏准备了胭脂和沐浴的桶拿去柴房给宁姝用。 宁菀露出了然的笑意:“宁姝果然还是要拼死挣扎一下,我对她还是不错的,还肯将主母之位让给她,她就该偷着乐了。” 春芷却憋着笑,那哪儿是什么主母之位,分明就是去受苦了。 皇上虽然嘴上原谅了周硕,可却不再照拂安国侯府,如今他们家仅有的几家店铺生意一落千丈,就快穷得要揭不开锅了。 周硕还以为自己是之前的纨绔公子,去花街柳巷佘银子,却被人打出来,浑身是伤地养了好些日子。 皇上都不管他们了,其他平日里被周硕欺负 的勋贵子弟都上门找他的麻烦,如今的安国侯府,还不如平民百姓家。 瞧她憋着笑意,宁菀也忍不住笑了,她自然不会对宁姝多好,不过若非她,宁姝连平民百姓家的妻都求不来。 “你这坏丫头,可别笑了。”宁菀轻点春芷的额头,“快去瞧瞧事情都办妥了没,这件事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春芷欠身行礼之后,便转身出了屋子。 宁姝一夜没睡,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换了干净的衣服,略施粉黛,只等着春芷来放她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中午,这个时候通常是老夫人午睡的时间,春芷终于偷偷摸摸地来了。 她打开柴房的门,放宁姝出来,一路去了后院:“二小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快走吧,若是待会儿老夫人醒了,可就糟了!” 宁姝自然也知道,她也不耽搁,转身就向后门跑去,那里自然也是打开着的,她毫不犹豫地出门去。 瞧着她离开,宁菀从旁边出来,看着虚掩着的后门道:“去盯着她,确保她没有乱跑。” 春芷立刻跟着出了后院的门。 宁菀站在原地,突然笑了,她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一半了,只等着两条“鱼”自动上钩! 第96章 演了一出仙人跳 宁姝离开侯府之后,便一直躲在人烟稀少的巷子里,饿了便拿郑氏给她的干粮吃两口。 好不容易等到黄昏时,她戴好风帽,立刻借着快要暗下来的天色隐匿身形,直奔美意酒馆。 她站在酒馆对面的巷子里,看着二楼的包房,又看看门可罗雀的酒馆,一时不知自己要不要去,生怕这是宁菀给她设下的陷阱。 可回过头来想想,她如今名声已经烂透了,宁菀还有什么可陷害她的? 此时,她正好瞧着有人要进酒馆,店小二却陪着笑脸将人打发出来了,口中连声道歉。 “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这酒馆被一个贵人给包了,您改日再来!” 听见店小二的话,宁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二皇子的相思之情,便冲了过去,走进酒馆。 店小二瞧见她:“你可是,宁家小姐?” 宁姝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店小二立刻将她引着上了二楼最里头的雅间。 她颤抖着手,几次想要推开雅间的门都不能,突然觉得自己对二皇子的情意已经是深入骨髓。 自己都成这样子了,殿下居然还肯见她,若是进了齐王府,她定好好伺候他! 这么想着, 她手上突然有了力气,推开了雅间的门。 她走进去之后,店小二立刻在外面将门关上。 宁姝果然瞧见窗前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公子,她泪眼婆娑,还未瞧清楚对方的面容,便从身后抱住了他。 窗边的人自然不是二皇子,而是被宁菀约来此处的周硕,他没想到宁菀会如此大胆,一进来就抱着他。 可又一想,反正他们是有婚约的,就算是发生点什么,也没什么。 既然人家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他若是还不做点什么,简直就不配为男人! 思及此处,周硕转身将怀中的娇躯紧紧揽着,隔着风帽就亲了上去,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感觉到他强势的力度,宁姝的身子登时就软倒在他的怀中,任由他将自己抱上了床榻。 周硕本打算取下她的风帽,可想着也许人家姑娘害羞特意戴着的,便急着先去解她的衣服。 该进行的都进行了,直到最后一步,宁姝突然捂着自己的小腹:“殿下,轻点……” “殿下?”周硕诧异地道,“什么殿下?” 宁姝听到声音不对劲,这才揭开风帽,瞧见与自己光不出溜抱在一起的人,竟然不是赵元皓! “你是谁?”宁姝惊恐地坐起身子,用棉被将自己裹严实,“谁让你在这里的?” 她惊慌失措地往床榻里面躲了躲,警惕地瞧着周硕。 “你又是谁?”周硕瞪着她问,“竟敢跑到这里勾引本公子,是哪个勾栏里出来的?” 周硕也蒙了,给他写信约他前来的是宁家小姐,他怎么就昏了头,以为“宁家小姐”就是宁菀呢? “啪!”宁菀给了周硕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出言羞辱我?” 周硕长这么大哪里挨过女人的打,立刻扬手双倍还了回去,打得宁姝的脸都肿起来了。 宁姝没想到对方是个硬茬,根本不懂怜香惜玉,想到自己方才险些和他就成事了,恶心地直作呕。 与此同时,宁安怀得到消息,宁姝从府中跑出来,不知去偷偷见谁,他担心这个贱丫头又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便立刻跟来。 店小二不让他上楼,他亮出自己的腰牌,店小二立刻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在阻拦。 宁安怀在楼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最后一间雅间,刚推开门,就看到周硕在穿衣服,而床榻上是裹着被子的宁姝。 瞬间,宁安怀觉得自 己都要心梗去世了,他没想到这贱丫头居然如此不知羞耻! “宁姝!”宁安怀到底还是要脸地关上门,“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跑到这里勾引你未来的姐夫?” 周硕自然也是认得宁安怀的,听到他口中叫着的名字,疑惑地转身道:“她是宁姝,宁菀的妹妹?” 周家如今比永平侯府都不如,宁安怀自然跟他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气得将桌上的茶壶都砸了。 “爹!”直到看见宁安怀的这一刻,宁姝才明白自己上了宁菀的当,“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是宁菀诓我来这里的,是她骗我,爹,你想要相信我!” 宁姝此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以为宁菀真的是要帮她! “住口!”宁安怀骂道,“你做出这等丑事,还能将事情怪到旁人的头上?” 瞧见她从床榻上下来,跪在自己面前,宁安怀气得转过头去。 “爹爹,我真的是被宁菀害的。”宁姝哭诉出声,“我们这就回去找她,我要与她对峙!” “等等……”周硕看着他们父女二人冷声道,“你们两个这是给我上演了一出仙人跳?” 宁安怀头上的青筋跳 起:“周硕,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小侯爷?仙人跳?凭你也配?” 他原本就瞧不上名声不好的周硕,如今安国侯府没落,他就更瞧不上眼了。 “我不配?”周硕被他气笑了,“你是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上京发生了什么事是吗?就算我不知道,钱家与宁家一趟一趟地往大理寺送东西,那也瞒不住!所以你们宁家是打算悔婚,将宁姝这个破烂货嫁来我们安国侯府?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周硕穿好衣服,盯着宁安怀的眼睛里满是冷意:“我告诉你们,我要去大理寺接着告你们,让你们宁家赔个底朝天!” 看着他要往门口走去,宁安怀闭了闭眼,声音缓和了些:“周小侯爷稍等!” 周硕回过头来,冷笑道:“怎么,宁大人后悔了?” “你说吧。”宁安怀有些低声下气地道,“今日之事,你到底怎么才能守口如瓶?”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周硕得意地笑着道,“三天之内,将宁菀嫁过来,否则我就去大理寺!” 宁安怀还未说话,外面却传来声音。 “周小侯爷真是好大的胆子,欺辱了我们二小姐不算,还要娶我们大小姐?” 第97章 这戏可好看 听到声音,三个人全都怔住了,目光齐齐往门口看去。 宁姝已经听出来人是谁,她下意识地往宁安怀的身后躲去。 “给二爷请安。”春芳打开门向宁安怀请安,之后面色凛然地看着周硕,“你欺辱了我家二小姐,难道就想要这样轻而易举地揭过去?” “放屁!”周硕忍不住开口骂道,“是你们这个不要脸的二小姐跑来勾引我,设计仙人跳,你竟还敢恶人先告状?” 周硕被宁家气得七窍升起烟火,在空中炸了个满天花。 “今日之事是我们二小姐吃亏在先。”春芳不紧不慢地道,“如今安国侯府的处境,想必小侯爷不是不知道,若是再因什么事触怒皇上,只怕你性命不保!” 这话是宁菀教给春芳的,并说只要周硕听了这话,必定乖乖就范。 果然,周硕的气势骤然间矮了几分:“你这个狗奴才!竟敢在这里威胁我?” “小侯爷便随奴婢回永平侯府。”春芳的目光落在宁姝身上片刻,“你与我们县主有婚约,这件事还得老夫人来解决。” “我凭什么……”周硕声音炸起一半,瞧着春芳的目光立刻怂了,“行,去就去,我看你们老夫人怎么给我个交代!” 周硕当先出了屋门,往楼下走去。 春芳对宁安怀行礼道:“二爷要回去吗?” “我衙门还有事。”宁安怀才不愿理 会这乱七八糟的事,“你带宁姝回去吧。” 说着,宁安怀抬脚就走,完全忽视自己女儿求救的目光,倒像是甩垃圾般甩开了她的手。 宁姝知道这回自己是彻底栽了,她眸中登时迸射出怨毒之意。 “二小姐。”春芳冷声道,“还是穿好衣服随奴婢回去,你这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情,老夫人实在是生气,你还是别再为难奴婢了。” 宁姝屈辱地捡起方才被周硕一件件剥落的衣服穿上,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原来二皇子根本就不打算娶她,什么对她情深不移,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穿好衣服,宁姝又戴着风帽,和春芳一起下了楼,上了门口的马车。 周硕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瞧见她上来,嫌弃地往里面躲了躲。 瞧见他下意识的动作,宁姝愤怒地收紧了十指,很不能直接将用刀捅死这货! 马车从酒馆的门口离开,二楼里间隔壁最隐秘的一间屋子从里面打开门,露出宁菀那张掌控一切的容颜。 身后站着宁婵,她方才可是在隔壁亲耳听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一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宁菀让她来看戏,这分明是在警告她,如果自己不听话,会落得比宁姝惨烈百倍的下场! 此刻,宁菀转头看向她,目光盈盈:“婵儿妹妹,这戏可好看?” “好、好看。”宁婵结结巴巴地 道,“婵儿从未看过如此、如此好看的戏。” 宁菀满意地颔首:“那就好,戏落幕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宁婵此刻腿软地跟在她身后,上了巷子里的马车,往永平侯府走去,一路上她都低着头,咬着唇,不敢开口说话。 周硕与宁姝乘坐的马车很快就到了侯府门口停下。 周硕倒是无所谓似的进了大门,大摇大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老夫人此刻就在前厅等着,她得知宁姝逃跑了时,险些气得背过去,忙让春芳去秘密找人。 春芳为了护住宁菀,并未告诉老夫人宁姝是谁放走的,更不提她的计划。 而这一切,本也是在宁菀的算计之中。 瞧见宁姝的瞬间,宁老夫人捂着心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冷声喝道:“还不跪下?” 宁姝瞬间就跪了下去,哽咽着道:“祖母,今日之事是宁菀害我,她让她的婢女放我出府,就是为了陷害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住口!”老夫人已经不愿再听她多说,“你次次出事都将责任推到旁人的身上,还有什么脸面提你长姐的名字?” 最近这样的话老夫人听得实在是太多了,下意识地就觉得宁姝是在推卸责任地胡说八道。 “周小侯爷!”老夫人抬眼看向周硕,“请问你这是何意?” 明明与宁菀有婚约 ,如今却还与宁姝纠缠不清,这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周硕大大咧咧地坐下道,“我是被你们家这个不知羞耻的二小姐给诓骗去的,我根本不认得她,也不想碰她这个脏东西!” 虽然宁姝对周硕并没有丝毫好感,甚至还觉得厌恶,可听到他口中的“脏东西”三个字,她的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周硕!”宁姝抬头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跑到我们永平侯府来骂我?” “还嫌不够丢人?”老夫人喝止了宁姝,转头看向周硕的目光也不怎么和善,“周小侯爷,怎么说我们两家也是世交,你这样说话,着实是不妥!” “不妥,那又如何?”周硕得意地扬起下颌,“你们若是不肯将宁菀三日内嫁过来,我就去大理寺告你们,说宁姝仙人跳!” 老夫人微眯着眼,目光微冷,瞧着周硕好一会儿,最终又看向宁姝。 “周小侯爷好大的口气!”宁菀突然出现在前厅,“去大理寺告我们永平侯府?” 她唇角噙着冷笑,看向周硕的目光也像是淬了冰似的。 周硕转身看向她的瞬间,还是被她的美貌所征服,之前在清平寺一见,他就对宁菀念念不忘。 当他知道两家有婚约时,高兴极了,根本不顾母亲的阻拦,非要娶宁菀不可。 当时的周夫人是不愿 宁菀做她的儿媳的,因为她打心眼里瞧不上永平侯府,本就打算谁都不提,将这件事推过去。 谁知周硕非要娶宁菀,她也是没了法子,这才厚着脸皮来永平侯府议亲。 “菀儿来了?”周硕的脸就像八月的天,变得极快,“多日不见,我思念你得紧,只盼着你赶紧嫁过来!” 他瞧着宁菀,眼中放着肥猪看见白菜的光,垂涎三尺。 “小侯爷这是什么做派?”宁菀躲远了些,“既与我妹妹私定终身,就该从一而终才对。” 重生以来,宁菀这还是头一次跟周硕说话,又离得这样近,她心口的恶心久久散不开。 “我是被她设计了!”周硕忙解释,“是她约我去酒馆,我根本都不认得她,也不想和她怎么样。” 自从瞧见宁菀出现,宁姝阴毒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长姐真是好计谋,既设计让我出丑,又能让自己推了这门不如意的婚事,姝儿甘拜下风!” 这次是她自己要出门,本怨不得任何人,可她瞧见宁菀,却还是恨得牙痒痒,自己怎么就能上了她的当呢? “姝儿你在说什么?”宁菀诧异地看向她,“我这是帮你来了,你怎么看不懂呢?” “谁要你帮?”宁姝看着她,目光淬着毒,“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菀儿……”周硕满眼伤心地看着宁菀,“你竟要帮你的情敌?” 第98章 我怎么可能娶她 情敌? 宁菀怔住了,这周硕哪里来的脸,觉得她和宁姝都喜欢他? “周小侯爷莫要忘了……”宁菀冷笑道,“如今安国侯府不比从前,你的母亲也已被贬为庶民,而你无任何公职在身,宁姝再怎么样也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嫁你也算是下嫁。”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周硕认清现实,他这样的身份和人品,根本就配不上更好的姑娘。 “她是大家闺秀没错。”周硕嗤笑道,“可正不正经,还要我说吗?” 宁姝的脸立刻涨成了紫红色,她愤怒地盯着周硕,这个不要脸的纨绔,凭什么这么说她? “周小侯爷!”宁菀厉声呵斥周硕,“这里是永平侯府,你若是再敢大放厥词,就休怪我不客气!” 看到她生气了,周硕立刻陪着笑脸道:“别别别,是我的不对,菀儿别生气,生气长皱纹,就不美了!” 宁菀深深呼吸几次,强压下自己想要将他暴揍一顿的想法,沉默地看向老夫人。 “小侯爷之前与菀儿的婚约……”老夫人看着周硕冷声道,“我看还是算了,以后两家各不相干为好。”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宁姝才放下心,她才不要嫁给这个恶心的周硕,有过那么多女人,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脏病? “祖母。”宁菀却开口道,“周硕这般欺辱二妹妹,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说什 么也得让他给我们个交代才是!” 语毕,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春芳,转瞬就移开了目光。 春芳立刻附和道:“是啊,老夫人,二小姐不能无端被他如此欺辱。” “祖母,还是算了吧。”宁姝接口道,“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不想背上污名,让他走就是了。” 宁姝看得懂宁菀要做什么,自然是不能让她得逞,就算她如今已不是处子之身,也轮不到周硕! “她自己都说了,我跟她清清白白。”周硕摊开手道,“总不能让我平白背黑锅吧?”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盯着宁菀,他想要的只是她,才不是那肮脏的宁姝。 “背黑锅?”宁菀转头,目光冷冽地看着他,“你约二妹妹相见,如今证据确凿,坏了她的名声,除非你娶她为主母,否则此事我们永平侯府决不罢休,闹到皇上那里,我们也不怕!” 此事若闹到宫里,宁菀自然是不怕的,可周硕未必不怕。 “娶她?”周硕从位置上蹦起来,“菀儿,我要娶的是你,我怎么可能娶她?” 与他声嘶力竭的神情不同,老夫人却陷入了沉思,突然觉得宁菀的这个提议并非不可行。 若是宁姝能光明正大地嫁给周硕,就算安国侯府不似以往,却到底也是主母的身份,总比如今被锁在府中,让上京所有人乱嚼舌根看笑话要好上不知多少。 宁菀嗤笑出声来:“你这话说出去谁信?上次在平梁君府,你与钱珊儿苟且,纳她为妾,这次又与宁姝不清不楚,你以为你是谁,永平侯府又是什么地方,你想娶谁就娶谁?” 闻言,宁姝刚要张口,却被人抢了先。 春芷跪下来,泪眼婆娑地道:“小姐不要再生气了,你身子弱,别忘了御医跟你说的话,要好好将养着才是。” “对对对!”周硕也跟着道,“菀儿你要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想娶她们两个,是她们生扑上来的,我、我……” 他说完,突然想起来上次端午宴席时,有些流言蜚语传出来,说长宁县主身子弱,这辈子都不能有子嗣。 他骤然一惊,这事要是真的,他们周家岂不是要断后了? 不行不行!他默默摇了摇头,要娶宁菀的想法就淡了些,可看着她精致的容颜,内心又十分挣扎。 如果她不能生,自己将庶子庶女都交给她管教,也是可以的。 “她们生扑?”宁菀嗤笑道,“你身边还有多少被你说成是这样的姑娘?” “宁菀!”宁姝突然站起身走过来冲着她怒吼道,“你就是不想嫁给周硕,这才害我!我告诉你,我不会上你的当!” 宁姝此刻内心都要崩溃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二妹妹?”宁菀诧异地站起身,红着 眼眶说道,“我这是为你好,你看不出来吗?如今是什么情形,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她这话无疑是给老夫人提了个醒,如今都什么情形了,宁姝若是能嫁给周硕,这是烧了高香了,既能保住宁姝的名誉,又能全了侯府的颜面。 思及此处,老夫人立刻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周小侯爷来府中迎娶宁姝,若是不肯,咱们就宫里见!” “你们这是摆明了坑我是吧?”周硕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了,“我告诉你们,我就是要娶宁菀,别想着给我塞个破烂货,我不要!” 周硕急了,上前就要去拽宁菀的手腕,目光赤红的模样,着实可怖。 在他距离宁菀还有一丈远时,杜延突然出现,一拳就将他打得向后倒去,嘴角有血迹渗出来。 “你们竟如此欺负人!”周硕起身,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好,你们等着,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个主持公道的地方!” 他生气地拂袖离开,摔门走出去。 “祖母!”宁姝蓦然重新跪下来,“他都这样对我了,你还要将我嫁过去?” 老夫人精明一辈子,怎么能看不出这是宁菀的计策?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老夫人呵斥道,“难不成你还在不切实际地想着齐王妃之位?就凭你如今的名誉,你想嫁个平常的百姓人家都难,若真是能入安国侯 府为主母,你只要安分守己,有我们给你撑腰,谅那周硕也欺负不了你!” 老夫人思来想去,这是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甚至比她之前预想的还要好些,她沉郁了多日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祖母你看不出来吗?”宁姝嘶吼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宁菀在算计我,她这是一箭双雕的计策,你真的已经糊涂到这个地步了?!” 到底是老夫人真的看不出来,还是她本就与宁菀是合谋,想着将她这样打发出去,就像是扔垃圾一样? 宁姝此刻的心中冰冷极了,她在心中怨毒地想,若是宁菀死了,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就算是菀儿设计的计策又如何?”老夫人冷声斥责,“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结局,你若是听话,我必会给你添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从此也能抬起头做人,让那些嚼舌根的人没话可说,可你若是不听话,你的归宿就只能是锁在柴房一辈子!” 老夫人算是想明白了,若这件事真是宁菀设计的,她非但不会觉得恼怒,反而十分感谢她。 “原来祖母是这样想的。”宁姝无力地委顿在地,苦笑道,“既然如此嫌弃我,为何不干脆就杀了我?若是我到了安国侯府,说出我腹中之子是谁的,祖母你算不算是欺君之罪?” 让皇家子嗣流落旁人家里,这是皇家最大的忌讳! 第99章 小姐这是在怕什么 “你竟敢威胁我!?”宁老夫人目光充满冷意,“我将你养这么大,向来宠着你,可你如今被纵地无法无天,不知进退!来人,将二小姐押回引嫣阁,看好她,等着三日后成亲。” 立刻有几个身体壮实的嬷嬷进来,将宁姝架着出了前厅。 “你老糊涂了,看不清楚自己身边养了只狼!”宁姝大喊大叫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 她被人拉着走远了,宁菀才红着眼起身,看着老夫人,几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菀儿,这段日子着实是委屈你了。”老夫人有些愧疚地道,“以后祖母会好好补偿你。” 之前让宁菀嫁,她就得为了老侯爷的承诺嫁去安国侯府,如今为了宁姝,又不得不逼迫她让出这门婚事。 虽然宁菀原本也不愿意婚事,可老夫人终究心里觉得自己过分了些。 可补偿这个词,宁老夫人已经不知跟宁菀说了多少次,似乎只是口头禅,说过去却总是记不得。 “我不委屈。”宁菀欠身行礼,“只要能保住永平侯府的颜面,也是保住我的颜面,菀儿告退。” 宁菀转过身的瞬间,面色就变得冷厉如刀,方才的眼泪也都消失不 见。 回到汐月阁,宁婵已经拉着刘氏在门口等着了。 瞧见她回来,宁婵立刻上前笑道:“长姐回来了,可有受委屈,可累了渴了?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她说着就去了小厨房,给刘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好好表现。 刘氏方才从宁婵口中得知今日发生的这件事始末,以及之前的一些事,突然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手段有了些了解。 “县主快坐下歇歇。”刘氏尴尬地笑道,“今天着实是辛苦了,我帮你捏捏肩。” 说着,刘氏便挺着大肚子,站在宁菀的身后,轻轻为她捏肩,还连声问着“力道合不合适”。 “刘姨娘这是怎么了?”宁菀诧异地看向她,“让你一个身怀六甲之人给我按肩,成什么样子?快来坐下,我们说说话。” 刘氏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没能笑出来,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来,却显得十分局促不安,与前次来时判若两人。 “怎么在府中住了两日,就这么生分了?”宁菀眉目含笑地看着她,眼底却并无笑意,“到底是长辈,这样叫叔父瞧见了,可是会责备我的。” “哪会?”刘氏有些胆寒地道,“你叔父也是心疼你 ,这些日子总跟我提,县主为了二房的事情忙前忙后,他让我多照顾你。” 刘氏如今瞧着宁菀这样的神情就双腿打颤,谁能想到才十五岁的少女,心思竟如此深沉,算计了一圈的人? “那就多谢叔父了。”宁菀掐着眉心道,“我今天有些累,若是刘姨娘没有旁的事,就先回去,改日再邀你来我院中做客。” 她方才刚刚应付了前厅的事情,此刻实在是不想再见刘氏母女,便直接赶人了。 听见她有些不悦的语气,刘氏立刻起身告退出去,直到走到门口,腿还在打颤。 瞧见她出来了,宁婵端着点心小声问:“娘,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让你好好表现,征得长姐的原谅吗?” “她赶我出来的。”刘氏也压低了声音,“她说自己累了,我只好离开,我看你也别进去了。” 闻言,宁婵颔首表示明白,端着点心交给春芷:“劳烦姑娘待会儿将点心给长姐尝尝,婵儿就先走了。” 待她们母女走了,春芷才端着点心进了屋:“小姐,这是三小姐做的点心,你要吃吗?” “赏给你了。”宁菀摆了摆手,“今天谁来我都不见,我要好好休息,明天出 去一趟。” 春芷应声,端着点心出去了。 宁菀好好休息了一整晚,次日清晨才觉得神清气爽了些。 她刚起身,春芷就进来禀报:“小姐,三小姐又来了,说是来给小姐请早安,要让她进来吗?” “随意找个借口打发了。”宁菀摆了摆手,“今天我出门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得走漏消息,你留在府中支应着。” 春芷立刻转身出去打发宁婵,并将四周的仆人都找借口打发了。 辰时末,宁菀换了身春芷的衣服,只带着杜延一人从后门离开了侯府,也没坐马车。 她被上次萧陌在外面截她之事吓怕了,出了后门就先看四周有没有他的身影,确认十分安静,什么人都没有,这才站直了身子走出巷子口。 杜延诧异地看向四周问:“小姐这是在怕什么?” “没什么。”宁菀轻咳了声,“我之前让你打听的黑市,可打听清楚位置了?” 她今天得去黑市买样东西,给宁姝与周硕的婚礼送份大礼。 “打听清楚了。”杜延躬身答,“就在南街一处茶楼的地下二层,地处偏僻,倒是不怎么引人注目。” 宁菀走到街上后,特意租了辆马车,与杜 延扮作兄妹二人,坐着马车去南街。 他们两人进了茶楼之后,直奔地下一层,那里有专门把守的人,要对暗号,而且每天一变。 杜延早就打听清楚他们今天的暗号,对上之后,便带着宁菀直接下了地下二层。 这里是个十分冗长的甬道,两壁都是石头打造,只能容一人通过。 有外面摆着的摊位,也有室内的,街上只有少数的人在做生意,并不显得热闹。 那些摊位上的人瞧见宁菀,全都露出古怪的神情,也不上前招揽,就是死死盯着她,让她觉得瘆得慌。 杜延在她身后安抚道:“小姐别怕,这里有规矩,他们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伤害客人的。” 宁菀微微颔首,虽然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自己,但瞧着那样的目光,她还是觉得心里发毛。 她迅速地穿梭过甬道,看到一家药铺,便闪身进去。 药铺里的掌柜瞧见她,并非热情招待,而是冷声道:“姑娘,这里是毒药铺,没有救人的药。” 掌柜先入为主地觉得,宁菀瞧着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敢来这里,必定是为了救人。 “我要的就是毒药。”宁菀温和地笑道,“掌柜的要赶客人走吗?” 第100章 约大理寺卿喝茶 掌柜冷眼看着宁菀问:“毒虫蚁的药也没有。” “毒人的。”宁菀走近了些,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不毒死,只毒得他没有传宗接代的本事就行。” 掌柜立刻眼前一亮,看着宁菀的目光变得欣赏起来,立刻去身后的药柜上拿了一个瓷瓶放在她手边。 “这是个好东西。”掌柜笑着介绍,“不必让他喝下去,男子只要闻到,就会失去那方面的能力。” 说完,掌柜妩媚地向宁菀眨了眨眼,甚至用自己手里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瓶子。 “那就多谢了。”宁菀也不多话,准备拿着瓷瓶就走。 “慢着!”掌柜却突然将瓷瓶收了回去,“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可不是给了钱就能拿走东西的。” 宁菀疑惑地转头看向杜延,他也不解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说有什么规矩。 “姑娘,黑市买卖,向来是胆大者得。”掌柜指着门口的牌子道,“若是你能做到上面任意一件事,这瓶药可白送,若你做不到,那不好意思,就算是你给天价,也不卖!” 宁菀皱起眉头,这黑市果然是与众不同,她走到门口去看那个牌子。 牌子上写着:杀一人; 办件事;道出一个皇室秘密。 这三件事看起来,宁菀只能选择办件事了,于是她问:“办什么事?” 掌柜蓦然笑了:“姑娘选好了,不改了?” “不改!”宁菀坚决地点头,“你说吧,什么事?”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掌柜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以后你就会明白,其他两件远比中间那个容易地多。” 宁菀正琢磨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看了眼那牌子,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皇室的秘密她也不知道,没别的选择。 掌柜正要说什么,突然神情一顿,什么都没说就丢下他们两人进了后堂,片刻之后出来。 “今天我们老板心情好,只需要你做件简单的事。”掌柜笑盈盈地道,“姑娘只需要约大理寺卿喝茶,立刻让你拿着药走。” 说完,掌柜的脸都笑僵了,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让大老板亲自开口? 当然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中问。 “啊?”宁菀完全懵了,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约大理寺卿喝茶?” “没错。”掌柜颔首道,“三日内就约,若你应了,此刻就能带人 走,我们会着人盯着。” 宁菀思虑片刻,点头道:“好,我应了。” 掌柜便痛快地将手中的白瓷瓶交给她:“行了,东西拿走吧,记得有需要再来。” 宁菀有些犹豫地握住瓷瓶,确认他真的给自己,才握紧了拿着出去,生怕掌柜的后悔似的。 这时,药店的后堂走出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男子,身量颀长挺拔,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宁菀离开的背影。 “大老板,事情已经办妥了。”掌柜跪下道,“药已经给了那姑娘。” 大老板颔首,却不发一语,他大踏步地追着宁菀出了黑市,直到看见她坐着马车离开,他才在暗处取下面具。 此人竟是萧陌,他看着离开的马车,唇角勾起愉悦的笑。 没想到他例行巡查黑市,竟然碰到宁菀,不知是不是天意? 宁菀坐在马车上,总觉得有道目光如影随形,她撩开后面的帘子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让她约自己喝茶的人一直将她送到侯府后门才离开。 宁菀还了马车,从后门回了侯府,就瞧见春芷在屋内焦急地走来走去。 “小姐,你可 回来了!”春芷立刻走过来道,“老夫人已经让人催了好几次,说是要让你过去一趟,商量二小姐成婚的细节。” 宁菀将那药瓶藏好,迅速换了件衣服,洗漱打扮之后便去了昭华园。 她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嬉笑声。 “老夫人的身子如此健朗,是二爷的福气,如今也是妾身的福气,妾身要好好伺候老夫人。” 宁老夫人已经多日没有笑了,听见这话竟也无声地笑了笑。 在窗外瞧见这一幕,宁菀冷笑不已,这侯府越发将规矩不当回事了,什么时候妾室都能坐在老夫人跟前了? 她进屋之后行礼道:“祖母安。” 刘氏与宁婵也对她行礼,见着她坐下之后,才敢在她后面的位置上落座。 “你近日辛苦了。”老夫人言语中颇有不悦,“祖母都知道,多歇息也是好的。” 如今宁菀管家,倒是越来越拿乔,竟然连她都三催四请才来。 “今天中午确实是睡得有些多。”宁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祖母请恕罪。” 无论她为侯府付出多少,老夫人终究都是瞧不上,总是怨言多于感谢。 “罢了。”老夫人有些不耐烦 地摆摆手,“后日姝儿就要嫁去安国侯府,我写了嫁妆的单子,你瞧一眼,看看有没有添妆的?” 宁菀接过来瞧了眼,这单子上的东西琳琅满目,可比她前世成婚时丰富多了,甚至还有原本属于她母亲的东西。 “祖母已经考虑地很周到了。”宁菀不动声色地将单子合上,“只是,宁姝是皇上刚刚特赦出来的,若是大张旗鼓,难免惹皇上心里不悦,祖母觉得呢?” 她说着,目光清冷地看向老夫人,想将她的东西给宁姝,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被她这么提醒,老夫人内心蓦然一惊,宁姝的确是不能风光大嫁。 “那就这样。”老夫人道,“单子上少一半,这些东西稍后给宁姝送去就好。” “好,那这件事就我来办。”宁菀主动承担这件事,“祖母莫要心忧了,有刘姨娘陪你说说话解闷也挺好。” 少一半是没错,可是少什么,还不是她说了算? 自从她进来,刘氏就没敢说话,听她提到自己,才敢道:“县主说的是,妾身无知无用,只能陪陪老夫人,解解闷罢了。” “挺好。”宁菀看向她,目光似有冷芒闪过,“亏了有姨娘。” 第101章 我没想过嫁人 这单子上的东西,宁菀不信没有刘氏从中怂恿,她讨老夫人的欢心,本就是目的不纯。 刘氏嘴角抽搐了几下,有种自己被人完全看穿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县主客气了。”刘氏尴尬地道,“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瞧着她们两人的神情,老夫人眼中的不悦越发浓重,宁菀如今果真是在府中独大,刘氏刚进门就对她如此惧怕。 “菀儿啊……”老夫人突然开口道,“你这些日子过了,我就该张罗你的婚事,这件事刻不容缓,否则还是会有流言蜚语。” “菀儿不急。”宁菀笑得十分灿烂,眼底却并无半点笑意,“谣言止于智者,何况,祖母是不是忘了件事?” 就算是流言蜚语,那也是对宁姝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让她嫁人,那她就会带着永平侯府如今半数的家当离开,老夫人能愿意? 听到她后一句话,老夫人的面色立刻黑沉起来,气得不说话了,摆手示意她们都走,自己乏了。 宁菀冷笑着起身行了礼,转身就走。 刘氏母女二人也起身恭谨地行了礼之后,才敢跟着出来。 “长姐。”宁婵上前叫住了宁菀, “准备二姐的嫁妆太辛苦,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长姐尽管吩咐。” 宁婵方才也看见了,宁菀如今连老夫人都敢正面怼,别说他们二房的人了,她得上赶着抱紧长姐才是。 “好。”宁菀就丢下这个字,姗姗离去。 夜里,她看着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首先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全都删掉,又删掉了一些比较贵重的,按着数量留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老夫人想的倒是好,可她却一个子都不想给。 就嫁妆上的这些东西,她也不会真的给宁姝,那天她得送上几次大礼才行。 这么想着,她又开始愁起约萧陌喝茶这件事,一来自己张不开这个口,二来也怕他会不肯。 “春芷,你说我要是约萧陌喝茶,他会不会来?”宁菀发愁地皱着眉头道,“可我若是不约,又不行……” 她像是问春芷,又像是自言自语。 春芷确认了好一会儿,才道:“明天是十五,小姐与萧大人约好,每个月一碗面的日子。” 宁菀突然站起来,眸中闪着亮光,拍了拍春芷的肩:“真是!多亏你提醒,不然我都不记得还有这件事!” 既然明天是吃面 的日子,那么吃完面她在顺带着提到去喝茶,顺理成章! 这件大事解决,宁菀心情轻松许多,她早早就沐浴更衣之后去睡。 次日上午,她特意穿了件藕荷色的长裙,衬得自己肌肤胜雪,若是她这个样子约萧陌,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男人不都是喜欢好看的女人吗? 她收拾妥当之后,就早早地出了门,在上次遇到萧陌的那个面摊前等着。 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看到萧陌的身影。 她不禁想,会不会是只有自己将这个约定当回事了,而萧陌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件事?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有些低沉,几次忍不住想要起身离开。 她不住地安慰自己,为了黑市的交易,就再等等他。 又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萧陌终于来了,他穿着件青色长衫,一改往日冷肃的打扮,显得有些书生气。 看着这样的他,宁菀有些怔住了,她一直知道萧陌好看,可瞧见他穿成这样普通的样子,依然气质出尘,潇洒俊逸。 尤其是那唇角勾起的一抹淡笑,更是勾魂摄魄般。 直到他走到近前轻咳了声,宁菀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起身 行礼。 “萧大人来了。”她笑着道,“快请坐。” 萧陌坐在她对面,道:“抱歉,大理寺有些事,来晚了。” 不远处耳力惊人的叶尘,听到这句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鬼知道今天大人根本没去衙门,天还未亮就起来挑衣服,挑来挑去都不满意,最后直接上街去买了件。 “无妨,本就是约定好的事情,我等着就是。”宁菀有求于人,自然是口中说着好话,“萧大人公务繁忙,不像我闲人一个。” 萧陌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瞧见她穿着的长裙,以及淡淡的妆容,心里不禁想,看来不只是自己一人重视这个约定。 这么想着,他心里立刻觉得美滋滋的。 “萧大人要吃什么面?”宁菀将老板叫过来,“这里的面我上次吃了,觉得很不错。” 两人点了两碗面之后,老板离开,就一时陷入了沉默。 “宁菀,我听说,永平侯府明日要将宁姝嫁给周硕?”萧陌望定了她的眼眸道,“不是你与周硕有婚约吗?” “他们私定终身,我只能退位让贤。”宁菀毫不在意地道,“这也是祖母的意思。” 萧陌颔首,强忍着心里的愉 悦:“宁菀,那你的婚事,是怎么打算的?” 他问这话时,眼底有着平日都没有的正色。 对上他这样的目光,宁菀蓦然有些心慌,别过脸去不敢正眼看他。 “被退了婚事,能如何?”宁菀嗤笑道,“上京只怕流言蜚语都能将我淹了,还有谁敢娶我?” 宁菀其实此生都没打算嫁人,若真要嫁人,她也得找个像父亲那样,对母亲一心一意的人。 “那些流言你不必理会。”萧陌冷声道,“我自会处置。” 他眼底的寒意闪过,仿佛谁敢说宁菀的闲话,他就要将人的脑袋直接拧下来似的。 “萧大人也不必理会的。”宁菀笑着摇摇头,“我没想过嫁人。” “为何?”萧陌忍不住问道,“你是看到周硕,觉得对所有的男人失望?” 他在大理寺审案,倒是见过不少这样的女子,对心上人失望之后,就会不想嫁给任何一个男子。 如果宁菀也是这样的,他也不怕,只要对她更好些,总是能打动她。 “不是的。”宁菀抬眼,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我只是,想找个我父亲那样一生只爱我母亲一人的男子,可这样的男子凤毛麟角。” 第102章 真是郎才女貌 听到宁菀这样的回答,萧陌微微松了口气,方才的紧张和不悦全都消失不见。 “你并未看尽天下男人,如何知道没有?”萧陌盯着她道,“也许这样的男子就在身边,你只是没看到?” 宁菀啊宁菀,你何时才能看过来? “身边?”宁菀看着他嗤笑道,“我此刻身边只有你一个男子,而你是上京三大纨绔之一。” 萧陌十指紧了紧,曾经他对这个名号不以为意,便让人这么叫着了,若是知道如此深入人心,让宁菀以为他就是个浪荡公子,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流言流传出去。 “有些事,别相信你的耳朵。”萧陌俯身过来,拿了筷子递给她,“要相信你自己的心!” 宁菀别过脸,离他远了些,轻咳了声看向窗外,尽量忽视自己内心此刻的悸动,她觉得自己这是喜欢好看之人才会如此。 “宁菀,你不敢看我?”萧陌却得寸进尺地更靠近了些,“你脸都红了。” 她那有些粉色的耳垂,看起来诱人极了,萧陌的眼神幽深了些,若非此刻是在面摊上,他真的很想含住她的耳垂品尝一番。 瞥见老板娘过来了,萧陌坐直了身子,看着放在面前,还冒着热气的两碗 面。 “吃面。”萧陌沉声道,“瞧着还不错。” 宁菀松了口气,她发现自己如今在萧陌面前不如之前那般游刃有余,内心有些愤懑。 两人相对无言地吃完了面,宁菀拿出银子交给老板娘,想要结账。 萧陌起身道:“没有让女人结账的习惯。” 听见他这话,看着他放到桌上的碎银子,宁菀将银子拿起来,直接笑着走到他身边。 “萧大人。”宁菀轻轻握着他的手,将银子放在他掌心,“今天我来付钱。” 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握着他的手,滑腻的触感,让萧陌突然怔住了,呼吸凝滞,目色幽深地盯着她的双眸,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在做什么。 宁菀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将自己手中的铜板放下,然后向街上走去。 瞧着那只小手不见了,萧陌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往前走,完全忘了什么结账的事。 直到走进茶馆坐下,宁菀才开口道:“萧大人这不是让女人结账了?” 终于扳回了一成,她心里立刻觉得不是那么堵得慌,得意地扬脸笑着。 看到她略带狡黠的笑意,萧陌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这是中了美人计啊! 他回过神,勾着唇角道:“行,以后你付账!” 反正以后自己的全部家当都要让宁菀去管,只能她付钱。 宁菀想了想,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却又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只好转身向店小二要了茶点。 “怎么,还附带饭后茶点?”萧陌瞧着她,眼中露出精芒,“下次也是?” 他中了美人计,无知无觉地就被宁菀带到茶馆,倒是少了她邀约的过程,有些遗憾。 店小二端上来茶点,瞧着他们两人定是显贵之人,便开口卖巧:“姑娘和这位公子真是郎才女貌,特别般配,今日我们掌柜特意给二位送一次蓄水,待会儿就送来。” “什么般配?”宁菀瞪着那店小二道,“都搞不清身份就乱说,怎么做小二的?” 宁菀气急了,她怎么可能和萧陌看上去般配?那岂不是说她就是个不怎么正经的姑娘? 萧陌听着这话却觉得十分顺耳,示意已经怔住的小二退下去。 “何必在意?”萧陌端起杯茶抿了口,“难道你也觉得我们般配?” “萧大人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形象很不好吗?”宁菀反唇相讥,“谁若与你般配,那是对大家闺秀的羞辱。” 她说完便低头吃着手 里的点心,不再理会萧陌的自以为是,纨绔子弟的通病,就是觉得天底下的姑娘都喜欢他们。 “那你为何请我喝茶?”萧陌凑近了些问。 宁菀突然皱起眉头,冷声道:“就是走到这里突然渴了。” “宁菀,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萧陌换了话题,“退了婚,你只有嫁人才能彻底平息流言。” 既然宁菀退了婚事,他也该慢慢琢磨着想法子让她嫁给他。 “倒是没想过。”宁菀蹙眉道,“谣言止于智者,我不在乎。” 她不明白,萧陌为何一直这么在意她的婚事? 这个问题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各自琢磨着事情,半个时辰后一起离开了茶馆。 宁菀自己坐马车回府,而萧陌则看着她离开之后,才回了西街大理寺。 刚进大理寺的门,就看到一笑盈盈的少年冲他走过来,少年锦衣华服,约莫十五六岁,长得与他倒是有几分相似。 两人在气度上却相差很多,一个阴沉狡诈,另一个光风霁月。 “大哥。”少年笑着躬身唤了声,“好久不见你回家,母亲让我来看看你。” 这个少年就是萧陌同父异母的弟弟萧青俊,父亲是太子太傅,母亲是长公主的 嫡长女,自己又十分长进,年纪轻轻就已在御史台任职,当真人如其名,是上京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她让你来看我?”萧陌眸中掠过一丝冷芒,“看我死了吗?” 对这个继母,萧陌是没有丝毫好感的,就因为不能分家,他便将萧府当做客栈般,想起来便回去气一气他爹。 旁边的叶尘立刻就躲得远远的,大人每次瞧见家里的人心情都极为不好,为了不伤及无辜,他还是提早溜了。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萧青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母亲是真的关心你,我也是真的想见大哥。” 他有些局促地走近了些,瞧着像个害羞的孩子般站在萧陌身边。 “既然见了,那便滚吧。”萧陌眸色阴沉地进了书房,“省得碍眼。” 萧青俊却嬉皮笑脸地跟着进了书房,反正大哥也不能打他,他就有恃无恐。 “母亲说了,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萧青俊走进来说道,“她给你挑了上京几个不错的姑娘,让你回去见见。” 他看着萧陌的时候,满眼的崇拜与敬佩,那是遮都遮不住的。 听他提到“娶亲”,萧陌的脑海中突然掠过道亮光,有个计策在他心里缓缓成型。 第103章 等着我来娶你 “我过两日休沐就回去。”萧陌突然改了话锋。 听到他答应要回去,萧青俊立刻眼中亮起了光:“真的吗?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哪天,我好告诉母亲,她定会很高兴的。” “就后日。”萧陌想了想道,“后日傍晚。” 后日,周硕娶了宁姝的消息就会传遍上京,到处都会流传着永平侯府的笑话,以及与宁菀有关的流言蜚语。 “好好好!”萧青俊连声道,“大哥,我和母亲还有青茹都在家等着你。” 语毕,萧青俊像是吃了糖的孩子般,蹦跳着离开了。 瞧着他走了,叶尘才敢进来,躬身道:“大人,钱夫人又来了。” 之前钱家已经将大半的家产全都给了萧陌,他却还是不肯放人,钱夫人没了法子,只好每日都来大理寺门口找他,却总是见不到人。 萧陌想都没想就冷声道:“不见。” “她今天带了那家赌坊的掌柜令牌前来。”叶尘微笑着道,“大人要见吗?” “不见。”萧陌微抬眼皮,“你去将东西收下,尽数转给宁菀,至于钱家人,三司会审之后再论。” 对于萧陌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做法,叶尘早习以为常,立刻转身去了。 想着后日的事情,萧 陌的眼中突然掠过冷冽的锋芒。 宁菀,等着我来娶你! …… 宁菀此刻已经回了永平侯府,还未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被郑氏拦住了。 “啊啊啊……”郑氏拦着她,却只能说出一连串的语气词,完全没办法说话。 瞧着她这样,宁菀冷笑道:“叔母别急,有话慢慢说。” 郑氏怨毒地瞪着她,明知自己不会说话,还让她慢慢说,这不是诚心羞辱她吗? 她将一张纸递过去,那上面是她写着的,自己要说的话。 “你问我让宁姝嫁去安国侯府,是何居心?”宁菀挑眉,笑得十分妩媚动人,“我能有什么居心呢?二妹妹如今都那样了,嫁去安国侯府可是她最好的归宿,难道叔母能找到比侯府主母更好的?” 郑氏怔住了,她自然知道宁姝如今的情形,可嫁给周硕那个败家子,她着实是心里不舒服,女儿嫁过去就要收拾一堆的烂摊子,还要对付那个不是善茬的妾。 “我知道叔母不甘心。”宁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宁姝精心培养十五年,觉得她完美极了,就该嫁入皇家,再不济也得是个首辅家,可你不甘心又能怎样呢?谁让你培养出了个只会四处丢人现眼的女儿? ” 郑氏怨愤地想要站起身去打宁菀,却被她轻飘飘躲过,并对上了她冰冷戏谑的眸子。 宁菀的声音冰若寒潭:“我肯将这门婚事让给她,让她做个主母,你就该烧高香了!别惹怒我,否则宁姝只会比现在惨烈百倍!” 郑氏攥着拳头,恨意从眼底涌出,夹杂着无可奈何与不甘心,目光十分复杂。 “还不将叔母推回去?”宁菀呵斥郑氏身后的婢女,“叔母身子不适,以后别推着她乱跑,若是摔了碰了,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婢女身子颤了颤,躬身行了礼,推着郑氏转身就走。 “县主!”萃玉急匆匆跑过来,“那安国侯府的小侯爷带着周夫人来府上闹事,说他们不肯娶二小姐,正在前厅呢,老夫人让县主过去。” 闻言,宁菀冷笑了几声,想落个好名声,一举好几得,却又不愿出力,老夫人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好,告诉祖母,我这就去。”宁菀也没推辞。 她当下回去换了件衣服就去前厅,却被春芷拦在屋内。 春芷担忧地道:“小姐,奴婢方才让人去瞧了,那周夫人像是要吃人般,你被抢了婚事,本就很委屈了,如今还要你去面对周家 的人,老夫人太偏心了!” “别担心。”宁菀拍了拍她的脸颊,“你怎么就知道你家小姐一定会吃亏呢?”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春芷知道怎么都劝不住,只好让开了门。 快到前厅时,就传来周氏那中气十足的骂声,不像是在家里养病的样子。 “把你们老夫人叫出来!若不是有人害我们周家,就凭你们永平侯府,也敢作践我儿子?也不瞧瞧你们家里是什么下贱的货色,就敢让她做侯夫人?真是恬不知耻!” 宁菀觉得周氏骂得非常对,差点拍手叫好了,她就是要将一个恬不知耻的破烂货嫁给他们安国侯府,他们能耐她何? “菀儿?”瞧见宁菀,周硕依旧没出息地眼前一亮,“你终于肯见我了,我知道,都是他们逼迫你推掉我们的婚约,可我心里一直想娶的人只是你,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此刻没有外人,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周硕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快把自己给感动了,眼眶泛红,怎么瞧着都是个痴情种。 “你是哪里来的脸,觉得我心里有你?”宁菀冷笑着坐在主位上,“周硕,别说你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就算是曾经的你,我也是不屑一顾!” 前世,她真的是脑子有病,才会觉得跟他能相敬如宾地过下去。 “宁菀你这个小贱人!”周氏立刻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儿子那可是安国侯,你凭什么瞧不上他?!” 周氏的伤虽然好些了,却也不能长坐,此刻就站在周硕身旁,咬牙切齿地骂人。 “是吗?”宁菀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既然是安国侯,为何不直接去找皇上,要找你瞧不上的人来理论此事?” 周氏立刻闭了嘴,她如今已经是庶人,进不得宫,而周硕也因为劣迹斑斑而被皇上禁止入宫,他们能找谁理论去? 瞧着她不说话,宁菀又道:“你们进不了宫门,我却是随时都能进去,你们有什么冤屈就写出来,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我会帮你们呈给皇上。” “宁菀!”周氏目眦欲裂,扬起手想要打她,“你这个小贱人,竟敢如此作践我安国侯府,好歹我们也是上京勋贵,你凭什么?” 杜延将她的手崴到身后,险些直接让她脱臼,她疼得吱哇乱叫。 周硕不可思议地瞧了瞧母亲,又看向宁菀,眼中有心痛与万般不舍之色。 “菀儿。”周硕轻声唤道,“你我真的就只能走到这一步吗?” 第104章 她那么美好 “上京勋贵?”宁菀笑出了声,“夫人莫不是忘了,自己已经被皇上贬为庶民,你如今见了我不行礼,仅凭这一条,我就可以治你死罪!” 宁菀此刻心里觉得舒服极了,曾经给她百般羞辱难堪,甚至害死萱姐儿的罪魁祸首,如今见了她只有俯首的份儿。 以后,她还会继续加把劲儿,让这些人死都不能好死,才能平息萱姐儿的在天之灵。 “宁菀!”周硕目眦欲裂地走近了些,“难道你非要将事情做到不可回转的余地吗?” 不可能的啊,宁菀怎么会不喜欢他呢?他明明又俊朗又是侯爵,该是她的春闺梦中人才对。 不然,为什么他落到这样的情形,她依旧不曾提过退婚? 他恍然瞧着她,定是有人在用宁家的声誉来威胁她,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定会忍痛割爱! “周硕,今日带人来闹的是你。”宁菀声音冰凉,“你们周家若是明日乖乖娶了宁姝便罢,否则我定要去宫中论个说法!” 她自然是不知道周硕心中在想什么,只是目光冷厉地看着他们母子二人。 “好,我娶!”周硕突然坚定地应了,“菀儿,我会娶她, 你放心。” 既然他们都在逼迫宁菀,作为她的心上人,他自然不能再让她为难,他会如她所愿娶了宁姝,可如何对宁姝,那就是他说了算。 全天下都在逼迫宁菀,他是个男人,定要为宁菀出头报仇,让逼迫她的人全都见鬼去吧! 听到他突然答应,周夫人觉得儿子可能是疯了:“硕儿,你在胡说什么,怎么能娶那么个破烂货回来,你会被人怎样嘲笑,你想过吗?” “娘!”周硕转头看着她,“我们别无选择,走吧!” 周硕深深看了眼宁菀,转头大踏步地离开。 瞧着儿子走了,周夫人自然也不敢再留下,立刻随着他一起离开。 “这……就走了?”春芷诧异地看向宁菀,“他答应了?” “他有的选择吗?”宁菀冷笑道,“安国侯府摇摇欲坠,经不起半点风雨了。” 与皇上再次想起他们安国侯府曾经做下的事情相比,被人嘲笑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他还可以娶几个可心的妾室。 周氏母子二人离开后,宁菀也开始招了几个掌柜的来议事,不能因为近日家里事情乱,就让人趁机钻了空子。 事情都解决后, 已经是傍晚时分,宁姝被老夫人放出来。 身为长姐,宁菀该去给她梳头,便同老夫人一起去了二房。 郑氏正坐在宁姝身边抹泪,心疼自己的女儿要嫁给那么个纨绔败家子,如今一贫如洗,嫁过去就是要吃苦。 “别哭了!”宁姝心烦意乱地呵斥,“你知不知道,我怀着的明明是皇家子嗣,如今却要嫁给周硕那个废物!我才是该哭的那个!” 她没有能够见到赵元皓一面,心中到底是不甘,也许凭她的姿色和手段,再见一次就能挽回二皇子的心呢? “住口!”老夫人斥责道,“宁姝,你若是还想好好地活着,就将刚才的话给我从此吞回肚子里去!” 若是让旁人知道,宁姝混淆皇家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瞧见老夫人,宁姝眼中的怨愤一闪而过,换上委屈巴巴的神情,眼泪刹那间就掉下来。 “多日不见祖母,姝儿实在是想念。”宁姝跪在老夫人脚边,“明天我就要嫁人了,以后没有人在祖母身边尽孝,您老人家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她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心想,既然非嫁不可,她还是要 得到娘家的支持,如今母亲已经残了,她只能依靠老夫人。 “放心。”老夫人终究还是心软了,伸手拍拍她的头,“明日开始,你就为他人妇,切勿再任性妄为,要相夫教子,莫要让人诋毁我宁家姑娘。” 老夫人说着,眼中落下几滴浑浊的泪水,将宁姝嫁给周硕,她着实也十分不舍。 “是,姝儿记下了。”宁姝扣了三个响头才起身,“祖母,以后我还能回来吗?” “为何不能?”老夫人道,“永平侯府永远是你的娘家,你放心,陪嫁单子上其他东西,很快就会给你送去,绝不会让你在周家吃亏!” 老夫人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宁菀。 宁菀心中冷笑不已,老夫人真是盘算得好,就算是周家倒了,仅凭着老夫人给宁姝的这些陪嫁,她也能过得十分滋润,不用去看周家母子的脸色过日子。 这样,就算是周家知道宁姝之前的事情,也不敢太过为难她。 只可惜,她既然掌家,又如何能让宁姝得逞?老夫人的算盘注定只是空响了。 “多谢祖母。”宁姝颇有些得意地瞥向宁菀,“我定会时常回来看望祖 母,将来也会带着孩子回来的。” 她轻抚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慈母的柔光。 “二妹妹可小心些。”宁菀淡淡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如今可是个待出阁的姑娘,这个动作,不雅!” 老夫人瞧向宁姝的手,声音不由得冷了几分:“你时刻记得,你怀的孩子只能是周硕的,与其他人,没有丝毫干系!” 老夫人气得将手中的拐杖杵在地上,发出“咄咄”的声音,宁姝实在是太不争气了,难道如今还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能母凭子贵,进齐王府吗? “是,姝儿错了。”宁姝立刻认错,收回自己的手,“这个孩子姓周,是周家的嫡长子,绝不会有其他!” 见她肯听话,老夫人这才满意地颔首,瞧着宁菀道:“去给她梳头吧。” “是,祖母。”宁菀笑道,“走吧二妹妹,今晚我给你梳头,保证你们夫妻恩爱白首!” 夫不能生育却子孙满堂,妻不忍空闺寂寞与人私通被打残! 两个身心都有残疾的人,自然是能共白首! “我不要!”看到宁菀的目光,宁姝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祖母,宁菀她不安好心,她会害我的!” 第105章 夫君怎么才回来 “姝儿!”宁老夫人有些不悦,“你长姐是特意过来给你梳头的,你怎么能这般不识好歹?” 虽然老夫人心中并不喜宁菀,对她的品行却是信得过的,尤其是这次为了宁姝所做出的巨大牺牲。 “二妹妹,你真就如此不信我?”宁菀眼中泪花闪烁,“明日你就要出嫁了,我若是对你做什么,岂不是让整个侯府的颜面都搭进去,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春芳,带她进去!”听到宁菀发涩的声音,老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菀儿,你不必多想,为她梳头即可。” 宁菀躬身行礼之后,便跟着进了里间,来之前她已经将黑市的药抹在自己的手上,那药无色无味,绝不会引人怀疑。 说是梳头,其实宁菀只需要用拿着梳子为宁姝将乌黑的发丝梳开即可,头饰还是要让旁人梳的。 她为了不让旁人接触到这个药,便特意让春芳给宁姝梳发髻,毕竟春芳的丈夫年纪大了,本就不能生育。 做完这一切,瞧着她当真只是梳头,并未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自己腹中的孩儿也没有丝毫异常,宁姝才缓缓放下心。 梳完头宁菀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将自己身上用皂角洗了好几遍,才放心入睡。 次日天不亮,永平侯府便忙碌起来,到处都 是急匆匆走过的人。 宁菀坐镇,安排着府中所有的仆人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一切,宁姝在出门之前,决不能出任何意外。 到了接亲的时辰,周硕却没来,二房的婢女被打发了好几拨去外面探看,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的颜面。 直到又一次听到周硕还未来时,宁安怀便有些坐不住了,他气愤地在屋内踱着步子。 “你养的好女儿!今天婚礼都要给我丢人现眼!”宁安怀指着郑氏骂道,“若是周硕今天不来,我就打死她了事!” 郑氏虽然没有说话,目光却完全表达了她的意思,明明就是周硕不来,关她的女儿何事? “若不是你将她养的如此不知廉耻,又岂会嫁给周硕?”宁安怀读懂了她眼神的内容,接着骂,“嫁给他本就够丢人,如今他还不来!?” 正骂着,听到外面有人高喊着“新姑爷来接二小姐了”。 宁安怀听到这话,才勉强算是收住了自己想要继续骂人的冲动,到外面迎客去了。 周硕是刻意来晚了两刻钟,他就是要给宁姝难堪,给永平侯府二房难堪! 当他想到牵着红绸的另一端是宁姝时,他脸上的表情根本不像是成婚,而更像是奔丧。 他心情不好,婚礼自然也就热闹不起来,宁姝很快就被接上了轿子,回 安国侯府去了。 看着他们安稳离开,老夫人才算是松了口气,由春芳扶着去招待客人。 宁菀趁人不备时,给杜延使了个眼色,他便悄然离开了侯府。 今天上京的百姓倒是有很多都聚集在街上看热闹,之前他们都认为嫁不出去的宁家二小姐,竟然嫁给周硕做主母! 也不知道这个宁姝到底有什么魅力,做了那样的丑事,居然还能做侯府主母? 要不就是周硕是个痴情种,对宁姝十分钟情,就算她已经不干净,却还是愿意娶她。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在上京的街道上流传开来,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只是他们瞧见周硕时,他板着一张晚娘脸,仿佛谁欠他似的,这显然不是娶了自己心爱之人的表情。 众人立刻推翻了之前的猜测,认为是永平侯府欺人太甚,不愿将嫡长女嫁给如今没落的安国侯府,反而嫁了宁姝。 旁的勋贵嫁女,怎么着也得是二十四担,宁姝的陪嫁却只有十二担,看来真的是敷衍了事。 宁姝已经哭成了泪人,她后悔自己没有跑出去见赵元皓最后一面,没有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就在她后悔不迭时,她的轿子突然向一边倾斜,脸颊摔在了车壁上,登时撞得生疼。 她无法起身,正要开口叫跟 在车外的芍药,却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大喊着。 “着火了,着火了!新娘子的陪嫁着火了!” “天哪,这还真是我长这么大见到的头一遭,竟有人成婚陪嫁全都莫名其妙地着火的!” “谁说不是呢?唉,终究是宁家太过分!” 此刻,所有人都在为周硕抱打不平,认为这是上天对宁家的惩罚。 就在此时,有响亮的道号在人群中响起:“这是天谴,这是天谴啊!新娘子犯下大罪,这是天降神火!” 说着,那身着道袍的人竟双膝跪地,口中不住地道:“求上天垂帘,莫要殃及无辜!” 不知情的百姓瞧着那道人都跪下去,也跟着跪地祈求:“上天垂怜,莫要殃及无辜!” 也是奇怪了,那大火只烧没了所有的陪嫁,并未伤及任何人的性命。 宁姝被芍药从花轿中扶出来,看向身后时,她的十二担陪嫁竟全成了一滩灰烬。 “是谁?!”宁菀低声嘶吼,“是宁菀,对,定是她做的!” 这些陪嫁都是宁菀准备的,她想要从中做手脚,那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小姐,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切莫失态啊!”瞧着旁边众多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芍药忍不住劝说道,“还是上花轿,完成婚礼更要紧。” 宁姝咬牙切齿地上了 花轿,手指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 陪嫁全都被烧掉了,周硕的面色始终阴沉着,带人只是看了眼,就选择将所有的陪嫁都丢在当街,只带着花轿回了侯府。 在门口迎客的周夫人瞧见只有孤零零的花轿,听到旁边的家仆禀报事情经过,恨得险些用目光剜了宁姝的脸。 客人都在,周夫人还是得体地将所有人都迎进门。 冗长的婚礼仪式终于结束,周硕立刻起身去与客人喝酒,期间并未与宁姝有任何交流,眼神都不曾赏她一个。 宁姝很快就被送回了新房,她坐在床榻边,端端正正地等着,尽管不愿嫁,但既然嫁了,应有的规矩就不能少,她不能再被人看笑话了! 她不知道的是,与她今日同时进门的还有钱珊儿,而且新房就在她的房间隔壁。 这是周硕为了恶心宁姝,特意安排的,中间的墙壁还很薄,就为了让她晚上听得清清楚楚。 宁姝饥肠辘辘,吩咐芍药去厨房给她找点吃的,却被厨房的下人说,没听说过新娘子还要吃饭的。 她只能忍,等着自己掌家之后,再去收拾这些刁奴。 天色很晚了,宁姝也没等来周硕,却听见隔壁的门响了,钱珊儿娇俏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夫君怎么才回来,妾身可是等很久了!” 第106章 祖母,我不傻 钱家奉上几乎所有的家当,才将父女三人都从大理寺赎出来。 钱珊儿刚出大理寺,就嫁过来做妾,如今她只想抓住周硕的心,做好自己的本分。 周硕送走了前厅寥寥无几的客人,便直接进了钱珊儿的房间,与她一番温存,声音清晰地传到隔壁宁姝的耳朵里。 钱珊儿就是故意气她,声音婉转动听,尤其配合周硕,两人闹腾了半晚上。 隔壁屋内,宁姝将自己的掌心都快掐烂了,虽然她不喜欢也不愿嫁给周硕,可新婚之夜如此羞辱,她还是很气愤。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将红盖头抓下来扔掉,却瞧见屋内还是普通的陈设,没有红色喜被,甚至连喜烛都没有,更别提“枣生桂子”这些东西。 芍药站在旁边,都快哭成泪人了,她方才就瞧见屋内的摆设,为了不惊动宁姝,一直强忍着哭声。 此刻她终于哭出声来:“小姐,他们这太欺负人了!” “住口,哭什么哭?!”宁姝斥责道,“这才哪到哪,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既然嫁到了安国侯府,宁姝自然得将主母的架势端起来,如何也不能让妾室爬到自己头上。 念及此处,宁姝瞥向桌上唯一新婚的东 西——合卺酒,她拿起酒杯,端着去了隔壁的屋门前。 “夫君,是我。”宁姝娇声道,“我来给夫君送些酒。” 宁姝自认为她的声音十分有吸引力,无论谁听了都会喜欢,保准能将周硕吸引出来。 毕竟她之前有那么多不好的传言,只要将周硕骗出来,拿捏住了他,以后安国侯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今天虽然没了嫁妆,但是后面一半老夫人会很快给她的。 “滚!” 她还没美完,就听到周硕吼骂,并且用什么东西砸向门口,砸得门“咣咣”响。 宁姝吃了一惊,她看着眼前的门,不甘心地又道:“夫君,是我呀,姝儿来……” “砰!”周硕从里面打开门,衣衫敞开着,只穿着寝裤,走到宁姝身边,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去你屋里?可惜我嫌你脏,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要洗洗眼!” 他想为宁菀报仇,因此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什么难听话都用在宁姝身上。 “周硕!”宁姝终于装不下去了,冷着脸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以后你们整个安国侯府都要靠我的嫁妆过活,别把我惹急了!” “是吗? ”周硕冷冷地笑了,眸中满是不屑,“把你惹急了,那又怎样呢,就算是你的嫁妆,那也是我安国侯府的东西!” 语毕,周硕像是甩鼻涕般将她甩在地上,然后进了钱珊儿的屋子,关上了门。 里面又传来调笑的声音,钱珊儿娇嗔着道:“怎么这么久?” 宁姝拳头砸在地上,她愤恨地想,钱珊儿不也是被人玷污过了,怎么就唯独她被周硕嫌弃? 芍药忙过来将她扶起来:“二小姐,我们回去吧。” 她已经瞥见院子外面有仆人在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主母新婚夜被人如此羞辱,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啪!”宁姝直接给了芍药一耳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我?!” 芍药委屈地看着宁姝,自己这是担心她啊,何时指责她了? 就在这时,周硕突然打开门,从里面出来,瞧了眼她们两人,直接上前将芍药扯过去,关上门。 裂帛之声传来, 芍药惊呼不止,却又无可奈何。 一刻钟后,周硕突然跌坐在地,看着面前两个身材姣好的女人,他竟然空有心力,却没办法付诸实施! 他不说话,两个刚被他扒了衣服的女人也不敢说话,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 静。 “都滚!”周硕突然拿着衣服砸向她们两人,“都滚出去!!” 两个女人都捡起自己的衣服,胡乱地穿在身上,吓得慌忙跑出去。 瞧见芍药衣衫不整地从里面跑出来,宁姝立刻揪着她的耳朵,将她拉进了旁边的屋子。 “说!你方才在里面做什么了?”宁姝厉声喝问,“你这个贱蹄子,新婚第一夜,钱珊儿给我难堪,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当我面给我难堪!?” “没有!”芍药忙跪下道,“二小姐,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没有!”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可她是衣衫不整地从周硕屋中出来的,以后她顶多就是个暖房的丫头,没人会再要她了! 想到这里,芍药就痛哭不止,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宁姝使劲儿地掐着芍药,将她按在地上打,把她打得除了脸浑身都是伤,还是没完。 这一晚上,安国侯府的主院里闹个没完,永平侯府也没好到哪里去。 宁姝的嫁妆被当街烧了,又有人说是新娘不吉利,遭天谴,这让永平侯府最近本就蒙尘的名誉更是雪上加霜。 “怎么会无缘无故失火?”老夫人将拐杖摔得直响,“你到底是怎么准备姝儿嫁妆的? ” 宁菀进来时,老夫人就阴沉着脸让她跪下,她没跪,老夫人已经很不悦。 “祖母,这些嫁妆是您写的。”宁菀冷声道,“东西也是各个大掌柜过了手的,为何如今倒是怪到我头上?” 她就知道老夫人会这样,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些东西她可是从来没有碰过。 能够引起大火的东西,是半路让人放上去的,谁也找不到她的身上。 “不怪你怪谁?”宁安怀也跟着跳脚,“你妹妹的婚礼,你怎么这么不尽心,那些嫁妆大掌柜们过了手就完了?” 宁姝的嫁妆有没有,宁安怀一点也不在意,他只介意今日之事让他在同僚面前丢了颜面。 “我不过手,不就是为了防祖母与叔父今天吗?”宁菀无辜地眨着眼,“我做事向来好的话轮不到我,若是不好,就会惹来骂声,如今我学乖了,还不行吗?” 宁菀看着他们两人,眼底都是戏谑的冷芒,似乎在说着,难道就允许你们将人当傻子吗? “你!”老夫人气得直杵地,面色发白地道,“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如此忤逆不孝!” “是谁将我逼迫到如此地步的呢?”宁菀看向老夫人,“祖母,我不傻。” 第107章 不用受这份委屈 瞧着宁菀的神情,老夫人更来气了,直骂道:“明日你就亲自将剩下的嫁妆全数给宁姝送去安国侯府!” 无论如何,还有另一半,宁姝怎么说也不会在安国侯府受委屈。 “如今整个上京都说宁姝不祥。”宁菀冷淡地道,“祖母定要这个时候将事情宣扬地人尽皆知,我们永平侯府如此护着个遭天谴的女子,是何居心?” 但凡有人是遭天谴的,那必然是做出了不忠不义不孝之事,那就不光是永平侯府的事情,皇上说不定都会过问。 宁菀就不信,老夫人为了宁姝,敢堵上整个侯府的声誉和未来。 果然,老夫人闻言便住了口,气得什么话都不说了。 宁安怀却扬起手就想打宁菀,被她躲过后更气:“你这不尊长辈的东西,如今你竟还敢违背我的意思吗?” “叔父别忘了,是我救了宁姝和侯府。”宁菀瞪着他道,“如今整个侯府也都是我的,要不要给宁姝,给些什么,都是我说了算,如果叔父不愿,大可以自己去给!” 宁安怀被她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她干瞪眼! “祖母,叔父。”宁菀欠身行礼道,“今天忙了一天,都累了,早点休息吧,菀儿告退。” 语毕,宁菀便转身施施然离去,完全 不理会他们两人姹紫嫣红的面色。 “母亲,您就能这么容忍宁菀?”宁安怀低声怒吼道,“我们能让个小丫头片子完全拿捏住?” 老夫人刚要说什么,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闭上眼不说话了,摆手示意他走。 “母亲!”宁安怀不甘心地道,“当初父亲钟爱宁菀,如今您怎么也糊涂了?难道她是你孙女,我就不是你儿子了?你要眼瞧着她将永平侯府的东西都带去别人家?” 宁安怀终于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不满说出来,那日按手印,他本就不愿,既然她母亲带来了侯府,那就是侯府的东西,凭什么留给她? “滚出去!”老夫人烦躁地骂道,“我看着你就头疼!” 宁安怀没法子,骂骂咧咧地从昭华园离开了。 宁菀从暗处出来,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冷笑着道:“叔父还真是暴脾气,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 “小姐,杜延方才回来说,二小姐那边今天出大丑了。”春芷挽着她往回走,边走边道,“新婚夜,小侯爷宁愿去妾室房里,还抓了她身边的丫头芍药,也不肯进她的屋子。” “哦?”宁菀挑眉一笑,“宁姝什么反应?” 春芷眼中都是喜悦:“二小姐倒是主动去找小侯爷了,却被骂出来,似 乎还被打了!” “宁姝不是个肯服输的性子。”宁菀冷笑道,“瞧着吧,他们还有的闹!” 既然宁姝被打了,那就是周硕接近了她,那药起不起作用,就看今晚了。 想到这里,宁菀的心情格外好,她回去之后,让春芷给她烫了壶酒,两个人坐下来喝了些。 “小姐,如果老夫人非要你将东西送去给二小姐怎么办?”春芷有些忧心地问。 “那我也就不必与他们保持表面上的和谐了。”宁菀突然问,“让你之前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她之前让春芷去查之前伺候她父母的家仆,她要开始查当年父母的死因。 “什么都没查出来。”春芷摇头道,“那些家仆看似都被遣散了,我让杜延去其中几人的家中看了,已经是空无一人,没法查下去。” 宁菀沉默下去,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这让她更加坚定父母死因蹊跷,她还是要查下去。 “让杜延接着查。”宁菀吩咐道,“不论查到什么,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小姐。”春芷应了声,接着劝道,“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昨晚都没有睡好,酒也别喝了。” 宁菀轻轻颔首,沐浴之后便躺在床上休息,今天她解决了件大事,心情放松,很快便睡着了 。 在屋顶盯着的叶尘瞧见她屋中的灯熄了,春芷也从屋中出来,这才放心离开。 他将今日之事全都告诉萧陌:“大人,县主在永平侯府可是受了大委屈了,那老夫人和宁大人,真不是东西!” 闻言,萧陌顿住正在写字的笔,道:“很快,她就不用受这份委屈了。” 他会将宁菀娶到自己的府上,然后千娇百宠,绝不会再让她被任何人欺负。 “那你答应明日回府,当真会回去?”叶尘忍不住问,“大人为何突然打算回去?” 萧陌抬眼看着他,目光冷厉如刀,他立刻噤声,觉得自己这会儿的确是话有些多。 看着眼前的公文,萧陌突然失去了看下去的动力,他吩咐道:“明日你继续盯着永平侯府,我去萧府一趟。” 萧府如今是一分为二,他还未成婚,按大越律例,是不能分家的,于是他就在中间隔了道墙。 那边的院子是萧府,而他的院子则是大理寺卿府邸。 他从来没觉得那边的院子是自己家,每次都是被请了好几次,才会回去看一眼,与他爹怼几句,然后走人。 “是,大人。”叶尘躬身道,“属下告退。” 次日上午,萧陌将大理寺的事情料理完,便回了东市萧府,萧青俊就在门口迎接他 。 “大哥,你可回来了!”萧青俊笑着上前,“母亲已经安排好了宴席,就等大哥你了,父亲也提前回来了。” “是吗?”萧陌挑眉,“难道他不怕被我气死?” 萧青俊尴尬地轻咳了声,也什么话都不说,就引着他往前厅走去。 萧程与何氏都在主位上坐着,瞧见他回来,一个冷着脸不说话,另一个则是笑盈盈地起身迎接。 萧陌的长相酷似萧程,只是萧程比他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与萧家家主的威严。 “陌儿终于回来了,我和你父亲都等你很久了。”何氏上前笑道,“快坐下,我这就让人上菜。” 何氏,大越大长公主的嫡长女,金尊玉贵,长得也是十分貌美,如今三十余岁,却像是二十岁似的,当初肯下嫁萧程,也是瞧上了他的长相和才华。 萧陌却一直怀疑,正是因为她瞧上了萧程,才会逼迫自己的母亲离开人世。 因此他对何氏一直是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萧程十分不满。 “不必了!”萧陌冷眼瞧着她道,“我不打算吃。” “怎么,吃顿饭还委屈了你堂堂大理寺卿?!”萧程立刻瞪着眼睛骂道,“你以为你是天子宠臣,在家里也可以任性妄为,进门不叫人就罢了,还摆出这样一副脸色给谁看?” 第108章 谁还敢娶她 瞧着萧陌刚进门,父子二人就又要吵起来,萧青俊立刻上前拦在他身前。 “父亲。”萧青俊笑着道,“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看望您和母亲,您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萧程一向对这个总是笑盈盈的二儿子没有半点脾气,闻言便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萧青俊忙拉着萧陌坐在他身边:“大哥坐这里。” 若非为了自己的目的,萧陌此刻就想离开,却还是强忍着怒气坐下来,垂眸不语。 何氏坐在萧程另一边,瞧着父子两人的神情,笑着道:“陌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也要放在心上,我给你找了几个合心意的姑娘,你有空见见。” 对于萧陌的婚事,何氏一向很操心,总想着给他找个合心意的姑娘。 “是合你心意,还是合我心意?”萧陌抬眼,目光冷厉地瞧着何氏,“我府上你也打算派眼线?” 萧陌以前几乎不与何氏正面冲突,毕竟对方脸上总是带着笑,今日却不同。 “放肆!”萧程拍了桌子,“你这饭若是能吃就吃,不能吃就走!” “夫君别气了。”何氏忙帮他顺着气,“陌儿只是无心之言,你别往心里去。” 说着,她向萧陌不停地眨眼, 示意他说几句好话。 萧陌勾唇冷笑,何氏这招高明,他早就知道,明着是两边安抚,实则是拿捏了他们父子二人的脾性,挑起他们更大的争端。 “上京有许多温柔善良的姑娘。”何氏劝道,“陌儿总会有喜欢的,夫君别急。” 萧程这才顺了气,冷声道:“过些日子让你母亲安排几个姑娘,你必须见,此事就这么定了!” 萧陌还要说什么,却被萧青俊死死拽着,笑着朝他眨眼,示意他答应,他便顺势闭了嘴。 何氏能给他介绍的姑娘,不是他们长公主府的亲戚,便是无权无势之家,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情,宁菀必定会进入何氏的候选人名单。 虽然是一家人,饭却吃得别别扭扭,好不容易脱身,还被萧青俊追上来。 “大哥。”萧青俊乐呵呵地道,“母亲这是着急抱孙子呢,你若是娶了嫂子,她也就放心了,不论她介绍的什么姑娘,你去见就是了,若是不愿意就不再见,不耽搁你什么事,再说了,不还有我呢?” 萧青俊朝他眨了眨眼,接着道:“你若是不愿意见,有我给你打掩护,放心就是。” 萧陌皱了皱眉头,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鼻涕虫一样粘上就不走的弟弟 ,奈何萧青俊却总是在他身边打转,见了他就“嗡嗡嗡”地说个没完,让他头痛不已。 “嗯。”萧陌冷淡地点头。 平常情况下,他如此冷淡的态度,旁人必定会识趣地离开,可萧青俊偏偏不是一般人。 “大哥这是答应了?”萧青俊的眼里满是亮光,“多谢大哥,我定会好好表现,让大哥满意!” 萧陌眉宇皱得更深了,他怀疑自己的态度还不够冷淡,直接走远了些,不打算理会他。 岂料他这个行为在萧青俊眼里就是默认,立刻撒欢地跑着回内院去了。 他走到萧府大门外,刚上了马车,何氏身边的大丫头碧凡急匆匆地跑出来,将一个名单递过来。 碧凡欠身行礼道:“大少爷安!夫人说,这个名单上若是有瞧得上眼的,她自会安排。” 萧陌扫了眼那名单,上面果然有宁菀的名字,他没有丝毫停顿,便抬起眼皮,冷漠地放下车帘,吩咐车夫离开。 他回大理寺这一路上,特意让车夫走得很慢,就想听听百姓对宁菀的议论。 他们论调不一,有些是同情的,有些是嘲笑的,还有些纯属凑热闹的。 “宁家那位县主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妹妹,抢了自己的夫君不 说,还败坏了她的名声,实在是不值当。” “可不?以后谁提起宁家姑娘,那都得摇头啊,谁还敢娶她?” “她是无辜受累,那个宁姝才是丢人现眼,害了县主。” …… 众说纷纭,后来他们都在操心同一件事,那就是宁菀此番被人退婚之后,以后还有谁敢娶她? 听着这些人的话,萧陌露出清冷的笑意,无人敢娶吗?那是他们眼光太差,不配入宁菀的眼! 他路过永平侯府那条巷子时,让车夫停了片刻,不知道宁菀此刻怎么样,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心里不知会不会难过? 片刻后,他才吩咐车夫离开,没瞧见宁菀从侯府的大门走出来。 “小姐。”春芷跟在她身后问,“老夫人方才又来催促了,让小姐将东西送去安国侯府。” “让她催着。”宁菀冷淡地笑了笑,“那些东西我就算是扔了烧了,也绝不会给宁姝的。” 她今日出门是去见徐文茵,那个傻丫头听说了昨日的事情非常气愤,非要约她见面,她为了不让这傻丫头操心,只能去赴约。 她们两人约在东市一处小茶馆里见面,宁菀去的时候,徐文茵已经点好了茶点在等她。 “文茵妹妹。”宁菀笑着 在她对面坐下,“等很久了吗?” “没有。”徐文茵温柔地摇摇头,“菀儿姐姐过来有遇到旁人为难你吗?” 徐文茵这一路上听到旁人的议论,后悔自己约宁菀出来,让她听到这些,还指不定怎样生气。 “没有,你放心好了。”宁菀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无碍,不过是些流言蜚语,伤害不了我。” 她曾经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场面,早就不会介意这些事情。 “那就好。”徐文茵眼中依旧充满了担忧,“这几日姐姐无论做什么都好,让自己忙起来,就不会去在意那些人说的话。” “好,听你的。”宁菀微笑道,“你别担心,如今没有什么能伤害得了我。” 她这么一说,徐文茵又想起来她之前在宫中被检查出身子弱,会“不久于人世”的事情,神情黯然。 瞧着徐文茵的表情,宁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自己如今还不能说实话,只能尽力安慰她。 “姐姐别打量着哄我。”徐文茵握着她的手问,“那周小侯爷原本是你的夫君,宁姝抢了你的夫君,还败坏了你的名声,你难道真的不介意?” 这话问出口,隔壁雅间坐着喝闷酒的周硕突然竖起耳朵听起来。 第109章 醉死在勾栏院里 周硕自打昨晚发现自己不/举,便去了之前经常光顾的勾栏院,找了几个妖娆的姑娘,却都无法令自己行。 他苦闷极了,以为自己是因为对宁菀爱而不得,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喝闷酒,没想到正好碰到了与徐文茵见面的宁菀,还听到问出这样的话,他的酒立刻就醒了一半。 徐文茵是真的担心宁菀,才会这么问,却见她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本也不愿嫁给周硕。”宁菀淡淡地道,“宁姝既然看上了,让给她就是。” 不仅将周硕让给她,还将自己上辈子经历的那些苦楚都一并给她。 隔壁的周硕听到这话,却觉得她真是善良极了,不仅被抢了夫君,还在闺蜜面前都不肯说宁姝的坏话,他发现自己更爱宁菀了。 这么想着,他端着酒壶起身,想要去对面找宁菀,却因为醉得有些脚软,跌跌撞撞了好一会儿才扑进了隔壁的雅间。 雅间的门突然被撞开,徐文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起身拦在宁菀身前。 三次见面,徐文茵就三次站在自己面前维护,宁菀深深记下了这份情谊。 杜延听到动静进来,瞧见门口撞得鼻青脸肿的醉鬼竟然是周硕,这一撞他俨 然已经昏了过去。 “小姐,是周硕。”杜延揪着他的衣领,像是揪小鸡崽儿似的,“怎么处置?” 宁菀走近了些,瞧见他这幅样子,确定自己用的药应该是起作用了,他才会在新婚第二天到这里来买醉。 “让人将他送回去。”宁菀冷声道,“对了,记得要让侯夫人亲自将他接进去,就说他醉死在勾栏院里。” 新婚夫君宁愿去勾栏院找女人也不肯碰自己,宁菀深切地感受过这种痛苦,虽然她不喜欢周硕,但这对女人,尤其是新妇来说,是羞辱。 这么一来,宁姝与钱珊儿应该都能同时感受到这种耻辱了。 杜延依照她的吩咐,拎着周硕的衣领,将他带走了。 “菀儿姐姐。”徐文茵钦佩地看着她,“宁姝这么对你,你还处处为她着想。” 徐文茵觉得,宁菀让人将周硕送回去,且指明让宁姝来接,定是因为怕被旁的女人接去了,宁姝心里会不舒服。 宁菀读懂了她目光中的含义,突然很想笑,自己若真是有那份菩萨心肠,周硕今日也就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我们坐吧。”宁菀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就别说这件不开心的事情,我们只谈天 说地可好?” 徐文茵笑着颔首,与她碰了碰茶杯,一同饮尽。 两人聊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就天快黑了,这才不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菀儿姐姐。”徐文茵走之前拉着宁菀的手叮嘱,“若是需要我做什么,或者是要向人倾诉,定要告诉我。” 宁菀颔首,送她上马车,又目送着她离开,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坐着回侯府。 她还未进门,就看到萃玉在门口等着她,不用问也知道,老夫人必然是发了大脾气。 “小姐可回来了。”萃玉上前扶着她下了马车,“老夫人已经等了很久,因为县主今日没去给二小姐送嫁妆而生气,要罚你跪在院子里。” 萃玉以前跟宁菀提醒几句,不过是为了在她这里讨些好处,如今却真真切切地看到她的手段,便全心全意地向着她,因此称呼都变了。 “是不是有人又在老夫人面前撺掇什么了?”宁菀冷声问,“郑氏,还是叔父?” 若是老夫人,她昨日就明确回绝了,不会到现在才要罚她。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萃玉道,“二夫人下午去老夫人院子里闹了一场,虽然发不出声音,却一直在哭,哭得老夫人心烦,只好……” 只好将 宁菀抬出去做挡箭牌,如今郑氏还未离开昭华园。 “我就不过去了。”宁菀吩咐萃玉,“你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我下午出门了一趟,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回来就昏迷不醒。” 说着,宁菀带着春芷直接回了昭华园。 萃玉明白,这次是宁菀对她的考验,她便快速地回了老夫人屋中,照着将这话说了一遍。 “昏迷不醒?”老夫人有些惊愕地问,“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出了趟门就昏迷了?” “奴婢也不知。”萃玉摇摇头,“奴婢只听说县主是出门去准备给二小姐的嫁妆,打算点清楚,谁知就有人嚼舌根子。” “那她点得怎么样了?”听她提起嫁妆,老夫人立刻就问,“准备何时给姝儿送去?” 在旁哭闹不止的郑氏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紧紧盯着她的嘴唇。 “这,县主都昏迷了,奴婢没问。”萃玉一脸愧疚地低下头去,“连县主身边的大丫头都没瞧见人。” 闻言,老夫人也没办法强人所难,让宁菀此刻就去点清楚告诉她,只好作罢。 郑氏却还是不甘心,她“啊啊啊”地表示着自己的抗议,她早就见识过宁菀的手段,根本不信萃玉的话是真的。 如果是, 那也是萃玉被骗了。 瞧见她如今这幅样子老夫人就心烦,冷声骂郑氏身边的婢女:“还不将她带回去,都这个样子了,就别总是出门,在自己院里养病就好!” 婢女吓得忙欠身行礼,继而推着郑氏出了屋子,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到院门口时,郑氏与刘氏狭路相逢,两人都看了眼对方,却都瞧出了对方目光中的意思,都在瞧不起对方。 “哟,姐姐这是要回去了?”刘氏不屑地道,“以后可要少出门,不然万一病养不好,我可不敢跟二爷说。” 宁婵就在旁边跟着,她摇了摇母亲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不要树敌太早太多。 之前在汐月阁的事情已经够她提心吊胆了,如今若是再得罪了郑氏,她们母女以后在府中就真的要孤军奋战了。 虽然刘氏有宁安怀的怜惜,可宁安怀几乎不来昭华园,对于后院发生的事情也都不在意,因此她们还是先谨慎做人比较好。 这个道理是宁婵在进府之前就告诉过刘氏的,可惜刘氏长得一脑袋浆糊,刚进了府就忘了自己是谁。 瞧见女儿的目光,刘氏这才打算放过郑氏,就在她们两人擦身而过时,郑氏突然倒在刘氏的脚旁,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不止。 第110章 打算彻底甩手 郑氏这一倒,将刘氏吓得不轻,忙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死死扯着手臂,无法起身。 “啊啊啊……”郑氏的口中发出不成字的音,目光中都是冰冷怨毒之意,直听到春芳的声音,才彻底昏了过去。 “出了何事?”春芳问,“二夫人怎么了?” 老夫人听到动静,不耐烦地让春芳出来瞧瞧,看郑氏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瞧见郑氏方才还好好的,此刻却突然昏厥,而且死死拽着刘氏不肯放,春芳看向刘氏的目光便有些深意。 刘氏登时慌了神,突然明白郑氏为何会这样,这分明是将她往死了陷害。 “嬷嬷明鉴。”刘氏忙温声道,“方才在门口瞧见二夫人,我本打算打个招呼,岂料她突然就昏了过去,还拽着我不肯放开。” 春芳将信将疑地看向旁边的婢女们,婢女都不愿掺和到主子的事情中,全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先将二夫人抬到旁边的厢房。”春芳吩咐婢女,“这个情况,不宜挪动。” 立刻过来几个婢女,七手八脚地将郑氏抬起来,送到了旁边的厢房。 春芳带着刘氏进了屋内,向老夫人请安,并说明情况,她只说了自己看到的。 刘氏慌忙就跟着解释:“老夫人,妾身不知二夫人为何拉着我,想来是让 我救她。” 宁婵也欠身行礼道:“是呀,祖母,二夫人也不知是什么病,突然说昏倒就昏倒了。” 不知想到什么,老夫人并未多说,她只吩咐春芳,让赶紧请个大夫给郑氏看看。 春芳便出去,到郑氏那边招呼大夫去了,屋内只剩下老夫人和刘氏母女。 老夫人瞧着刘氏的肚子问:“几个月了,可找人瞧过,是男是女?” 冷不丁被问及这个问题,刘氏有些愕然,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已经八个月,就快生了,之前有大夫说像是儿子,二爷听了也是极为欢喜。”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老夫人冷着声道,“但凡你安分守己,我都会让郑氏好好待你的孩子,可你进府若是本着旁的心思,就趁早打消了念头。” 老夫人这几日与刘氏相处,看似融洽,有时甚至被她逗得大笑,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个外室的心性,毕竟在外那么多年,并不了解。 如今瞧着她就不是安分的,便忍不住敲打几句。 “是。”刘氏闻言忙跪下道,“老夫人提点的是,妾身定谨言慎行,好好侍奉老夫人,二爷和二夫人,绝不敢存半点旁的心思。” 刘氏被老夫人的问话惊出一身冷汗,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拿捏了老夫人的脾性,却原来并没有。 “祖母说的是。”宁婵也跟着跪下,“婵儿定时时刻刻提醒娘亲,绝不会做出半点出格之事。” 老夫人见她们两人跪着的神情,倒算是诚恳,便颔首道:“去吧,都这么大的肚子,多在自己屋里歇息,别总是出来走动,免得动了胎气。” 刘氏行礼之后,立刻带着宁婵出了屋子,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走到院中时,瞧见大夫已经来了,在给郑氏诊脉,她们对视一眼,立刻加快步子走了。 大夫给郑氏诊脉之后,发现她并无大碍,便说她可能是劳累过度才会昏厥。 春芳按着大夫说的告知老夫人,便退到一旁沉默不语。 老夫人叹息一声:“整个侯府,除了菀儿,没一个人让我省心的,刘氏刚进府,郑氏就要闹起来,宁姝又出了这档子事,简直是要逼死我这老婆子!” 她觉得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实在是不愿再待在府中。 “其实县主完全可以料理这些事。”春芳道,“老夫人若是不想管,便推了,她们自会找县主理论。” 明明有个这么好的长孙女,却偏偏不够信任,总是做出些让宁菀伤心的事情。 “你说得对。”老夫人突然想明白了,“明日我们就去清平寺礼佛,多住些日子,将这里的事情都交给菀儿, 她总是能让我放心。” 老夫人打算将这些烦心事全都交给宁菀,相信她能处理地很好。 于是,次日清晨,在所有人起床时,就得知老夫人已经带着春芳去了清平寺,而且将身边的大丫头萃玉派来汐月阁,助宁菀管理侯府。 以前宁菀也是掌家人,可老夫人总是没有完全放手,所以很多时候二房的人并不听从她的管理。 如今不一样了,老夫人不仅走了,甚至将大丫头萃玉都派到宁菀身旁,这是打算彻底甩手了。 宁菀醒来就瞧见萃玉站在院子里,她洗漱之后才招萃玉进来。 “小姐,老夫人走时说了,让你全权管理侯府。”萃玉进屋便道,“老夫人最近被府中的事搞得心烦,不愿再理会。” 萃玉当下将昨晚昭华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说老夫人一碗水端平,两人“各打二十大板”,就将她们都放回去了。 “祖母倒是会做人。”宁菀冷声笑道,“如今将这个烂摊子交给我,我难道还能去管长辈吗?” 宁菀想了想,老夫人将这件事交给她,就是想让她将二房理顺。 可这天底下,清官难断家务事,宁安怀都无法搞定自己家里的两个女人,她作为晚辈,如何制得住? 还有宁姝那边,宁菀不肯给嫁妆,她肯定 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在回门那日来要,这么一来,就得直接跟宁菀要了。 “奴婢知道小姐委屈。”萃玉欠身道,“可若是抓住这个机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手中,才能握住实权。” 宁菀颔首:“你说得对,萃玉,如今你到我身边,到底算是老夫人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我得吩咐院子里所有人好好敬着你。” 说这话,宁菀就是为了试探萃玉,看看她是否甘心情愿地过来。 “奴婢不敢!”萃玉慌忙跪下道,“奴婢虽然是老夫人院子里过来的,却早就是小姐的人了,小姐若是这么做,就是让萃玉以后没办法做人。”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能为难你。”宁菀这才道,“起来吧,以后你与春芷一样,都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守住院里的规矩,首先要管住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你是祖母身边的人,相信这些也不用我多说。” “是,奴婢明白。”萃玉应声起身,退到春芷的身旁,善意地朝她笑了笑。 春芷也还以微笑,却很快就转过身去看向宁菀。 “小姐,二夫人早上来过了,是来控诉刘姨娘。”春芷躬身道,“说刘姨娘要害她,她昨晚昏迷险些醒不过来,我道小姐还睡着,将她打发回去了。” 第111章 萧陌居然要相亲 宁菀颔首,示意春芷做得对。 “萃玉,依你看,昨晚到底是什么情况。”宁菀突然看向萃玉,“刘姨娘到底有没有害叔母?” 宁菀这是有意在考验萃玉,不仅要试出她的忠心,更要看到她的能力。 “昨晚奴婢亲眼瞧见二夫人莫名昏倒在刘姨娘身边。”萃玉开口道,“刘姨娘并未想要害二夫人,就算她想要做什么,也不会蠢到在昭华园门口。” 郑氏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要赶出去刘氏,却因阵脚大乱而选择错了地方,着实是不应该。 “原来是这样。”宁菀颔首,“看来叔母当真是没了法子。” 刘氏入府,凭她的姿色和勾引人的手段,早已将宁安怀的心紧紧抓住,郑氏如今非要明目张胆地陷害她,那不是跟自己的夫君对着干,能有什么好果子? 她接下来不再多说,目光反而看向萃玉。 萃玉知道这是宁菀在考验她,便道:“奴婢觉得,此事小姐不能管,还是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二爷,他的家务事,自然由他来决断。” 宁菀赞赏地看着萃玉,果然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 得到她赞赏的目光,萃玉却不骄不躁,只是微笑着低下头去。 “就照 你说的办。”宁菀笑着道,“此事就交给叔父去理论,萃玉,你去告诉叔父,我管不了,已经又昏迷了。” 老夫人都想躲掉的麻烦,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去为难? 萃玉立刻应声,手脚麻利地收了桌上的碗筷出去,就直接去找宁安怀。 瞧着她离开,宁菀才对春芷道:“以后院里多个人,暂时说话多注意些,试试她的忠心再说。” “是,奴婢明白。”春芷应了声,“小姐,我听说,萧府正在准备一场宴席,宴席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给萧大人相亲。” 春芷觉得,她这些日子看到的,宁菀与萧陌郎才女貌,是很般配的一对,而且萧陌瞧着对宁菀也不错。 因此她才觉得,应该将此事告知宁菀。 “相亲?”宁菀有些诧异地提高了声音,“萧陌居然要相亲?” 上京赫赫有名的三大纨绔公子之一,竟然如今要相亲才能找到良配? “是,萧府那个荨月郡主张罗的。”春芷点头,“想来萧大人应该是不知情,也不同意。” “怎么会?”宁菀有些冷淡地笑了,“萧陌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令他改变主意,既然萧府如此大张旗鼓地张罗,只怕他是答应了的。” 说到最后半句话时, 宁菀竟觉得自己心里一开始有些空落落的,似乎少了块什么,后来又堵得慌,似乎多了什么。 瞧着她的面色不佳,春芷突然明白,她心里应该是在意萧陌的,不然不会这么关心这件事。 “奴婢回接着打听这件事。”春芷道,“小姐放心。” “什么放心?”宁菀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谁让你打听这件事了,那是人家的家事,你没事少打听,多注意宁姝那边。” 春芷怔愣了片刻,她总觉得宁菀在口是心非,表现出来的情绪和口中所说,根本就不一致,因此还是打算悄悄打听。 “走吧。”宁菀起身道,“今天是各大掌柜来府中汇报的日子,我不能去得迟了。” 春芷觉得她在转移话题,因为此刻距离大掌柜们前来还有大半个时辰,根本不会迟。 宁菀却已经出了门,往前厅方向走去,在前厅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大掌柜们三三两两地来了。 今天宁菀在对账时,有两次都出现了小差错,虽然及时纠正过来,却还是让大掌柜们疑惑不解,毕竟她以前可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小姐可是没睡好?”待大掌柜们走后,春芷端过来杯茶,忍不住问道,“要不要早点回去歇着?” “我没事 ,二房那边如何了?”宁菀突然问道,“萃玉回来了吗?” 她此刻完全忽略了自己心中那阵乱如麻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之前定是被二房的事情所心烦,待交给了宁安怀,她便能轻松些。 “她回来了。”春芷道,“方才起,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萃玉被允许进来后,还是恭恭敬敬地先行礼:“小姐,二爷得知了昨晚的事情,回府打了二夫人,刘姨娘带着三小姐在旁边拦着,却没拦住。” 宁菀不由得笑出声,如果她们两人真心拦,就凭刘氏腹中的孩子,绝对能拦得住宁安怀,这是跟大家都耍了个心眼,只可惜宁安怀却看不清楚。 “去吧,以你的身份给刘姨娘降罪。”宁菀冷笑道,“身为妾室,不能使夫君与主母和睦,罪责大了,念在她有孕在身,便罚抄心经五十遍,给老夫人送去清平寺,叔父若是拦着,就搬出祖母。” 自己刚办了事回来,宁菀就立刻又将她安排出去,萃玉却并无丝毫怨言,原本就是后来者,自然是不如春芷与宁菀贴心。 萃玉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就往二房的方向走去。 “小姐。”春芷问,“明日二小姐就要回门,要准备宴席吗?” 宁菀断然拒绝:“不必,她本 就嫁得不光彩,就吩咐做了平日的席面,一家人坐下来吃顿饭就好。” 这个时候,若是老夫人在,亦或郑氏可以掌权,必定要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回门宴席,多请些客人,才能挽回永平侯府的声誉。 可惜宁菀不是她们,自然不会做这些,甚至还想要让宁姝更丢人些。 “叔父与叔母若是有意见,也可以。”宁菀吩咐道,“告诉他们,给出他们自己的银钱,安排几桌席面都行。” 这意思很明显,公中的银子都是她的,她不愿给宁姝大操大办! 听到这消息时,郑氏原本就被打得流血的手,却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力气,直接将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气得浑身直发抖,却说不出半句话。 她身边的丫头替她说了:“若是县主执意不肯办,只能按照她的意思,不然二小姐的回门宴可就真的简陋不已。” 郑氏瞪着她好一会儿,拿起地上的瓷片,直接就刺向她的脸,这个小蹄子,长成这样,分明就是成心的! 尤其是这两日,这贱蹄子越发打扮地花枝招展,这是要效仿刘氏,在她不方便的时候,直接伺候宁安怀,好被抬为姨娘。 骤然被划花了脸,婢女疼得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脸直打滚,痛呼出声。 第112章 县主中毒昏迷 看着地上痛呼出声的婢女,郑氏使了很大的力气,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却还是没能发出一个字音,看着婢女就更气了。 她又打了婢女一巴掌,指了指轮椅,示意自己要出去。 婢女带着血淋淋的脸,将她扶着坐上轮椅,然后推着她出了门。 郑氏指了指婢女脸上的血,示意她去擦干净,这么出去是要丢谁的脸? 婢女捂着脸,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闻言便跑回去擦了把脸才接着出来推着郑氏往府外走去。 郑氏出府之后,便直接去了娘家,如今郑家父母双亡,她只有个亲弟弟郑虎在世。 如今侯府中强敌环伺,她已经彻底没了法子,弟弟之前也得了她不少的照顾,总得帮她一回。 她刚出门,刘氏便带着宁婵来汐月阁告知宁菀,瞧着那得意的样子,就是来等着领赏的。 “是吗?”宁菀却不咸不淡地看着她,“郑氏为何会想到出门去求救,让府中多些麻烦呢?” 刘氏正待说话,宁婵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叔父宠着你没错。”宁菀目光微凉,“你刚进府,该抓住这种宠爱,让自己在府中站稳位置,而不是急于去找郑氏的麻烦,时间久了反而适得其反,你难道想看到叔父 再养个外室?” 她原本不想提点刘氏,可看在刘氏如今好歹与她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便勉为其难地说两句。 闻言,刘氏惊出一身冷汗,她觉得自己的确是急于求成,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难免宁安怀会厌烦,以后也不愿再回府。 “多谢县主提点。”刘氏欠身行礼,“以后我必定会好好地对待主母,绝不让夫君操心。” “那还不去将主母接回来?”宁菀瞧着她道,“天热,仔细主母热着了。” 刘氏欠身行礼之后,立刻带着宁婵走了。 待她们母女离开后,杜延才上前道:“小姐,那郑氏去娘家是想法子对付你,要不要我去找郑虎?” “不用去。”宁菀笑着摇头,“我都猜得出郑氏要做什么,我们以不变应万变。” 宁菀非但不去主动出击,反而懒散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难得这么惬意地过几天。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头偏西,吃晚饭时,萃玉来回禀郑氏已经回来了。 宁菀扯着嘴角笑了笑,就凭郑虎这个赌棍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不用想也知道是下毒之类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刘氏便来了,还带着个食盒,说是郑氏让她带过来的。 宁菀并未看出她眼底有什么慌张之色,若不 是她也想害死自己,就是她根本不知情。 宁菀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就看着桌上的点心道:“正好我饿了,就多谢你的点心。” “这不是我做的。”刘氏低头道,“这是二夫人让妾身送过来给县主。” 她想着,就算里面有毒,自己也提醒了宁菀,若是出什么事,都赖不到她的头上。 眼瞧着宁菀就要吃手里的点心,刘氏依旧没开口提醒,她突然停下了,将手中的点心交给萃玉。 “萃玉,我突然又没什么胃口了。”宁菀说道,“这么好的点心,送给三妹妹尝尝看。” 萃玉将食盒重新装好,就要拿着去送到对面的院子。 刘氏突然就跪下了:“县主,妾身没来得及说,这点心是二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她对县主与妾身都恨之入骨,只怕不安好心!” 不论那点心里面有没有毒,刘氏都不愿自己的女儿冒这样的险。 “我方才吃,你可是什么都没说。”宁菀目光冷厉地盯着她,“难不成你想与二夫人一起害我?” 既然想要害她,那她就将这件事闹大,看看宁安怀要如何做。 “妾身没有!”刘氏忙摇头,“妾身方才已经提醒过县主,这是二夫人的点心,她是主母,妾身也为难,还请县主 恕罪!” 看着匍匐在地的刘氏,宁菀冷声吩咐杜延:“去将叔父请回来,如今二房竟都闹到了我这里,看叔父要如何处置。” 杜延应声出了院门。 刘氏低着头,心中觉得宁菀这么做有些过,却又不敢多说一个字。 “萃玉,在叔父进门之前,去将叔母请过来,就说我吃了她的点心,如今昏迷不醒!”宁菀又将点心交给萃玉,“这是证物,要呈上公堂,保护好。” 萃玉紧紧握着食盒,点点头:“小姐放心。” 听到宁菀这是要将事情闹大,刘氏忙颤抖着身子道:“县主,这件事着实与妾身无关,妾身也是因为与县主走得近,才会被二夫人指派来害你。” “这么说,是我连累了你?”宁菀讥笑地看着她,“那你大可以将这件事告诉叔父。” “妾身不敢。”刘氏忙低着头道,“妾身就在这里等着二爷和官府之人,以证清白。” 宁菀看向春芷,示意她将刘氏扶起来:“那就坐着等吧,若是你腹中孩儿出了何事,我可负不起责任。” 刘氏原本不打算起身,听到这话,不得已,只好起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天色完全暗下来,县主中毒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如今整个侯府 都人心惶惶。 萃玉去了二房,请郑氏到汐月阁一趟。 郑氏得知宁菀昏迷,而刘氏被留在汐月阁内始终没出来,想着自己一箭双雕的主意,格外开心。 因此她被婢女推着进门时,眼中都闪着光,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要被她连根拔起了! 她进门之后,瞧见屋门紧闭,里面灯火通明,门口只站着春芷。 “二夫人。”春芷欠身行礼,“我家小姐吃了二夫人送来的点心,如今昏迷不醒,我们已经报官。” 郑氏说不出话,只看向自己身边的婢女。 婢女会意,便道:“这件事与我们二夫人无关,今日夫人出门特意带回来精致的点心给各院都送了些,自己也有,若是县主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各院查看。” 郑氏始终面色平淡,眼中却掠过得意之色,她这次自认深思熟虑,此事做得毫无破绽可言。 “点心是从二房来的。”萃玉面色清冷,“来送点心的也是二房的人,此事怎么说,都与二夫人脱不了干系!” 萃玉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她说话自是有些分量,只是看向郑氏时,略微欠身。 “点心是刘姨娘送来的。”婢女也十分客气地道,“其他地方都好好的,怎么偏她送来汐月阁的点心出了问题?” 第113章 来的是萧大人 “二夫人的意思……”萃玉看向门口,宁安怀已经来了,“此事都是刘姨娘要害小姐,与你无关?” 郑氏点头,婢女替她回答:“没错,就是刘姨娘害县主。” 话音刚落,宁安怀便冲进来,直接一巴掌打过去,将那婢女打得躺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骤然瞧见宁安怀,郑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他举起的右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最近已经被打怕了。 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院子,宁安怀收回手,看向萃玉:“菀儿怎么样了?” 萃玉叹息着摇头道:“大夫正在里面施针抢救,人还没醒过来。” “刘姨娘呢?”宁安怀想着刘氏那八个月的肚子,“她人在哪?” 自从刘姨娘进门,二房的事情就没消停过,宁安怀已经很生气,若非在汐月阁,他早就摔东西了。 “刘姨娘自认为对不起小姐,正在里面陪着。”春芷欠身道,“二爷请稍后,奴婢这就将姨娘请出来。” 春芷进去片刻,刘氏很快就出来了,她在里面坐得腿都要僵了,骤然看见宁安怀,立刻上前扑入他的怀中。 “二爷!”刘氏娇声道,“我真的没有要害县主,今天二夫人突然让我过去,将点心交给我,吩咐我送来给县主,主母吩咐,我岂 敢不从?” 她此刻将郑氏已经恨到了骨子里,也后悔自己一时脑袋不清醒,竟送来了这盒点心。 她原本是想再度挑起宁菀与郑氏的不和,让她们两人接着斗,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竟然反被宁菀抓住了把柄。 “没事的,没事的。”宁安怀低声安抚着她,“我都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且回去歇着。” 听到刘氏娇滴滴的声音,宁安怀心疼不已,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此事是郑氏这个蠢货想要害她,进而害了宁菀。 宁菀若是此番死了还好,以后永平侯府就只能是他们二房的,可若没死,他们还背着弑杀自己亲侄女的罪名,还不知会被外面的人传成什么样子。 宁婵此刻就站在院门边,她看着屋内,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只敢在宁安怀出现之后过来,看到刘氏没事,她才松了口气。 “二爷。”婢女此刻才站起身,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二夫人给各院都送了点心,旁的地方都没事。” 郑氏看着宁安怀目光看过来,忙重重地点头,神情颇为无辜。 “别处自然没事!”刘氏却道,“如今县主当家,二夫人想要害她,自然是要夺回掌家之权,而我也怀了二爷的孩子,二夫人自然也是瞧不顺眼的。 ” 刘氏说完,宁婵立刻冲过来跪倒在地:“爹爹,若是二夫人当真容不下我们,我便和娘离开侯府,还回梅园去,虽然没什么名分会被人嗤笑,可我们也是过惯了的,不碍事。” 宁婵在暗处向刘氏眨了眨眼,示意她也照做。 “二爷!”刘氏立刻就明白了宁婵的意思,也跪了下去,“让妾身回去吧,妾身也着实怕了,虽然腹中子生出来被人嗤笑是私生,可谁让他就是这个命呢,二爷,我说什么也会护着我们的孩子!” 看着跪在自己身边哭泣的母女二人,宁安怀的目光不由得冷下来,看向郑氏,像是刀割般剜过她的脸。 郑氏急着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只能去打身边的丫头。 婢女忙跪着道:“二爷,二夫人绝非容不下刘姨娘,甚至为了照顾刘姨娘,这次的点心给她也有,那点心二爷可以拿来验一验。” 宁安怀正要说什么,就看到门开了,春芷走出来道:“小姐醒了,要见二爷。” 宁安怀便扶起刘氏,然后进了屋门,虽然是叔父,但也要避嫌,门大开着,隔了到屏风,他就坐在屏风这边。 他心中此刻是十分失望的,宁菀居然没有当场死了,那大笔收入还是得归她所有,下毒的人着实太无用! “叔父来了。”宁菀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力气,“真是让叔父操心了。” 听到外面两人争执不下,宁菀不由得暗骂刘氏没用,只能依靠她出手。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宁安怀温声道,“叔父关心亲侄女,这不是应该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叔父。”宁菀的声音依旧气若游丝,“府中有人下毒,这是败坏侯府名声的事情,菀儿已经让人报官,好将这个害了一锅汤的‘老鼠’抓出来!” 宁菀原本想让杜延去大理寺,可想到人家这几日忙着相亲,她便让去京兆府尹报案。 “报官?”宁安怀蓦然站起来,“你叔父我就是官,你报谁?家丑不可外扬,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呢?人呢,还不快追回来?” 今日这毒不论是郑氏还是刘氏下的,总之是于他的颜面无光,若是落得个为了嫁妆戕害亲侄女的罪名,他一身是嘴也说不清。 “二爷,官府的人已经来了。”萃玉在旁边道,“宫里的贵妃娘娘得知这个消息,也连夜赶来府中。” 听到晋贵妃也来了,宁安怀立刻待不住了,他一句话都没说,立刻站起身走出屋门。 外面两人都听到他们的对话,此刻面色十分难看,尤其是郑氏。 “姐姐不会又要晕过去吧? ”刘氏看着她冷笑道,“上次假晕害我不成,这是要故技重施?可惜贵妃娘娘必定带了御医,你再怎么昏也没用!” 宁安怀没时间理会她们两人再斗下去,直接就出了院门,直奔前厅去迎接晋贵妃,希望还来得及补救。 他走后,院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郑氏脸上的冷汗全都落下来,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她手背不由得发抖。 “二夫人,我们什么都没做,不必担忧。”婢女压住她的手,“夫人别怕。” 有了她的安抚,郑氏的心情缓缓安定下来,不再心颤手抖。 旁边的刘氏瞧着她这样,忍不住嗤笑,可她的手也不由得背在身后,看向屋内的光,希望宁菀看在昔日自己与她是一条心,不会为难。 宁菀隔着屏风暗暗瞧着她们两人的神情,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 “小姐,看来这件事,两个人都有问题。”春芷低声道,“二夫人想要害你,刘姨娘想要顺水推舟,却不想事情给砸了。” “无论是她们两人谁,我都会让她们一次记住!”宁菀说着,重新躺回床上,“姨母若是来了,便让她进来,京兆府尹……”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萃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欠身道:“小姐,来的人不是京兆府尹,是萧大人!” 第114章 他怎么来了? “萧陌?”宁菀蓦然坐起身,“他怎么来了?” 萃玉摇摇头,她并不知道宁菀与萧陌相熟,只是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吓得脸色发白,她上次可是亲眼看到萧陌的本事。 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立刻又躺了回去,盖着被子,继续装作虚弱的样子。 晋贵妃一进来就扑到宁菀床边,握着她的手哭诉道:“我就知道,让你待在永平侯府是错的,这才几天呀,就出了中毒这样的事,早知今日,我就该让你在宫里住着!” 这话也就是说说罢了,毕竟皇上对宁菀动了心思,就不能让她再时常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宁菀轻轻握了一下晋贵妃的手,很快就放开,俏皮地眨了眨眼,见有人进来,很快又闭上眼睛。 真是个鬼灵精! 晋贵妃在心中嗔了句,继而转头看向屏风外面站着那个挺拔的身姿。 “这里是侯府内院,萧大人怎么进来了?”晋贵妃声音清冷地问,“难道这点规矩都不懂?” 她心中升起疑惑,不由得看向宁菀,似乎最近几次宁菀出事,都有萧陌的身影。 “此事牵扯大理寺重案,不得已为之。”萧陌阴沉着道,“贵妃莫见怪。” 今日也算 是赶巧,他去京兆府衙办点事,正好瞧见杜延去报案,他立刻就用自己的官威将京兆府尹给压下来,自己亲自带着人来了。 得知宁菀居然中毒,他心急如焚,带着大夫就直奔永平侯府,不顾下人阻拦,直接入了内院。 此刻,他只能透过屏风,瞧见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十指握紧,恨不能将屏风直接戳破。 “菀儿如今中毒昏迷,本宫为她带了御医前来诊治,萧大人有什么大案,请在门外等等!”晋贵妃不悦地皱眉道。 她本以为萧陌不会听她说,毕竟这位大理寺卿除了皇上,可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岂料听她说完,萧陌竟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屋子,甚至吩咐人将门在外面关上。 御医跪在屏风外,宁菀与晋贵妃在里面说话。 “你与萧陌,到底怎么回事?”晋贵妃慧眼如炬般看着宁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人之间有猫腻!” 这话倒是问住了宁菀,他们显然不是陌生人,却也算不得朋友,他之前也否定了合作伙伴,那他们到底算什么呢? “有利益往来吧。”宁菀有些不确定地道,“并没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晋贵妃分明不信她的话,“有多少 人想跟他有利益往来,你见他理过谁?他做事一向谨慎,可上次为了你,险些让皇上对他起疑,而你也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你告诉我,没什么特别?” 宁菀皱眉,这事怎么被晋贵妃这么一说,她都觉得自己和萧陌有什么猫腻了? 没听到她说话,晋贵妃便自顾自地道:“若是你跟萧陌在一起,倒也是不错,他与萧家不睦,你不需要侍奉公婆,也没有姑嫂矛盾,他家财万贯,你也不必考虑生计……” “姨母!”宁菀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晋贵妃的遐想,“我跟他真不是你想的这样,他是上京纨绔,身边女人不知凡几,我哪会与他有瓜葛?” “他只是陪着赵元皓去勾栏院。”晋贵妃目光灼灼,她对萧陌是有些了解的,“这么些年也没见他跟哪个姑娘怎么样,我瞧着他倒是个心里有数的。” 晋贵妃这些年为了给宁菀找个合适的夫君,将跟她年纪相仿的勋贵公子全都搜罗来了解了一番,如今无论提起谁,那都是如数家珍。 听到晋贵妃如此夸赞萧陌,宁菀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不知该怎么回应。 时间差不多了,御医打开门,对外面等着的宁 安怀道:“县主的确是中了一种奇毒,幸亏中毒不深,如今算是捡回一条命。” 听到御医这话,宁安怀的一颗心卡在中间,不上不下,不是个滋味,却又不得不躬身感谢。 “这盒点心里,有种见血封喉的毒。”御医将盒子交给萧陌,“或许是大人需要之物。” 萧陌目光阴鸷地盯着那食盒,看似很想将食盒劈成两半,阴沉着脸看向屋内。 叶尘接过食盒拿在手中,不声不响地退后了几步。 萧陌冷厉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人:“皇上吩咐人将补药不停地送来给县主,要她保重身体,你们永平侯府,就是这般对待皇上要保的人?” 他此刻内心有头怒吼的狮子在狂奔,一不留神就会跑出来咬死个把人。 “下官不敢!”宁安怀看见他的眼神腿就打哆嗦,立刻跪了下去,“没有照顾好菀儿,是下官的错。” 他跪下之后,身后的郑氏和刘氏,还有院中一众家仆全都跟着跪了下去,低着头不敢说话。 萧陌看着跪着的人,心里的怒火却丝毫不减弱,他看了眼叶尘。 叶尘拍了拍手,立刻有人押着一人走进来,跪在了宁安怀的身边。 瞧见他时,宁安怀的身子剧烈地震 了震,被押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小舅子,郑氏的弟弟郑虎。 郑虎出现的瞬间,郑氏就白眼一翻昏了过去,她知道自己要完了。 “宁大人。”叶尘上前笑道,“这位是我们大理寺新抓获的犯人,他贩卖毒药,自己供出今日曾给宁二夫人一瓶毒药,你说,县主所中的毒,是哪里来的?” 听到后面那句话,宁安怀的身子立刻匍匐在地:“此事下官毫不知情,还请大人明鉴!” 他怎么也没想到,郑氏瞧刘氏不顺眼,竟然连宁菀都捎带上了,这幸亏她没死,若是死了,晋贵妃还不弄死他? “将他们都拖去大理寺,好好审。”晋贵妃在屋内开口道,“本宫只要结果,随萧大人如何审理。” 意思就是让萧陌不择手段地找到下毒之人。 这话正合心意,萧陌冷眼瞧着地上跪着那几人,给了叶尘一个眼神。 叶尘挥手之下,大理寺衙役进来了十几人,直接将所有人都上了枷锁,押着往外走去。 “贵妃娘娘,臣冤枉啊!”宁安怀大声道,“臣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娘娘明鉴!” “拉下去!”晋贵妃冷声喝道,“查不出结果,萧陌,你也就不必再做这个大理寺卿了!” 第115章 竟然是因为自己 说这句话,晋贵妃一来想给宁家教训,二来是想试探萧陌。 “是,贵妃娘娘。”萧陌微微躬身道,“臣定不负所望。” 他竟然应了! 晋贵妃不可思议地看向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姿,不得不怀疑萧陌对宁菀的用心。 瞧见他还不走,晋贵妃不由得再度试探:“菀儿无大碍,萧大人还是用心办案去吧。” 听到她说无大碍,虽然不能亲眼看到,萧陌还是松了口气,带着人离开了汐月阁,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待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晋贵妃将屋内其他人都打发出去,目光探寻似的看向宁菀。 宁菀自知理亏,立刻下床行礼道:“今日之事是菀儿不对,让姨母担忧……” “我们不说这个。”晋贵妃却打断了她的话,“你对萧陌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之前给宁菀找了多少勋贵公子,宁菀都不肯见,甚至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难道真的是对萧陌情有独钟? “什么意思都没有!”宁菀断然道,“姨母,我真的不想嫁人,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她就算对谁有意思,也不可能对萧陌有意思,难道还要走上辈子的老路? “放心,姨母会随你的心意。”晋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 ,“今日本宫就住在你这院儿里,我倒要看看这永平侯府到底有多少牛鬼蛇神要害你!” 那个宁老夫人倒是躲清闲,自己去了清平寺,将宁家这个烂摊子交给宁菀,着实是好算计! “姨母放心。”宁菀娇声笑道,“我多聪明,还能让人欺负了去?” 瞧着她的神情,晋贵妃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宠溺地笑了,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宁菀给晋贵妃准备了厢房,安顿好一切,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来的怎么会是萧陌呢?”宁菀抬眼看向杜延,“你被他截住了?” 京兆府衙在北街,大理寺在西街,这两个衙门也不挨着,萧陌怎么就知道的呢? “属下在京兆府衙正好碰到萧大人。”杜延低着头道,“他听说小姐出事,就带着人赶来,拦都拦不住。” 萧陌当时的架势,像是要跟谁去拼命,谁敢拦他,谁又拦得住他? “正好?”宁菀疑惑地看着他,“有这么巧的事情?” 杜延颔首,他也不敢相信,可这件事就这么这么凑巧,也许是命中注定呢? 当然,这话他不敢胡乱开口,只能放在心里想一想。 宁菀有些无奈地摆手让他离开,今天的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 掌控,她原本计划是让郑氏与刘氏都被京兆府衙抓走,如今连宁安怀都进去了。 这可是始料未及的事情,她不知道这件事接下来如何圆回来。 不过,相信过不了今晚,老夫人就会从清平寺回来了,想躲清闲,可惜她的儿媳妇不让呢! 宁菀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幔,脑海中却浮现出萧陌今日的神情。 她当时偷偷看了眼,萧陌的面色难堪极了,像是谁欠着他多少钱似的,那架势完全是要杀人! 萧陌今天是心情不好吗?还是他真的担忧…… 宁菀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摇出脑海外面,闭上眼准备睡觉,却翻来覆去都睡不安稳。 子时刚过,整座侯府都陷入了寂静,晋贵妃也休息了。 宁菀却蓦然听到自己的窗户响了,她翻身而起,抓住床头放着的一把匕首,待在暗处,定睛看去。 一团黑影接近床榻边,就在有只手接近床榻边时,宁菀稳准狠地将匕首刺出去。 眼瞧着匕首就要扎入那只手的背部,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进而整个人都被扯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别动,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鼻端是熟悉的味道,宁菀却挣扎地更厉害了,这 萧陌果真是个浪荡子,半夜都敢翻闺阁窗户! “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萧陌低声道,“若是你再动,我不能保证,外面的人会不会发现。” 萧陌这句话,立刻让宁菀安静下来,靠在他的怀中,纹丝不动。 “你没中毒。”萧陌在黑暗中勾起唇角,“此番算计,是为谁而设,宁安怀还是郑氏?” 今晚不来看看宁菀,萧陌是无法放心的,此刻见她如此生龙活虎地反抗,就知道她这又是算计人了。 他悬着的心放下来,连之前宁菀出事不找他的怒气也都一并消散了。 “萧大人还管人家务事吗?”宁菀不由得问,“这件事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 宁菀脸颊贴着的地方,正好是他的胸膛,耳畔是他有力的心跳,她的脸颊不知不觉间爬上了一层粉色。 “勋贵之家犯罪,并非家务事。”萧陌振振有词,“人已经在大理寺,你待如何处置?” 他很想将那几个人全都砍了,就算没有下毒成功,可他们有这个想法就不行! “萧大人可以将他们交给我吗?”宁菀低声问,“我只是想让他们长点记性而已。” “大理寺的板子最让人长记性。”萧陌扬唇一笑,“你见过的。” 之前他将周硕和周夫人都打了板子,这两个人如今就不敢再纠缠宁菀。 “这点随你。”宁菀想了想,上次宁安怀安稳出来,还是没长记性,“打了也好,只是最终得由我将他们救出来。” 萧陌颔首道:“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件事。” 之前已经欠了他两件事,如今他又提条件,宁菀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好保持沉默。 “以后你若又是需依靠官府,必须找大理寺。”萧陌紧接着道,“你可敢应?” 不知为何,耳畔的心跳声骤然慢了些,似乎萧陌在屏息凝神。 “应。”宁菀轻轻吐出这个字,很快就听到他的心跳恢复了正常。 竟是因为自己?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宁菀咬着牙道,“萧大人!” 她着实很想给他一耳光,半夜翻她的墙头,说出去于萧陌而言不过是风流韵事一桩,于她而言,那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我来过。”萧陌有些不舍地放开她,站远了些,“你好好休息。” 宁菀在黑暗中点点头,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他比来的时候轻松多了。 “小姐?”今晚萃玉值夜,她听到屋内有动静忙跑过来,“你还好吗?” 第116章 金屋藏娇? 宁菀几乎不假思索地拉住萧陌的手,将他按在床榻旁边的柜子里,生怕萃玉会突然进来看到。 “我没事,方才做了噩梦。”宁菀坐回床榻上,才低声道,“你回去歇着,有事我会叫你。” “是,小姐。”萃玉没有怀疑,很快就离开了,回到旁边的耳房。 听到外面安静了,萧陌才推开柜门走出来,站在床榻边问:“怎么,金屋藏娇?” “藏你个头!”宁菀坐起身,将他往门外推,“你快点离开,我姨母还在,你这是要我身败名裂吗?” 萧陌也知道自己不能多待,他走之前握了握宁菀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很快就放开,转身出了屋门,眨眼间没了踪影。 瞧着他离开,宁菀才觉得自己手指被他方才握过的地方,传来火烫的感觉。 “萧陌,混蛋!”宁菀忍不住低声骂道,“将我当什么了?” 她对着窗外低声骂了好几句,才回到床榻上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右手手指的火烫之感传遍了全身,就连脸颊都热起来。 她辗转反侧许久,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索性她“中毒”了,便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晋贵妃就在 旁边陪着。 “姨母怎么不多休息?”宁菀还未起身就被按回去,“我没事的。” “知道你没事。”晋贵妃笑着道,“这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中毒太深,我才好惩处你们府中这些腌臜?” 宁菀咧嘴笑了笑,斜靠在靠枕上,就着春芷端来的水洗漱之后,喝了些粥。 直到她粥喝完,萃玉才进来禀报:“给娘娘请安,小姐安,老夫人连夜赶回来了,此刻就在外面,说是要求见贵妃娘娘。” “不见!”还未等她话音落地,晋贵妃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们宁家人将菀儿害成这样,本宫为何要见她?” 萃玉瞧着宁菀,神情有些为难:“娘娘,老夫人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不吃不喝,奴婢根本劝不走。” 天还未亮,宁老夫人就回来了,听说晋贵妃就在里面守着,便不敢进来,天亮之后才让人禀报,前两拨人都被晋贵妃打发走了。 “姨母要不见见?”宁菀看向晋贵妃,“毕竟大老远回来的,若是此刻姨母说些想说的话,想必更能起到作用。” 晋贵妃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宁老夫人此刻心急如焚,无论她说什么都得受 着,还得恭恭敬敬地受着。 “成,你说见,本宫便去瞧瞧。”晋贵妃起身道,“你好好待在里面,不准出来!” “是,姨母。”宁菀笑了笑,“今天绝对给姨母发挥的时间。” 晋贵妃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目露宠溺,很快就转身出去。 此刻,宁老夫人的心里七上八下,她这才走没两日,怎么府中就能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那个刘氏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她入府之前,侯府根本没有这么多事情。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到晋贵妃前来的声音,她忙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跪下。 “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宁老夫人恭谨地道,“臣妇有罪,请娘娘责罚!” “有罪?”晋贵妃缓缓坐下,目光冷厉地看着她,“听说你是连夜从清平寺回来,你难不成是在寺里诅咒本宫?” 宁菀说得对,她这么久以来都憋着口气,着实觉得永平侯府其他人太欺负宁菀,早就想找个机会训诫几句,今日总算是逮着机会了。 “臣妇不敢!”宁老夫人忙匍匐在地,身子颤抖着高喊,“臣妇去寺庙,是祈求上苍保佑我大越国运昌隆,保佑皇上 和娘娘平安康泰!” 晋贵妃这话说得太重了,诅咒嫔妃那可是要诛三族的大罪,她如果不是疯了,就绝不会这么做。 “是吗?”晋贵妃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声音清冷如寒冰,“你们侯府连我的外甥女都敢害,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提到这个,晋贵妃就觉得气急了,若非宁菀机灵,那个点心里的毒就真的让她见血封喉了! 她这话说出口,屋内的气氛压抑极了,静得落针可闻。 宁老夫人头上的冷汗就没断过,顺着抹额就流下来,落在地上,开出朵朵黑色的花。 “娘娘恕罪!”老夫人哆哆嗦嗦地道,“这件事着实是我那儿媳不懂事,想要与那刚进门的妾室斗一斗,没想到连累了菀儿,着实是不应该,她们已经被抓去大理寺,此事着实与宁安怀无关哪,请娘娘明鉴!” 宁老夫人此刻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她只能牺牲郑氏,选择让自己的儿子平安。 “哦,是吗?”晋贵妃不满地挑眉,“照你这么说,宁安怀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有,他有责任!”老夫人立刻接口道,“他没能管理好自己的后院,让妻妾不和睦,这 才连累到菀儿,着实是不应该,还请娘娘责罚!” “我已经责罚了。”晋贵妃看着她冷声道,“大理寺就是处置这些事情的地方,萧陌自会给他该有的处置。” 晋贵妃心里清楚,大理寺这种地方,在上京所有勋贵的眼中,不脱层皮是不可能从里面囫囵个儿地出来。 尤其是出了钱家的事情,要知道萧陌与赵元皓交情好,上京人尽皆知,如今却是连赵元皓的娘舅家都不给丝毫颜面,谁还能指望自己多有脸? 听到晋贵妃说的话,宁老夫人觉得宁家只怕也要落得个与钱家同样的下场。 可惜宁家与钱家不同,如今所有的家当都掌握在宁菀手中,她一日不行来,这件事就没办法做。 “娘娘。”老夫人不得不厚着脸皮祈求道,“还请娘娘开恩,此事与宁安怀,当真没有丝毫关系,待他从大理寺出来,臣妇定好好教导他,让他以后扫清自己的后院,不给菀儿造成任何麻烦。” 听到她说这话,晋贵妃恼火地站起身:“从本宫进门开始,你句句话都离不开宁安怀,菀儿中毒昏迷,你却连问都不曾问一句,难道在你心中,菀儿就如此不值一提?” 第117章 你想到哪里去了 宁老夫人身子一震,当真是关心则乱,她此刻心中只有在大理寺吃苦的宁安怀,竟是将宁菀中毒全然忘记。 “是,臣妇方才就打算进去看菀儿。”老夫人应声道,“可心里太着急,反而忘记,着实是该死!” “确实是该死!”晋贵妃加重了语气,“若是依着本宫,定要将你重打二十大板,可惜菀儿孝顺,若是瞧着你重伤,肯定又要跟本宫抹泪。” 晋贵妃说这话,就是想让宁老夫人记住,自己不罚她是因为宁菀,而并非是她不该罚,让她永远记着宁菀的好。 “是是是,臣妇明白菀儿孝顺。”宁老夫人忙不迭地应声,“臣妇也一直对菀儿十分疼爱,这才走了几天府中就出这样的事情,臣妇以后必定严惩府中之人,给娘娘和菀儿一个交代!” 晋贵妃瞧着宁老夫人那张老脸,觉得怎么都不顺眼,瞧见她对宁菀竟如此无视,就更来气。 “既然要交代……”晋贵妃想了想道,“大理寺那边,还得老夫人去做个证!” 让宁老夫人亲自去大理寺作证,到时郑氏的死,谁也找不到宁菀的头上。 “是,娘娘。”宁老夫人没有丝毫犹豫,“臣妇待会儿瞧了菀儿,很快就去。” 说着,宁老夫人就要去屋内看宁菀,却被司檀拦下来 。 “老夫人,县主好不容易休息,不得打扰!”司檀本就面冷,此刻声音低沉,更是有种莫名的震慑力,“老夫人若是要进去,且等县主睡醒。” 老夫人瞧着这个面色清冷的大宫女,着实不敢硬闯,只能在外面等着。 晋贵妃便甩袖进了屋内,让宁菀再多睡会儿,自己则拿了画本子在旁守着她。 如今就快到六月,天气愈发炎热,宁老夫人站在院子里,晒得头晕眼花,随时都可能倒下。 春芳在旁紧紧挽着她的手臂,陪她站着,但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却也不敢去擦。 一个时辰后,宁菀才睡醒了,她抬眼瞧去,宁老夫人还在院子里站着,只是面色苍白如纸,看起来要昏倒。 为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老夫人竟撑了这么久,着实是让人想不到。 “姨母怎么没休息?”瞧见晋贵妃还在旁边坐着,宁菀不由得问,“身子要紧,若是在侯府累坏了,我可赔不起皇上心爱的贵妃娘娘。” 晋贵妃非但没有午睡,反而看起来精神格外抖擞,只因为她瞧见外面站着的老夫人,就觉得心情好。 听到宁菀说笑,晋贵妃轻点她的额头:“你这皮猴子,没大没小!” 她说着嗔怪的话,宁菀却反而裂开嘴 笑了,看向春芷吩咐道:“让祖母进来。” 就在老夫人快要昏倒时,春芷终于打开门出来:“小姐要见老夫人。” 老夫人立刻打了个激灵就醒了,继而哭着喊道:“菀儿,我的菀儿,这是造了什么孽,竟昏迷了这么久?” 她有种错觉,总觉得宁菀是知道自己在外面站着的,可就是不愿意让她进去。 “祖母安。”宁菀靠在床榻边,声音虚弱地道,“菀儿让祖母担忧了,是菀儿的不是。” 她此刻轻咬下唇,让面色发白,看起来当真是大病初醒的样子。 “不不不……”宁老夫人连声道,“你没有任何不对,都是祖母的错,不该将你一人留在府中,任由那郑氏与刘氏连累,真是造孽!” 晋贵妃在旁边,宁老夫人对宁菀的态度都和蔼了许多,坐在床榻边紧紧握着宁菀的手,眼中满是疼爱。 她这样虚假的神情,让宁菀心中十分想笑,为了宁安怀,她真的是什么都能做。 “我也没想到,这件事会与大理寺查的案子有关。”宁菀颇为无力地说道,“叔父让大理寺抓走,这个姨母也没法子,那萧大人只认皇上。” 反正她将什么都推给萧陌,让老夫人去找他吧,看看到底有什么能耐。 “这个我知道。”宁老夫人道, “菀儿别操心这些了,你好好养病,以后这府中的事情都交给我……” “不必!”晋贵妃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本宫今日就回宫,将司檀给菀儿留下,以后这府中之事,自有她助菀儿打理,老夫人还是别操心了!” 她也不是白坐在贵妃这个位置上的,老夫人要做什么,她看得清楚明白,想要打宁菀手里那些店铺田产的主意,门都没有! “这样的话,自然是不用臣妇操心了。”宁老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娘娘若是没什么事,臣妇这就告退。” 晋贵妃沉着脸,根本不看她,冷声道:“不送!” 宁老夫人看了眼宁菀,发现她似乎已经虚弱地睡着了,没了法子,只好告退出去。 起身告退出了屋子,她的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发起抖,忙扶着春芳的手。 “老夫人,站了这么久,我们回去歇会儿。”春芳忍不住劝道,“别硬撑着了。” “不,我们现在就去大理寺。”老夫人却摇头道,“已经过了一晚,不知怀哥儿如何了,我不能就这么等着。” 语毕,春芳与萃玉便扶着老夫人往出走,准备马车去大理寺。 离开之前,萃玉还是先来请示宁菀之后,才随着老夫人出了侯府。 看着老夫人踉跄着离开的背影,宁菀不由得 叹息:“老夫人慈母之心,只可惜对错了人。” 老夫人这些年但凡对她好一些,她也不会这般为难,只可惜老夫人心中眼中都只有二房,她曾怀疑过,她爹会不会根本不是嫡出? 为此她曾经去查阅过宁家族谱,可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她的父亲就是永平侯府嫡长子。 “她这是活该!”晋贵妃斥责道,“你可莫要被她的外表欺骗,到时心软了,将宁安怀那一家子放回来,让他们再害你。” “姨母说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宁菀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大理寺卿连你的话都不听,我哪能救得出来?” 想起昨天晚上萧陌轻易就答应将宁安怀交给她处置,她突然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总是对她有求必应。 “我是说你别心软将自己的家当全都给了老夫人。”晋贵妃挑眉看着她,“你想到哪里去了?” 晋贵妃的目光带着几许探寻,她慧眼如炬,总觉得宁菀提起萧陌神情就不对劲,看来这件事得好好查查。 “我知道啊。”宁菀立刻温声笑道,“姨母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动。” 两人正说着话,春芷便在外求见,进来后焦急地道:“小姐,萃玉传话来说,老夫人带着侯府的地契去了大理寺!” 第118章 若是你能嫁给太子 “什么?”宁菀蓦然从床上坐起来,“她竟真的什么都豁出去了!” 转眼又一想,她总算是想明白,老夫人将永平侯府的地契和宅子都给了萧陌,剩下的就都是她的。 老夫人这是算准了她心善,就算是重新置办了府邸,也不会将他们母子扔在外面不管。 这就是吃定她了! “你打算怎么做?”晋贵妃怒气尽显,“还要顺着她的意思?” “让她去。”宁菀冷笑道,“老夫人想要将什么都豁出去,倒是正好。” 到时,萧陌将这份地契给了她,以后整个永平侯府就都是她的,二房所有人都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她这么想的时候,完全忽略了一点,自己为何就这么笃定萧陌收了地契定会给她? “还有,小姐。”春芷又道,“今天本是二小姐归宁的日子,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原本他们已经准备好给宁姝个空荡荡的院子,如今她不回来,倒是白准备了。 “她不回来也无妨,这件事总得让她知道。”宁菀道,“想法子将这件事闹得上京人尽皆知就是了。” 既然二房的人全都进了大理寺,那宁姝想独善其身,她自然是不同意。 “是,奴婢明白了。”春芷应声之后,便告退出去。 晋贵妃毕竟是管理后宫 之人,也不能在永平侯府待太久,她将司檀留在宁菀身边,便急匆匆地回宫了。 半个时辰后,宁老夫人便从大理寺回来了,她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根本不曾见到萧陌。 她有心想要再来找宁菀,可有司檀在,她自然是不敢硬闯,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 可她没等来宁菀给她请晚安,却等来这件事被传得上京人尽皆知的消息,一口气没上来就昏了过去。 这个消息传出去,第一个上门的是徐文茵,她得知宁菀中毒,顾不得嫡母的反对,硬是求了父亲才出府直奔永平侯府。 她这一路上是哭着来的,宁菀本就体弱多病,这又中了毒,还不知会怎样。 她到侯府时,宁菀让春芷将她直接引到了汐月阁。 瞧见宁菀好端端地坐着,除了看着面色有些苍白,倒是没有别的异常,徐文茵依旧不放心。 她过去将宁菀上下打量了好几次,才问道:“你当真没事?” “没事,有姨母带来的御医,什么病都消了。”宁菀笑着拉她坐在身边,“你别担心了,我好着呢。” 知道徐文茵担心,但宁菀也不能跟她完全说实话,这件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吓死我了!”徐文茵坐下道,“得知你中毒,我魂都要没了,宁大人他们一家着 实太过分了,不仅抢了你的婚事,如今还给你下毒。” 徐文茵心中着实气愤,她平日不怎么多事,但瞧着自己的好朋友被人欺负,她就气愤不已,恨不能替宁菀报仇。 “好妹妹,他们都已经被抓了,你也别气了。”宁菀给她倒了杯水,“大理寺那种地方,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还好。”徐文茵这才松了口气,“老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她从进门开始,每句话都是在担心宁菀,细心且思虑周全,着实让宁菀感动不已。 “没有,有姨母在,她不敢。”宁菀吩咐春芷拿些点心来,“你急匆匆赶来,定没吃东西,待会儿在我这里吃了晚饭再走。” 徐文茵也有这个想法,她得好好把把关,免得让人这个时候来叨扰大病初愈的宁菀。 她们正说着话,杜延又来禀报:“小姐,太子殿下来了,说是带着皇上给小姐的补品,让小姐安心养病。” 宁菀不打算见赵元泊,虽然她也希望徐文茵与太子能在一起,可徐文茵只是个御史府的庶女,做不了太子正妃,若是做个妾,面对后宫那么多女子,还不如找个门第相当的人,相敬如宾来得好。 赵元泊却亲自来了汐月阁,站在屋外,隔着屏风道:“贵妃娘娘吩咐,要本王瞧着表妹安 然无恙,再回去跟她禀报。”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地温和,根本没有身为储君的盛气凌人。 “多谢太子殿下,请恕臣女不能起身行礼。”宁菀坐在床榻边低声道,“劳烦殿下转告姨母,我没事。” 她有没有事晋贵妃怎会不知?恐怕晋贵妃回去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太子殿下好,这又要给她乱点鸳鸯谱了。 徐文茵是个懂礼节的,她走到屏风边,欠身行礼:“县主不能起身,臣女徐文茵替她多谢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的关切。” 听到她的声音,屏风那边的人沉默了片刻,直到屋中所有人都觉出不对劲,赵元泊才回过神。 敏锐如司檀,立刻抬眼看向赵元泊,见他的目光痴痴地望着屏风,便沉默着低下头去。 “徐姑娘客气。”赵元泊的声音立刻变得柔和了许多,“本王关心自己妹妹是应该的。” 瞧见这情形,以及赵元泊的语气,宁菀更加确定了他对徐文茵是有想法的。 太子恋慕普通官员的庶女,若是被人知晓,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可于徐文茵而言,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当初德妃对待宁姝已经是那般瞧不上,太子与徐文茵,比赵元皓与宁姝的身份相差更大。 宁菀不得不插言:“殿下还是早点回去,臣女怕 过了病气给殿下。” “无妨。”赵元泊却拒绝了,“本王许久不见菀儿妹妹,今天来陪你说说话,让你心情好些,也是好的。” 有徐文茵在,赵元泊自然是不愿这么早就走,哪怕说几句话也行。 司檀在贵妃娘娘身边多年,精于查看人心,立刻上前道:“殿下,娘娘想必着急,等着县主的消息。” 听到她这么说,赵元泊深深瞧了眼屏风那边影影绰绰的身形,不得不柔声道:“那也好,本王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看望表妹,徐姑娘若是要回去,本王可顺路送你一程。” 说出这句话,赵元皓心如擂鼓,他可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邀请。 “多谢殿下好意。”徐文茵却断然拒绝了,“臣女还要在此多陪陪县主,恭送殿下。” 赵元泊眼底的光瞬间就幻灭了,他不得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好,那本王就先告辞。” 宁菀也开口道:“恭送殿下。” 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赵元皓每每迈出的步子都是沉重的,出屋门时,他甚至回头深深看了眼徐文茵的身影。 待他离开后,徐文茵才坐回宁菀身边,笑着道:“殿下对你真好,你们两个人的身份也登对,贵妃娘娘应该是有意要撮合你们二人,若是你能嫁给太子,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 第119章 都是拜宁菀所赐 宁菀静静地看着徐文茵,瞧见她眼神一片澄澈,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她说的话真是出自于内心。 “好妹妹,你觉得那太子妃是好做的?”宁菀试探着问,“面对后宫那么多嫔妃,尔虞我诈,太累了。” 她想知道徐文茵是否有那样的心思,若有的话,她就不再阻止太子的接近。 “谁说不是呢?”徐文茵点头道,“我嫡母一心想让长姐入宫,两个人都奔着太子妃的空缺,可惜我只愿得一人之心白头偕老,哪怕是寒门,也绝不入宫门。” “我们两个倒是想到一起去了。”宁菀握着她的手,“希望我们的命运都能掌控在自己手里。” 瞧徐文茵说得真诚,宁菀才放下心,觉得自己倒是没做错,与其在宫中被磋磨,还不如嫁入寒门。 “我第一次见菀儿姐姐,就觉得特别投缘。”徐文茵笑着道,“如今我们两个能成为手帕交,当真是我的福气。” “也是我的福气。”宁菀笑着颔首,“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手帕交。” 她上辈子至死都没有交到一个闺中密友,如今有徐文茵这个真诚的朋友在,她当真是十分珍惜。 两人说着话,春芷来请示之后,便传了晚饭,徐文茵留下来吃了晚饭才走。 春芷一直将她送到侯府门外,看着她上了马车 离开才回来。 杜延方才得了消息,立刻同春芷一起来禀报:“二小姐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二爷的事,可她却在安国侯府没出门,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如今杜延手底下倒是养了一群探听消息之人,许多事都不用他亲自去,只需要等着消息跟宁菀回禀就是。 “她倒是沉得住气。”宁菀冷笑道,“随她去,她若是不愿在安国侯府站住脚跟,便等着吧。” 有钱珊儿在,再加上她名声尽毁,宁姝在安国侯府的日子并不会好过,若是再没了娘家人的支持,她以后的日子只怕是难上加难。 宁菀没有料错,此刻天色渐渐暗下来,宁姝正在安国侯府坐立不安。 自打那日新婚之后,周硕就没有进过她的房门,也没有去过钱珊儿那里,不是宿在书房,就是外面的勾栏院。 她如今想要找周硕,却连对方的身影都见不到。 她这个侯夫人当得着实是名不符实,如今周氏还把持着掌家之权,她无论想给自己添置什么,都得经过周氏同意。 祖母答应她的另一半嫁妆迟迟不来,她想要回府去问,却被周氏找人拦着,嫌弃她出去丢人现眼。 她如今就像是笼中鸟,只能困在眼前这个院子里,就算是多出去走动,也会被周氏派来的人看着。 她正琢磨着 该怎么出去想法子,就看到钱珊儿从隔壁屋里出来,走到院子里。 “雨竹。”钱珊儿的语气颇为阴阳怪气,“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面之人,嫁妆都被天降之火烧没了,自己娘家之人也都因为投毒被抓,还有什么颜面待在这里占据主母之位呢?” 雨竹低着头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语,因为这话并不是真的跟她说。 宁姝不想与她多说,索性不理会,让芍药将门关上。 钱珊儿的声音却透过门板清晰地传进来:“抢自己长姐的未婚夫婿不说,如今还让自己的母亲给长姐投毒,当真是一家子厚颜无耻!” 听她这么说,宁姝终于忍不住了,堂堂主母,被婆母欺辱便罢了,如今竟还要被个妾室这般挤兑,她岂能容忍? 她离开打开门,上前给了钱珊儿狠狠地一耳光:“身为个妾室,就当有妾室的自觉,拢不住小侯爷的心,却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我若是不高兴,随时可以发卖了你!” “宁姝,你敢!”骤然被她打了一耳光,钱珊儿气势汹汹地站起身,“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是宁家二房的嫡女?不过就是个被人玩过的破烂货!” “啪啪啪!”宁姝抬手就又给了她几耳光,打得她委顿在地,“钱珊儿,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有些事我不说,你别以为就那么过去了!” 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错失齐王妃之位,都是因为两个人,宁菀和钱珊儿! 钱珊儿的脸被打得红肿起来,目光怨毒地看着宁姝,起身就要与她撕扯,却被芍药推开又跌坐在地。 “你个狗奴才!”钱珊儿口中骂着,就要上前,“你敢打我!” “钱珊儿,你闹够了没!”宁姝喝止了她,“小侯爷连着几日都不进你我的房门,他心中念着谁,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如今我们的敌人是共同的,你可别弄错了这点!” 钱珊儿突然就怔住了,自从新婚那日之后,周硕的确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她以为是周硕嫌弃她,如今想来,当初他可是对宁菀势在必得,如今想必也是念念不忘。 瞧见她冷静下来,宁姝冷笑之后,扶起她温声道:“珊儿妹妹,你我始终都是同一条船上的,我们落得如今的地步,还不都是拜宁菀所赐,如今她却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有嫁得更好的希望,你岂能甘心?” 钱珊儿似乎完全被她的说法控制了心神,目光中流露出阴狠之意。 “如今我们两个只有同心协力,才能让宁菀去死!”宁姝低下头,接着蛊惑道,“只要你帮我离开这里,我就能让宁菀身败名裂,你相信我!” 钱珊儿 抬起头,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心中却犹豫了,自己若是帮了她,会不会被婆母怪罪? 但思虑再三之后,钱珊儿决定同意这件事,这件事若是成了,宁菀身败名裂,她也算是报了仇。 这件事若是不成,宁姝私自出府会被婆母怪罪,以后在府中的日子更不好过。 于她而言,这件事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她当下就点头答应了。 “好,我帮你。”钱珊儿点头道,“你想怎么出府?” 两人坐下来计划了一番,当天晚上钱珊儿就去缠着周氏,掩护宁姝出府去找办法报复宁菀。 宁姝离开了安国侯府,却没有回娘家,而是直奔赵元皓时常出没的溢香院。 她用风帽将自己包裹严实,进了里面之后,躲过了众多咸猪手,才上了二楼。 晚上这里生意好,客人多,没人注意到她,竟然真的被她混入了平日自己和赵元皓在一起的地方。 赵元皓平日快活的时候不喜欢外面有人,因此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 “殿下,奴家服侍地可还好?”里面传来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奴家除了殿下,可从未服侍过旁的人。” 宁姝听到这个声音,强忍着内心的恶心,悄悄推开了门溜进去。 里面的人正在颠鸾倒凤,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依然在调笑。 第120章 心中只有殿下一人 “殿下,奴家疼!”那女子继续娇柔地道,“殿下轻点!” 宁姝十指紧握,这声音原本该是她发出来的,如今在殿下身边承恩的却是个勾栏院的小贱人,叫她如何不恨? “你这个小妖精。”赵元皓喘着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旁人想在本王身下疼,还没那个资格!” 污言秽语直往耳朵里钻,宁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上前撩起床幔,里面立刻露出两个白晃晃的身影。 “什么人!?”赵元皓被她这一吓,龙子龙孙瞬间就倾泻了个干净,“狗胆包天,竟敢……” 他抬起头,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一双含着泪的妙目,他生平自居是最疼小姑娘之人,见不得她们哭,此刻看到眼前人都哭成这样了,气也就消了大半。 那个女子用被子挡住关键地方,嗔怪地道:“这是哪里来的小浪蹄子,如此不懂规矩,殿下还不将她拖出去打死?” 瞧着宁姝比她长得好看些,女子嫉妒地面容几乎扭曲,恨不能立刻见宁姝血溅当场! “什么死不死的?”赵元皓披上外衣,赤裸着前胸将女子拥入怀中,“小姑娘嘴里没个忌讳,她也是小姑娘而已,如今受了委屈来找本王。” “殿下身边那么多小姑娘,难不成个个受了委屈都 找你?”女子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宁姝。 赵元皓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调笑道:“谁让你家殿下心软呢?” 他们旁若无人的言语,让宁姝的面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她原本以为赵元皓说要娶她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如今看来,不过是哄她的把戏。 “殿下。”宁姝颤抖着嘴唇跪下道,“姝儿好想念殿下,殿下难道真的狠心不要姝儿了吗?” 虽然心中明白赵元皓对她没有情意,只是想骗她的贞洁,可她如今又不得不求他去救自己的父母。 赵元皓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宁姝,你以为你真的还是那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让本王沉迷吗?” 他本就是几天换个女人,宁姝已经算是跟着他时间长的了,原本他还对她有些沉迷,打算收了她做妾。 如今想到她被那么多人碰过,就觉得恶心不已,方才情迷时瞧见小姑娘哭泣的心软刹那间消失。 “宁姝?”赵元皓怀里的女子惊奇地看向宁姝,“原来你就是那个抢了长姐夫婿,嫁妆被天降之火烧了的宁姝,你居然还有脸出门啊,真是不知羞耻!” 宁姝出嫁那日的事情上京已是传遍了,勾栏院里的女人见的多了,自然消息灵通,早就知晓了这件事。 “可不 ?”赵元皓亲了亲女子的红唇,“还是你懂事乖巧。” 女子发出娇俏的笑声:“殿下好讨厌,人家小侯夫人还在呢?” 宁姝面色苍白如纸,身子已是摇摇欲坠,垂眸道:“殿下,请念在我曾经服侍过你的份上,救救我爹娘。” 赵元皓还没说话,他怀中的女子倒是笑起来:“小侯夫人真的是脸面都不要了,你是如此,你家人也企图害死县主,这是想永绝后患吗?” “我没有!”宁姝忍不住为自己分辨,“是宁菀陷害我,我并不想嫁给周硕,我心里只有殿下一人!” 她曾经想要真心实意地对待赵元皓,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践踏她的自尊,如今心中已是一片荒凉。 “噗!”女子大笑不止,“来人呀!我不愿再听这个厚颜无耻之人说话,将她给我拖出去!” 宁姝闻言看向赵元皓,却见他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微眯着眼看着她,眼底满是冷意。 她不得不起身戴着白纱帽往外走,若是真的被人拖出去,就更难看了。 走出雅间的瞬间,那女子扔出来件东西,正巧砸开了她面前的白纱。 这一幕被三楼站着的叶尘瞧见,他立刻转身进了屋子,告诉里面坐着的萧陌。 “宁姝?”萧陌挑眉,“来得倒是巧 ,去安排吧,悠着点,别叫她死了。” 叶尘立刻转身离开,在外面将房门关上,用眼神示意暗处守着的几人过来,悄然跟他们吩咐了几句。 待他们离开,叶尘垂眸看去,宁姝正失魂落魄地往楼下走,眼瞧着就要走到一楼。 这时,安排好的人装醉上前掀开了她的白纱:“哟,这是溢香院新来的姑娘,长得不错呀?” 他的声音很大,立刻引得一楼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骤然暴露在众人面前,宁姝羞愤欲死,想要从眼前的大汉手中夺回自己的纱帽。 岂料那大汉直接往后仰去,宁姝踉跄一下,险些扑入他的怀中。 “这么主动?”大汉搓着手想要扑过来,“大爷我就喜欢你这种,今晚陪大爷睡一晚,银子不少给你!” 旁边有人不乐意了,瞧着宁姝细皮嫩肉,一看就没接过几次客,也凑过来要出价。 老鸨子听到动静过来,瞧了眼宁姝,忙喊道:“哎哟,各位客官,这可不是我们这里的姑娘,你们别乱来,坏了我们这里的规矩!” 听到宁姝不是姑娘,大汉不乐意了:“她不是你们这里的?老鸨子,你可别藏着掖着不给大爷我快活,若是大爷不高兴了,拆了你这溢香院!” “大爷莫动怒!”老鸨子立 刻陪着笑脸道,“这……真的不是我们的姑娘,我也、不认得她呀。” 宁姝想要蹲下身子逃脱,却被人围着不能如愿,她慌忙用手捂着脸,想要硬往外冲。 老鸨子一把抓住她:“你是哪家的姑娘,竟敢闯入我们溢香院探听底细,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你滚开!”宁姝推开她,“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碰我!” 听到她终于开口,语气还这么强横,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好奇地想要看她到底是谁。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姑娘进了我们溢香院还敢如此耍横的!”老鸨子企图拉开她的手,却没能如愿,“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我就不信,打上三天三夜,还敢强横?!” “你敢!”宁姝推开她,想要冲出去,却被人死死拦着,完全不能迈出去半步,“我警告你们,若是你们还不让开,你们这里的每个人,都得死!” 宁姝的声音十分凄厉,她此刻无比后悔跑来找赵元皓,竟无端端被人堵在这里,若是被瞧出身份,她就真的再也抬不起头了。 “这么狂?将她带下去!”老鸨子叫人上前,押着宁姝就要往后堂走去。 “妈妈快放开!人家可是永平侯府二房的嫡长女,安国侯府的小侯夫人,岂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 第121章 二小姐跟花魁抢男人 众人抬眼往二楼看去,说话的是溢香园的花魁。 她刚从赵元皓房中出来,就瞧见这一幕,怎么也得给宁姝添些堵。 “小侯夫人?”老鸨子吃惊地看着宁姝,“那不就是宁家二小姐?” 老鸨子抬手,身后的人立刻停住了脚步,原地站着不动。 “就是宁家二小姐。”花魁冷笑道,“她方才在我房中,勾/引我的男人,还说她比我本事强呢。” 语毕,楼上楼下的姑娘都跟着笑起来,还有些男人也跟着嗤笑。 赵元皓来这种地方虽然是常事,却都是直接从后院上楼,旁人根本不知花魁方才伺候的人是谁。 “难怪着急抢长姐的夫婿。”有人接口道,“原来是身子不干净了,就抢了县主的婚事来掩盖自己要臭了的名声!” “可不是?”旁边的人跟着起哄,“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在她出嫁那日天降大火烧了她的陪嫁,之前还可怜她,如今看来竟是活该!” 宁姝完全听不下去了,她朝着那些人怒吼道:“你们住口!你们竟敢污蔑我,难道不怕吃官司吗?” 她眼睛赤红,状若癫狂,若是手里有把刀,可能都要直接上前捅人。 可惜她的威胁对这些人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力度,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还有人提起那天清平寺的事情。 “那日大理寺在清平寺办案,我只是远远看了 眼,瞧着就像她,如今看着倒像是真的!” “什么?她竟被那么多人碰过,简直是破烂了,周小侯爷也要,果然是王八配绿豆!” 宁姝眼眶中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拼命地厮打着眼前的人,他们却笑得越发欢,话也更难听。 “听说她爹娘也因为毒害县主被大理寺抓了,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闺女,蛇鼠一窝!” 宁姝怒急攻心,眼前一黑,就向后倒在了楼梯上,昏死过去。 那些凑热闹的人慌忙让开了一大片地方,无一人敢上前。 老鸨子毕竟是见多识广,缓步上前,试探了下她的鼻息,感觉到还有呼吸,立刻松了口气。 “将她丢出去!”老鸨子冷声道,“我们溢香院可是正经做生意的,这种自命清高实则肮脏的女子,只会玷污了我们这个地方!” “妈妈说得好!”花魁在楼上忍不住鼓掌,“快将她丢出去,以后可要仔细着在被她混进来,若是赚了我们本该赚的钱,那可如何是好?” 宁姝已经听不见了,花魁却还是要骂她几句解气。 几个小厮上前,分别抬着宁姝的胳膊腿,将她丢出了溢香院。 他们没人瞧见,一楼的角落里,周硕正面色难看地瞧着被丢出门的宁姝。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宁姝的身份,但她如今出事,丢的是安国侯府的颜面,更是他的颜面,于是他吩咐人去外 面偷偷将宁姝带回去锁起来。 他也没心思喝花酒了,反正自己如今不行了,便直接回了自己阔别多日的侯府。 三楼,萧陌方才就瞧见了周硕,见他离开,目色阴冷地道:“将今日之事一字不落地传到县主耳中,让她听了心情好些。” 想到之前与她在黑暗中的那个拥抱,她乖巧靠在自己怀里,温热的呼吸就在他手边,他默默弯起唇。 “是,大人。”叶尘应声,“属下这就去。” 他刚转身,却又被萧陌叫住:“转述不够生动,还是编排成戏,整个上京的戏院都上演,明日再送个演得好的戏院票给县主。” 若是她出来看,他们就有了见面的机会。 明日?叶尘的眉毛拧在一起,这是要整个上京的戏院连夜赶制这出戏! 虽然这任务十分艰巨,但萧陌的吩咐,叶尘不敢违抗,他忙紧赶着带人去各大戏院通知。 这一晚,整个上京排的上号的戏院,全都是灯火通明。 而安国侯府的灯火也燃了一整夜,周硕用鞭子将宁姝打得遍体鳞伤,还不算解气,甚至拥着芍药进了宁姝的屋门,将她用锁链锁在院子里。 这些事宁菀都是次日清晨才得知,她吃早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两口。 “小姐,今天晨起整个上京都在上演昨天那出戏。”春芷笑着道,“小姐要去看吗?” “自然要看。”宁菀露 出笑意,“只我看不够热闹,我得去找祖母一起。” 吃完早饭,宁菀便去了昭华园给宁老夫人请安。 “祖母,我今日身子总算好了些。”宁菀声音依旧有些有气无力,“叔父被抓,我也着急,不如我们一同去大理寺瞧瞧。” 听到她终于肯去大理寺为宁安怀求情,老夫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浑浊的眼也清亮起来。 “我就知道,还是菀儿懂事。”老夫人拉着她道,“既然要去,我们此刻就别耽搁了,春芳快去准备马车。” 宁菀劝道:“祖母别急,仔细身子。” 老夫人却心急如焚,立刻换了衣服,与宁菀一起出了侯府的大门,坐着马车往大理寺去。 路上,老夫人不住地念叨着:“你叔父自小便没吃过苦,如今在大理寺也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祖母被这么担心。”宁菀故作贴心地道,“叔父他吉人自有天相,大理寺都已进过一次,不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这个,老夫人就更气了:“都是郑氏那个丧门星,你叔父两次进大理寺,都是被她害的!” 她面色铁青,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已经打定主意要休了这个丧门星! “祖母快别气了。”宁菀柔声安慰,“刘氏进府,叔母着急也是常理,咱们想法子救出叔父就是了。” 有她安慰,宁老夫人 的面色好了些,呼吸也逐渐顺畅了。 “菀儿好孩子。”老夫人拍拍宁菀的手背,“有你在,我们永平侯府就不会垮,禹哥儿也是个好孩子,以前都是祖母忽略你们,以后会好好补偿。” 老夫人看着宁菀的目光格外真诚,若是上辈子,宁菀可能真的就信了。 如今想来,两世为人,老夫人对她与宁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补偿”,却从未真的付诸实施。 “先别说这些,救出叔父再说吧。”宁菀眸色清冷地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热闹起来,马车也停下来不走了。 “春芷。”宁菀轻声吩咐,“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春芷应声,很快就去看了,片刻后即回,却面红耳赤地说不出话。 “前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宁菀瞥了眼老夫人,“你怎的是这个表情?” 老夫人这个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听完春芷的话? “我、我……”春芷欲言又止,几次都没能如愿开口。 “快说!”老夫人此刻火急火燎,哪里容她这般,“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宁安怀还在大理寺等着她去救,怎能在这里耽搁时间? “前面戏院在排戏,里外都坐满了人,将路全都堵了。”春芷低着头道,“那戏文、戏文上说,宁家的二小姐昨晚去了溢香院,跟头牌花魁抢男人,让人发现,被丢在了大街上!” 第122章 说你始乱终弃 “你再说一遍?”宁老夫人面色瞬间就发白,嘴唇都在颤抖,“你说谁跟花魁抢男人?” 她其实听清楚了,只是不愿相信,那居然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的名字! “祖母,你别着急。”宁菀按住她的手安抚,“或许是有人刻意污蔑二妹妹的名声,永平侯府有什么仇家吗?” 她问这话时,是想着自己父母的死,会不会是哪个仇家造成的? “哪有什么仇家?”宁老夫人痛心疾首地道,“要有,也只是大理寺卿萧陌一人!” 宁菀的眼皮微抬,什么叫“要有,也只是大理寺卿萧陌一人”? “祖母的意思是,我们之前就与萧陌结仇了?”宁菀不想误会任何人,便要将此事问清楚,“所以他才一直针对我们?” “谁之前敢得罪他?”宁老夫人闭着眼道,“可你瞧瞧如今!” 语毕,宁老夫人已经不想说这件事,她摆了摆手道:“快找路,我们赶紧去大理寺!” 听完她说的话,宁菀略微松了口气,不是萧陌就好。 “那二妹妹这件事?”宁菀轻声问,“我们难道不管了吗?” 宁菀想试探一下老夫人,看她对自己平日里最爱的孙女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她如今嫁了人,万事都有自己的婆家。”宁老夫人已经懒得管宁姝,“我们不必为她操心。” 宁菀暗暗冷笑,原来即便是平常那么疼爱的孙女,如今出了事,她也一样不会去关心。 宁老夫人的心中,只怕一直偏爱着的,都是自己的二儿子。 马车拐上了另一条路,路虽宽敞了,却离戏院更近了些,隔着墙就能听到里面唱的是什么。 “要说那永安侯府的二小姐,可真是了不得!先是对旁的男人投怀送抱,又在清平寺与大理寺要犯私通,前不久抢了自己长姐的夫君,却还是不安分守己,竟跑到勾栏院,企图抢走花魁的男人……” 那唱词婉转动听,既唱出了气愤,又唱出了无奈和苦恼,字字句句都锥在宁老夫人的心上。 “永安侯府”,这是将宁家和周家都唱在里面了。 瞧见老夫人瞬间惨白的面色,宁菀几乎要为那编排戏文之人和那唱戏的角儿拍手叫好了。 宁老夫人沉默不语,她的手却紧紧握着拐杖,直至指节发白,胸口剧烈地起伏,若非是有去大理寺救宁安怀这件事撑着,只怕已经昏厥过去。 戏院里还在唱,这条街上的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听到那唱词,只是有时是女子声音,有时是男子声音。 甚至唱出宁姝闯进了花魁的房间,跪在了男人面前,祈求那个男人回心转意。 宁老夫人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额上有冷汗涔涔而落,嘴唇 青紫,不住地颤抖。 直到大理寺门口,宁菀下了马车道:“祖母,到了,我们进去吧。” 老夫人回过神,深深呼吸几下才平定了心神,扶着宁菀的手下了马车,往大理寺内走去。 有宁老夫人在,这次叶尘就没有在门口迎接宁菀,就站在萧陌身边。 赵元皓正对萧陌大骂:“你小子胆子大了,竟他娘的敢编排本王?” 他从溢香院一觉醒来,整个上京都唱着他昨晚的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除了萧陌,无人有这个能力和财力。 “那戏文并未提及你身份。”萧陌不动声色地看着手中的案卷,无视他的怒火,“你要自己承认?” 他为了给宁菀出气,根本不管那戏文中的男人是谁,会不会被人猜出来身份。 “我承认你个鬼!”赵元皓继续骂,“你为什么这么做?” 萧陌一向都是帮他的,可这件事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做出的丁点儿成绩,可全都被抹杀了。 “不这么做,宁姝能彻底离开你?”萧陌抬眼看着他,“她若是要告御状,说你始乱终弃,你说皇上会如何?” 他的目光清冷如月,眸色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他说的话。 “你可拉倒吧!”赵元皓气急败坏地坐在他对面,抢过他手中的茶杯一饮 而尽,“你这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宁菀出气,拉我做垫背的!” 他之前就想明白了这件事,心中的气也消了些,毕竟萧陌这么多年,难得看上个姑娘,他做点牺牲也没什么。 “殿下爱信不信。”萧陌不置可否,“此刻若没事,还请离开。” 瞧见他赶人那样子,赵元皓甚至想要上前给他两耳光,实在是太可恨了! “好好好!你小子有种!”赵元皓起身,“为了长宁县主,连兄弟都不要了,走就走,我要跟你绝交!” 赵元皓拍了桌子就走,看似十分生气的样子。 萧陌一点都不慌,毕竟赵元皓跟他拍桌子说断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赵元皓刚走,就有衙役前来禀报,说宁菀来了,还带着宁老夫人。 “她可走的是安排好的那条路?”萧陌突然问。 他昨夜就料到今天宁菀要来大理寺,于是就提前安排好,从东市来西街的另一条路上,所有的戏院要一刻不停地上演这出戏,而且声音必须响亮,隔着条街都得听到。 “是,大人。”衙役躬身道,“县主的确走的那条路。” 此事萧陌并未跟宁菀说,可她还是走了那条路,他微微勾唇,看来他们两人是心有灵犀。 他温情的目光转瞬即逝,冷声道:“不见。” 衙役得令,立刻去了外面院子里, 对等着的祖孙二人道:“实在是抱歉,大人此刻正忙,无暇见两位,你们还是回去吧。” “你就说,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宁老夫人恳求道,“麻烦这位小哥了。” 她知道萧陌贪财,只要自己带着足够的东西前来,见一面总是可以的。 “这位老夫人,我家大人什么诚意没见过?”衙役冷笑道,“快走吧,别待会儿旁人来了,直接将你们打出去!” 衙役冷淡的态度,却没有磨灭宁老夫人心中的期望,她上前拽着衙役的手,暗暗将一袋银子放入他怀中。 这个衙役是萧陌的亲信,自然也是与他一脉相承的,只收钱不办事。 他收下银子道:“老夫人,我们家大人说不见,就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 瞧见他收下了那沉甸甸的荷包,却不肯替她传话,老夫人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菀儿,你去求求他!”宁老夫人渴求地看着宁菀,“你是县主,又有贵妃姨母,他们总要给你几分薄面,是不是?” “祖母,他连姨母的面子都不给,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宁菀无奈地开口,“我们还是回去,再想法子吧。” 老夫人也真的是天真,凭她一个小小的县主,能将天子近臣如何? “不!”宁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目光骤然清亮地看着她道,“还有一个法子!” 第123章 将宁菀送给萧陌 宁菀看着像是疯癫了的宁老夫人,疑惑地问:“什么法子?” “他好女人!”宁老夫人一字一顿地道,“菀儿,你长得这样好看……” 若是宁菀能够略微牺牲点,利用自己的美貌成功引诱萧陌,那宁安怀这点事,还算是事吗? “祖母!”宁菀打断了她的话,“你这是想让我步上宁姝的后尘,将永平侯府的名誉彻底踩在脚下吗?” 二房的名誉可以毁,永平侯府却不可以,毕竟疼爱她的祖父和父亲都曾背负着这个爵位,她不能让侯府垮了。 “菀儿,就算是祖母求你了!”宁老夫人扶着宁菀的手,竟是要跪下去,“你若是跟了萧陌,他就会放出你叔父,至于你的名声,凭他的手段,必然是可以将此事平息。” 宁菀冷眼看着她跪下去,心中不由得凄凉,她终究只是宁老夫人手中的棋子,只是看用在什么地方合适而已。 “我不会去的。”宁菀声音冰冷,目光锐利,“祖母若是要跪,便跪着吧。” 很快,宁菀转头便离开了大理寺,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份亲情了,但方才的一幕,还是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刚走出长长的回廊,她突然被一股 大力拽到了旁边的屋子内,然后脸颊就贴在了熟悉的胸膛上。 宁菀冷然推开萧陌,盯着他问:“萧大人看戏看够了,觉得很好笑吗?” “我是心疼你。”萧陌目光温温沉沉地看着宁菀,“你的祖母确实是过分了些,但她的提议,不是不可以考虑。” 当宁老夫人说出要将宁菀送给他时,他心中既气愤又欣慰。 气愤的是宁老夫人将宁菀当做件物品,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随意送出,今日送给他,他日出了别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送给别人? 欣慰的是,最近的事情似乎都在将他和宁菀凑到一块,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你想得美!”宁菀不屑地瞥了眼他,“我就是这辈子都不嫁人,也不会找个上京有名的纨绔!” 这种痛,她上辈子已经体验过一次,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你欺君罔上,这个罪名随时可能落下。”萧陌循循善诱,“还有你的祖母,她迟早会逼迫你嫁给你不愿意的人,就算不是她,也有来自其他外力的逼迫,你终归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旁人,还不如嫁给你熟知之人,这些事情全都迎刃而解,你自己也不会心里不舒服,不是吗?” 萧陌的声 音似乎有股神奇的力量,让宁菀冷静下来想最近的事情,皇上一旦知道她欺骗,不仅是她,整个永平侯府,甚至是晋贵妃,都将遭到灾祸。 就算这件事能瞒着,可晋贵妃如今一心想要撮合她和太子,而她根本不愿嫁给太子。 晋贵妃是个执着的人,若是哪天给她求个圣旨,她怎么阻止都来不及了。 她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所以,我是你最好的选择。”萧陌继续蛊惑人心,“不是吗?” 宁菀蓦然抬眼,看向萧陌,心中有个疑问,直接就问出口:“这么说来,我也是你最好的选择?” 要知道,大理寺卿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不让人血本无归就算是仁慈了。 她的身份,还有晋贵妃在宫中的地位,的确是可以令萧陌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晋贵妃还能在皇上耳边为他说话。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萧陌颔首道,“怎么样,一拍即合?” 萧陌伸出右手举在空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宁菀,负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若是谁走近些,就能听到他狂跳不止的心声。 看着他伸出的手,宁菀却退了两步:“抱歉, 很感谢萧大人选择我,可我不愿。” 萧陌眼中的光逐渐幻灭,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为何,你有想嫁的人?” “没有。”宁菀摇头,“我这辈子都不想嫁任何人,萧大人还请收起这份心思。” 说完,宁菀就要打开门出去,伸出的手却被人牢牢抓住,她抬眼,正对上那双黑沉如墨的眸子。 “你别急着拒绝。”萧陌温声道,“你先考虑看看,我这个提议永远有效。” 宁菀想要开口拒绝,但不知为何,他眼底缓缓流转的光华让她张不开嘴,她胡乱地点点头,便打开门出去。 见她点头,萧陌在她身后愉悦地道:“我等着你的答案,宁菀!” 宁菀快步离开了大理寺,直到上了外面的马车,她才觉出自己的心一直在狂跳。 “小姐,你怎么了?”瞧着她的面色不对劲,春芷担心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每次宁菀来大理寺,离开的时候神情都不对劲,今天格外明显。 “我没事,你去将老夫人带出来。”宁菀摇头,“萧大人不肯见我们。” 春芷觉着不是因为这件事,可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进去到里面的院子。 宁老夫人依旧跪着,眼中有浑浊 的泪水滑落,呆呆地看着宁菀方才离开的方向。 “老夫人,小姐让我扶您出去。”春芷走过去想要扶起她,“既然萧大人不肯见,我们只能想别的法子。” 宁老夫人却一把抓住了春芷:“不,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菀儿去找萧陌,牺牲自己,才能保全她的叔父。” 如果送几个其他的女人给萧陌,她会毫不犹豫地花重金去外面找。 可她听说,曾经有个官员家里出了事,给萧陌送了几个女人,非但没能讨好他,反而让人连那官员带几个女人全都打了出来。 可见,平常的庸脂俗粉,萧陌根本不放在眼里,眼下只有宁菀了! “老夫人您说什么?”春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为了这个家奔波劳碌,身子都要垮了,您到底在说什么?!” 最后一句话春芷几乎是哭喊出来的,她完全想不通,哪有祖母居然这样对自己的亲孙女? “你住口!”宁老夫人厉声呵斥,颤颤巍巍地扶着她的手站起来,“永平侯府的事情,轮不到你们主仆做主,宁菀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见自己如何恳求,宁菀也没有要心软的意思,宁老夫人便拿出了自己长辈的气势,准备逼迫她就范。 第124章 真是恶心 老夫人如此强势,春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扶着她出了大理寺,上了外面等着的马车。 瞧见宁菀,老夫人的面色阴沉下来道:“你是永平侯府的女儿,你的将来是由我来决定,即便是晋贵妃,她也不能干涉,你就别妄想了。” 既然宁菀不肯,老夫人只能来强硬的,逼迫她去找萧陌。 “所以,祖母想说什么?”宁菀冷笑着问,“逼迫自己的孙女去引诱当朝官员,觉得自己很厉害吗?若是祖父活着,会任由你如此做?” 她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是个这样糊涂的人,已经有宁姝的前车之鉴,如今居然还要再牺牲她的前途。 “别提你的祖父。”宁老夫人呵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你将自己打扮一下,我将你送去他的府上!” “送去做什么,妾?”宁菀讥笑道,“宁姝的婚事已经是满城笑柄,老夫人还真是全然不在乎永平侯府的名声。” 她不明白,宁老夫人之前不是最在乎侯府名声的,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卖自己的孙女呢? “我就顾及侯府名声,才会要救你的叔父!”宁老夫人气得直用拐杖杵地,“你以为,就凭你个女儿家,就能撑起侯府的门面?” “我不行,还有禹哥儿。”宁菀眸色冷厉地 瞧着老夫人,“他很快就要参加初试,若是过了,以后侯府就当真要靠他了,老夫人这些日子累坏了,以后没事还是少出大门为好!” 语毕,宁菀闭目养神,她已经不愿再称呼这样的人为“祖母”,这次回去后,她会将宁老夫人关在府中。 听到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宁老夫人大骂:“你这个不孝女,你竟敢这样对我,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良心?”听她提到良心,宁菀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老夫人还请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这么多年是如何对待我们姐弟的?” 她这句话,将老夫人问得怔住了,嘴唇直发抖,却未能说出一句话。 马车到侯府之后,宁菀先下了马车,瞧见来迎接的萃玉,便给了她个眼神。 萃玉会意,她扶着宁老夫人回了昭华园,进屋之后,她就吩咐人将老夫人看起来。 老夫人惊愕地看着萃玉:“你竟是宁菀养在我身边的奸细?” “老夫人,话别说得这么难听。”萃玉依旧欠身行礼,“我跟着小姐这几日,见她对自己的婢女十分温和,之前她对老夫人也是恭敬有加,是谁逼迫她到如此地步,是老夫人你自己。” 语毕,萃玉便转身出了屋子,让人将大门禁闭,这才直奔汐月 阁。 宁菀正在等着她,瞧见她来了便问:“老夫人如今已经被关起来了?” “是,奴婢已经将这件事安排妥当。”萃玉恭谨地行礼,“老夫人很不满,说奴婢是小姐安排在她身边的奸细。” “奸细?”宁菀冷冷地笑了,“你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萃玉这些日子的表现,宁菀倒是比较满意,觉得她可堪大用。 “小姐遇到难题,若是奴婢不能挺身而出,那就是奴婢无用了。”萃玉表现地十分淡然。 宁菀满意地颔首,打发她与春芷都出去,自己则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今天萧陌说的话让她的内心起了波澜,无论来自哪方面的压力,她都终究要嫁人,可他显然不是自己的选择,毕竟他与周硕都是一样的纨绔。 心中却蓦然有另一个声音跳出来道:“他与周硕不同!他关心爱护你,为了你不惜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周硕不曾为你做过任何一件事!” 她仔细想了想脑海中这个不同的声音,似乎说得没错,周硕除了给她萱姐儿这么可爱的孩子,就真是一无是处。 这么想着,她骤然发现,自己的思想居然不可控制地往萧陌那跑,还是不经意间地“偷跑”。 如今宁菀的脑海中一团乱麻,她不愿多想,只 好躺在床榻上闭眼打算睡觉。 谁知她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好几次,脑海中却依然浮现萧陌那双真诚的眸子,挥之不去。 最终她只睡了一个时辰,天色就大亮起来,她吃了早饭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春芷却来禀报说,周硕来了。 这个时候不请自来,周硕难道是为了自己的岳父前来找她帮忙的? 宁菀登时没有了睡意,她梳妆之后便来了前厅,瞧见昔日吊儿郎当的周硕,居然规规矩矩地坐在前厅,没有东张西望,面上也没有不耐烦。 听到脚步声,周硕回过头,瞧见宁菀,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菀儿,你来了。” “周小侯爷,若是我没记错,你是我的妹婿。”宁菀走过去坐在主位上,冷淡地看向他,“你换我声‘长姐’,或者是‘县主’都可。” 她实在是不能接受周硕这么亲热地叫她的名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县主。”周硕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今日我前来,是听说永平侯府出了大事,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还是认识几个官场的朋友。” 他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双手紧握,大拇指不住地搓来搓去。 “你是不是问错人了?”宁菀好笑地看着他,“这件事你叔父 家里的事情,你就算要问,也该是问宁姝,她的父母如今都在大理寺,正好是你这个女婿出头的好时机。” 她甚至怀疑周硕的脑子是不是有些大病,竟然特意跑来永平侯府问她这个问题?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宁姝。”周硕怕她误会,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娶她只是因为你是这么说的,我怕你的名声受损,也怕你的叔父叔母为难你,菀儿,我是真心实意来帮你的。” 周硕的眉头紧皱,眼中全然是柔情,他就那么深情款款地望着宁菀,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却不知,自己的眼神,吓到了宁菀。 若是上一世他这么看着她,宁菀定会觉得,是自己的付出终究感动了他,可从始至终她都没看到过。 如今,他又深情给谁看呢?真是恶心! “我没有误会。”宁菀目光锐利地盯着周硕,“我对你和宁姝的事情根本没有兴趣,你是不是愿意娶她,与我毫无干系,你若此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可以离开了。” 宁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以为周硕来会带来宁姝的什么消息,或者是要求她去救他的岳丈岳母,竟然不是,真是无趣! “不,县主。”周硕骤然起身拦住了她的去路,“我此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第125章 其他人都不配 听到周硕有更重要的事情,宁菀勉强坐回去,等着他口中吐出象牙来。 见她坐了回去,周硕却开始绞尽脑汁地想,他到底要告诉她什么事,毕竟他刚才的脱口而出,只是为了让她别那么快离开。 “其实我……”瞧见宁菀重新皱起的眉头,周硕脱口道,“我有办法救出你叔父叔母,你不用担心。” 他在说什么?! 他哪有办法救宁安怀? “哦?”宁菀不由得嗤笑,“周小侯爷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据她所知,周硕在上京只有几个狐朋狗友,根本不认得什么官场上的人,想要接近萧陌,那就更不可能。 “我、我……”周硕发现自己只要在宁菀面前,就是一脑袋浆糊,“我会想办法的,你在府中等着就是。” “好,那就麻烦周小侯爷。”宁菀微笑着道,“我在府中等着。” 瞧见她竟然对自己笑了,周硕就觉得有些飘飘然,他立刻应声就走。 走到前厅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周硕又转头道:“菀儿,你一定要等我!” 直到看不见他,宁菀的眸色才冷厉起来,此刻身上都不知道起了多少汗毛,这个周硕真的是疯了。 “小姐,这 周小侯爷到底是要做什么?”春芷有些不解地问,“他不是应该讨二小姐的欢心?” “谁知道呢?”宁菀冷笑道,“可能在大理寺那顿板子没有把他打残,却将他的脑袋打坏了。” 她刚走出前厅,萃玉拿了张请帖过来:“小姐,这是萧府送来的请帖,说是明日在府中设宴,请小姐务必赏脸光临。” “萧府?”宁菀有些诧异地皱眉,“那不就是萧陌送来的?” 她昨天才见到萧陌,他这是又要搞哪一出? “不,萧大人的是大理寺卿府。”萃玉摇摇头,“萧府是礼部尚书大人与荨月郡主的府邸。” 宁菀这才想起来, 如今萧府的主母是荨月郡主,萧陌的母亲早已去世,他还因此在萧府的中间隔了道墙。 虽然没有分家,但却是各过各的。 既然如此,萧府的宴席应该与萧陌无关,可为什么会给她发了请帖呢? 没落的永平侯府与如日中天的礼部尚书,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啊! 这么想着,宁菀觉得她有必要去打听这个宴席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立刻就吩咐杜延去办。 杜延得了命令,即刻转身出了府。 “春芷,传出消息,就说我病得起不 来了。”宁菀吩咐道,“先准备张帖子,就说我身子不适,实在是不能参加宴席。” 前世今生,她还是首次接到来自萧府的请帖,在弄不清楚状况之前,她自然是不能去的。 这张帖子到底要不要送出去,完全要看杜延带回来的是什么消息。 晌午过后,杜延回来了,他打听到萧府邀请了很多人家的姑娘去参加宴席,其中包括徐文茵。 “文茵?”宁菀惊奇地问,“还有谁,她们都是哪家的小姐?” “据属下打听,请的都是些庶女,又或者是没落人家的嫡女。”杜延不敢抬头,“瞧着像是给府中哪位少爷准备的相亲宴。” 宁菀想了许久,荨月郡主不可能给自己的儿子娶这些破落户的女儿,庶女就更不可能了。 可萧府除了荨月郡主亲生的那位二少爷,就只有萧陌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萧陌做准备?她竟也入了荨月郡主的眼? 也难怪,虽然有晋贵妃这样尊贵的姨母,可永平侯府终究是破落户,而且最近府中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情,她的名声自然也有损。 在荨月郡主的眼中,她跟其他的破落户没什么区别。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更不能 去了,萧陌爱娶谁娶谁,她绝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宁菀便让春芷将准备好的帖子给了杜延,吩咐他送去给萧府。 岂料萧府在接到她的回帖之后,竟派了御医前来为她看诊,让她明日务必前去参加宴席。 当然,这御医不是荨月郡主派来的,而是萧陌。 他早就料到宁菀不会这么痛快地来,于是在萧府门口安排了人手,果然见她回了帖子。 这场宴席,本就是在他的默许下,特意为宁菀准备的,若是她不去,那还有什么必要? 宁菀却不知道,听到御医来了,她有些慌神,怕御医会发现自己之前在宫中撒谎,于是就让春芷将御医先拦在外面,自己想法子让人去找萧陌要那日的药丸。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用上那个药丸,之前将第二颗还给了萧陌,毕竟她可不想欠着他两件事,提心吊胆。 岂料,杜延还未出门,萧陌是施施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萧陌,你是来给我送药的?”宁菀瞧了眼萧陌,却发现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还是来跟我谈条件的?” 宁菀就知道,萧陌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得来的,总是要付出些代价。 “ 你只要肯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想法子替你打发了那个御医。”萧陌温声道,“那个药丸只是应急,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一切全都在萧陌的掌控中,外面的御医也是他的人,自然会听他的吩咐行事。 “你说吧,什么条件?”宁菀被他拿捏住了死穴,不得不低头,“只要我能做到的。” “你自然能做到。”萧陌勾唇笑到,“很简单,只要你肯明天去参加萧府的宴席,我就帮你。” 萧陌说完,也不急着让她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静静地等着。 “那个宴席,是为了给你选夫人吧?”宁菀突然问,“荨月郡主为何给你选的都是些身份地位与你不相匹配的小姐?” “谁说的?”萧陌走近了些,低头锁住了她的双眸,“这不是有个和我非常匹配的县主?” “萧陌,我并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宁菀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那么多的勋贵之女,总有一个是适合你的,至于荨月郡主名单上的这些人,你也不必考虑了。” 离他这么近,宁菀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我说过,我只考虑你一人。”萧陌微笑道,“除了你,其他人都不配!” 第126章 怎么,你吃醋? “我不行。”宁菀断然拒绝,“作为朋友,给你句忠告,荨月郡主名单上的那些姑娘也不行。” 若是她没记错,那上面几个姑娘的名声并不好,甚至有人有虐待男宠的先例。 “怎么,你吃醋?”萧陌的眼中满是戏谑,“怕我选她们?” 他很想从宁菀的脸颊上看到含羞带怯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宁菀却没有如他所愿,反而退了几步,“站远点儿!” 宁菀现在完全没办法平常心对待萧陌,只要他靠近些,她就会出现心律不齐的症状。 “你没时间考虑了,御医就在外面。”萧陌却不动,“去,还是不去?” “去!”宁菀当下就应了,“谁怕谁?” 不就是参加宴席,她又不是没参加过,皇宫都去了,萧府有什么可怕的? 萧陌勾唇笑了,屈指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下,转身便跃上屋顶,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他走后不久,就有人来给御医传话,说宫中有人急召,让他立刻回去。 打发御医离开,春芷和萃玉才回来,瞧着院中呆立着的宁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准备一下,我明天要去萧府。”宁菀冷声道,“找件较为素净的衣服。” 说完,宁菀便回屋休息去了。 春芷与萃玉面面相觑片刻,之前不是还给萧府传信说自己身子不适,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虽然想不明白,可她们两人也不敢耽搁,当下就去准备了宁菀明天要穿的衣服和上妆用的东西。 次日,宁菀起得很早,任由她们两人给她换衣服和上妆,直到坐在马车上,她依然觉得有些犯困。 都怪萧陌那个混蛋,要不是他,她怎么会失眠一整晚? 马车到萧府的巷子口时,已经被堵着进不去了,各家小姐比她来得早的不少。 宁菀便在巷子口下了马车,带着春芷步行进去。 走到萧府门外,瞧见门口只有两个小厮在迎客,显然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宁菀心想,这荨月郡主着实不是个大气的人,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居然还摆出郡主的架子,旁人不是惧怕,而是会传出她对长子不重视的传言。 在一位婢女的引领下,宁菀进了萧府的院子,这里已经摆好了宾客的位置,她在为首的位置上。 来得这些勋贵之女,若论身份,的确是她的身份最为贵重。 她抬眼瞧去,对面竟然坐着钱珍儿! 瞧见她看过去,钱珍儿冷笑着瞪了她一眼:“这不是身子羸弱的长宁县主?看来你们宁家的女儿真是一脉相承,就算是身体再弱,也不 耽搁自己上这种大场面。” 自从上次自己被打了板子,又在大理寺关了那么久,钱珍儿就恨毒了宁菀,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此刻,她的目光也好似淬了毒般,刮过宁菀的脸庞。 “咦?”宁菀好似才发现她,惊奇地道,“这不是珍县主,竟然从大理寺出来了?之前挨的板子好了吗?” “托你的福,好了!”钱珍儿咬牙切齿地道,“我身上的伤能好,可你的病却好不了,真是可惜!” “我身子好不了没关系。”宁菀丝毫不惧她的目光,笑盈盈地道,“只要你的脑子好了就行!” 宁菀的话音刚落,四周立刻传来一阵哄笑声。 钱珍儿恼羞成怒,险些又要冲过去找她理论,和宫中的那件事让她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冲动行事。 宁菀肯来,看来是为了自己的叔父叔母要整一整这萧家大少夫人的位置。 钱珍儿原本还惦记着赵元皓,可也知道自己如今是无法再做齐王妃。 既然宁菀要争萧家的儿媳妇,钱珍儿自然是不能让她得逞,必须也要争上一争! 因此,她立刻让身旁的婢女帮她整理妆容,希望能给荨月郡主留个好印象。 宁菀的目光不再看她,而是向缓缓走进来的宾客们看去,很快就瞧见了徐文茵的 身影,她笑着点了下头。 瞧见她,徐文茵也惊喜地笑了,忙走到她身边道:“菀儿姐姐身子好些了?” “好多了。”宁菀拉着她在身边的位置坐下,“你呢,这几天还好吗?” “我挺好的。”徐文茵笑着道,“看见姐姐就更高兴了。” 她虽然说着高兴,可眼底却流露出有些苦恼之色,瞬间就被她很好地掩盖了。 如今她还未及笄,徐夫人就忙着给她张罗婚事,不是想让她嫁给勋贵之家做妾,就是商贾之家做继室。 总之,那些人家都对徐家长子的仕途有很好的帮助。 她的婚事她做不得主,父亲也不管这些琐事,任由徐夫人给她安排,她只能日日以泪洗面。 “那就好。”宁菀故作没看到她眼底的忧伤,“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 宁菀上一世对徐文茵的印象并不深,却隐约知道她被嫡母安排嫁给了一位高官做妾,而那高官有虐待女子的嗜好。 既然她这辈子跟徐文茵做了好姐妹,她自然是尽己所能地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姐姐中的毒,真的全都去干净了吗?”徐文茵有些担忧地问,“没有任何遗留吧?” “放心吧,没事的。”宁菀握着她的手,“文茵,你今天来,是你自己要来,还是你嫡母逼迫 你的?” 对于徐文茵而言,宁汐月觉得,萧家这样复杂的环境,也不适合她这种单纯的姑娘。 “我、我自己要来的。”徐文茵有些不自然地道,“萧家是多少人想攀附都攀附不上的,能够邀请我来,我自然是要来的。” 她说着,就低下头去,显然不是自己的真心话。 宁菀没再说什么,她已经明白徐文茵心里所想,看了眼四周的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主人。 荨月郡主姗姗来迟,她今日刻意将自己盛装打扮,全身上下的装扮让人就想到一个词——奢华。 她高贵典雅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温和地笑看着所有的姑娘,最后目光定格在宁菀的脸上片刻,便收了回去。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给郡主请安。” “起吧。”荨月郡主雍容地端坐着,示意她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今日看到大家都来了,本郡主着实开心,大家想赏花或作诗词歌赋,都由着你们,我是老了,不能同你们玩耍。” 众人都不敢说话,毕竟荨月郡主的娘是当朝长公主,那位主儿的脾气是闻名天下的暴躁和护短,而她跟她娘亲自然也是一脉相承的。 偏偏有个人不知好歹,竟是在一片寂静中开口道:“郡主花容月貌,比我等不知要美上多少。” 第127章 郡主这是要害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循着声音看去,竟是钱珍儿。 钱珍儿势要同宁菀一争高下,所以必须要在荨月郡主的心中留下位置,是以就算知道她的脾气,也斗胆开口。 “原来是珍县主。”荨月郡主淡淡笑着,眼底却无半点笑意,“这小嘴真是甜,说的本郡主都要信了呢。” 宁菀是知道这位郡主的,脾气十分跋扈,也不喜爱旁人的讨好之言,因为她觉得自己本就是那样,用得着旁人说? 可惜,钱珍儿不知道,她听到郡主居然夸奖自己,她方才紧张地心情立刻放松下来,微微笑着低下头。 “多谢郡主夸赞。”钱珍儿依旧讨好道,“珍儿不及郡主万中之一呢?” 荨月郡主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那眼底的意思很明白——本就是事实,需要你多嘴? 旁人立刻全都安静了下去,没人再开口,甚至端上来的饭菜也都不敢动筷子。 荨月郡主却缓缓将目光转向宁菀,笑道:“听说长宁县主前些日子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多谢郡主挂怀。”宁菀起身行礼道,“菀儿好多了。” 宁菀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莫名得罪这个郡主,被她记恨上。 “好多了吗?”荨月郡主瞧 着她,担忧地道,“我怎么瞧着小脸还是有些煞白,念沛,去给县主端一碗补汤来。” 听到荨月郡主如此关切宁菀,钱珍儿恨得咬牙切齿,望向她的目光越发阴毒。 叫念沛的婢女很快就端来了一碗补汤,放在宁菀面前。 宁菀又起身道:“多谢郡主赏赐。” “坐下吧,身子不好还总行礼。”荨月郡主笑着道,“我与你姨母是好姐妹,你像是我自己外甥女一样,不必如此多礼。” 随着荨月郡主的话音落地,宁菀立刻成了众矢之的,旁边的姑娘瞧着她的目光全都不善。 宁菀有些无奈,自己似乎根本未见过荨月郡主,怎么第一次见,她就如此大的敌意呢? 她遵命坐下,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补汤,皱着眉头想,郡主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害她性命,因此埋头喝了一大口。 瞧着她如此识抬举,荨月郡主满意地点点头:“喝了你的身子会暖和些,不然若是你身子撑不住,我可是罪过大了。” “多谢郡主。”宁菀不得不又一次起身行礼,“菀儿喝了之后,果然身子暖和多了。” 荨月郡主点了点头,便转身同旁人说话去了,不再理会她。 宁菀坐下,抹了把自己 额头上的汗珠,这补汤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是喝得她身子发热,不住地流汗。 想到一种可能,她突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文茵。”宁菀喘着气抓住徐文茵的手,低声道,“你去帮我拿碗冷水来。” 方才她喝下的这碗药八成下了不干净的东西,荨月郡主这是要害她。 她还天真地以为堂堂郡主不会在这种场合害她,岂料竟真的就明着动手。 脑袋晕乎乎地,十分沉重,宁菀抓着徐文茵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瞧着她不对劲,徐文茵立刻起身去找凉水。 荨月郡主似乎往这边看了眼,就又去跟别的姑娘说话,她身边始终围着钱珍儿。 徐文茵找遍了院子里,也没找到半个家仆的影子,她只能自己到处找凉水。 等她终于找到了一口井,打了凉水前来时,宁菀已经趴在桌上,看似昏迷了。 “姐姐,凉水来了。”徐文茵蹲下身子扶着她道,“你醒醒。” 春芷握着手中的一根针,虽然宁菀说让她扎,防止自己昏睡过去,她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宁菀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看见徐文茵都有重影。 “来,喝下去。”徐文茵似乎看明白她出了什么事,也不说话 ,只是将凉水给她灌下去,“姐姐会没事的。” 荨月郡主突然在百忙之中回过头来,惊奇地问:“菀儿这是怎么了?” 徐文茵愤恨地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回郡主的话。”徐文茵温声道,“姐姐身子不适,请郡主允许臣女将她送回去。” “身子不适?”荨月郡主立刻吩咐道,“念沛,你怎么服侍人的?还不将郡主扶下去休息,难道还要本郡主教你?!” 她的目光冷厉如刀,念沛身子打了个冷颤,立刻就上前要去扶宁菀。 “不用麻烦郡主。”徐文茵扶着宁菀起身道,“臣女送她回去即可。” 她扶着宁菀就急急忙忙地想要离开,却被几个婆子给拦住了。 其他的勋贵小姐瞧见这架势,立刻明白今天这宴席是为谁而设的,全都低下头去,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钱珍儿看着宁菀,却恨得银牙都快咬碎了,郡主这分明就是瞧上了她,要用药将她送给萧大人。 徐文茵此刻扶着宁菀,进退两难,一时急得都要哭了。 钱珍儿见状,便斗胆说道:“这宁菀身子也太不济了,还未出来多久就要昏倒,真是让郡主丢脸!” 她以为,自己这句话说出口,就 会惹怒郡主,将宁菀赶出去。 “本郡主倒不知,这萧府何时是珍县主说了算?”荨月郡主锐利的目光盯着钱珍儿,“怎么,这是想做我们萧府的大少夫人吗?” 荨月郡主最不喜自己说话的时候旁人插言,这个钱珍儿一再地犯她的忌讳,着实让她十分不悦。 “臣女不敢!”钱珍儿一惊,立刻跪下,“臣女只是瞧不惯宁菀那娇滴滴的样子!” 她没想到,自己的话的确是惹怒了郡主,只是没将宁菀赶出去,自己却快了! “本郡主瞧着菀儿倒是十分喜欢。”荨月郡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若是瞧不惯,以后还是不要再来萧府了!” 荨月郡主的意思很明白,似乎已经将宁菀当成是萧府中人。 钱珍儿悄悄抹了把冷汗,恨恨地咬着下唇,唇角很快就被咬出淡淡的血渍。 “臣女告退!”钱珍儿知道自己待不下去了,只好起身告辞,“郡主息怒。” 瞧着她都离开了,其他的勋贵之女也都纷纷起身借口离开。 只有徐文茵还固执地扶着宁菀不肯离开,有她在,就不能让宁菀出现任何事情! “怎么,徐小姐要留下来?”荨月郡主不悦地盯着她,“也想做我萧府之人?” 第128章 不忍看她如此难受 徐文茵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松开扶着宁菀的手:“请郡主允许我送菀儿姐姐回去。” “她是我萧府的客人。”荨月郡主冷笑道,“我自会让人好好照顾她,你个小小庶女,竟敢忤逆本郡主吗?” 荨月郡主发号施令惯了,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违逆她的意思,看向徐文茵的目光便有些深意。 “臣女不敢。”徐文茵立刻行礼道,“那就请郡主允许臣女一并留下,也好照顾姐姐,不敢劳烦郡主身边金尊玉贵的姐姐们。” 徐文茵便跟荨月郡主说话,边使了些力气去掐宁菀的虎口,希望她能尽快清醒过来。 宁菀能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刺痛,可她身子疲软,根本就站不直,眼皮也睁不开。 “不劳烦。”念沛走过来,就要从她手中接过宁菀,“县主交给奴婢就好,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她。” 荨月郡主的目光冰冷地掠过徐文茵的脸颊,她其实也没想将宁菀怎么样,只是将人在萧府留上一晚。 以后宁菀即便是嫁给萧陌,有婚前这件事,她在萧府就永远都抬不起头,还不任由婆婆搓圆揉扁? “还真是什么人都能进了萧府!”萧陌沉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听到他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宁菀就知道,他是赶来救她的,她的心蓦然松了松,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瞧见他竟破天荒地在这个时候回来,荨月郡主立刻换上了温婉的继母表情。 “陌儿回来了。”荨月郡主的声音近乎讨好,“今天的宴席,本以为你赶不回来,还想着我做主,留下几个姑娘的画像给你。” “郡主多虑了!”萧陌冷眼瞧着她,“你选的这些姑娘,我一个也瞧不上!” 他从进来开始,目光就不曾落在宁菀身上,生怕荨月郡主瞧出破绽。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荨月郡主继续循循善诱,“该娶个夫人回来,为你打理府上的事务,总是管家做事,像什么样子?” 萧陌却不理会她,反而是横了眼徐文茵:“还不滚?” 徐文茵如蒙大赦,立刻与春芷一起扶着宁菀离开了萧府。 “你这是做什么?”荨月郡主急着要上前,“她可是我为你看中的姑娘,如今身子不适,你怎么能让人就这么走了?不该留下来请御医瞧瞧吗?” “你看中的?”萧陌冷笑,“是那个低贱的庶女,还是快要垮掉的永平侯府县主?” 荨月郡主突然露出尴尬的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混账东西!”萧程突然从旁边怒气冲冲地走出来,“你母亲为了你劳心劳力,你竟如此忤逆他,当真是不孝的东西!” 萧程刚从宫中回来,就听到小厮说郡主在后院招呼各家来的姑娘,便过来瞧瞧。 岂料姑娘没看见,就只瞧见萧陌用难听话去刺荨月郡主,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算算时间,宁菀应该已经离开,萧陌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他冷笑着看着萧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萧程上前要叫住他,“你以为你做了官,我就打不得你?” 萧陌却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一步不停地出了萧府的大门。 萧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颊都憋红了。 “夫君莫要动怒。”荨月郡主上前为他顺气,“陌儿平日都不跟我说话,今日不过是多说了两句,我还觉得他同我亲近了,没什么的。” 听见她说得这么委屈,萧程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荨月郡主低下头,长而乌黑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寒意。 萧陌离开之后,便坐马车去追宁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醒过来。 “大人为何不换了那药?”叶尘百思不得其解,“还让县主受 罪?” 那药本就出自萧陌的手,辗转到了荨月郡主的手中,叶尘清楚那药对人的身体并无任何坏处,顶多是让宁菀无力地沉睡两日。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要绕这么一大圈? “只有让她以为菀儿好拿捏,她才会去求长公主。”萧陌勾唇冷笑,“她岂会要个能洞穿她心思的人,成为萧家嫡长子的夫人?” 如今能够促成他和宁菀婚事的,只有长公主,其他任何人去求皇上赐婚,都会让皇上猜忌之前的事情。 叶尘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人这是为了县主的安危,这才饶了这么多的弯路。 听到身后有动静,萧陌冷笑,看来是荨月郡主不放心,还是派了探子来。 “叶尘。”萧陌沉声道。 叶尘自然也听见了动静,他立刻拿出自己的佩剑,如以前那般,毫不留情地解决了身后的尾巴。 他回来时,剑尖上还有那些探子的血在往下滴,瞧着很是渗人。 “都扫干净了。”叶尘在马车外道,“大人,前面就是县主的马车。” 萧陌撩起车帘看去,那马车走得很快,难怪他追了这么久才追上。 “去截停。”他冷声道,“将那个徐文茵赶下马车。” 叶尘施展轻 功追了上去,逼停了马车道:“徐小姐,请你下来。” “你是谁?”徐文茵非但没有下车,反而将宁菀紧紧护在身后,“如此胆大妄为,可知这是谁的马车?” 车夫自然是见过叶尘的,因此道:“徐小姐,这位是叶大人,与县主认得。” “认得又如何?”徐文茵沉声斥责,“你作为车夫,就这么轻易地相信旁人,若是真的危险,谁来保护县主?” “徐小姐,叶大人真的认得小姐。”春芷也忍不住出声道,“没事的。” 徐文茵这才露出脸看向叶尘,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他手中的剑还滴着血,惊恐地叫了声,忙放下车帘,将身子缩在一起。 叶尘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竟长得这般吓人? 不等她尖叫完毕,萧陌的马车已经停下,他眨眼间就进了车内,在徐文茵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将她丢出了马车。 徐文茵惊诧地还要上前,却被春芷拦住,朝她微微摇头,并拉着她走远了些。 萧陌从怀中拿出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给宁菀服下,虽然知道荨月郡主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他却还是不忍看她如此难受。 过了片刻,宁菀发出一声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29章 难道是两情相悦? “萧陌,你个混蛋!”宁菀靠着车壁,有气无力地骂他,“你让我去萧府赴宴,就是为了看我丢人吗?” 她千防万防,都没想到荨月郡主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难怪上京勋贵都说,宁可得罪皇上,也别得罪长公主。 “是是是,我混蛋。”萧陌笑着握住她打过来的手,“今日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才能解气?” 宁菀为数不多的几次露出真性情,萧陌都有幸参与,他心中十分喜悦。 “以后长陌街的东西,任由我用,不得记账!”宁菀想了想说,“还有,每月十五一碗面取消,你以后有多远就滚多远!” 她像个傻子似的被他们萧家人耍了一天,此刻满肚子怒火,只能向萧陌发。 “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答应。”萧陌温和的大拇指轻轻抚过她的手背,“唯独远离你,我做不到。” 被他的拇指抚过的地方,腾起一片火气,宁菀想要收回手,却浑身无力,根本做不到。 “萧陌。”宁菀忍无可忍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娶你。”萧陌的眸子突然变得真诚又温和,“这还不够明显?” 从开始的刻意接近,到如今算计荨月郡主与长公主,他的目的 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宁菀娶回去,做他大理寺卿府的当家主母。 瞧着他这样的目光,宁菀艰难地别过脸去,“萧陌,你真的是个疯子!” 萧陌取出帕子,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汗珠,手法异常温和,柔柔地扫过她的肌肤。 他的指尖有薄薄的茧,掠过她的脸颊时,却像是清风抚过,清冽的味道沁人心脾。 宁菀就在他的掌心里红了脸颊,在重新看到他那张脸时,方才的怒气似乎随之烟消云散了。 “回去好好休息两日。”萧陌柔声道,“你叔父和叔母的事,你不用跑来大理寺,你吩咐一声,我就替你办了,就当是弥补你今日受的罪。” 语毕,萧陌深深地看了眼宁菀,转而出去上了自己的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徐文茵慌慌张张地上了马车,瞧见宁菀已经醒过来,而且脸颊上有可疑的红晕,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菀儿姐姐,和萧大人……”徐文茵突然轻声问,“你们、你们难道是两情相悦?” 她不可置信,宁菀居然会和上京第二纨绔在一起,而且两人看似已经很熟稔了。 “我呸!”宁菀红着脸啐了口,“谁跟他两情相悦?” 她口中 虽然是骂萧陌,但是徐文茵却从她的骂声里听出了亲近。 试问在大越,除了皇上,还有谁敢如此骂大理寺卿萧陌? “姐姐无论喜欢谁,我都支持的。”徐文茵低声道,“可那萧大人实在不是良配,若你当真要与他在一起,还是三思而后行。” 她的声音轻的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生怕外面谁听着会毁坏了宁菀的名声。 “放心吧。”宁菀艰难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心里有数。” 她也没说心里的“数”到底是什么,徐文茵就认为她的意思是自己清楚萧陌是什么人。 “那就好。”徐文茵略微松了口气,“总之,我是希望姐姐能得到幸福的。”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永平侯府的门口。 徐文茵先下马车,扶着宁菀下来之后,与春芷一起将她送回了汐月阁,看着她安稳休息了,这才离开。 萃玉安排了车夫送徐文茵回去,自己则将她直接送到了大门口。 徐文茵坐着马车离开时,并未瞧见暗处有个人正盯着她,那目光好似被毒浸泡过了似的。 直到马车消失,那人才从暗处走出来,竟是方才提前离开的钱珍儿。 她冷笑着看着离开的马车,轻声 道:“庶女就是低贱,竟然还敢留在萧府,看来两人都被郡主嫌弃,被赶出来了。” 她整了整自己的发丝,觉得自己今天给荨月郡主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定能将这个丢人现眼的宁菀比下去。 在永平侯府门口等了这么久,果然见宁菀回来了。 看来这次,还是她赢了! 她看了眼永平侯府大门的方向:“宁菀,你等着吧,我迟早将你踩在脚下,让你卑微到尘埃里!” 放完了狠话,钱珍儿转身没入了夜色中。 汐月阁内。 宁菀虽然吃了萧陌给的解药,却还是浑身无力,在浴桶中泡了小半个时辰,春芷服侍她洗漱完,才将她扶回了床榻上。 “小姐,今晚奴婢就在这里守着你。”春芷道,“小姐安心睡吧。” “好。”宁菀颔首,“你和萃玉换着守,别熬坏了。” 语毕,宁菀就觉得阵阵困意袭来,缓缓合上了眼睛睡过去。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次日大天亮,她醒来时,总算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能够自己坐起来了。 她刚坐起来,萃玉就醒了,立刻起身道:“小姐醒了,奴婢这就服侍小姐洗漱。” 萃玉出去,很快就端着水回来了,侍奉宁 菀洗漱完。 “萃玉,老夫人那边怎样了?”宁菀靠在床榻边问,“可还有闹?” 宁老夫人一生都强势地让所有人都听她的,如今突然被人软禁起来,心里自然是十分不舒服。 “自然是还要闹上几日的。”萃玉回禀道,“有春芳嬷嬷看着,老夫人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倒是小姐这两日得好好歇着。” 萃玉如今进了汐月阁,就完全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人,忘记曾经在老夫人身边做大丫鬟的事情。 “老夫人的饮食定要注意。”宁菀颔首道,“别做的太油腻,让她趁着这些日子将身体养好。” 宁菀父母的死因还未查出来,当年最清楚这件事原委的老夫人自然是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是,小姐到底是一片孝心。”萃玉笑着道,“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给老夫人坐些清淡的软食。” 萃玉离开后,春芷才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小姐,杜延传来消息,萧府昨日的事情,已经被钱珍儿传得沸沸扬扬。” “钱珍儿?”宁菀忍不住冷哼,“这个蠢货!” 将这件事情传出去,只会对荨月郡主的名声有损,而她完全是个受害者,所以她不必担忧,自然有人收拾钱珍儿。 第130章 蕴着星河的眸子 “既然钱珍儿要宣扬此事,不妨帮帮她。”宁菀嗤笑道,“定要让人知道这话的出处是哪里。” 待荨月郡主知道是钱珍儿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了,钱珍儿要死,也得带上他们全家才是。”宁菀又沉声道,“让人告诉钱戎富,他的女儿有可能嫁给大理寺卿。” 钱戎富刚刚从大理寺出去,已经在府中休沐多日未上朝,平梁君大伤元气,早已不复当初。 这个时候,如果大女儿能够攀附当朝权贵,他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人在大悲之后遇到大喜,自然脑子不大清楚,很有可能会做错事,若是他在背后顺水推舟这个流言,想不被人拿到把柄都难。 “是,小姐。”春芷瞥见萃玉进来,便换了话头,“今日无论来任何人,奴婢都会替小姐挡在外面。” 宁菀轻轻颔首,吃了两口粥,就又躺回去歇着了。 萃玉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宁菀不可能很快就完全信任她,因此她就算明知两人说的不是这个,也故作不知。 宁菀还未睡着,看守昭华园的小厮跑来禀报,老夫人突然昏过去,人事不知,十分危险。 她不得不起身过去看看,同时让杜延去找个大夫,实在不行就拿着她的令牌进宫去找御医。 杜延拿着令牌急 匆匆地跑了。 到昭华园门外时,宁菀到底是留了个心眼,她担心这是老夫人的计策。 她看了眼萃玉,萃玉立刻明白,推开门去屋内看了眼,见老夫人果真是面色苍白,牙关紧咬。 瞧见宁菀终于来了,春芳走出来躬身道:“县主可来了,老夫人如今这样虚弱,只怕撑不了多久了,还请县主开恩,找个大夫来给老夫人看看。” 说着,春芳忍不住哭出声来。 “嬷嬷也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说的这是什么话?”宁菀冷眼看着她,“若是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我忤逆不孝。” 老夫人有今天,完全是她自己不知珍惜,与她有何干系? “是奴婢说错话。”春芳立刻行礼道,“奴婢该死,还请县主恕罪!” “罢了,我已经让人去请御医,相信很快就来了。”宁菀冷声说着进了屋,“祖母何时昏过去的?” “刚才正说着二爷的事情,就……”春芳的一直偷偷瞥着宁菀的神情,见她并未表现出反感,这才接着道,“县主,二爷那边有消息了吗?” 宁菀叹息着摇摇头:“昨日萧府设宴,我是带着诚意去的,可惜被萧陌不近人情地赶了出来,话都没能说上一句。” 春芳闻言,难掩神情中的失落,她陪了老夫人一辈子,如今老夫人的心病就是宁安 怀,他不回来,只怕…… “嬷嬷别担忧,御医来给祖母瞧着病,我就出去想办法,总能将叔父救出来。”宁菀瞥了眼床榻上的老夫人。 她口中虽然说着关切的话,可脚步却丝毫没有接近床榻,有些亲情没了就是没了,强求不得。 “那就多谢县主了。”春芳干感谢地道,“县主这么孝顺,老夫人定会知道的。” 宁菀勾唇冷笑了声,转身便出了老夫人的屋子。 “走,我们去大理寺。”宁菀出了院子之后,便吩咐人准备马车。 “小姐当真要去救二爷?”萃玉有些不能相信地问,“二夫人可是企图害死你啊。” “自然是要去。”宁菀边走边冷厉地笑道,“二房的人都被大理寺抓了,于情于理,我都得去大理寺多走几次,否则会被人诟病。” 她得将自己的仇痛快地报了,还不给任何人留下丝毫把柄,更不能有半点不好的名声。 萃玉与春芷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很快就去准备马车。 马车上带着厚重的礼物,宁菀便直奔大理寺,这一路照样是十分招摇。 直到西街时,她终于听到外面有人议论起来。 “这长宁县主也太过善良了,被二房的人毒杀,刚好了些,就带着东西来大理寺。” “确实是善良,不过二房那么对她着实是 过分,他们该不会想着大房没主事之人,就想将侄儿的家常都据为己有吧?” “那可说不准,你瞧瞧这段时间二房那家子做出来的事情,真是令人不齿。” …… 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宁菀想起上一世,这些话可都是用来骂她的,说她忤逆不孝,对叔父叔母不尊敬,对弟妹不爱护,想要独霸家产。 她在想,这些骂人的,会不会就是同一群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大理寺门口,宁菀下车熟门熟路地去了萧陌的书房,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她索性坐在里面等。 大理寺的衙役们见着几次叶尘亲自带着她进了萧大人的书房,因此无人敢过来拦她。 甚至一个有眼力见儿的衙役还过来给她倒了杯热茶。 “萧大人呢?”宁菀问那衙役,“他今天可来过大理寺?” “大人一刻钟之前还在。”衙役恭敬地答,“方才不知是遇到什么事,急匆匆地走了,县主稍等片刻,或许大人很快就回来了。” 宁菀便喝茶等着,从晌午等到了傍晚也没见人,她觉得自己的诚意也够了,起身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萧陌却突然回来了,瞧见她的瞬间,眼中就亮起了细碎的光。 瞧见萧陌回来,春芷立刻拉着萃玉出了书房,还将门从外关上。 “宁菀,你怎么来 了?”萧陌示意她坐下,又吩咐人给她准备热茶,“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方才急着出去处理了黑市的一桩买卖,有个朝中的大人物赖账不肯还,着实是不知这黑市的背后是谁,否则也不敢撒野。 “我来是为了叔父叔母之事。”宁菀十分刻板地道,“萧大人不知要永平侯府多少家产,才肯放他们离开?” 这里毕竟是大理寺,她担心隔墙有耳,说话并没有表现出与他很熟的样子。 “我要家产做什么?”见她公事公办的样子,萧陌也跟着勾着唇角道,“我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这么不相信他的能耐,大理寺卿可是他的地盘,任何人,包括皇上的探子都进不来。 听着他的话音,宁菀就知道这里是很安全的,紧绷的神经立刻就松弛下来。 她端起被子喝了口热茶才道:“萧陌,据你所知,宁安怀手中可还有别的家产?” “没有。”萧陌肯定地摇头,“宁安怀年轻时十分游手好闲,早就将老侯爷给他留的那份家产败光了,这些年全靠你母亲的那些产业养活二房,他身上没有丝毫好处,因此抓他对我来说,完全是为了宁菀你。” 原本还在认真听着他说话,岂料他说着说着就不对劲了,她无意中抬眼,正好瞧见他那双蕴着星河的眸子。 第131章 殿下长子的外祖父 “萧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宁菀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此刻谈的是公事。” 她别过脸去,不由自主地捂着自己完全通红的脸颊,觉得这萧陌就是个祸害,长那么好看,还特别会耍嘴皮子哄小姑娘,不愧是上京第二纨绔。 “我这就是好好说话。”萧陌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道,“与你说话,公事也是私事。” “告辞!”宁菀觉得自己没法子跟他再聊下去。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是听不得什么甜言蜜语,只是不知为何,每次萧陌的撩拨,总是能让她觉得面红耳赤。 “好,谈公事。”萧陌起身拦住了她的去路,“你想怎么谈?” “得让宁安怀将他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全都吐出来!”宁菀重新坐下道,“必须每件事情都交代清楚,那个刘氏也不能放过,她是宁安怀宠爱的女子,很可能知道他的秘密。” 她还是想从宁安怀这里得到当年父母死的真相,只是她不可能告诉萧陌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如你所愿。”萧陌瞧着她略微带些粉色的耳垂,眸色骤然深沉,“你要听审吗?” 瞥见他幽深的目光,宁菀问道:“萧大人想要什么交换条件?” “你。”萧陌弯了弯眼眸,“可以吗?” 宁菀发现跟萧陌说话,真的正经不了片刻,他就会重新拐上另一条道。 “我们去听审吧。”宁菀起身走到门口,“至于萧大人的交换条件,若是你能让我觉得非你不可,那倒是可以考虑。” 她之前想的那些事情,似乎换个人也可以办到,比萧陌官位更高之人,就算是娶了她,皇上相信也不会多说什么。 “怎么,你还有其他选择?”萧陌皱眉瞧着她。 不是才打发了个周硕,怎么就又有了追求者? “对了,周硕可能上门会找你。”宁菀突然停下脚步,“若是你没有放人的理由,他可以成为你的借口。” 萧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瞬间有黑雾在翻涌,她竟然与周硕还有来往? “我与他没有来往,他毕竟是宁安怀的女婿。”似乎猜到了萧陌在想什么,她头也不回地接着说了句。 萧陌眼底翻滚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些,却依旧阴沉着脸。 走到审讯室内,萧陌突然关上审讯室的门,将宁菀按在门上,低头就想要吻住她的唇,却被她眨眼间躲过。 “萧陌,你放开我!”宁菀不敢转过身来,只能对着旁边的审讯工具喊道,“你……” 她话音未落,萧陌的唇边覆在她的耳垂上,精致红润的耳垂被他含在口中,辗转瞬息。 宁菀只觉全身都颤栗起来,有种陌生的感觉席卷全身,她连挣扎都忘了。 片刻后,萧陌才如愿以偿地放开了她, 他念了这么久,终于“吃”到想要的。 却见她的耳垂被他吮吸地越发红润,看似还有些发肿,几乎要破皮。 萧陌惊觉自己有些过了,他立刻从怀中摸出个瓷瓶,将清凉的药抹在她的耳垂上。 “别动。” 宁菀刚想要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低声喝止,登时感觉到自己方才火辣辣疼着的耳垂清凉起来,也不疼了。 “对不起,是我失控。”萧陌边轻轻上药边道歉,“既然我们都是彼此的选择,那从今往后,你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你不用再考虑旁人,我就是你最好的选择。”萧陌柔声在她耳畔道,“放眼整个上京,谁有我的权势和地位,连皇子见了我都要高看几眼?” 他说的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只怕已经被人当成是疯子暴打一顿。 可这话是他说的,那就只是实话实说,那些比他官位高的,也不如他在皇上面前那般得脸。 有的时候,他说一句话,顶得上旁人跪死在大殿前的请求。 “你若想让你的弟弟成功袭爵,让你从此在上京的勋贵圈里交际广泛,想要富可敌国,想要对付你的仇人,想要查什么陈年旧事……没有人比我更合适,菀儿。” 萧陌的这番话,是他下了功夫的,他如 今对宁菀可算是十分了解。 听到他将这些事情娓娓道来,宁菀登时有种自己是个透明人,被人看透彻了的感觉,毛骨悚然。 可冷静下来想想,似乎萧陌说得对,她想要做那些事,仅仅依靠自己是不够的,晋贵妃在后宫,也鞭长莫及。 “我有权势。”萧陌继续道,“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我不介意你依靠我的权势,狐假虎威也可,总之我养着你这只小狐狸就是。”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股涓涓细流,缓缓而温暖地从宁菀的耳朵进入身体,暖人心怀。 话音刚落,萧陌突然放开了宁菀,打开门吩咐叶尘将宁安怀带来。 宁菀还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中,他却已经没事人似的要审犯人,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去,竟发现他的耳垂也微微泛红。 纨绔如萧陌,居然也有羞涩的时候?! 叶尘很快就将宁安怀带来了,宁菀藏在审讯室的屏风后面,前面坐着萧陌,将她的身影完全遮住。 宁安怀瞧见萧陌,先跪在地上匍匐着过来,请求道:“萧大人,我真的没有害菀儿,都是我那婆娘做的,你抓他们就好,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他平日自诩人到中年依旧风流倜傥,如今却头发散开,发丝上带着干草,脸也很脏,身上的衣服更是已经分不清楚原本的样子。 他此刻对于这些都毫不在 乎,只要萧陌将他放出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宁大人,你没听过连坐?”萧陌冷笑道,“身为朝廷官员,不思为国效力,竟企图用自己混乱的后院在扰乱朝堂,用意何在?” 听到他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宁安怀吓得立刻伸手想要抱住他的脚,却被他躲过。 “萧大人,这些事平常都是菀儿在管,我真的是不知道,这不过是后宅女人之间的争斗,大人未成家,或许、或许不懂。” 他想要说这不过是小事,没必要上升到连坐的地步,可面对着萧陌沉冷的目光,他到底是没敢那么说。 宁菀在屏风后勾起了唇角,眼中都是讥讽,居然到了这种时候,宁安怀还要拉上她做垫背的。 “是吗?”萧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宁菀身子弱,皇上都让她静养,你居然敢让她替你管理后院,不知皇上听了作何想?” 他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宁安怀原本就佝偻的腰上,将他锤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宁安怀口中忙不迭地道,“此事都是下官治家不严,还请萧大人酌情处置。” “酌情?”萧陌重复这两个字,声音蓦然冷厉,“你配吗?” “大人请恕罪!”宁安怀没法子了,拿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我可是齐王殿下长子的外祖父!” 第132章 等候很久了 听到这话,萧陌好笑地看着宁安怀:“殿下还未成婚,哪来的长子?” “有!”宁安怀声音很大地道,“我的女儿宁姝,怀了殿下的儿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还请大人明察!” 萧陌看着宁安怀,突然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官到底是怎么做的,居然能想的这么简单。 若是赵元皓肯认这个孩子,宁姝又怎么可能别嫁他人? “宁安怀。”萧陌的声音阴冷极了,“你可知道,诋毁皇子是什么罪?” 宁安怀的身子一抖,头低了下去,害死宁菀和诋毁皇子这两个罪放在一起,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到了大理寺,你就别想着再像以前那般轻松离开。”萧陌颇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翘起一条腿问,“你若是知道些什么有用之事,本官倒是可以让你离开,可是你若什么都不说,那就在监牢里等死吧。” 他盯着宁安怀,这个人到底知道些什么事,能让宁菀身子还未全部恢复就跑来这里? “下官上任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曾做过半点对不起大越,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宁安怀不住地请求道,“下官实在是不知道什么事有用啊。” 果然是官场上混久了的人,老奸巨猾,将问题又四两拨千斤似的丢回来了。 “不知道没关系,好好在牢房中想。”萧陌审犯人也很有一套,“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再什么时候放你走!” 很快,叶尘就从外面进来,直接像是拖死狗似的拖着宁安怀走了。 “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宁安怀兀自喊着冤枉,却已经被拖远了。 宁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看来萧大人也不过如此,面对这个老狐狸,也审不出什么。” 她有些失望,会不会宁安怀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猜错了? “只要他还在大理寺一天,我就有法子对付他,你放心。”萧陌温声道,“你若是不信任我,可以天天来大理寺听审。” 若非嫌血腥的画面不适合宁菀看,特意没有用刑,只怕此刻宁安怀已经横着出去了。 “不必了,我很信任萧大人审讯能力。”宁菀边说边往出走,“还希望萧大人能尽快给我消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能让萧陌给她审案,还尽快给她消息,可她就是那么十分自然地说出口了。 萧陌也理所当然地道:“好,我知道了。” 宁 菀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个词——恃宠生娇,她的脸颊蓦然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震惊地红了。 瞧着她脸颊红扑扑的样子,萧陌笑道:“方才的事情,是情不自禁。” 听到他提方才的事情,宁菀的脸颊就更红了,她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直奔大理寺外面。 春芷已经见惯不怪地追上去,只有萃玉十分不解。 回过头看了眼书房内,萧陌的食指正放在自己的唇上,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萃玉很快也追了出去,瞧着马车中宁菀脸红的神情,她突然觉得,方才小姐应该是被那个登徒子大理寺卿给轻薄了? “小姐。” 马车走了很久,萃玉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快要到侯府门口时,她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宁菀。 “小姐,那萧大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别被老夫人的说法给左右了想法。”她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得好好找个夫君,幸福地过一辈子。” 可若是嫁给萧陌,不仅他自己脾气古怪,他的家庭也很复杂,继母又是长公主的嫡长女,朝中不知有多少长公主的探子,指不定早就已经控制了朝堂的实权。 这些,自然不是她个小丫头 能懂的,也是时常听老夫人提起,才对上京的一些权贵有所了解。 “放心。”宁菀笑着道,“老夫人如今无法左右我的想法。” “可是,小姐……”萃玉不由得道,“你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找上京的三大纨绔。” 萃玉还是不放心,毕竟她方才看见两个人的神情那么古怪,若是任由宁汐月这么下去,到时岂不是和宁姝一样了? 听到她这么说,宁菀的心情十分复杂,一个小小婢女都懂的道理,老夫人却两世都要逼迫着她嫁给周硕。 宁菀不语,既然她已经开始考虑萧陌对她的建议,就不会再说出自己不会嫁给他的话。 看着眼前担忧的萃玉,她只是微笑拍了拍萃玉的肩。 见自己劝不动宁菀,萃玉只好不语,瞥了眼春芷,却见她也闭口不言。 回到侯府时,就看到周硕已经在前厅等着。 瞧见宁菀回来,周硕的眸中都是喜悦之色:“菀,县主回来了,我已经等候很久了。” “你等我做什么?”宁菀冷眼看着他,此刻完全不想见这个人,“难道是将我叔父叔母已经救出来了?” 听她这么问,周硕的笑容立刻尴尬地僵在了脸上,好半 天才缓缓恢复。 “县主,我尽力去找了以前的朋友。”周硕低声道,“他们都答应我,会帮我好好去跟萧大人说情,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宁菀冷笑,只有周硕这个傻子,才将旁人的敷衍当做真话听。 她闻言也敷衍地点点头,就往内院走去,她体内的药劲儿还未完全散去,此刻觉得自己疲累极了,想要休息。 偏偏周硕是个不懂看人脸色的,他追上来道:“县主,有人给我回了消息,我迫不及待地就赶来告诉你,你难道不高兴吗?” “何时我叔父叔母站在我面前,我才高兴。”宁菀丢下这么一句,接着往内院的方向走。 周硕却不肯让他离开,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了宁菀,怎么能轻易地就让她走了呢? “就快了!”周硕大言不惭地道,“你等着吧。” 周硕追上来,拦住宁菀的去路,目光中流露出的感情仿佛能溺死只王八。 “让开!”宁菀对他冷声斥责,“福伯!以后若是再看到他,就将他拦在外面。” 宁菀实在是很想将周硕打一顿,这货怎么就是个难缠鬼? “好啊,我说夫君怎么整日不着家,原来是在这里找到野花了!” 第133章 因为谁护着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难听,周硕先冷眼往侯府门口看去,只见钱珊儿正被人拦在侯府门口进不来。 “看来周小侯爷是拖家带口地来了。”宁菀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是想要毁坏我的名声,好给宁姝报仇吗?” 说到这里,宁菀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多日不曾关注她,也不知道她之前被周硕打的伤好点了没,是不是又出来作妖了? “宁菀,你有种敢让我进去吗?”钱珍儿在外面大声喝道,“你就是个贱人,勾引自己的妹婿,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哪来的疯狗,将她打出去!”宁菀冷声吩咐门口的手,转而看向周硕,“还不快滚?” 她对周硕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不愿再陪着他演戏,直接冷声骂出口。 听到她骂自己,周硕非但不生气,反而羞愧难当,觉得自己简直是丢人到家了,都怪这个钱珊儿。 他大步冲到侯府门口,扬手就给了钱珊儿一个耳光,十分响亮,将外面围观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有事回去说,在这里撒什么泼?”周硕冷声斥责,“你个小小的妾,有什么资格在县主面前如此放肆?” “你敢打我! ”钱珊儿在家里被人宠惯了,哪里被人打过,登时受不了,红着眼眶看着周硕,“你竟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看来宁姝拖着病躯都要来她的屋子,让她出来看看果真是有用的,如今小侯爷的心已经完全都在宁菀那个贱人那里,难怪整日不着家。 她一开始还怀疑宁姝跟她说这话的用心,毕竟她很清楚,宁姝跟宁菀的关系十分恶劣。 “啪!”周硕又一耳光打上去,“口口声声‘贱人’,你可知她是皇上都吩咐人照顾的县主,她的姨母是后宫最得宠的晋贵妃,你这是要把安国侯府整个家产都葬送吗?” 钱珍儿捂着脸立刻哭了,她拿出了之前对付周硕的那一套。 先是扑入他的怀中,然后娇声道:“都是珊儿的错,珊儿不该这么诋毁县主,可我也是太着急了呀,我见你对县主有说有笑,却不理会我,我本来就觉得吃醋,你还打我,珊儿的心好痛。” 以前听到她这般撒娇,周硕的心都要融化了,如今不知为何,他竟是听着没有丝毫表情,心中也没有半点波澜。 “轰!” 永平侯府的大门被阿福从里面关上,还插上了门闩, 这下这两个人无论再说什么,都听不到了。 “小姐,那钱珊儿如此骂你,你怎么能忍?”春芷忍不住道,“奴婢都准备好去打她两耳光,让她知道厉害。” 若非这个钱珊儿,宁菀也不会被几次陷害,因此她对这个人没有丝毫好印象。 “如今耳光不是有人打了?”宁菀笑道,“既然有人替我打,我又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周硕能去打钱珊儿,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宁菀有些意外,上辈子,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妾。 “小姐高啊。”萃玉忍不住翘起大拇指,“能借力打力,果然是厉害。” 春芷也跟着道:“是啊,小姐,你怎么知道周小侯爷定会去打钱珊儿呢?” “不确定。”宁菀笑着摇摇头,“而且很意外。” 莫非是周硕良心发现,想要对她好点? 又或者是在周硕那里,永远是得不到的最珍贵? 她不明白,也没必要想明白,毕竟他们自己人之间打起来,她只需要看热闹就好。 宁菀拿着梯子爬上屋顶,偷摸往门外看去,钱珊儿正在抹泪。 “你已经娶了宁姝,为何还要天天来找宁菀?”钱珊儿忍不住控诉 道,“若是你想齐人之福,也得看看人家姐妹愿不愿意,看我是否愿意!” 因为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干净,可是周硕还是娶了她,钱珊儿天真地以为,自己对他是有致命吸引力的,他才会这么做。 因此,钱珊儿跟周硕说话时,完全没有一个做妾的自觉,声音不仅大,而且说的话也很没有该有的礼节。 “你可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难过?”钱珊儿说着,想要靠在周硕的怀里。 周硕却往旁边躲了躲,让她险些摔倒在地。 见自己平日的法子完全没有用处,钱珊儿盯着周硕怒吼道:“周硕,难道你真的要做出这种丑事,让天下人都唾骂?” 原本与宁菀有婚约,却娶了宁姝,如今还对宁菀念念不忘,任何人都会觉得他就是个登徒浪子,这辈子都完了。 如今外面骂安国侯府,骂周硕和宁姝的,甚至骂钱珊儿的人已经不少,安国侯府再也经不起丝毫的风吹草动了。 “钱珊儿,你住口!”周硕厉声呵斥,“以后你若是没事做,就去家里干活劈柴,再不经过我的允许跑出来,尤其是去骚扰宁菀,我必定休了你,咱们走着瞧!” 钱珊儿目瞪口呆地盯着周硕,好一会儿之后,她便转身跑远了,看似还有抹泪的动作。 “这戏演完了。”春芷忍着笑意道,“小姐可以下去了吗?” 为了看戏搬把梯子来爬上屋顶,这也是没谁了。 “看完了,确实是很好看。”宁菀缓缓点头,“这个钱珊儿自己作死,总是要带着旁人,今天周硕打得还不够狠,去让杜延给她点颜色看看。” 春芷便跑着去找杜延,将宁菀的吩咐告诉他。 很快,杜延便带着出去,在必经之路上等着钱珊儿,今天要让他们夫妻横着进侯府。 待他们离开,宁菀这才从上面下来,看着萃玉和春芷都露出了笑容。 “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皮了。”春芷胆大妄为地道,“记得小时候,小姐经常爬墙爬树,自从……” 说到这里,春芷突然说不下去了,毕竟那是件极为伤心的事情。 “自从我爹娘死了,我就像是变了个人?”宁菀接着她的话说道,“那是因为我没有人护着,失去了撒娇顽皮的资格。” “那小姐你……”春芷有些不怀好意地眨着眼问,“突然这么顽皮,到底是因为谁护着呢?” 第134章 实在是欺人太甚 突然被春芷这么问,宁菀怔住了,很快就恢复过来,掐着她的手臂道:“你这死丫头,如今越发学坏了,竟敢打趣你家小姐!” 被她掐的胳膊痒痒,春芷脸盲告饶,跑到旁边躲着。 看到她们两人相处如此融洽,萃玉在旁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她从小就跟在老夫人身边,很少与同龄人玩耍。 她当初肯给宁菀善意,也是想着能够给自己找个退路,如今小姐不信她没关系,总会看到她的。 这么想着,萃玉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就在她们三人笑闹之时,杜延又回来了,他道:“小姐,那钱珊儿并未走,又在外面闹起来了,同来的还有她母亲。” 两个妾室而已,反正上不得台面,索性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永平侯府外面大闹。 杜延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的人闹起来了。 “大家快来看,这永平侯府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是钱珊儿母亲何氏的声音,异常尖酸刻薄,“真以为我们平梁君府没人了?” “妹妹抢姐姐的夫婿,姐姐不愿,就在妹妹大婚后没几天开始勾引自己的妹婿,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还真是只有永平侯府,真是笑死人了 !”钱珊儿对着外面的人嚷嚷着。 她声音很大,生怕里面的人听不到似的,宁菀想要勾引她的男人,也得看自己几斤几两。 宁菀听着她们母女的声音,冷冷笑道:“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货色,周朔人呢?” 居然就这么放他的小妾在永平侯府门外胡闹,难道是真的活腻了,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 杜岩回答:“周朔被平梁君给拦住了。” 方才平梁君正带着他的妾何氏在街上闲逛,觉得自己有了萧陌这个女婿,以后在上京都横着走。 没想到竟碰见自己的女儿女婿在街上吵架,周朔还打了钱珊儿,立时气得想要将周朔当街暴打。 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何氏便带着钱珊儿来侯府门口闹,而钱戎富则拦住了周朔,打算让他认清楚事实。 自己如今的身份,还肯让女儿给他作妾,已经高看他一眼,让他别不识抬举。 得知事情经过,宁菀就知道自己之前放出去的消息有用,以钱戎富的性子,只怕不出错都难。 “走,我倒是要看看,这钱家的人有多厉害,竟敢在我们宁家门口撒野!” 宁菀说着,让管家打开了大门,正好看到骂得口沫 横飞的母女二人。 钱珊儿以为她肯定不敢出来,毕竟哪个闺阁中的姑娘听到这种话还不趴在屋里哭上三天三夜,寻死觅活地解释自己没有? 谁知道宁菀不仅没有,甚至还打开门直面这件事,难道她都不怕名声彻底被毁吗? “哟,我还当是谁在我们侯府门口嚷嚷,原来是两个不怎么体面的妾。”宁菀冷笑着走出去,“不知你们前来,到底意欲何为?” 因为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宁菀明白,只有直面问题,才能将此事彻底解决,若是一味躲着,只会让流言蜚语满天飞,让钱珊儿越发得意。 “意欲何为?”钱珊儿嘲讽地道,“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你做出那种不知廉耻之事,还好意思出来?” 瞧见她,钱珊儿就忍不住失控,因此口中的污言秽语全都用在她的身上,丝毫不留情。 “你一个被人坏了清白,只能做妾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宁菀不屑地瞥了眼她们,“不知廉耻这个词,似乎更适合你自己!” 在自己家门口,而且钱家如今大不如前,就连德妃都不再对自己的娘家抱有希望,她还怕什么呢 ? “宁菀!”钱珊儿冷声喝道,“你自己做下这等事,就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我与小侯爷那是两情相悦,至于你,对自己的妹婿心存妄想,着实是不要脸!” 钱珊儿骂完,母女两人对视一眼,她们都觉得这话解气急了,让那个宁菀再敢勾引周朔! “清平寺之事,难道也是两情相悦?”宁菀眸中闪着光瞧着钱珊儿。 她本想留着这件事以后再说,如今对方逼迫,她便提前抖出来。 “什么清平寺之事,你少胡说!”钱珊儿心虚地往后退了半步,“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你休想赖在我身上!” 她的目光有些闪烁,很显然地心虚了。 “首先,我对周朔根本没有丝毫留恋,因为这婚事本就是两家老侯爷所定,宁家只是遵守祖父的遗愿,宁家嫡女嫁周家嫡子,如今二妹妹既然喜欢他,那真是两全其美;其次,你与周朔若真的两情相悦,就不必怕任何人,再次,你以为你做的事神鬼不知?太天真了!” 宁菀滔滔不绝地说出这段话,将钱珊儿与何氏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没有成婚的小丫头,居然说起这些事如此头头是道,半点没有害羞的 意思! “怎么,没话可说了吗?”宁菀又往前走了两步,“那我来说。” 那对母女被宁菀摄人的气魄给镇住了,两人一同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就快要退出门庭。 “如今的我叔父叔母都在大理寺关着,我救他们心切,原本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浪费口舌,可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宁菀说着,眼中竟落下几滴泪来,看起来十分情真意切。 “周家怎么说也是宁家的亲家,如今周朔的岳父岳母出事,他不思去救他们,竟还有空来毁坏我的名声,而你……” 宁菀目光冷厉地看向钱珊儿,吓得她登时又后退了两步站定。 “你身为周家的妾,不思怎么帮助自己的主母,却来我这里挑拨离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宁菀咄咄逼人似的走到何氏面前:“身为平梁君府的妾,就该安分守己,你居然还跑出来闹事,可见钱家的家教如何?” 等她说完,围观的人立刻爆发出喝彩声,他们还从未见过一个大家族的小姐如此不顾身份的骂人,觉得这件事精彩极了。 “钱家家教关你什么事?”何氏忍不住反唇相讥,“总比你们宁家家风正。” 第135章 你跟公主怎么回事 “宁家家风?”宁菀冷笑不已,“这宁家家风是先帝当年夸赞过的,他认为宁家以诗书礼仪传家,如今你这么说,岂不是不同意先帝的话?” 她的话音还未落,只提到先帝,钱珊儿与何氏已经胆小地瑟缩着往后退。 “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你在胡说。”钱珊儿外强中干地道,“你别想陷害我们!” 钱珊儿心虚地看了眼何氏,两人相互依偎着,身子都有些发抖,这么多人听到刚才的话,万一宁菀要害她们,那可真的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你说没说,这么多人听着呢。”宁菀讥讽地笑道,“怎么,还想耍赖不成?” 上辈子,钱珊儿就是喜欢虚张声势,她不是不了解,只是懒得同她计较,没想到倒是让她变本加厉。 “先帝当年就算是夸赞,那也是老侯爷在时的家风。”何氏故作镇定地道,“你别想着糊弄我们。” “传家?你懂是什么意思吗?”宁菀叹息着摇摇头,“既然你们这么不知好歹,我只能将你们送去大理寺走一遭!” “不!”钱珊儿已经在大理寺待过一次,此刻听到这三个字就双腿发抖。 何氏没拉住,钱珊儿已经头也不回地跑 了,她回头瞥了眼宁菀,只好也跟着走了。 “小姐,就这么放她们走?”春芷轻声问,“她们……” “小姐是诈她们。”萃玉轻咳了声道,“先帝不曾说过那句话。” 春芷恍然大悟:“小姐两句话就让她们母女夹着尾巴跑了,以后还得心有余悸,生怕小姐找上门。” 这算得了什么? 宁菀在心里道,她岂能吓唬吓唬就行?必定要将此事坐实。 “小姐,听说皇上过问了二爷的案子。”杜延在旁道,“说是要殿审二爷二夫人,此事只怕要不了了之。” 皇帝最不喜官员家中出现这种内讧之事,他一直让官员先修身齐家,所以为了不激怒皇帝,宁安怀必定将此事推给郑氏。 所以一旦殿审,此事最好的结果就是郑氏被赐死,若是皇帝再仁慈些,或许只赐死刘氏。 但这些都是宁菀已经料到的,有姨母在,郑氏活不了! 她对杜延吩咐:“为了以防万一,你告诉萧大人,定要在殿审之前让宁安怀开口。” “小姐放心,萧大人已经着人来回话。”杜延道,“他会在今晚突审二爷。” 宁菀颔首,她刚要回去,突然瞧见宁禹的马车回来了,后面 竟还跟着辆马车,还有宫里的禁卫,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她驻足在门口看着,马车到近前时,先是看到宁禹从前面的车上下来。 “表姐。” 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喊,公主赵元忻从后面那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上下来,直接扑入宁菀怀中。 “公主怎么来了?”宁菀诧异地看向宁禹,“你怎么和公主一起回来的?” 宁禹将她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沉默地看向赵元忻,当先往府内走去,到前厅才停下脚步。 “公主能回避吗?”宁禹看向赵元忻,“我们姐弟有话要说。” 赵元忻乖巧地点头:“好,我在前厅坐着等你,你们快去吧。” 宁菀吩咐春芷和萃玉留下来照顾公主,自己则跟着看似很生气的宁禹回了汐月阁。 “长姐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宁禹转身看向跟来的宁菀,“被人下毒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 他从旁人那里得知宁菀中毒昏迷的瞬间,心几乎都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如今看到宁菀没事,他才放下心,可心里那种委屈却涌上来。 “怎么就成了你没用?”宁菀温声道,“我只是不想过多打扰你,毕竟初试就快到了。 ” “所以在长姐心中,认为我把初试看的比你重要?”宁禹的眼睛都红了,“还是觉得,我是个回来看看你,就能影响初试的废物!” 宁菀愕然,她没料到自己过度的保护反而让宁禹心里如此不舒服。 或许,她是该将宁禹当做一个肩上能抗事的男人来看! “禹哥儿。”宁菀上前将他揽入怀中,轻抚他的发丝,“此事是长姐不对,长姐不该忽略你的感受。” 感到她温暖的怀抱,宁禹突然就哭出了声,紧紧抱住她的肩,勒得她近乎窒息。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怎么能这样骗我?” 宁禹的声音委屈极了,五年前父母去世时,是宁菀柔弱的双肩为他扛起一切,让他还能与宁宏一样安心去书院读书。 可他待在书院时,根本想象不到宁菀在家里,面对着二房那一家子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又受了多少欺负。 他心疼宁菀,拼命的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带长姐离开这个狼窝,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可是宁菀在家里都快被人害死了却不告诉他,他不敢想若是她醒不过来自己会怎样。 “不哭不 哭。”宁菀柔声安慰,“长姐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所有的事都会告诉你。” “真的?”宁禹抹着泪问,“以后真的不会骗我?” 他睁大的眼睛里分明是对她的不信任。 “真的!”宁菀将他拉着坐下,给他倒了杯水才道,“其实我根本没有中毒,我早就知道他们恨不得我死,又怎么可能对二房送来的东西毫无防备?” 宁禹看着宁菀好一会儿,气色果然很好,根本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这才放下心。 “叔父叔母着实过分!”宁禹收紧了十指,“这次我定要上殿,将他们所做的事情都禀报给皇上,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安稳度日!” “别去!”宁菀握住宁禹的手,“此事长姐早有安排,宫中的殿审有姨母在,绝对不会让郑氏活着离开。” “只是郑氏?”宁禹的眼底掠过冷意,“这些年叔父不止一次动过要将我们姐弟赶出永平侯府的想法,只是因为有姨母和长姐,他才有所顾虑。” 在他的心里,根本不想轻易放过宁安怀,要让二房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才是! “先别说这些,殿审还有几天。”宁菀看着他,突然问,“你跟公主,是怎么回事?” 第136章 梦中都在喊我的名字 提到公主,宁禹的眼中充满了无奈:“我要回府看望长姐,她非要跟来,她是公主,我也不能违逆。” 他原本不想带赵元忻来的,可她愣是下了公主令,他不愿给长姐再添麻烦,只好带着她这么招摇地回来了。 “她为什么非要跟着你来?”宁菀有些担忧地问,“你还是小心点,她是德妃的女儿,叫我声表姐是看在姨母的面上,可她真正的表姐是钱家姐妹。” 她担心赵元忻接近宁禹是别有居心,毕竟如今钱家和宁家已经是水火不容,德妃如今应该很想让宁家从上京彻底消失。 “我知道的。”宁禹点头,“长姐不用担心我,你如今一个人撑着整个宁家,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个,对了,祖母呢?” 他从回来就没看到宁老夫人,有些奇怪。 “她如今想着要将侯府所有家产都给大理寺卿,救出叔父。”宁菀叹了口气,“我没别的法子,只能将她软禁在昭华园。” 她对老夫人要将她送给萧陌之事绝口不提,试探地看着宁禹,不知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长姐做得对。”宁禹颔首道,“祖母如今是老糊涂了,若是由着她,这个家迟早得被叔父败完。” 闻言,宁菀松了口气,她养大的 弟弟,总算不是个书呆子,有自己的是非观念。 “好了,瞧着长姐没事,你就回去吧。”宁菀起身拉着他往外走,“书院里的事长姐帮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应对,一切小心谨慎。” “是,长姐,我会的。”宁禹驻足行礼,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次,“长姐要保重自己,若是有什么事定要告诉我。” 两人到了前厅,赵元忻正百无聊赖地喝着茶,看见他们两人的瞬间,立刻笑着迎上来。 “给公主请安。”宁菀欠身行礼,“公主……” 不等她说完,赵元忻已经过来殷勤地挽着她的手臂,笑的十分开心。 “表姐不必多礼,身体可好些了?”赵元忻问,“听说表姐中毒,可把忻儿吓死了,如今看着你没事才放心。” “臣女没事了,多谢公主。”宁菀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劳烦公主跑这么一趟,真是有罪。” 她进宫次数是不少,可跟这个公主统共见了不超过三次,还都是在宴席上,没说上话,公主突然这么热情,她不得不谨慎应对。 “怎么是有罪呢?”赵元忻忽闪着乌黑的大眼,“来看望表姐是应该的,本来三哥也要来的,只可惜他被先生抓去做文章,说他文章做的太臭!” 说这话时,赵元忻有些羞涩地看向宁禹:“不像禹哥哥,写的一手好字,文章也做得好,先生总是夸奖他。” 其实宁禹一直秉持长姐说的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在书院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中等水平,不曾出过头,偶尔有些“进步”就会被先生夸赞。 这些,在赵元忻的心目中,竟成了“好”。 “他算不得什么的。”宁菀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情况,“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哪里比得上三皇子?” “不是的。”赵元忻急急地解释,“禹哥哥他真的很好,比三哥,甚至是二哥……” “公主!”宁菀忙打断了赵元忻的话,并欠身行礼道,“禹哥儿只是个普通人,不敢与皇子相提并论。” 瞧着她郑重其事的行礼,赵元忻也不是傻子,立刻回味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忙住了口。 “长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书院。”宁禹说完转身就走,“到月末我回来时,再给长姐请安。” 见他走了,赵元忻也顾不得跟宁菀说话,扔下句“告辞”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宁菀突然觉得自己该查查这个公主,毫无征兆地进书院,到底是什么目的。 萃玉突然道:“小姐 ,奴婢觉得这个公主对咱们四少爷似乎很是喜欢,方才这前厅奉茶,可是三句话都不离四少爷。” 而且提到宁禹时,赵元忻的目光中就会流露出崇拜和痴迷。 “喜欢?”宁菀冷笑道,“这世上除了真正的家人,任何人无缘无故的接近,都是带有目的。” 就看这个目的是好,还是坏了。 上辈子时,这个公主可是嫁给了比她大六岁的镇国公世子,婚后如何外人不知,只是一年后就闹了和离,从此镇国公府就一蹶不振。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赵元忻当初嫁到镇国公府的目的,毕竟她的兄长是那个野心昭彰的赵元皓。 当时赵元皓与太子的夺嫡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镇国公府可是力挺太子。 镇国公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带兵打仗一辈子,不懂怎么与人迂回,多次在朝堂上对赵元皓予以斥责,说他痴心妄想。 赵元皓对他恨之入骨,派自己的妹妹去毁了镇国公府,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去查查看,公主到底为何突然去了金鳞书院。”宁菀吩咐春芷,“定要查的事无巨细,实在查不到,就去黑市买消息。” “是。”春芷给了萃玉个眼神,“照顾好小姐。” 看着宁菀的眼神不对劲,两 个人都十分担忧。 “小姐放心。”萃玉安抚道,“四少爷自小就聪明,不会被人骗了的。” 宁菀轻轻颔首,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整天,侯府闹腾地没有歇,宁菀有些疲惫,吩咐任何人来都不要再打扰她。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头偏西,她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萧陌算计安国侯府,让周朔败光家产,然后带着东西来永平侯府提亲,却并未见到宁菀。 宁老夫人见了萧陌,虽然态度恭敬有加,却一口回绝了婚事,说宁菀配不上他。 萧陌试了很多法子,都没能让宁老夫人吐口。 而且宁老夫人为了防止此事有变故,提前了婚期,将她嫁给周朔。 大婚当晚,萧陌找人将周朔揍成了一滩烂泥,打算带宁菀逃走,却被禁卫军突然出现打乱了计划。 原来,这一切都是老夫人设计好的,就是为了防萧陌。 后来,萧陌心灰意冷地离开,去了边关作战,一路从士兵升到将军,再回来时宁菀已经被害死了。 他们就这样生生错过了一辈子…… 看着最后萧陌站在她坟前那绝望的神情,宁菀忍不住喊出了声:“萧陌!” 屋中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梦中都在喊我的名字,不错。” 第137章 再将你抢走! 骤然听见萧陌的声音,宁菀惊恐地坐起身,看到他倒还算是君子,只是站在屋中间,不曾接近。 “怎么,以为我会趁人之危?”萧陌的目光流转着异样的光彩,“我听说钱珊儿为难你,来看看。”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恨自己当初没有直接在大理寺把钱家人都弄死! “就凭她?”宁菀冷笑着道,“还不够格。” “我相信你能让她无功而返。”萧陌坐在梳妆台旁的椅子上,“只是来问问你,可解气了?” 若是不解气,他立刻就去将钱家给掀了! 宁菀看着他那张脸,突然想到自己刚才那个有些荒唐的梦,她不答反问:“你要娶我,是认真的?” “怎么,我看起来这么靠不住?”萧陌扫了眼她桌上的胭脂水粉盒,“我说出的话,不会改变。” “那若是,我嫁给了旁人呢?”宁菀紧紧盯着他地眼眸,想要证实件事,“比如周朔?” “我会让周朔一家都当场爆裂而亡!”萧陌手指收紧,“然后再将你抢走!” 宁菀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对嘛,这才是她认识的萧陌,他怎么可能会走正常路,上门提亲,被拒绝了就心灰意冷呢? 更不会 没有章法地去安国侯府找人,还被老夫人算计。 自己一定是被他这几日的甜言蜜语给迷住了心窍,才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怎么,你还想着去嫁周朔?”萧陌腾的站起来,“你心里还忘不了他?!” 他握紧了手指,连周朔怎么死都想好了。 “我心里从来就没装过他,怎么可能忘不了?”宁菀嗤笑道,“没想到大理寺卿竟也有吃醋的时候。” 她方才因为那个梦而沉重的心情登时缓解了许多,他可是在上京纨绔中稳居第二,说几句好听的简直就像是吃家常便饭,她竟可笑的当真了。 “钱珊儿这件事,还是闹得越大越好。”宁菀已经从容地起身披上外衣,“先帝当年有没有对我祖父说过这句话,只有当事人知道,此事可轻可重。” “况且……”宁菀突然看向萧陌,“钱家倒了,对二皇子只有利没有害,之前你得的那些东西,应该大半都进了二皇子的腰包。” 她让杜延在东市打听了,之前钱家的生意都已经被人接手,接手的人很神秘,不知道背后是谁。 可她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赵元皓,获利,毕竟如果是萧陌,他不必如此隐晦,有皇 上罩着,谁也不敢说他什么。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萧陌欣赏地看着她,“那些的确都到了二皇子手上,可我不是也给了你部分,那都是我应得的,我已经提前将自己的家产给你打理。” 语毕,萧陌露出笑容,眼中有细碎的光。 “你使诈!”宁菀怒斥,“那分明是你给我的报酬,上面如今都是我的名字,你就算是告御状,那也只是我的。” 萧陌居然想要占她便宜,她岂能让他如愿? “是是是……”萧陌点头,“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呸!”宁菀啐了口,“你若是没事,就赶紧离开,免得被人瞧见,毁坏我的清誉。” 如今萧陌倒是爬墙爬得越发顺溜了,竟无一人发现他。 “你考虑的如何?”萧陌却不肯走,“何时才肯嫁?” “你就不怕我嫁了你,皇上发现我是装病?”宁菀好笑地看着他,“是你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觉得皇上宠你能宠一辈子?花无百日红,萧大人时常出没勾栏院,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你将我和勾栏院的女人相提并论?”萧陌有些气,“我在你心目中,就是如此?” 宁菀白了 眼他,整日都出没那种地方,甚至为了自己方便还建了个溢香院,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行,我也不解释。”萧陌勾唇道,“你终有一日会知道,我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滥情。” 说完,他转身就走,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转头道:“殿审那天,你若是想要进宫,提前找我。” 萧陌很快熟门熟路地离开,没有惊动院子里的任何人。 待他走后很久,宁菀才回过味来,他方才那句自己并非是她想象的那般滥情,难道是在向她剖白自己只钟情于一人? 晚上,宁菀不知为何,又做了那个梦,这次梦的最后竟回到了她七岁那年。 她是第一次随着母亲进宫,就碰到个神情冷淡的小少年,她贪图那少年的“美~色”,便跟在人家身后不肯离开。 “你长得这么好看,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宁菀在梦中惊醒时,已是次日天光大亮,她起身想到梦里的事情,又想到萧陌曾问她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难道,这个梦是真的? 宁菀梦做的有些犯糊涂,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小姐醒了?”春芷端着水进来给她洗漱,“如今外 面都在传言,说钱家大女儿即将嫁入萧府。” 宁菀满意地颔首,对于钱家散播流言的能力,她一直都是十分相信的。 “萧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宁菀边洗漱边问,“荨月郡主呢?” “如今还不知道。”春芷摇了摇头,“只听说钱珍儿这几日经常去萧府,想来是去讨好郡主。” “她怎么不去找二皇子?”宁菀有些好奇,“她可是对二皇子心心念念,势要嫁给他的?” 不知为何,听到钱珍儿真的想要嫁给萧陌,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奴婢不知。”春芷不知道这句话是宁菀的自言自语,便摇头回答。 宁菀想了想,此事似乎真的有些怪异,难道赵元皓对钱珍儿也始乱终弃了? “多注意她的动向。”宁菀吩咐,“若是有人给她看诊,立刻截了那大夫,询问清楚是什么情况。” 她总有种预感,似乎自己猜对了,钱珍儿真的是被赵元皓抛弃,便急切地想找个人来与自己在一起。 她猜测,想必钱珍儿与宁姝一样,是给自己的孩子找了个便宜爹。 “钱珍儿啊钱珍儿。”宁菀低声念着她的名字,眸中掠过寒意,“我很快就会查出你的秘密。” 第138章 又看上的哪个姑娘 “对了,殿审已经定为明天。”春芷问,“方才司檀姑娘来问过,小姐明日要不要入宫?” 闻言,宁菀露出些许冷淡的笑意,宁安怀做了那么多亏心的事,不知道明天殿审会不会当场被吓死? 瞧见她笑的有些吓人,春芷打了个冷颤道:“小姐,还有件事,老夫人已经醒了,吵着嚷着……要见你。” 春芷吞吞吐吐,宁菀却读懂了她的意思,只怕老夫人口中没什么好话,说是要见她,实则话说的格外难听。 “告诉老夫人,叔父明日殿审。”宁菀冷笑道,“能不能从宫里回来,全看她以后怎么做。” “那……”春芷小心地问,“若是老夫人也要进宫呢?” “你糊涂了?”宁菀冷声斥责,“她连诰命都不是,凭什么进宫?还有,她若想要见到宁安怀,就让她说出当年我父母去世的真相,否则就在昭华园待着吧!” “是,奴婢这就去。”春芷转身出了院子。 她刚离开,萃玉就进来了:“小姐,这是杜延送回来的东西。” 宁菀打开看了看,瞧见竟是大理寺的供词,上面赫然有宁安怀的签字画押。 她细细地看过去,里面都是自己这些年怎么败 光了大房的家产,怎么欺负侄儿侄女,又怎么利用自己职务之便,敲诈勒索钱财。 从头看到尾,宁菀都没看到宁安怀交代自己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看来他是不知情,否则就以大理寺的刑罚,他肯定是扛不住。 她重重地将眼前的供词合上,胸口不断地起伏,还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宁菀在府中等了一日,也没等来春芷的消息,老夫人说什么都不肯开口,只要问得多了,她就闭口不言,或者直接就装昏倒。 春芷无奈,只好在入夜时分回了汐月阁,躬身道:“奴婢无用,老夫人说什么都不肯开口,她非要等到二爷回来。” “罢了。”宁菀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便也没有什么失望,“你下去休息。” 老夫人越是这样瞒着,她就越是觉得当年之事有问题,她父母之死只怕不简单。 “传信告诉姨母,我明日进宫。”宁菀吩咐道,“但我不能让皇上看到。” 萃玉立刻就去找杜延给宫中传消息。 这一晚在宁菀的辗转反侧中过去,她次日起的很早,换上晋贵妃送来的宫女衣服,单枪匹马地进宫。 她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口,亮出腰牌,想要通 过,却被守卫拦着。 “你看清楚,我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宁菀冷声道,“怎么,这你也敢拦?” “小的不敢!”那守卫立刻拱手行礼,“可今日宫中有殿审,皇上吩咐,卯时之后就不允许人进宫。” “贵妃最喜爱东市那家的枣糕,我特意起早去买的,你敢拦着我,枣糕若是凉了,娘娘若是闻起来,你担当得起吗?”宁菀不悦地看着眼前的守卫。 守卫直接苦着脸道:“姑奶奶可别难为我们了,皇上圣旨都下了,我们真不敢!” “不敢什么?”萧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不知道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娘娘吗?” 听到声音,那守卫立刻躬身道:“萧大人。” 萧陌十分从容地走到宁菀身边,低声道:“怎么样,还是得靠我吧?” 语毕,他便朝宫门内走去,宁菀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萧大人,这……”守卫十分为难地看着萧陌,“皇上有旨……” “住口!”萧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本官什么都没听到,你也什么都没看到。” 语毕,他便带着宁菀直接进了宫门,他负手走在前面,眼底有得意之色掠过。 “多谢萧大人。 ”走到岔路口时,宁菀终于开口道,“告辞。” “你去哪?”萧陌拦住了她的去路,“怎么,方才用得着我就听话,用不着了就立刻抛弃,这是你的为人处世之道?” “没错,萧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宁菀目光清冷地看着他,“没有的话,告辞。” 不知怎的,她此刻看到萧陌那有些得意的神情,就不想给他好脸色,免得他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我告诉你,晋贵妃是后宫嫔妃,她根本进不了大殿。”萧陌也不阻止她,只是在她身后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她让你进宫,最多让你在海棠苑里等消息,而我可以将你带进大殿的屏风后面,让你看清楚整个殿审过程。” 宁菀的步子没停,就在萧陌以为她不会答应时,看到本该消失的身影又折了回来,他的唇角弯了弯。 “还不走?”宁菀看着他冷声道,“晚了若是被人发现,你我都得死!” 萧陌弯起的唇角垮下去,这个宁菀实在是太败心情了,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大殿后门,萧陌悄无声息地将她带进后殿。 “在这里等着。”萧陌走时看着她吩咐,“别乱跑。” 旁 边几个内侍的目光看过来,今天宁菀的打扮不同往日,加上她又刻意化了丑妆,他们都没认出来眼前之人就是长宁县主,只当是萧大人又看上的哪个姑娘,于是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萧陌直接就绕过屏风去了大殿上,站在臣子为首的位置。 很快,赵达便来了,臣子们全都跪下高呼“万岁”。 “万岁?”赵达的面色明显不悦,“你们若是能够先修身齐家,朕倒是可以万岁,可你们是吗?” 朝臣们全然不敢说话,只是身子弯得更狠了。 “宁安怀呢?”赵达冷声问,“还不将那个混账东西给朕带上来?” 听到皇上开口骂人,宁菀就知道,宁安怀绝对没有生命危险,弄不好还会官复原职。 宁安怀手脚上都绑着锁链,被人押着走上大殿,走到最前面的位置跪下。 他为官数十载,在朝堂上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从未被皇上点名过,今日倒是站在了平日做梦都不敢站的位置,他却没有半分欢喜。 “臣参见皇上。”宁安怀跪下道,“皇上万岁。” “宁安怀!”赵达怒气冲冲地道,“长宁县主被毒害,这件事你怎么给朕,给晋贵妃一个交代?” 第139章 不能讨你的欢心 “皇上恕罪。”宁安怀叩首道,“臣对此事着实不知,没能管理好后院,是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赵达对宁安怀虽然没什么好感,可他到底是老永平侯如今唯一活着的儿子,若是他再将宁安怀杀了,难免寒了很多跟着先帝的老臣之心。 因此,赵达必须要将宁安怀从这件事情里抽身出来。 听到宁安怀如此说,赵达放下心,知道今日之事该怎么做。 “你还知道自己有罪?”赵达冷笑道,“我看你一把年纪了,却还不着调,养外室,在家里与妻子闹翻,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怎么还有脸让朕罚你?” 宁安怀听着皇帝的意思,说得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看来这是有心要放他一马。 “皇上明鉴!”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宁安怀立刻哭泣着道,“臣实在是受不了那个悍妇的折磨,这才在外面与刘氏过日子, 那郑氏为了给她的弟弟凑足赌债的钱,败光了菀儿的陪嫁,还企图害死菀儿,实在是臣的罪,臣就该早点休了她,就没有这件事发生了。” 听到宁安怀的陈情,若非这里是大殿,宁菀险些就笑出声,这是将他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一股脑地全都推给郑氏了。 “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女子。”赵达眼中满含责 怪,“为何不与她尽早和离?” “臣实在是不敢。”宁安怀瑟缩着脖子,看似无用极了,“她的彪悍是出了名的,曾今还试图用银子收买萧大人,被萧大人义正词严地拒绝,臣着实是没法子了,才搬出去住,企图远离她。” 骤然听他提到自己,萧陌有些诧异地看向宁安怀,这是要让自己开口替他说话? 朝堂陷入了片刻的宁静,说萧陌拒绝别的可能所有的朝臣还信,可说他拒绝钱财,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连赵达听了,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萧陌,居然还有他不收的钱? 在赵达的眼中,爱钱并不是什么大毛病,相反他还很喜欢自己宠信的朝臣有点小毛病,闯点祸让他给压着,这样他才能将所有人都攥在手心里。 “皇上。”瞧见赵达的目光,萧陌不得不开口,“那郑氏给银子,企图羞辱臣。” 赵达的目光变了几变,觉得萧陌果真是脸都不要了,居然说旁人给他钱是羞辱他? 朝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有人想笑却不敢笑,强忍着低下头去。 “咳!”赵达轻咳了声道,“她企图行贿当朝官员,难道你就没有做出任何处罚?” “臣、臣罚了!”宁安怀结结巴巴地道,“臣罚她禁闭。” 赵达用 一种看废物的目光看着宁安怀,过了半晌才道:“将郑氏带上来。” 郑氏被人压上来时,她可没宁安怀那么好过,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连跪都跪不住,只能趴在大殿上。 “萧陌,你问。”赵达身子向后靠在靠背上,“好好问问这个刁妇。” “刁妇”两个字就已经判了郑氏死刑,无论她今天说不说,都不会活着离开皇宫。 宁菀看着浑身血淋淋的郑氏,想起她曾对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就觉得她不过是活该。 “郑氏。”萧陌蹲下身子直视着郑氏,“你可有给长宁县主的点心里下毒?” 郑氏拼命地摇头,她如今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用大幅度的动作来表明自己的内心。 “是吗?”萧陌看着她冷笑,“前两日,你特意出门去找郑虎,郑虎给了你一瓶毒药,而县主所中之毒正好是那瓶,你作何解释?” “呜呜呜……”郑氏发出不成字音的声音,朝着找到不住地磕头,又摇头。 “皇上,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萧陌回禀道,“但瞧这样子已经认罪,祈求皇上给与从轻处罚。” 听到萧陌完全曲解了自己的意思,郑氏又加大了力度摇头,朝着赵达不停地摇。 “朕瞧着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赵达 道,“既然如此,那就将她带下去,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萧陌让人将郑氏拖出去,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眸中流露出冷笑。 皇上之所以要殿审,并不是因为他对此事有多么重视,而是因为他想要当堂将宁安怀放了,以彰显自己照顾老臣的心意。 果不其然,郑氏被带下去之后,赵达就道:“既然郑氏已经认罪,此事与宁爱卿也没什么关系,就将他当堂释放。” 宁安怀涕泪纵横地叩首道:“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居然这么简单就审完了,这是宁菀始料未及的,她看着宁安怀满脸的泪水和鼻涕,露出了嗤笑。 为什么皇上身边会有这么多尸位素餐的蛀虫,就是因为他在乎的不是国运,而是自己所谓的“好名声”。 宁安怀被放了,殿审也就结束了,宁菀正打算离开,赵达却将萧陌叫走。 她是跟着萧陌一起进来的,若是此刻自己离开,难免会人气旁人的怀疑,于是她只能坐在方才的位置上等着。 晌午过后,萧陌终于从书房出来了,瞧见她还在屏风后面等着,满意地颔首。 “今天很听话,可以奖励你礼物,想要什么?”萧陌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吧,我都能满足 你。” 宁菀方才在大殿后面走了走,坐得腿都要麻了,此刻看到萧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在这里等这么久,你竟现在才来?”宁菀嗔怪道,“你怕是根本忘了我还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大殿,宁菀不敢太过大声,因此她说出的话反而更像是跟萧陌在撒娇,旁边的几个内侍都笑着转过头去。 “好了好了。”萧陌上前拍了拍她的发丝,“都是我不对,忽略了你,别生气了,听见你撒娇,我全身都酥了!” “你!”宁菀气结。 她转头当先离开了大殿,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以为萧陌会正常说话。 “宁安怀就这么被放了,你甘心?”萧陌追上来,在她身旁问,“难道就不想再做些什么?” “皇上都将他放了,我能做什么?”宁菀没好气地道,“我可没有你萧大人的本事,能够讨得皇上的欢心。” “能讨皇上欢心,却不能讨你的欢心。”萧陌一本正经地道,“还是没本事。” 宁菀:“!!!” 她脚步不停,甚至走得更快些,却发现萧陌始终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边。 她只恨自己没有萧陌那双又长又直的腿,不能摆脱他此刻的纠缠。 “怎么,害羞了?”萧陌盯着她略微泛红的面色问。 第140章 等不到她嫁人 宁菀不打算搭理萧陌,只要她说话,都会被他曲解成别的意思,最好的法子就是闭嘴。 两人先后出了宫门,坐到马车上,萧陌才正经起来:“方才让他们觉得你是我瞧上的姑娘,才能摆脱怀疑。” 即便是有谁瞧出她长得像长宁县主,也不敢如此猜测,毕竟哪个大家闺秀敢在人前这么与人调笑? 他们说话时的声音虽小,宁菀的面色发红却是真真切切的,眼中的嗔怒也是真实的。 而他说那些话时的心情,也是真实的。 “萧大人果然谨慎。”宁菀冷声道,“既然宁安怀已经被放了,郑氏死在宫里,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宁菀,除了这些事,你就没别的话要跟我说?”萧陌盯着她的眼眸问,“怎么,刚利用完我,就要划清界限?” 虽然他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可她如此冷淡的态度,他心里还是有些微的失落。 “萧大人。”宁菀面色清冷地道,“首先此事并非我利用你,而是你提出的,其次我也并未划清界限,这不是还坐在你马车上?” 她既然是与萧陌同来的,自然是要与他一同坐马车离开。 “坐在我的马车上没错,心里装着我吗? ”萧陌又问,“是我的人吗?” “萧大人请慎言!”宁菀瞪了眼萧陌,“这话若是旁人听去,定是要误会的。” “旁人?什么旁人?”萧陌抓住她言语中关键的词,“你难道是在吃钱珍儿的醋?” 宁菀深吸口气,转过头去:“吃醋?她要嫁给你的消息就是我放出去的,怎会吃醋?” 她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就那么一点而已! “你这是想要通过这件事,让钱家彻底垮掉。”萧陌了然道,“这个我明白,因此我并未阻止流言,所以这点,让你生气了?” 他竟是因为知道她要做什么,这才没有阻止流言吗? 宁菀沉默下去,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问题,为何心里会对钱珍儿如此介意? “萧陌。”宁菀转过头盯着他,“就算嫁给你,我不会与你有夫妻之实,而你身边却从不缺女人,你会因此而纳妾,纳好几房吗?” 她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即便她打算与萧陌假成婚,也不想看到身边整日有莺莺燕燕晃来晃去。 “怎么,还未嫁给我,就开始担心我变心?”萧陌突然俯身上前,将她按在车壁上,“放心,我说过,我没那么滥 情,女人有一个就行。” 没有夫妻之实?行啊,反正他也不会与她分开,就不信她不会有天爱上他。 骤然距离他这么近,宁菀的心砰砰直跳,她别过脸去看着外面:“我会考虑与你假成婚,这样我们都能得偿所愿,可我眼中揉不得沙子,在我与你和离之前,你不能纳妾,若是你不接受,我也就放弃考虑。” “行。”萧陌想也不想就答应,“只要你肯嫁给我,你说什么都答应。” 语毕,萧陌凑过身去,宁菀下意识地缩脖子,上次被他嘬耳垂的颤栗之感仿佛又来了。 她伸手想要推开他:“萧陌!在此之前我们约法三章,第一,在我未同意的情况下,不能与我有任何亲近行为;第二,和离之前不能纳妾;第三,在众人面前,你必须表现与我十分恩爱。” “好。”萧陌坐远了些,又是痛快答应,“以后你就是萧夫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菀觉得他这话就是在敷衍自己,转过身却瞧见他的目光格外真诚。 “宁菀,你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萧陌笑道,“从此便是我的人了?” “我还没答应!”宁菀白了他一眼,“待我考虑清楚,我会给你答 复。” “三日。”萧陌竖起三根手指,“我等你三日!” 宁菀微微颔首,她似乎就要答应了,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还是要回去好好“思虑”。 马车到巷子里时,宁菀从车上下来,她回头看了眼,正好对上萧陌黑沉如墨的眸子,有些慌乱地转身离开。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萧陌才吩咐车夫驾车出了巷子。 宁菀却从旁边的暗处走出来,看着他的马车离开,心想自己难道真的要答应他吗? 可是目前来说,她似乎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既然是假成婚,她心里之前的纠结也就没有了,到时在新婚之前就让萧陌签下和离书,她随时可以走人。 这么想着,宁菀心情轻松了许多,就连回去面对侯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了底气。 昭华园外面,平安怀不顾家仆们的阻拦,硬是将禁闭的院门砸开,然后见到刚醒过来的老夫人。 他立刻跪下道:“母亲,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老夫人颤抖着双手伸向他,看着他身上的伤,几乎要昏厥过去。 “这是哪个天杀的将你打成这样?!”老夫人骂道,“你是堂堂礼部官员,他们怎么 能这么对你?” “母亲!”宁安怀涩声道,“孩儿差点就死在大理寺,若非是皇上仁慈,孩儿就见不到母亲了。”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两人都是声泪俱下。 哭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坐起身,扶着宁安怀在身旁坐下,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跟我说说看。” “母亲,宁菀就是个祸害!”宁安怀冷声骂道,“自从她掌管侯府以来,家里出了多少乱子,她又抢走了我们多少家产?郑氏想要害她,也是为了儿子着想。” 老夫人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似乎当真都是宁菀掌家之后。 她早就想收回宁菀手里的掌家之权,可如今她连出这个屋子都难,又怎么能将宁菀怎样呢? “怀哥儿,莫急。”老夫人安抚他道,“她迟早要嫁人,到时添妆总是要我们写,这些都不是问题,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才是。” 母子两人又哭着说了会儿话,老夫人自始至终都没问郑氏去了哪里,似乎这个人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母亲,我等不到她嫁人了。”宁安怀目光中流露出狠厉之色,“在此之前我们就得想法子解决了她,之后所有的家产就是我的了。” 第141章 那不是你的 “你等不到也得等。”老夫人摇着头道,“如今你已经两进两出大理寺,若是再出现什么事情,你要母亲以后还怎么活?” 老夫人心疼地让春芳立刻去找药来给宁安怀处理伤口。 春芳正在给宁安怀敷药,宁菀就从外面走进来,瞧见这一幕冷笑道:“叔父在大理寺倒是受了不少委屈,终于回家了,以后还是要吃点好的补补才是。” “你这大逆不道的畜生,还不跪下?”老夫人训斥道,“竟敢害自己的叔父,又软禁祖母,你当真是个畜生!” 老夫人一连骂了两遍“畜生”,可见是着实是气急了。 “祖母要拿所有的家产去换叔父,我自然是不肯。”宁菀坐在旁边的位置上道,“毕竟我算准了叔父定会被皇上释放,这些家产若是给了萧陌,以后可就真的收不回来。” “混账!”宁安怀指着她骂道,“长辈还未坐你倒是敢坐,越发没有规矩,今日我若是不打你,岂不是坠了我们永平侯府的威严?” 他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就将宁菀抓起来打板子,直打到奄奄一息才好。 “来人!”宁安怀朝着外面冷声喝道,“将 宁菀拖下去杖打八十!” 外面的家仆们面面相觑片刻,却谁也没有上前,反而都往旁边躲了躲,像是根本没听见。 宁安怀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宁菀,你竟敢将府中的家仆都换成是你的人,你如此忤逆不孝,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婚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父母去世,那就得由他这个叔父来,他认为自己是拿捏得住宁菀的。 “随便叔父怎么说。”宁菀冷笑着道,“对了,忘了告诉叔父,以后厨房只做汐月阁和昭华园的三餐,至于二房,若是不想饿死,就趁早搬出去自己单过吧。” 宁菀说着走着,已经走到门口,却又转身道:“对了,梅园的仆人我已经遣散了,院子也正在卖,毕竟这些都是我娘留下来的家产置办的。” “宁菀!”宁安怀在她身后咆哮,“你这个不孝女,我定要在皇上面前戳穿你的谎言!” “行啊,没问题。”宁菀笑盈盈地道,“我的谎言是欺君之罪,叔父大可以明日早朝就告诉皇上,我不介意。” 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到时别说宁安怀了,宁老夫人,甚至是刘氏母子三人都 保不住。 宁安怀的嘴角微微抽搐,他竟是对宁菀毫无办法,完全都危险不到她。 “叔父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宁菀驻足,“若是没有,我便先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宁安怀目光狠毒地道:“母亲,你也看到了,她如此对我,对我们二房,根本没有尽到为人侄女的心意,我们为什么还要等到她成婚呢?” 老夫人沉默了下去,她也觉得宁菀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母亲!”宁安怀依旧在动摇老夫人的心,“找个机会将她处置了,反正她对外说自己身子弱,病倒了也是有可能。” 老夫人闻言,依旧没有点头,她心里充满了对宁菀的愧疚,这孩子以前对她还是十分恭敬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不可!”老夫人最终还是拒绝了,“就等她嫁人,如今府中就只剩下禹哥儿是她牵挂的,可禹哥儿是否能继续上学堂,就是我们拿捏她的途径。” “母亲!”宁安怀像是撒娇般看着老夫人,“难道你不想儿子早日拿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那不是你的。”老夫人总算是说了句公道话,“那是菀儿母亲 留给她的,我们只能用,却无权处置。” 宁安怀见老夫人不肯松口,觉得她真的是老糊涂了,对宁菀竟然如此忍让,那他以后怎么办? “是,儿子告退。”见自己怎么都说不通,宁安怀索性不说了,自己有了主意便行动。 他走到门口时,宁老夫人叮嘱道:“你千万别做任何傻事,毕竟她是个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若是嫁得好,我们以后都是门殷勤。” “是,母亲。”宁安怀习惯了阳奉阴违,对自己的母亲也不例外。 他离开后,院子里的家仆就有人将消息告知了宁菀,只是说老夫人将宁安怀留下说了好一会儿话,还将所有的仆人都遣到外面去,不知说了什么。 “若是我猜得没错。”宁菀冷笑道,“只怕我的叔父和祖母正在商议怎么让我死了,他们好将我的东西全都抢过去。” 听到她这么说,春芷安抚道:“也许只是二爷离开的太久,老夫人思念儿子,这才留下二爷说话。” 她心里却对宁菀的话有些相信,但嘴里也不能直说,毕竟他们都是宁菀的至亲。 宁菀冷笑着摇了摇头,两世为人,她太了解老 夫人和宁安怀,他们是不可能心甘情愿将那些家产全都给她的。 可她是个女儿身,而宁禹又未能成家立业,不能分家,否则她早就让二房的人去睡大街上了。 “你去再打听打听。”宁菀吩咐道,“看看老夫人究竟与宁安怀都聊了什么,绝不可打草惊蛇。” “是,小姐。”春芷转身离开。 宁菀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却觉得没有胃口。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她这样,家里的亲人随时对地都想着怎么将她弄死,然后霸占她的陪嫁。 “祖母啊祖母。”宁菀自言自语道,“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呢?” 晚些时候,春芷从昭华园回来,她打听到的消息不多,却知道宁安怀的确是要害宁菀。 “小姐,二爷他……”春芷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想的是……” “想的是怎么官复原职?”看着春芷的紧张,宁菀笑道,“他除了自己的位,还在乎过什么呢?” 其实她知道宁安怀想的是什么,却没有直接戳穿。 “想的是害小姐。”春芷涩声道,“小姐为侯府劳心劳力,他们却这么对小姐,实在是太过分了!” 第142章 你又能奈我何? 宁菀冷笑:“他们何时没想过要害我?” 瞧着她面色并未出现不悦或者伤心,春芷才放下心来,只是眼眶中含着的泪水也随之掉落。 “小姐,你不如进宫吧?”春芷涩声道,“有贵妃娘娘护着,谁也不敢将你怎样!” “我能一辈子都靠姨母的保护?”宁菀拍了拍她的肩,“你得学会凡事靠自己。” “小姐,若是二爷要害你,他必定会去买通杀手。”萃玉道,“可二房如今的开支都在小姐手里,从这个银钱的流向,我们就能知道二爷找的是谁。” 萃玉年纪比春芷大些,且一直跟着老夫人,因此更为冷静沉着。 宁菀欣赏地看着萃玉,笑着颔首:“说得没错,此事就交给你去查。” “是,小姐。”萃玉有些欣喜地道,“奴婢这就去。” 这还是宁菀第一次给她安排如此重要的事情,她必定要做好。 “小姐,那我做什么?”春芷立刻抹了眼泪,坚定地问,“我要保护小姐。” “让杜延去黑市瞧瞧。”宁菀沉声道,“看那里有没有让人失心疯的药,还得大夫都查不出什么。” 春芷也应声起身,转身出了院子。 这次,宁菀定要让二房的人彻底失去继承爵位的可能,然后将他们赶出侯府。 傍晚时分 ,宁老夫人突然来了,她带了些饭菜给宁菀。 “菀儿。”老夫人柔声道,“之前都是祖母不对,险些害了你,害了整个侯府,祖母来给你赔不是。” “祖母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宁菀冷笑着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没什么事。”老夫人尴尬地道,“就是来看看你。” 宁老夫人一张老脸被臊得通红,她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在宁菀这里已经没了曾经的威严和亲近。 “那就不必了。”宁菀转过身看向旁边的话本子,“我很好,祖母也不必屈尊来自己不想踏入的地方。” “没有!”宁老夫人的眼眶红了,她想要拉住宁菀的手却扑了个空,“祖母一直都是疼爱你的,你不能如此误会祖母。” “多谢祖母。”宁菀也不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话本子,“还有别的事吗?” 她知道老夫人此来是为了修复关系,好替宁安怀打算,从她这里多要些产业,她自然是不会让老夫人如愿。 “咱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宁老夫人坐近了些,“自然是没有隔夜仇的,这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所以呢?”宁菀终于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夫人,“祖母是想让我将钱庄还是那个田庄给叔父?” 她 十分直接地提出这个问题,果然看到宁老夫人的脸更红了些。 老夫人还是硬着头皮道:“菀儿,你叔父如今刚从大理寺回来,礼部想重新站稳脚跟很难,若是多些银钱傍身,自然是会好很多。” “我同意。”宁菀笑道,“叔父这些年的俸禄可是从未交给过中公,算起来也是笔不小的银子,足够让他上下打点。” 见她不肯,老夫人冷下脸来:“看来是我平日将你宠坏了,你问问这上京侯爵府,谁家是女儿管家?” “是没几个。”宁菀点头附和,“可也没几个想要将自己亲孙女送给官员做妾的祖母,更没有出了事就想贪墨侄女陪嫁的叔父。” 笑话!她被老夫人宠坏? 老夫人别说是宠她,哪怕对她多说句话都觉得是负担。 “你!”老夫人气得手直抖,“宁菀,你若是不肯交出掌家之权,休怪我无情!” “祖母随意。”宁菀起身拿着话本子坐到旁边去了,“这么多年,祖母也从未对我有情过,不是吗?” 宁老夫人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孩子怎么越长性格越奇怪了呢,以前可是对她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 见她不肯理会自己,宁老夫人不得不起身往外走,面色不虞地离开了汐月阁。 待她走了, 宁菀才放下话本子,冷淡地笑了笑。 有个念头从上一世就在她的脑海里打转,如今越发清晰起来——她的父亲,到底是不是宁老夫人亲生的? 这个念头一旦涌上心头,就像是藤蔓般滋长。 宁菀越来越觉得,她父母的死,还有她和禹哥儿的身世,应该是永平侯府的绝密。 这个绝密就只有老夫人知道,宁安怀都未必清楚,否则在她小的时候就动手害她和禹哥儿,不会等到现在。 看来,她还是得让老夫人的身体好起来,否则这个秘密可就随之永埋地下了。 “春芷。”宁菀拿出自己的令牌交给她,“拿着我的令牌去宫里找个御医来,给老夫人好好调理身子。” 春芷觉得自家小姐简直是善良的活菩萨,老夫人怎么就是看不见她的好呢? 腹诽归腹诽,春芷还是规规矩矩地拿着令牌去请御医。 宁菀想着,宁安怀已经回来了,老夫人不会再闹,她总算能过几天消停日子,睡到日上三竿再醒。 岂料,有人不让她如愿。 她刚躺下,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之声,叫了春芷几声才反应过来她不在。 “宁菀,你这个贱人给我出来!”宁姝在外面对着汐月阁的大门喊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娘才没了,你为什么能 好端端地在这里做你的县主?” 宁姝得知郑氏被皇上赐死时,她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被周硕打的伤,穿着厚厚的衣服就回来。 “你个贱人!”宁姝越骂声音越大,“都是你害死我的娘,又害得我爹如今身无分文,都是你这个……” “贱人”两字还未出口,宁姝的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地一耳光,脸颊登时红肿起来。 “如今已经做了小侯夫人,却如此不体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宁菀冷眼看着她,眸中蕴满了冰碴。 “你终于肯出来了?”宁姝想要扑上前抓住宁菀,却被人死死拽着,“你这个贱人,是你害得我没有娘了,都是你害的!” “你这话要不要对皇上再说一次?”宁菀冷声道,“你娘想着害人不成,却被大理寺抓住证据,被皇上赐死,她是罪有应得。” “是你,都是你!”宁姝疯了般想要扑过来,“之前你勾引皇上对你另眼相待,你说自己中毒,皇上自然信,你这个狐媚子,我要杀了你!” 宁姝状若疯癫,她眼底有着血红色,不顾芍药的劝阻就要从袖中拔刀。 宁菀眼疾手快地将匕首按了回去,并凑到宁姝耳边低声道:“你猜得没错,我并未中毒,这一切都是我为你娘设下的全套,你又能奈我何?” 第143章 老夫人不丧良心吗 “啊!!!”宁姝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住手!” 宁老夫人听到宁姝回府,正打算叫她去昭华园,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来了汐月阁,她立刻便赶过来。 “祖母。”宁姝瞧见老夫人,立刻换上了那张委屈的面孔,“是宁菀害我们二房,我没有娘了,祖母!” 听到她发涩的声音,老夫人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眼眶也有些泛红。 “没事的,姝儿。”老夫人拍着她的肩道,“你还有我在。” “祖母难道忘了,如今我本该有的陪嫁,都在宁菀手里!”宁姝突然站直了身子,目光怨毒地看着宁菀,“她克扣我的陪嫁,此事祖母不管吗?” 老夫人目光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宁菀,如今她竟是拿这个孙女毫无法子。 “二妹妹进门就大呼小叫跟我要‘娘’。”宁菀突然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多么母女情深,原来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先是拿自己母亲的死让老夫人心疼,然后再说出自己的嫁妆被克扣,老夫人必然会逼迫宁菀给出嫁妆。 这真是算计地好,算盘打得响亮,宁菀几乎都要给她鼓掌了。 “你害死 我娘,又克扣我嫁妆。”宁姝的声音越发大,“你说吧,你就是想让我们二房的人从永平侯府出去,你好独霸家产!” “萃玉。”宁菀冷声吩咐,“将二妹妹的话记清楚,待会儿送御医回宫,便传给皇上,皇上害死安国侯府小侯夫人的娘,是要独霸永平侯府家产。” “是,小姐。”萃玉低着头道,“奴婢这就去。” 看见萃玉,老夫人就一肚子火:“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要去哪?” 萃玉并没有停下步子,她既然已经做了选择,自然是不会再对老夫人的话有所回应。 见宁菀来真的,宁姝立刻怂了:“我没说过,你别企图胡说来污蔑我!” “有了身孕就别太过激动。”宁菀盯着宁姝的小腹道,“周硕还不知道你的情形,要不要我再跟他多说两句?” “你敢!”宁姝被周硕打怕了,如今听到这两个字就胆寒,“宁菀,今日你必须交出欠我的嫁妆,否则我就将你告到官府!” 她曾经进过大理寺,那里面有多可怕她是体会过的,她的爹娘也进去过。 如今,她只想让宁菀也进去那牢房里尝尝那个可怖的滋味。 “现在就去。”宁菀看了看 天色,“晚了大人们可是都回家休息了。” 语毕,宁菀将大门关上,将相互依偎的祖孙俩关在了门外,看着实在是太碍眼了。 “祖母!”宁姝撒娇着道,“难道您就任由宁菀在咱们侯府横着走?” “姝儿,有些事如今祖母也是无能为力。”老夫人叹了口气,“祖母待会儿就将自己当年的嫁妆都留给你,总不至于让你在婆家站不住脚。” 听到老夫人要把自己的陪嫁东西给她,宁姝也不哭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夫人回了昭华园。 刚到门口,看到周硕竟在那里等着。 “小侯爷怎么来了?”宁姝对他的称呼还是没有变,“我待会儿就回去。” 她故作娇羞地低下头,仿佛周硕跟她十分恩爱,一会儿都离不开她似的。 “我将你锁住,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周硕却丝毫不配合,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谎言,“还跑回这里找县主的麻烦?” “宁菀,宁菀!”宁姝歇斯底里地怒吼,“你心中只有她,当初为何不娶她,却答应要娶我?” 周硕还未开口,老夫人却忍不住问:“你为何将姝儿锁住?” “我从没碰过她,她却有了身孕。”周 硕冷笑道,“已经快两个月,老夫人觉得,此事是不是有些蹊跷?” 周硕话音刚落,四周的仆人目光都看向宁姝。 老夫人立刻将他们全都驱散了,带着宁姝进了自己的屋内,将门关上才说话。 “怎会蹊跷?若非你们二人婚前就私定终身,姝儿也不会嫁给你,你竟会说出这种话?” “老夫人说这话不丧良心吗?”周硕冷声骂道,“我碰没碰过她,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腹中之子是谁的,老夫人想必也十分了然,还跟我装什么呢?” 他以前只是觉得老夫人对宁菀看起来不太好,倒是对宁姝念念不忘,如今却是觉得老夫人岂止是不好,简直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自然是知道,孩子就是你的,是你们婚前就有的。”老夫人握住宁姝发抖的手道,“我将姝儿嫁给你,是让她去做侯夫人的,不是给你伏低做小,她竟如此怕你,你该怎么解释?” 老夫人将宁姝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心疼之余,便眸色冷厉地瞧着周硕,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对她的宝贝孙女做了什么? “侯夫人?”周硕笑出了声,“老夫人真会开玩笑,她怎么嫁过来的你一清二楚,她之 前都做了什么丑事你也清楚,还要我多说吗?” 周硕本不想在老夫人面前说什么不客气的话,毕竟是年纪大了,也是宁菀的祖母,是以他一开始倒是想要客客气气的,岂料她竟如此厚颜无耻。 “周硕!”老夫人打断了他的话音,“你就是说破天去,今天这孩子也是你的,若是你不肯抚养,就送回我们永平侯府,我们再不济也能养活得起孩子。” “我的孩子自然是小侯爷的。”宁姝欠身行礼,“我们回去吧,夫君?” 她的态度软弱了几分,甚至开口叫周硕“夫君”,却瞧见他面色竟更难看了些。 “我不是你夫君。”周硕不肯承认她的身份,“你不过是我娶回去的小侯夫人,而并非是我的妻,终有一日我会休了你!” “不可!”老夫人阻止,然后劝慰道,“姝儿是你的结发妻子,小侯爷怎能说休就休?” 官员要休妻,都得有非常特殊的理由,否则会被人嗤笑,还会被皇上怪罪。 “我认准的结发妻子只有宁菀。”周硕愤恨地看着她们祖孙姐弟情深的时刻,“是你们仙人跳,害了我和宁菀的婚约,我自然要在宁姝的身上找到并补回来。” 第144章 菀儿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是什么身份?”老夫人气得想要举起拐杖去打他,“一个破落侯府的小侯爷,以为自己真的很有身份?” 她肯将宁姝嫁给他,他们周家就该烧香拜佛了,真以为她的孙女没人嫁了吗? “老夫人当初可不是这个态度。”周硕冷笑道,“当初宁姝名声尽毁,身子也不清白,老夫人可是急于将她嫁给我,如今事成了你说这种话,不觉得打脸吗?” “你!”老夫人气得用拐杖指着他好一会儿,终究是没敢下手,“你滚回去!” “既然菀儿没什么事,我自然是要走的。”周硕转身就走,“若非菀儿在,你们永平侯府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宁姝十指握紧,之家狠狠地嵌入掌心,疼痛使她对宁菀的恨意越发增加了。 身边的人口口声声都是“宁菀”,只有她是无人问津,如今就连她自己的夫君竟都对宁菀念念不忘。 面对她时,周硕简直就是个恶魔,让她看见就怕的想要躲。 面对宁菀时,周硕却是个百依百顺,细心暖心又多情的好男儿! “祖母!”宁姝咬着后槽牙道,“我要宁菀死,我 要宁菀死!” 宁老夫人听到她胡言乱语,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如今这院里都是她的人,你可别胡说八道,若是被谁听到,你和你腹中之子可就遭殃了。” “我如今是不能将她怎么样。”宁姝冷声道,“从今往后,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让周硕对我一心一意,等我站稳了脚跟,我要宁菀三更死,她就等不到天亮!” 老夫人叹息一声:“姝儿,你何必要与你长姐闹成这样,她手中有产业,若是与她搞好关系,以后她还是能对你有所帮助。” “我不要她的帮助!”宁姝甩开了老夫人的手,“祖母既然如此护着她,就好好护着,我绝不会放过她!” 宁姝愤恨地离开了永平侯府,跟着周硕的马车回家。 看着她眸中都是恨意,宁老夫人叹了口气,自己方才也只是虚张声势,其实如今真正落魄的是他们永平侯府。 “春芳,你说我,是不是错了?”老夫人唉声叹气,“为何怀哥儿和姝儿都是这样的性子?”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春芳只能昧着良心说话,“二小姐是个直爽的性子,她吉人自有天相,老夫人就别操心,养好自己的身子 重要。”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宁老夫人苦笑着道,“只是可惜,我这半辈子似乎都做错了,错得离谱,我将来没脸去地下见老侯爷。” 春芳低头,她不知劝诫过多少次,让老夫人对宁菀姐弟好点,可老夫人却从未听过,如今无论想要做什么都迟了。 “春芳,你做个拿手的菜,给菀儿送去。”老夫人道,“她身子弱,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恢复?” “是,奴婢这就去。” 看到老夫人想明白了,春芳十分开心,立刻就去小厨房做了两道拿手菜。 做好之后,春芳便亲自端着菜送去了汐月阁,却连门都没进。 萃玉出来欠身行礼:“嬷嬷,小姐这些日子操劳,已经睡下了,还是别去打扰她。” “这个我知道。”春芳嬷嬷如今对萃玉的态度有所改变,始终是笑着的,“你将菜收下,到时小姐醒了给她热热便是。” “自从上次的事情,小姐交代,外面的东西一概不吃。”萃玉依旧低着头,“还请嬷嬷将菜带回去吧。” “怎么,还怕我害她不成?”春芳有些生气,“萃玉,你是老夫人身边过来的,该想法子修复两人的 关系,而不是在这里挑拨离间。” 说着,春芳就要硬往里闯,却被杜延又一次拦住。 “嬷嬷,实在是小姐吩咐了,奴婢也不敢违背。”萃玉为难地看着她,“这样吧,待小姐醒过来我再告诉她。” 语毕,萃玉就回了院子,将一脸惊愕的春芳关在了外面。 春芳怔怔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提着菜离开。 老夫人见她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就知道宁菀如今连她都不信任了,这是打算要不认她这个祖母。 “你连菀儿的面都没见到?”宁老夫人突然问,“她还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春芳微笑道,“县主这几日累了,在休息,奴婢就不进去打扰她,待她醒了就好。” 听着这违心的话,宁老夫人就知道她是被宁菀给拦在门外。 “唉!”宁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躺回床榻上,不再开口。 很快,昭华园就传来消息,宁老夫人又病倒了,这次看起来十分凶险,意识都完全模糊了。 宁菀得知这个消息,依旧让春芷拿了令牌去找御医。 御医来得也快,给老夫人诊治了之后就来汐月阁回话,说老夫人这次恐怕是熬不过 去了。 “为何?”宁菀有些惊讶地问,“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宁老夫人分明早上还在这里护着宁姝,这才多久,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她本就撑着一口气,如今气都卸了。”御医道,“如今老夫人自己放弃自己,旁人也没法子。” 送走了御医,宁菀起身打算去昭华园看看,趁着最后的时机,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宁老夫人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 “祖母,我来了。”宁菀坐在床榻边温声道,“菀儿来看你了。” 这个时候,宁老夫人却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菀儿,来了?” “是,祖母。”宁菀声音温温沉沉。 她坐近了些,看着她满头的银发和那双枯树皮般的手,心中略有些感慨。 “菀儿,祖母对不起你。”老夫人突然拉着宁菀的手不放,“祖母这一辈子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没有好好对你。” 她眼角留下两滴浑浊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完全看不清楚宁菀到底是什么表情。 “若是有来生,祖母定会好好补偿你。”老夫人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道,“菀儿,你说好不好?” 第145章 不知怎么办 宁菀不答话,老夫人这些话已经说了很多遍,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怎么,祖母觉得,你如今说这话还有用?”宁菀眼中的温情刹那间消失,“祖母若是此刻告诉我些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倒是可以考虑原谅你。” “你想知道什么?”老夫人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宁菀,“祖母都会告诉你。” “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宁菀盯着她的眼眸问道。 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爹娘,老夫人总是会闪烁其词,从来都不肯告诉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祖父战败,你爹接过他的旗杆去应敌。”老夫人缓缓道,“他没料到旁人的算计,险些死在战场上,可他没死,那些将士们就无法幸免于难,死在了那场应敌之中,你娘她……” “够了,别说了!”宁汐月冷声喝止了她,“这些人人都知道的话,就不必再告诉我了。” 她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老夫人竟然还不肯说实话。 “菀儿,你信祖母。”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祖母从未骗过你,以后这侯府就全都要靠你了,你可千万要留心。” 说完,老夫人重新躺了下去 ,她如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毫无力气再坐着了。 “菀儿,菀儿……”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口中却还念叨着宁菀。 宁菀却站起身,目光冷淡地看着她,毫无半分想要与她亲近的想法。 在老夫人彻底断气之前,宁菀离开了昭华园,她走在府中的林荫小道上,脑海中拼命回忆着父母当时去世时的蛛丝马迹,企图找出些破绽。 可任凭她怎么回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五年了,很多事情都随着记忆的更新而被遗忘,可她却对父母死时的情形记忆犹新。 “小姐,小姐!”萃玉追了上来,“老夫人去世了!” 听到这几个字,宁菀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多以前,那个令人刻骨铭心的午后,她也是听到了“去世”两个字,对象却是自己的父亲。 在父亲的葬礼上,除了她和禹哥儿哭得泪眼朦胧,其他的人,包括宁老夫人都十分冷淡。 有人说是宁老夫人伤心到某种成都,才会一滴泪都掉不下来,不然怎么可能不哭呢? 那时单纯善良的宁菀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夫人定是伤心过度了。 后来慢慢相处之 中宁菀才知道,那不是伤心过度,那是根本没有伤心。 她不知不觉地也落下泪来,老夫人如果在黄泉路上碰到她的父母,不知道是继续发挥她作为母亲的特权,还是与以前所说相同,打算好好弥补他们? 这个无从可知,宁菀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她却已经委屈地哭了。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萃玉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问,“如今老夫人去世,侯府一团乱,都等着小姐你主持大局。” 宁菀抹去泪水,冷声道:“准备灵堂,既然祖母去世了,我们得大办三天三夜。” 萃玉应声去准备,很快就离开。 “春芷,去让杜延请二爷回来。”宁菀沉声吩咐,“记住,先别告诉他老夫人去世的消息,时间也说迟一点。” “是,奴婢明白。”春芷欠身行礼之后去找杜延。 很快,宁安怀就回来了,看到老夫人的灵堂,立刻跪下痛哭流涕道:“母亲,是谁害死你的,我要为你报仇!” 他说这话时,看着的是宁菀的方向,这分明就是在怀疑她。 “叔父!”宁菀厉声喝道,“你那日到底跟祖母谈了什么?竟然害得祖母去世,灵堂 都办起来了,你才回来,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宁安怀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宁菀倒打一耙,他紧盯着宁菀:“你竟然能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老夫人定然是你害死的!” “叔父,说话要讲证据!”宁菀冷声道,“昭华园的每个家仆都可以作证,那日看到你离开后,祖母就陷入了昏迷,我让人找了你这么久,你却怎么都回不来。” 宁安怀这两日的确是住在勾栏瓦舍的,他在大理寺憋的太久了,需要去释放自己的愤怒。 这件事可是很多人都看见的,外面前来吊唁的人听到这,立刻鄙夷地看着宁安怀,自己母亲都病重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去勾栏院? 简直让人所不齿! “宁菀,你血口喷人!”宁安怀站起身,对着宁菀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指责我?” “为何不敢?”宁菀冷笑,“我有证据在手,就算是去大理寺我也不怕!”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宁安怀就哆嗦,他这辈子再也不要进那个可怕的地方。 “怎么,叔父不敢?”宁菀的冷笑声不断,“叔父认为,自己是在污蔑人,所以不敢 是吗?” 索性老夫人的身子就是那样,已经是病入膏肓,而且宫中御医的手里都有记载,任何人看她都不怕。 就算是皇上来了,看见御医手里的病案,也知道老夫人活不长了。 可是宁安怀在离开侯府之后就去了勾栏院,还三番五次被请都回不来,这就是说破天它也说不过去! “我为什么不敢?”宁安怀站起身冷笑着道,“宁菀,你别以为老夫人死了,这整个侯府就都是你的了,我告诉你,你休想!” 宁菀露出沉痛的表情:“叔父!这都什么时候了,府中还等着你主事呢,接下来祖母的葬礼该如何办,还等着你吩咐,你在这个时候提家产是要做什么?让祖母死不瞑目吗?” 宁菀说这些话的时候,厚重哽咽,表情痛心不已,仿佛真的是看见自己不争气的叔父,十分难过般。 “菀儿姐姐,你别难过了。” 徐文茵从人群中走出来,看到她哭成这样,心里十分不好受,便挽着她的手安抚她。 “文茵妹妹,谢谢你,我没事。”宁菀强颜欢笑,“只是如今侯府一团糟,叔父却又不顶事,我一个姑娘家,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 第146章 跪在了宁菀身旁 “你还有我,姐姐别担心。”徐文茵用柔弱的双肩支撑着宁菀,“我永远在姐姐身边。” “多谢妹妹。”宁菀借着徐文茵的遮掩,趴在她的怀里,看起来像是在哭泣。 她这次定要事成,然后将宁安怀赶出永平侯府! “宁菀,你竟如此陷害我!”宁安怀气得大骂,“难道你就不怕你祖母晚上去找你算账?” 他实在是气疯了,没想到宁菀竟然这样陷害他,以后他还怎么在上京立足? “祖母若是来找我,我会很开心的。”宁汐月擦了擦眼泪,“毕竟她生前是那样护着我,怕叔父将家产败光了,将所有的家产都归还于我。” 她开始为赶出宁安怀做铺垫,毕竟一时赶不出去,因为老夫人刚去世,她还不想背上骂名。 “老夫人是个清醒的。”太子突然在门外道,“这永平侯府的家产确实是表妹的。” 太子殿下骤然出现,所有人立刻都跪下去请安,他在人群中走来,气度高贵,笑容温和。 “表妹节哀。”赵元泊给老夫人上了注香。 旁的来吊唁的人见此情形,突然觉得老夫人也是死得其所,有几个人能得太子殿下来吊唁上香? “多谢殿下。”宁菀立刻跪着回礼,“臣女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赵元泊温声道,“你刚刚拔除身体里的毒素,还是好好休养,切莫累着。” “是,殿下。”宁菀弓着身子道。 赵元泊看似在跟宁菀说话,实则他的眼睛一直在看徐文茵,见她看过来的目光时,便立刻回以微笑。 徐文茵觉得太子简直是莫名其妙,为何要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菀儿,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相助,你尽管开口。”赵元泊柔声道,“不必跟表哥客气。” 虽然宁菀与他没什么血缘关系,但赵元泊将她却是真的当做妹妹来疼爱。 赵元泊转过身,目光清冷地看着宁安怀:“菀儿是我表妹,是我父皇下旨要护着的人,若是谁敢在这里放肆伤了她,本王决不轻饶!” 那些人立刻跪地,就连宁安怀也跪下去,不敢再说话。 “都平身吧。”赵元泊特意走到宁安怀身边,“既然你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永平侯府自然是不能拦你,你即刻离开!” 这是太子的谕旨,宁安怀不得不遵从,可他实在是不甘心,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怎么着也有他一半, 就这么离开了算什么? “太子殿下恕罪。”宁安怀还是硬着头皮道,“此事实在是宁菀在背后挑唆,且她一直想要霸占宁家所有的家产,还请殿下明鉴!” “她在背后挑唆,还是你自己做了坏事不敢承认?”赵元泊丝毫不信他的话,“菀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人,本王自然十分了解,不必你在此挑拨离间!” 听到他不悦,宁安怀不敢再开口,只能跪着,头磕在地上。 “殿下也不必太过偏听偏信。”突然有人在旁边道,“定是宁菀这个贱人害死我的祖母,又害得我在婆家受罪,她就是个妖女!” “住口!”赵元泊出离愤怒了,“她是你的长姐,你回府还未给自己的祖母上香,竟还如此对待她,可见你们二房的家风!” 宁安怀身子一抖,立刻拉着旁边站着的宁姝,将她拉得跪下来。 宁姝显然十分不愿,可面前之人毕竟是太子殿下,脾气再好也容不得旁人忤逆。 见他们都不敢再多言,赵元泊这才满意:“宁大人,本王担心你欺负表妹,老夫人的葬礼过后,便离开吧。” 语毕,赵元泊回头看了眼宁菀,和旁边陪着她一 起哭的徐文茵,眸色变得温柔了许多,很快便转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宁安怀才与宁姝相互搀扶着起身。 “宁菀,你别太得意。”宁姝穿着孝衣过来,跪在了宁菀的身旁低声道,“以前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不与你为难,以后你还是祈祷,你的日子会好过,皇上护着你,可我就不信,皇上能够时时都陪在你身边。” 得知宁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宁姝急匆匆地赶回来,却一进门就听到宁菀要将宁安怀赶出去,她愤恨不已。 “说得没错。”宁菀冷笑道,“不过可惜,我还有人护着,你身边的人却个个都巴不得你死!” “你!”宁姝气结。 既然她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宁菀,可后面的事情她却要开始布局了。 因此在老夫人的葬礼上,宁姝表现地十分伤心,且很懂事,并未露出丝毫自己的野心。 前来吊唁的人,个个见了宁菀和宁姝都夸赞,说宁家的两个小姐长得好,感情也好。 待葬礼结束之后,所有的人全都离开,灵堂上只有宁菀与宁姝两人。 宁姝冷声道:“宁菀,如今祖母走了,可当初的陪嫁单子还在我这里,若是我去府衙告你 ,定可以告赢!” “哦?”宁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既然如此说,那为何还不去?” 她见过痴傻的,却没见过宁姝这样的,居然认为拿着陪嫁单子就可以告赢她?着实是异想天开。 “咱们拭目以待。”宁姝也不多说,立刻就转身回自己的院子歇着。 次日,宁菀起得很早,她早早就不施粉黛地跪在了灵堂内,准备迎接新吊唁的客人们。 宁姝竟也不甘落后,她刚跪下就来了,也在旁边跪着。 周硕也来了,但他却不上钱,只是藏在人群中,傻傻地看着宁菀,希望他也能看自己一眼。 可宁菀整个葬礼都不曾抬眼看他,只是不住地抹泪,让旁边陪着她的徐文茵担忧不已。 两个人就这么跪足了三日,待葬礼结束,出殡、埋棺,此事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宁姝没有回永平侯府,而是直接回了安国侯府。 瞧着她竟如此懂事,宁菀就知道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果不其然,葬礼结束后还没两天,就有流言在上京流传,皇上之所以护着宁菀,是她勾引皇上。 而且她不仅勾引皇上,还对大理寺也牵扯不清,她早就不干净了! 第147章 赐婚也行 听到这个流言,春芷都气哭了。 宁菀却只是淡淡一笑:“没什么,谣言止于智者,何况词谣言敢将皇上和萧陌都拉进来,胆子倒是不小。” 她已经猜到此事是谁在背后指使,却不打算有所回应,既然牵扯到皇上,自然有人能够查出流言所在。 “小姐就任由他们如此污蔑你?”春芷边哭边问,“小姐,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就不咽。”宁菀笑道,“此事不必我出手,自有人处置她。” 就在这谣言传起来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长公主进了宫,应自己女儿的请求,请皇上赐婚于萧陌和宁菀。 这件事是萧陌早就算计好的,原本是很有可能成功的,可惜出了这么个流言。 “长姐怎么进宫了?”看见长公主,赵达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迎接,亲自扶着长公主坐下。 赵芙是赵达的长姐,被他大十多岁,从小他们就没有了母亲,是长姐将他拉扯大,并将他送到如今的位置上,因此他对长姐十分恭敬。 “本宫多日不曾进宫,也是身子乏了。”赵芙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仪容尊贵无匹,“今日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请皇 上办。” “长姐请说,只要您开口,我必定办到。”赵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还不是荨月的事。”赵芙叹了口气道,“她当初非要嫁给萧程,如今真的是劳心劳力,想要皇上为萧陌赐婚。” 在赵芙眼里,觉得萧程实在是无用极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自己的家里还是乱成一团。 “萧陌?”赵达皱眉,想到今天才听到的那传言,“他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若是平常,他大手一挥,直接用一章空白的圣旨给长公主。 可今天不同,赵达很想知道,萧陌到底看上了谁,难道真如传言那般是瞧上了宁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上次他突然进宫说有要事禀报,将宁菀放走了的事情,就很值得琢磨了。 “他能瞧上谁?”赵芙不悦地道,“还不是荨月给她张罗的?” 对此,赵芙表示十分生气,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孙子,女儿为他忙前忙后,她实在是有些不悦。 “荨月?”赵达松了口气,“荨月为何要选宁菀?” “还不是为了她在萧府能够安稳度日,为了皇上能够健康长寿。”赵芙说着就险些落下泪来,“她真的 是时时刻刻都为她的皇舅舅着想。” “是是是。”赵达立刻应声,“荨月自然是懂事的好孩子。” 赵芙说明了来意,说宁菀是个破落户的女儿,若是皇帝宠臣娶了,自然是对曾经先帝的老臣有了安慰。 而且,萧陌若是娶了宁菀,她日后死了,还是可以再取,能够安抚很多老臣的心。 “荨月果然想的周到。”赵达立刻应声道,“真不愧是朕的好外甥女。” 赵达只是夸赞荨月郡主,却丝毫不提赐婚的事情,与赵芙又闲聊了好一会儿。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赐婚?”赵芙道,“难道要本宫再求你一次?” “不不不!”赵达立刻道,“可赐婚也得等过些日子,最近那个萧陌的名声很不好,上京中很多人说他们两人的流言,他们可能早就认得了。” 对此赵达很生气,如果事实真的是他猜测的那样,那萧陌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怎么还要过些日子?”赵芙十分不开心,“难道本宫如今的话都没用了?” “岂敢?”赵达边说边将她往外送,“长姐先回去等着消息,我查明了真相,很快就将这个赐婚圣旨给你。” 赵芙见拗不过赵达,只好先出了宫。 赵达面色阴冷地对身边的内侍吩咐:“去,将萧陌给朕请进宫,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敢在朕的面前耍什么花样?” 内侍紧跑着去宣萧陌,路上生怕耽搁多一瞬。 萧陌进宫时日头已经偏西,正好照在他跪着的旁边:“皇上万岁。” 听到他高呼万岁,皇帝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问:“萧陌,你如今倒是越发胆大妄为了?”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萧陌跪直了身子道,“若是臣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皇上尽管责罚。” 萧陌已经听到了外面的流言,很清楚皇上为什么宣召他入宫,他却打算装傻。 “责罚?”赵达冷笑,“你萧大人如今官威多大,朕怎么敢责罚?” 他这次真的是生气,若是他拿着东西朝着萧陌打一顿,反而这件事没那么严重。 “皇上这话,臣惶恐。”萧陌匍匐下身子,“臣不曾做过丝毫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你若是有看上的人,朕难道不会成全你吗?”赵达的语气依旧阴阳怪气,“你为何要背后偷偷摸摸地去让旁人给你提起赐婚之事?” “赐婚,跟 谁?”萧陌装傻充愣的本事见长,“我真的没有看上的姑娘,若是有的话,还能不告诉皇上您吗?” “今日长公主进宫,可是口口声声要给你和宁菀赐婚!”赵达很气愤他装傻充愣,终究还是说出口,“若是你真的喜欢她,朕与贵妃也是会支持你们,为何要瞒着朕?” 听着赵达的语气,萧陌微微收紧了手指:“皇上,此事绝非臣本意,难道皇上不知道,萧府中的那个女人,并非是我亲生母亲,她想要给我赐婚的姑娘,岂能是我如愿的?” 他知道,因为这个无风而起的流言,皇上这次是说什么也不会将宁菀嫁给他了,他还得想别的主意。 “她好歹是朕的外甥女,什么那个女人?”赵达此刻突然恼怒起来,拿起东西砸向萧陌,“果真是胆子越发大了。” 荨月郡主与萧陌不合,这件事赵达是很清楚的,他被流言所迷惑,倒是忘了这一点。 既然他们两人不合,那么荨月郡主看上的人,自然不是萧陌所中意的。 “如果皇上非要听长公主的给我赐婚,也成。”萧陌突然道,“可是我要十个妾,还要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想要选的。” 第148章 从哪传出来的流言 “十个妾?”赵达声音都高了几分,“还得是你自己选的?你怎么不去住在勾栏院,这辈子都别出来?” 赵达气得直咬牙,这个萧陌实在是荒唐到极致! 在上京勋贵之中,在娶妻的同时纳妾,不仅是羞辱正妻,更是显得自己的家族破落,上不得台面。 因此这种事在上京几百年的历史中,只在一些小门小户的公子哥儿中发生,周朔已经是另类。 没想到萧陌居然如此不知忌讳,还张口就要十个妾,将皇家和萧家,还有永平侯府的颜面往哪里放? “若是皇上不应也行。”萧陌沉声道,“臣就不娶那个病秧子。” “病秧子?”赵达咬牙切齿地举起棍子就在萧陌背上敲了下,“若是这话被贵妃,听了去,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臣妾要扒了谁的皮?”晋贵妃娇笑着走进来,“皇上又在背后说臣妾的坏话。” 晋贵妃得知长公主进宫,听到她是来求皇上给萧陌和宁菀赐婚,原本还有些高兴。 岂料她思前想后,这个时候上京传出宁菀这种闲话绝不是偶然,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皇上本就多疑,如果长公主说出萧陌喜欢宁菀这种话 ,岂不是要完? 她坐立不安地在宫里等着,直到萧陌进宫,她才想着来看看,若是皇上真的知道真相大怒,好歹也做些准备。 “朕这是教训萧陌这小子。”赵达立刻笑道,“爱妃怎么这个时候得空来了?” “臣妾今日学了样新的点心,便想着做了来给皇上尝尝看。”晋贵妃拿出食盒中的点心和粥,“皇上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她边说边与萧陌对视一眼,见他几不可见地摇头,立刻明白了意思,笑意更深了些。 原本她在太子和萧陌之间摇摆不定,觉得宁菀似乎嫁给谁都可以,如今她倒是越发喜欢萧陌这小子。 机智沉稳大气,关键时刻绝对可堪大用。 “不错。”赵达低头尝了口点心,并未瞧见他们两人的眼神交流,“爱妃的手艺又长进了。” “哟,这不是萧大人?”晋贵妃仿佛才看到萧陌似的道,“这是做了什么惹得皇上不高兴?萧大人在上京可是威风极了,菀儿中毒躺在床上时,萧大人抓犯人可是硬闯永平侯府,半点面子都不给的。”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责怪,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贵妃明鉴。”萧陌不卑不亢 地道,“臣抓犯人,从不看对方是谁。” 他立刻就明白了晋贵妃的意思,言语间故意带有几分不客气。 “你还来劲了!?”赵达怒斥,“还不滚?” 萧陌立刻起身,弓着腰退出去,很快就离开了皇宫。 “爱妃别生气。”赵达敷衍晋贵妃,“他就是这么个倔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朕就收拾他!” “臣妾哪敢跟他生气。”晋贵妃有些哀怨地道,“他可是皇上身边的人,谁都要让着他三分。” 赵达笑着给她塞了块点心,两人很快就说笑起来,忘记了方才短暂的不快,他也算是彻底打消了疑心。 萧陌回到大理寺,咬着后槽牙道:“查,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 叶尘打了个寒颤,立刻转身带人去查。 自己这次精心布置的局,就这么被这个无故冒出来的流言给毁了,宁菀的祖母去世,她又要守孝一年。 看来自己想要今年娶到宁菀的想法是破灭了,他此刻恨不得将那传出流言之人给千刀万剐! 皇上起了疑心,自然不会轻易完全打消,他这些日子还是小心些,尽量不与宁菀见面。 这几天,永平侯府倒 是乱的不可开交。 因为出殡那日太子殿下突然到来,并金口一开,让宁安怀滚出宁家。 宁安怀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如今妻子被杀,妾室和女儿还在大理寺关着,儿子又是个不争气的,连唯一的家都被宁菀给卖了。 于是,他想了个狠主意,自己装病躺在床上,让人传出流言,就说她不侍奉长辈,心狠手辣地要将亲叔父赶出宁家,良心实在是被狗吃了。 宁菀最近被传出太多的流言,很多人渐渐回过味来,若她真的是十恶不赦,老夫人能把家产都留给她打理? 连宁安怀昔日的同僚都不相信这些传言,毕竟太了解他的为人。 宁菀请了好几个大夫去给他看病,都被他拒之门外。 宁安怀放下话来:“告诉宁菀,若是将掌家之权还回来,我还能像以前那样照顾她,给她找个好婆家,若是不肯,那我们只能上公堂了。” 虽然他两进两出大理寺,如今听到这三个字腿都打颤,可宁菀是个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肯定更怕去大理寺。 他觉得自己算准了人心,岂料宁菀根本不按常理来,并未理会他的威胁。 甚至,她还说,限他三 日之内将东西从这里搬出去,否则就会让人来将他赶出去。 宁菀原话是这么说的:“看在血脉至亲的份儿上,给叔父留点颜面,让他自己离开,可若是他不肯,那就不必客气了。” 宁安怀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就算是这样锁着门也不是个事,若是叫旁人知道指不定还会骂他是无赖。 “万喜。”宁安怀突然吩咐,“去找二小姐,她是安国侯府小侯夫人,肯定结交了不少勋贵,让她帮我想想法子。” 虽然知道自己那个大女儿不怎么靠谱,可他还是想着去找她试试看。 他还想着去求二皇子,指不定殿下会看在宁姝怀着皇家血脉的份儿上为他救出大理寺依旧关着的刘氏和宁婵。 “你在做什么?”宁菀的声音蓦然在院中响起,“叔父都病了,你竟不在他身边伺候,还敢跑出来偷懒,仔细我不饶你!” 万喜还未出门就被杜延抓了个正着,然后像是小鸡仔似的被他提溜着领子拎回来。 “县主恕罪。”万喜慌忙跪下道,“二爷病得不清,小的这就出去给二爷请个大夫。” 宁菀故作嗔怪地斥责道:“春芷,你竟然没给叔父请大夫吗?” 第149章 解决赐婚的圣旨 春芷立刻躬身道:“奴婢不敢,奴婢请了几次大夫都被二爷拒之门外。” 宁菀恍然大悟般点头:“看来叔父是为了节省银钱,我懂了,以后你们还是住个简单点的院子。” 说着,宁菀进了宁安怀的卧室,因为要避嫌就没进去,只在门口站着说话。 “叔父可好些了?”宁菀温声问,“叔父如此精打细算,实在是让菀儿汗颜,既然如此,还是请叔父早点离开,否则这永平侯府的花费,你们可负担不起。” 她知道宁安怀没病,只是想要跟她扯皮,不肯离开罢了。 “宁菀!”宁安怀听不下去了,冲出来问,“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的府上如此造次?” 他还未冲出多远,人就摔了一跤,然后被杜延带人围起来。 “我可没有对叔父动手。”宁菀冷笑着道,“是你自己摔倒,既然身体没事,那就请即刻离开!” 宁安怀从地上爬起来,原本打算破口大骂,但瞧见旁边那几个彪形大汉,终究是闭上了嘴巴。 “宁菀,你会遭到报应!”宁安怀走之前诅咒道,“今天我离开,可你早晚有一天会哭着求我回来。” 如今宁菀掌家虽然风平 浪静,可他觉得那是他在撑着门户的原因,若是留下宁菀一个人在侯府,他就不信她不会来求他。 宁安怀边骂边带着万喜离开,出远门的时候,险些将自己绊倒。 “二爷会怎么害小姐?”春芷担忧地问,“奴婢去打听打听。” 说着,春芷就要往出走,却被杜延拦着了。 “放心,我早就让人盯着他。”杜延道,“不会让他害了小姐。” 春芷这才放心,她回来看着院子里的一切,问:“小姐要将这里彻底翻新吗?” 毕竟二房的人住过的地方,住起来和做起事都会显得十分别扭。 “翻新。”宁菀勾唇道,“我要永平侯府从此都失去二房住过的一切痕迹。” 春芷很快就去找管家福伯办此事。 宁菀回了昭华园,如今侯府总算只有她和禹哥儿两个人,她的仇眼瞧着也报得差不多了。 “小姐。”杜延跟上来道,“我已经查出是谁在传这个流言。” “是宁姝,还是钱珍儿?”宁菀立刻就想到这两个人,“或者是她们两人一起?” “小姐实在是算无遗漏!”杜延立刻道,“就是她们两人合起伙来传出的,她们似乎达成了某种交易 。” 宁菀没空听他在这里拍马屁,只是问:“除了他们两人,钱戎富没有丝毫行动吗?” “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杜延道,“晋贵妃身边的人来禀报,长公主之前进宫,为的是为小姐你和萧大人求赐婚。” 他内心觉得宁菀应该可以配得上更好的男子,萧陌的名声实在是差。 “赐婚!”宁菀吃了一惊,“皇上答应了?” “那倒没有。”杜延摇头,“据说皇上还将萧大人训斥了一遭。” “为何?”宁菀有些奇怪。 毕竟萧陌之前非要娶她,如今既然被皇上斥责,必定是不答应赐婚才会将皇上气的打人。 想到最近的流言,宁菀立刻就不觉得奇怪了,既然有这种传言,皇上必定起疑心,自然是要拒绝赐婚。 想到这里,宁菀突然心里有阵不舒服的感觉,甚至有些怪那传播流言蜚语之人。 “你去吧,我知道了。”宁菀颔首道,“此事永平侯府之人以后不得提起。” 若是随意再提起,保不齐就会被皇上又听了去,这个时候只是训斥两句,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是。”杜延应声,“贵妃娘娘还说了,若是自己有心仪之人,可随时 告诉她,她来想法子解决赐婚的圣旨。” 晋贵妃这话的意思是,让宁菀给她递话,到底对萧陌有没有意思,若是有,她就想法子成全他们。 “告诉姨母,我没有心仪之人。”宁菀冷声道,“多谢姨母关心。” 待杜延离开,宁菀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她将这件事前后都联系起来,得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就是这一切都是萧陌算计好的,只是这个流言来的不是时候。 “小姐。”萃玉道,“宁家族长来了。” 宁家并不是独立于家族之外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帮衬着宁家家族,可自从宁菀当家之后,就断了给族中的一切银钱和好处。 如今老夫人的葬礼刚过,族长就迫不及待地要来质问在他们眼中只是个小丫头的宁菀。 也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而已,能有多难对付,他们甚至想着要吃绝户。 “小姐,你见吗?”萃玉问。 “见,族长都来了。”宁菀冷笑道,“躲是躲不过去的。” 宁菀身着素衣,脸上带着泪,娇俏地出现在宁家族人面前时,有几人甚至看呆了。 “菀儿来了。”宁家族长宁安禀道,“知道你身子不适,还是 坐下说话吧。” 瞧见她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宁安禀更觉得自己对永平侯府家产的占有是十拿九稳。 毕竟如今府中唯一成年的男丁宁安怀已经被赶出了侯府。 宁菀柔柔弱弱地坐下道:“大伯怎么来了?” 之前老夫人葬礼不见这些人露头,如今事情都办完了却来兴师问罪,实在是让人不齿。 “菀儿,大伯听说你病了。”宁安禀道,“你叔父又是个靠不住的,便想着来看看你。” “我没事。”宁菀温柔地笑道,“大臂今日前来,这份恩情侄女铭记于心。” 听到她说话如此客气,宁安禀心里更有数了,这孩子如今没了主心骨,正等着有人给她拿主意呢。 “你这可怜的孩子。” 宁安禀一个眼神,自己的夫人就上前握住宁菀的手,涩声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早知道大伯母早就来看你了。” “大伯母对我真好。”宁菀委屈地仿佛要落下泪,“菀儿感动极了。” 她此刻完全就是个没有依靠的小姑娘,将眼前的两只狼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 “菀儿说的这是什么客气话?”宁家大伯母道,“别这么想,你我本就是一家人。” 第150章 早就觊觎已久 “是,菀儿说错话了。”宁菀破涕为笑,“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她心中冷笑不已,如今还有宁禹在他们就敢如此,若是只有她一人,只怕早就将她赶出去了。 宁安禀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菀儿身子弱,如今府中事情也多,我与你伯母商量了,住在这里几天,给你作伴,也好就近照顾你。” “是呀。”宁大夫人柔声道,“伯母能好好给你养身子,将你养得水水灵灵,再找个如意郎君。” 春芷和萃玉对视一眼,她们都看出这宁家族长来者不善,宁菀自然更不会被他做欺骗。 “伯母想住进来自然是行的。”宁菀低声说道。 就在宁大夫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只听她的下句话说道:“可如今叔父已经被太子殿下赶出去,他天天上门闹,菀儿若是把你们留下,不免被人说闲话,这件事,菀儿做不得主。” 听到她这么说,宁安禀与夫人面上的笑容不尴不尬地僵在脸上,许久都没接话。 “菀儿啊。”宁安禀开口道,“你看这件事是这样,我们只是来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到你休养,不是想要住进来。” 宁安禀边说边跟自己的夫人使眼色。 “对对对!”宁大夫人立刻附和道,“我们只是来照顾你几天,旁人能说什么闲话?” “那,那既然如此 ……”宁菀抬起眼皮,看着他们夫妻两人充满希冀的目光,险些笑出声,“大伯与大伯母就住在我叔父的院子里。” “成。”宁安禀痛快地应了,只要能进永平侯府,住哪里都行,“今天我们就进来照顾你。” 说着,两夫妻露出灿烂的笑容,立刻就去外面的马车上收拾自己的东西,竟是早就准备好了要住下。 他们东西准备得齐全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搬家到这里。 宁安禀将侯府的家仆指挥地团团转,给他搬东西,收拾屋子,又将宁姝和宁宏的院子收拾了给自己的儿女住。 他们折腾完已经晚上了,宁大夫人看着屋中的摆设道:“还说永平侯府败落,我瞧着倒是比我们住的好上百倍。”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宁安禀嗤笑道,“以后我们可就是这里的主人,宁菀过两年嫁出去,只剩宁禹一个毛孩子能做什么?” 宁安禀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他每次来领侯府给族中的接济钱粮,都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定要住进这个院子。 “夫君说得对。”宁大夫人试着郑氏曾经的首饰,眼中都放着光,“郑氏那个泼妇,以前每次见到我们来都一副施舍的面孔,这回我们总算是扬眉吐气,她的东西能戴在我头上,也是她的福气。” 她挨个试着那些首饰,对着镜子搔首弄 姿,觉得自己就是整个大越最雍容华贵的夫人。 宁安禀则对于柜子上,宁安怀收藏的那些紫砂壶和瓷器爱不释手,眼中流露出贪婪的光。 他们在屋子里各看各自喜欢的东西时,他们的儿女也因为院子大小不一样而险些打起来。 沉寂了很久的宁家二房院子,因为他们一家的进入,而重新鸡飞狗跳起来。 这一切被杜延尽收眼底,他飘然落下屋顶,很快就回了汐月阁,将自己看到的都禀报给宁菀。 “他们对侯府早就觊觎已久。”宁菀正伸着手指让春芝给她涂蔻丹,“这样是正常的。” “既然小姐知道他们不安好心,为何让他们住进来?”春芷有些疑惑地问,“难道小姐另有盘算?” “等着瞧吧。”宁菀露出清冷的笑容,“用不了多久,他们必然灰溜溜地回去,而且以后再也不敢打侯府主意,平常的接济也不敢要。” 听到她这么说,春芷就知道她心里已有想法,不再开口询问,认真地给她涂蔻丹。 鲜亮的红色蔻丹,衬得宁菀的十指肌肤越发白皙。 “杜延,告诉家里的人,都暂且忍耐。”宁菀冷声道,“慢慢了解宁安禀那对儿女的习性。” 杜延无声地躬身退下去。 宁菀丝毫不觉得那些人给自己造成什么困扰,晚上睡得格外香,一觉到天亮。 “小 姐。”萃玉在外面道,“二爷在门外闹着呢,说是要见小姐,不然不肯走。” “去告诉宁安禀,就说我被吓得起不来床。”宁菀眸中满是算计,“让他看着办。” 待萃玉走了,春芷的眼前才亮起来:“小姐这是让他们两人打起来,自己坐山观虎斗。” 她心里觉得这个计策实在是高,既解决了麻烦,还不用自己出面,不费丝毫心神。 “算你聪明。”宁菀赞赏地看着她,“跟着我这么久,有长进。” “是小姐教得好。”春芷笑着欠身行礼,“看来奴婢以后不必担心谁欺负了小姐去。” “走,我们去瞧瞧热闹。” 宁菀的俏皮劲儿又来了,拉着春芷和萃玉就去了侯府大门口,躲在暗处看宁安禀和宁安怀这对堂兄弟怎么斗。 “宁安禀?”看见眼前的人,宁安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怎么在这儿?” 宁安禀此刻已经换上仆人连夜给他做的衣服,抬头挺胸,负手而立,俨然已经将自己当做是永平侯府的主人。 “是安怀回来了?”宁安禀笑得十分不屑,“菀儿害怕,我们来照顾她。” “害怕?”宁安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她是躲着不肯见我吧?你让她出来,否则我不会离开!” 宁菀那丫头,算计了他和老夫人,竟会害怕?莫不是又琢磨着算计谁 。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宁安禀,将有些话压在心里没说。 “菀儿被你吓得卧病在床,你这叔父到底是怎么当的?”宁安禀大义凛然地斥责,“你气死了老夫人,如今难道连柔弱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你放屁!”宁安怀骂了句粗话,“她是我侄女,我的亲侄女,你是不是把她软禁起来,自己想要霸占我们侯府?” 宁安怀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宁安禀立刻有些恼羞成怒。 “宁安怀!”宁安禀骂道,“你是宁家的罪人,已经被太子殿下赶出去,今天我念在你是我的堂弟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若是你再来,我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客气!” 宁安怀到底是礼部官员,是要脸的人,看着围观的人太多,自己也不能厚颜无耻地坐在外面等,只能暂时离开。 “宁安禀。”宁安怀离开之前冷声道,“宁家是我的,你别企图玩什么花样,否则我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侯府内,眼中充满了不舍和愤怒,以及无可奈何。 “行啊。”宁安禀冷笑道,“一个害死自己母亲之人,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地说宁家是你的,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能没有王法……” “啪!” 宁安怀转身就给了他一记结实的耳光,登时打得他脸颊肿起来,唇角有血丝渗出。 第151章 妹妹可要小心 “宁安怀!”宁安禀气得嘴唇直发抖,血丝不断地往出渗,“你竟敢打我!” “那又如何?”宁安怀冷笑着反问,“别以为你是族长我就不敢动你!” 一般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去得罪家族的族长,毕竟他们掌握着族谱,有将他除名的权利。 但今天宁安怀必须打他,否则自己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等于承认他说的话? 宁安禀想要上前同他撕打,但瞧了眼身后,仆人们全都低着头,没有人上前帮忙的意思。 也是,怎么着也是他们的前主人,而且时间很久,自然是不会帮他的。 他咬了咬牙,忍了宁安怀的这一拳,并铭记于心,等着有朝一日还回去。 “宁安怀,我不与你计较。”宁安禀咬牙切齿地道,“可你若是再不离开,我定要你横着出去!” “我明天还会来。”宁安怀冷笑道,“洗干净脸等着再挨另一边!” 话音未落,宁安怀已经走远了。 看着他的背影,宁安禀十指收紧,气得胸口鼓起,好一会儿才回来,吩咐福伯将大门关上。 有了宁菀的吩咐,福伯自然是不吭声地遵照他的意思去办。 没有热闹看了,宁菀才打算往回走 。 “小姐高明。”春芷笑着道,“这回二爷可是把所有的问题都看在族长的身上,以后他们两人可有的斗。” 萃玉在旁只是淡淡笑着,却不说话。 “怎么,萃玉姐姐觉得我说的不对?”春芷问,“姐姐倒是说说看。” 宁菀也好奇地看向萃玉,等着从她口中听到对这件事的分析。 “小姐并不只是要他们两人斗。”萃玉温声道,“而是要让族长从此面临所有侯府的困难险阻,让他带着自己的妻儿知难而退,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宁菀欣慰地颔首:“不错不错,萃玉可真是了解我。” “小姐不嫌弃我愚笨,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萃玉的言语间依旧十分恭谨。 “以后我身边有你们两个在,就不必担心自己被算计了。”宁菀揽着她们两人的肩,“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切记要一致对外,若是内里乱了,很容易就被人攻破,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了。”她们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会一致对外。” 宁菀这才满意地回了汐月阁,刚进门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 “你是谁?”春芷上前问,“小姐的院子你也敢随便进 来?” 她上前企图将此人赶走,在看到对方的脸颊时放弃了,若是没猜错,这个少女应该是宁安禀的女儿宁慧,简直与他一模一样。 “咦,你就是县主吧?”宁慧十三四岁,瞳孔乌黑灵动,只是下颌略尖,“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县主,特意来看看。” 她说着就要上前,却被春芷拦在一丈开外。 “你这个下人好不知礼数。”宁慧出声斥责,“难道不知道,我是县主的妹妹吗?总有一天我也会和她一样被封县主,你快给我滚开!” 宁慧的眼中都是戾气,想要推开春芷却没能如愿。 “春芷。”宁菀喝住春芷,“让慧儿妹妹过来。” 春芷与宁慧拉扯之间若是伤了她,可就不好交代了。 宁慧无礼地上前,看着宁菀头上的白玉钗道:“姐姐可以把那个给我吗?反正你身子弱也出不了门,戴着它给谁看呢?” 她挑衅似的抬起眼皮,看着比她高半个头的宁菀,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想着的都是怎么取代宁菀。 “慧儿说的是。”宁菀说着就要去取自己头上的白玉钗,“哦,对了……” 她在递给宁慧时,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缩回手,白玉钗瞬间掉在 了地上,摔得粉碎。 “天哪!”宁菀夸张地捂着嘴,“这可是御赐之物,摔碎了是要杀头的!” “你胡说什么?”宁慧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没有摔碎它,是你自己失手,要杀头也是你!” 她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御赐之物,但却知道杀头是做什么,他们家就住在西街口旁边的巷子里,那里时常都有大理寺对杀人犯行刑。 她见多了,就更害怕,只要听到就免不了要做噩梦。 “慧儿妹妹。”宁菀痛心疾首地道,“这次我也保不住你,这……” “我什么都没做,你别诬陷我!”宁慧边说边往后退,“我根本没碰到你的东西!” 她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只是后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妹妹可要小心。”宁菀睁着乌黑的大眼道,“我这院子里御赐的东西多,若是再摔坏哪个,可是全家抄斩!” “啊!!!”宁慧尖叫着跑出汐月阁,面色苍白如纸。 她恐怕以后再也不敢再进入汐月阁,这个处处都是御赐宝物的地方。 看着她痛哭流涕逃走的背影,宁菀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这些日子的生活着实有些无趣,这么调剂一下倒是挺好, 宁安禀一家实在是太有趣了。 “只怕她以后看见小姐就吓得要躲。”萃玉忍着笑意道,“这个小丫头真是不经吓。” “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宁菀蹲下身子,捡起被摔得粉碎的白玉簪,“春芷,将这枚簪子保存好,以后可是用得着的。” 这枚白玉簪的确是皇上赐给她的那些东西中其中一件,她瞧着玉质晶莹剔透便拿来戴着。 摔坏御赐之物也的确是死罪,可像是这种连皇上恐怕都不记得的东西摔坏了,只要没有人刻意告御状,是没有人会追究的。 就算是皇上知道,若是得宠的身边人,甚至可能都不责怪。 “是,小姐。”春芷双手接过那白玉簪,“奴婢这就去。” 宁菀看着今天天色不错,她心情也挺好,就想着去黑市再走一遭,不知道那里能不能买消息。 她想买到自己小时候不记得的所有事情,然后能够回忆起蛛丝马迹,对查自己父母的死很有帮助。 当然,她也想直接买到有关她父母去世的直接消息,可之前杜延来过,一无所获。 马车到黑市门前停下,宁菀从车上下来,刚走到地下一楼,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子蒙着面朝她走过来。 第152章 还真是个小刺猬 蒙面人正是萧陌,他看到宁菀脚步顿了顿,很快就与她擦肩而过。 宁菀却突然回头看了眼他,总觉得他身上带着熟悉的清冽气味,但只是一瞬,她便转身下楼。 楼下的黑市今天似乎比较热闹,人也比以前多,她将纱帽戴好,完全遮住自己的脸。 她很快就找到卖消息的地方,这里可能是黑市最神秘的锁在,所以在最里面。 外面守着两个彪形大汉,接待她的却是个女扮男装的俊俏丫头,带着她进了个单间。 “姑娘想要什么消息?”丫头给她倒了茶,低头问道,“可有方向?” 她不问身份,只问来意,这也是黑市的规矩。 “上京勋贵家的秘史,可有?”宁菀冷声问。 “那要看是谁家。”丫头说话很谨慎,没有丝毫夸张或者揽生意的行为,“我才好为姑娘找。” “永平侯死亡的真相。”宁菀说出来意,“只要能提供线索,银钱不是问题。” 春芷找遍了整个永平侯府,也没找到有关当年之事的半点线索,她如今只能依靠外力。 “姑娘请稍等。”丫头躬身行礼之后告退出去。 宁菀坐在雅间内,看着里面上好的茶水想,这黑市的老板果然是有钱,给客人竟喝这么好的茶。 雅间没有窗 ,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她并不知道隔壁有没有其他人,因此便沉默着。 两刻钟之后,一个身着白衣的蒙面人上前,手中拿着个托盘放在她面前。 “这是我要的东西?”宁菀手指略显颤抖地接过那托盘中的文书展开。 从头看到尾,那是她父亲平生所经历的事情,的确是事无巨细,可偏偏去世那段时间只有寥寥数语,并未说清楚缘由。 “这不是我要的。”宁菀立刻将东西退回去,“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白衣人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又或者是他不能开口说话。 “劳烦你将方才那个姑娘叫出来。”宁菀客气地道,“我有话问她。” 带着面具的萧陌心想,自己这是被她嫌弃了? 于是他故意嘶哑的声音道:“抱歉,她还有别的事,姑娘要的都在这里。” 他的声音粗嘎难听,宁菀以为正是如此他才会不想开口,便也没有为难他。 “我说了,银钱不是问题。”宁菀将托盘推回去,“你们老板若是见钱才能给东西,我也可以先付银子。” 她以为,黑市并不是没有她父亲死亡的真相,而是价高者得。 “姑娘误会了。”萧陌摇头道,“黑市的东西明码标价,若是有,没有不拿出来的道理。” 他全面接管黑市是三年前,而宁菀的父亲是五年多以前去世的,那段时间的消息很少,他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宁菀落寞地起身往外走,“多谢了。” 瞧着她失望的神情,萧陌的心蓦然细密地疼,不由得开口叫住她:“姑娘若是想要,我们也可用尽人力物力找来。” “好!”宁菀转身的瞬间,惊喜地弯了唇角,“只要你们能找到永平侯的死因,到时我定会来。” “三月为期。”萧陌轻轻颔首,“在此恭候姑娘。” 不忍她失落,可五年前的事情查起来十分费力,因此他给出三个月的期限,其实已经是最短的时间。 “好,我等着。”宁菀点头,“多谢。” 只要能得到消息,她也不在乎多等些日子。 “我送姑娘出去。”萧陌当先开路,带着她走了另一条路,“这条路安静,姑娘可不被打扰。” 宁菀点点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摸向袖中的匕首,她一方面怕对方会对她不利,另一方面又不愿得罪黑市的人,失去查清楚事情真相的机会。 直到两人前后脚出了黑市的大门,来到自己的马车前,宁菀才松了口气,将匕首往回收了收。 瞧见她袖中掠过的寒光,萧陌心中大笑,表面上却不 显,做了个请她上马车的手势。 看着她的马车走远,萧陌才勾起唇角,还真是个小刺猬。 宁菀撩起车帘看了眼那越离越远的白衣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依旧没有淡化。 “姑娘,可得到消息了?”春芷问,“怎么说?” 宁菀沉默着摇了摇头,她原本是抱着很大的希望前来,如今虽然对方说会倾尽人力去查,可谁知道这不是商家的推托之词? 春芷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敢再问,伸出手为她按了按肩,让她觉得舒适些。 回到侯府时,宁大夫人正在汐月阁的门外等着,手里提着食盒。 在被允许进来后,宁大夫人将食盒中的点心取出来,整齐地摆在桌上。 她笑着道:“菀儿看看这几样点心,有没有合你口味的,伯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各样都做了些。” “多谢伯母。”宁菀尝了口点心,颔首道,“不错,伯母的手艺很好。” 见她喜欢,宁大夫人露出了笑容:“菀儿喜欢就好,伯母以后会每天都给你做。” “那感情好。”宁菀的眼底看起来澄澈极了,没有丝毫城府,“多谢伯母。” 只有她身边的人才看得懂,她那看似单纯无害的笑容下,藏着颗怎样算尽人心的心。 “这孩 子,跟伯母还客气。”宁大夫人笑着道,“你身子弱就多歇着,府中的粗活都交给我们即可。” 宁菀边吃点心边点头,她亲亲/热热地拉着宁大夫人也坐下来一起吃点心。 坐了小半个时辰,宁大夫人才拿着食盒走了,说明日还来送。 “春芷,让人将消息递给宁姝。”宁菀冷笑道,“总是这么冷清,可不太好。” 宁姝总得要来闹一闹,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宁家族长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否则还真以为他们是好心。 只可惜,她将消息递给宁姝,宁姝却也出不了门。 自从老夫人的葬礼过后,周硕就将她又锁在屋子里,生怕她出去丢人现眼。 周夫人每天只让仆人给她很少的饭菜,有些甚至是馊掉的。 如今宁安怀脱离了宁家,宁姝的身份也就跟着一落千丈,家中仆人都对她不理不睬,她想要口水喝都难。 她左手被链子拴着,右手旁放着一碗青菜白米,再稍远些的地方放着恭桶。 这桶有仆人每天来换一次,其余时间就无人理会,味道熏得她睁不开眼。 一片朦胧中,有人推开了屋门走进来,蹲下身子,娇声道:“啧啧啧……这小侯夫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拴着条狗呢。” 第153章 宁菀她凭什么? 来人正是钱珊儿,她捂着嘴娇声笑起来,微微皱着眉头:“就着恭桶吃白米,你还真是好雅兴。”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宁姝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显得你?” 她这些日子已经用尽了法子,威逼利诱,甚至是苦苦哀求,周硕都不曾多看她一眼,甚至连她这个屋子的门都不进。 她没了法子,只能吃饭,就算自己不吃也还有腹中的孩子。 被打了几次,她都拼命地护着小腹,这才没有让孩子出现什么意外,这可是她将来翻身的筹码。 只要赵元皓与这个孩子滴血认亲,证实这孩子是他的,那么她入齐王府也就指日可待。 她还做着这样的白日梦,所以她得活着,得好好地活着。 “之前你骗我说你要出去收拾宁菀。”钱珊儿掩着口鼻恶狠狠地道,“谁知道是去勾栏院那种地方私会男人,实在是不要脸!” 从那日起,钱珊儿似乎也受到了牵连,周硕根本不来这个院子,只住在书房,也从不找她过去陪着。 她每天都炖了汤送去,暗示意味十分明显,周硕却看都不看一眼就让她走人。 每天对着镜子打扮半个时辰,去了却连个眼神都没有,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拜宁姝所赐。 “我呸!”宁姝啐了口,“我不要脸,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 “啪!”钱珊儿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我告诉你,如今婆母可是将你交给我处置,你是死是活可都是我一句话,若是惹恼了我,我让你身败名裂之后再去死!” 她说话时,眼睛瞪得很大,像是铜铃般,里面充满了恶意。 宁姝已经闭上眼,不愿与她多说,得想法子从这里出去,找到她的父亲和宁宏,三个人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宁菀和周家。 对了,还有钱家! “钱珊儿,我们做笔交易。”宁姝突然睁开眼,“我若是帮你实现你的心愿,你放我出去。” “什么心愿?”钱珊儿倒是被她说得有些疑惑,“就凭你现在?” “你不就是想跟周硕睡?”宁姝如今也抛弃了自己的尊严,说话很粗鲁,“他喜欢宁菀,只要你打扮成宁菀的样子,就能吸引他的注意,不信你可以试试。” 钱珊儿本打算嗤之以鼻,她才不可能去装作宁菀的样子,可成婚多日都没能与周硕圆房,这让她很是苦恼,只能病急乱投医。 “成,你帮我打扮成宁菀。”钱珊儿立刻吩咐婢女拿来了胭脂水粉和衣服。 她吩咐仆人将屋子里打扫干净,又喷了些香粉才开始换衣服打扮。 待收拾妥当后,宁姝神秘兮兮地拿出自己藏在床头的药给她:“这是新婚之夜我原本打算用的,现在 小侯爷厌弃了我,就给你用吧。” 钱珊儿将药拿过去,将信将疑地起身回了屋子,她打开嗅了嗅,立刻觉得浑身燥热。 她红着脸将那药放在香炉中,然后让婢女去请周硕,就说她病了,请他来看看。 此刻,宁姝却将看管她的小厮叫进去,道:“方才都看见了,可喜欢?” 小厮不敢答,毕竟那是小侯爷的女人,可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分明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小侯爷不会来的。”宁姝道,“只要你肯放我走,我就为你保密。” 小厮想了想方才钱珊儿扭着离开时那柔软的腰肢,摸上去肯定很舒服,反正小侯爷也不喜欢,不如就便宜他一次。 人常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可这把刀悬地再亮,也拦不住心底那根快要绷断的弦。 入夜时分,小厮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还沐浴了一番,这才猫着腰进了钱珊儿的房间,还吹灭了所有的烛火。 “夫君怎么才来?”钱珊儿躺在若隐若现的纱帘里,“妾身都等急了。” 小厮不吭一声就扑了上去,粗暴地撕扯着钱珊儿的衣服,俯下身去…… 听着隔壁传出来的声音,宁姝露出了冷厉的笑容,钱珊儿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天快亮之前,小厮终于心满意足地从隔壁房中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满 意了?”宁姝勾着唇道,“可以放我离开了?” 小厮身上的药劲还没散,看着宁姝这张脸,突然也来了感觉,扑上前就要撕扯她的衣服。 “我怀着皇嗣。”宁姝冷声道,“连你家小侯爷都不敢对我做什么,你难道想要被诛九族?” 小厮停止了动作,疑惑地看向她的小腹,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惊恐地起身行礼。 “对、对不起夫人。”小厮结结巴巴地道,“小的一时被迷了心窍,胆大包天!” “给我解开链子,我要离开这里。”宁姝看着他,目光冷厉如刀,“快点!” 小厮不敢犹豫,从怀中摸出钥匙,给她解开链子,恭恭敬敬地将她送到门口。 黎明之前,往往是人最疲乏的时刻,宁姝直到逃出安国侯府,也没有被任何人瞧见。 直到跑出了这条巷子,宁菀才算是松了口气,她首先得去找宁安怀。 宁安怀这些日子一直在到处买醉,喝多了就住在小酒馆里,身上仅剩的银子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也没能救出刘氏母女。 他此刻依然在小酒馆里醉着,因为没有银子,他只能躺在大堂几张凳子拼成的简易床上,刚刚翻了个身,椅子的腿晃了晃,将他从上面摔下来。 他低声咒骂了句,准备爬回去接着睡,却看到个女子身影缓缓接近,就在他要脱口 而出“刘氏”时,却瞧清楚了对方的脸。 “你怎么来了,是看你爹有多落魄吗?”宁安怀边说边躺在椅子上,“现在看见了,可以走了。” 他已经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头发散乱着,身上臭烘烘的,也不知多久没有沐浴。 “爹,难道你就甘心将侯府让给宁菀那个贱人?”宁姝一把将他拉起来,“母亲是她害死的,宏哥儿也被她害得在书院抬不起头,如今女儿也身陷周家,爹爹难道就没想过要替我们报仇吗?” 她越说越委屈,几滴泪水潸然而落,滴在了宁安怀的手背上。 他嫌弃地甩了甩:“你想报仇自己去,我只想喝酒,喝酒……” 说话舌头都大了,他却还要拿起旁边的酒瓶往嘴里倒,可惜早就被他喝完,只倒出几滴酒类。 “好女儿。”宁安怀陪着笑脸对宁姝道,“爹爹的酒没了,你给爹爹再买几瓶,你是小侯夫人,这点银子总该有的吧?” “爹!”宁姝怒其不争,“什么银子,我根本就没有银子,我如今在侯府被人关着,今天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我们过着这样狼狈的生活,宁菀她凭什么?” “凭什么?”宁安怀气哼哼地砸了酒瓶,“要说这个,那宁安禀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们一家住在原本属于我的地方,我却被赶出来露宿街头?” 第154章 宁宏被书院除名 “宁安禀?”宁姝疑惑地看着宁安怀,“那个宁家族长?” “不是他是谁?”宁安怀又砸了手边的酒壶,“他还让仆人把我赶出来,那些见风使舵的狗奴才,竟敢这样对我,我定不会绕过他们!” 宁姝的目光略凝,宁菀居然跟宁家族长勾结,企图将永平侯府全都占为己有,难怪能布那么多的局,看来是有人相助。 在她眼中,宁菀就是个蠢货,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所以她不愿也不会承认,宁菀比她强。 “宁菀这个贱人!”宁姝咬牙切齿地道,“怕我压过她的风头,便将侯府拱手让给宁安禀?” “对,就是个贱人!”宁安怀气得道,“我当永平侯,她还能是侯府大小姐,如今宁安禀要是入了府,她狗屁都不是!” “爹,我们去找宏哥儿。”宁姝扶着宁安怀道,“我们一家三口回去,我就不信,拦得住我们,还能拦得住宏哥儿进自己家门?” 宁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宁菀想要压过她,门都没有! 她如今怎么说也是个侯夫人的头衔,宁菀若是身败名裂,就什么都不是,任由她踩到尘埃里。 两人到了金鳞书院, 此刻已经是书院的晨课时间,里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门口有侍卫守着,宁姝上前,摆出自己小侯夫人的架势道:“劳烦你将宁宏找出来,就说他家人找他有事。” 她口中说着“劳烦”,却趾高气扬的样子,正眼都不看那侍卫。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这里是皇家书院,读书的都是勋贵子弟,因此他们是禁军派来的守卫。 禁军可是皇家御用的侍卫,平日就算是哪个官员见了他们,也会客客气气的,这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小侯夫人,竟如此无礼。 两人心里都不怎么高兴,因此谁也没有去理会宁姝。 “怎么,说不动你们吗?”宁姝微微垂眸看着他们,“可知我是谁?” 侍卫冷笑:“小侯夫人?这上京的侯爵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咱们知道你是哪家的侯夫人?更何况,就你们家小侯爷来了,见了我们也得客客气气。” “你们!”宁姝被气得够呛,她回头看了眼醉醺醺的父亲,“爹。” 宁安怀已经靠在旁边的台阶上睡着了,听到有人叫他,才懒洋洋地起身,揉着惺忪的眼。 “哟,宁大人。”守卫倒是认得宁安怀,只是 眼中的神情就更不屑,“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宁安怀气死自己的母亲,被赶出永平侯府的事情,上京人尽皆知,他们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去把我儿子叫出来。”宁安怀大着舌头道,“快点!” 宁安怀但凡清醒点,也不会敢在这里撒野,只是他此刻喝得烂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儿子?”守卫突然笑起来,“正好,他已经被学院开除了,你正好将他接走,去将他带出来交给宁大人。” 身后立刻有小侍卫进了书院。 “你说什么?”宁姝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什么叫宏哥儿被开除了?他是永平侯府的嫡长子,皇上亲口说了将来要继承爵位,你们凭什么开除他?” 几个侍卫看着她全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却无一人告诉她,他们在笑什么。 宁姝想要往里冲,却被那几个侍卫轻飘飘地推开,她为了护住自己的肚子,只能在旁边等着。 “姐姐。”宁宏从书院内出来,看不出丝毫愧疚或不悦,“你来接我了?” “谁来接你?!”宁姝疯了般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会被书院 开除?” 如果宁宏被书院开除,那么他们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根本没有回到永平侯府的所有机会。 “你好意思说我?”宁宏怒气冲天地道,“要不是你们没用,我怎么可能会被除名?还是娘对我好,娘!!!” 宁宏大哭起来,蹲在地上抹着眼泪,他将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到宁安怀和宁姝身上。 他这两日才发现,平常和他出入都在一起的几个同窗好友,不过是为了骗他手里的银子,如今他被除名,他们无一人来送他。 想到这些,他就哭得更难受了,声音越来越大。 “哭什么哭?!”宁姝揪住他的衣领,一巴掌打过去,“你都被除名了,还有脸哭?” 宁姝看着无用的弟弟,醉的不省人事的父亲,一种无力感袭遍全身,如果她有宁菀那样的姨母,岂会被这些人连累? “别吵了!”侍卫实在是忍无可忍,“这里乃皇家学院,若是没事还请各位离开,不要打扰各位学子。” “那宁禹呢?”宁姝突然问,“他怎么没有被除名?” 既然永平侯府垮了,要开除也是两个人一起,这么想着,她突然心里就平衡了。 “宁公子可是贵妃娘娘的外甥。”侍卫对她嗤笑道,“县主的亲弟弟,你想什么呢?” 这句话仿佛压垮了宁姝所有的期望,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险些直接昏倒在地。 “姐姐!”宁宏将她当做自己此刻唯一的依靠,慌忙扶着她,“你可不能有事,不然我去哪里呢?” 宁姝听见这话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 “哎,宏哥儿?”宁安怀此刻醒过来,看见宁宏突然笑起来,“你出来了,走,我们回永平侯府,将宁安禀那个混账东西从侯府滚出去!” 宁安怀醉醺醺地拉着宁宏就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永平侯府。 宁姝无奈,跺了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三人到巷子口时就被人拦住了,宁安怀看去,竟然是管家阿福带着人拦在这里。 “阿福,你让开!”宁安怀还是以前那般盛气凌人,“我要将外人赶出去!” “二爷,请您别为难我了。”阿福陪着笑脸道,“如今府中都是族长说了算,他不让您进这条巷子,我也不敢放您过去。” “放屁!”宁安怀忍不住骂人,“他是什么东西,侯府怎么能他说了算?” 第155章 我们去游湖 “没想到堂堂宁大人,居然口出污言秽语!”宁安禀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你已经被赶出宁家,我也将你从宁家族谱除名,你有什么资格回来?” 早就料到宁安怀不会这么甘心,于是宁安禀就让人在巷子口守着,可算是逮着他了。 “宁安禀!”看见他,宁安怀就愤恨不已,“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大呼小叫,还敢将我从族谱除名,真以为你是永平侯了?” “我自然不是永平侯,可你也不是。”宁安禀躲在阿福身后,笑得十分张扬,“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巷子,你进不去。”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出现了几十个年轻小伙,手中全都拿着棍子,凶神恶煞地看着宁安怀。 宁姝原本打算下马车帮宁安怀,瞧见这阵势,便悄悄收回了自己的脚,按着宁宏也没让他下去。 如果宁安怀无能,她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宁宏,绝不能让他也跟着出事。 “宁安禀!”宁安怀往前走了几步,“你还敢殴打朝廷命官不成?” 他还待往前,宁安禀一挥手,身后几十个大汉围上来,立刻就将宁安怀围在中间,手中的棍子正对着他。 宁安怀立时有些胆寒,虽然他是朝廷命官,却是个十分闲散的官员,手里并没有什么权力。 这个官位还是老夫人当年豁出自己的老脸求来的,他根本没有长袖善舞的本事,在官场混的不好,真要出了什么事,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 “叔父!”宁菀突然从侯府的大门中冲出来,惊呼着对宁安禀道,“大伯,请看在我的份上,不要为难我叔父。” 瞧见她冲过来,那些拿着棍子的人不得不收敛了些,站在宁安禀身后。 “菀儿,你年纪小不懂事,不必理会这些。”宁安禀的声音尽量柔和,“外面风大,小心吹着,还是回去休息。” 方才的冲突,巷子口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此刻越聚越多。 “大伯,他毕竟是我亲叔父。”宁菀为难地看向宁安怀,“叔父,你先走吧,想法子证实你自己才是。” 她就是要做戏给外面所有的人看,将眼前这两个不怀好意的人全都暴露在众人面前。 看着她这假惺惺的模样,宁安怀很想上前给她两耳光,却不能如愿,只能干瞪眼看着她做戏。 “菀儿,快跟伯母回去。”宁大夫人出来 拉着宁菀就要往府中走,“仔细着凉。” “伯母,我不回去。”宁菀推掉她的手,“大伯,能饶了叔父吗?” “菀儿就是心善。”宁安禀叹了口气,“他如此对你,对你的祖母,你还这样以德报怨。” 宁菀低下头,用余光瞥了眼那边的马车,车轮依旧下陷,里面肯定是坐着人,她猜,应该是宁姝。 “宁安怀,看在菀儿求情的份上,赶紧走!”宁安禀冷声道,“若是还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宁安怀愤恨地转头上了马车,瞪了眼自己没用的儿女,很快就溜了。 宁菀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宁大夫人回府,她依稀在人群中看到了萧陌。 “大人。”叶尘不解地问,“县主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引狼入室?” 萧陌身着一身普通的长衫,站在人群中依然十分显眼,旁边有姑娘家看到他,就流露出异样的光亮。 他因为担忧宁菀,却因为他们家里住进了陌生人,不能贸然进入, 有些人认得萧陌,忙悄无声息地拉着旁边的人走了。 还有些人并不知情,聚在一起一轮方才的事情。 “县主果真是心善,宁安怀都那样了 ,她竟然还替他求情。” “你没看到吗,那宁家族长是要打死宁安怀的架势,若是县主不求情,只怕他早就被打得半死不活。” “对呀,那宁家组长为什么突然住进了宁家?难道是瞧着县主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她弟弟年幼,想要吃绝户?” “你才看出来?他们那天跟搬家似的,往府中搬了很多东西,一看就是打算要长住。” 众人议论纷纷,萧陌却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眼底掠过骄傲。 “原来县主这是在算计人心。”叶尘感慨地道,“不愧是大人看上的女子,果真足智多谋。” 萧陌被他这个马屁拍得心里格外舒坦,转身往西街的方向走去。 已经回了侯府的宁安禀一家自然是不知道外面人的议论,还以为自己今天树立了宽宏大量,又听宁菀吩咐的形象。 “菀儿,以后这种事你就别出来了。”宁安禀嗔怪地道,“多危险,若是伤到你可如何是好?” “是,我知道了,大伯。”宁菀十分乖巧地应声,“实在是叔父太过可怜。” 这戏演的,她在心里都要给自己鼓掌了。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宁安禀满意地点点 头:“好了,快回去歇着吧。” 府中琐碎的杂事,如今都是宁安禀夫妻在做,宁菀乐得清闲,只是固定时间出去,在外面见几个大掌柜。 回到自己的院子,宁菀便换了身衣服,依旧从后门离开,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留下萃玉在府中支应。 她特意找了家比较偏僻的酒馆,点了些小菜,招呼几个大掌柜。 很快,掌柜们就都来了,将这段时间的账本全都拿给宁菀看。 自从宁菀初次看了账本,惩处了两个掌柜之后,这些新上来的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账本也都干干净净,没有丝毫作假的地方。 宁菀用了小半个时辰看账本,瞧着各位掌柜都吃得差不多了,便遣散了他们。 她难得悠闲地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情十分愉悦。 “小姐,不如去外面走走?”瞧着她心情好,春芷提议,“好久都没有出来逛逛。” “好。”宁菀来了兴致,立刻起身,“去叫上文茵,我们去游湖。” 上次被萧陌败坏了心情,她都没能好好欣赏湖上的风景。 “游湖?”楼梯上传来叶尘的声音,“县主可以带上我们一同去吗?” 第156章 他的柔情蜜意 真的是不想谁来,谁骗来! “你听错了。”宁菀冷声说完,便冷淡地起身准备离开。 萧陌在楼梯口出现,他给了叶尘眼神,示意他将旁边的春芷带走。 “春芷姑娘?”叶尘陪着笑脸过去道,“方才我上来时,瞧见有人偷窥县主的马车,快去瞧瞧。” “是吗?”春芷挑眉看向他,“偷看而已,又能怎样?” 叶尘无奈地叹气,既然不愿意听他说,他只能上前拽着春芷的手臂,眨眼间跃出窗户消失。 “大理寺卿的人竟然这样公然触犯律法?”宁菀有些不悦,皱眉看向窗外,“他将春芷带到哪里去了?” 不知为何,她此刻看到萧陌,莫名就觉得十分生气,很不想与他独处,因此她直接往楼下跑去。 “宁菀。”萧陌拦着她的去路,“我知道,不能赐婚,你很生气,可此事急不来,我定会想法子的,好吗?” 他此刻比宁菀更生气,恨不能将背后那个传出流言蜚语之人直接杀了。 “谁跟你说这个?”宁菀明显更生气了,不悦地皱眉,“我要去找我的婢女,你让开。” 如今说起这件事她就生气,她真是疯了才会去答应萧陌与他成婚,如今赐婚不成,倒是跟着胆战心惊了好些日子。 “你想知道是谁传出这些流言 ?”萧陌抓住她的手臂,“想看着对方怎么死吗?” 他实在是太过清楚宁菀要的是什么,她顿住脚步问:“钱珍儿,还是宁姝?” “钱珍儿。”萧陌冷声道,“她疯了,可钱戎富没疯。” “为了嫁给你,她还真是煞费苦心。”宁菀勾唇冷笑,“钱家嫁不了二皇子,嫁给你也可以重新在上京站稳脚跟。” “我怎么闻到浓浓的醋味?”萧陌俯下身,锁住宁菀的眼眸,“好酸。” “呵!”宁菀露出个假笑,“萧大人还真是何时都不忘自我吹捧。” 吃醋? 周硕上辈子那么多女人,而她成婚后他更变本加厉,她从未感觉到吃醋是什么,只是觉得心凉罢了。 “嘴硬。”萧陌伸出食指,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下,“菀儿,只有你才能成为大理寺卿夫人,旁人不配。” 宁菀的鼻尖仿佛被羽毛轻轻划过,痒痒的,额头上还有他温热的呼吸,她登时觉得两人这样不妥,实在是太过暧昧。 她想要挣扎开,手腕却被他越攥越紧,便抬眼对她怒目而视,却正好对上他那双亮如繁星的眸子。 “萧陌!”宁菀别过脸去怒气冲冲地道,“你如今是打量着我答应你,所以不必考虑我的感受?你别忘了,我们只是暂时性选择对方,迟早要和 离。” 萧陌瞬间就放开了她的手,眼中的星辰幻灭了几分:“行,你怎么说都行,好不好?” 宁菀立刻走远了些,看着他道:“既然钱珍儿传出这样的流言,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就这么急于谈公事?”萧陌无奈地笑,“完全不考虑我的心情?” 宁菀这个小女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冷静,而是沉浸在他的柔情蜜意之中? “萧大人的心情,与我此刻相同,都不怎么好。”宁菀重新在桌前坐定,“钱珍儿几次三番与我作对,我自然是不能容她,只是该如何绕过德妃?” 之前在宴席上,钱珍儿为难她,想要拿尖这她能理解,可如今她选好的男人钱珍儿也要来抢,哪有这种事? 虽然她自认不是心悦萧陌,可既然已经选择他成婚,那么其他的女人就不沾染他分毫! “菀儿放心,我也不能容她。”萧陌坐在她对面,给她和自己各自倒了杯茶,“钱家覆灭在即。” “你先等等。”宁菀道,“我得先弄清楚一件事。” “何事?”萧陌皱眉问,“可有什么我能做的?” 宁菀摇摇头,这种事情是内院女子之间的,他一个大理寺卿自然是不方便参与。 “我若是证实这件事,自然会告诉你。”宁菀淡淡地道,“到 时对你覆灭钱家会有帮助。”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谈这件事,萧陌有些冷淡地道:“不是游湖吗?” 听他问起,宁菀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打算做什么,然而此刻提到钱珍儿,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才的兴致,打算回去查查看。 “不了,萧大人兴致好可自去。”宁菀欠身一揖,“告辞。” 她不再理会萧陌,直接下楼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却到处瞧不见春芷。 突然听到马车内有动静,宁菀撩起车帘,居然看到春芷被人绑了手脚,嘴里还赛着块布,丢在马车上。 “春芷。”宁菀立刻上马车给她解开绳子,“谁这样绑你?” “叶尘!”春芷气呼呼地道,“小姐,你没事吧,萧大人有没有为难你?” 虽然知道宁菀已经私下答应了萧陌的婚约,可在她心中,还是十分担心萧陌会为难宁菀。 “没事。”宁菀将绳子丢出去,“杜延可查清楚钱珍儿如今是何情形?” 春芷摇摇头:“有了钱珊儿的前车之鉴,平梁君府将她看管地很严,大夫也是他们钱家的府医,从来不在外面请大夫。” 钱珊儿已经出了那样的事情,平白给人做了妾室,钱珍儿可是钱家嫡长女,若是也出现那种事,钱戎富的老脸可就再也挂不住了。 宁菀深深 皱眉,钱珍儿若是不能出门,就无法查出她现在是什么情形,怎么找她呢? 她突然下了马车,往方才的小饭馆跑去,直接上了二楼。 楼上,叶尘正心有余悸地安静站着,瞧着萧陌阴沉的面色,他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萧陌!”宁菀的声音突然在楼梯口出现,“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萧陌的面色瞬间就阴转晴了,叶尘蓦然呼出口气,觉得宁菀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何事?”萧陌转身,冷静自持地问,“竟然是能难住县主的?” 宁菀知道他在生方才的气,于是声音便柔和了几分:“萧陌,如今钱珍儿被钱戎富关在平梁君府出不来,我想请你给她写个请柬,邀她出门。” 闻言,萧陌不冷静也不自持了,他站起身一把抓住宁菀的手腕,将她按在墙上。 “宁菀!”萧陌的声音就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发出低声嘶吼,“赐婚不成,难道你就没有半点伤心?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 他虽然很清楚,自己以后还会想更多的法子,总是会将宁菀娶回家,可看她如此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心里还是很高兴。 “你说的没错,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宁菀瞪着他充满怒意的眼睛,“所以萧大人若是后悔自己的选择,还来得及。” 第157章 你却不懂我 说这话时,宁菀的心里竟然也好似针扎过般,有细密的疼。 “你休想!”萧陌冷哼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宁菀别过脸去,耳垂悄然爬上了一层粉色:“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萧陌重复道,“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明日等我消息。” 语毕,萧陌转身下楼,他方才分明看到她的耳垂红了,又回想起上次的味道,他怕自己再不走,就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宁菀回到马车上时,依然觉得脚步轻飘飘的,萧陌走之前的那句话始终在她耳边回荡。 所有她想要的? 若是上辈子她听到这话,必定会羞涩地觉得,她想找个如意郎君,安稳地过一辈子。 可惜,她不是在上辈子遇到这样的萧陌。 “小姐,你想什么呢?”春芷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指,“方才小姐做什么去了,我追出去都没追上。” “去办了件事,让钱珍儿明日能够出府。”宁菀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萧陌怎么就能肯定钱珍儿定会出府,难道他之前就跟钱珍儿写过请柬? 越想越不对劲,直到回到永平侯府时,宁菀的眼中的怒火已经快要灼烧到旁边的春芷。 春芷坐在旁边的位置,看到她那么生气,既担心又害怕,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偷偷打量着她的神色 。 “明日时刻注意着平梁君府的动向。”宁菀冷声道,“钱珍儿若是出门,就立刻告诉我。” 她倒是要看看,萧陌是不是瞒着她什么事? 这一晚,宁菀做了个梦,她梦到萧陌原本是选择与她成婚,可很快他就又娶了钱珍儿。 萧陌独宠钱珍儿,将她晾在一边,甚至让钱珍儿羞辱她,让她身败名裂。 她在惊呼声中醒来,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伸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这才明白自己这是做梦。 可这个梦太过真实,她几乎觉得自己又走了上辈子的老路,内心充满了恐惧和忧伤。 听到她惊呼,春芷推开门进来,瞧见她满头冷汗,担忧地问:“小姐做噩梦了吗?” 是噩梦吗?她心想,可能就算是对未来的预见吧。 “平梁君府那边如何了?”宁菀边擦脸边问,“钱珍儿可出府了?” “没有。”春芷摇摇头,“不过今日晨起有个奇怪的流言在东市流传开来,说是西街有个和尚算卦很准,能知过去未来,还能预言未来旦夕祸福,让人能够避开危险。” 宁菀冷笑着摇摇头,世上若真有这样的人,又如何会出现在民间,早就被皇帝带去宫里养着了。 可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此事似乎有些奇怪,仿佛是特意为钱家量身定做。 “小姐。”萃玉推门进来,“杜延刚传话说,钱珍儿出门 了,偷偷坐着马车去西街。” 听到这个消息,宁菀终于肯定,这个消息八成是萧陌散播出去,为的就是吸引钱珍儿出门,而且在西街的话,他也好掌控。 她从昨晚就堵在喉中的一口浊气突然就吐出来,嗓子顺了很多,心里也顺了气。 “走,我们也去西街。”宁菀简单吃了早餐就又离开了侯府。 这些日子府中大小的事物她都不管,倒是乐得清闲,能够出来溜达。 她这一路坐着马车去西街,街上熙熙攘攘,人太多了,好不容易到了西街口的巷子,所有人都被拦着,说是要见那高人得排队。 宁菀正打算看看能不能绕路呢,车窗被人在外敲了敲,她撩开车帘,就看见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萧陌。 “下来,我带你抄近路。”萧陌声音很低,伸手就要扶宁菀却被她推开,“怎么了?” 怎么了? 宁菀看着周围看过来的眼神,萧陌难道不知道他在人群中是多么耀眼吗?她就这么跟他下去,指不定得被人说成什么样。 “小姐,到地方了。”萧陌突然弓着身子,伸手道,“小姐扶着点,小心摔倒。” 听到他声音突然亮起来,宁菀恨不能直接将他给掐死。 她扶着萧陌的手臂下了马车,跟着他往旁边的近路走去,就听到身后有人议论纷纷。 “如今这什么世道,勋贵家的小厮都长得这么好看 ?”这声音分明是个少女,语气中满是惋惜。 “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个小厮?”旁边有人十分不屑地道。 可再不屑的声音,也掩盖不住她眼中看到萧陌时的惊艳。 “没看出来,萧大人还有红颜祸水的潜质。”宁菀挖苦他,“若是在勾栏院,定是个头牌。” 说出口,她自己都震惊了,怎么就莫名其妙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吃醋! “就算是头牌,那也只为你守身如玉。”萧陌头也不回地道,“满意吗?” 宁菀不说话了,虽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可总觉得他油腔滑调,跟很多女子都说过。 两人很快就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高人”摊位前的巷子口,看到钱珍儿已经坐在那里,跟那个神神叨叨的高人正说着什么。 “他是宫中御医,是我找他来假扮。”萧陌解释道,“待会儿你就能知道你想要的答案。” 萧陌竟然问都没问过,就如此懂她心中所想,宁菀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心里是暖的。 “竟然是御医假扮?”宁菀问道,“这件事如何能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当后面那些人都是傻的?”萧陌屈指轻弹她的额头,“我懂你,你却不懂我。” 宁菀有些别扭地离他远了些,看见钱珍儿身后果然排着很长的队伍。 她的手腕突然被萧陌拽紧了,顺着旁边的巷子走过去,进 了高人身后的院子,正好从砖缝中能看清楚他们,离得近也能听清楚。 宁菀此刻目光才落在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她竟然毫无直觉地被他牵着手从西街口一直走到这里。 可恶的是,她之前居然没觉出来! 还来不及细想自己心里突然滋长起来的那种感觉是什么,就听到那高人又开口了。 “小姐如今还是少出门,不然会有再难降临。”高人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护好自己腹中之子,才是上上之选。” “你胡说什么!?”钱珍儿突然站起身,踢倒了身后的椅子,“你这什么高人胡说八道,我要拆了你的店铺。” 她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的高人,不就是看面相吗,有没有诊脉,怎么就知道她怀孕了呢? 她咋咋呼呼地大喊,立刻有人看过来,纷纷议论着方才那高人都说了些什么。 “你们竟敢相信这个骗子的话?”钱珍儿回过头,对身后那些人怒吼,“知道我是谁吗,若是你们再敢乱嚼舌根,我就让我爹爹拔了你们的舌头!” 听到她这样说,宁菀突然笑起来,眼中的光亮如鬼魅:“她居然蠢到说这样的话,不知道今天来的勋贵很多吗?还真是无可救药。” 皇帝赵达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滥用私刑,而且是把舌头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如今钱珍儿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口,实在是有些过于蠢! 第158章 钱珍儿落血 “拔舌头?”人群中立刻有人道,“平梁君府的小丫头真是好大的口气!” 只这一句话,钱珍儿就给钱戎富的官场上不知埋了多少敌人。 “你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又有人接口道,“你们平梁君府如今都没落了,还以为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县主呢?” “什么县主?丢人现眼的现吗?” 所有人哄堂大笑,看着钱珍儿的眼神充满了不屑,觉得她简直是愚蠢极了。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钱珍儿刚骂出口,就看到人群中有婢女过来,“你退下!” 那人不知是哪个贵人的丫鬟,不理会她的话,上前直接给了她一耳光,又退了回去。 “没规矩,我就教你规矩!”那婢女的主子道,“告诉平梁君,不必多谢。” 钱珍儿此刻才反应过来,后面排队站着的人很多都是上京的达官贵人,若是真的得罪了谁,那可就是致命的。 她蓦然闭了嘴,不再多说什么,只等着面前的人,她有些惊恐地往后退,难道这些人都知道她有身孕了? 仿佛是为了佐证她的话,立刻有人道:“有身孕的人就赶紧回去,莫要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 钱珍儿被身后的人拉着,踉跄着躲到了旁边,看着面前找高人算卦的一个十二岁少女,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也是像这个少女般金贵。 如今,她竟然出来一次就成了旁人的笑柄,她便捂着肚子往外走,突然觉得小腹处传来阵阵疼痛,不由得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哟,这是什么情况?”旁边有人道,“你这难道是怀着的孩子闹起来了?” 旁边的人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她,虽然她不值得同情,可她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 有人去旁边的巷子里请大夫来给她看诊。 宁菀看着钱珍儿腹痛难忍,额上青筋暴起的模样,想起自己曾经怀胎十月生下萱姐儿,当时她只有主母的名却没有主母的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饿女儿被人害死。 想到萱姐儿,她的手就有些发抖,靠在旁边的墙上深深呼吸。 有只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继而得寸进尺地与她五指交握,掌心紧紧贴着掌心。 干燥的温暖通过掌心传来,宁菀登时觉得自己的脸颊都红透了似的烫。 “放开!”宁菀有些恼怒地想要推开他的手,“你这个登徒子!” 她 觉得萧陌根本不把她当做正经人家的女子,反而像是勾栏院里的姑娘,想如何便如何。 “宁菀,你就不能跟我和颜悦色地说话吗?”萧陌突然问。 瞧着她有些生气的眉眼,萧陌不知自己又哪里做错了,分明是看见她心情不好,想给她安慰而已。 “不能。”宁菀断然道,“我不是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更并非是你想的那样轻浮女子!” 萧陌立刻明白她生气的症结锁在,笑道:“还说不是吃醋?我保证,除了你,我可没牵过旁人的手。” “你不必告诉我。”宁菀冷声道,“说到底我们也只是理智的选择,只要你不把那些莺莺燕燕带到我面前让我瞧见,我就可以当没发生过。” 理智的选择? 萧陌很想在此刻给宁菀好好剖析最近发生的事情,如果她只是他权衡利弊下的选择,又岂会如此尽心尽力? “啊,你们做什么?” 两人同时被钱珍儿的怒吼所打断,转头看向方才的方向。 钱珍儿已经被众人压着,想要给她诊脉,可是她却挣扎着不肯让人碰,想要将他们都甩开。 “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还是让大夫给你诊 脉吧。”人群中有人好心地道,“不管怎样,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这人是个生养过的女子,所以说话间十分担忧。 “我不要你们管,你们都给我滚!”钱珍儿甩开大夫的手,呼啦一下站起身。 突然,众人发现,她身下坐着的地方有血迹,再定睛看去,她的长裙上也已沾染了鲜血。 钱珍儿惊叫一声,完全昏了过去,然后倒在了血泊中。 “看来她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宁菀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的。” “齐王。”萧陌低声道,“在钱珊儿被人拆穿曾与二皇子苟且时,钱珍儿似乎找到了捷径,便也去了溢香院找他。” 萧陌对赵元皓的女人十分清楚,只因为她们每个人来,都是他给安排好的屋子。 宁菀着实没想到钱珍儿竟然也如此不知廉耻,而赵元皓竟这样无底线,就这么糟蹋了人家姐妹两人。 虽然钱家姐妹都是自找的,可赵元皓这个罪魁祸首,也是不能原谅。 “让人将钱珍儿送去医馆。”宁菀心里的柔软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过来,“这一路要大造声势,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腹中之子可能是谁的。 ” “好,都依你。”萧陌挥了挥左手,立刻有人上前去,将钱珍儿带走。 这一路他们可谓是造足了声势,半个时辰后,西街已经无人不知钱珍儿怀了赵元皓的孩子。 这次宁菀不仅要将钱家拉下马,还要将赵元皓和德妃也受到牵连,这样他们以后就不敢多余管钱家的事。 宁菀在医馆外面看着,得知给她看诊之后,大夫已经让人给她止血,此刻看起来依然十分危险,随时有死亡的可能。 钱戎富很快就来了,他原本是不敢来的,可想到钱珍儿若是丢人可就不对了,钱家如今已经再也禁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大夫给钱珍儿止血,根本不能动她,钱戎富不得不在外面等着。 “哟,平梁君亲自来了?”人群中立刻有人嗤笑道,“两个女儿都做出这种不要脸面之事,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来看她。” “你胡说什么?”钱戎富气势汹汹地质问,“她是平梁君府的嫡长女,也是德妃的亲侄女,你们若是诋毁她,难道就不怕德妃娘娘吗?” “诋毁?”有人笑得更欢了,“你女儿做出那种不要脸面的事情,你还有脸说我们诋毁她?” 第159章 孩子父亲另有其人 钱戎富气得要跳脚,可想到毕竟还是有德妃在,这些人还是要顾虑些,于是便住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终于从里间出来,第一眼就看到钱戎富,立刻拱手道:“恭喜平梁君,大小姐只是有些出血,她与孩子都一切正常。” “住口!”平梁君恼羞成怒地抓住大夫的衣领警告他,“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那人惧怕平梁君此刻想要杀人的眼神,只好不说话了,从他手中挣脱后,就急急忙忙地退后到后院里。 “还有你们!”钱戎富转头对外面的几人道,“这孩子是皇家子嗣,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你们知道后果!” 听到此事牵扯皇家,立刻有人就躲远了些,生怕挨着她都会被皇家所责罚。 钱戎富不再多说,迅速让人将钱珍儿抬走,怕她待会儿醒过来又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 他们走得很快,在众人的目光中,仿佛眨眼间就消失了。 看着他们父女离开,宁菀嗤笑道:“今天出这样大的事情,那么多的人围观,他竟天真到以为只要自己的几句威胁的话,旁人就怕了?” “可能他觉得,有二皇子。”萧陌突 然道,“毕竟钱珍儿腹中的孩子平安无事。” 皇家子嗣是可以来威胁赵元皓,可皇上对他不喜,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以后只怕是连禁军的权力都得交出去。 因此,无论如何,赵元皓在正式成婚之前,是不会承认任何一个女子的孩子的。 “赵元皓会承认吗?”宁菀冷笑道,“还真是天真的父女。” 萧陌紧了紧握着她的手道:“钱戎富没有儿子,这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个女儿的身上,只可惜如今她们全都完了,不可能再嫁入皇家。” 皇家岂会要个婚前就失去贞洁的女子作为媳妇? 宁菀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背上传来暖暖的热意,她低头看去,正好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 他们的手握得那样自然,仿佛已经握了很久,根本不曾分开过似的。 “怎么了?”萧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他的唇角划过可疑的笑意。 “菀儿今日表现不错。”萧陌笑道,“以后便这样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无论到哪里你都不会丢。” 宁菀白了他一眼,既然钱家父女已经回去,自己要得到的结果也已经得到,那就是 时候回去了。 “我送你。”看出她要回府,萧陌立刻提议,说完不由分说就拉着她回到马车停着的地方,“菀儿上车。” 听见他口中叫着“菀儿”,宁菀实在是将将他的嘴巴给彻底封住,实在是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一抖都能给地板砸个坑。 “叫我县主,或宁菀即可。”宁菀纠正道,“若是萧大人不会,可以回去多多练习几遍。” “好,我会练习的。”萧陌痛快地答应了,“将你的名字不止念,还要多写几次,到时我们成婚的请帖,你的名字就由我来亲自书写。” 看着她面色微红,萧陌心中熨帖极了,看来她已经慢慢动心,否则怎么会害羞? “我呸!”宁菀却啐了口,“我还在守孝期,赐婚你也拿不到,别整天用这句话来唬我。” 就算是长公主求赐婚,也还是抵不过皇上的疑心。 “我定会拿到赐婚圣旨。”萧陌十分肯定地道,“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就是。” 如今宁菀还是在老夫人的守孝期,自然是不能出嫁,一年后才能谈论婚期,可萧陌却心急如焚,恨不能将自己府上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她 。 还有自己那库房中所有的金银财宝,也都是她的。 宁菀不说话,显得默认了他这句话,可若是说的话,说什么呢? “菀儿,你别太过着急。”萧陌又补充了句,“你总会嫁给我,成为我的新娘,好吗?” “你够了!”宁菀恼怒地打断了他的话,“谁着急了?” 她说这话时,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奈何萧陌刻意加重了力气,她根本不能摆脱。 下马车前,萧陌突然将宁菀揽入怀中道:“菀儿,你在府中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带着甜味的清风抚过自己的五脏六腑,这种感觉舒服极了。 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宁菀突然不知自己到底为什么答应他会嫁给他。 因为知道自己越挣扎,萧陌会抱得越紧,因此宁汐月根本没有挣扎,就那么安安稳稳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逐渐不均匀的呼吸声。 “我走了。”萧陌突然低头,唇角在她的额头蹭了蹭,“照顾好自己。” 说完,萧陌跳下马车就拐进了旁边的巷子,他若是再待下去,只怕心脏都要爆裂开开了, 她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宁菀突然想到,会不会是他也害羞了? 她下了马车,跟着他拐进去旁边的巷子,竟看到萧陌就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微微闭上眼,胸口起伏不定。 瞧着他的神情,宁菀沉默着转身回了马车上,很快就回了侯府。 她脑海中全都是萧陌靠在墙上闭着眼的神情,可恶的是,她竟然很想上前给他个拥抱。 若不是自己反应更快,只怕脚已经不听使唤地跑过去了。 “小姐脸怎么这么红?”瞧见宁菀,萃玉担忧地问,“是不是着凉了,我去找大夫。” 春芷却一把抓住了萃玉,并朝她摇了摇头。 萃玉才明白过来,应该不是病了,她只好退下去。 “小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春芷铺好了床榻道,“今天累坏了吧?” “我没事。”宁菀半靠在床榻边,想着自己之前脑海中那疯狂的想法,有些不明所以。 萃玉挑帘进来,端来了午饭,还有杜延打听到的消息。 “小姐,那钱珍儿的确在之前与二皇子常见面,而且,二皇子从来就没有碰过她,只怕她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第160章 还真是下血本 “什么?!” 这件事完全超乎宁菀所料,钱珍儿竟然另有其人,她还将这个孩子如此珍视。 钱戎富还张口就说自己的孩子是皇家子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如今皇子中成年的只有太子赵元泊和二皇子赵元皓,难不成是太子的? 宁菀眼前浮现赵元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觉得不太可能,若是他真的有这样的喜好,怎会年过弱冠还未立太子妃,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 而且,萧陌不是说,钱珍儿的孩子是赵元皓的,这中间难道有什么隐情? 自从重生后,宁菀会对任何人都存疑,她也得查查太子到底与钱珍儿有没有往来。 这么想着,她便吩咐杜延接着去查钱珍儿近些日子接触过的所有人,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 杜延走后,萃玉欠身道:“小姐,那宁慧小姐又在家里随便打骂仆人,他们都听了小姐的话,敢怒不敢言。” “打骂仆人?”宁菀眉头微皱,“我们去看看,她如今到底有多么嚣张。” 宁菀很快就去了二房的院外,听到里面传来宁慧趾高气昂的声音。 “今后这永平侯府就是我们家的。”宁慧此刻手叉着腰颐指气使地道,“你们这些狗奴才,真以为我不敢惩罚你们,竟敢一口一个县主如何说?” 院子里一片寂静,无人发出声音,但他们全都暗暗握紧了十指,眼中有仇恨。 “怎么 ,不说话?”宁慧冷笑道,“我告诉你们,以后本小姐说的话才是这侯府中顶顶要紧的,若是谁敢耽搁了,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院子里有两个仆人方才被按在凳子上打,此刻已经停下来。 “接着打!”宁慧倒竖着柳眉道,“谁若是为他们两人求情,我就一起打!” 听到她这么说,打板子的两人相视一眼,接着打,只是他们两人都有多年经验,知道怎么打不伤及筋骨,只是看着伤比较重而已。 随着板子落下,院子里立刻响起痛呼声。 听到仆人们的尖叫声,门外的萃玉低声对宁菀道:“今天她已经是第二次打人,之前都不知道私下收拾过多少仆人,如今这里积怨已久。” 宁菀颔首,冷声道:“我们进去瞧瞧。” 萃玉推开门,然后躬身站在一旁,待她进入后便跟着。 看见宁菀,宁慧仿佛突然来了精神,笑着喊道:“快打,打死勿论!” 她就不信,这个永平侯府竟然还是宁菀说了算? “住手!”宁菀喝止了打板子的人,转头问宁慧,“他们到底哪里得罪了妹妹,要让你如此狠地责罚?” “他们哪里都得罪了我。”宁慧浅笑着道,“我也是这府中的小姐,他们竟然只听姐姐你的,对我说的话不理不睬,我不罚他们罚谁呢?” 其实宁慧就是想给宁菀难堪,被打的这两个人都是对宁菀忠 心耿耿的仆人,也是侯府的家生子,与一般仆人不同。 “妹妹说得对。”宁菀笑道,“他们不听你的,的确是该罚,而且要狠狠地罚,得让他们以后都伺候不了妹妹才是,还不快滚出去?” 她笑得眉眼弯弯,却只是两句话就让跪着的仆人全都走了。 “这……”宁慧傻了眼,“你把他们都赶走了,我用谁?” “他们犯了错,不配伺候妹妹。”宁菀看了眼她身旁的人,“我看妹妹身边这个就很贴心,仆人嘛,不能伺候主子才是最狠的处罚,只打板子,妹妹还是太心善了。” 宁菀走过去,拉着宁慧在院子里走了走,贴心地问了几句“住得惯不惯”这样的话,将屋子内打量清楚,这才离开。 看来宁大夫人这是找到了郑氏藏东西的地方,将她藏好的那些金银首饰都拿出来给了女儿戴,还真是下血本。 “姐姐。”宁慧瞧着空荡荡的院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还是让他们回来吧,不然我这里……” “妹妹可不能替他们求情。”宁菀打断了她的话,“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这府中的老人多,你可别上了当都不知道。” 宁慧听到她这么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以后还怎么吩咐人做事? “大伯母倒是给你用了不少的好东西。”宁菀轻轻抚过宁慧头上的金簪,“你可要千万知足呀。” 言 下之意是,若是她不知足,这些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被带回去。 宁慧不说话了,她低着头想,反正这侯府迟早是她的,如今就且让宁菀再得意几天。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宁菀离开了院子,走到外面时吩咐,“你们以后长点眼色,我妹妹如此金贵,岂是你们可以伺候的,还不有多远就走多远?” 闻言,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厮也躬身一揖之后,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仆人们当天晚上险些庆祝起来,纷纷夸赞宁菀给他们出头,三两句话就将事情都解决了。 春芷听了,特别开心地回来给宁菀传达这个消息。 她正兴高采烈地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人禀报说宁大夫人来了,她的面色立刻冷厉起来。 宁菀淡淡地看向门口,这是要来给她的女儿撑腰吗? “菀儿还未休息呢?”宁大夫人裹挟着微凉的夜色走进来,“大伯母这是来对了。” 她不仅自己来了身后还跟着宁慧,只是宁慧走进来时,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的步伐,始终扯着衣角,不敢动任何东西。 “大伯母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宁菀坐着没动,面上淡淡笑着,“我如今身子不大好,就不给伯母见礼了。” 她好笑地看向宁慧,就这个胆量,还敢跟那些仆人大放厥词,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什么客气话呢?”宁大夫人自己坐下来,温和地道, “菀儿啊,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两件事想要求你。” 她说这话时,眸中亮晶晶的,心里的算盘打得震天响。 宁菀的笑意更深了些:“大伯母快别这么客气,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说你今天处罚了那些仆人。”宁大夫人瞥了眼宁慧,“如今慧儿的院子里一个仆人都没有,是不是有些太冷清了?” 她看到女儿空荡荡的院子,当时生气极了,原本就打算来找宁菀算账,可想到自己如今还没能在侯府站稳脚跟,奴大欺主,他们未必能使唤得动这些家仆。 于是,宁大夫人来的时候,心思就转换了,她想着将这件事与宁菀商议着来,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成。 “是啊姐姐。”宁慧笑着道,“我可是你的妹妹,姐姐怎么忍心让我没人伺候呢?是不是?” 宁慧却没有宁大夫人的城府,那张稚嫩的脸颊上,有着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怨恨。 生来都是姓宁,凭什么宁菀能有这么大的宅子,还是县主,而她就得住在那么小的院子里,还连个使唤的仆人都没有? “妹妹说的是呢。”宁菀无奈地笑了笑,“可如今祖母去世,叔父又是那样不顶事,家中的仆人大多也都不听我使唤,还真是委屈妹妹了,若是在这里住不惯,那也不能委屈妹妹为了照顾我而住在这里,不如,伯母先带着妹妹回去?” 第161章 真的飞黄腾达了 听到宁菀要让她回去,宁慧的眼睛立刻瞪得很大,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好拽了拽宁大夫人的衣袖。 “菀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宁大夫人嗔怪地笑道,“我们来就是照顾你的,怎么能让慧儿特殊呢?她是来给你做伴儿,免得你待在府中无趣,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 “既然妹妹是来陪我的,那就只好委屈妹妹了。”宁菀有些无奈地笑,“府中仆人不听话,我也怕他们会伺候不好妹妹。” 她看着宁慧,眼底有莫名的阴冷掠过,转瞬即逝。 宁慧总觉得自己的脸上一寒,抬头看去时,却又没发现丝毫异常,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菀儿啊,你就是太善良,这府中的仆人才会不听你的。”宁大夫人信了宁菀的话,“你放心,伯母给你想法子,将他们全都治的服服帖帖。” “那就多谢伯母了。”宁菀微微颔首,“若是没有伯父伯母在,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宁大夫人摆了摆手,十分“谦虚”地表示这没什么,都是她作为大伯母应该做的,且打开食盒,将自己今天所做的点心拿出来。 “真好吃。”宁菀尝了口道,“伯母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说着,她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道:“若是家中仆人用不惯,伯母可以去人牙子手里买些人,新人自然是更听话些,伯母以为呢?” 听到这话,宁大夫人摆点心的手顿了顿,如今他们夫妻表面上看 起来是管着侯府,可实际上只是干些粗活,银钱之类的从未过手。 如今宁菀让他们去买仆人,是不是会将银钱也交给他们? 宁大夫人立刻陪着笑脸道:“菀儿想的可真周到,只是这买仆人的银钱,总得让大伯母合计合计,得多少,才能去买。” “不用合计了。”宁菀喝了口茶,“伯母院子里需要多少就买多少,我这个院里有她们两个就够了。” 她看着宁大夫人,还真是没有丝毫遮掩地跟自己要银子,着实是厚颜无耻! “这……”宁大夫人没辙了,试探着道,“以前二房是需要多少人,我这也没个章程,不如菀儿将二房的账册先给伯母看看?” 既然要不来府中所有的银钱,能要来二房的东西也是好的,一步步慢慢来。 “大伯母见谅。”宁菀缓缓摇头,“叔父这么多年一直都坐吃山空,二房早就没什么进项,一直靠我们大房的银子养着,就是我想给,也给不出。” 她说完,还虚弱地叹了口气,仿佛心里为难极了。 “无妨无妨。”宁大夫人立刻道,“既然如此,那就暂时搁置这件事,伯母还有另外一件事求你。” “伯母请说。”宁菀已经“虚弱”地半躺在床榻上,说话都有气无力。 “听说那金麟书院是上京最好的书院。”宁大夫人笑着道,“禹哥儿也在里面念书,我想着,既然是同宗同族的兄弟,那明哥儿是不是也能……” 宁明是宁 安禀的儿子,如今已经八岁,也的确到了去学堂念书的年纪。 之前他们原本是打算将儿子送到上京一家私塾去念书,可如今他们既然住进了永平侯府,野心就越来越大,想着宁禹都能去金麟书院,自己的儿子又少什么呢? “明哥儿?”宁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已经到了要去学堂的年纪吗?我还记得他是被人抱在怀里大呢,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她心中冷笑,宁大夫人还真是野心昭彰,如今竟敢连只有勋贵子女才能读的金麟书院都在肖想! “是呀,他都八岁了。”宁大夫人道,“每天在家里也不是事,我就和你伯父商量着将他送去书院念书,也好收收性子,怎么说也是宁家子弟,不能给父亲丢人不是?” 她说话时,对自己儿子能上金麟书院这件事是很有把握的,毕竟宁菀还有个姨母在宫中,去哪念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伯母说得对。”宁菀点头道,“八岁的确是该上学堂了,那伯母将明哥儿送去就是。” “这……”宁大夫人为难地笑了笑,“那金麟书院听说是勋贵子弟才能进,伯母想着让你跟你姨母说一声,让明哥儿也进去,和禹哥儿正好做个伴。” “我也好久没见姨母了。”宁菀叹息着摇头,“何况这金麟书院并非是皇家说了算,他们是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就连皇子进了里面,也得对先生毕恭毕敬,没有丝毫特权。” 让宁慧跟她作伴 ,宁明跟宁禹作伴,宁安禀夫妻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姨母可是冲冠六宫啊。”宁大夫人不信她的话,“那金麟书院的学生多一个不多,怎么会不同意呢?” 宁大夫人再傻,至此刻也终于听出来宁菀言语中的推托之词,给宁慧买仆人不肯出钱,让宁明去书院念书也不肯求晋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大伯母从未进宫,不知道后宫女子的难处。”宁菀叹了口气,“书院属于前朝政事,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若是姨母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不仅是宠爱不再,只怕性命都难保。” 她再怎么说,宁大夫人都觉得她这是在推脱,根本不愿意为了宁明而去求贵妃娘娘,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自然是不上心的。 “姐姐如此推三阻四,这是什么意思?”宁慧口快地道,“难道是觉得我们一家住在侯府,是打扰你了?” 她话说出口时,宁大夫人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索性就等她说完,看看宁菀的反应。 “妹妹怎会这么想?”宁菀惊讶地问,“伯父伯母对我这么好,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会觉得你们打扰?我这是说什么做什么了,让妹妹对我有这么大的误会?” 她心想,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难道还非要旁人明说才行? 瞧着她眼眶蓦然红了,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宁大夫人立刻打了下宁慧:“你胡说什么,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歉?” “我不道歉!”宁 慧梗着脖子道,“反正她总是要嫁出去的,这侯府迟早是……唔……”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宁大夫人捂住了嘴,她瞪着母亲好久,却没有丝毫用处。 宁大夫人死死捂着她的嘴,对宁菀笑道:“慧儿年纪小不懂事,她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说完,她转头瞪了眼宁慧,这傻孩子,怎么什么实话都往外说? “慧儿说了什么?”宁菀接着装傻,“我都没听清楚,伯母捂着妹妹的嘴做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说。”宁大夫人拽着宁慧走到门口,“已经不早了,菀儿快休息,伯母就不打扰你了。” 出了汐月阁,宁慧扒开宁大夫人的手,怒气冲冲地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你为什么要捂我的嘴?” “你傻吗?”宁大夫人斥责道,“如今宁菀还掌控着宁家,账册和仆人的身契也都握在手中,你若是提前让她知道我们的目的,岂不是让她反悔将我们赶出去?” 宁慧这才沉默着往二房的方向走。 宁大夫人叹息着摇摇头,去了前厅,那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刚到前厅,突然听到有仆人来禀报,说晋贵妃有意在宫中举办宴席,邀请永平侯府的所有人去参加。 看到是宫中的请柬,宁大夫人的眼睛都直了,她活了三十余年,还从未见过皇宫长什么样子。 若是她能带着宁慧进宫,说不定还会被哪个皇子看中,那以后他们可就真的飞黄腾达了! 第162章 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 宁大夫人立刻拿着请柬去找宁安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打算带着自己一家人都进宫。 宁安禀正在看着那些仆人砍柴,他觉得只有自己紧紧盯着,仆人们才会不偷懒。 闻言也是喜上眉梢,他笑道:“这件事如今还得宁菀拿主意,咱们不能绕过她。” “这我明白,我肯定得去找她。”宁大夫人笑盈盈地道,“放心。” 得了自家夫君的许可,她自然更有把握了,那皇宫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却终生都难看一眼城墙。 如今他们全家都受到了邀请,宁大夫人的心已经飞到天上去了,无论如何她都要说动宁菀前去。 汐月阁内,宁菀正在看着眼前的账本,这是宝莱钱庄近段日子的进账,看起来颇为丰厚,她终于有了些笑意。 “小姐,大夫人又来了。”萃玉道,“要见吗?” “不见,就说我身子不适已经歇下。”宁菀眼皮都未抬一下,“若是她说起姨母的旨意,就说我同意,到时一起进宫。” 萃玉来到外面,果然见宁大夫人手里拿着宫里的请柬,她欠身道:“大夫人,小姐身子不适刚刚歇下。” “这……”宁大夫人此刻心急如焚,恨不能 立刻就得个准信,“也不是我着急,你看到了,实在是贵妃娘娘的旨意,耽搁不得。” 她十分痛恨目前的自己,见了宁菀身边的丫头都要陪着笑脸说话。 “大夫人,宫中来的虽说是请柬,却也是贵妃娘娘的旨意,小姐也不能拒绝。”萃玉冷声道,“到时一起去就是。” “好好好!”宁大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让菀儿好好歇着啊,别太过操劳,凡事自有我和她伯父。” 萃玉躬身目送她离开,目光蓦然冷厉起来,对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起了贪念,无论是谁,都不会得到好下场。 一如曾经的二夫人。 宁菀看完账本,没什么问题,便想着自己很久没有去看看钱庄,这可是她最重要的收益,得时常去瞧瞧。 于是,她次日清晨醒来时,简单吃了早饭就出门去钱庄。 侯府和钱庄虽然都在东市,但隔着好几条巷子,马车在经过一条较为僻静的巷子时,突然有个男子虚弱地招了招手。 刚招手之后,男子便昏倒在马车前,杜延忙勒紧了缰绳,迫使马车即刻停下。 “怎么了?”宁菀撩开车帘问,“出了何事?” “有个人突然倒在马车前。” 杜延皱眉道,“小姐在车上别动,属下去看看。” “别去。”宁菀直觉事情不对劲,“直接绕路过去。” 杜延将马车往后退时,发现身后的路被两个黑衣人给堵住了,再看前面时,那个方才倒下的男子已经站起来,还有几人站在了他身后。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等宁菀上前看的时候,由他直接用匕首刺死,岂料她竟不下车。 无奈,他们只能提前暴露了目的。 前后被堵截,杜延下马横剑在身前,护着马车上的宁菀。 宁菀却丝毫不见慌乱,对方为了杀她一人找了这么多杀手,当真是瞧得起她。 “杀死车上那个穿着长裙的。”方才倒下的男子厉声道,“不计一切代价!” 话音刚落,那些杀手立刻毫不犹豫地向着宁菀杀过去。 杜延双拳难敌四手,虽然暂时能够护住身后,可终究无法护得长久。 “小姐,待会儿我将他们的包围圈撕开个口子。”杜延大声喊道,“你就立刻跑,别回头!” 春芷也下了马车,随意拿着车上的一根棍子,无差别地扫过去,立刻打倒了个没有防备之人。 接下来,她如法炮制,抡着棍子随便打:“来呀!” 看着 她的气势,杜延蓦然笑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不到最后一刻都绝不放弃。 黑衣人一拥而上,用轻功掠过春芷的棍子,眼瞧着就要够着马车车帘。 就在这个瞬间,萧陌从天而降,落在了马车前的位置,动手伤了两人之后,便轻轻挥手。 很快,叶尘带着一群人,如秋风扫落叶般,仅仅一刻钟的时间,黑衣人就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人被当做俘虏抓了。 “萧大人。”宁菀这才从马车中出来,,躬身感谢,“多谢你救命之恩。” “这是我第几次救你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萧陌走过来,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也不能例外。” 宁菀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萧陌还有心情跟她说笑。 “萧大人若是太闲,就将人直接带回去审问。”宁菀冷声道,“告辞。” 语毕,宁菀直接上了马车,吩咐杜延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萧陌无奈地笑着摇头,索性他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琢磨这个问题。 萧陌立刻带着人将俘虏押走,留下叶尘将这里打扫干净,恢复原样。 正在东市一家小饭馆里等消息的两人坐不住了,为何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人 回来禀报事有没有成? “珍县主,你不是说这些杀手万无一失吗?” 一个带着风帽,将整张脸完全遮住的女子开口问道。 “再等等。”钱珍儿焦急地看着楼下,还是没有人前来,“也许他们正在……” 她的脸上露出狠毒的笑容,那些人杀人放火什么没见过,瞧见宁菀那张漂亮的小脸蛋,肯定把持不住自己。 听她这么说,女子总算是安静了片刻,默默等着消息。 又等了两刻钟依旧没有消息,女子又开始有些坐不住,她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 “会不会是宁菀提早识破了你的计谋,避开了那条路?” “不可能。”钱珍儿冷声道,“我已经观察她好几天了,她总是从后门出去办事,今天也不例外,身边不会带很多人。” 钱珍儿这些日子在永平侯府外面蹲守了好几日,才总算摸清楚她的习性,安排人在她出去的所有路上都等着,总算有意外的收获。 两人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今天,心情紧张地等着消息,时刻都想着宁菀立刻死于非命。 “不行,我不能等了。”女子沉不住气,立刻就想要起身去找宁菀到底在哪,“你若是怕就留在这里。” 第163章 终于等到你们 “哎!” 钱珍儿叫都叫不住那个女子,见她离开后,突然露出冷淡的笑意,既然有人要做替罪羊,她又何苦阻止呢? 她慢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点了两个小菜,道:“过来吧。” 很快,宁姝就从旁边的雅间推门走过来,对她露出了同样冷淡的笑。 “如今你的目的达到了。”钱珍儿笑道,“被土匪劫持,无论有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宁菀的名声都毁了,而她……就是你我的替罪羊。” 说这话时,钱珍儿看向方才那个女子坐着的位置,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们一直是你的眼中钉。”宁姝端起茶杯与她碰了下,“倒是要恭喜你处置了仇敌,可以顺利嫁入萧家。” 自从那日从安国侯府跑出来,她就没有回去,一直想着怎么先对付宁菀,待她死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她与钱珍儿在街上莫名相逢,恨的又都是同一个人,自然一拍即合。 “你也终于可以坐稳你的侯夫人之位。”钱珍儿也跟着笑道,“应该祝贺我们两个。” 两人正说笑着,突然看到叶尘带着人从街上走过,身后的衙役押着个浑身是血的人经过。 “听说,这人在方才的巷子企图行刺萧大人。”有人在人群中议论纷纷,“被当场拿下,他们还真是神勇。” “行刺萧大人?怎么可能?” 萧陌这么多年稳坐大理寺卿之位,没有他不敢杀的人,也没有他拿不下的府邸家产。 却无人敢对他做什么,今天居然有人敢行刺,这胆子可不是一般地大。 钱珍儿与宁姝一同走到窗边往下看,那个浑身血淋淋的人,看起来就是她们之前找的杀手,居然阴差阳错地行刺了萧陌? 她们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信。 “会不会是萧陌替宁菀出头?”宁姝忍不住问道,“宁菀已经被得手了?” 两人猜测也没有用,立刻下了楼,向出事的地方疾步走去。 就在她们刚走进巷子,突然有两把剑出现在她们面前。 “终于等到你们了。”叶尘带着人将她们两人绑了,押到旁边的位置,正好与跪着的钱珊儿相遇。 原来刚刚跑走的女子正是钱珊儿,她被抓之后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受到的陷害全都说出来。 于是,叶尘就带着人守在这里,等着正主前来,也算是守株待兔。 没想到自 己竟然栽在钱珊儿手上,钱珍儿露出了愤恨的表情,恨不能将她给杀了。 “叶大人。”宁姝也是进过大理寺的人,自然认得叶尘,“此事与我无关,这都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仇怨。” 宁姝立刻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一切似乎真的与她没关系似的。 只可惜,所有人都低估了人心,她只是将钱家姐妹当做自己人生的阶梯。 “珊儿,我的好妹妹。”钱珍儿也开始给妻子宴席,“你快告诉叶大人,我什么都没做。” “叶大人,这一切都是她逼迫我做的的,”钱珊儿彻底将钱珍儿暴露,“钱珍儿她想嫁给萧大人,所以才会陷害宁菀,此事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听她的。” 听到她的话,叶尘有些不懂,为什么要嫁给萧大人,就得对宁菀动手,难不成他们都已经看出来大人对宁菀的感情了? “你放屁!”钱珍儿忍不住骂出口,“我怎么可能要害宁菀?” “所以你原本就是想害萧大人?”叶尘不悦地问,“在他上朝必经之路上等着?” 叶尘觉得眼前这姐妹互撕的戏码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看来要不是被绑着,早就打起来了。 他实在 是听不下去,就想着要将她们带去大理寺慢慢审。 “慢着。”宁菀突然出现,对叶尘微微欠身道,“叶大人,可否将她们交给我?” 她要在这几人面前表现出自己与叶尘不熟,因此互相见礼必不可少。 叶尘立刻会意,躬身道:“县主,她们是大理寺重犯,我得带回去审问。” 宁菀看了眼身后的春芷,她立刻上前,递给了叶尘个盒子,其实是空的。 其余三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叶尘是否会收下这个盒子。 落入宁菀手中还有活命的机会,可若是落入大理寺,根本没办法好端端地出来。 这件事,她们三人都深有体会,因此都闭嘴不言。 叶尘故作为难地收下盒子:“县主,这不是为难我吗?” “叶大人还通融一二。”宁菀温声道,“她们与我是私人恩怨,因此伤了萧大人,实在是抱歉。” “既然如此,那就任由县主处置。”叶尘将盒子收起来,“下官告辞。” 待叶尘离开,钱珊儿的嘴脸立刻变了:“宁菀,你想做什么?” 叶尘离开之前并未解开她们手上的绳子,因此她们还是被绑得结结实实,满眼惊恐地看着 宁菀。 “你们想要害我的命,你觉得我想要做什么?”宁菀冷笑着走近了些,“为了我你们三人还真是辛苦了。” 她留下这三人,其实是为了查出府中的内贼,毕竟她从后门离开之事没有旁人知道,就算知道她出门,也不知道她去哪。 如果她们如此精准地在这里等她,肯定是府中起了内贼所致。 “春芷,杜延,将她们三人带回去,锁在别院的缸里,每天给点吃的,直到她们说出幕后主使和她们真正的目的。” 杜延上前,丝毫不怜香惜玉,拉着宁姝就走,使她根本没有形象可言。 “杜延,你不认得我了?”宁姝企图挣扎,“我是侯府二小姐,你竟敢如此对我?” 杜延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依旧拽着她出去,上了准备好的一辆马车。 待她们三人都被带到马车上,宁菀也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府去。 至于这三个,宁菀打算将她们先晾着几天,待她们绝望了,学乖了,再去找她们问话。 到巷子口时,宁菀的马车回了侯府,后面跟着的车却去了别院。 三个人被布塞着嘴巴,完全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互相露出埋怨的眼神。 第164章 怎么好意思 宁菀回到侯府时,还未进门就听到宁慧又在外面打骂仆人。 还特意挑了距离汐月阁这么近的地方,显然是示威来了。 “县主又怎么样?”宁慧厉声呵斥,“真以为本小姐会怕了她?就算将来嫁了人,也是病秧子一个,活不了多久,你们可要擦亮了你们那对狗眼,看清楚谁才是这永平侯府将来的主子!” 最后一句话时,她甚至是刻意提高了嗓音对着汐月阁内说的,如今她既然已经在这里住下来,那就完全不必惧怕宁菀。 不过是个半死不活,整日都不出院门的病秧子,迟早要死,能起什么幺蛾子? “慧小姐,你这话太过分了!”一个婢女气不过,出声道,“小姐好心收留你们,你居然如此对她,实在是狼心狗肺!” 婢女话音刚落,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耳光,脸颊登时红肿起来。 “你这贱坯子!”宁慧骂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我告诉你,以后这侯府都是我爹的,你们谁敢不服,立刻杖毙!” “哟,妹妹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宁菀推开门走出来,缓缓拦在那婢女身前,“我都已经罚他们不许伺候主子,妹妹怎么还跟他们 过不去?” “是我过不去吗?”宁慧趾高气昂地道,“是这几个仆人以下犯上,我不过是替姐姐教训他们一下而已,姐姐不介意吧?” 才十二岁的年纪,脸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毒辣和阴沉。 “以下犯上?”宁菀冷声道,“这罪名可大了,妹妹莫要乱说。” “是不是乱说,姐姐自己心里清楚。”宁慧冷笑道,“真以为我像我父母那样好骗?你哪是要让我们住进来,你是让我们进来给你做粗活来了。” 如今府中大部分的仆人全都散了,府中的进货,包括厨房砍柴做饭,她的父母都亲自盯着,完全是换了个地方劳作,问题是他们还津津有味。 宁慧劝不动他们,只能来找宁汐月的这些仆人出气。 “你这是什么话?”宁菀厉声斥责,“我知道大伯和伯母是为了我好,才会让他们住进来,他们也是为了照顾我才做那些事,我让他们不做,他们就不做吗?” 听到宁菀如此辩解,宁慧觉得她太过分,竟然还能颠倒黑白! “明知他们为你好,你竟把仆人都赶走,他们两人每天都在为你们劳作。”宁慧声音很冷,像是千年寒冰,“你安 的什么心?” “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侯府迟早是你们的,那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做事怎么又是全为我做呢?”宁菀勾了勾唇角,“妹妹,你说呢?” “我说是就是吗?”宁慧已经快要被她给逼疯了,“再说,如今侯府的账册不是还在你手上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宁菀冷笑道,“若是你觉得伯母能管好账本,她也可以来找我。” 接着,宁汐月又道:“既然慧小姐说你们以下犯上,你们倒是告诉我,到底如何以下犯上了?” 其中一个婢女看懂了宁汐月的眼神,直接站起身转头给了宁慧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道:“小姐,我就是这么做的?” 宁慧瞬间被打蒙了,她没料到婢女竟然敢直接打她,她捂着脸,眼中全然是不可思议。 “宁菀,你竟然敢让你的仆人打我?”宁慧眼中含着泪,“我要去告诉我爹!” 她离开的步伐被另一个婢女拦住:“小姐,奴婢就是这么以下犯上的!” “啪!” 那个婢女又给了宁慧另外一张脸重重的耳光,两边登时对称地肿起来。 “宁菀!”宁慧捂着脸,疼得直哭,跺着脚骂 道,“你竟然敢这么对我,爹,娘!” 她哭着捂着脸去找宁安禀了,路上不住地抹着眼泪,脸上她抹的胭脂都被擦得到处都是,脸颊五彩斑斓,有趣极了。 “你们以下犯上,我只能罚你们去庄子上种地!”宁菀对他们意味深长地道,“现在立刻去,不许耽搁!” 那几个仆人全都站起身,知道宁菀是为了他们好,便起身行礼之后离开。 宁菀心情舒畅地回了院子,将大门关上,她笃定宁安禀不敢来找她。 毕竟若是得罪了她,他们一家得离开不说,好不容易得来的入宫机会也泡汤了。 果不其然,到了入夜时分,宁安禀夫妻也没有一个来找她。 次日清晨,晋贵妃下了旨意,今日就办宴席,让名单上的宾客立刻就进宫。 得到消息的那刻,宁大夫人欢喜地快要疯了,立刻给宁慧梳头换衣,将她打扮地美美的,等着进宫迷倒那些皇子。 据说贵妃娘娘的儿子今年十三岁,年纪倒是正好相配。 这么想着,宁大夫人甚至哼起了小曲,之前看到宁慧被打时的愤怒也彻底消散了。 大夫人用鸡蛋裹着给宁慧的脸颊消肿,完了又给她化 了个妆,换了身新衣服,这才打算出门。 到门口的马车上时,宁菀已经等很久了,相比宁慧的精心打扮,她可谓是全身素衣,不戴任何首饰,更没有上妆。 按照惯例,祖母才去世,她参与宫中宴席已是为难,若是再盛装打扮,那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菀儿怎么不打扮一下再出门。”宁大夫人心情很好地问,“早说的话,伯母给你梳妆啊。” 她说这话时,眼睛却没有离开自己的女儿,觉得宁慧比宁菀不知美上多少,必定能迷倒皇子。 一念及此,宁大夫人问道:“菀儿,听说三皇子已经快要十四岁了,十五岁定亲,这也快要到时间了。” 她的意思是,让宁菀给三皇子和贵妃娘娘引荐一下他们母子,宁慧自然有接触皇子的机会。 “是啊。”宁菀装傻充愣,“快到议亲的年纪,只是姨母还不急,想要找个稳妥的姑娘。” 这对母女居然打起了她表弟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怎么好意思? “慧儿稳妥啊。”宁大夫人笑着道,“她和你可是亲姐妹,将来若是嫁给皇子,做了王妃,自然也是不会亏待你,你说是不是?” 第165章 意味深长的笑意 宁菀看着宁慧,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连皇子都敢肖想,究竟是谁给她们母女的信心? 其实晋贵妃倒是提过三皇子的婚事,她不看重姑娘的家世背景,只要是个好姑娘,哪怕是个平民百姓她也接受。 可惜宁慧虽然与三皇子年纪相仿,性情却差很多,就算是王公贵族的女儿,晋贵妃只怕也瞧不上。 可既然她们母女已经做了这个春秋大梦,她也不好拆穿,就等着进宫之后让她们吃亏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宁菀先从马车上下去,继而在宫门口等着。 很快,宁大夫人便带着宁慧出现在她身边,宁安禀和宁明紧跟在她们身后。 进入宫门后,宁菀叮嘱他们:“伯父伯母,宫里可不比侯府,说话做事要格外小心谨慎,千万莫要冲撞了哪位贵人。” 宁大夫人立刻点头道:“菀儿放心。” 她拉紧了宁慧的手,看着宫中琳琅满目的贵重物品,吓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万一碰了哪个被治罪,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再怎么对宫中好奇,他们三人还是没有向旁边东张西望,而是规规矩矩地跟着引领的内侍到了御花园。 晋贵妃特意在这里摆宴席,请 了很多的达官贵人家眷,御花园十分热闹。 宁菀去了之后就直接去凉亭内拜见晋贵妃,宁安禀一家也跟在她身后。 之前宁菀与宁姝一同进宫,受了很大的屈辱,回去做事就越发着急,以至于犯下大错。 宁菀今日将宁安禀一家带来,也是这个意思,若是能再宫中就犯错,自然是最好。 他们吃了亏才会知道侯府待着到底是否容易,这种事情经历地多了,以后就会乖乖地回去,根本用不着她赶。 这件事晋贵妃倒是得心应手,立刻笑道:“菀儿快过来,姨母多日未见你,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姨母关心,菀儿好多了。”宁菀起身走到她身边,笑着道,“姨母倒是容光焕发,瞧着年轻了不少。” 她说这话时,宁安禀一家还在凉亭外跪着,她们两人像是完全忽略了那一家人。 宁安禀不甘心,又大声说了句:“草民拜见贵妃娘娘。” “姨母,这是我大伯。”宁菀此刻才介绍,“他特意进宫拜见姨母,以示心意。” 她说话时,笑得十分明媚,吸引了众多公子哥的眼睛。 一身素衣的她,即便是不施粉黛,在人群中依旧那样耀眼夺目,让人不能 忽视。 “原来是菀儿的家人,快起来吧。”晋贵妃摆摆手,“坐下。” 她的态度比之前对宁姝好上许多,甚至温声道:“既然是菀儿的家人,那就是本宫的家人,你们不必客气,将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宁安禀一家四口立刻起身行礼道:“多谢贵妃娘娘。” 他们在宴席上显得十分局促不安,时不时就看向旁边的人,似乎筷子都不会拿了。 怕别人嘲笑,他们只好暗暗地用余光去看别人怎么做,然后学着来。 “姨母。”宁菀站起身,端着酒道,“菀儿祝姨母永远年轻美丽。” 晋贵妃笑着摆手道:“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见宁菀出风头,宁大夫人岂能甘心,她立刻将宁慧叫起来,两个人也一起向晋贵妃敬酒。 “大胆!”司檀冷声斥责,“宴席上的规矩都敢破,你们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往往这种宴席,都是宁菀先给晋贵妃敬酒,然后其他的家眷按照自己爵位或者官位的高低依次敬酒。 如今宁安禀一家跟着宁湾敬酒,这是将自己的身份放在了其他女眷之前,这实在是大不敬的罪过,按律当斩。 宴席上立刻全都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都看着晋贵妃,看她如何处置这件事,毕竟和她有亲戚关系,算是自己人,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包庇。 “大胆,还不跪下?”晋贵妃冷声斥责,“你们逾越宫中规矩,按律当斩!” 听到晋贵妃斥责,宁安禀立刻拉着妻儿跪下来,颤颤巍巍地道:“贵妃娘娘恕罪,草民实在是不知情!” 好不容易进宫,还未开始做什么,就先被扣上了“大不敬”的帽子,太沉重,他们一家背负不起。 “还敢狡辩?”司檀的声音半点都不温柔,“来人,将他们拖出去,打死勿论!” 晋贵妃看了眼宁菀,见她皱着眉头,显然是在酝酿情绪。 很快,宁菀便跪着哭诉道:“姨母,伯父伯母实在是初次进宫,不懂这些规矩,还请姨母不要责罚他们。” “不责罚?”辛妃阴阳怪气地道,“难道县主的家人就特殊?” “是呀,到底是破了规矩,难道要贵妃娘娘为了你们家里人就纵容一回?” 人群中不知谁附和了句,宁菀便不说话了,只是为难得抬起头看了眼宁大夫人,说明自己实在是尽力了。 宁大夫人哆哆嗦嗦地道:“贵妃娘娘,这件事实在是我们不知 道,县主也没告诉我们。”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将过错都推到宁菀身上,实在是过分! 晋贵妃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怎么,作为永平侯府之人,你们连如此浅显的规矩都要让人教?” 听到晋贵妃生气了,旁人全都屏住呼吸,无人敢大声喘气,这位贵妃娘娘可是个有恩报恩,有仇十倍报的主儿,千万不能被她记恨上。 “贵妃娘娘恕罪。”宁慧道,“实在是姐姐没有告诉我们!” 宁慧全身都哆嗦着,她还未见到三皇子,居然就莫名其妙地破坏了宴席上的规矩,此刻都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既然不明白,那就得解释清楚,省的贵妃娘娘只信宁菀说的,真将他们一家杀了或者送去流放。 “依本宫看,此事就让这个抗旨不尊的家族在上京消失。”辛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拨,“不然他们白白破坏了贵妃姐姐的好心情。” 她说话时,眼里都是幸灾乐祸,让晋贵妃自己人打起来,这是多有意思的事情。 “娘娘饶命!”宁大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们真的是不知道啊。” 常言道,不知者不罪,怎么到了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第166章 菀儿交给我 “饶命?”辛妃掩唇笑了,“贵妃娘娘执掌后宫多年,一向铁面无私,怎会对你们轻饶了?” 她此刻连面前最爱吃的菜都没兴趣,就等着看晋贵妃会如何处置宁家人。 “娘娘……”宁慧刚说了句话,就看到眼前人影一闪。 她的嘴巴上已经被人用板子重重打下,立刻肿起来,疼得撕心裂肺,完全说不出话。 宁大夫人将她护在怀中,心疼地哭起来,怎么也没想到进次宫而已,居然会惹下这等滔天大祸。 “姨母。”宁菀看似着急地想要开口,“我……” 实则她只是做做样子给旁人看,接着维护她善良柔弱的外表。 “住口!”晋贵妃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本宫处置犯了错的宫人,何时轮到你置喙?给本宫各打二十板!” “二十板哪够啊?”辛妃幽幽地道,“之前我的宫女只是在娘娘面前说话大声了些,可都被直接杖毙了呢!”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双在她面前闭上的眼睛,晋贵妃打的婢女吗? 不,打的是她的脸面! 此生她都不会原谅晋贵妃! “辛妃难道要在今日这么好的风光面前杀人?”晋贵妃闲闲地看着她,“若是辛妃觉得本宫处置不公,大可翻出宫规,看本宫处置是否公正?” 她冷笑地看着辛妃,当初仗着自己受皇上宠爱,便想在她面前耍威风,被她连消带打,险些失了宠,便带着婢女上门。 作为执掌六宫之人,晋贵妃自然是没给她半分好颜色,直接就杖毙了她耀武扬威 的婢女,被她记恨至今。 “臣妾不敢。”辛妃到底是不敢跟她正面冲突,起身恭谨地行礼。 “坐吧。”晋贵妃瞥了眼她的神情,转头看向跪着的宁安禀几人,“打,二十板子,少一下都不行。” “娘娘!”宁大夫人忙哭喊着道,“两个孩子年纪小,他们实在是经不住这二十板子,还请娘娘开恩啊!” “姨母!”宁菀直接跪下了,“他们到底是我同宗弟妹,还请姨母看在菀儿的份上,别打慧儿和明哥儿。” 她眼中闪过怜悯之色,看着宁安禀夫妻,神情颇有些无奈。 闻言,宁大夫人却十分感激地看着她,只要保住两个孩子也是好的。 “罢了。”晋贵妃摆了摆手,“本宫还真能跟两个孩子计较不成?” “谢贵妃娘娘。”宋大夫人叩首,“谢贵妃娘娘!” 很快,宁安禀夫妻就被侍卫拉着出去打,毕竟若是在众人面前被打板子,不仅宁家失了颜面,晋贵妃脸上也挂不住。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宋大夫人痛呼的声音,叫声凄惨极了,听得在座家眷全都汗毛倒竖,后背发凉。 二十板子打了整整两刻钟,在这段时间内,无一人发出丝毫声音,即便想要离开,也不敢起身。 待声音小了,晋贵妃严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有意无意地落在辛妃身上。 她冷声道:“本宫一向公私分明,若是谁不服,大可去找皇上。” “不敢。”家眷们全都起身行礼,“贵妃娘娘铁面无私,令人钦佩。” 听她们 这么说,晋贵妃的面色才缓和了几分,扫过宁菀,见她得意地笑了笑,甚至举起大拇指。 晋贵妃嗔怪地瞪了眼她,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勾起,吩咐人将宁安禀夫妻送回永平侯府。 这场宴席办得像是丧礼,没有推杯换盏,没有窃窃私语,甚至没有人笑,众人都觉得煎熬极了。 直到下午宴席结束,众人才纷纷起身离开,神情完全没有进宫时的轻松。 宁菀跟着晋贵妃在御花园走了会儿,边走边道:“今天姨母当真是威风极了,不仅收拾了宁安禀一家子,还连带着将各宫嫔妃都敲打了一番,着实好手段。” 晋贵妃轻点她的额头:“你这个马屁精,在姨母面前也这么说话,是在找打吗?” “菀儿不敢,菀儿说的是真心话。”宁菀甜甜地笑道,“姨母若是又有手段,容貌又是倾国倾城,难怪皇上对姨母如此信任。” 她这个甜美的笑容落在不远处萧陌的眼中,他也不由自主地弯了唇角。 原来她不是不会笑,只是在特定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看来他做的还是不够。 宁菀在晋贵妃面前说笑,娇憨的样子才是她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 说着说着,晋贵妃又开始操心她的婚事:“虽说你要守孝一年,可不能成婚不代表你不能定下婚事,若是你相中了谁,便告诉本宫,本宫也好提早为你筹谋。” “若是我看上的是萧陌呢?”宁菀打算跟晋贵妃摊牌,“姨母打算怎么做?” 她既然答应选择 萧陌成婚,那就得提前让晋贵妃知道,不然姨母定是要伤心。 “萧陌?”晋贵妃的声音蓦然有些大,瞬间又降了下来,“我就知道,那小子不会无缘无故闯入旁人后宅,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一个毫无干系之人,长公主也不会突然进宫求赐婚。” 这些事情串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思来想去,也只有他最合适。”宁菀温声道,“姨母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草率?” 问这个问题时,她心里竟有几分忐忑,若是晋贵妃不同意这门婚事,她该如何想法子劝解? “草率是有些。”晋贵妃淡淡地道,“可萧陌那小子对你,本宫瞧着倒是不错,只要他肯对你用心,再加上皇上对他的崇信,本宫有信心让他位极人臣。” 萧陌被整个朝堂的贵族和朝臣大骂,说他是朝廷蛀虫,大越第一贪腐,仗着皇上崇信为所欲为。 可在晋贵妃眼中,他却是个有手段,且对宁菀用心的男子,这就很值得她相助。 “姨母不反对?”宁菀有些意外,“难道不觉得他不好?” 在上京所有正经勋贵之家,只怕萧陌都不是女婿的人选,因为他名声实在是太臭了。 “本宫并不觉得。”晋贵妃轻抚宁菀的发丝,“傻孩子,本宫只要他肯对你用心,其他的那些小瑕疵,都可以忽略。” “可他身边很多女子。”宁菀依旧不死心地问,“是上京三大纨绔之一,姨母当初可是极力阻止我嫁给周硕的。” 怎么同为三 大纨绔,萧陌在晋贵妃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我瞧的是性情。”晋贵妃温和地笑了,“他不是那种捏花惹草之人,这点本宫可以瞧得出来。” 就萧陌那个开口就能噎死人的毒舌,除非哪个姑娘脑子不大好使,才会跟着他,什么都不图。 “既然决定在一起,那就好好的与他相处。”晋贵妃笑道,“菀儿长大了,竟有了心上人,以后看来本宫要做些小衣裳给你备着。” “哪就,哪就那么快了?”宁菀有些结巴地道,“我如今只是决定选择他试试看,还未决定非要嫁给他不可。” 若是晋贵妃知道她只是打算假成婚,几年后和离,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将她打一顿? “对你这样好的男子你不嫁,打算嫁给谁?”晋贵妃语重心长地道,“既然选择了就别后悔,和他好好相处,你会发现,姨母的眼光不会出错。” 她这辈子未能嫁给自己的爱情,可她却好认命,既然嫁入宫中,就得让自己过得舒心。 可一个女子在后宫,要自己过得舒心,就得拼命地往上爬。 她坐到如今的位置,背后的艰辛是无人能想象到的,她那么急着将宁菀嫁出去,也是想着让她有选择的权力,不要到最后后悔。 勋贵之女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 “姨母,我会试着坚定自己的选择。”宁菀笑道,“只是过程比较艰辛,我会万般小心,姨母请放心。” “菀儿交给我,姨母请放心,我定会对她极好。”萧陌的声音突然在她们面前响起。 第167章 伪善的外表 “你偷听?”宁菀转身看着他,目光冷淡,“大理寺卿私入后宫,该当何罪?” 她突然觉得有些羞耻,晋贵妃刚刚说的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是你声音太大。”萧陌宠溺地看着她,“还有,我并非私入后宫,只是给姨母转交皇上送来的东西,皇上知道今日姨母受委屈了,却没时间前来看望,只能送东西聊表心意。” “谁是你姨母?”宁菀觉得他厚颜无耻,“这还是后宫,你疯了吗?” 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将此事告知皇上,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姨母就是我姨母。”萧陌依旧在笑,“四周都是禁军之人,不必担忧有人泄密。” 他说着,双手将盒子敬上。 晋贵妃接过盒子,目光却紧紧盯着萧陌,仅凭他这一句话,她就明白,这禁军表面上看是赵元皓掌管,实权却早已落入萧陌手中。 她冷声道:“既然菀儿选择了你,本宫便当你是个好的,以后若是做出对不起她之事,本宫随时会将你押入宫中,做个内侍!” 这是要阉了他? 萧陌忙躬身道:“姨母放心,臣对菀儿痴心一片,若是有负于她,定遭五 雷轰顶,不得好死!” 听见他发这样的毒誓,晋贵妃才放心道:“那本宫就将菀儿交给你,送她回府。” “是,臣遵旨。”萧陌躬身行礼,“臣恭送姨母。” 晋贵妃转身离开,回海棠苑去了。 “走吧,菀儿。”萧陌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么快你就让我见姨母, 还真是没想到。” 他方才听到宁菀对晋贵妃说出自己的选择时,着实有些意外,原来她将这件事这样放在心上,第一时间就告诉家人。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里蓦然柔软不已。 “我呸!”宁菀啐了口,“我只是想让姨母提早知道,怕她到时会生气而已,你少自以为是,别忘了我们只是假成婚。” 方才萧陌在晋贵妃面前发毒誓之时,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可想到他不过是演戏,很快就又冷静下来。 “你非要分得这么清楚?”萧陌压低声音,凑过来道,“别忘了你跟晋贵妃说的话,你可是思虑再三之后选择我。” 宁菀抬眼,瞧着萧陌那双幽深的眸子,冷淡地道:“演戏而已,萧大人不也很擅长?” 说着,她突然就加快了步子,往宫门口走去。 萧陌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离开宫门之后,萧陌并未跟着宁菀上马车,这里人多嘴杂,他担心会传到皇帝耳中。 宁菀也并未理会他,吩咐车夫离开,很快就回了侯府。 还未进门,她就听到宁慧和宁明两人坐在一起怒骂她,觉得她是个丧门星,是她害得他们父母被打板子,如今半条命都快要没了。 “那个宁菀就不是个好人!”宁慧愤愤不平地骂道,“就只有娘还以为她就是个不经世事的小白兔,天天哄着她玩,如今终于明白了?” 她说这话时,牙齿依旧在打颤,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姐姐,那我们就回家吧?”宁明忽闪着乌黑的眼睛道,“既然这里这么可怕,还要被打板子,我们回家就是了,为什么要住在别人家里?” 他虽然还未被启蒙开智,却觉得父母这么做实在是难以理解。 “你懂什么?”宁慧骂道,“同样是宁家人,他们永平侯府发达了,却不想着将所有人都接来府中,只他们自己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这到底是哪里的道理?”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宁菀,今日虽然自己是 因为宁菀求情而免于责罚,可她心里依旧看不惯。 宁菀身为县主,肯定时常进宫,却特意不告诉他们敬酒的这些规矩,为的就是让他们去死! “可这些本就是不属于我们的。”宁明就更想不明白了,“为何要去抢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宁菀忍不住给这孩子赞赏的眼神。 一个还未开智的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的父母和姐姐却不懂。 “你们怎么在这里?”宁菀上前问道,“伯父伯母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宁慧冷笑着上前,“你今日在宫里出近了风头,害得我父母被打,你高兴了?” “我害的?”宁菀冷笑出声,“这家里敬酒都是按照辈分从高到低,难道这些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还没学会?” 宁慧被她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忍不住骂道:“谁知道宫里的规矩是怎样的,就算没有这个,你肯定也会想出别的阴险招数对付我们,你是想将我们赶出去!” 她心里愤恨极了,回来看到父母趴在床上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的情景,更觉得这都是宁菀的错。 “我告诉你,我请的可是整个上京最好的大夫, 这个银两由你来付。”宁慧叫嚣着好一会儿才道,“想让我们离开,门都没有!” 说完,宁慧拉着二弟宁明走得太远了,她打算将照顾宁大夫人的职责,也一并交给宁菀,这才泄去她心头之火。 宁菀却并未打算去照顾宁安禀夫妻,她告诉管家福伯,说自己身子不适,让他安排两个仆人去照顾他们。 福伯应声之后,便带着两个看起来十分机灵的丫头去了。 宁菀回了汐月阁之后,便打算休息,今天着实是有些累,宫里的宴席从来都是十分辛苦。 她刚躺下,就听到宁慧在外面叫门。 “宁菀,你给我出来!”宁慧拍着门大声道,“你想摆脱我们一家,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我爹娘养伤好几个月,我会一直将他们放在这里,让你照顾,他们一日不好,就一日都不会离开!” 门口守着的萃玉并未得到宁菀的许可,便没有开门,也没有开口说话。 “宁菀!”宁慧的声音更大了,“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丧门星,刚刚来了侯府,你就想要克死我的父母,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只有我爹娘会被你伪善的外面所欺骗,我不会!” 第168章 你才是丧门星 “宁菀,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这个样子我就拿你没办法!”宁慧疯魔了般,冲着大门怒吼。 很快,她不知从哪里捡来个斧子,对着汐月阁的大门就要砍下去。 杜延眼疾手快地劈手夺下,然后冷声道:“宁慧小姐请回自己的院子,这里是汐月阁,容不得你造次!” “我造次?”宁慧指着自己笑出声,“我父母都被宁菀害成这样了,你居然说我造次?” 她此刻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在宁菀的身上,觉得要不是她,父母绝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你们以为,进宫很容易吗?”杜延冷哼,“宫中规矩森严,小姐原本是不想你们去,可你们眼巴巴地跑来求她,她心软答应了,谁知你们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 顿了顿,他又道:“小姐好心,倒落得你们这样埋怨,你们真是拿好心当驴肝肺!” 站在门里的萃玉险些给他鼓掌了,从来没有听到杜延说过这么多的话,今日这话说的极为解气! “你这狗奴才!”宁慧上前要撕扯他,“竟敢如此羞辱我,就不怕我将你赶出侯府?” 她说着,就要从杜延手里抢过斧子,撕扯间,那斧子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 了一道血痕。 “啊!!!” 宁慧尖叫起来,她越发用力地撕扯杜延:“宁菀,我们一家可是来照顾你的,你难道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她抓住这个问题,将宁菀死死咬住,这样就算不能在永平侯府长住下去,也多要些钱。 “如今我父母都还在床榻上躺着,没有人给他们请大夫。”宁慧高声道,“你的仆人又打伤我,原来永平侯府就是如此的‘书香门第’?” 她冷声着道,声音却很大,几乎让整个永平侯府的人都听到。 “此事与小姐无关。”杜延冷声道,“若是你要找人报仇,找我便是。” “没有宁菀的指示,你敢吗?”宁慧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猫腻。” 她又在外面骂了很久,却始终都没有将宁菀骂出来,有些气馁地想要回去。 看着手臂上的伤痕,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此刻在屋内,春芷忍不住问:“小姐,为何不趁机将他们送回去?” “如今他们受了伤,不能送。”宁菀摇头,“不然会落下苛待族长的罪名,我们以后想要脱离宁家家族,可就难了。” 宁家就出了老侯爷一个有出息的,他们就可这劲儿地吸 永平侯府的血。 宁家上百号人,全都靠侯府白白给钱养活,根本什么都不做,还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曾经老侯爷说过,他们若是要做什么生意,他是可以全力以赴帮助。 可这些人衣来伸手惯了,早就失去了赚钱的能力和手段,如今就只剩下寄生虫的本事。 她不愿这些人再将永平侯府吸干“血”,可若是想要脱离家族,除非皇上下旨,亦或族长从宁家族谱上将他们这一脉完全除去。 原本她想让宁安禀一家知难而退,岂料这家子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厚颜无耻些,非但不走,还要继续赖下去。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另想他法。 “宁菀!你想要克死我父母,我绝对不会给你得逞的!” 宁慧还在外面破口大骂,丝毫不顾自己手腕上血流不止,疯癫般想要冲进来。 “去将她叫进来!”宁菀披着外衣坐在了桌前,“省得像疯狗般在外面乱叫。” 春芷转身打开门,将宁慧让进来。 “啪!” 宁慧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却打碎了个古瓷花瓶,瞧着手工艺非常精美。 “呀!”春芷连忙对着那些瓷片跪下去道,“慧小姐,今天你打碎了皇上才 御赐的东西,而且是最贵重的一个,永平侯府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说着,春芷眼中落下泪来,委屈地看着宁慧,她才是实实在在的丧门星。 御赐之物打碎一件不要紧的还好说,可这摆在明显之处的东西,难免不会被人嚼舌根散播出去。 宁菀给了她个眼色,春芷立刻起身去将大门关上,确保此事不会外传。 宁慧的眼睛是血红色,她进了屋子就冲着宁菀冷笑道:“别以为你还能吓唬到我,这东西是不是御赐的还两说,就算是,你们也有罪过,所以你们不敢揭发我!” 关键时刻,这个宁慧倒是挺有头脑的。 宁菀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道:“可我若是为了拉你们下水,甘愿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你不敢!”宁慧冷声喝道,“这样你唯一的弟弟也得跟着陪葬,你舍得吗?丧门星!” “啪!” 宁菀终于上前给了她一耳光,这掌用尽了全力,打得她眼冒金星,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后退。 “宁菀,你敢打我?”宁慧怒吼,“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仗着自己在乡下长大力气大,她想将宁菀面前的桌子给掀了。 瞧见她冲过来 ,宁菀却依旧坐在原地,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杜延及时阻止,拦在桌前,他人高马大,看着极有震慑力,因此宁慧有些惧怕,根本不敢上前。 “宁慧,我好心收留你们,若是你还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小心自己的小命!”宁菀冷声道,“我若是你,立刻就回屋待着,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个宁慧,可是比宁姝蠢多了,竟然在永平侯府跟她叫嚣,来了这么久,也没打听到宁姝当初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宁慧却依旧不肯走:“我告诉你宁菀,你赶紧给我父母好好请个大夫,否则,我就会将这件事全都抖搂出去,到时你们永平侯府就会落下忘本的罪名,我倒要看看到时宁禹还如何参加初试?” 皇家忌讳忘本,自然也不愿臣子与家族闹得不愉快,除非是家族犯了大罪。 宁安禀就时常讲这件事挂在嘴上,宁慧早就耳熟能详。 “你大可试试。”宁菀不屑地冷笑,“我倒是要看看,到时皇上会如何为难我们永平侯府?” 就凭宁慧的威胁,根本不能让她惧怕。 “好,那就试试看!”宁慧转身就走,走之前还摔碎了一个瓷器,“御赐之物?呵!” 第169章 让你不得解脱 宁慧本以为,东西都拿在手中了,宁菀必定会害怕地妥协,岂料她根本无动于衷,甚至还笑了笑,她立时有些不确定。 杜延趁她愣神时,出手如闪电般,将东西已经全都握在手中。 “慧小姐,我劝你还是别在这里撒泼了!”春芷淡淡道,“如今进了侯府,就得按照侯府的规矩,别打错了算盘!” 宁慧恼羞成怒,今日一再被人数落,她的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匕首,她扑上前就要搭在宁菀的脖颈,想要通过威胁她而得到应有的东西。 很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黑衣人,她还未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就已经被人五花大绑起来。 “小姐,怎么办?”杜延抓住宁慧问道,“要直接赶出去吗?” “先关进柴房。”宁菀冷声吩咐,“若是她还不老实,就给她找个年纪大又丧偶的老头给嫁出去!” 这些黑衣人是宁菀早就让杜延找好的江湖散勇,将他们训练了些日子,这两天刚派上用场。 “你敢!”宁慧刚说了一句,就被人堵上了嘴拉走了。 很快,汐月阁又恢复了昔日的寂静。 “小姐为何不将她直接赶出去?”春芷十分不解,“难道将她关起来,就可以了 ?” “自然不是。”宁菀抿了口茶水,“这只是威胁宁安禀的第一步,接下来就将宁明那个小家伙也抓起来。” 虽然宁明十分懂事,也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可宁菀还是不能完全放过他。 他若是要怪,就让他去怪自己那对不懂事的父母吧! “是,小姐。”杜延得了差事,立刻就转身离开。 春芷也去准备沐浴的水,水里撒了很多花瓣,清香扑鼻。 宁菀这才得空去沐浴,之后懒懒地躺在床榻上休息,打算明日清早就去看望宁安禀夫妻。 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做做样子才行,否则真会被人诟病。 宁慧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会在宁菀面前如此放肆,丝毫不加收敛。 安稳地睡了一晚之后,宁菀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吃了早饭便换身衣服,打算去二房的院子看望宁安禀,却瞧见杜延急匆匆地跑来。 “小姐,不知是谁把宁姝放进来了。”杜延有些担忧地皱眉,“此刻就在二房院子里。” 宁菀微微皱眉,宁姝在府中居然还有亲信,她都进了院门自己还不知道? 这么想着,她立刻就往二房院子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到宁姝的尖叫声:“你们是什么东西?凭 什么进我的屋子?” 宁姝今日好不容易靠着欺骗钱珊儿,又跑出来一次,竟然进府之后就瞧见自己的院子已经不成原本的样子。 她愤怒极了,宁菀居然允许这样的贱丫头住在她的屋里,故意给她添堵吗? 宁慧正要回嘴,转头却瞧见了宁菀,便好整以暇地等着。 “宁菀,你这个贱人怎么来了?!”宁姝看见她,立刻愤怒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让这个贱丫头住进我的屋子?” “宁姝,你们二房已经被赶出去。”宁菀冷声道,“如今这永平侯府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什么叫你的屋子里?” “你说赶就赶?太子殿下也只是赶我爹出去,可不包括我和宏哥儿!”宁姝冷声道。 她看着宁菀的那张脸,就觉得自己满肚子的火气却无处可发。 “你滚出去!”宁姝看着宁菀,忍不住骂道,“我们二房的院子不欢迎你。” “宁姝,你别逼着我将你从这里送出侯府!”宁菀声音冷彻心骨,“至于送到哪里,想必周朔都不会介意。” “你敢!”宁姝依旧傲慢,抬起了下颌,“不论周朔如何对我,我都还是小侯夫人,你随意发卖,罪名可不小。” 正说着,她看到宁大夫人从旁边的屋子里一瘸 一拐地出来。 “菀儿!”宁大夫人冷声斥责道,“你难道不知我受了伤,为何让人在院子里大呼小叫?” “我大呼小叫?”宁姝走过去一把揪住宁大夫人的脖子,“你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方!” 宁大夫人被她掐的头都要爆裂开来的疼,这才改了态度,粗着嗓音道:“宁菀,菀儿!救救伯母!” 她被掐着脖子,若非宁姝力气没有那么大,根本发不出丝毫声音。 “宁姝!”宁菀终于开口了,“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难道要将时间浪费在与她毫无意义的争斗上?” 宁大夫人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否则她将前功尽弃。 宁姝缓缓地道:“宁菀,若是你想要她活命,可以,你拿自己的县主之位来换!” 她手中越发用力了些,宁大夫人已经有些翻白眼了,她却还是不肯收手。 “既然你想捏死她,那你随便!”宁菀已经转身向外走去,“反正此刻院子里人证物证俱在,你若是杀了人,立刻就能被大理寺带走!” 提到大理寺,宁姝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力道明显松了些。 宁大夫人趁着机会立刻就从她手底下逃出来,声音沙哑地道:“宁姝,你以下犯上,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那个胆量去威胁宁姝,也不知道有没有掂量过自己的分量。 “宁菀!”知道自己上了当,宁姝十分生气,上前就要再抓大夫人,“反正我也已经没有活路了,你们都别想活!” 她上次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周硕,险些被他打得小产,她在床榻上躺了很久才算是缓过来,因此立刻就来找宁菀。 她是从后门进来的,买通那里寥寥无几的几个侍卫,然后就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原本是打算将府中所有郑氏以前藏着的东西都拿出来变卖掉,好打通关系,让人给萧陌递话,将宁菀直接抓起来。 可她发现,府中所有被藏着的东西,竟都被宁大夫人给挖出来,有些东西已经不见,想必是变卖了。 “你竟敢变卖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宁姝怒气冲冲地冲过去道,“我娘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她认为,宁菀定是跟宁安禀夫妻勾结,才能完全掌控侯府。 “哦?”宁菀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既然你那么相信鬼神,不知你信不信,那些被你和你父母害死的冤魂,常常困扰着你,让你不得解脱!?” 听到这句话,宁姝蓦然笑了,她冷声道:“宁菀,被你害死的那些人,不也一样?” 第170章 好找个如意郎君 “别的不说,我母亲就是你害死的。”宁姝转头看向宁慧,“你们还敢住进永平侯府,不怕她害死你们全家吗?” 闻言,宁慧怔住了,她突然想到自己父母如今浑身是伤地躺在旁边的院子里。 “多日不见,二妹妹颠倒黑白的能力依旧如此厉害。”宁菀冷冷笑道,“你私自买通小厮进府,他们都会因你而得到最严厉的惩罚,若是化成厉鬼去找你,你可别忘了供奉一二。” 听到这话,宁姝又接触到宁菀那双沉冷的眸子,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来人!”宁菀冷声道,“送宁姝回去,吩咐下去,谁以后若是再放她进来,定严惩不贷!” 杜延立刻带着几个小厮上前,将宁姝拖着往外走去,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你是如何从柴房出来的?”宁菀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傻眼的宁慧,“怎么,这府中也有你的人?” 她问这话时,眼中流露出冷厉之色,若真是这样,侯府中就该好好地大清洗一番了。 “我自己偷跑出来的!”宁慧将自己的丫头护在身后,“别用你对付宁姝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没用!” “那就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宁菀扔下这句话,便往宁安禀所住的院子而去。 宁安禀夫妻被打得半死不活,他们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厮给请了大夫,却对这样的伤束手无策。 看到宁菀前来,宁大夫人的脸都绿了,趴在床榻上有气无力地骂道:“宁菀,你这是想要害死我们全家 !” 宁安禀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阴沉着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伯母何出此言?”宁菀诧异地问,“是你们要入宫,我便应了,如今出了问题却来怪罪我,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要将你们永平侯府,永远去除宁家族谱!”宁安禀咬牙切齿地道,“你的弟弟宁禹想要初试,没有家族出示的文书,他连考场都进不了!” 他作为族长这么多年,早就学会拿捏各家的软弱之处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今他就吃定了宁菀,才会如此毫无顾忌。 “伯父!”宁菀似乎被他威胁,有些惊恐地道,“那可是禹哥儿一辈子的前途,还请伯父莫要为难禹哥儿!” 见她肯服软,宁安禀露出得意的笑容:“快去请御医来给我和你伯母诊治,我再考虑要不要给宁禹出示文书。” “好。”宁菀痛快地应了,“我这就去。” 离开二房院子时,她蓦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宁安禀还真是愚蠢至极,不过是个文书,难道还能为难住勋贵之家? 若有宫中贵人给作保,甚至比文书还要有用些。 “小姐为何要妥协?”春芷想不明白,“奴婢不懂。” “只是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够拿捏住我。”宁菀边走边道,“一个人只有在自己得意时才会犯错。” 春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去。 “小姐。”杜延突然从旁边出现,“荨月郡主突然邀请上次所有 的世家小姐,明日都去郊外打马球。” “打马球?”宁菀疑惑地重复了遍,“为何这么突然?” “属下不知。”杜延摇头,“郡主也是方才才给了各家请帖,小姐和钱珍儿都在受邀之列。” 宁菀想起上次在萧府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想去,但听到也有钱珍儿,立刻明白荨月郡主此行的目的,这样的好戏她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将消息放给宁安禀。”宁菀突然道,“被让人瞧出破绽。” 若是宁安禀知道这是个世家小姐的聚会,定会要求她带着宁慧前去。 打马球这种场合,男女都有,为了攀上高枝,宁慧会做出什么事,那就看她自己了。 宁大夫人的速度当真是快,宁菀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她便紧跟着坐着轿子来了。 “菀儿啊。”宁大夫人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伪善的嘴脸,“听说你明日要去打马球,你瞧瞧宁慧,她也十三岁了,过两年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身为姐姐,你是不是该帮帮她?” 这是用所谓的亲情绑住她,让她不得不带着宁慧前去。 “大伯母,打马球并非是什么好场合。”宁菀耐着性子道,“男女混在一起,若是一不小心,可是会传出闲话来的。” “怎么会?”听到有男女混在一起,宁大夫人的眼睛都亮了,“有你这个姐姐在,她不会有事的。” “慧儿本不听我的。”宁菀摇摇头,“她若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我也保不住她。” 她心想,自己将 所有会出的问题都告诉宁大夫人,将来出了任何事都怪不着她。 “我会去就收拾她。”宁大夫人笑道,“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多担待。” “那也不成。”宁菀坚决地摇头,“若是之后出了什么事,大伯母又会怪罪我没有告诉宁慧。” “不会!”宁大夫人立刻道,“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之前是伯母对你有所误会,还有禹哥儿的文书,包在伯母身上,咱们到底是一家人,闹归闹,还能真的翻脸不成?” 她说话时,完全忘记自己方才是如何怪罪宁菀的。 瞧见她陪着笑脸和小心的样子,宁菀突然觉得,宁大夫人比郑氏可要精明多了。 “大伯母都这么说了,那明日就让宁慧跟着我。”宁菀颔首道,“只是伯母要提前跟她说清楚,明日出去坚决要听我的,不然出了任何事,别来找我。” “是是是。”宁大夫人立刻笑着起身往外走,“我这就回去好好教她。” 宁大夫人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面色依旧苍白着,只是笑容却灿烂了许多,后背的伤似乎都不疼了。 她回去就将宁慧从柴房里放出来,将此事告诉女儿。 “我不去!”宁慧冷声道,“那宁菀没安好心,她答应带我去的,你就不怕她再害我一次,明日我都回不来了?” 她再也不会相信宁菀那副看似柔弱的样子,内里却藏着颗极为阴毒的心。 “打马球那种场合,母亲这辈子都没见过。”宁大夫人道,“若是 以后你能跟哪个王公贵族搭上话,你的未来还愁吗?” 宁大夫人一心想要攀高枝,考虑的女婿都是皇子勋贵,根本不将平民百姓放在眼里。 “那我也不去!”宁慧直接躺在床榻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我怕被宁菀害死了,我还要帮着她数钱。” 宁菀的心思太多了,她不得不千防万防。 “你看看这侯府!”宁大夫人急得想要打她,“这是我们能过得上的日子吗?若是你攀上了哪个皇子,将来的荣华富贵还愁吗?” “我不想攀上皇子!”宁慧怒斥道,“我也攀不上,哪个皇子会要个平民百姓的女儿?何况有宁菀在,她定会压着我。” 她根本不想那些自己够不到的人,可宁大夫人却一心想要让她去,她心里有些烦躁。 “宁菀你不必担心。”宁大夫人突然道,“我与你父亲已经商议好了,只等你找个如意郎君,我们就将宁菀给……” 她以手为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当真?”宁慧突然从床榻上坐起来,“你们真的要对付宁菀?” “千真万确。”宁大夫人笑得十分阴冷,“原本就打着这样的主意,没想到却被她抢了先,这次我们定会计划周全地去做这件事。” 他们当初入住永平侯府时,想的就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宁菀姐弟二人一同解决了。 “好!”宁慧蓦然笑了,“母亲放心,我明日定会去打马球,而且会好好地打,等着给母亲露脸,好找个如意郎君。” 第171章 县主莫与他一般见识 闻言,宁大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亲自看着她沐浴更衣,水和衣服里都放了很多花瓣来熏香。 次日清晨,宁菀看着打扮地比实际年纪妖娆许多的宁慧,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才十三岁就打扮成这样,宁大夫人是有多希望宁慧找个勋贵之家? 荨月郡主的马球会,许多没有受邀的世家子弟也都出现在了马球场,看着场中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宁菀还未过丧期,因此穿着十分简单朴素,但她在人群中仍旧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世家子弟的目光。 此刻在马球场边的凉亭中,坐着两个名义上的母子,两人却各怀心思。 萧陌今日本不想来,但得知宁菀会来,便阴沉着脸坐在凉亭里。 在宁菀出现在马球场上的瞬间,他就已经瞧见了,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陌儿。”荨月郡主在旁惺惺作态,“今日来的姑娘,可都是母亲为你特意挑选的,人品端庄,足以与你相配。” 这些破落户,还有那些品行不端,以及名声坏了的姑娘,与他这个名声早就烂大街的纨绔,当真是十分相配! 听出她话中有话,萧陌冷笑不语,目光却转而看向另一边的钱珍儿。 荨月郡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讥讽似的想,果真是上不得台面之人所生,连瞧上的姑娘都如此不同。 相比而言,她对萧陌还是挺好的,选的宁菀虽然家世和名声都不是很好,但胜在有张漂亮的脸蛋,足以让人忽略她的身世。 荨月郡主的目光看向宁菀,见旁边不少的世家子弟都向她投去目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念沛,去请长宁县主过来坐。”荨月郡主突然道,“就说这是本郡主的命令。” 念沛躬身行礼之后便退出凉亭,直奔宁菀的方向。 宁菀正在低头吩咐宁慧不要到处乱跑,要听她的话,这里到处都是勋贵子女,若是得罪了任何人都不好。 宁慧假意答应着,眼神却早已飘到场中,根本没听见她说的是什么。 “县主安。”念沛走过来低声道,“郡主请你过去,有要事相商。” 听到有人叫她,宁慧终于笑道:“姐姐快去,我自己一个人在别处逛逛。” 说完,宁慧已经迫不及待地往旁边一处人多的地方凑过去。 宁菀刚要跟着过去,却被念沛拦住了去路:“县主,郡主有请!” 瞧着她如此无礼的样子,宁菀就知道荨月郡主对她是什么态度,她顺着念沛来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萧陌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 “ 县主请。”念沛做了个请的手势,“迟了郡主可要怪罪的。” 宁菀只好跟着她去了凉亭,欠身行礼:“给郡主请安,萧大人安。” “哟,你和陌儿认得?”荨月郡主露出了几分玩味儿,“那你们倒是挺有缘。” “萧大人是天子近臣,我等不敢与之相提并论。”宁菀略显尴尬地道,“之前家里出事,见过大人几次。” 闻言,荨月郡主眼中的好奇已经消散了,颔首道:“陌儿,还不见过宁家妹妹?” 自打她进来,萧陌的心全都在她身上,可是目光却看向别处。 “都被退婚了还敢出来,不怕颜面尽失?”萧陌冷笑道,“县主还真是好兴致。” 他对宁菀说话越刻薄,荨月郡主对她就会越满意,这次赐婚不成,总还有下次。 “陌儿!”荨月郡主嗔怒地道,“怎么跟宁家妹妹说话呢?” “你想让我如何说?”萧陌终于转过头来,目光冷厉地盯着荨月郡主,“这里没有我爹,你不必假惺惺。” “萧陌!”荨月郡主冷声斥责,“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竟敢如此忤逆我?” 宁菀在旁瞧着他们两人说话时各自的神情,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难怪荨月郡主会给萧陌寻来的都是那些名单上的世家小姐,可叹的是,萧陌的父亲居然也同意。 她始终低着头不说话,等着他们两人之间唇枪舌剑结束。 很快,荨月郡主转回来看着她道:“县主不必与他一般见识,他这个人其实面冷心热,你多相处几日就知道了,陌儿,陪着县主去打场马球。” 萧陌起身往外走去,荨月郡主本以为能将他是要跟着宁菀出去,岂料他自己一人离开了,根本就没有理会她。 “萧陌!”荨月郡主厉声叫住他,“你给我站住!” 萧陌今日是她特意求了皇上的圣旨,才会来这个马球会,她本以为在这样的场合,他多少会给自己几分面子。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荨月郡主强忍着怒气,转过头来笑道:“县主可喜欢喝茶,我这里有上好的茶水?” 宁菀站着没动,她哪里还敢喝郡主递过来的东西,难不成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瞧见她这副申请,荨月郡主笑着喝了口:“还记着上次的事情呢?我不过是想试试陌儿对你是否有心罢了,你怕什么?” “郡主恕罪。”宁菀躬身道,“菀儿福薄,实在是没有那个荣幸与萧大人成婚。” 她已经看明白萧陌的意思,他越不愿娶的 ,荨月郡主就越想要塞给他,这样才有了上次长公主进宫求赐婚。 既然如此,她自然全力配合萧陌的戏,绝不露出半点要嫁给他的意思。 “这是什么话?”荨月郡主笑着要她坐下,“本郡主对你可是满意地不得了。” 她如今家中除了年幼的弟弟,没什么亲人,势力单薄,且被退了婚,名声不好,听说身子也弱,活不过二十岁,也不能生养,这可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多谢郡主好意。”宁菀欠身道,“菀儿身子弱,不敢过了病气给郡主,这就去那边瞧瞧。” 她余光瞥见徐文茵来了,正在左右瞧着,想必也是在找她。 语毕,她很快就转身离开,冲着徐文茵走过去,在背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文茵妹妹,好久不见。”宁菀笑着道,“这些日子可好?” 瞧见她这样,徐文茵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下:“总听姐姐说你很好,如今见了才算是放心。” “这么说,你今日是特意来看我的了?”宁菀露出了几分真心真意的笑容,“不是想要相中哪家的公子?” 徐文茵红着脸打了下她的肩:“姐姐总是取笑我。” 两人正说笑着,马球场门口突然有小小的骚动,紧接着就有人高声喝道:“太子殿下驾到!” 第172章 一个女子看了都喜欢 荨月郡主立刻带着所有人的人上前,旁人都跪下接驾,唯独她站着没动。 太子赵元泊原本不想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没想到还是被人认出来,只好在人群中缓缓走进来。 “愚弟见过表姐。”赵元泊上前对着荨月郡主行礼,“表姐安好。” 荨月郡主本是二品,见了太子殿下必须要起身行礼,可她仗着自己年纪大,就生受了这一礼。 “太子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我的马球会?”荨月郡主笑着道,“真是让我觉得蓬荜生辉。” 她怀疑,今日这些女子中,有赵元泊看上的女子,堂堂太子若是喜欢这些女子里面的哪个,那还真是有失身份。 “只是路过。”赵元泊温声道,“听说表姐在此,特意过来请安。” 荨月郡主瞧着他好一会儿,见他不似说谎,这才笑道:“既然如此,太子也难得出宫一趟,不如就放松放松,晚些再回去?” “这……”赵元泊看似十分犹豫,片刻后道,“愚弟恭敬不如从命。” 荨月郡主满意地回到凉亭中坐着,锐利的目光看向场中所有人。 赵元泊走向场中,向给他行礼的几个公子哥颔首示意,继而走到他们之中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捕捉到徐文茵。 徐文茵正和宁菀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地换上了骑装,正打算下场玩一下。 今日,宁菀骑在马背上的样子当真飒爽英姿,笑容爽朗明媚, 与她平日体弱的样子完全不同。 而徐文茵看似文文弱弱,今日穿上骑装,也有种别样的美。 “文茵,敢不敢比一场?”宁菀笑问,“若是输了,就给对方一件信物。” “那我可要看看准备什么给姐姐。”徐文茵温和地笑了,“姐姐什么都见过,怕是我的东西你都瞧不上。” 就算是拜了姐妹,徐文茵内心还是觉得自己处处都比不得宁菀。 “还未打就认输,这可不好。”宁菀拍了拍她的肩,“要学会自信。” 两人说笑着上马去了场中,各自入了不同的队伍,很快就开始了比赛。 比赛很激烈,引得场边的人都看了去,荨月郡主的目光也看向宁菀,忍不住弯了唇角。 “倒是有几分姿色。”荨月郡主含笑道,“若是她有本事让萧陌对她言听计从,那也不枉我如此抬举她。” “是,能入郡主的眼,她就该烧高香了。”念沛跟着附和。 荨月郡主看着宁菀,突然想到什么,对念沛道:“去看看萧陌在何处,想法子让他去看,我就不信,这样的女子他也不动心?” 念沛立刻就去了,在马球场外面找到萧陌,见他正在与叶尘说话,便没敢上前打扰。 “今日荨月必定会对宁菀下手,你在暗处多注意些。”萧陌低声吩咐,余光瞥见念沛,“快去!” 叶尘立刻转身就走,在场外绕了一圈才寻了个地方偷偷进去 。 此刻,念沛终于鼓起勇气走到萧陌身边,正打算编个理由哄骗他进去,却见他冷着脸自己去了场中。 她默默松了口气,这位大少爷可是家中最可怕的人,每次跟他说话,她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瞧见宁菀在马上的笑容,萧陌就再也移不开目光,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凉亭中,荨月郡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就知道,容貌姣好的女子,总是能吸引男人的心。 “待会儿宁菀结束,便将她叫过来。”荨月郡主冷笑道,“是时候给她些甜头。” 一场精彩的比赛结束,场外响起了异常热烈的掌声,许多世家公子都对宁菀投去爱慕的目光。 瞧见他们的眼神,那个瞬间萧陌想的是,怎么将他们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宁菀刚下了马,就被念沛叫去了凉亭,几个想要凑过去的世家公子眼巴巴地目送她过去。 “县主真是飒爽英姿。”荨月郡主鼓掌道,“叫我一个女子看了都喜欢。” “郡主说笑了。”宁菀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不过是想要趁着能活着的时候,放肆一回罢了。” 她方才一时忍不住去玩了会儿,此刻便装作面色苍白的样子,让荨月郡主相信,她真的是身子弱。 “唉,本以为县主身子已无大碍。”荨月郡主假意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我会找宫中的御医给你好好调理,必定将你养得水灵 。” “多谢郡主。”宁菀躬身道,“御医已经瞧过了,我的病治不好。” “好好将养着,总能养好。”荨月郡主笑着道,“如今永平侯府一大家子人,事事都要你操心,怎么能养好身子?依我看,还是来萧府住些日子,我亲自照顾你。” 荨月郡主打算先将宁菀接进萧府培养一段时间,拿捏住她的把柄,再将她嫁给萧陌。 “多谢郡主好意。”宁菀躬身道,“我天生体弱多病,若是给郡主过了病气,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我的意思是……”荨月郡主起身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我与你十分投缘,若是你能嫁给萧陌,与我成为婆媳,这样就是最好的归宿。” “我身份低微,配不上萧大人。”宁菀丝毫不加掩饰地道,“多谢郡主垂爱。” 荨月郡主被人奉承和顺从惯了,自觉好话说尽她却还是这般推三阻四,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 “宁菀,我这么跟你说。”荨月郡主冷笑道,“凡是我要做到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所以无论你是否答应,都不影响我的决定,你必须要嫁给萧陌!” 宁菀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讲道理之人,但他们大多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这个荨月郡主却是丝毫不觉,在她认为,自己的话就是这大越最要紧的事。 “抱歉,郡主。”宁菀起身要告辞,“若是你执意如此,那我就只能 去告御状。” 她冷硬的态度就是要让荨月郡主明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她已经“活不长”了,还怕这些事吗? 瞧见宁菀如此态度,荨月郡主倒是怔了怔,头一次觉得,这个小丫头着实是有些胆量,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告御状?”荨月郡主忍不住笑出声,“你可知道这皇家姓什么,皇上他能坐稳这个位置靠的是谁?” 赵达的兄弟很多,当初夺嫡之争异常激烈,全都是长公主有手段,一路保着他在众兄弟中杀出一条血路,坐上了皇帝的位置。 因此,赵达念着那个时候的情意,无论长公主一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睁只眼闭只眼。 荨月郡主敢这么说,就是笃定了赵达不会将她怎样。 “不知郡主可知道这样一句话?”宁菀面色冷淡地道,“旧情是会淡的,若是一味地靠着那点旧情,只怕会很快就消磨干净的。” 长公主太过自以为是,真以为年轻时的那点事皇帝能记一辈子? 她上一世死之前,皇帝就借着有个朝臣参奏,将长公主一家都幽禁在别院之中,再不见天日。 “小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荨月郡主显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中,反而恼羞成怒,“来人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萧陌冷声道:“宁菀以下犯上,来人,将她拿下!” 语毕,他目光清冷地看向荨月郡主,眼底的挑衅之意十分明显。 第173章 羽毛般轻轻拂过 听到萧陌的声音,宁菀转身垂眸道:“萧大人安。” 萧陌并未理会她,径直招手让叶尘过来将她带走。 见此情形,荨月郡主突然冷静下来,摆手示意念沛带着的人下去。 “陌儿怎么突然来了?”她露出笑意,“可是方才在场上瞧着长宁县主英姿,想要亲近一二?” “若你认为大理寺拿人是想要亲近一二……”萧陌冷笑道,“那就算是吧。” “拿人,拿什么人?”荨月郡主突然改了主意,“方才我与县主不过是说笑,何来以下犯上之说?我知道你担心母亲,放心,没事的。” 萧陌勾了勾唇,觉得她可以自己一人演整场戏,还真是什么角色都有。 “瞧你,这阵仗吓到县主了。”荨月郡主笑得十分得体,“快将县主带到旁边去,好好安抚一番。” “不必了。”宁菀躬身道,“此后只愿与你们萧府的人毫无瓜葛!” 话音落地,宁菀已经转头走了,直奔徐文茵的身边,根本没瞧见荨月郡主那张姹紫嫣红的脸。 “怎么,没能得逞?”萧陌冷笑着上前,“看来这天下的人,也不都是你们长公主府的马前卒!” 被宁菀当场拒绝,又被萧陌如此奚落,荨月郡主的面色终于挂不住了,阴沉着眼瞪着萧陌。 “我好心 好意让人给你找个可心的姑娘成婚,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枉费我的心思!” 萧陌勾唇笑道:“就算你能求来圣旨,她嫁人也是一年后,这一年,会产生很多变数,不是吗?” 语毕,萧陌也转身离开了凉亭。 荨月郡主气得直想摔东西,可眼前有那么多人在,她自然是不便发脾气。 忍耐了片刻,荨月郡主还是一拍桌子,起身离开了马球场。 萧陌就是为了将她气走,待叶尘确定她当真坐着马车离开,他便很快就找到宁菀。 徐文茵与宁菀本在场边看着比赛说话,瞧见他,便知道是来找宁菀的。 “姐姐,我过去拿个东西。”徐文茵很自觉地起身,“很快就回来。” 宁菀正说着自己对马球的一些经验,却瞧见她突然起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瞧见了萧陌。 她再往原处的凉亭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了人。 趁着无人瞧见,萧陌拉着宁菀就进了后面的树丛中,用来掩盖两人的身形。 “你那个继母,实在是可恶。”宁菀有些生气地道,“若非她背后有长公主,真想给她点难堪。” 她丝毫不觉,自己此刻说话时的神情有些幽怨,就像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撒娇告状。 “放心。”萧陌听她说完,勾唇笑道,“以后嫁 给我,你有的是机会给她难堪。” “只是假成婚。”宁菀将“假”字加重了音,“萧大人可莫要忘了。” “真假无妨,总是你要嫁给我。”萧陌的眼中有戏谑之意,“等你一年的时间,待你的守孝之期一满,我们就成婚。” 他的眼中蕴满了对这段婚姻的期待和喜悦,看得宁菀不由得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那三个还在庄子上关着。”宁菀没话找话说,“我这几日就找时间去处置她们。” “你见了我,就没有别的话要说?”萧陌微沉着脸,“好歹我们也是未婚夫妻。” 他有些生气,都这么久了,宁菀见了他从不像别的女子那般诉说相思之情,只是谈论别的事情。 “你想让我说什么?”宁菀抬眼问,“你写下来,我照着说如何?” “宁菀!”萧陌咬牙切齿,“算你狠!” “你写下来,我就说你想听的,这也不行?”宁菀追着他的目光道,“萧大人平日审案都是这样随心所欲地发脾气?” 萧陌突然将宁菀按在旁边的树干上,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温热的鼻息缓缓在她脖颈间流转。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宁菀,整个人骤然僵住,脸颊瞬间就红了。 “宁菀,你是邀请我和你一起去别院吗?”萧陌小声道, “这样的邀请,我是不是不该拒绝?” 原本自己只是没话找话说的一句,却被他如此曲解,宁菀立刻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往树丛外走去。 “怎么,害羞了?”萧陌跟在她身后笑道,“你也会……” 鬼使神差的,宁菀突然转身踮起脚尖,唇角在萧陌的脖颈边掠过,如羽毛般轻轻拂过。 萧陌僵立了片刻,喉结很可疑地上下动了动,眼睛都不会眨了。 瞧见他这个神情,宁菀立刻有种作恶后的快感,妩媚地朝他一笑,转身很快就离开了。 “真是个妖精!”萧陌的嗓音有些低沉嘶哑,险些破了音,“可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萧陌的目光黑沉如墨,在树丛中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他追寻着宁菀的身影看去,见她凑在一群人中间,不知道在与人理论什么,她身旁还站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有个女子尖刻的声音传遍整个马球场。 “还以为你们永平侯府如今学乖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贱胚子,还这么小的年纪,见了男人就往上扑,还要不要点脸?” 说话的是永成伯爵府的庶出四姑娘崔萌,她已经被许给镇国公府的三公子做妾。 方才,宁慧在场中搜罗宁大夫人口中的“如意郎君”时,就看中了三公子余玄 风,上前跟他搭讪。 余玄风是个读书人,好为人师,宁慧正好什么都不懂,两人很快就聊到一起去。 不料他们两人边说边笑的情景被崔萌瞧见,便认定了是宁慧小小年纪不学好,勾引余玄风,于是破口大骂。 “好歹是世家小姐,如此口出污言秽语,着实有失身份。”宁菀冷声道,“谁规定在马球场上不能与男子说句话?” 她真是一眼看不住宁慧就出事,偏偏惹得还是这个泼辣出了名的崔萌。 此刻,宁慧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自然是宁菀来之前挨了打,此刻红眼低着头,一个字都不说。 “萌儿,方才我只是同她说了几句诗词。”余玄风忍不住开口道,“也不必将话说得如此难听。” 宁菀方才在马球场上大放异彩,吸引了众多公子的目光,余玄风就是其中一个。 “怎么,你心疼了?”崔萌瞥着他道,“你是心疼大的还是心疼小的?别忘了你已经定亲了!” 余玄风只要瞧见好看的女子,总是忘了自己已经定亲这回事。 “崔萌!”余玄风忍不住怒道,“就算是我心疼谁,也轮不到你个妾管!还真以为我疼你,你就什么话都敢说?” 他说这话时,目光偷摸着去瞄宁菀,见她面色冷厉,声音立刻就提高了几分。 第174章 我就要她做妾 听完崔萌的话,宁菀冷眼看着宁慧,心中冷笑,宁大夫人还真是给她不教好。 “崔小姐。”宁菀冷声道,“此事宁慧尚无说法,就凭你片面之言,如何能取信于人?” “她?”崔萌的声音格外尖利,“她不过是个乡下的下贱胚子,你们破落户将她当做宝,难道也要旁人让着?” 宁菀本不想与她一般见识,毕竟骂的是宁慧,她在旁边看热闹就行。 可这崔萌连永平侯府一起骂了,她就不能坐视不理:“若是身份低微就是下贱,崔小姐这话……” 她看了看崔萌,眼中似笑非笑,很容易让人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皇上亲封的长宁县主,而崔萌只是伯爵府的庶女,身份天差地别。 “我呸!”崔萌啐了一口,“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尊贵的县主?家都被人占了,真是废物都比你有用。” “啪!”宁菀直接给了她一耳光,将她打得嘴角流血,“说话前最好再三思虑。” 被她这么打,崔萌自然气不过,想要冲上去打宁菀,却被余玄风死死抱住。 崔萌扑不过来,便抓着余玄风的手臂又打又挠,立刻起了一片红痕。 见她过不来,宁慧才躲在宁菀身后笑道:“我呸!我小小年纪又如何,我也不是庶女,白白在这里惹人笑话。” 她年纪还小,并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和余玄风多说几句,也只是看着对方穿得较好,长得也不赖。 骤然被崔萌打,她着实有些发蒙,觉得十分羞耻,此刻才缓过神来。 “我撕烂你的嘴!”崔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余玄风的手臂,朝着宁慧冲过去。 宁慧本以为宁菀会护着她,毕竟都是永平侯府的人,她若是丢脸,宁菀的脸面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岂料宁菀直接让开了道,崔萌一个用力不稳,直接扑上去将宁慧压在地上,她趁机就用手打了上去。 宁菀抬眼,冷冷地看着崔家跟来的仆人:“你们崔家还真是好家风。” 仆人们一头冷汗,忙山前想要将崔萌拉开,却怎么也拉不动。 宁慧的脸上已经多了几道红痕,看着像是要留下疤痕,可她被人压制,根本使不上力气。 “长姐,救我!”宁慧不得已服了软,“长姐!” 旁边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纷纷上前,说是劝架,实则是在旁边跟着起哄。 很快,这里就乱作一团,只有宁菀冷眼旁观,甚至想要直接离开。 “住手!” 突然,一声并不大的声音镇住了所有人,众人,尤其是各家姑娘全都垂眸整理自己的仪容。 余玄风狼狈至极地拉着崔萌起身,低着头唤道:“大哥。” 宁菀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镇国公府世子余玄锦,他一身白色长衫,长身玉立,俊朗出尘,宛若神祗。 他可是大越第一公子,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春闺梦中人,上一世宁姝也曾对 他妄想过。 余玄锦朝着宁菀走过来,对她拱手道:“县主,我替三弟给你赔不是。” “世子客气。”宁菀欠身回了一礼,“今日之事,宁慧也有责任。” “改日再好好给县主与这位姑娘赔礼。”余玄锦说完,转而看向余玄风,“还不走?” 他的声音分明不大,余玄风的身子却一震,拉着崔萌就走了。 崔萌方才还十分嚣张拨扈,此刻看到余玄锦,竟也变得格外乖巧,立刻跟着就走。 余玄锦又朝宁菀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待他离开后,众人才开始活动起来,仿佛那种突然而来的压迫解除了。 荨月郡主都走了,众人也就没有了玩下去的兴致,三三两两地离开。 宁慧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疼着的脸,怨恨地瞪着宁菀,自己被人这样打,她竟不来帮忙。 “宁菀,你竟如此帮着别人来欺负我?”宁慧捂着脸骂道,“你等着,我回去就告诉我爹娘,看他们如何罚你!” 说完,宁慧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边走边哭着骂人,从小到大,她虽然在乡下长大,可也没受过这种委屈。 萧陌在远处看完了这场闹剧,他原本是打算过去给宁菀出头的,可看到她不曾吃亏,便任由她发挥,自己暂时远观。 宁菀转身时看到他,微微颔首,往他那边走去,两人擦肩而过时,她低声道:“今日之事,永成伯爵府肯定不会 善罢甘休。” 只是这一句,萧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目不斜视地从另外一边离开。 回到侯府,宁慧便捂着脸找她的父母哭诉,将宁菀说的一无是处,还说自己挨打都是因为宁菀与人之前就结仇。 宁大夫人听了自然是不情愿,自己的女儿被人这么大了,她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便想着去找宁菀理论。 宁安禀却拽住她:“如今我们不能跟宁菀起正面冲突,这些日子我正和几个大掌柜接触,等到将他们全都收买过来,就将她赶出侯府给慧儿出气。” “那现在呢?”宁大夫人恼怒地道,“难道我们这次就算了?” “对啊,爹!”宁慧红着眼道,“难道我的打就白挨了?” “就不能想个别的法子?”宁安禀怒斥,“如今家里的仆人都不听我们的,就算你去找,也占不了丝毫便宜,还不如给她找个人家订婚,到那时她就是要嫁出去的女儿,总得将管家权交回来。” 宁安禀这些日子一直在试图从那几个大掌柜入手,想将他们全都拉拢过来,然后将宁菀架空,到时凡事就由不得她了。 “对呀!”宁大夫人一拍身旁的扶手,“我怎么没想到,还得是相公,老爷出马。” 宁安禀被夸得飘飘然,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坐上了那侯爵之位。 “爹,那你可千万别给她找个太好的门楣。”宁慧登时觉得自己的脸也不疼了,任由宁大夫人 给她上药,满脸愤恨不平,“随意嫁个破落户做妾。” 她就不信,宁菀如今无依无靠,自己年纪还小,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总不能 被宁菀给比下去。 “做妾?”宁安禀倒是一愣,“她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又有贵妃姨母,做妾是不可能,但找个破落户倒是可以考虑。” “我就要她做妾!”宁慧有些不讲理地站起身,“奔为妾,只要她和人发生了苟且之事,就不信谁还能要她做正妻?” 宁大夫人心中一动,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话不能从宁慧这个小丫头嘴里说出来。 “小姑娘家家的,没个忌讳!”宁大夫人嗔怪道,“出去和明个儿玩去,我和你爹有事要商议。” 宁慧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走了之后,又悄然返回,贴在窗户底下偷听。 “老爷,慧儿虽然不知忌讳,但说的话不无道理。”宁大夫人道,“若是宁菀真能为妾,咱们也就无需顾忌她,一个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妾,还有脸回来娘家管事吗?” 听完夫人的话,宁安禀陷入了沉思,若是这么做,或许真能一劳永逸。 宁慧听完宁大夫人的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来,宁菀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到时,就算宁菀回趟娘家,她都会让宁菀跪着求她,再看心情要不要放她进来! “过些日子就是七夕,到那时……” 宁大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第175章 你与陌儿情投意合 宁慧细细听完了父母的计划,觉得还不够,于是她就偷偷出了府,去准备那天的东西。 杜延将他们这边的动静一五一十全都转述给宁菀,让她拿个主意。 “他们如今急于掌权,我如果嫁出去,自然不会碍他们的事。”宁菀冷笑道,“宁安禀私下接触那几个大掌柜,真以为能瞒得不透风?” 刚接手侯府掌家权的那段时间,她就将所有的大掌柜都收拾地服服帖帖,在几个重要的铺子也换了人。 如今所有产业都井井有条,若是宁安禀轻易就能撬动哪个,她这几个月岂不是白忙活了? “宁慧出府了。”杜延又道,“只怕她不安好心。” “盯着她。”宁菀冷声道,“别叫她暗中使坏,必要时直接关起来。” 她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但宁慧年纪太小,她做不出那种腌臜事。 “小姐还是心善。”杜延说了句,“属下告退。” “明日,我们就去庄子上看看那三个。”宁菀似笑非笑地道,“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这几天,可还活着?” 她特意让人将宁姝她们关在地窖里,那里到处都是蛇虫鼠蚁,而且不透一丝光亮,正常人 进去两日都能逼疯。 “小姐。”萃玉急急忙忙地跑来,“平梁君来了,说要小姐将他女儿交出来,还带了很多人。” “该来的总会来。”宁菀起身去换了件衣服,“我们就去会会他。” 钱戎富此刻正在前厅,对婢女端上来的茶水丝毫没有兴趣,只是阴沉着脸,看起来随时都要杀人似的。 他的两个女儿都不见了,钱珊儿失踪几日,周朔竟都不知,气得他当场就将周朔骂了个狗血喷头。 思来想去,在上京与钱家姐妹有私仇的,就只有宁菀,只能是她害了她们。 “宁菀怎么还不来!?”钱戎富忍不住咆哮,“再看不到她,我就将这永平侯府给拆了!” “平梁君真是好大的口气!”宁菀冷笑道,“这忠义之家的牌匾是皇上亲手所书,你敢拆吗?” “宁菀,我的两个女儿呢?”钱戎富立刻站起身怒斥,“快将她们交出来!” “你的女儿?”宁菀忍不住嗤笑出声,“笑话!我这里又不是收容所,什么人都要。” 她坐在主位上,看着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彪形大汉,有恃无恐地勾了勾唇。 “她们两人同时失踪,除了你, 这上京没有人同她们有仇。”钱戎富忍不住拍了桌子,“是不是你让我将这永平侯府搜一遍即可!” “平梁君有皇上圣旨吗?”宁菀冷眼翘着他,“若有,我打开所有大门让你搜,若没有,今日之事我定要去皇上面前分辨!” 这钱戎富真是好大的口气,真以为她如今到了可以任由人欺辱的地步? “若是我非要搜呢?”钱戎富阴沉地看着她,“就凭你这个连门户都看不住的废物,还真以为能吓住我?搜!” 他话音刚落,宁安禀就带人前来:“谁敢!?” “你又是什么东西?”钱戎富不屑地看了宁安禀,“不过是个占了雀巢的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去搜,敢阻拦着杀无赦!” 他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就往内院走去,却被宁安禀的人拦住,两相对峙之下,谁也不让谁。 “小小的一个平头百姓,居然也敢这样拦我?”平梁君怒气冲冲,“真以为搜不敢杀了你们?” 宁菀正思考着要不要将皇帝赐的那块匾给拿下来阻拦钱荣富,就听到有大阵仗在府门口停下。 听到这仪仗,宁菀就知道是谁来了,看来今日不用自己动 手了。 “哟,平梁君也在,今天永平侯府倒是格外热闹。” 对峙的众人朝门口说话的人看去,那妇人笑盈盈的,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怒自威,自然是荨月郡主。 “郡主安。”钱戎富不得已,只好示意众人暂时不要动手。 “不必如此客气,起来吧。”荨月郡主边说边走到主位上坐下,“我今日来是看看县主,若是平梁君还有旁的事情,就先去忙吧。” 郡主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没有人敢再上前,毕竟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长公主府的任何人。 钱戎富虽然不甘心,却还是躬身之后离开,临走时瞪着宁菀,警告她自己还会来的。 他走后,宁菀立刻上前,欠身一揖:“多谢郡主,臣女感激不尽。” “都是小事情。”荨月郡主摆摆手,“我今日来是来看看你,昨日在马球场,我因身子不适离开,后来听说你与那个崔家的丫头起了争执,我就来看看你。” “我没事,多谢郡主关心。”宁菀躬身道,“那不懂事的宁慧与她争执,我也只是从中调解罢了。” “宁慧?”荨月郡主挑眉问,“可是强行住在你家里的那家人?” “ 不是强行,他们是我的亲人。”宁菀柔声道,“都是一家人,住在哪里都可以。” 她说这话时满脸的真诚,让人觉得她真的是傻极了,被人占了家,却还是说对方是亲人,这是跟…傻子差不多。 “县主就是心善。”荨月郡主笑着道,“还知道照顾将自己府外的亲戚,着实不错。” 其实她内心想,这宁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被人占了家居然不怨,还觉得对方好,不是傻子是啥? “多谢郡主挂怀。”宁菀低声道,“我惶恐不已。” 她的确惶恐,荨月郡主居然跑到永平侯府来,到底是何居心? “只是来看看你,有什惶恐?”荨月郡主拉着她在身旁坐下,“我说过,你迟早是我们萧府的夫人。” “郡主?”宁菀诧异于荨月郡主的话,“这种事怎好乱说?” 她觉得这个荨月郡主半点没有忌讳,真的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顾及长公主府的颜面。 “怎么是乱说?”荨月郡主笑道,“这里没有旁人,你与陌儿情投意合,怎么就不能是未婚夫妻?” “郡主恕罪!”宁菀冷声道,“民女从未想过要去嫁给谁,还请郡主三思!” 第176章 父亲正当年 宁菀觉得荨月郡主可能有些失心疯,怎么能如此咬定自己与萧陌情真意切? 她都不知道的事情,荨月郡主是如何得知的? “我就是三思之后才前来。”荨月郡主笑得眉眼弯弯,“菀儿,你是我最好的大儿媳人选,若是有人跟你争,我必定会让对方即刻出局!” 这话说的,看来是非得让宁菀给她做儿媳妇不可了。 “郡主还请慎言。”宁菀抬起头,冷淡地看着荨月郡主,“今日郡主能来为永平侯府解围,这份恩情菀儿定会铭记,旁的就没有了。” 她不知道萧陌到底做了什么,让荨月郡主觉得非她不可,但猜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不让你如今就答应。”荨月郡主笑道,“你且好好想想,这上京可还有比我们陌儿更优质的公子哥儿?” 优质? 宁菀撇了撇嘴,如果整日混迹在勾栏之地算是优质的话,萧陌自然是当仁不让。 “你好好考虑。”见她不吭声,荨月郡主以为她有所松懈,便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你自己当心。” 长公主府出来的人就是这样自私,既然宁菀还未答应她的要求,她自然不 能给摆平任何事,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她的颜面? 宁菀冷声道:“郡主慢走。” 待荨月郡主离开,宁菀才总算松了口气,她实在是有些太难缠了。 “小姐,郡主直接回萧府。”杜延在屋外禀报道,“去别院的马车已备好,明日清早就能立刻出发。” 宁菀微微颔首,正当她以为今日总算是了了时,听到外面又响起了声音,她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去。 竟然是宁安怀带着他的儿子了府,一改之前那傲慢和理所当然的神情,变得竟有几分卑微。 “菀儿,是叔父回来了。”宁安怀温声道,“叔父今日是回来祭拜你祖母的。” 不知不觉,老夫人已经去世近半个月的时间,今日是二七的日子。 既然他说得这么可怜,宁菀也不能完全制止他回来,便示意属下让开了。 宁安怀立刻进了前厅,先是拉着宁宏,对着眼前的老夫人画像磕了三个响头。 紧接着,他便站起身,对宁菀陪着笑脸道:“菀儿,这些日子了,你的气可消了?” “消气?”宁菀冷笑,“若是叔父觉得你害死了祖母,我可以消气的话,那么就算是吧。” 宁安怀 今日回来,必定是有所图,否则坚决不会如此软言软语。 “你祖母分明是……”宁安怀十分生气对带着头,“分明是自己得病,熬不下去了。” 他原本想说是宁菀害死的老夫人,如今有求于她,便不能惹她生气。 “哦?”宁菀挑眉,“叔父这是对太子殿下的决策有质疑?” 这件事最终是太子将宁安怀赶出永平侯府的,因此这个案子应该是无法翻案,他这辈子都要抱着这个罪名活下去。 “这……”没想到宁菀会这么说,宁安怀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个丫头,难道就非要这么羞辱你的叔父?” 宁安怀说着,拍了下宁宏的背。 宁宏不情不愿地上前,躬身道:“见过长姐,给长姐请安。” “宏哥儿几日不见倒是长大了,知道行礼。”宁菀嗤笑道,“还是叔父教导得好。” 宁安怀立刻有些得意地露出欣慰的神情,但看起来表情十分猥琐。 “如今府中有人要跟姐姐抢东西。”宁宏将手中的地契,交给宁菀,“这是咱们家一处田产,可惜已经荒芜了,可他们也打这个主意,甚至想要出高价买。” “是有人接触几个大掌柜, 就以为自己能将他们撬走了?”宁菀冷笑道出声,“这几个字,叔父以为,菀儿如此无用?” “这……”宁安怀怔住了,“你一个姑娘家,难免力不从心,咱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侯府落入他人之手?”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很难让人看出他以前的心思。 “多谢叔父好意。”宁菀却一口回绝了,“菀儿暂时还能应对过来,况且菀儿也不想与太子殿下作对。” “这怎么能是作对呢?”宁安怀依旧不死心,“你宅心仁厚,太子殿下还会被你的情意所感动。” 他来时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下,太子如此在乎宁菀,称呼她为“表妹”,那么她的事就很容易解决。 “怎么,你们父子趁着我不在,就敢对如此欺辱菀儿?”宁安禀的声音突然在前厅外响起,“难怪,会做出害死自己母亲之事?!” “你住口!”看见他,宁安怀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高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鸠占鹊巢,竟然还敢来阻止我们叔侄叙旧?” “我是她的大伯!”宁安禀虽然因为后背有伤而显得声音不足,但却并未失了气势,“而你只是个被家族除名,被太 子赶出家门的罪犯!” 宁安怀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拳将宁安禀砸倒,然后冲着他后背上的伤口又狠狠砸了几拳。 宁安禀痛呼出声,却没有力气阻止,他身边几个彪形大汉居然也拉不开疯了般的宁安怀。 将他痛打一顿之后,宁安怀总算是解气了,他站起身,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宁安禀,露出了傲慢的笑容。 “我告诉你,就算你住在侯府,你也没有我大哥的气势,没有我的血统,成不了气候!” 说完,宁安怀朝着他面前啐了一口,施施然站起身。 “菀儿,你看见了,叔父给你出气了!”宁安怀扬眉吐气地道,“他以后再想欺负你,叔父第一个不答应。” 这样的话,在宁安怀的口中显得特别理所当然,若是忽略那傲慢的神情,竟真的有几分真诚在。 “宁安怀!”宁安禀被人扶起来,他咬牙切齿,“你竟敢真的殴打我,我定要去衙门告你!” 宁安怀债多了不愁,一点也不理会他的威胁,反正自己官职在,只要没有谋逆,一般情况下,萧瑾还是无权杀人的。 “去,你即刻就去。”宁安怀冷笑道,“本官在此等候。” 第177章 你倒是好骨气 宁安禀听他用“本官”来称呼自己,才明爱过来,如今宁安怀虽然被赶出去,却还是礼部官员。 “我不信,礼部官员就没王法吗?若是礼部尚书大人还能容忍自己手下有这样的官员,我就去告御状!” 听到他这么说,宁安怀忍不住嗤笑起来:“告御状,是你想告就能告的吗?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一个乡下来的穷族长,若不是这么多年永平侯府接济,只怕早就活不下去了,竟还敢大言不惭地要告御状? “宁安怀,你不过是个害死自己母亲的罪人!”宁安禀特意往他的心上捅刀子,“以为你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礼部官员呢?” 若是当初没有宁安怀被赶走一事,宁安禀自然是不敢前来侯府放肆的。 如今既然对方已经是人人喊打,他不妨也跟着踩两脚。 “宁安禀!”宁安怀作势又要扑过来打他,“给你三日,若是你还不滚出侯府,我定要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宁安怀放了狠话,又瞪了眼在旁看戏的宁菀,带着宁宏很快离开。 宁安怀多日没有来,如今却突然这样硬气起来,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背后是不是得 了什么大靠山? 可如今朝堂中很少有愿意跟他来往的,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有权又愿意支持他的人呢? 宁菀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宁安禀:“大伯可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叔父?” “我怎么可能得罪他?”宁安禀抹了把嘴上的血,眼中满是阴毒之色,“这些日子我受了伤一直在府中,你应该是知道的。” “其实大伯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宁菀微笑着道,“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身体也恢复地差不多了,大伯和伯母……” 她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宁安禀和宁安怀斗起来,到时他们鹬蚌相争,她也好渔翁得利。 话还未说完,宁安禀的面色就沉下来,“怎么,照你的意思,如今你没事了我们就得赶紧回去,你大伯母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这件事说到底都是你的责任,我没说什么也就罢了,你还敢让我们走?” 宁安禀此刻觉得自己生气极了,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我怕你和叔父这么斗下去,迟早会出事情。”宁菀有些发愁地道,“若是叔父如今还不愿接受你们,他迟早还是会来找事。” “不怕!”宁 安禀冷笑道,“我就不信,他宁安怀就没有惧怕的人和事?” 说这话时,宁安禀的头是高高抬起的,他心里觉得自己比宁安怀要有理想和抱负,却因为没有同样煊赫的身世,才会低人一等。 因此,他对永平侯府早就垂涎已久,尤其是每个月侯府送来吃穿用度时,看着他们不要钱似的送东西,他越发觉得出身的重要性。 这辈子他不能扬眉吐气,至少可以让自己的儿女过上和宁菀他们一样的生活。 这么想着,宁安禀心中一个可怕的计划已经生成,眼中掠过阴毒之色,很快就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宁菀摇摇头道:“去告诉杜延,这些日子看紧了宁安禀,他只怕要害宁安怀。” “看着不让他杀吗?”春芷不解地问,“还是别的什么?” “不,得让他杀,却杀不成。”宁菀冷声道,“我还有些事要从宁安怀的嘴里问,因此不要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春芷应声,很快就去找杜延。 宁菀回去歇着,直到次日晨起,她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特意穿着一身藕荷色的长裙,显得她肌肤白得像雪。 收拾妥当后,宁菀 就直接从后门离开,这次留下春芷在府中支应。 萃玉还是第一次单独跟宁菀出门,因此十分开心,这证明小姐已经将她当做自己人。 一个多时辰之后,她们的马车终于到了那个庄子上,门口守卫瞧见宁菀的马车,立刻放行。 马车平稳地停在了一处别院的门口,宁菀顺着萃玉递过来的手臂下了马车。 宁菀直接往宅子里面走去,这里是她偷偷置办的一处庄子,永平侯府无人知晓。 院子里十分宽敞,不比宁安怀之前在西街的那个梅园小,院子里的仆人瞧见她,全都整齐划一地停下来,对她行礼。 她轻轻颔首之后,就进了后院的一处偏僻的院子,这里长满了杂草,显得与这个十分讲究的别院十分不搭。 萃玉上前推开门,里面是柴房,堆着如山的柴火,宁菀动了其中一根,墙后面就裂开一个大洞,有扇门轻轻打开。 萃玉刚刚震惊于这里设置的精巧,宁菀已经当先进入,她立刻跟了上去。 里面是又黑又长的冗道,不知走了多久,宁菀终于停下来,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里面的油灯瞬间全都亮起来。 在油灯亮起来 的瞬间,立刻听到几个女子的尖利的叫声。 待所有人都适应里面亮如白昼的光芒之后,萃玉终于瞧见瑟缩在墙角,抱在一起的三个女子。 自然是宁姝和钱家姐妹,她们被关了这些日子,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此刻看到宁菀,三人一样怨毒的眸子朝她看过来。 “宁菀,你这个贱人!”宁姝捂着快要被刺瞎的眼睛先骂起来,“你要杀便杀,何故如此折辱我们?” 她还有力气骂出声,却也是软绵绵的毫无力度。 钱家姐妹的情形要差些,几乎不敢睁眼去看宁菀,全都捂着眼睛,对着墙角依旧瑟缩着脖子。 看到她们如此样子,宁菀觉得心里畅快极了,只是她原本只打算报复宁姝和钱珊儿两人,钱珍儿这算是自己撞上来的。 “你倒是好骨气!”宁菀嗤笑道,“若是你当初有这样的骨气,只怕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宁菀,你少来这套!”宁姝缓缓拿走双手,眯着眼看着宁菀,“你将我们关在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她说话时,旁边的钱家姐妹也放开了手,细细听着看宁菀到底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第178章 狗咬狗的戏码 宁菀盯着此刻自己眼中任由处置的三个女子,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却一直沉默不语。 她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烛火,仿佛那烛火吸引她全部的目光,然后拿起剪刀,缓缓靠近火苗。 就在三人都看过来的瞬间,她突然出手剪断了那灯芯,烛火立时更亮了几分,照得她的眼睛略显妖异。 宁姝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今天这件事是没办法善了了,她下意识地护着自己腹中的孩子。 看着她这个动作,又一次刺痛了宁菀,她的萱姐儿上辈子就无辜地被人那么害死了,没有人记得,可她却会牢牢刻在脑海中。 她对自己说,作为母亲,如果不能为女儿报仇,那就枉为人! “宁姝。”宁菀招了招手,像是叫只小狗般,让她过来,“多日不见,让我看看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瞧见如此羞辱人的动作,宁姝自然是气极了,可她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就膝行着到她脚边,又匍匐下去。 “很好!”宁菀像是逗狗那般轻拍着她的头,“你若是早这样,岂不是可以少受些罪?” “是,长姐说的是。”宁姝立刻陪着笑脸道,“以后长姐 怎么说,姝儿就怎么做。” 在膝行过来这短短的一丈有余的距离时,宁姝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那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宁菀笑着问,“比如,平梁君府和清平寺的两件事。” 她虽然明知这件事始作俑者,却还是想要让宁姝说出来,看着她们狗咬狗。 “长姐明鉴,这一切都是钱珊儿的主意,我只是被她胁迫。”宁姝立刻毫不犹豫地道,“我自小就性格弱,怎么敢对你如此不敬?何况我们是姐妹,若是你的名声有损,我也好不到哪去。” 听到她这么说,钱珊儿立刻也顾不得装视而不见了,她转过头怒道:“你这个愚蠢的女人,这是宁菀的离间计,你看不懂吗?” 她觉得宁姝是疯了,这个时候居然轻易就被宁菀的两句话给骗了。 “你才是失心疯的女人!”宁姝毫不客气地啐道,“明明就是你威逼我协助你,我说过我长姐很聪明,很容易识破你的阴谋,可你不听!” 宁姝自然是看得懂的,只是她堵宁菀还念及几分同是宁家姐妹的情谊,不会先伤害她。 “这么说,此事全都是钱珊儿一人的责任 ?”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姝,后又扫过钱珍儿的后背,“与你们两人毫无干系?” 宁姝重重地点头:“长姐也看见了,我吃了多大的亏,原本我是可以嫁给二皇子的,如今只能嫁给周硕,若此事是我策划好的,我为何要为了陷害你,先拿自己先试一下呢?” 她说的话,乍一听似乎入情入理,实则全都是些废话! “我与你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害你。”钱珍儿关键时刻抛弃妹妹也好不犹豫,“只有钱珊儿一心想要嫁给周硕做正妻,才会诬陷你,而我喜欢的人是二皇子,这是上京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钱珍儿自然是飞速地将亲妹妹给卖了个干净。 “是呀,所以我们三人里面,真正和你有仇的只有钱珊儿一人。”宁姝膝行到宁菀脚边,“长姐,你看在我腹中之子的份儿上,让我回去吧。” 此刻只要从这里出去,将来就还有翻盘的机会,若是这里都出不去,还谈及什么尊严呢? “宁姝说得没错。”钱珍儿跟着附和,“我一向与我这个妹妹不合,她要做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情,县主明察。” 她自己也是县 主,此刻却称呼宁菀为县主,可见也是内心经过了一番十分艰难的挣扎。 为了将宁菀的仇恨全都转向钱珊儿,宁姝和钱珍儿对视一眼,她们立刻明白了,选择暂时性合作。 眼瞧着这两日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其他两人,此刻竟然如此快地就将她推出去,钱珊儿内心感到无比凄凉。 “宁菀,她们两人怕你,我却不怕!”钱珊儿转头冷笑道,“若是你要杀要剐就来,别听信旁人两句挑衅,就以为她们两人如此无辜。” “哦?”宁菀挑眉笑着问,“她们不无辜吗?” 她就是想要看这种狗咬狗的戏码,实在是精彩极了,或许还能找出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自然是不无辜的。”钱珊儿理直气壮地站起来,对宁菀道,“她们两个这次一起策划了你的死,虽然被你识破了,但是这件事我只是跟着去凑热闹,并未参与,我就算再怎么嫉妒你,想到的法子也只是毁坏你的名誉,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 “是吗?”宁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因为失去名节活不下去又如何?” “怎会?”钱珊儿立刻道,“你如此 貌美聪慧,就算是失去名节,周小侯爷也依然爱你,你只是被人骂几句,不碍事的,她们两人才是真的要杀了你。” “你住口!”钱珍儿怒骂道,“你居然敢信口开河,分明是你想要县主的命,想着若是她死了,你可就成了安国侯府的主母!” 为了让宁菀对自己放松警惕,钱珍儿也顾不得出去还见不见的问题,一股脑地将钱珊儿全都卖了。 “对。”宁姝跟着附和,“长姐,这件事你若是出事了,钱珊儿就是最大赢家,当初我可并不是要嫁给周硕,长姐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她转头看向钱珊儿时,却瞧见了对方那仿佛要杀人似的目光。 她们几天都没有见到光,骤然有这么多烛火亮着,再加上她们被关得有些神志不清,就被宁菀完全牵着鼻子走。 “似乎真的如你所说。”宁菀冷笑道,“看来姝儿倒是一直在保护我?” “长姐清楚就最好。”宁姝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嘴脸,轻抚自己腹中的孩儿,“我如今有孕在身,自然是要自己好好地做人做事,要给它做个榜样,不让它将来生出来得知自己母亲是个无用之人,还陷害旁人。” 第179章 我的耐心不怎么好 宁姝习惯性地撒谎,因此说起来这种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她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而方才骂宁菀的是旁人。 “我、我如今也是有身孕的人。”钱珍儿像是拾人牙慧,也跟着道,“想来你也该知道,我腹中有孩子,我自然也的护住自己的孩子,不能给他造杀孽!” 两人都表示自己腹中有孩子,只有钱珊儿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腹部,懊恼地盯着她们。 “宁菀,枉你一向自诩聪明,难道你就这么轻易地上了她们的当?”钱珊儿冷笑道,“我看你就是个蠢货!” “啪!”萃玉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耳光,“钱二小姐,这里是我家小姐的地方,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找不到这里,若是识相,最好乖乖听话。” 被个奴婢这么打,钱珊儿觉得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宁菀。 其他两个人却看好戏似的看着她,唇角流露出笑容。 “县主,县主……”钱珊儿突然推开面前的两人,膝行上前,“既然她们如此对我,我也就不必念及姐妹情谊,钱珍儿的孩子并不是二皇子的,而是殿下身边的一个小厮的。” “什么?”钱珍儿在她身后,朝着她另一边的脸上又打了一耳光,“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羞辱我?” 她分明是和赵元皓在一起之后怀了这个孩子,怎么可能是小厮的孩子? “你除了有嫡女的身份,才情和相 貌那样比我强?”钱珊儿嗤笑道,“真以为二皇子能看上你,不过是逗你玩罢了!” 她的笑容恶毒极了,看着钱珍儿马上就要崩溃的神情,她笑意更甚。 “他让身边的小厮跟你玩玩,你就当真以为自己怀了皇家的子孙?”钱珊儿依旧不肯放过她,“父亲在街上那样宣扬,若是被二殿下知道,落得个欺骗皇族,企图混淆皇室血脉的下场,只怕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住口!”钱珍儿指着她的面门道,“我不信,我分明和表哥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小厮?你少唬我!” 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钱珊儿冷漠地接着道:“还记得之前吗,父亲见你得了郡主的青睐,以为你要嫁给萧大人,便借此身份得了不少的好处,如今你们却在街上宣扬自己怀了旁人的孩子,你猜萧大人会如何对付你们?” 钱珍儿闻言,就扑过来厮打钱珊儿,两姐妹很快打在一起,扣脸、挠手背、拽头发…… 宁姝在旁边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们两人,继而将目光转向宁菀,给了她个温和的笑容。 宁菀并未理会她,而是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慢品茶,边品便看着钱家姐妹厮打,觉得简直是有趣极了。 待她们打够了,气喘吁吁地靠在旁边的柴垛子上,目光依旧不肯放过对方,怨毒地看着彼此。 “真是精彩极了。”看着她们面上五彩斑斓的伤口,宁菀突然笑起来,“若是你们此刻的情形 被外面的人看见了,会如何?” 听到这话,跪着的三个人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钱珍儿后背发寒,她看着宁菀道:“宁菀!我们已经按照你问的,什么都交代了,你还要怎样?” “怎样?”宁菀嗤笑道,“那要看你们如何做,才能让我满意,你们若是谁将对方杀了,就能走出这里。” 语毕,宁菀立刻上楼,搬了把椅子坐下,看着楼下的三人道:“可以开始了。” 宁姝惊愕地问:“姐姐这是要我也一起?” 她方才说那么多好话,竟然半点作用都不起,宁菀还是要她跟着斗,好看戏。 “不然呢?”宁菀讥讽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是要放过你?” 害死萱姐儿的始作俑者,她岂能轻易放过?死都不该好死才是! “宁菀,你这个贱人!”宁姝忍不住骂道,“你等我从这里出去,我定不会放过你!” “这才对。”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然姐姐我都要不认识你了,开始吧。” 她像是睥睨天下的神,微微垂眸看着被自己困在这里,只能互相内斗的三人,露出了神只般清冷的笑容。 “我们腹中还有孩子!”钱珍儿怒吼道,“你这样做,会遭天谴的!” 不论这个孩子是谁的,如今却是唤起宁菀一丝人性的筹码,她立时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是吗?”宁菀却完全不在意地冷声道,“哪又如何?” 就算是真的遭天谴, 下地狱,也该是你们先! 见她丝毫不为所动,钱珍儿不得已,只好捡起地上的一个木棍,警惕地看着其他两人,生怕她们会突然袭击。 定睛看去时,宁姝与钱珊儿手里早就准备好了木棍,而且宁姝还将那木棍在墙壁上摔成两半,露出锋利的木齿。 钱家姐妹见状,自然也有样学样,然后三人成三足鼎立的形势。 “很好。”宁菀抚掌笑道,“我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给你们半个时辰。” 听到这么短的时间要杀掉另外两人,她们全都急了,钱珊儿最先沉不住气,举起木棍就朝着宁姝扎去。 宁姝的身形较为灵活,她毕竟怀孕有些时日了,比较习惯,因此很容易就躲过了。 钱珊儿又朝着钱珍儿扎去,只是擦着衣角扎在了墙上。 看准时机,钱珍儿拿着木棍,朝着自己的亲妹妹扎去,下手丝毫不留情。 见状,钱珊儿不得不丢下那根木棍,往后仰去,躺倒在地上才躲过这一击。 她们姐妹斗起来,宁姝瞅准了时机,举着手中的木棍,朝着钱珍儿扎去。 由于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宁姝的手不住地发抖,因此手中的木棍偏了,她险些由于用力过度而直接趴在地上,她立刻靠在墙上站稳了。 有了第一波的交手,她们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于是暂时休战,找机会对付其他两人。 “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宁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犹如地狱而来的催 命判官,“可要抓紧时间呢,各位觉得呢?” 话音还未落地,钱珍儿就举起木头朝着钱珊儿扎去,这回倒是扎中了,她的手也没斗,却没扎中要害。 钱珊儿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险些就昏过去,可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死死抓住钱珍儿扎在自己手臂上的木棍,然后用另一只手中的木棍也朝着钱珍儿扎去。 宁姝在钱珍儿的身后,也跟着举起木棍朝着钱珍儿刺去,眼瞧着就要得手,却比她灵巧地蹲下身子躲过,并用木棍扫了一下宁姝的脚。 宁姝扫到脚,疼得小腿直打颤,她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退,靠在旁边的墙上,暂时不过去。 钱珍儿趁机握住自己的木棍,往钱珊儿的手臂里扎深了些,又搅合了几下。 “啊!”钱珊儿立刻疼得尖叫起来,“钱珍儿,你这个蠢货,我们两个应该先合力解决了宁姝,接下来我们两个无论谁活着,都是钱家风光。” “你闭嘴吧!”钱珍儿却不吃她这一套,“你个小小庶女,平日在府中抢我风头,你那下贱的娘也抢了父亲的宠爱,今日我若是不杀了你,我就不叫钱珍儿。” 宁菀忍不住抚掌大笑:“看来我倒是给你们制造了个好机会。” “我们三个要是合起来,杀了宁菀这个贱人呢?”宁姝突然看着楼上的宁菀,露出了恶毒的笑意,“她们可只有两个人。” 第180章 都是宁菀的阴谋 听到宁姝的话,宁菀略微有些讶异,这个时候也就她还保持脑袋清醒,倒是比钱家姐妹有用些。 钱珊儿永远是别人的马前卒,她闻言,不假思索地就扑了上去。 就在她还未靠近楼梯时,杜延就从旁边冲出来,一个耳光打过去,就将她打得嘴巴都歪了,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宁菀,你阴我!”钱珊儿捂着被打烂的嘴,吐出两颗带着血的牙,“你这个贱人!” 她突然看向身后的两人,全都拿着木棍对她虎视眈眈,仿佛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 宁菀望着她此刻的神情,想到前世自己被她勒死时的样子,或许比她此刻还要难看百倍。 钱珊儿不住地后退,就在她退无可退,打算拼死一搏时,突然被白绫勒住了脖子。 她挣扎无果,脸颊被勒地通红,额上的青筋暴起,眼窝深陷,眼珠子却凸起,脚底下胡乱蹬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完全要窒息之前,宁菀终于示意让杜延放开手。 空气骤然进入钱珊儿的口鼻,她被呛得坐在地上咳嗽起来,险些将肺腑都咳出来。 “你为何不杀了她?”宁姝蓦然问,“她当初几次都要陷害你,让你身败名裂, 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你想说什么?”宁菀盯着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将来你好做人证,去大理寺告我吗?” 宁姝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挑拨,性子真是没有半点改变。 “我为何要告你?”宁姝心里发紧,表面上却是风轻云淡,“此事我也有参与,就算是她死了,我也是帮凶,如何作证?” 宁菀的目光蓦然变得幽深起来,事到如今,宁姝竟还想着给她下圈套,她看起来真有那么傻? 沉默了片刻之后,宁菀对杜延点了点头,就见他转身离开了这间密室。 瞧见他走了,宁姝转头看向钱珍儿,与她的目光相接,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宁姝又看向钱珊儿,这个蠢货还是得打头阵才是。 她故作关切地上前将钱珊儿扶起来,低声道:“此刻是时机。” 钱珊儿原本是不相信她的,可看到此刻宁菀身边就只有个娇弱的小姑娘,方才那个小厮已经不见了,确实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于是,三人交换眼神之后,飞速地往楼上走去,三人形成包围圈,往宁菀身边包抄过去。 萃玉挺身而出:“你们想做什么?” “滚开!”宁 姝一把将她推开,继续往宁菀身边扑去。 宁菀仿佛有些忌惮地站起身,给萃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找杜延。 萃玉刚转身,却被钱珍儿拦住了去路,她有些惊恐地往旁边退去,让开了路。 就在三个人将宁菀合围,眼瞧着就要将她拿下时,密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颀长挺拔的身躯出现在门口。 “萧大人,她们将我家小姐抓来这里,企图杀了她。”萃玉立刻扑上前跪地哭诉,“还请萧大人为我家小姐做主!” 瞧见她竟然恶人先告状,宁姝立刻明白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只可惜,她一个人明白,另外两个人却完全不知情,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萧陌。 “本官接到举报,说有人劫持县主马车。”萧陌缓步走进来,望着宁菀问,“县主,可有这回事?” “萧大人不是都看见了?”宁菀有些惊恐地躲到萃玉身后,“快将她们都抓起来!” 其实,这一切都是她精心策划好的,萧陌的出现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她此刻柔弱惊恐的样子,与方才想要将钱珊儿直接勒死时,那眼中的冷厉完全不同。 “萧大人!”钱珊儿立刻跪下道,“你看 看我们,蓬头垢面,我们才是被宁菀劫持来,险些被她杀了的人,你看看我脖子上,还有方才被勒的痕迹。” “大人!”钱珍儿也躬身道,“珊儿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宁菀的阴谋。” 萧陌深邃清冷的眸子转向宁姝,见她低着头不肯说话,便也不着急。 宁姝思虑再三,此事的确是宁菀设下的全套,可她如何才能解开,这的确是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少顷,在她看到宁菀那双眼底闪着寒意的眸子时,突然道:“萧大人明鉴,我是来救姐姐的,她们二人在外潜伏多日,为的就是将姐姐害死,幸好我发现地早,这才跟来,没让姐姐被她们所害。” 此刻,形势不等人,宁姝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她只能赌一把。 钱家姐妹怔愣着盯着她:“宁姝你在胡说什么,在密室这些天,难道你都忘了?” 她们方才还是同生共死,打算围住宁菀杀了她,此刻就在宁姝的这句话中,刹那间分崩离析。 “萧大人听见了。”宁菀怯怯地看向萧陌,“还不将她们姐妹带走吗?” “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是栽赃嫁祸,必定要你们死的很难看!”萧陌冷 声道,“带走她们二人!” 叶尘眨眼间就带着人将钱家姐妹架走,密室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大人,姝儿告退。”宁姝再傻,此刻也看出来萧陌此来是为了谁,便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不是说自己要来先玩玩?”萧陌走近了些问道,“怎么突然豁出自己的安全不管?” “只有让你亲眼看到她们要杀我,在朝堂上才更有说服力。”宁菀淡淡道,“不碍事的,我并未受到半点伤。” 她毫不在乎地摆了摆双手,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受伤。 萧陌却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问:“若是我再晚来一刻?” 方才,杜延是去找萧陌,给他信号,让他得知时机到了,这密室之内就剩下她和萃玉,这样才能让其他三人起了歹心。 这个道理萧陌自然是明白的,可方才看到她被人围着时,他还是觉得后怕。 “不妨事,我是算好的。”宁菀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臂,往密室外面走去,“萧大人不会这么不信任我吧?” “若是信任就是让你如此伤害自己,那我宁愿不信。”萧陌冷声道,“若是方才看到你伤了根汗毛,我定会要宁家二房和钱家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第181章 宁菀是故意的 听到萧陌这句话,宁菀觉得有些欣慰,心里也暖暖的,她并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对他露出微笑。 “你笑什么?”萧陌佯装生气,“美人计也不好使。” 他心里虽然还有些担忧,但看到她的笑容,所有的不悦全都消失殆尽。 “多谢萧大人。”宁菀欠身道,“钱家也该没落了。” 听她说出的是这句话,萧陌刚刚缓和的眉宇又皱起来,除了这些事,她真就没别的话跟他说。 但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他也不急。 “放心。”萧陌颔首,“钱家这次跑不了!” 萧陌很快就带人离开,钱家姐妹被他关在囚笼中,从街上招摇过市。 回大理寺的这一路,整个上京都知道钱家姐妹被抓了。 宁菀的马车刚刚到巷子口,宁大夫人就得了消息,跑出来刚要哭着迎接她,就看到旁边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上下来一人,将宁菀抱在怀中。 宁大夫人将哭未哭的表情僵在脸上,鼻孔微张,显得尴尬极了。 “听说你被人抓去,本宫吓都要吓死了!”晋贵妃的声音发颤,手也在发抖,“钱家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姨母。”宁菀险些要窒息,她低声道,“戏过了。” 这一切她本就是设计好的,姨母也知情,主动请缨要来配合她演戏。 闻言,晋贵妃眸中掠过狡黠,转瞬即逝,缓缓放开她。 “本宫带你去钱家。”晋 贵妃拉着宁菀就走,“我倒是要看看,这钱家究竟要做什么!” 宁菀被晋贵妃拉上马车,两人这才相视一笑。 “放心,圣旨稍后就到。”晋贵妃笑道,“这次钱家要被抄了。” 她从宫中出来时,御史们正在书房参奏钱戎富,说他仗着德妃与二皇子的帮衬,这些年越发得意忘形。 “德妃呢?”宁菀疑惑地问,“她难道不替自己的娘家求情?” 她早已计划好,若是德妃求情,她就去告御状,反正她已经握住钱家的把柄。 马车停在平梁君府门口,外面张望的百姓不少,看见有如此奢华的马车,知道里面坐着的人非富即贵,立刻让开路。 内侍高声喝道:“贵妃娘娘銮驾!” 百姓们闻言,立刻全都跪下去高呼“千岁”。 晋贵妃牵着面如土色的宁菀,高傲地走进大门。 钱戎富得了消息,已经带着全府上下在门口跪迎。 “钱大人,你养的好女儿!”晋贵妃咬牙切齿地道,“平梁君的封号,当真是委屈你们钱家了。” 这略带嗔怒的声音,让钱戎富的身子重重一震,肩背越发佝偻。 “贵妃娘娘明鉴。”钱夫人带着浓重的鼻腔道,“此事当是那厚颜无耻的庶女所做,我女儿可是无辜的。” 她根本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只知道自己的女儿定是被连累。 钱戎富转过头瞪了眼钱夫人,平日 与府里的姨娘时候还能做出此等落井下石之事,着实有些不知轻重。 “你们钱家,无辜吗?”晋贵妃坐在前厅的主位上,睥睨跪着的钱家众人,“钱大人?” 钱戎富震惊地抬头,很快又匍匐下去:“娘娘,此事臣当真是不知,或许是她们小姑娘之间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对对对。”钱夫人此刻才醒悟过来,慌忙跟着应声,“小孩子可能是闹着玩。” 晋贵妃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宁菀,柔声问:“菀儿,她们可是与你闹着玩?” 闻言,钱戎富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宁菀,只要她一句话,他们钱家就能免于灾难。 “姨母。”宁菀故作为难地转头,犹犹豫豫地道,“是、是在跟我玩。” 钱戎富眼前立时一黑,宁菀这必定是故意的,之前他为了周硕去求她时,她分明咄咄逼人,气势很强。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等于给钱家判了死刑。 “钱戎富!”晋贵妃柳眉倒竖,拍着桌子道,“看看你的好女儿,把我们菀儿吓成什么样了?” 她将宁菀拉过来揽在怀中,这丫头,也就这个时候肯让她抱着。 钱戎富立刻低头认错:“是臣教女不严,臣必定会好好教导两个女儿,让她们给县主磕头赔罪!” 这个时候,即便他是长辈,只要能保住钱家,让他磕头赔罪也是可以的。 瞧着他认错态度还算诚恳,晋贵妃 似乎有些消气,温声问:“菀儿,说说看,到底是何事,她们才会如此对你?” 这自然也是她们两人设计好的问题,宁菀抬起头,无辜的眼睛眨了眨,继而摇头。 “你这孩子,摇头做什么?”晋贵妃嗔怪地问,“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没看到。”宁菀摇头,“姨母你别问了,我们回去,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多年为官,钱戎富何等精明? 他总算是搞清楚这两人今日前来的目的,她们必定是想了什么法子来整治钱家。 “县主话里有话。”钱戎富冷声道,“若是今天不说清楚,钱家倒是要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有些事情,说出来可能没什么,就怕藏着掖着,尤其是在天子脚下,搞不好就是欺君之罪。 “平梁君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告诉本宫?”晋贵妃的眸色略微冷了些,“实话实说就是!” “我那日本来在府中养病,岂料突然有人给府中扔了封信,信上说,她们有永平侯府不可告人之事的证据。 若是我不去就会将证据呈给皇上,我不知是什么,却也不敢让侯府声誉白白被牵连。 我去的早了些,因此听到她们姐妹的对话,她们打算将钱珍儿腹中来历不明的孩子说成是二皇子的,企图,企图……” “好大的胆子!”晋贵妃怒斥,“竟敢混淆皇室血统,难怪要杀菀儿灭口!” “贵妃娘娘恕罪!”钱戎富匍匐道,“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小女确实做了有辱家风之事,可那孩子当真是二皇子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觉得这是屈辱之事,仿佛这是什么能让钱家祖坟上冒青烟的事情般。 晋贵妃坐了回去:“既然菀儿听到的与你所说不一致,很简单,让齐王前来,问问就是。” 瞧见她的眼神,司檀立刻会意,转身便亲自去请赵元皓过来。 没想到晋贵妃竟是这样的行事风格,当真要找赵元皓证实此事,钱戎富后背登时起了冷汗。 钱夫人哭诉着道:“贵妃娘娘明鉴,谁会拿自己女儿的名节开玩笑?” 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凄厉,听得晋贵妃的眉头深深皱着,冰凉的眼眸看过来,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很快,赵元皓就来了,他看到钱家跪了一地的人,沉默着上前给晋贵妃行礼。 “齐王可来了。”晋贵妃冷淡地问,“这钱戎富口口声声说钱珍儿腹中怀着你的孩子,此事可是真?” 宁菀在旁盯着赵元皓,倒是要看看他会说些什么。 其实她早就料定,无论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赵元皓的,他都不会认。 “否。” 果然,赵元皓不假思索地就否定了,根本不去看旁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的钱家众人。 “平梁君。”晋贵妃寒彻心骨的目光看向钱戎富,“此刻,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第182章 带个姑娘来教坊司 “殿下!”钱戎富膝行到赵元皓身边,再度叩首道,“殿下,此事不只关乎珍儿和声誉,还有钱家所有人的性命,还请不必遮掩!”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提醒赵元皓,别轻易回答,要三思。 晋贵妃的目光又重新看向赵元皓:“你是为了顾及钱珍儿的声誉?” “否!”赵元皓又是毫不犹豫地道,“娘娘了解儿臣,若是做过的事情,不会不认。” 他是处处留情,可钱珍儿这种满肚子坏水却蠢得无可救药的女人,他半点都没有兴趣。 “那孩子,分明就是你的。”钱戎富不甘心地沉声道,“殿下若是不承认,我们钱家可是有灭顶之灾。” 见赵元皓说什么都不肯承认,他不得不将事情说得更浅显些。 “舅舅,钱家有没有灭顶之灾,本王没有做的事情自然不会认。”赵元皓的眼中冷静无波,“总不能混淆皇室血统?” 他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钱戎富的胸前。 钱戎富险些吐出血来,他哀求地看着赵元皓:“殿下,还请慎言啊!” “贵妃娘娘,既然此事已经得到证实,儿臣告退。”赵元皓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 前几日,他从萧陌那里看到钱戎富与边关一座城池的守将通信,钱家竟然暗暗在别处培养势力,他却一无所知。 若钱家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他 ,那就只能是为了他的敌人,亦或是钱戎富自己。 无论是哪种,于他而言都不是好事。 可若是钱家覆灭,作为钱戎富的外甥,于情于理都该他继承那部分势力。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钱家给送上了断头台,即便这么做会与自己的母亲反目,也无所畏惧。 “殿下,殿下!”钱戎富在他身后心神俱裂地道,“殿下,我可是你的亲舅舅啊!” “圣旨到!” 赵元皓刚走,外面就有内侍来宣旨,圣旨上言明,钱戎富企图混淆皇室血脉,欺君罔上!且其女对皇上亲封的县主不利,藐视皇亲贵胄,数罪并罚。 “着大理寺将钱家所有十岁以上男丁下狱,女子全都送去教坊司!” 内侍声音尖细地念完最后一句话,萧陌便应声出现,在他身后的,是身着冰冷盔甲的禁军。 “看来皇上早就知道你们钱家的恶行。”晋贵妃冷声道,“既然如此,萧大人开始查抄吧。” 萧陌拱手道:“是,娘娘还请回避。” “菀儿,我们走。”晋贵妃牵着宁菀就往府外走去,“这等腌臜之地,我们不必再来了。” 走之前,晋贵妃甚至和蔼地冲着萧陌笑了笑,因为宁菀,她愣是将这个嚣张跋扈的皇帝宠臣给看顺眼了。 萧陌也颔首示意,待她们两人离开之后,他右手一挥,禁军立刻将钱 家人男女分开抓起来。 府内惊叫痛苦声一片,钱戎富对着晋贵妃离开的背影大声喝道:“饶命啊,贵妃娘娘!” 到此刻为止,钱戎富都很疑惑,钱家到底为什么就落到如此田地? 钱珍儿曾口口声声保证,这个孩子就是赵元皓的,岂料他不仅矢口否认,还落井下石。 “都是你养的小贱人,将我们钱家害成这样!?” 钱夫人边哭边打骂钱珊儿的娘,眼神狠厉如刀,恨不能将眼前这个贱女人直接打死! “住手!”钱戎富大声喝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给我添乱!” “我给你添乱?”钱夫人声泪俱下地骂着,“若不是你当初非要纳这个贱人,我们何至于此?” 禁军冷漠地看着乱作一团的钱家所有人,在萧陌的指挥下,快速将所有的男丁都带走了。 剩下的女眷,也被教坊司来的几个嬷嬷和禁军一并带走。 教坊司,是皇家所设的勾栏院,那里面都是犯了错的勋贵朝臣女眷。 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沦落到如此地步,很多人受不了屈辱就含恨自杀,留下来的也都过得不如意。 因此,还未进教坊司的大门,钱夫人就突然发力,从押着她的教坊司嬷嬷手里挣脱,撞向了旁边的石狮子,血溅当场。 钱家女眷中发出几声惊呼,有些胆小地甚至蒙住了眼睛。 禁军有些为难地看向萧陌:“萧大人,这……” “节烈女子,厚葬。”萧陌淡然说完,便示意其他人将钱家余下的女眷带入教坊司,只留下两个人收拾钱夫人的尸体。 钱珊儿与钱珍儿姐妹二人,也被萧陌从大理寺送来这里与亲人“团聚”。 “萧陌!”钱珍儿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我腹中是表哥的孩子,你若是敢动我,我会让你人头落地!” 已经到了这里,她却还是在做着王妃的美梦,企图用自己腹中的孩子来挽回败局。 萧陌冷淡地瞥了眼她,继而吩咐花嬷嬷:“皇上的意思,她们不得以任何方式赎出,可明白?” “是,奴婢明白。”花嬷嬷谨慎地应对,“萧大人放心。” 萧陌微微颔首,扫了眼院子里站着的钱家女眷,确认人数无误,这才转身带着禁军离开。 走出大门的瞬间,他在对面的巷子口瞥见了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躲在不远处看着的,自然是宁菀,这一切都是她策划好的,自然要来欣赏结果。 直到她瞧见钱夫人血溅当场时,她心中的怨恨略微消散了些。 钱家姐妹敢如此对她,可曾想过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今日的结果,可满意?”萧陌突然在她身后出现,淡淡地问,“若是心里还觉得不舒服,我倒是可以想法子让你进去 瞧瞧。” 他知道宁菀很想进去看看钱家姐妹此刻的惨样,因此才会提议带她去。 若非如此,这种地方,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踏足半分。 “可以吗?”宁菀的眼眸突然亮起来,“萧大人有什么法子?” 萧陌看着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继而拉着她往旁边最热闹的街上走去,继而进了家裁缝铺。 过了约莫有两刻钟,方才进去的那对少年男女,就变成了两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怎么样,好不好看?”宁菀穿着长衫,原地转了个圈,“我倒是第一次扮男装。” 宁菀的眼眸狡黠地眨了眨,心想,这若是走在街上,他们到底谁更吸引姑娘些? “好看。”萧陌诚心诚意地赞叹。 方才瞧见她换上男装出来的那刻,萧陌的眼中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原来她的美,与穿什么衣服毫无干系,就算是松松垮垮的长衫,在她穿起来也是格外有韵味。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自然吸引不少姑娘的目光,宁菀略有些得意地扬起唇角。 只是这唇角,不过片刻就又垮了下去。 刚到教坊司门口,花嬷嬷瞧见萧陌带着人前来,得知此人非富即贵,很快就笑着迎上来。 对宁菀上下打量了几次后,花嬷嬷有些为难地问道:“萧大人,您带个姑娘来教坊司,是要做什么?” 第183章 这么快就找了姑娘 花嬷嬷在这种地方整整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睛异常毒辣,很容易看出来宁菀的真实身份。 “怎么?”萧陌挑眉,“本官做事,要告诉你?” 花嬷嬷身子一震,立刻陪着笑脸躬身道:“两位小爷,里面请。” 萧陌带着宁菀走进教坊司,走到二楼的雅间坐定,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前后院里所有的人和事。 那些在外面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官员们,到了这里就原形毕露,各种丑态都有。 “真是恶心!”宁菀不由得冷声道,“他们的妻子当真是可怜极了。” “放心。”萧陌笑道,“我们成婚后,我绝不来这种地方!” 宁菀冷淡地道:“萧大人不必如此强调这个,索性我们只是假成婚,你真要做什么我也拦不住。” 萧陌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钱珊儿被人推搡着走到后院。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宁菀瞧见钱珊儿已经换上了粗布衣裳,被两个小厮推着走到柴垛子旁边。 “推什么推?”钱珊儿恼怒地瞪着小厮,“等哪天我从这里出去,有你好看!” 她如今还在期待着此事有转圜的余地,能够重新回去做她的钱家二小姐。 “出去?”小厮大笑起来,“你还是别想了,进了教坊司,就乖乖干活,若是敢偷懒,伺候你的就是鞭子!” 小厮手中 的鞭子甩出去,很快就让钱珊儿白皙的手臂上多了道伤痕,显得格外刺目。 钱珊儿咬牙切齿地瞪着小厮,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转身拿着斧子劈柴。 斧子太重,她还未砍下去就从手中滑落,险些砸中她的脚。 两个负责看管她的小厮笑起来,坐在旁边的阴凉处,看戏般看她接着去劈柴。 宁菀的手突然捏紧了,曾经在安国侯府时,她也曾这样被下人虐待,满身的伤痕,旁边站着笑得妖娆的钱珊儿。 她冰冷的手背突然被人握住,她抬起头,正好瞧见萧陌那双温温沉沉的眸子,心莫名就安定下来。 砍了两下,那柴禾纹丝不动,钱珊儿的手腕却肿起来,她抱着手腕坐在旁边,说什么也不肯再砍了。 “我不干了!”钱珊儿怒吼道,“有本事你们杀了我,看看皇上好不好怪罪你们!” 教坊司是皇家的,这里的每个人自然也都是属于皇家,若是哪个官员的家眷在这里出了事,他们的确不太好交代。 可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家眷,大多皇上也不会再过问,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想死?”小厮嘲讽道,“那你方才怎么不跟着钱夫人一起撞石狮子自杀?” 像她这样将“死”挂在嘴上的人,反而没有那个胆量。 “你们这些狗奴才, 真把自己当回事!”钱珊儿眼中满是瞧不起,“就算到了这里,我也是钱家小姐,你敢奈我何?” “啪!”回答她的是又一鞭子,这回她的手臂直接被打得血肉外翻。 钱珊儿痛呼出声,在下一鞭子打来之前,她忙躲过去。 很快他们就在院子里追打起来,尖叫声中混合着鞭子劈空的声音,到时格外热闹。 “若是还不满意,我可以再让人……”萧陌突然问。 这个戏码是萧陌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宁菀看着高兴。 “谢谢你。”宁菀温声道,“萧陌,真的感谢。” 虽然此刻钱珊儿所受的罪,依然不能弥补她曾经受的苦,可到底心里好受些了。 “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不必这样客气。”萧陌温和地笑道,“显得生疏。” “好,看在你这样帮我的份上,今日你在此喝花酒的钱,我付了。”宁菀大气地拿出一百两银票拍在桌上,“你尽情玩!” 她这看似大气的话,将萧陌气了个半死,看着她的目光都阴沉起来。 “宁菀!”萧陌冷声问,“你到底为什么答应嫁给我?” 他本以为,宁菀就算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假成婚,但选择了他,至少还是有些喜欢他的。 但这个想法在此刻破灭了,哪个女子能把自己喜欢的男人推给别人? “你不是说, 你我是彼此最好的选择?”宁菀不解地看着她,“难道不是?” 果然,她只是将他当做“选择”! “没错。”萧陌冷淡地笑了,“的确是。” 她的心真是块难捂热的寒冰,但他丝毫不介意,索性不论怎样,他们成婚这件事假不了。 后院,钱家那位姨娘跑出来护住自己的女儿,脸上也挨了下。 “以为自己还是之前的那个勋贵家小姐?”小厮骂道,“我呸!你如今连个教坊司的姑娘都不如,还高高在上呢?” 小厮骂完,收了鞭子坐在旁边喝茶休息去了。 钱珊儿与她的母亲抱头痛哭,她们一直是钱戎富最疼爱的,在钱家的日子不比主母差多少。 如今骤然从云端跌落泥土,心里上的落差不容易缓过来。 “哭什么哭?”钱珍儿从前院方向走过来,“你们两个在府中就整日哭哭啼啼勾引父亲,如今到这里就给我闭嘴,若是惹恼了我,让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钱珍儿骤然失去母亲,眼睛哭得肿的像桃子似的,身上却穿着较为华丽的长裙,发丝也梳成时下较为火的姑娘头饰。 在下人和姑娘之间,她果断地选择了做姑娘,虽然每天要面对形形色色的男人,可日子勉强还能过。 “钱珍儿,如今都沦落到这里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做了姑娘, 就比我们高贵多少?” 钱珊儿妒恨地看着钱珍儿,若非方才她棋差一招,怎会让人抢了先,自己跑来做苦力? “那你可以试试看。”钱珍儿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嬷嬷,我还缺个贴身丫头,不然就我妹妹吧?” 花嬷嬷走过来,不屑地看着钱珍儿:“就你这姿色,有没有人点你都是两回事,还想要丫头?” “噗嗤!” 钱珊儿瞬间笑出声,登时觉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没想到钱珍儿总是高高在上,今日也会被个嬷嬷这样瞧不上,真是解气。 楼上的宁菀也笑了笑:“钱珍儿若是够聪明,就该将钱珊儿推上前,这样日子还能好过些。” 教坊司的姑娘若是没人点,就没有银子,时间久了就会被拉到后院另一个地方。 那里每日招待的都是些街上的痞子,只要有铜板就能点个姑娘。 那时,只怕钱珍儿每日过得只怕连仆人都不如。 “她若是聪明,也不能这个下场。”萧陌接口道,“还是我的菀儿聪慧与美貌并存。” 宁菀后背蓦然起了一层白毛汗,心口也有些发烫,有些黏腻,她实在是吃不消。 “二位爷。”花嬷嬷走进来,“姑娘来了。” 宁菀蓦然抬眼看向萧陌,方才还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会来这种地方,这么快就找来了姑娘? 第184章 孩子的爹是谁 萧陌也不解释,示意花嬷嬷让那姑娘进来,自己则给宁菀添了杯茶。 待那姑娘笑盈盈地进来,对上宁菀那双清冷的眸子时,笑容蓦然僵在了脸上。 自己刚刚来就有人点,钱珍儿来时,内心各种情绪交杂,紧张、屈辱、兴奋……此刻这些都沉下去,只有仇恨浮上心头。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钱珍儿怒气冲冲地问,“是想羞辱我吗?” “哟,还摆你大小姐的架子呢?”花嬷嬷白了她一眼,“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该伺候好二位爷!” 语毕,花嬷嬷一把将钱珍儿推进来。 “二位爷?”钱珍儿嗤笑道,“嬷嬷的眼神不太好。” 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以为她比钱珊儿识时务,岂料也是个空壳子而已。 “啪!”花嬷嬷一巴掌打过去,“你最好收起你的傲气,给我好好伺候客人!” 打完,花嬷嬷转身点头哈腰地对萧陌道:“二位爷尽兴,奴婢告退。” 她退出雅间,并在外关上了门。 钱珊儿的脸被打得肿起来,此刻又愤恨地瞪着宁菀,显得面容更加扭曲。 “宁菀!”钱珍儿厉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自己都已经被她害成这样了,她还跑到这里来落井下石,实在是可恨可恶! “到了这种地方,难不成还想给自己立个贞节牌坊?”宁菀忍不 住嗤笑道,“钱珍儿,你该明白如今的处境,劝你三思而后行。” “你威胁我?”钱珍儿眯着眼看着她,“以为我怕你?” 萧陌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钱珍儿似乎才瞧见他似的,忍不住惊奇地问:“为何你们两人在一起?我知道了,这是你们两个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让钱家彻底覆灭!” 她此刻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以前萧陌对他们钱家从不理会,这段时间他们却挨个都去大理寺走了一遭。 时至今日,钱家已经彻底倒了,若说在此之前她还想不通,此刻总算是明白了。 “还不算太蠢。”宁菀冷笑道,“只可惜你已经落入我的圈套,怎么挣扎都无用,还是好好做你的姑娘。” “她这个姿色,白送我都不要!”叶尘突然在窗外露头,“县主就别期望太高了。” “混账!”钱珍儿习惯性地脱口大骂,“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作践我?” 她低头咬着唇,此刻仿佛被人钉在了耻辱柱上,任意谁都能唾骂几句。 “在这种地方做事,就该学会唾面自干。”宁菀若无其事地饮茶,“我倒是好奇,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怀着身孕还敢出来挂牌接客?” “我说了,我怀的是皇家子嗣。”这是她最后的骄傲,钱珍儿蓦然抬起下巴,“迟早有一日我要从这里 出去。” 挂牌又如何?她只是卖艺不卖身,谁还敢强迫她不成? “齐王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并非……”宁菀将杯子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倒茶。 “我怀的是皇上的孩子!”钱珍儿傲慢地笑道,“皇上迟早会来接我。” 宁菀与萧陌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目光中的不可思议。 之前在宫中,钱珍儿是皇帝亲自下令惩罚,被打得脸颊肿的像是猪头般,也没看出来皇上对她有任何意思。 何况皇上若是真喜欢,早就将她纳入宫中,怎会眼瞧着她沦落到这种地方,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本官可从未听到皇上说这些话。”萧陌一盆冷水浇灭她希望的火苗,“若是再敢胡说,可就不是待在教坊司这么简单。” 他是皇帝宠臣,深得皇帝赵达的信任,他既然说没有,那就是真的。 “这不可能。”钱珍儿惊叫道,“那晚皇上分明说他定会接我入宫,还封我为妃!” 她轻抚自己的小腹,说什么也不能伤害这个孩子,这是她从这里离开唯一的希望。 宁菀笑着摇了摇头,若钱珍儿说是旁人,她可能还犹豫一下,可居然说是皇上,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赵达对钱家本就不怎么友好,就算真的想要宠幸谁,也不至于偷偷摸摸,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钱珍儿,你可 知你为何会被我诓骗?”宁菀蓦然转了话题,“原因就是钱珊儿得罪了我,而你和你的家人都是被她所连累。” 就算是在教坊司,她也绝不手软,必定得让钱家乱起来,互相没有信任,只有相互消耗。 “什么?”钱珍儿有些惊讶地问,“你居然将你们之间的矛盾牵扯到我们一家人的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她越听越生气,觉得宁菀这是公报私仇,心里气愤极了! “钱珍儿。”宁菀突然露出自己的鞋,“我的鞋底脏了。” 将自己该说的说完,接下来就是寻开心的,自然是要将自己先哄高兴。 钱珍儿身子一震,然后转头看向萧陌,瞧见他那冷淡的眸子,就知道自己今日必须给她们擦鞋。 她心中唯一的希望破灭,只好规规矩矩地给宁菀擦鞋。 瞧见她拿着抹布来擦,宁菀便躲过去,依旧冷淡地看着她。 钱珍儿咬了咬牙,然后匍匐下去,用衣袖给宁菀擦鞋,屈辱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是为你好。”宁菀笑道,“若是你能对我笑脸相迎,事事都能够将我哄高兴了,那么你将来伺候别人,自然也不会有差错。” 说完,宁菀就将自己的鞋脱下来,然后从旁边的窗户扔下去,正好落入教坊司后院的泔水桶中。 “只是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宁菀 冷笑着说完,然后对钱珍儿挥了挥衣袖,“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钱珍儿从地上爬起来,愤恨的瞪着宁菀片刻,险些将一口银牙全都咬碎了,片刻后才转身离开。 “她竟说皇上宠幸了她?”宁菀不可思议地道,“若真是如此,也就解释地通,她为何到最后都没敢宣之于口。” 这种事,若是她开口说了,旁人未必信,就算信,若是去找皇上,只怕也会被重重责罚。 钱珍儿这样恶毒除名的女子,皇上若真是一时糊涂宠幸了,事后必定后悔极了,谁还敢提? “可惜了。”萧陌蓦然笑了,“她自作聪明。” 钱珍儿为数不多的几次进宫,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这有这种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之前,他也就不会误以为钱珍儿的孩子是赵元皓的。 “看来她被人强迫了,而且对方声称自己是皇上,她连声音都没听出来?亦或是她看到了什么能证明皇上身份的东西?” 宁菀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冒充皇族是要抄家灭族的,何况是冒充皇上? 她以手托腮,看着后院被打得正在劈柴的钱珊儿心想,这两姐妹也是有趣,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爹是谁。 “别想了。”萧陌突然起身,走过来将她打横抱起,“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给你买双鞋。” 第185章 一个拥抱足以 骤然被这么抱起来,宁菀吓得忙拍打着萧陌的手臂:“放我下来,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就到门口。”萧陌大笑着将她抱到门口交给春芷,才下楼去。 春芷直接背着宁菀下楼上了马车,在东市找了家店铺买鞋。 平日宁菀穿的鞋都是店铺将样品送到府上她选了之后,店里再做了送上门。 今天倒是第一次直接到店铺买鞋,宁菀选了几个样子,在给贵宾准备的雅间里打算试试。 “县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走进来,摇曳生姿,步履生香。 宁菀抬眼看去,见那女子将温婉和柔媚杂糅在一起,格外美艳。 “这位是我们老板娘。”旁边的小丫头介绍道,“亲自来给县主试鞋。” “多谢。”宁菀颔首示意。 待小丫头离开,老板娘在宁菀对面坐下来,却不急着给她试鞋,而是温柔地看着她。 宁菀不知她是什么意思,略微有些不悦地皱眉。 “县主莫怪。”老板娘浅笑嫣然,“只是看见老友的孩子,有些失态。”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说话时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宁菀。 “老友?”宁菀好奇地问,“你与我父母是旧相识?”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遇到除了晋贵妃以外的,自己父母的旧相识。 “准确地说,是你母亲的旧相识。”老板娘颔首道,“我叫祁嫣。” 宁菀从自己的记忆中搜索许久,却不记得母亲跟她提过祁嫣这个人, 便只是礼节性地笑笑。 “我一直都在经营这家店铺。”祁嫣也不介意,“你母亲以前常来买鞋,每次来我们都相谈甚欢,就成了朋友。” 这倒是有可能,宁菀笑道:“只可惜,我母亲已经去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试探,想知道这个祁嫣到底会不会知道些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是啊,英年早逝,实在是让人惋惜。”祁嫣略微叹息道,“那天她还跟我约了买双鞋之后就去喝茶,岂料我一直没等到她。” 她看着窗外的虚无,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惋惜,笑容也颇具无奈。 “我母亲原本约了你?”宁菀皱起眉头问,“失约是哪一日?” “七月十二,我记得很清楚。”祁嫣温声道,“从那日开始,我就再没见过她,再得到她的消息,就得知她已经……” 话还未说完,她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她拿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滴。 宁菀的父母是在七月十六那日传来死讯的,过了三日尸体才被带回侯府。 她低下头沉思,如果母亲在去世四天之前就无故失踪,那也就是说,父母的死并不是突然,而是早有征兆。 “我母亲去世地早,我不曾在她膝下承欢多久。”宁菀淡淡地道,“老板娘可否与我多说些母亲的往事?” 她想要知道母亲在去世之前到底有什么反常,却又不想被祁嫣听出来,便找了这个半真半假的借口。 “好。”祁嫣看起来很有兴致,便倒了杯茶开始讲述往事。 她们边喝茶边聊天,宁菀完全忘记在楼下等着她的萧陌,直到天色暗下来时,她才回到马车上。 刚上马车,她就看到萧陌那双略带幽怨的眼睛,有些心虚地道:“抱歉,萧大人,我方才与老板娘多聊了两句。” “多聊了,两句?”萧陌看着天色,“两个时辰。” 他在楼下的马车上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若非他在一个多时辰之前到楼上雅间去看过,还真以为宁菀出了什么意外。 “实在是抱歉,让你担心了。”宁菀的眼神中略带歉意,“说吧,你要什么才能消气?” 她着实觉得自己今日确实是有些对不起萧陌,竟让他在下面等了这么久,重点是,她根本就忘了他还在。 “要什么?”萧陌想了想,“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难得县主开了金口。” 他有些冷淡地看着车窗外,月色淡淡地笼罩着上京城,夜色下的街道静谧无声,与他的心情一样冷。 他不说话,宁菀也不知说什么,于是马车就这么冷冷清清地到了侯府门口。 宁菀下了马车,刚要转身说些什么,却骤然被萧陌揽入怀中。 “一个拥抱。”萧陌在她的头顶温声道,“足以。” 就这么被他抱在怀中,宁菀觉得他的怀抱温暖极了,她方才冰冷的心都被捂热了几分。 以前她总觉得萧陌是在占她的便宜,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越来越适应他的怀抱,完全没有要挣扎的想法。 “对不起,萧陌。”宁菀真诚地跟他道歉,“我 只是听老板娘提起我母亲,因此便多听了几句。” 她依旧没有告诉她自己在查父母的死因,可能下意识地觉得,这些事是她自己的,得亲手查出来才是。 “我没有怪你。”萧陌的声音温温沉沉,“只是那么久看不见你,有些担心,好了,早点回去休息。” 萧陌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转身没入夜色中。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宁菀才转身回了侯府,这一日经历太多事情,她着实很累。 回去之后,她就想泡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钱珊儿的磨难才开始,而宁姝却还过着锦衣玉食的侯府夫人生活,她的仇只能算报了一小半。 “小姐。” 她刚躺下,春芷便进来轻声道:“宁婵和刘氏在大门外跪了一天了。” 郑氏已经被皇上处决,宁婵和刘氏因为没有直接参与害人被关了这些日子也够了。 今日被大理寺放出来,却没有去找宁安怀,反而是直接跪在了侯府门外。 “看来刘氏的野心没变啊。”宁菀冷笑,“还以为他与宁安怀是鹣鲽情深,谁知也只是利益驱使。” “宁大夫人驱赶了两次,她们不走,她也就没理会了。”春芷道,“小姐,要理会她们吗?” “宁安怀都被赶出去了,她们有什么资格进侯府?”宁菀声音冰冷地道,“若是她愿意为奴为婢,正好宁安禀那边缺少仆人。” “是,奴婢明白了。”春芷很快就转身离开。 她吩咐院子里的人将大门看好了 ,任何人都不得来打扰宁菀休息。 无人前来打扰,宁菀便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觉得神清气爽。 宁大夫人从外面进来,这两日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很多,基本可以自己走过来,身边便没有带任何人。 “菀儿啊,伯母这两日都没见到你,你身子可好些了?”宁大夫人陪着笑脸问,“瞧着面色倒是不错。” 宁菀的面色何止是不错,白里透着粉,显得娇嫩欲滴,好看又健康。 “伯母来有什么事吗?”宁菀的目光淡漠而疏离,“还请明言。” 那日宁慧给她丢人现眼的事情她还没找宁大夫人算账,她们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 “这……”宁大夫人欲言又止地看向屋内。 要谈事情,怎么也不能将自己这个长辈给丢在外面吧? “怎么,大伯母不愿说?”宁菀好奇地看着她,“那就请回。” “我来只是向你道歉,前天那件事是慧儿不对。”宁大夫人笑着道,“是我没有管教好她,才会给你惹出那么大的麻烦,你可千万别怪她。” 她虽然不后悔交给宁慧的那些本事,却担心宁菀以后不带她的女儿去那种大场合,无法认识贵公子哥儿。 “我敢怪她吗?”宁菀冷笑道,“她多大的本事,连永成伯爵府的小姐都敢惹,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有什么怪的?” “你说谁小小年纪不学好?”宁慧拿着把斧头,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进来,举起斧子对着宁菀的面门,“你敢再说一句?” 第186章 没有丝毫羞耻心 宁慧是一路拿着斧子过来的,吓得仆人们全都惊叫着围上来,胆大些的要拦她,胆小的也试图用语言阻止她。 “宁菀,你给我滚过来!”宁慧怒喝道,“因为你,我那天的脸面都丢光了,你身为县主,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去打她给我出气,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 她前天回来之后,越想越觉得生气,宁菀不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平日不是很威风吗? 为什么故意不去收拾那个女的,反而任由旁人来欺负她? “慧儿!”宁大夫人吃了一惊,慌忙过去要夺过斧子,“你在做什么,那是你的长姐,快把斧子放下!” 宁菀冷眼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一唱一和,觉得可笑极了,以为她们在对她恩威并施吗? “菀儿,都是慧儿不对,我给你道歉。”宁大夫人依旧歉意地道,“她还是个孩子,你别同她一般计较。” “孩子?”宁菀嗤笑道,“大伯母必定不知道她前天在马球场做了什么,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十二三岁就能稳准狠地在场上那么多人中,挑到身份和长相都十分不错的余玄风,这能是临时起意? 想必,他们还在乡下时,宁大夫人就给女儿不少教导这方面的事情。 “慧儿都跟我说了。”宁大夫人有些尴尬地道,“这都是误会,慧儿这么小,只是跟余三公子多说了两句,便被人误会,这实在是有些……” 她本以为这些勋贵家的小姐都像宁 菀似的,娇滴滴的,整日躲在屋里,根本不会跟人起争执。 怎么也想不到,那永成伯爵府的小姐竟能如此彪悍,还将宁慧打成重伤。 “你看看。”她将宁慧拉到前面,“慧儿脖子上的伤,被打得不轻,作为亲姐姐,你怎么也不能眼瞧着妹妹这样被人欺辱不是?” 方才该道的歉已经道了,此刻宁大夫人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对宁菀略带嗔怪。 “亲姐姐?”宁菀示意她看向宁慧的手,“有拿着斧子来杀亲姐姐的吗?” “这……”宁大夫人想要夺走斧子却没能如愿,“小孩子不懂事,你怎么就能跟她一般计较?她还小,难道你就不能让着她?” “我没让着吗?”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非因为她是宁家的女儿,此刻我已经将她送去官府了。” 她说着,示意杜延上前,他眨眼间就将宁慧手中的斧子夺走。 “宁菀,你这个贱人!”宁慧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我娘以为你好心带我去那种场合,其实你就是想看我出丑,对不对?” “啪!”萃玉上前给了宁慧一耳光,“对县主不敬者,当是死罪。” 语毕,她又面无表情地一脚踢到宁慧的腿后弯,将宁慧踢得直接跪在地上。 “给县主道歉,否则就是死罪!”萃玉冷淡地对宁慧道。 “我不道歉!”宁慧怒吼之后,刚想要起来,却被两个嬷嬷死死按了回去。 她挣扎几次都没 能起身,只能怒视着宁菀。 “菀儿,你这是做什么?”宁大夫人心疼地想要扶起女儿,“不过是在自己家里,难道都这么大的规矩吗?” 她刚扶着宁慧的手臂,就看到旁边的嬷嬷怒目圆睁地瞪着她,隔开了她和女儿。 “你当着要如此对我们?”宁大夫人恼怒地道,“就不念及半点亲情?” “我忘记告诉你,在勋贵之家,说话也是要格外注意的。”宁菀冷声道,“方才的话若是传出去半个字,只怕你们全家都人头不保,此刻我肯出手惩戒你们,你们就烧高香吧。” 她说着,就转身打算回到屋中。 “你站住!”宁大夫人怒斥,“就算你是县主,也是宁家的女儿,竟敢如此忤逆长辈?” “在长辈之前的,是皇亲贵胄。”宁菀微微侧目,“首先我是县主,后才是宁家女儿,你们藐视皇家礼法,那是灭族的大罪。” 语毕,宁菀不再理会她们,直接进了屋内,将窗户都关上了,不想听到尖叫和惊呼。 宁大夫人被她的话惊出一身冷汗,以为她进去之后就没事了,本打算转身回去。 岂料,她刚转过身准备拉宁慧,就被嬷嬷又重新按了回去,跪在地上。 她还未反应过来,嘴上就挨了一巴掌,紧接着,巴掌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 眼中含着泪水转头看宁慧,宁大夫人才发现,不只是自己被掌嘴,女儿也被打得嘴皮外翻,肿的 像是腊肠。 “娘,我要宁菀死!”宁慧含混不清地说着,眼泪落在嘴唇上,疼得她落下更多的泪水。 她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噼啪声。 待掌嘴结束,萃玉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冷笑道:“你们对县主不敬,今日小惩大诫,还望你们以后谨记。” 她说完,杜延便带着人将这对母女轰出了汐月阁,继而关上了大门。 宁大夫人想要骂人,嘴唇却一动就疼,她只能拉着委屈的女儿回去治伤。 背部的伤还未好全,嘴上又伤的这样重,宁大夫人走到半道上就昏过去了,额头上的全都是豆大的冷汗。 宁慧慌忙跪下去,用手探她的额头,发现她身上滚烫,嘴唇上也渗出血来。 “来人!” 她刚用力张大嘴喊了声,嘴唇的伤口就裂开了,腥甜的味道充斥着口鼻。 宁宏本是来找她们的,无意中看到她们竟然倒在地上,立刻叫人将她们带了回去,顺带着请来了大夫。 宁安禀今日请宝莱钱庄的掌柜去酒馆吃了顿好的,刚回来就听说自己的妻女被打了,且都昏迷不醒。 他之前言明,这些日子不要招惹宁菀,一切等他将那几个大掌柜都收买之后再说。 可如今他的妻女遭人毒打,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他若是不出面,岂不是让人觉得他是窝囊废? 想到这里,他便双手背在身后,怒气冲冲地去了汐月阁。 宁菀早就算到他会来,瞧见他怒火冲天的神情, 却丝毫不慌,笑道:“怎么,伯父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 若说以前她还能忍耐他们一家四口, 但被他们这么算计,就算被成功,那也是要还击的。 “听说你将你伯母和妹妹打伤了?”宁安禀负手而立,面色冷淡地问,“身为女子,你则能如此心狠手辣?” “听叔父这意思,如果我是个男子,就能将她们打伤?”宁菀冰凉的眸子盯着他,笑意不达眼底,“是吗?” “你这分明是混淆视听!”宁安禀怒道,“我是来问你,你伯母与妹妹究竟犯下何等大错,你竟如此对付她们?” “难道非要等她们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到那时我再纠正她们?”宁菀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那时可能来不及了,只能等着灭族。” “你!”宁安禀还不知道她竟如此伶牙俐齿,一时有些气愤,“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羞耻心?” “伯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我这里训斥,请恕我不能接受!”宁菀冷淡地道,“你可以回去问问她们两人,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我如此大动干戈?” 她说这话时,目光格外坚毅,无论是谁看到她这样的目光,只怕也会相信她。 果不其然,宁安禀对自己初来时的目的产生了疑惑,他皱起了眉头,妻女的脾气他还是很了解的。 “她们难不成犯下什么大错?”宁安禀问,“身为县主,你定是什么都懂,为何不帮帮她们,反而要用这样的法子?” 第187章 让嬷嬷们好好“教” “伯父这话什么意思?”宁菀不悦地抬起头,“当初你们不是说来照顾我的,原来打得主意是让我照顾你们?” 她的目光中带着几丝挑衅,微微挑眉瞧着宁安禀,恶人先告状? “我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谁照顾谁?”宁安禀继续厚颜无耻地道,“难道不是应该互相照顾吗?” 他现在已经和宝莱钱庄的掌柜谈好了,以后掌柜都会听他的,因此他也不必再伪装什么。 “所以,伯父这是在怪罪于我?”宁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要跟我撕破脸吗?” “姑娘家家的,说话就不能斯文些?”宁安禀皱眉道,“过些日子,我就给你伯母找个合适的人家将你嫁出去,别再闹了!” 他说完,看向宁菀时,见她的目光清冷如月,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骤然觉得有些发慌。 说完,他转身离开汐月阁,不然总觉得后背瘆得慌。 “小姐,他今日去找了钱庄掌柜。”杜延在旁低声道,“要不要我去敲打一下掌柜的?” “不用去。”宁菀冷笑道,“正好试探他们的忠心。” 她在处置了之前郑氏手里的两个掌柜之后,余下这些掌柜再不敢造次,可也不见得就对她忠心。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试探,若是谁能在宁安禀的利诱之下倒戈,她必定会想法子除掉。 “小姐,镇国公府送来了帖子。”萃玉 将一张请帖递上,“请小姐三日后到府上做客,带上慧小姐。” 宁菀好奇地将请帖打开,除了那日在马球场,她可从未和镇国公府有任何往来。 请帖是余玄锦写的,说是为了表示自己对宁菀的歉意,让她将宁慧带上去国公府参加宴席,到时当面致歉。 道歉? 宁菀的眉宇皱得更深了些,这余玄锦可是上京第一公子,何等高傲,竟要跟她当面道歉? “也许是为了挽回镇国公府的颜面。”宁菀最终肯定地道,“毕竟他们是上京勋贵之首,那日在马球场所为,他们觉得有失身份?”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定是为了挽回他们的名誉,才会放下身段跟她道歉。 “那小姐去吗?”春芷问,“要不要提前准备装束?” “去,为何不去?”宁菀立刻决定,“上京第一公子还未跟人道歉过,我可是上京第一人。” 春芷欢喜地应了,连忙跑去准备衣服。 瞧着她这样高兴,萃玉也跟过去问:“你为何这般高兴?” “那可是上京第一公子。”春芷神秘兮兮地道,“若是小姐跟他……总之,是好事。” 怎么也比跟那个上京第二纨绔萧大人要好多了。 宁菀不知她们两人在嘀咕什么,她此刻想的是,怎么才能让宁大夫人得知这件事。 正想着,宁大夫人就带着请帖来了,嘴上上了药 ,看起来好多了,说话却还是有些困难。 她进门就笑着,缓缓地说道:“菀儿啊,还是你有本事,都让国公府送来了请帖,慧儿还得跟着你去,这回有什么讲究,你可都跟她说说。” 她这些日子试着去结交那些贵夫人,却发现人家根本都不理会她,目光中透露着瞧不起。 所以,想要进入上京的勋贵圈,她还是得想法子跟宁菀套近乎。 瞧着她这么快就换了副嘴脸,宁菀倒是佩服她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若是伯母少来我院里几次,我的病倒是能好得快些。”宁菀冷声道,“你说呢?” 宁大夫人的面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笑道:“瞧瞧你这孩子,咱们亲不见怪,你还这能跟自己的亲伯母见外去?” 反正自己是长辈,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就不信宁菀还能让她的面上过不去? “亲伯母?”宁菀嘲讽似的道,“亲伯母就是遇到事就指责我,需要了又陪着笑脸来求我?” 如此不要脸的行径,还敢自称“亲伯母”,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没料到宁菀会如此行事,宁大夫人的面色立时阴沉了些,半天都没能再说出什么话。 “伯母还有什么事?”宁菀拿起茶杯,一副要送客的神情,“我乏了。” 听她赶自己走,宁大夫人还是厚着脸皮道:“慧儿年纪小,她什么都不懂,若是去 那宴席上,再惹出什么麻烦,到时丢的还不是你的人?” 这话她觉得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完全拿捏住了宁菀的弱点。 “丢的是我的人?”宁菀突然笑出了声,“宁姝那样的事情在前,伯母觉得我会在乎?” “你!”宁大夫人气结,没想到她竟是个油盐不进的角色。 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菀儿,这件事就算是伯母求你了,毕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咱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不是吗?”宁菀笑道,“伯母难道不知?” 宁大夫人咬了咬牙,好一会儿才起身端着茶杯躬身道:“还请菀儿帮帮慧儿。” 瞧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宁菀才接过茶杯:“让宁慧跟着我就是,若是她再像上次那般,以后可别再指望我带她去任何地方。” “好好好。”见她肯答应,宁大夫人忙笑道,“我必定嘱咐她,都听你的。” 说完,宁大夫人才直起腰身离开,走出汐月阁的大门,她的面色就阴沉下来。 她心想,等这件事过了,她就想法子将宁菀早早嫁出去! 待她离开之后,宁菀便吩咐春芷:“明日将府中的嬷嬷们都叫过来,尤其是之前受过宁慧欺负的。” 既然宁大夫人要她教宁慧规矩,这可是个好机会,明日就让那些嬷嬷们好好“教”。 次 日,宁慧被迫前来时,她本来还不情不愿的,看到满院子的嬷嬷,转头就要走,她嘴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正疼着呢。 宁大夫人拉住她,歉意地朝着宁菀笑道:“抱歉啊,菀儿,慧儿就是这个性子,你别与她一般计较。” “没关系。”宁菀淡淡笑道,“若是慧儿怕了,自行离开就是,当我没答应过。” 宁慧刚刚迈出的脚步又转回来,挑衅似的道:“谁怕了?别以为就你厉害!” 见她肯留下来,宁大夫人非常开心,便笑盈盈地走了。 秦嬷嬷之前受过宁慧的毒打,此刻走过来,毫不留情地一脚揣在她的腿弯。 “你个狗奴才!”宁慧当时就被踢得跪下了,“你敢踢我?!” “慧小姐。”秦嬷嬷不卑不亢地道,“奴婢奉县主之命给你教规矩,这头一条就是见了身份比你尊贵的,要行礼。” 宁慧正要反驳,但瞧见她身强体壮,便忍了,十分潦草地躬身向宁菀行了一礼,便要起身。 秦嬷嬷又是一脚踢过去:“贵人没让你起,你就得跪着,否则就是以下犯上,该打二十大板!” “你敢!”宁慧一条腿跪下去,立刻起身,她怒目圆睁,依旧肿着的嘴唇显得有些可笑,“你敢再踢我,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秦嬷嬷毫不留情地再度踢中另一个腿弯:“在那种场合,大呼小叫,也是错!” 第188章 自古富贵险中求 宁慧这回直接忍着腿弯的疼,跳起来骂道:“宁菀,你就这么让你的奴才欺负我?” “怎么能算是欺负?”宁菀有些好奇地道,“之前我学规矩,也是这么过来的,若是你学不来,那就请便。” 就这几日的时间,她已经将宁慧的性格摸透了,激将法这小丫头最是有用。 果然,宁慧不走,她瞪着旁边的嬷嬷,再度跪下,当当正正地行了一礼。 秦嬷嬷手中拿着戒尺,又是一尺子打在她的手背上:“手的高低不对,这样放,分明对人不尊敬。” 宁慧咬牙切齿地又做了一遍,手背上的伤已经红肿起来。 她死死咬着嘴唇,又行了一礼:“慧儿见过长姐。” “声音太过平淡,没有尊敬之心!”秦嬷嬷又是毫不客气地打过去,“慧小姐请重新来过。” 半个时辰后,好不容易行礼过了,又有叫她茶艺的嬷嬷。 她每次泡茶都被开水烫的手上皮肤几乎要开裂,却又不得不继续,因为旁边有厚厚的戒尺在等着她。 茶艺之后又是各种的礼节,各位嬷嬷排着队地拿着戒尺准备打她。 整整一天下来,汐月阁里只听到几个嬷嬷“教导”宁慧,还有宁慧快要将牙咬崩了的声音。 宁菀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日子,不仅喝着茶 ,还有人盯着大太阳表演给她看,着实是有趣。 傍晚时分,宁慧带着满身的淤青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到宁大夫人就哭起来。 “这,怎么会满身是伤呢?”宁大夫人瞧见她如此,心疼坏了,“不是学规矩吗?” 宁慧哭哭啼啼地将今日之事全都跟宁大夫人说了一遍,并说自己定要让宁菀好看! “乖女儿不哭!”宁大夫人冷声道,“咱们先不与她计较,等过几日你兄长回来,总是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的。” 在宁慧之上,宁大夫人还有个儿子,已近弱冠之年,在城防军中效命,前些日子刚被将军提拔做了百户长。 为此,宁大夫人在乡里可是大摆宴席三日,好好庆祝了一番。 “还要我等?”宁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上的伤更疼了,“我都等不及让她死!” 若说之前她只是想让宁菀给人做妾,如今就想让她直接去死! “放心,那些军营中的士兵没见过女人,下手定没轻没重。”宁大夫人笑道,“倒时是死是活,谁知道呢?” 她们所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宁菀的耳中。 宁菀突然笑了起来,宁大夫人还真以为城防军那些人敢动她? 可既然旁人已经送上门来了,她若是不把城防军搅个天翻地覆,岂不 是辜负了? 于是,她很快就写了封信给萧陌,让他去查查宁慧的兄长宁业到底在谁的手底下当差。 接到信时,萧陌看着这件事牵扯到城防军,正好与他近些日子要办的事情相符,忍不住勾起唇角。 “菀儿真是我的福星。”他忍不住笑道,“我想要什么,她就会给我送来什么。” 说着,他将信烧掉,很快就换了身便服离开大理寺,去了齐王府。 两人在书房密谈,将其他人全都屏退在外面守着。 “你想动城防军?”赵元皓忍不住问,“这可是父皇的命根子,紧着疼呢,若是一个弄不好,只怕引火烧身。” 赵元皓因为这段时间的传言,还有钱家的事情,在皇帝面前越发不得喜悦,总是处处碰壁。 因此,萧陌说要动皇帝的心头肉,赵元皓自然是有些惧怕。 “怎么,你怕了?”萧陌忍不住笑道,“我可从未见过殿下怕过什么,小小城防军而已,若是握在咱们手中,和太子一争的实力自然就更大了。” “这个我自然是清楚,可这件事太过冒险。”赵元皓想也不想就拒绝,“如今不是绝佳的时机。” “可我却觉得,这件事正好是时机。”萧陌沉声道,“如今皇上瞧你不顺眼,正好给了我们借口,此事我 们若是做了,皇上也不会想到是你,只会觉得是谁陷害。” 他循循善诱,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瞧着他的眸子,赵元皓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的话,这小子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是个疯子! 可这疯子做事,又从来没有出错过,这让他两头为难。 “自古富贵险中求。”萧陌继续道,“以皇上如今对你的态度,若是你再不想法子争取,只怕你很快就要出局了,难道你要眼瞧着那个小的越过你?” 萧陌说话从来都是拿捏住要害才开口。 赵元皓这两年之所以急于跟太子争,惹得皇上不悦,就是怕三皇子赵元琛会越过他。 毕竟赵元琛有贵妃母亲,又有皇上的疼爱,而且自小就格外聪慧能干。 出身比他高贵,又比他讨喜,若是将来长大些,再做几件皇帝喜欢的事情,他看可不是要靠边站吗? “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赵元皓的心思终于有些动摇,“怎么才能将城防军捏在手中,又不让父皇觉得我是起了异心?” 他如今有些被皇帝骂得怕了,只怕自己再一次错了就会彻底与储君之位无缘。 “殿下放心。”萧陌沉声道,“既然我敢说,自然是有把握。” 他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地跟 赵元皓说了,之后便安静地等着他的态度。 这中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萧陌以为他不会答应。 终于,赵元皓下定决心,拍着镯子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干!” 他对萧陌是百分百信任,因此对此事也很有信心,若是城防军捏到手中,到时他对付太子就有了更大的胜算。 “好,既然殿下已经同意,我这就去布置。”萧陌起身,略微拱手后便离开。 待他走了,书房内有个黑影走出来,沉声道:“殿下就如此信他,若是他背叛你呢?” “我们两个可是从小一起活泥巴长大的。”赵元皓十分有信心地道,“他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他只是跟长公主一家有仇,到时本王帮他赐死长公主就是了。” 对于说赐死自己亲姑母一事,赵元皓说得就像是捏死只蚂蚁那么容易。 “殿下还是防着点好。”黑影冷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了。”赵元皓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我都信不过,这世上可就没有人能信任。” 听他这么说,黑影就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阴沉着脸从窗户看着离开的萧陌。 仿佛是感觉到身后有不怎么友善的目光,萧陌转过身看过来,却什么都没看到,唇角莫名弯了弯。 第189章 余玄锦向宁菀走过去 从齐王府离开,萧陌就给宁菀回了信,这件事得让他筹谋之后再行动,特意叮嘱她别擅自做什么。 这个丫头实在是太让人不放心了,她总是做出些让人担心的事情。 “大人。”叶尘从旁边出来,“镇国公府世子爷给县主递了请帖,两日后在府中设宴。” “余玄锦?”萧陌的眼神微眯着,“他想做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那日在马球场时,余玄锦对宁菀客客气气的样子。 这个上京第一公子,可是眼高于顶,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对宁菀如此客气? 有问题! “看他都请了谁。”萧陌忍不住问。 “那日在马球场的都请了,除了……”叶尘欲言又止,低下头去。 萧陌立刻明白过来,余玄锦那样自恃清高,自然不会请他去,以免让人怀疑他有巴结皇帝宠臣的意思。 “萧青俊呢?”萧陌问,“他也去?” 那日的马球赛,萧青俊原本打算去的,能看到大哥,他自然是不想错过。 岂料还未出门,就被荨月郡主锁在屋内,并说那些世家小姐都配不上他,让他安分等在家里,别出去招惹些烂桃花回来。 “他也去。”叶尘应声,“上京第一勋贵之家的请帖,郡主自然是要让他去的。” 荨月郡主说到底就是个 嫌贫爱富的,若是能和镇国公府家里结亲,自然是最好不过之事。 萧陌蓦然勾唇笑了笑,今日之事看来是有机会了。 果然,他刚回到大理寺,萧青俊就来找他,神情格外兴奋。 “大哥。”萧青俊走进来,拿着请帖放在桌上,“镇国公府来了请帖,邀请咱们府上的人都去。” 在他的眼中,萧陌是他的大哥,镇国公府送来的请帖既然是给萧府所有人,自然是包括大哥的。 “那是萧府的人都去。”萧陌眼皮都未抬,“不包括我。”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萧青俊耍赖似的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袖道,“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同去,何况我也想让大哥陪着我。” 他说这话时,看着像个小孩子在撒娇,眼中满是希冀。 萧陌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都这么大了,竟还像个孩子似的。” “有大哥在,我永远都是孩子。”萧青俊笑眯眯地道,“那你去吗?” “要我去可以。”萧陌冷声道,“但你要听话。” 见他肯答应,萧青俊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转身就往出跑。 瞧着他兴奋离开的背影,萧陌的面色蓦然阴冷下来,看着纸上写着的余玄锦三个字,目光阴鸷。 若是镇国公府敢动宁菀的念头,他必定要让这个上 京第一勋贵之家彻底消失! 永平侯府。 宁菀得到消息,既然宁夫人的儿子还未动手,她也就权当不知道,先看萧陌会怎么做再说。 两日后的镇国公府宴席,宁慧是势在必得,她无论被几位嬷嬷如何刁难,全都忍了下来,只等着以后再报仇。 瞧着她满脸隐忍的样子,宁菀就知道,她是个比宁姝能隐忍的狠角色,将来长大着实不得了。 两日后,她嘴上的伤已经好些了,却还是不能见人,于是戴了面纱。 宁菀不愿瞧见她,便给她安排了另一辆马车,跟在她的身后。 镇国公府极少举办宴席,平日想跟他们结交之人苦于没有门路。 因此,今日国公府门外的这条巷子,已经被马车挤满了,若是去得迟了,只能步行进入。 宁菀的马车巷子口被拦下,她只能随着引路人往国公府中走去。 门口,余玄锦和余玄风二人穿着得体,长身玉立,微笑着接待来的客人。 宁菀带着宁慧上前欠身道:“世子安好,三公子安好。” 瞧见她,余玄风的眼中掠过惊艳之色,那日骑装已是绝美,今日长裙更是动人心魄。 “县主安。”余玄锦始终是客气的笑容,“还请里面坐。” 进了国公府,里面当真是大,珍奇异宝琳琅满目,与 之相比,永平侯府当真是小家子气。 宁慧看得已是忘了形,险些又独自离开,却被春芷看得死死的。 两人在世家小姐的位置上落座,宁菀便扫了眼旁边的位置,寻找徐文茵的身影,却并未看到,只瞧见徐夫人和她的女儿。 看来这种场合,徐夫人就不肯带徐文茵来,怕她抢了自己女儿的风头。 宁菀来时的兴致登时少了一半,就剩下余玄锦跟她道歉这个有趣的事情。 客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前来,个个脸上都带着过年节时的喜庆笑容。 直到门外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前来。 “萧大人?”瞧见萧陌,余玄锦倒是怔了怔,“什么风把大人吹来了?” 虽是第一公子,却只是个翰林院编撰,见了萧陌自然是要行礼。 “国公府的宴席,自然要给几分薄面。”萧陌勾唇道,“世子不必客气。” 他仿佛并未听出余玄锦言下之意,径直就往府中走去。 “萧大人到!” 这一声高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门口,果然瞧见了萧陌。 他一向不参与谁家的宴席,上次参加还是在平梁君府,紧接着不久,钱家就没了。 这次来镇国公府…… 就连镇国公余鹤都面色凝重地看向萧陌,不知道此人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 萧大人。”余鹤亲自上前,拱手道,“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国公客气。”萧陌的面色始终不冷不热,“我只是前来凑热闹,国公不会不欢迎吧?” “哪里哪里。”余鹤忙笑道,“你可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萧大人请上座。” 皇上面前的红人,连皇子都礼让三分,余鹤不过是个国公,岂敢在他面前称大? 萧陌也不客气,颔首之后便在上座的位置坐下,不动声色地捕捉到宁菀,对面隔着三个桌子,倒不是太远。 感觉到他的目光,宁菀却并未抬眼,在这种场合,还是与他保持距离最好。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到来,半个时辰后,终于所有人都到齐了。 余鹤作为主人,便端着酒向来宾都表示了感谢,之后就宣布宴席开始。 桌上的菜式倒是瞧着不错,比之前在荨月郡主那里看到的要好很多。 宁菀尝了口粥,清爽可口,很适合夏日喝,她便多喝了几口,满意地颔首。 殊不知,她的动作全都落在萧陌的眼中。 他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心想,国公府的粥就那么好喝? 正面色阴沉地盯着宁菀面前的那碗粥,他突然瞧见余玄锦朝着宁菀走过去。 登时,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余玄锦所吸引,院子里登时安静下来。 第190章 八年前就疯了 直到觉得如芒在背,宁菀才抬起头,瞧见余玄锦端着酒杯就站在自己身前。 若是旁的姑娘,瞧见余玄锦早就羞得满脸通红,站起来同他碰杯。 宁菀却没有,她淡然地笑看着余玄锦,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县主,今日请恕玄锦照顾不周。”余玄锦躬身道,“还请原谅。” 一席话落地,旁边所有人看向宁菀的目光都古怪起来。 尤其是那些未出阁的姑娘,瞧着宁菀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世子不必客气。”宁菀依旧没有起身,“今日客人众多,世子顾及不到也是有的。” 她这话就认定了余玄锦对她的确是照顾不周,而她则大度地不与他一般见识。 余玄锦倒是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还有件事。”余玄锦接着躬身道,“那日在马球场,我三弟不懂事,让令妹受了委屈,玄锦在此替他道歉。” 闻言,宁菀倒是一怔,她没想到余玄锦说道歉,就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躬身道歉。 这次若是她还坐着,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于是她便端着就被站起来。 “世子不必多礼。”宁菀温声道,“那日是个误会,解开了就是。” 当时很多在场的公子小姐,全都愤怒地盯着宁慧,她一个乡下丫头,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世子亲口道歉? “玄锦自罚三杯。”余玄锦话音落地,便自斟自饮了三杯,继而又和宁菀碰了一下杯,“县主有气度,玄锦却不能拿乔。” 直到将酒喝完,余玄锦离开,宁菀还是有些不解。 她坐回去之后,就感觉到斜对面那道不善的目光,也不理会,就看向别处。 有人在她身后小声议论:“第一公子居然跟个破落户道歉,这是何等的风度和胸襟?” “可不是?”另一人语气中满是崇拜,“世子爷对谁都是一视同仁,这才是真正的第一公子,我的梦中人。” 因为她的这句话,两个女子争论起来,都说余玄锦是她的。 宁菀总算明白余玄锦这么做的原因,不仅不失镇国公府的颜面,反而还让他的形象显得更高尚,果真是心机深沉。 后面两个人吵吵嚷嚷,今日的重头戏又已经结束,再加上对面那道目光,她很想现在就离开。 只是旁人刚跟她道了歉,她立刻起身就走有些不合适。 她只能起身去别处走走,寻了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坐着看风景。 要说这镇国公府里的风景,的确是美不胜收,宁菀看得如痴如醉,有些忘了时间。 “县主原来在这里,让玄锦好找。”余玄锦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今日县主对宴席可还满意?” “很好。”宁菀客气地道。 说完,她就看 向别处的风景,此刻她不是很想让旁人来打扰她。 “县主当真不介意之前马球场之事?”余玄锦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玄锦过些日子送去些补品给令妹。” 他此刻对宁菀不可谓不热情,与平日高冷的第一公子判若两人。 宁菀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总觉得他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世子客气了。”宁菀冷淡地拒绝,“那日之事本是小孩子玩闹,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她就想要起身离开,余玄锦那热切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余玄锦正要再说什么,旁边却突然冒出来个不速之客。 萧陌边走过来边冷声道:“世子大庭广众之下,对姑娘如此穷追猛打,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方才过来时,看到余玄锦将四周的家仆全都遣走,只怕是不安好心。 “萧大人说话还请三思!”余玄锦有些恼怒地道,“我与县主不过是相熟,所以见面多说了两句。” “相熟,至于将四周的仆人都遣走?”萧陌一语道破他的谎言,“世子倒是告诉本官,这件事如何解释?” 见他戳破自己的谎言,余玄锦却并未露出丝毫羞愧的神情,反而镇定自若地道:“我是为了县主的名誉考虑。” 他越是这样解释,就越显得欲盖弥彰。 “多谢世子。” 宁菀趁机躬身道,“菀儿吹了吹风,觉得身子好些了,这就回宴席上,萧大人,告辞。” 得体地朝着那两人行礼之后,宁菀便离开了凉亭,方才胸口闷着的那口浊气才缓缓吐出来。 她走远了些,转头看去,见余玄锦与萧陌怒目而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也得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到底余玄锦想要做什么。 于是,她悄悄从旁边溜回去,躲在旁边的大树后,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萧大人不请自来,玄锦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余玄锦冷淡地问,“若是有,大人尽管开口,玄锦自然吩咐下去。” 他十分看不惯萧陌的行事作风,但是为了自己的家族,他不得不暂时忍耐。 “世子觉得有便有。”萧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官倒是不拘小节。” 他正说着话,却突然瞧见宁菀躲在旁边偷听,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方才还是阴云密布,此刻萧陌的脸上却略有明媚之色,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捉摸不透。 “大人请自便。”余玄锦的拳头紧了紧,终究还是放开,“玄锦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 余玄锦转身从来时的小路离开。 宁菀还未听到他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就这么走了,她立时觉得有些遗憾。 她转身正打算离开,却一头撞进旁人的怀中 ,正要道歉,对方却伸手直接将她揽入怀中。 “萧陌!” 对萧陌的怀抱,她如今已经是很熟悉,只是他在这里就敢如此放肆,实在是有些让她始料未及。 “你放开我,让人瞧见怎么了得?”宁菀奋力挣扎,嘴上却只敢低声说话,“快点!” 她用力地将萧陌的手指掰开,但很快他又放回去,根本是徒劳无功。 “你想怎样?”宁菀终于安静下来,冷声问,“难道非要我身败名裂,你才甘心?你要娶个身败名裂的女人为妻吗?” 就算是周硕那个花丛的常客,她眼中的登徒浪子,也不曾在人多的地方这样对待她。 若是被任何一个人瞧见,即便是某个下人,传出去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 “宁菀。”萧陌忍不住在她耳旁道,“我恨不得将你藏在我的袖子里。” 这样的话,除了他以外,旁人都看不到她的好,这样他就是可以独自霸占她。 “萧陌,你疯了吗?” 面对他动情的话语,宁菀没有丝毫触动,反而想要将他一把推开,然后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他竟没有躲开,生受了这一耳光! 这样的萧陌,让她内心十分恐慌,不是说好的只是假结婚,怎么他看起来不是这样想的呢? “是,我疯了!”他的声音低低地传入她耳中,“自从八年前,就疯了!” 第191章 我的戏精不精彩 “你总说八年前?”宁菀不解地问,“到底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她突然觉得很气愤,他知道八年前的事情,却什么都不肯说,让她在这里猜,谁能猜得到? “我……”萧陌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旁边有声音,立刻住口,冷眼看去。 宁菀也听到了动静,以最快的反应速度,迅速就从旁边的小路跑了。 是镇国公府的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地上前:“大人,我家公子让奴婢来请大人到前厅用饭。” 萧陌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丫头,宁菀已经走了,刚要说出口的话也无法再说,只好回了前厅。 他坐下后看向女宾席,发现宁菀已经坐在那里与旁边哪家的小姐谈笑风生。 “姐姐让我不要乱跑,自己倒是跟男人聊得欢。”宁慧在旁边阴阳怪气地道,“那个镇国公府世子,对你倒是殷勤得很。” 方才宁菀去了后院,她便跟了去,接着就看到余玄锦与她说话,脸上带着对旁人没有的热情。 “你想说什么?”宁菀瞥了眼她,“如果你看不下去,大可高声说出你方才所见。” “宁菀,你当我傻吗?”宁慧冷冷一笑,“你是县主,若我随意说你与男人私会,还是与上京第一次公子,只怕到时倒霉的是我。” “既然不傻,那就闭嘴!”宁菀不悦地瞪了眼她,“别说些无畏的话。” 语毕,她在转头时,无意识地瞧见国公夫人的目光,表面看 起来是温和的笑意,其实眼底掺杂着算计。 她更确定了一件事,镇国公府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若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办这个宴席,的确是牵强了些。 他们必定是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比这个宴席要重要很多的东西。 想了很久,宁菀陷入与当初萧陌帮她时一样的疑惑,只是他的眼中没有算计。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破落户啊。”崔萌突然从后面上前,“你竟然真的来这宴席了?” 本就是宁慧的错,崔萌觉得世子放下身段要道歉,宁菀说什么也不会来的,没想到,她竟比自己想象的要厚颜无耻。 “你是谁?”宁菀瞧着她疑惑地问,“竟敢在国公府的宴席上大放厥词,难道不将国公爷放在眼中?” 她自然是认得崔萌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府庶女,竟也敢如此羞辱她,她自然是要给对方点难堪的。 “你污蔑我!”崔萌紧张地瞧了眼四周,瞧见没人听到才放心,“宁菀我警告你,别打世子的主意,就凭你个短命鬼,根本配不上他!” 闻言,宁菀本想起身给崔萌一耳光,让她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余光却瞥见余玄锦兄弟两个超这边走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可是崔萌先招惹她的! “崔姑娘。”宁菀突然就红了眼眶,声泪俱下,“是,我是破落户,今日本不该来国公府的宴席,可世子相邀我不敢不来,我真的没有要抢你的风头。 ” 崔萌完全怔住了,方才她分明在宁菀眼中看到狠厉之色,正担心她会对自己出手,她却突然哭起来。 “宁菀,你干什么?”崔萌莫名有些慌,“我什么时候嫌你抢我风头了?” “是,我身子弱,没几年可活了。”宁菀用帕子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滴,“可你也不能用‘短命鬼’来说我,这实在是太……”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样子任谁见了都要心疼几分。 “我、我……” 看到旁边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崔萌着实慌了,她作势要上前去捂宁菀的嘴。 宁菀却突然伸出手遮住自己的脸:“崔姑娘,你别打我!” 崔萌的手还没落下去,就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手腕,然后甩到一边。 余玄锦强忍着怒意,冷声道:“县主是我请来的贵客,崔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便是。” 被人甩到一边,崔萌正要出声骂人,骤然看见余玄锦,立刻咬着舌头,都快要咬破了,才好险拦住自己要骂出口的话。 “世子明鉴,我没有要打她。”崔萌一副知错的样子,“我只是跟她在说话。” “说话?”余玄锦冷笑,“说什么,骂她‘短命鬼’、‘破落户’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四周几个席位上的宾客都听到,众人看向崔萌的目光立时就意味深长起来。 莫说宁菀如今还有个贵妃姨母,就凭她祖父曾经跟着先帝出生入死,这话说出口, 那也是大罪。 镇国公旁边坐着的萧陌突然冷笑起来:“原来国公府的家教,不过如此。” 崔萌还未进门,萧陌却将她算作国公府的人,这话若是传出去,丢的是国公府的颜面。 余鹤的面色登时阴沉起来,说起来儿子的这个妾他原本就不满意,此刻倒是给了他好借口。 “崔家小姐,不知礼数!”余鹤冷声斥责道,“国公府与永成伯爵府的亲事,就此作罢!” 闻言,余玄风可是开心极了,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妾,多事又愚蠢,此刻父亲终于开口了。 崔萌紧咬下唇,咬破了也没拦住掉下来的眼泪,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就是气不过多说了两句,竟连这门她引以为傲的婚事都没了。 原本她嫁进国公府,虽然是妾,却也是贵妾,与旁人不同。 此刻,什么都毁了! 崔萌怨毒地瞪着宁菀,看着她脸上那略带无辜的表情,很想冲上去抓烂她的脸! “怎么,还想打人?”余玄风不悦地道,“以后你就不是本公子的妾,有多远滚多远,本公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宁菀,神情立刻变得温柔起来:“县主没事吧?” 瞧着他对害了自己的宁菀嘘寒问暖,崔萌的眼底迸发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转头又看到嫡母那双阴沉怨怼的目光,还有姐妹幸灾乐祸的神情,以及四周看热闹的人们,她几近崩溃。 不过是瞬间,她就转身掩面跑了。 “县主,玄锦再次向你道歉。”余玄锦躬身道,“此事都是玄锦没有安排好,本不该让她前来。” 宁菀还在抽泣,目光躲闪,摇着头根本说不出话,全身蜷缩成一团,显得无助极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余玄锦的眸中蓦然掠过与之前不同的神色,进而蹲下身子柔声安慰。 “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他的声音温柔极了,“让婢女带你去后面的休息一下,好吗?” “那我着人送你回去。”余玄锦实在是没了主意,心里有些发慌,“好吗?” 宁菀的抽泣声停顿了片刻,继而重重地点头,起身由春芷扶着向外面走去。 余玄锦让自己院里的大丫鬟觅珠去送宁菀,自己则转身看着还坐在席间的永成伯爵府人,面色阴沉。 “以后永成伯爵府的人,就不必再来国公府了。”说完,他转身也跟着去送宁菀,背影十分决绝。 人家世子都如此说了,永成伯爵府的人自然是坐不住了,全都起身灰溜溜地走了。 众人没瞧见,萧陌也已经离开席位。 待余玄锦出去要送宁菀时,却看到她的马车已经十分着急地走了。 他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露出深沉的目光,缓缓捂住自己的心口。 马车上,萧陌的面色阴冷,虽然上来了,却一句话都不肯说,看起来是谁惹了他不高兴。 “萧陌,方才我的戏精不精彩?”宁菀露出得意的笑容,哪里还有方才那无助柔弱的样子? 第192章 被他唇角拂过的地方 “精彩,精彩极了!”萧陌咬牙切齿地道。 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人露出那样的神情,真是精彩! 瞧着他面色阴沉,宁菀以为他还在琢磨八年前的事情,但是此刻自己又不好再提起,便没说话。 萧陌于是更生气了,面色阴冷,一言不发,直到马车走近永平侯府巷子,他也没有打算离开。 “萧陌,你打算跟我回侯府吗?”宁菀不解地问,“还不下车?” 萧陌抬起头,瞧着她那副无所谓的神情,又生气又无奈,便再下车之前凑过去,唇角在她额头轻轻扫过,飞快地下了马车。 宁菀代理当场,如今这萧陌真是越发过分,如今竟丝毫不顾及场合。 她抹了把自己额头上被他唇角拂过的地方,总觉得额头滚烫起来。 下车时,她面色略带红润,后面跟上来的宁慧却冷哼起来。 “你还真是厉害。”宁慧忍不住道,“你这样离开,以后那个世子对你只会念念不忘,原来你勾引男人的手段,可比旁人高明多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有嬷嬷给了她一脚,踢得她跪下:“刚学完礼仪,竟如此对县主无礼,该罚。” “那就罚你……”宁菀抬眼,似乎在想怎么罚她,“在这里跪着吧,跪到我消气为止。” 说完,她留下那个嬷嬷在原地看着宁慧,自己则回了院子。 夜里躺在床上,她只要闭眼就能感受到萧陌抱着她的气息,额角那个地方就更是炙热起来。 “宁菀!”宁安禀的声音在门外 响起,“慧儿这是做了什么,你竟让她跪在前院,惹得那些家仆笑话?” 宁慧已经跪了近一个时辰,才有他们自己的仆人发现,侯府的人竟无一人告诉他们。 宁安禀生气极了,自己将这些刁奴拿不下也就罢了,竟然宁菀这个小丫头也敢欺负到他头上。 “宁菀!”宁安禀十分粗暴地捶打着门,“你给我出来!” “你开开门,今日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宁大夫人也跟着来了,“宁菀!” 她方才将宁慧送回住的地方,女儿膝盖已经是乌青一片。 听女儿说在国公府宴席上的事情,再加上这几日因为学礼节而受的屈辱,她立刻坐不住了。 这个宁菀实在是欺人太甚,不仅自己勾引男人,还如此惩罚她的女儿! “两位,我们小姐已经睡下了。”春芷打开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狗奴才!”宁安禀说着话,伸手将春芷推了个趔趄,“让宁菀给我滚出来!” 春芷站稳了身子,依旧拦在他身前,不让他们进去。 “你给我滚开!”宁大夫人上前,居然去掐春芷的腰身,“贱婢,你护着你家主子,可没人护着你!” 她得知夫君已经跟那几个大掌柜联系上,很快就能将宁菀架空,自然言语和行为上都不客气起来。 春芷被她掐得眼泪摩挲,却还是不肯让开。 萃玉上前想要拉开宁大夫人,却被宁安禀直接一脚揣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住手!”宁菀 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两个婢女都被欺负,怒不可遏。 “你终于肯出来了!”宁大夫人冷笑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金枝玉叶,竟敢让我的女儿跪在院子里?” 她正要上前打宁菀,却被突然出现的杜延吓了一跳,险些跌坐在地。 “她出言不逊,难道我不该让她跪着?”宁菀将两个婢女护在身后,冷声道,“她这几日学的礼节,难道是白学的?” “你也知道她学了礼节?”宁大夫人怒气冲冲地道,“她怎么可能对你出言不逊,是你自己勾引男人,她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你恼羞成怒,就如此对她,你真是,不要脸!” 听到她如此骂,杜延已经气得作势要上前去收拾她。 宁菀却突然笑起来,微眯着眼道:“宁大夫人如此说话,这是有了后盾?” “什么后盾不后盾?”宁大夫人越发嚣张,“既然你敢那样对自己的妹妹,就该知道自己做下的丑事总会被人揭穿,你不要脸面可以,我的女儿却还是要做人的。” 听她话说得越发难听,宁安禀忍不住轻咳道:“菀儿,你们姐妹再有什么龃龉,也该关起门来说,为什么非要旁人看笑话?” “我没有关门吗?”宁菀不解地问,“宁慧难道不是跪在永平侯府内?” 宁安禀被她问住了,他本就不善言辞,立刻就不知要说什么。 宁大夫人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反复地骂。 “你们说完了?”宁菀冷淡地道,“那是不是该我说了?” 夫妻二人一怔,此事本就是宁菀理亏,本以为她会道歉了事,没想到她竟还要说什么。 “萃玉,辱骂皇上亲封的县主,是何罪?”宁菀也不看他们,冷声问着萃玉,“还有,随意诽谤县主,百姓私闯勋贵之家,又是什么罪?” 萃玉面无表情地道:“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件,都是死罪,三罪并罚,是灭族的大罪!” 闻言,宁安禀首先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骂两句晚辈,竟还是这样重的罪。 “菀儿,今日之事你认错了事,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宁安禀强作镇定,“毕竟咱们是一家人。” “你还没听明白吗?”宁菀嘲讽似的看着他,“如今不是你是否为难我,而是我要不要放过你们全家!” 宁安禀当真是好笑极了,还真以为辱骂了县主,能够很简单就了结的吗? “我们只是跟你说了几句,何时辱骂你了?”宁安禀有些不安,“你可别随意给人扣罪名。” “随意?”宁菀抬眼看了看四周,“你不会不知道,每个勋贵之家都有皇上的探子,每日都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皇上吧?” 其实,她这话是诈宁安禀,皇上在勋贵之家安插探子是没错,可像永平侯府这种,皇上是不会浪费人手的。 但对于这些事情不懂的宁安禀夫妻来说,这话足以让他们震撼。 “你别想着诓骗我们。”宁大夫人有些惊恐地看向四周,“我不信,皇上有那么闲。” “你不信?”宁菀依旧似笑非笑地看 着她,“你真以为上次进宫,姨母是因为你们不按规矩才会惩罚?” 她这话落地,等于是坐实有探子给皇宫禀报家里事情。 宁安禀立刻小心地抬起头,看向屋顶四周,这时无论是哪里有风吹过,那摇晃的枝叶后,他都觉得藏着人。 他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他不由得抓住宁大夫人的手。 这一抓不要紧,将已经神经紧绷的宁大夫人吓了一跳,她立刻惊呼起来。 宁安禀也被她这尖叫吓得不轻,心跳都加速起来。 “叫什么?!”宁安禀厉声喝道,“闭嘴!” 宁大夫人十分委屈地紧紧闭上嘴,却紧紧抱着宁安禀的手臂,抬眼看向四周,恨不能将自己刚才骂宁菀的话给吞回去。 “哦,对了,我还忘了说件事。”宁菀突然开口,吓得那两口一个激灵,“皇上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对皇亲贵胄不敬,你们对我出言不逊,就是对姨母不敬,姨母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想想你们的后果吧。” 她边说边笑,虽然笑容看似十分平淡,但在宁安禀夫妻的眼中,却与那地狱而来的恶魔没什么区别。 他们咬了咬牙,飞快地相互扶持着离开了汐月阁。 瞧着他们狼狈离开的样子,春芷和萃玉相视而笑,方才两人被打的地方也不觉得疼了。 “小姐,为何不给她们惩戒?”杜延忍不住问。 这可不像是小姐一贯的行事风格。 “打的伤会好,可心里的惧怕,却好不了了。”宁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193章 等我能保护你了 听了宁菀的话,杜延直到次日清晨才理解是什么意思。 次日,天色刚亮起来,司檀就给永平侯府送来了请帖,而且是特意要送到宁安禀的手上。 “宁族长。”司檀始终保持冷淡的面容,“这是贵妃娘娘让我给你们一家的请帖,娘娘特意嘱咐,你们全家都要去。” 昨晚听到宁菀那么说,宁安禀以为是她吓唬他们,今日就接到了贵妃娘娘的请帖,还嘱咐让他们全家都去。 他立刻觉得全身都颤抖起来,跪在地上膝盖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对了,娘娘还说……” 司檀的话将他们吓得头低得更深。 “以下犯上之罪,只怕你们一家担不起,她已经让大理寺去乡下,将你们的族人全都抓起来。” 闻言,宁大夫人已经吓得昏了过去,宁安禀也委顿在地,面色煞白。 该说的都说了,司檀这才转身离开他们的院子,去看望宁菀。 她将方才的情形跟宁菀说了,笑道:“胆子就这么小,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宁菀但笑不语,她昨天在罚宁慧时,就已经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提早就让人传信给晋贵妃,才有了今日之事。 “这宴席,他们一家只怕去不了了。”宁菀冷笑道,“劳烦司檀姐姐帮我向姨母问安。” “是,奴婢定带到。”司檀躬身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她走后,宁大夫人就生了场大病,几天都下不来床,对贵妃娘娘的请帖,他们也是一直称病 不敢去。 宁慧也被这个旨意吓到了,原本膝盖上的伤已经好了,却丝毫不肯离开自己的屋子,怕被人看到。 宁安禀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他这几日倒是安分了些,可内心那颗想要占据侯府的心却从未停止过。 这日正好是宁禹休沐的日子,他从学院回来,就听到杜延跟他禀报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他面色十分难看,很想当下就将宁安禀一家赶出去。 “长姐,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宁禹却并未直接赶,而是想先听听姐姐的意见,“为何要留下他们一家?” “宁安禀是族长,这些年就像是戏谑的蚂蟥般,依附咱们侯府而活,以前的事情长姐管不了,可以后,他们休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两银子!” 宁菀边包饺子边冷声说着,她这是想在自己出嫁之前,将永平侯府的绊脚石给宁禹全都收拾干净。 “长姐。”宁禹忍不住红了眼眶,“你为了我,受了这么多的屈辱,你值得吗?” 越是这样,他越是气愤自己为什么不是哥哥,这样就可以保护宁菀。 听到他的哭腔,宁菀怕伤了他的自尊,微笑道:“长姐也不全是为了你,这侯府可还有我一半嫁妆呢,我才不想白白便宜了旁人。” “长姐,你等我好不好?”宁禹涩声道,“等我能保护你了,你再嫁人好吗?” 这样,长姐嫁人之后,有他这个坚实的后盾,在婆家就不会被欺负。 “那得你先做官。”宁菀轻 笑,“三年后,你十五岁复试,长姐都是老姑娘了,还怎么嫁得出去?你舍得吗?” 在大越,十六岁是嫁人最好的年纪,若是过了,只怕难寻到好的人家。 “嫁不出去,我养你就是了。”宁禹固执地道,“反正我不许你随便嫁人,到时被人欺负。” “其实我也没被人欺负。”宁菀耐着性子跟他说,“有姨母护着我,他们根本不能将我怎样。” 说这话的时候,宁菀的声音发涩,想起以前她非要嫁给周硕,宁禹气愤地都不肯送嫁。 那时,她不是没有怨怼过,不然也不会后来都没有见过他。 如今才明白,他心里不是没有她这个长姐,而是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才接受不了她那样的决定。 听到有晋贵妃护着,宁禹那颗担忧的心才缓缓放下,吃起她包好的饺子来。 吃完,宁菀又带着他在院子里走了走,让他看着家里的仆人都是在归自己管,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让他安心。 入夜之后,宁菀好说歹说,才劝得宁禹回去温书休息。 待他离开之后,宁菀才松了口气,对付自己这个亲弟弟,可比对付十个敌人都要累。 将门窗都关了之后,宁菀问杜延:“我让你去向禹哥儿的小厮打听,打听出什么了?” “小姐,的确如你所料。”杜延道,“那个公主入金麟学院,只怕就是为了四少爷,四少爷无论怎么躲,她都能找到,且十分热情。” 闻言,宁菀的面 色凝重起来,这赵元忻,或者说德妃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宁姝的事情,要彻底毁了永平侯府吗? “告诉小厮。”宁菀冷声道,“让他看紧了四少爷,公主若是再要接近,就找借口推辞,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杜延躬身之后离开,去找宁禹的小厮。 动旁人她不管,可德妃要动宁禹,她就不能容忍! “小姐,宁大夫人那边可是装病好几日了。”萃玉进来道,“会不会他们放弃计划?” “不会!”宁菀断然道,“偌大的侯府放在眼前,富贵险中求,宁安禀的贪心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萃玉微微颔首,小姐一向不会看错的,宁安禀那边必定会有大动作。 次日清晨,宁禹起身就去了宁安禀的院子,却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好似没人住似的。 宁安禀突然从屋内出来,瞧见他,硬生生挤出个笑容:“禹哥儿回来了,待会儿让你大伯母给你做些吃的,给你补补身体。” “不必了。”宁禹面色不悦,“我是来告诉你们,我与长姐虽然没有了父母,可长姐她有我,你们想要欺辱她,将来我若是做了官,你们可想过后果?” 这句话很具有威胁,宁安禀沉默了片刻,笑道:“禹哥儿说得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们怎么会欺辱你姐姐呢?” 他说得格外好听,但心里却是暗暗记住了宁禹的话,看来他们只是对付宁菀还不够。 斩草,自然要除根! 看来 他之前的计划得将宁禹也算在里面,得好好策划才行。 “让你们一家住在这里,是念在同族。”宁禹负手而立,颇有气势,“但若是你们不知好歹,我只能让你们离开!” 说完,他阴沉着脸转身离开,觉得自己给宁安禀一家的警告足够了。 得知他去宁安禀面前放话,宁菀忍不住笑出声,眼里都是温暖的神情。 虽然他的做法十分鲁莽,但这足以代表在他心中,她这个长姐的重要性。 “禹哥儿真是好样的。”她轻抚着宁禹的后脑勺这么说,“姐姐有你保护,真是幸福极了。” 顿了顿,她又说:“只是,你下次别这么鲁莽前去,宁安禀是个老狐狸,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吓唬住的,下次我们做好准备再去,好吗?” 宁禹得到了长姐的夸奖,也知道自己今日所作的却是有些鲁莽,便郑重地点点头。 瞧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宁菀才露出了笑容。 “还有啊,那个四公主是什么情况?”宁菀笑着问,“上次你回来,我倒是没顾上问,她怎么会跟你来侯府?” 她得先试探宁禹心里怎么想,才能接着做出应对。 “赵元忻?”宁禹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总是很喜欢往我跟前凑,我觉得她很烦。” 十二岁的少年,还不知情爱为何物,只是觉得赵元忻是个影响他上课的罪魁祸首。 “或许是觉得没人可以跟她玩,便找你吧,你也别介意,与她像普通人那般相处就是了。” 第194章 禹哥儿不见了 若是宁禹一味地退避三舍,只会激起赵元忻的胜负欲,非要征服他。 可若是平常心对她,或许时间久了,这位矜贵的公主就会有了新的目标。 “我知道了,长姐。”宁禹意会到了另一层意思,“我会以平常心对待每个人,不会对任何人有亲疏之别,以免让人误会我们巴结逢迎。” 宁菀怔了怔,虽然他理解的不是自己说这句话的初衷,但只要他想明白,那也是可以的。 她便笑着点头,将自己做了几个月的薄衫拿出来给宁禹试了试。 “正好。”宁菀比划了一下道,“快拿去换上。” 见是长姐亲手做的长衫,宁禹十分欢喜地去换了,穿上十分合适,也觉得很好看。 “多谢长姐。”宁禹穿着长衫转了圈,“我明天要穿着这件衣服去学院,我要让所有人都羡慕我。” “好好好。”宁菀笑道,“你就穿着去。” 宁禹舍不得将长衫弄脏,吃饭的时候都是换上别的衣服。 结果一整日下来,他穿长衫的时间根本没多久,长衫平展坠地,一丝褶皱都没有。 次日清晨,宁菀本打算亲自送他去学院的,可他却执意不肯,说自己长大了,不能凡事都靠长姐。 没法子,宁菀只能让杜延跟着,以免出什么意外。 结果半个时辰后,杜延从街上回来道:“小姐,四少爷非要我回来,属下只能远远跟着,可跟到一条巷子时,马车不见了,学院门口也没有!” “什么!?”宁菀豁然起身,她首先想到的是宁 安禀。 昨日宁禹去他面前放话,他必定是要想法子对付。 这么想着,宁菀立刻起身,让杜延带着院子里的所有小厮,阵仗很大地去了宁安禀的院子。 她昨日才教导宁禹不能冲动冒失,可今日为了弟弟,她也只能冲动一回。 瞧见她带着一二十人来了院子,宁安禀诧异不已,心中也有些忐忑。 这几日他安分守己,等待着计划的实施,怎么宁菀突然就来了? “宁安禀,禹哥儿呢?”宁菀让人将宁安禀围了,然后将宁明抓了过来,“你将禹哥儿带到哪里去了?” 她为了威胁宁安禀,直接用手掐着宁明的脖子,因为太过用力,险些掐得他翻白眼。 瞧见儿子被她拿捏在手中,宁大夫人连滚带爬地出来,也顾不上装病了。 “宁菀,你放开我儿子!”宁大夫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若是敢动他,我定叫你死无全尸!” “是吗?”宁菀冷笑着,手中加重了力气,“在此之前,你儿子会先没了命!” “住手!”宁安禀想要上前,却被小厮拦着不能动,“我没有对禹哥儿怎么样,我今天早上根本没有出去过,不信你可以问院子里所有人!” 宁菀将信将疑,让杜延带着人去问院子里的人,得到的结果与宁安禀所说的一致。 “没有出去也不代表你就没有害禹哥儿。”宁菀厉声喝道,“我数三下,你若是还不说,休怪我手下无情!” “一!” “我没有抓禹哥儿,你快放开明哥儿!” “二 !” “我真的没有,我求你了,菀儿!” “三!” “扑通!”宁安禀直接跪下了,“菀儿,我真的没有抓禹哥儿。” 手中的宁明已经翻白眼,宁安禀却还是这么说,看来真的与他无关。 宁菀放开宁明,直接带着人离开,让杜延带她去宁禹消失的地方。 宁禹并没有拐去其他地方,而是在去金麟书院的路上突然消失,那就定是被人劫走。 她吩咐一人盯着书院门口,其他人都在东市的大街小巷去找。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东市都知道永平侯府的小少爷不见了,他们却还未找到宁禹。 宁菀的声音都嘶哑了,她还是在街上抓着来来往往的人们问。 每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寸,她心里发慌,不知道到底是谁抓走了宁禹。 “小姐,你歇歇吧。”春芷实在看不下去了,涩声劝她歇一会儿,“小姐,你太累了。” “我不休息。”宁菀摇摇头,“禹哥儿还在等着我去救他。” 她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依旧跟着去找宁禹,找了那么多的地方,脚都磨破了,她却无知无觉。 刚走入一条巷子,她还未来得及喊宁禹的名字,整个身子一轻,她已经被人打横抱起。 正要挣扎,转头却看到萧陌那张充满关切的脸,她强撑着的那道墙突然就垮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也落下来。 “萧陌,禹哥儿不见了。”宁菀十分用力地抓着他手臂,“我怎么都找不到他,怎么办?” 重活一世 ,宁禹就是她活着的另一半希望,是她的底线,如今他出事,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方才只是在硬撑着,此刻看到萧陌,她惊慌失措的泪水才从眼眶滚落。 “我已经让大理寺所有人都去找。”萧陌的声音低沉有力,“就算将上京掘地三尺,也定会将宁禹找回来,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休息。” 他正在大理寺看卷宗,听到叶尘禀报宁菀到处在找弟弟,立刻放下所有东西前来。 “我不能休息。”宁菀挣扎着从他怀中下地站直了,“禹哥儿回来,最想看到的定是我。” 萧陌正要劝她,却看到叶尘的身影在巷子口闪现:“大人,有人在教坊司看到四少爷的马车。” “教坊司?”萧陌皱眉,他还来不及说话,宁菀已经着急地跑出巷子。 他二话不说就追上去,扶住她跌跌撞撞的身躯,与她一起上了马车。 教坊司在北市,整个上京就属这里的勾栏院最多,教坊司自然是最大的那一个。 此刻,宁禹正被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拉着喝酒,他推却几次,她们就会再倒上几次,愣是要往他的嘴里灌。 宁禹的脸颊已经红扑扑的,原本他就长得清秀,此刻越发显得英挺俊朗。 几个女子对长得这样好看的小哥开始动手动脚,摸摸他的脸颊,笑得十分孟浪。 “姐姐们,我不能喝酒,我长姐知道会打死我!”宁禹已经昏昏沉沉,却还是残存着一丝理智。 他被那些女人按着喝下酒,却一口喷出来。 “啪!” 旁边的女子给了他一耳光,“小贱种,别以为姐姐我好脾气,你就不拿我当回事!给我喝!” 说话的正是已经做了姑娘的钱珍儿,她今日上街去买头饰,正好碰到宁禹,便用了银子让人将他带来这里。 她就不信,唯一的亲弟弟出现在这种地方,宁菀会不抓狂? 以后这个小孩子若是上瘾了,自己就会成为常客。 既然毁不掉宁菀,毁掉她的弟弟,或许更有趣。 宁禹的脸颊被打得红肿起来,却还是坚决地要推开她手里的酒。 “珍儿,这可是侯府四少爷,这样……不太好吧?”一个女子边轻轻抚过宁禹那张好看的脸,边娇俏地说道。 “四少爷又如何?”钱珍儿答应给这些姑娘洗一个月的衣服,才换她们前来凑热闹,“你们以前谁不是大家闺秀?” 她这话戳痛了在场几个姑娘的心,让她们的神情变得难堪。 “你想想看。”钱珍儿继续循循善诱,“凭什么她能在侯府享受荣华富贵,而我们只能在这里伺候人?” 这句话,立刻让其他几个姑娘的面色变得怨恨起来。 她们也不再多说,立刻就给宁禹灌下更多的酒。 “长姐,救我!”宁禹大声喊出来,却被人又捂住了嘴,“唔唔唔……” 见他红着脸的娇羞模样,几个姑娘可太喜欢了,正要俯下身去亲亲他红润的脸颊。 这时,外面原本禁闭的屋门被一股大力踹开。 几个姑娘抬眼瞧去,宁菀那张风华绝代又令人冰冷彻骨的脸突然出现。 第195章 心中的阵阵涟漪 “宁菀,你竟敢……”钱珍儿刚说了几个字,脖子就被狠狠地掐住。 宁菀犹如地狱而来的索命罗刹,掐着钱珍儿的脖子,眼底流露出阴鸷和疯狂。 “啊!”其他姑娘们纷纷尖叫着往出跑,“杀人了,杀人了!” 站在门口的萧陌,一个眼神,叶尘就带人将那些姑娘全都控制住。 钱珍儿在宁菀的手中已经翻起白眼,手脚都挣扎不动了,眼瞧着就要丢掉性命。 “县主,杀不得啊!”花嬷嬷冲到门口,却被叶尘拦着,只能大声喊道,“她是教坊司的人,没有皇命,杀不得!” 闻言,宁菀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她松开手,将瘫软的钱珍儿扔在地上,扶起已经昏过去的宁禹,目光冷厉地离开。 教坊司无一人敢拦,见了她全都退避三舍,吓得回自己屋子里躲着。 不仅因为她面目冷狞,也是惧怕她身后跟着的大理寺凶神恶煞们。 离开教坊司,宁菀便将令牌给处置,让她请来御医,自己则带着宁禹回了侯府。 萧陌则带着所有衙役,守在永平侯府门口。 “你不怕皇上怀疑了?” 在等着御医给宁禹诊脉时,宁菀不由得问,在这个时候,她的理智才渐渐回来。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一切。”萧陌拍了拍她的肩,“宁禹会没事的。” 在宁菀出府的同时,他就知道宁禹丢了,立刻带着所有人到处找。 在这之前,他便让叶尘将此事禀报给晋贵妃。 晋贵妃在皇上面前哭了一场,便求来了圣旨,要萧陌 不惜将上京翻过来,也要找到宁禹。 萧陌赶去找宁菀时,就是他得到圣旨之后。 “谢谢你。”宁菀真诚地跟他道谢,继而目光变得冷厉,“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钱珍儿!” 她其实内心更想说的是,身边有个可以依靠的人,感觉竟是这样好。 “她死不了。”萧陌露出冷淡的笑容,“却也活不好!” 两人说话间,御医从屋内出来道:“回县主,四少爷只是喝多了酒,并无大碍,熬些醒酒汤给他喝,再休息一日就没事了。” “多谢御医。”宁菀颔首,“杜延,替我送御医出去。” 对于萧陌这个外男,为何能出现在宁菀的闺阁院子里,御医不敢问,更不敢知道,躬身行礼之后,转身就走。 宁菀松了口气,转身对萧陌道:“今日多谢你了,我先进去照顾禹哥儿。” 见她进了屋子,萧陌苦笑着摇头,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终究还是差着一大截,得继续努力呀。 他离开永平侯府之后,便进宫复命。 书房内,赵达瞧着他,别有他意地问:“今日你动作倒是快。” “皇上圣旨到时,臣正在街上查案子。”萧陌不慌不忙地道,“正好让人去找。” “正好?”赵达分明不相信,“怎么能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萧陌面色平淡,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是在说谎,“皇上不信可以去查。” 他今日之事天衣无缝,尤其是最关键的一步,皇上绝不会怀疑。 “查,查什么?!”赵达怒气冲冲地 道,“查你连贵妃的东西都敢收吗?胆子越发大了!” 永平侯府对于萧陌来说,是无关紧要的,若是只得了圣旨就如此积极且大规模地搜索,必定会引起怀疑。 因此,他给贵妃带信时,顺便让她给自己“私下送”些东西。 这件事会很巧妙地被皇上的人瞧见,他接下来所做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他本就是个为了敛财不择手段的宠臣,皇上也不知第一天知道。 “贵妃娘娘赏赐,臣不敢不要。”萧陌面色平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请皇上明鉴!” 赵达气得指着萧陌的手都在抖:“你知道这些年朕给你兜了多少事, 你仗着朕宠你,胡作非为,如今越发胆子大,是不是下次朕让你做什么,你也敢要东西?” “臣不敢。”萧陌匍匐下去,语调依旧平淡,“有皇上宠爱是臣的荣幸。” 赵达拿起手边的砚台就朝萧陌砸过去,直接砸在他的肩上:“滚滚滚!给朕滚出去!” 内侍官慌忙上前给皇帝喝了热水,再给他顺气。 “臣告退。”萧陌起身,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地离开。 待他离开,赵达的神情才冷静下来,问旁边的内侍:“这小子如此越发无法无天!” 内侍陪着笑脸道:“这还不是皇上您自个儿宠出来的?” 赵达闻言,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无奈地笑了笑,他的确是很宠萧陌。 因为萧陌与家人不和,孤身一人,虽然权势滔天,却一身臭毛病,三天两头要他给平事。 这样有本事又完全 依仗他,被他拿捏的权臣,是他最想要的。 这么想着,他内心的气倒是消了不少,道:“从国库里挑好东西给贵妃送去。” 内侍立刻带着人去挑东西,紧着好东西给贵妃。 萧陌离开皇宫之后,便从宁菀平日进出的后门悄然进了永平侯府。 宁菀正在照顾熟睡的宁禹,瞧见他来,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来看看。”萧陌说得理所当然,“我小舅子怎么样了?” “什么小舅子,你别乱叫!”宁菀白了他一眼,进而温声道,“他自小到大没喝过酒,这次喝得太多,恐怕要昏睡到明天。” 她眼里都是担忧之色,也不知道宁禹以后会不会对今日之事留下什么心理负担。 “别担心他了,他是男子汉,得承受自己该承受的。”萧陌双手扶着她的肩,“你看看你,一整天都没好好休息,去好好睡一觉。” 宁菀不愿与他多说,伸手打算推开他,却听到他闷哼一声。 “你受伤了?”看着萧陌有些发白的面色,宁菀忙问,“伤在哪里,我看看。” 萧陌原本想要说没什么,可看到她紧张的神情,立刻皱起眉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掀开外衣给她看。 肩上一片青紫色,显然是被打得不轻,皇上今天看来是真的气急了。 “被皇上打的?”宁菀皱着眉问,“因为今天之事?” “不碍事。”口中说着不碍事,萧陌却是咬着牙说的,“我回去擦药就好。” 他边说边留意着宁菀的表情,见她眼 底流露出担忧,心里得意极了。 “算了,你回去怎么擦药?”宁菀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常备的药香,“既然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说什么也不能不管你。” 这是她做人的原则,对她好的、对她不好的,她都会十倍百倍奉还。 她拿出瓷瓶中的药,用无名指沾了,一点一点轻轻抹在萧陌的肩上,之后再用手指轻轻推开。 手指柔滑轻盈,打着圈将药抹均匀,那一圈一圈,仿佛溅起他心中的阵阵涟漪。 萧陌偏头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一时看得痴了。 脸颊白的发光,耳垂微微有些粉,修长的脖颈微微抻着,身前的柔/软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他的喉结十分可疑地上下动了动,缓缓伸过去,唇角凑近她的脖颈。 “药上好了。”宁菀站直了身子,“每天换药,应该过几天就好。” 她不经意间看过去,竟看到萧陌的眼中闪动着的莹莹光芒,她也曾身为人妻,自然是明白的,立刻站远了些。 “萧大人,没事的话,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宁菀冷淡地道,“这个药你可以带回去。” 萧陌敛去眸中的光,整好衣领道:“宁菀,之前你还哭着要我帮你找宁禹,现在就过河拆桥?” 他对自己方才没有能够亲到而十分恼怒,就应该快一步才是。 “我怎么过河拆桥了?”宁菀怒道,“药也给你抹了,你还要怎样?” 萧陌突然走近,将她举起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正好与他齐平,只要他再凑近些,就能够到她的唇。 第196章 昨晚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宁菀冷淡地看着萧陌道:“我们说好只是假结婚,如果萧大人有别的心思,我们就……” 她原本想说“一拍两散”,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突然觉得心口略微有些发紧。 吃惊于自己的情绪,宁菀别过脸去,不愿再对上萧陌那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眸子。 萧陌轻笑道:“只是让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转身的瞬间,有些遗憾地想,以后定要将今天没亲到的补上。 他是对她有别的心思,迟早有一天,也会让她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 见他离开,宁菀才长长地呼出口气,她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觉得自己有些被萧陌的美色吸引,心在往不受控制的方向走。 她坐在床榻前,用沾了水的布给宁禹擦脸和手,将冷汗全都擦掉。 一直照顾到晚上,因为太过疲惫,就趴在床边睡着了,眼前不住地显现萧陌离开前略带失落的目光。 次日清晨醒来时,宁菀抬眼就瞧见宁禹正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禹哥儿,你醒了?”宁菀高兴地去探他的额头,“好了,没事了,待会儿我亲自送你去学院。” “长姐。”宁禹却突然叫住她,“你和大理寺卿很熟?” “不熟啊。”宁菀下意识地回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她说这话时,有些心虚,目光看向旁边的位置。 “你昨晚一直在叫着他的名字。”宁禹皱眉,“到底为什么?” 宁菀眼皮一跳,居然 因为昨晚的事情,她在梦里叫着萧陌的名字? 怔愣了片刻,宁菀才扶着宁禹起身道:“没有为什么,我跟他真的不熟,你好好去学堂就是了。” 宁禹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发生的事情,有些愧疚地道:“对不起,长姐,昨天都是我没用,竟然被他们抓到教坊司,还要你去救我。” “没关系,我们是姐弟,要互相照顾。”宁菀此刻心慌意乱,敷衍似的让他洗漱吃饭。 吃完之后,她亲自将宁禹送去书院,并跟先生道了歉,这才离开,再没出现任何意外。 离开书院之后,宁菀便直接去了教坊司,花嬷嬷接待的她。 “求县主开恩。”花嬷嬷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道,“别为难我们教坊司,钱珍儿真的不能交给你。” “她不是姑娘吗?”宁菀冷笑道,“给你银子,今晚我包了她。” 她示意春芷,将一锭银子直接扔到花嬷嬷的身边。 花嬷嬷内心挣扎了许久,这才收起银子,躬身推出去找钱珍儿。 从昨晚到现在,钱珍儿一直被锁在后院,花嬷嬷也不想因为她而得罪县主和大理寺卿。 她将钱珍儿解了绳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丢进宁菀所在的房间。 “宁菀?”钱珍儿从地上爬起来,冷声喝道,“你还敢来,我要杀了你!” 她还未走两步,就被杜延伸脚绊了一跤,直接摔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钱珍儿捂着自己的小腹,疼得额角冒汗,半天起不来。 “我腹中是皇上的孩子。”钱珍儿忍着疼爬起来,“你敢动我,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死死护着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是她全部的希望,终有一日她会离开这里。 “钱珍儿啊钱珍儿,我是该你说你天真,还是说你蠢呢?”宁菀起身,揪着她的头发拉到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论这个孩子的亲爹是谁,自打进了教坊司开始,他就没有了爹!” 虽然宁菀还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她却清楚,这个孩子再也不会是皇上的。 “你胡说!”钱珍儿的头发被扯,面目略显狰狞,“那晚皇上分明宠幸了,还说会封我为妃。” 见她肯说那晚的事情,宁菀接着问:“你那晚在哪被宠幸的,可亲眼看到皇上人了?” “我、我……”钱珍儿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是被人蒙着眼睛带出府的,皇上说那里是他的别院。” 听她说完,宁菀蓦然大笑起来,居然能被人蒙着眼睛带出府,还是在不知名的地方被宠幸,让她误以为是皇上,看来跟钱家有仇的,可不只是她一人。 “你笑什么?”钱珍儿心里有些发慌,“皇上迟早会来接我的。” 宁菀突然想到个绝佳的主意,她松手放开钱珍儿,叫人将她带出去。 花嬷嬷很快就来了:“县主可还满意?” “有件事要你去做。”宁菀意味深长地笑了,“只要你办好了,此事咱们就算揭过去。” “是,县主请吩咐。 ”花嬷嬷战战兢兢地上前,“奴婢莫敢不从。” 两人在里面商议了一会儿,宁菀很快就从里面出来,带人离开。 花嬷嬷小心谨慎地将她送走,看着马车离开,才腿软地退到旁边。 可算将这尊神给送走了! “嬷嬷。”旁边有姑娘立刻扶住了她,“当心啊。” 花嬷嬷转头瞧了眼她,道:“就是你了!” 选中了人之后,花嬷嬷一切都按照宁菀的吩咐秘密进行着。 宁菀回到府上,就看到宁大夫人陪着笑脸在门口等着,她选择无视,直接进了门。 “菀儿啊,你看这两日,禹哥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和我们说,这不是拿我们当外人了吗?” 宁大夫人边说边追着她的脚步,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真诚。 “不必,我如今身子好多了,你们没事就回去。”宁菀冷声道,“你们在侯府占便宜,也占够了!”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逼急了宁安禀,才能让他们的事情如期进行。 果然,宁大夫人急了:“这……菀儿,你这样说话就有点没良心了,我们当初是来照顾你的,如今你不需要了,就赶我们回去?” “你们是来照顾我的吗?”宁菀对她冷笑,“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宁大夫人被她目光看得心里发毛,紧张之下忘了跟上去,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娘。”宁慧从旁边走出来,“看来还得跟哥哥说,不然我们对付不了宁菀, 你也瞧见了,昨天她为了救宁禹,皇上都下了圣旨,连整个大理寺都全都去找了。” 宁大夫人原本看着宁菀的狠厉,不想拉儿子下水,毕竟长子才在城防军中混出些样子,若是此事一个不小心害了他,那他们全家可都没指望了。 可眼下看起来,除了之前说的那个办法,他们没有别的能耐对付宁菀。 念及此处,宁大夫人只能狠狠点头,同意了宁慧的提议,很快让人传信给大儿子。 “娘,到时宁菀身败名裂,甚至身死明志,到时这县主之位,可就是我的了。” 这句话,让在树丛中听着她们说话的宁菀险些笑出声。 待她们离开,春芷才笑道:“小姐,她们还真是异想天开,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人啊,无论生在哪里,只要安心努力,得到自己该得到的便是,若一旦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就等着被灭门吧!” 说完,宁菀便转身回了汐月阁。 “小姐,镇国公世子送来了拜帖。”杜延拿着拜帖走进来,“说是明日要到府上来看望。” “他?”宁菀皱起眉头,“告诉他,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对,这样他更有借口上门。” 对于这个突然粘上就甩不掉的世子,她还有点伤脑筋,毕竟对方身份摆在那里,她也不能得罪。 “算了,他要来便来。”宁菀放弃拒绝的想法。 只要余玄锦来的时候,自己表现出冷淡的样子,让他知道她这里无利可图就是了。 第197章 你这种登徒子 余玄锦来时,宁菀特意着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露着病容走到前厅。 瞧见她这幅样子,余玄锦的眸子闪了闪,放下了正在喝着的茶水,站起身。 “世子请坐。”宁菀在主位上坐下,温声道,“我身子不适,让世子见笑了。” 她就不信,自己都这副鬼样子了,余玄锦还能对她有想法? “县主客气了。”余玄锦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她面前,“这是给县主带的补品,你要照顾好自己。” “多谢世子挂怀。”宁菀微微露出笑容,面色苍白的可怕,“劳烦你跑这一趟,实在是于心难安。” “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没能帮得上忙,在下很惭愧。”余玄锦当真一副羞愧的模样,“今日若是县主有所差遣,在下定当尽力。” 自己都已经说成这样了,余玄锦居然还不肯离开,还要任她差遣? 宁菀冷淡地笑了笑:“我很好,多谢世子。” 这算是变相的拒绝,余玄锦若不是蠢得无可救药,就该明白她的意思。 岂料,余玄锦闻言,以为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竟是觉得有些恼怒。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余玄锦也没有打算离开,气愤略有些尴尬。 “世子大安!” 宁大夫人的出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她带着自己特意打扮了一番的宁慧,笑盈盈地走进来。 瞧见她,宁菀眼底刻意掠过惊慌的恐惧之色。 这显然没有逃过余玄锦的目光,他转身看向进 来的母女,目露不悦。 “不知世子驾临,有失远迎。”宁大夫人说出她这辈子最有学问的一句话,“还请世子恕罪。” 宁慧羞羞答答地上前,屈膝给余玄锦行了礼,便躲在宁大夫人身后。 “大夫人客气了。”余玄锦的神情冷淡疏离,“在下是来看望县主。” 话说得很绝,言下之意就是,他是来看宁菀的,和你们没啥关系。 宁大夫人的脸上立刻红一阵白一阵,站在前厅,有些进退两难。 宁菀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上前挽着宁大夫人的手,让她坐在余玄锦对面的位置。 “伯母,我身子不适,还劳烦你多担待些。”宁菀声音温和极了,“我就先告退了。” “那就快去歇着。”宁大夫人喜形于色,“别太过劳累。” 宁菀应了声,转身对余玄锦行了一礼,眼中掠过丝委屈,但被她很好地掩饰,继而离开。 余玄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转身消失,依然没有收回目光。 “世子恕罪,菀儿身子弱。”宁大夫人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悦,“慧儿与她长姐十分要好,世子想要知道什么,让慧儿跟您说。” 余玄锦冷着脸看了眼含羞带怯的宁慧,站起身道:“既然县主身子不适,我改日再来,告辞。” 说话间,他脚步已经走到了前厅外,转头瞧了瞧宁菀消失的方向,倒是走得十分决绝。 他眸中流露出一丝兴味来,从他记事以来,宁菀还是首个对他如此 冷淡的女子。 在门口顿了顿脚步,余玄锦便离开了侯府。 见他离开,宁菀才从暗处走出来,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回到汐月阁,春芷才将她脸上厚厚的傅粉擦掉,露出原本粉嫩的肌肤来。 今日余玄锦见到的她,不仅身子弱,而且在自己的家里都做不得主,实在是无用。 宁菀想,余玄锦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来了。 她正想着让杜延去问问教坊司那边的事情进行地如何了,突然见到他进来禀报,周硕又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宁菀冷淡地皱起眉头,“以后但凡看见他,打出去就是了。” 对于周硕这个害死萱姐儿的帮凶,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得先让钱家彻底覆灭才是。 杜延得令之后,立刻就带着几个人提了棍子到前厅。 谁知他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宁大夫人那母鸡下蛋般的笑声。 余玄锦刚走,周硕就来了,在宁大夫人眼中,他们都是自己需要巴结拉拢的勋贵。 “小侯爷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宁大夫人笑道,“我也要准备宴席迎接。” 她此刻的语气,显然比方才跟余玄锦的要亲近许多,因为在她心中,周硕到底是侯府的女婿,是“自己人”。 “大夫人不必客气。”周硕边敷衍似的回着她,边看着门口,“县主呢?” 听他来也是为了看宁菀,宁大夫人的脸色立刻不怎么好看。 “她身子弱,方才镇国公世子前来 ,她也没见。”宁大夫人略带冷淡地道,“小侯爷只怕今日是见不到人了。” “镇国公世子?”周硕微微皱眉,“他来做什么?” 他之前就听说余玄锦给宁菀送了请帖,请她赴宴,还在宴席上跟她直接道歉,态度极为热情。 难道这个世子,竟也对宁菀有想法? 不行,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宁菀与他是互相爱慕的,再也不能有人横插在他们中间! 这么想着,周硕便起身打算去后院看望宁菀,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哎,小侯爷!”宁大夫人拦住他,“外男闯入后院,这不合规矩。” “我是侯府的女婿,菀儿曾经与我订婚,我去看看她,于情于理都应该。” 丢下这句话,周硕便硬要往后院闯,将阻拦自己的宁大夫人推开。 见他要往后院跑,杜延轻笑一声,这是给了他打人的借口。 就在周硕往后院的回廊走时,杜延带着人突然从旁边跳出来,不由分说就拿着棍子一顿暴打。 “别打,别打!”周硕边后退边惊恐地喊道,“我是周硕,特意来看望县主的。” 杜延哪肯听他说,手上的棍子丝毫不停,一路追着将他打出了侯府。 “你这种登徒子,竟敢对我家的丫鬟起了贼心,以后若是再敢上门,必然打死你!”杜延一手握棍,一手叉腰冷声道,“还不快滚?!” 周硕怔了怔,他何时对哪个丫鬟有贼心了? 他抬头正要解释,却见杜延根 本不听,直接吩咐守卫将大门关上。 “你开门!”周硕上前拍门,“我没有,我只是想要看看……” 看看什么,他也没说,如今凭他的身份,若是说来看望宁菀的,不免给她的名誉蒙尘。 拍了许久,不见人开门,周硕只好无功而返,脸上带着不可言喻的落寞。 上了马车之后,他连对车夫吩咐的声音都小的几乎听不见。 看来因为他娶了宁姝,宁菀对他越发冷淡,如今又有旁的男人上门,难保她不会忘了他,这可不行,他得想法子休了宁姝!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马车后,还跟着另一辆,正是余玄锦。 余玄锦原本已经走了,可看到周硕的马车进了巷子,联想到他之前跟宁菀有婚约,便跟了来。 亲眼看到他被打出来,还被扣上调戏婢女的污名。 余玄锦的心略微放下,就算宁菀以前对他有什么,如今就凭这点,也表示已经淡忘。 “世子,我们回去吗?”车夫轻声问,“周小侯爷要进巷子了。” 若是跟到了人家的巷子里,那就有些太明显了。 “走,我们回去。”余玄锦突然道,“庄寒,拿我的腰牌请个御医,要快!” 庄寒是他的贴身小厮,接了腰牌立刻就往宫门的方向跑去。 马车掉头,又往永平侯府的方向行去。 余玄锦认为,看到曾经原本该是自己夫君的人,如今做了妹夫,宁菀心里定会不好受。 所以此刻是他表现的绝佳机会,他必须要回去。 第198章 世子竟是个狗皮膏药呢 余玄锦又重新回到永平侯府,他上前轻声拍了拍门。 守卫从内将门打开,看到是他,有些拿不准主意,便飞快地去禀报。 “他怎么又回来了?”宁菀无奈地掐眉心,“难不成他觉得周硕走了,他就能趁虚而入?” 说完她自己的怔住了,可能余玄锦还真的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这个时候来。 “他说自己方才瞧见小姐面色不好,所以特意带了御医前来给小姐看诊。” 杜延也有些无奈地说着,心里觉得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镇国公世子竟是个狗皮膏药呢? “告诉他,我已经歇下。”宁菀着实不愿在这个时候见余玄锦,“就说让他……”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到宁大夫人已经带着余玄锦到了汐月阁门外。 得知国公府世子又返回来,宁大夫人兴奋地去接人,没料到人家还是要见宁菀。 她为了不给世子留下刻薄的印象,不得已只能带他前来。 “多谢夫人。”余玄锦客气地道,“若是没什么事,夫人请回。” 他显然不愿与宁大夫人多说,上前轻轻叩响汐月阁的门:“县主,玄锦方才瞧着你面色不好,特意带了御医前来,还请开门。” 宁大夫人瞧着他那副急切的模样,冷淡地瞥了眼大门,转身就走。 反正也没几天了,且让宁菀再得意些,等过了七夕那日,她就会彻底跌入尘埃。 这么想着,她也不嫉恨余玄锦前来,反正以后这些待遇,都是她女儿的。 余玄锦敲了好久的门 ,都没有人开,他有些气馁,还从未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过。 突然门响了,春芷从里面出来,行礼道:“世子恕罪,小姐睡得正熟,实在是不方便,况且,贵妃娘娘有定期让张御医前来,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再次被拒绝,这次宁菀连面都没露,还是婢女出来的,余玄锦登时有些恼怒。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冷声道:“既是如此,在下叨扰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带着御医扬长离去,发誓再也不会如此作践自己。 见他离开,春芷叹了口气,她实在是觉得世子挺好的,可小姐瞧不上也没辙。 得知余玄锦终于走了,宁菀才松了口气,这样的天之骄子,有自己的骄傲,这次让他折了面子,以后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宁菀收拾了一下,从后门离开侯府,直奔北市教坊司。 她却并未进去,而是在对面茶楼找了个视野广阔的雅间坐着,看着对面的情形。 教坊司内,这两日姑娘们全都闹起来了,个个都跑到花嬷嬷那里哭诉。 此刻,以花魁绿妙为首的几个姑娘就在花嬷嬷房中,个个哭得梨花带雨。 “嬷嬷,自从那珍儿前来,我们可是吃尽了苦头。”绿妙边哭边擦着眼泪,“她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孩子是、是……我们也不敢得罪,让她将生意都抢了去,这也没法活下去了。”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姑娘附和,“她接客只是跟人谈诗词歌赋,旁的客人却也不让我们见,这么下 去,我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花嬷嬷皱眉听完她们的哭诉,却不发一言。 “怎么,嬷嬷也信了她的话不成?”绿妙委屈地道,“听说她之前说自己的孩子是二皇子的,如今又说是……这般羞辱皇族,那可是死罪!” “可不是?”旁边的姑娘跟着道,“她这般嚣张,难道就没人管吗?教坊司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绿妙转身,示意身后的姑娘们先闭嘴,看嬷嬷怎么说。 “这件事,我管不了。”花嬷嬷叹息着道,“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且忍耐些日子。” 听她这么说,姑娘们全都没了主意,看向绿妙。 绿妙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嬷嬷为难,咱们姐妹也不敢强求,忍着就是。” 她带着一众小姐妹从花嬷嬷房中出来,又到了她的屋子。 “绿妙姐,难道我们就任由那钱珍儿如此猖狂?”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气愤地道,“以后可怎么办?” “你们没听嬷嬷说吗?”绿妙气度雍容地笑道,“万一是真的,也就是说,这件事谁都不知道真假,那我们就让它真的也变成假的!” 听她这么说,几个姑娘就知道她有了主意,立刻围过来听她说。 绿妙已经有了个绝佳的主意,她如此这般地跟其他几个姑娘说了。 她们闻言,全都笑起来,眼中有了亮光。 “咱们今晚就行动。”几个姑娘攥紧了拳头,“我可是一天都忍不了她了!” 绿妙将时机安 排妥当,就让她们回去准备。 待晚上,她可以打扮一番从屋中出来时,正好瞧见花嬷嬷路过,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刚刚入夜就开始有客人前来,钱珍儿却故意挺着自己不明显的肚子,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吓得姑娘们全都躲起来。 她得意洋洋地选了个看起来最高贵的客人,拉到自己房间,继而跟他谈天说地。 这两日客人已经烦了她,非要拉着进屋,进来了就故作清高,不让人碰,实在是无趣。 男人要起身离开,却被她拦住,端着酒上来:“公子,我们对着月亮谈天说地,岂不有趣?” “有趣你大爷!”男人终于忍不住骂出口。 原本教坊司的都是以前的官员女眷,一般来这里的都是找乐子,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轻易不会为难姑娘们,这才让钱珍儿得逞。 可男人实在是忍不住像要骂她,他都已经被拉进来两次了,瞧着她是新来的,便想着尝尝鲜,岂料竟是如此。 被男人爆粗口骂了,钱珍儿怔了怔,她本以为男人应该觉得她很高雅,更欣赏她才是。 “你给我走开!”男人推开她喊道,“绿妙姑娘呢?” “花嬷嬷!”见无人理他,男人立刻大声喊道,“花嬷嬷人呢,生意做不做了?” “做做做!”花嬷嬷疾步走过来,陪着笑脸道,“大爷这是怎么了,珍儿姑娘伺候得不好吗?” “给爷把她带走,找绿妙姑娘来!”男人眉头皱的很深,看起来十分不悦,“要是绿妙 姑娘今晚不来,爷就将你这教坊司给砸了!” 花嬷嬷慌忙道着歉,就让人去找绿妙过来,又让婢女去端了上好的一壶酒。 “这酒是竹叶青,嬷嬷特意珍藏的。”绿妙拿着酒壶款款而入,“爷尝尝看,好不好喝?” 男人瞧见绿妙骨头先酥了,立刻将她揽入怀中:“瞧见绿妙姑娘,这酒壶里就算是白水,喝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相拥着刚坐下,男人瞧见钱珍儿竟然还在,立刻恼怒地道:“还不给爷滚出去!?” 钱珍儿咬着牙道:“我难道不必绿妙好?” “你快撒泡尿照照自己!”男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哪点比得上绿妙姑娘?” 钱珍儿觉得屈辱极了,她双手握紧,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绿妙见状,起身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臂温声道:“珍儿妹妹,要不你先回去,待会儿我……” “谁要你假好心?”钱珍儿一把就将绿妙推倒在地,“贱婢,滚一边去!” 外面立刻有两个姑娘进来扶起绿妙,想要说什么,却被她用眼神阻止,只好闭嘴。 男人却看不下去了,上前拦着绿妙那盈盈一握的腰身,指着钱珍儿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作践绿妙姑娘?” 有他开口,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才“哇”地哭出来,边哭边道:“爷,您可不知道,这钱珍儿口口声声说她肚子里怀着皇上的孩子,我们哪里敢与她抗衡,被她抢了生意也不敢说,只能……” 绿妙眉眼一横:“玢儿!” 第199章 如此强烈的心跳 叫做玢儿的小姑娘立刻住了嘴,蹲下身子在旁边哇哇大哭。 另一个姑娘却跟着道:“绿妙姐,你别再护着她了,她之前就说自己的孩子是二皇子的,因为混淆皇室血脉被抄了家,如今又说是皇上的……” 眼前的男人是御史台的李大人,他闻言面色立刻凝重起来,没想到这平梁君府的小姐竟如此胆大妄为? “大人。”绿妙慌忙跪下道,“此事请您只当没听过,毕竟珍儿妹妹刚来,一时不能接受胡言乱语也是有的,求大人!” 李大人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看着眼前跪着的三个姑娘,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此刻外面有许多姑娘和客人都看进来,众人议论纷纷。 钱珍儿后知后觉地跪下,有些胆寒地道:“李大人,她们污蔑我,我没说过那些话,还请李大人明鉴!” 她话音刚落,绿妙就紧接着道:“是,没说过,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了珍儿妹妹。” 李大人不语,他看着其他姑娘脸上分明带着不忿的神情,便伸手扶起了绿妙。 “你呀,人美心善。”李大人温声道,“这钱珍儿如此欺负你,你还这样帮她。” 沉默了片刻,李大人拍了拍绿妙的手:“今日本官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语毕,李大人抬脚便往外面走去。 “李大人!”钱珍儿蓦然抱住他的脚,“李大人,珍儿真的没有说过那些话,还请大人饶命!” 李大人今日从这里走出去,这件事肯 定就会传遍上京,她肯定是没有活的路了。 “放开!”李大人很恼怒,却有着文官的气度,并未踢上去,“敢当本官者,重罚!” 花嬷嬷立刻上前拉着钱珍儿,将她拉开,示意其他几个姑娘全都帮忙。 李大人一甩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钱珍儿委顿在地,她知道自己这下是完了,转头怒视着绿妙:“你故意害我,对不对?” “珍儿妹妹怎能这么说?”绿妙有些生气地道,“方才我是如何求李大人的,你没瞧见吗?” “够了!”钱珍儿怒喝,“你们这群贱婢,都是你们害我!” 说完,她甩开花嬷嬷的手,转身跑回自己的屋子。 她离开后,绿妙冷笑着看着她的背影,继而与其他姐妹相视一笑。 这里的事情发生地很突然,其他的客人此刻才反应过来,问旁边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情况。 姑娘们早就商议好的,自然是极尽所能地编排钱珍儿平日是如何欺负她们,如何仗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嚣张跋扈。 这个消息迅速就在教坊司之间传开来,今晚来的人几乎全都清楚地知道了过程。 坐在教坊司对面茶楼的宁菀自然也知道了,她虽然没能完全看到事情的过程,但看个大概几乎也能猜到。 “小姐,这回钱珍儿必定是逃不掉了。”春芷轻笑着道,“还是小姐高招。” 宁菀瞧着已经恢复平日热闹的教坊司,露出冷淡的笑意,花嬷嬷果然是靠得住。 热闹看 完了,她便起身打算回去,下楼却看到萧陌,不知他在那里等了多久。 瞧见她,萧陌淡淡一笑,他今日知道宁菀的计划之后,特意让李御史前来,就是为了助她将此事扩大。 但他却不打算告诉她,让她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才会更开心些。 “萧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宁菀上前问,“啊对了,萧大人可是教坊司的常客。”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说后半句话时,语气略带着些醋意。 “怎么,你吃醋?”萧陌走近了些,戏谑似的盯着她的眼眸,“若你不愿,我可以不去。” 他是故意的,就想看看自己方才的是不是幻觉,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乎他。 “鬼才吃醋。”宁菀白了眼他,“萧大人自便,告辞。” 在擦肩而过时,萧陌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耳旁低声道:“你就是吃醋,别掩饰了。” “萧大人想多了。”宁菀抽回自己的手,“你放开。” 不知为何,她心口有怒火即将喷发而出,用力甩开萧陌的手,就要离开。 “你放开!” 在自己的手再度被他握在手中时,宁菀终于爆发了,直接上手给了他一耳光。 “我不是教坊司的姑娘!”宁菀怒斥道,“你对付那些姑娘的本事,最好别给我用!” 说完,她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去,这话她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却越说越生气。 “我是来找你的!”萧陌拽着她不肯放,声音极其温柔,“我知道你今天 想了法子对付钱珍儿,御史李大人就是我……” 他急于解释,将实话都说出来,说了一半才觉得不对劲,立刻住口。 宁菀这才转头看向他,见他目光真诚,不似说谎,内心的怒气才消散了些。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沉默了片刻,宁菀皱眉问,“难道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当你想要时刻了解一个人时,她想要做什么你都能知道。”萧陌淡笑道,“不生气了吗?” 见她没有因为自己参与而恼怒,萧陌才缓缓松了口气。 “我没有生气。”宁菀甩开他的手,“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萧陌立刻跟上来,“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送你到侯府门口我就离开。” 宁菀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萧陌便笑着跟了上去。 马车上,萧陌温声问:“府内的问题,可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 “不用。”宁菀断然拒绝,“今日多谢你了。” 她原本想说让萧陌以后少参与她的事情,可想到自己之前多次被他所救,这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萧陌轻轻摇头,“菀儿,我想了别的法子,应该近日就会见效,很快皇上就会下旨赐婚。” 得知余玄锦与周硕两人轮番地往永平侯府跑,他再也坐不住了。 就算如今宁菀在守孝期内,也得将婚期定下,这样那些盯着她的登徒子就得退避三舍。 “这么快?”宁菀 有些诧异地问,“皇上不会怀疑吗?” 之前皇上刚刚因为长公主的提议而产生怀疑,如今他又要有动作,万一皇上想起之前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你放心吧。”萧陌淡笑道,“既然我出手,自然是有成功的把握,那个余玄锦对你有所企图,你可要小心他。” 听到他这么说,宁菀的心里立刻熨帖了,眼中瞬间掠过喜悦之色,转瞬即逝。 “能有什么企图?”宁菀故意冷声道,“他不过是因为关切,带了御医前来给我看诊罢了。” “看诊?”萧陌皱眉,“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日在宴席上,他就警告过余玄锦,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跑到侯府去! “他只是来看诊,你若不信,我也没法子。”宁菀别过脸,“我们之间不过是假成婚……” 萧陌突然俯身过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盯着近在咫尺的脸颊。 “你干什么?”宁菀有些慌乱地往后仰,“萧陌!” “你若再将‘假成婚’挂在嘴边,我怕我会忍不住将它变成真的。”萧陌的唇角拂过她的脸颊,最终停在耳畔,“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宁菀的脸颊蓦然红润起来,热浪从耳畔滚入衣领,整个人都僵住了。 上辈子,她与周硕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却从未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心跳。 “菀儿,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察觉到她的变化,萧陌轻声道,“指不定哪天我们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第200章 好日子到头了 宁菀愤怒地将萧陌推开,直接从还未停稳的马车上跳下去,大踏步地往侯府门内走去。 进了院子里之后,宁菀一把抓住萃玉的手问:“萃玉,你说我是不是整日说自己身子弱遭了报应,真的病了?” 听她这么说,萃玉有些着急地让杜延去请大夫。 宁菀却接着道:“我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心跳的也很快,腿也好像不是自己的。” “这……”萃玉欲言又止地与春芷对视了眼,“应该不是病。” “那是什么?”宁菀有些着急地问,“我分明感觉很不舒服啊,而且最近总是易怒,又很快就消散。” 她觉得自己这种症状,最近似乎越发严重了,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小姐想想看。”萃玉小心翼翼地道,“你这些症状,是否都因为一个人?” 宁菀沉默了下去,她其实心里懂,可却不愿面对,她不想承认自己竟喜欢上了那个纨绔。 “没有!”宁菀固执地道,“没有因为谁,我只是不舒服。” 她说什么也要将这种情绪放下,就算是要喜欢,那也得是萧陌先喜欢她才行。 回到院子里,她简单洗漱之后就去休息,辗转反侧一晚,凌晨才勉强睡着。 睡了没多久,她就被一阵叫嚷声吵醒,不悦地皱眉起身。 “春芷。”她轻声唤道,“外面何事?” 春芷捂着脸哭着进来,跪下道:“小姐,大夫人说要将我们赶出去,还打了我和萃玉。” “打你了?”宁菀看着她脸上被打得红肿的伤,面色阴沉下来,“看来他 们是留不得了!” 她迅速穿戴好,起身走到院子里,瞧着宁大夫人带了几个身形高大的大汉在门口堵着。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宁菀冷声问,“带着这么多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拆了侯府。” 瞧见她终于肯出来,宁大夫人得意地道:“宁菀,我劝你尽快将管家权交出来,如若不然,今日你这几个堂兄弟可不会对你客气!” 她话音刚落,那些高大汉子就要往里闯,看起来凶神恶煞。 杜延打了个响指,立刻有十几名黑衣人从暗处落在门口,将宁菀护在身后。 “如果你要撕破脸,那就如你所愿。”宁菀冷笑道,“从今日开始,断了他们一家的所有开支!” “我们可没有用你侯府的银钱。”宁大夫人高声道,“我们是自己家里的。” 对于这些面冷心更冷的黑衣人,宁大夫人还是有些发怵,她有些紧张地后退了半步。 “你们家里的大宅子,屋内养着的仆人,平白来的?”宁菀的眼中充满了威胁,“那些宅子都是从我祖父手里送给你们,地契房契虽给了你们,可我们也能随时要回来。” 她原本不想这么撕破脸,毕竟还没到七夕那日,不能一击即中。 可既然宁大夫人要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她自然是不能客气。 “你敢!”宁大夫人心里有些发慌,“那是老侯爷给我们的,你凭什么要回去?” “就凭你们想要吃绝户!”宁菀眸中掠过冷厉之色,“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当初我祖父给你们地契时,可是留 下的文书,若是你们安分守己便送给你们,若是有别的想法,我们有权随时收回所有给你们的地契田契房契,你们一家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还等什么,还不把她拿下?”宁大夫人大声喝道,“快,给我杀了她!” 听到宁菀所说的,宁大夫人已经疯了,她此刻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宁菀夺走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黑衣人训练有素,很快就将宁大夫人身后的那些乌合之众打得在地上哭爹喊娘。 “杜延!”宁菀冷声道,“放出话去,祖父和父亲给了宁安禀夫妻多少好处,他们却恩将仇报要杀了我和禹哥儿,因此,我有权代表整个宁家,削去他族长之职!” “宁菀!”宁大夫人已经被打得躺在地上,气势却还是不减,“你的那些掌柜如今都归我们所有,该滚出去的是你!” 对于这件事,宁大夫人是深信不疑的,毕竟宁安禀已经有绝对的把握。 两人正说着,宁安禀便带着那几个掌柜的走过来,瞧见眼前的情形,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宁菀,原本我打算留你在府上再住些日子,直到你出嫁。”宁安禀沉声道,“如今见你如此忤逆长辈,实在是留不得你了!” 几位掌柜的跟在宁安禀身后,全都低着头,没一个人开口。 “你真是打算地好。”宁菀却露出淡然的笑容,“从一开始进府,你们就等着今天。” 此刻已经没有了掩饰的必要,宁安禀眼中掠过精光:“你一个姑娘家,撑起这么大的家干什么呢?还不如 给了伯父,伯父自然会将老侯爷的家训传承下去,这点你放心。” 他身后站着所有的大掌柜,已经掌握了侯府的命脉,因此他也不必惧怕宁菀的身份。 “只可惜你忘了。”宁菀握住自己的十指冷淡地道,“这里虽然是姓宁,却给不了你,爵位是皇上所赐,你连进宫都做不到。” “那又如何?”宁安禀嘲讽似的笑,“当初老侯爷不也是先帝亲封的侯爵?只要如法炮制,爵位迟早是我的,反正也没出了我们宁家,你祖父应该不会反对的。” 他此刻已经全然不顾自己的脸面,厚颜无耻地说着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哦?”宁菀表现地十分从容,丝毫不惧,“你当真觉得,你能跟我祖父一样?” 宁安禀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想要跟她的祖父相提并论,凭他也配吗? “别废话了。”宁安禀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请你们的前主子离开。” 他此刻完全不想和宁菀再做嘴皮子功夫,实在是没有意义。 那几个掌柜的依言上前,走到院子里,却并未请宁菀出去,而是齐刷刷地站在了她身后。 “你们在做什么?”宁安禀有些慌,“还不请她出去?” “你慌什么?”宁菀淡然地笑道,“难道你当初拉拢他们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这几个大掌柜着实抗住了她的考验,非但没有上宁安禀的当,竟还偷偷给她传信,告诉她宁安禀的野心。 此刻,比较慌张的就是宁安禀夫妻了,他们看着那几个掌柜,懊恼不已。 “你们若是将宁菀杀了,或者是将她赶出去,我就给你们五百,不,一千两银子!”宁安禀依旧想要利诱他们,“快,动手!” 几个掌柜的仿佛钉在了原地,木然看着他,目光中略带不屑。 宁安禀彻底慌了,他又看着宁菀道:“我是族长,你根本奈何不了我,除非你们永平侯府不要族谱,禹哥儿也不要初试!你最好此刻磕头跟我赔罪,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这是宁安禀最后的挣扎,他只有手里的族谱和给宁禹的文书能够威胁宁菀。 “宁家的族长,是时候换个人来当了!”宁菀的声音寒彻入骨,“宁安禀,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谁是宁安禀?”上京府尹张安邦的声音传来,“本官接到线报,宁安禀企图伤及县主,并且还要抢夺他人家产,可有此事?” 他是皇后的亲弟弟,做事一向不寻常理,直接就带人进了后院。 刚刚二十余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对于这种简单又好处理的案子,他自然都是亲自前来,以表功德。 宁菀上前,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躬身道:“张大人,你可来了,若非你及时赶到,此刻我就要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她前后态度判若两人,宁安禀指着院子里的人,打算说吃亏的是自己,却发现那些黑衣人全都不见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 他伸着手,愕然地看着只站着几位大掌柜的院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县主不必客气。”张安邦温声道,“既然我来了,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第201章 谁见了都会心疼 宁菀给张安邦让开位置:“劳烦张大人。” “不必客气。”张安邦微微颔首,十分傲慢地走到宁安禀面前,“你以为,宁菀没了爹娘,就任由你们欺负?告诉你们,本官不答应。” 张安邦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又好表面主持正义,让人都夸赞他公正廉明,因此宁菀才会找他前来。 “张大人,我们可没有欺负她。”宁安禀终于回过神来,“我们只是来照顾她,她却仗势欺人,赶我们走,还要剥夺我作为族长的权力。” 张安邦转头看向宁菀,见她那副无辜的神情,立刻就在心里否定了这句话。 “你当本官好骗?”张安邦不悦地道,“分明是你们要吃绝户,竟还怪罪到宁菀的头上,着实令人不齿,来人啊,将他们抓起来,到了府衙,可就由不得你不说!” 摆足了官威,张安邦才让人将宁安禀一家抓住。 “大人明鉴,大人饶命啊!”宁大夫人大声喊道,“我们从未想过要吃绝户,我们真的只是来照顾县主的。” 她此刻惧怕极了,也不敢直呼宁菀的名字,直接双膝跪地。 宁安禀也跟着求饶:“此事当真与我们无关,菀儿,好菀儿,你快告诉张大人,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闹成这个样子,不怕人笑话?禹哥儿以后初试怎么办?” 竟然在这个时候,还在威胁她,宁菀的眼神微冷,看向张安邦时,却是恐慌和惧怕。 “县主别怕。”张安邦微笑着道,“以后不会再有人能够欺 负你,我这就将他们带走。” 他吩咐衙役将宁安禀夫妻的嘴堵上,又让另外三人去抓宁慧和宁明姐弟 二人。 待他们一家聚齐了,张安邦便压着浩浩荡荡地回了京兆府衙。 “小姐不是说,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吗?”春芷有些不解地问。 “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可他们如今想要我的命,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宁菀冷笑道,“这么做,才能让他们家那位百户长不得不参与进来。” 春芷依旧一知半解,却不敢再问,只能低眉垂目地站在一旁。 “如今侯府终于安静了。”宁菀温声道,“萃玉,吩咐人将那个院子打扫干净。” 二房那个院子,暂时应该不会有人再住了。 萃玉带人离开,院子里重新陷入了无尽的寂静之中。 宁菀突然觉得府中有些过于安静,倒是不怎么习惯了,有些懒散地躺在树荫下小憩。 “小姐。”萃玉在她身旁轻声道,“萧大人传话,城防军那边的动静他会盯着,让小姐不必忧心,明日七夕尽管出去游玩。” “明日就七夕了?”宁菀突然来了斗志,“明日我们出去凑凑热闹,我不露面,事情怎么能成?” 宁菀立刻去准备明天用的东西,她得穿得美美的,去迎接明天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七夕,是上京每个少年男女都十分期待的日子,每年只有在这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明确地跟自己喜欢之人表达爱意。 因为这样,不仅不会被传闲 话,甚至还会传为一段美谈。 午饭过后,宁菀穿上自己昨晚千挑万选的长裙,特意上了淡妆,这才出了门。 原本她是打算约上徐文茵一起,可今天事情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她担心会有危险,因此就独自一人上街。 街上挂满了各种红绸,表明今日是月老牵红线的日子。 宁菀走在街上,看着略带羞涩的少年男女互表心意,不由得露出些许微笑。 曾经,她也有过少女的懵懂之时,在前世成婚前一年的七夕,她对未来也有些期待。 在城门上时,她曾看见个长身玉立的公子,但只是惊鸿一瞥,他便没入人群中,再也看不见。 那一眼太过深刻,以至于她到如今都能记得那个背影。 “小姐在想什么?”春芷抿着唇问,“都笑出声了。” 宁菀惊觉自己唇角弯起,立刻看向旁边的摊位,掩饰自己内心依旧不减的悸动。 “小姐,后面有两个人跟着咱们。”萃玉上前低声道,“怎么办?” 宁菀用余光瞥了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唇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两个人看着就不是游勇散将,定是城防军的人,看来这个百户长倒真是得了人心,肯有人为他卖命。 “不用理会他们,我们就是来逛街的。”宁菀笑着往前走去,“对了,宁姝今天在哪?” “盯着的人说,她自那日从庄子回去,就再没出来过。”春芷道,“许是小侯爷看管地严了。” 宁菀却摇摇头:“看管再怎么严 ,她之前不都想法子跑出来了?如今少了钱珊儿这个劲敌,想出来恐怕更容易。” 今天七夕,以宁姝那个不服输且一心要做王妃的心思,必定会离开侯府,且会找赵元皓。 “表妹。”赵元皓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笑眯眯地盯着她,“一个人吗?要不要本王陪你?” 瞧着他,宁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殿下这样珠玉般的人,竟也是一个人吗?”宁菀微笑着道,“实在是有些令人意外。” “这不是特意来找表妹。”赵元皓笑得风流倜傥,“表妹今日就同本王一起走走?” “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宁菀欣然答应,“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只要跟着赵元皓,还怕找不到宁姝吗? “七夕,有美人相伴,去哪里都可。”赵元皓的嘴巴像是抹了蜜,“街上闲逛,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余光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人,笑容更深了几分,有意无意地挡在宁菀的身后。 “表妹果真是美,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赵元皓笑着道,“还真是有趣极了。” 宁菀转头看向他,从他眼中的深意,她明白件事,看来今天的计划他是知情的,甚至可能是他和萧陌计划好的。 “跳梁小丑而已。”宁菀的眼中掠过不屑,“殿下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那本王可生受了表妹这份礼。”赵元皓微微颔首。 藏在暗处的侍卫得了他的消息,立刻朝着那几个 尾巴围过去,却不急于抓,只是暗暗跟着。 前面,赵元皓与宁菀仿佛没察觉到似的,依然在悠闲地逛街,时不时看向旁边摊位上的东西。 有赵元皓给银子,宁菀便想着狠狠敲他一笔,买了很多东西,想着到时给徐文茵也送些去。 “表妹这个买法,我怕是要卖身才能够。”赵元皓苦笑道,“萧陌他家财万贯,你该找他才是。” 此刻,赵元皓将躲在后面筹谋的萧陌骂了个狗血喷头,自己的女人竟要他来保护,还要从他这里顺走这么多银子,着实让人生气! “殿下难道花不起这些银子?”宁菀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那我不买了,这些银子以后也会给殿下还回去的。” 她相信,没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她这样的激将法。 “买!”赵元皓咬了咬牙,“表妹喜欢什么尽管买,本王有的是银子。” 不愧是萧陌看上的女人,两个人可是一样的狠。 “那就多谢殿下了。”宁菀转头就将看着很美的一对玉镯收入怀中。 这对玉镯,到时可以给她和徐文茵各戴一只。 赵元皓肉痛地咬着牙给了银子,继而又跟了上去。 就在宁菀又走到个摊位前时,有个女子从旁边闪身出来,拦住了赵元皓。 “殿下,是我。” 来人正是宁姝,跪在赵元皓脚边:“殿下恕罪,我实在是太过思念你,这才偷跑出来。” 她说话时,眼眶中含着泪水,瞧着格外楚楚可怜,谁见了都会心疼。 第202章 竟真的是萧陌 瞧见宁姝,宁菀便失去了买东西的劲头,转过身看好戏。 “思念本王的姑娘不知有多少,难道本王个个都要恕罪?”赵元皓的声音冷如刀割,“滚开!” 他面冷心更冷,全然没有当初哄着宁姝跟他睡时的温柔多情,在他眼中,这些女子都只是他用来解闷的玩意儿罢了。 “殿下,当初都是宁菀害我,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还有我们的……”宁姝轻抚自己的腹部,“他也在等着殿下。” “住口!”赵元皓怒斥,“来人,将她带下去!” “殿下,殿下!”宁姝死死抱着赵元皓的腿不肯放,“周硕以下犯上,他要害我就算了,可他要害这个孩子,殿下救我,我怕自己保不住这个孩子。” “你们夫妻的事情,与本王何干?”赵元皓一脚踢开宁姝,“人呢,都死了吗?” 这时,才有两人上前拽着宁姝的手臂,将她拉走。 “咦,这不是二妹妹?”宁菀及时上前阻拦他们拖走宁姝,“今天七夕,表白心意是应当,殿下不至于如此粗鲁吧?” “宁菀,你想干什么?”赵元皓低声在她耳旁问,“明知今日有别的事情。” “殿下想不想一劳永逸?”宁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今天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若是那些人将宁姝当成了她,事情既能够成功,她也不必亲自涉险。 “你果然和萧陌是一家。”赵元皓从齿缝中吐出这句话,“对自己亲妹妹都这么狠?” “多谢殿下夸奖 。”宁菀笑了笑,继而上前扶起宁姝,“二妹妹受苦了。” 瞧见她假惺惺的样子,宁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赵元皓在她又不好发作,只能顺从地起身。 “二妹妹衣服都脏了。”宁菀看着她刻意打扮的长裙上有脏污,笑着道,“我倒是有备好的,春芷,带二妹妹去马车上换。” 宁姝却想要绕过她,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若你不去,殿下再赶你走,我可就不拦着。”宁菀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道,“快去吧。” 宁姝咬着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终不得不跟着春芷去了巷子里的马车上。 那里的长裙与宁菀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她边在心中暗骂宁菀,边嗅了嗅上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春芷。”宁姝喊来春芷,“这替我看看,这裙子上有东西。” 春芷丝毫不觉地将长裙拿过来,在眼前看了好一会儿,才递过去。 宁姝始终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神,她是宁菀的贴身丫头,若是这样毫无防备地拿过去看,证明这长裙没什么问题,她迅速地穿上。 她换好之后,跟着春芷出去。 宁菀与赵元皓已经找了家茶馆坐下,就等着她来。 “殿下。”宁姝走进雅间,声音温柔地道,“姝儿穿了姐姐的衣服,是怕在殿下面前失礼。” 她在看着赵元皓时,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脸颊立刻红起来。 如今她对赵元皓早没了当初的心动,但为了表现出自己依然念念不忘,只能故 作羞涩。 “坐吧。”赵元皓十分冷淡地道,“加双筷子。” 宁姝有些激动地坐下,虽然知道宁菀不可能帮她,可她还是得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殿下,我还有事,先走了。”宁菀起身行礼道,“殿下和二妹妹慢用。” 走之前,还对宁姝使了个眼色,意思分明是让她好好把握住机会。 宁菀戴着纱帽离开了茶馆,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身后跟着她的那些人却懵了,原本只有一个女子,如今却又来了个,而且穿一样的衣服,身形胖瘦都差不多,也分不清谁是谁。 众人疑惑之时,领头之人道:“跟二皇子在一起的,必定是宁菀!” 这时,茶馆之中,赵元皓自从宁菀离开就不再多说一个字,只是低头喝茶。 他将窗户打开,等着外面的人给他信号。 宁姝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这些日子对他的思念,以及周硕是如何羞辱和打她,为的是让赵元皓明白,自己跟周硕什么都没有。 她说了很多,偏偏赵元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在看见外面给他发出信号时,他立刻起身往外走。 “殿下,你去哪?”宁姝忍不住站起身,“方才姝儿说的,您都听到了吗?” “你在这里等着,我有事。”赵元皓丢下这句,很快就离开了。 宁姝坐在原地等了会儿,越发觉得今天的事情古怪,怎么她进来,宁菀和赵元皓就先后都走了? 等她回过神准备离开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 一群人冲进来,继而将宁姝按在旁边的桌子上。 有人关上了窗户,宁姝惊恐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待会儿殿下就回来了,定会灭你们九族!” 领头之人怔了怔,是有些惧怕,可他想到自己父母如今的遭遇,立刻狠下心摆手示意身后之人压在宁姝身上。 众人在城防军待久了,平日根本见不到女人,今天见到宁姝如此水灵,自然是毫不客气。 领头之人在外面关上门,听着里面动静,露出冷厉的笑容。 “宁菀,别怪我狠心,谁让你害我爹娘?” 宁姝在里面不住地痛哭求饶,却无一人怜惜她,将她按在桌上压了上去…… 茶馆楼下,宁菀已经换了身衣服,听着楼上雅间传出来的动静,冷淡地笑了笑。 听了片刻,宁菀就转身打算离开,蓦然瞧见上一世她看到的那个背影。 鬼使神差的,她抛下春芷和萃玉,自己一个人追了上去。 那个背影从街上走过,很快就拐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宁菀刚刚跟进去,身后就有人冲上前,她正打算回手去打,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这么想我?” 她转过头,赫然见自己方才追着的身影竟是萧陌! 萧陌一席湛蓝色长衫,长身玉立,脸颊的轮廓仿佛刀削过般精致,眼眸漆黑深邃,带着平日不多见的柔光。 这一世他们两人虽然接触地次数很多,可宁菀却从未仔细看过萧陌的背影。 她怎么都想不到,那个让 她惊鸿一瞥的背影,竟然是他! 瞧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萧陌伸手探她的额头:“怎么了,几日不见,想我想的傻了?” 被他的手背接触到额头的瞬间,宁菀不由得往后躲,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了,哪不舒服?”萧陌关切地上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萧陌。”宁菀轻声问,“去年的七夕,你可去过城门上?” “去年七夕?”萧陌想了想,颔首道,“去了,奉皇上之命去巡查,怎么?” “穿的也是这件长衫?”宁菀睁大了眼睛,“是不是?” 萧陌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却还是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却想不起来,一年前的今天穿什么衣服,他着实是不记得。 “就是穿的这件。”叶尘从旁边冒出来,“县主,这件衣服是去年我给大人穿上的,本想着他能穿件好看的吸引哪家姑娘。” 叶尘的话,让宁菀的心沉了下去,上辈子让她惦念了许久的人,竟真的是萧陌,而他这辈子还帮了她这么多。 “萧陌,我得缓缓。”宁菀低着头轻声道,“你要做什么快去,我在这里等着你就是。” “我带你去找御医。”萧陌却不肯将她丢下,“这件事有叶尘在,出不了差错,你不用担心。” 萧陌说什么也不肯将此刻面色很不好的宁菀,直接将她大横抱起,上了马车。 “萧陌,你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宁菀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凝视着他道,“今天的事情更重要。” 第203章 真是狠心的丫头 “什么事都大不过你!” 萧陌正要吩咐车夫去找大夫,突然觉得掌心一暖,他惊愕地回头,竟看到宁菀握着他的手。 他登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顺着手看向宁菀的脸颊。 “我真没事。”宁菀吩咐车夫,“去茶馆对面的巷子。” 马车动了的瞬间,宁菀才察觉自己握着萧陌的手,立刻想要抽回手。 萧陌却反握住她的指尖,一点点重新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占了便宜就想逃?” “什么占便宜?”宁菀蹙眉瞪着他,“你少胡说八道!” “行。”萧陌光明正大地握住她另一只手,“不是占便宜,我自然也不是。” 宁菀没想到居然作茧自缚,想要收回力气不足,只能任由他握着。 她突然又想起自己曾经惦记很久的那个背影,若知道是他,打死也不会惦念! 马车行驶到茶馆对面的巷子,正好瞧见赵元皓带着赵元泊一起上去。 “怎么还把太子牵扯进来了?”宁菀诧异地问,“他与此事没有干系。” “他怎么不行?”萧陌冷声道,“再说这是齐王的事情,你担心什么?” 听到她护旁的男人,萧陌登时心中有怒气翻涌,眼中仿佛能冒出火来。 瞧着他突然生气的样子,宁菀很是莫名其妙,性子这么多变吗? 宁菀也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对面茶馆,不知赵元皓到底要怎么进行下去。 雅间内,桌子上的宁姝瞪着一双眼睛,脸颊红肿 ,嘴角有鲜血,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无法遮羞。 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色,却还有个眸中闪着贪婪的男子在不停地蠕/动着。 “好了没?”外面守着的领头之人在催促,“时间太久,待会儿有人看见可就糟了。” 这些士兵常年见不到女人,此刻根本就像是疯了的狼,哪里管他如何催促。 他们只是互相催促,让对方快点。 宁姝的身/下突然见了血,士兵被吓到了,起身惊恐地问:“不会是弄出人命了吧?” 旁边的人一把推开他:“就是出点血,怎么可能会出人命?她爽还来不及。” 就在这个士兵迫不及待地想要扑上去时,门突然被撞开了,他惊恐地提着裤子看去。 宁姝身子软趴趴地从桌上摔落,跌在地上,她却丝毫不觉得疼似的,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 “你们是何人?!” 赵元皓的一生大喝,将精虫上脑的几个士兵全都喊得怔住,看向门口守着的人,却已经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几人不由分说就全都扑上去,想要将眼前这两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给抓住,用武力逼迫他们。 领头人只告诉他们今天要对付的这个姑娘,他们却都不知道赵元皓的身份,否则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 赵元泊不会功夫,却勉强用自己腰间的宝剑去抵挡。 “大哥,你先走!”赵元皓大喝一声,冲上前将所有的士兵都吸引到自己这边,“快走!” 听到赵元泊要走,士兵们立刻分出两人去拦住赵元泊,此刻他们已经顾不得对方是什么身份,只想着这件事坚决不能传出去。 赵元泊疲于应对,与赵元皓两人背靠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才定好的雅间。”赵元皓揣着明白装糊涂,“谁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里离西街最近。”赵元皓朝着门外冲进来的侍卫冷声喝道,“快去找萧陌!” 几个侍卫分别和城防军的士兵打起来,而赵元皓始终将太子护在身后,表现出自己“英勇无畏”的精神。 这是在策划此事时,他特意加上的,将赵元泊一起拉下水,这样就算是有什么差错,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 可若是皇帝要夸奖,自然少不了他,有勇有谋又保护太子。 赵元泊完全就是个书生,面对这样的场景根本不知怎么办,只能躲在赵元皓的身后。 看到他这么没用的样子,赵元皓忍不住在心里冷哼,明明他就被太子强百倍,为何非要立长子为储君? 侍卫们抵挡了片刻,眼瞧着抵挡不住时,萧陌带着人犹如神兵天降,立刻就将那些士兵全都打得满地找牙。 将雅间内全都清理干净,人都被衙役们抓走,萧陌这才上前。 “臣救驾来迟。”萧陌躬身道,“还请二位殿下恕罪!” 赵元泊惊魂未定,轻声问:“你来了就好,这都是些什么人?” “臣不知。”萧陌眉 头紧皱,“还得带回大理寺好好审问。” “你去吧,这件事我会禀报给父皇。”赵元泊颔首,“太子脚下竟胆敢如此,当真是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是。”萧陌拱手后,瞥了眼宁姝,“这是人证,我要一并带走。” 赵元泊刚刚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地转过头去:“给她件衣服吧,可怜的姑娘。” 闻言,萧陌看向叶尘,他不情不愿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盖住宁姝的身子。 很快就有人拿了担架进来,将宁姝抬着走了,她身上的血浸透了那间外袍,看见了凄惨极了。 宁菀亲眼看着宁姝这个惨样从面前过去,心里舒爽极了,冷淡地勾起唇角。 “小姐,萧大人问如何处置二小姐?”杜延突然现身,“要放她一条命吗?” “自然要留她性命。”宁菀冷声道,“没了寄托,只余下满城笑柄,这对她来说,才是最残忍的。” “是。”杜延应声离开。 杜延离开没多久,萧陌就上了马车,将手中一支金钗戴在她头上。 “今天七夕,本不该让你见到这么血腥的场景。”萧陌温声道,“这个就算是给你压压惊。” 宁菀伸手摸了摸那金钗,点头道:“那就多谢萧大人了。” “突然这么客气?”萧陌习惯性地握住她的手,“谢也不能用嘴说,得有点实际行动不是吗?” 看着宁菀眼中闪过的些许羞涩,萧陌有些得意地笑了,她终究还是得在他强烈的攻势中败 下阵来。 “萧大人不是喜欢吃面吗?”宁菀突然道,“那就请你吃碗面表示感谢好了。” 萧陌脸上的喜色突然就僵住,他竟然就值一碗面? “帮你解决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只给一碗面吗?”萧陌凑近了些,“我说的实际行动,你懂不懂?” “去面摊。”宁菀朝着车夫吩咐,尽量掩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萧陌坐直了身子,却并未松开她的手,温声道:“宁菀,你真是狠心的丫头!” “我狠心?”宁菀疑惑地看着他,“要知道,这件事获益最大的是你和赵元皓,你们想要将城防军纳入麾下,不过是借我这件事罢了!” 虽然萧陌一个字都不曾跟她透露,但方才瞧见赵元泊惊魂未定地从里面出来,赵元皓一直在安抚他时就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件事若是没有好处,赵元皓绝不会往上凑。 “对了,不只是城防军。”宁菀冷笑道,“今天赵元皓只怕还上演了一出保护太子的好戏,要谢也是他……” 她话音未落,萧陌已经将她揽入怀中,嗔怪地道:“你这个狠心的丫头,这种时候就不能不这么冷静?” 他喜欢她的睿智和冷静,可在这种时候,他又恨她这点,有的时候感性点也不错。 “萧陌。”宁菀在他的肩上冷淡地道,“你算计了那么多,却在我这里要求感谢,不觉得有些过分?” 萧陌苦笑着放开了她:“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因为这件事生气吗?” 第204章 想要吻上她的唇 “我没有生气。”宁菀冷静地看着萧陌,“既然我们彼此都是算计,也就谈不上什么感谢和气愤,互相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好。” 方才他不顾一切要带她去找大夫时,她的确是有感动的,可当她看清楚他和赵元皓的算计,那份感动突然就消失殆尽了。 “既然是三赢的场面,一碗面足够了。”宁菀冷声道,“若是不够,萧大人也可以吃两碗。” 萧陌松开了她的手,方才的愉悦此刻已经消失了,他冷淡地笑笑:“不必了,我大理寺还有事,告辞。” 他离开后,宁菀也吩咐车夫回了侯府。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春芷看得出来,她很不高兴,面色难看极了。 回到自己屋里,宁菀表现得很正常,吃了晚饭照常休息,只是将萧陌戴在她头上的那支金钗扔在外面的草丛中。 春芷和萃玉却担心地守在门口,互相看了眼,心照不宣地将金钗捡回来。 “看来小姐是入心了。”春芷有些担忧地道,“这可怎么是好?” “小姐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萃玉也满脸愁容,“可到了感情的事情上,却不知自己心意。” 她们两人坐在廊下,两个人都十分担心宁菀会迈不过这个坎儿。 正在担心着,萃玉突然瞧见有人进了院子,她正要大声喊,却看清楚月光下的那张脸。 “萧大人。”萃玉低声道,“小姐已经休息了。” 萧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就走到门前,准备打开门进去。 春芷想要过去拦他,却被萃玉死死拽着:“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小姐难得欢喜一次。” 两人眼睁睁看着萧陌进了屋子,便走远了些,在对面的廊下坐着等。 屋内,宁菀本没有睡着,听到门响,以为是春芷:“春芷,去准备一支助眠的香。” “怎么,翻来覆去想我,所以睡不着?”萧陌坐在床榻边,在黑暗中露出笑容,“既然生气,为何不直接说?” 听到他的声音,宁菀蓦然起身,往旁边躲了躲:“你这深夜闯人闺房的毛病何时能改?” 她愤怒地在夜色中瞪着萧陌,这不就是登徒子的做法吗? “我是去找赔罪的东西。”萧陌起身,躬身一揖,“菀儿恕罪,今天是我不对,不该拿你的事情做局,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见他这样放下身段给自己道歉,宁菀的气却依旧没有消。 “萧大人果真是花中浪子。”宁菀冷笑,“这种事情可真是信手拈来!” “天地良心!”萧陌举起三根手指,“这辈子除了你宁菀,我可从未进过旁人的闺房,更不会跟谁道歉。” 宁菀不说话了,他越是油嘴滑舌地道歉,她就越觉得这是纨绔子弟惯用的伎俩。 毕竟上辈子周硕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也是这般哄她。 见自己道歉没用,萧陌从背后拿出个盒子放在她掌心:“这是我府上所有的产业,如今都交给你,证明我是真心要娶你。” 如今还没过子时,就算是七夕,他 表明心意正好。 沉甸甸的盒子放在掌心,宁菀看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打开,见里面厚厚的都是房契地契田契。 “以后我的俸禄也会如数给你。”萧陌握住她的手,“我从未想过要和你假成婚,可你若我又别的想法此事作罢,我才一直顺着你的话说。” 突如其来的心意与盒子,让宁菀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手中的盒子有千钧重。 “怎么,吓到了?”萧陌连她带盒子一起揽入怀中,“八年前,就注定了这一刻。” 宁菀眼前突然一亮,她隐隐约约想起来,自己八年前在宫中时,似乎夸过谁好看,还说要嫁给他。 “儿戏罢了。”宁菀的声音有些暗哑,“都过去那么多年,谁还记得?” “你想起来了?”萧陌的眼中突然有璀璨的光掠过,“你当儿戏,可我当真了,你说要嫁给我,我便来娶你了。” 你说要嫁给我,我便来娶你了。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心动,宁菀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俗人,不仅心动,还眼热。 萧陌凑近了些,瞧见她没有反抗,便俯身过去,想要吻上她的唇。 “萧陌!”宁菀火烫般蓦然推开他,“你要给我时间!” 她心如乱麻,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更不知她该如何面对这份心意。 “没关系。”萧陌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萧陌轻轻地印上去,然后反复摩挲着,手背险些被他搓红了。 “ 天色不早了,你该走了。”宁菀抽回手,“这件事我会好好想想。” 萧陌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强迫她对自己承诺什么,所幸她没有拒绝婚事,那他们就有很多的时间培养感情。 “东西你也带回去。”宁菀将盒子放到他手中,“太贵重。” “这是属于你的,府上的主母也只能是你。”萧陌郑重其事地道,“若你不收,大可扔了。” 他起身,又握了握宁菀的手,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瞧见他离开,春芷和萃玉便悄无声息地走到屋檐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们却发现,萧陌此来并未让宁菀安睡,她翻身的次数更多,几乎一整晚都没睡。 次日天色亮起来时,宁菀终于将手中的盒子收在柜子里,且锁起来。 春芷给她梳妆时,她问:“昨日那个金钗呢?” “奴婢收起来了。”春芷去自己屋里取来,“要戴上吗?” “戴上。”宁菀蓦然露出了笑容,“这支金钗贵重,以后常戴着。” 听到她这么说,萃玉才和春芷相视一笑,看来昨晚萧大人必定是做了什么让小姐开心。 “小姐,昨晚镇国公世子来过。”杜延上前,将守卫交给他的东西放下,“这是世子送来的东西,说是七夕送给小姐的。” 宁菀看都没看一眼,余玄锦送来东西,必定是想从她这里得到更多,他们母子眼中的算计,当她看不出来吗? “送还给他。”宁菀冷漠地道,“门口的守卫各打二十大板,让他们记 住,谁送来的东西都能留下吗?” “是,属下这就去。”杜延将东西拿着转身出去。 就在宁菀处置府中的守卫时,朝堂上正在进行着一场唇枪舌战。 城防军本是镇国公府掌管,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处罚他们。 赵达却念及余鹤是两朝老臣,想要罚俸了事。 许多早就对镇国公府一家独大不满的朝臣,纷纷下跪请求重罚余鹤。 “皇上,若非是二殿下与萧大人,太子殿下焉有命在?”御史台的大人揪住此事不放,“城防军昔日就欺男霸女,如今连永平侯的孙女都不放过,今日老臣若是什么都不说,他日如何面对老侯爷?” 御史台的老臣跪在地上,涕泪纵横,大有皇上不重罚镇国公,他就撞死在当场的意思。 赵达不悦地沉默,看向其他朝臣,最终目光落向萧陌,期待能从他口中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皇上。”萧陌终于开口了,“此事,臣……” 他说得很慢,仿佛是在考虑该怎么帮皇上说话,却突然有人开口打断了他。 “此事萧大人还是别开口了!”那御史台的老臣怒斥道,“你亲眼所见,若是还能昧着良心说此事不必重罚,这朝堂上,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那老臣口沫横飞,语气铿锵有力,正义凛然的神情立刻引得其他朝臣纷纷点头。 “皇上!”其余朝臣跟着附和道,“城防军作恶多端,若是再不整顿,这次是险些伤了太子,下次指不定就要谋反了!” 第205章 怕了你们夫妻俩 谋反,永远是皇帝的逆鳞。 御史台老臣的话,重重戳在赵达的心窝子,他方才还犹豫的面色,立刻阴沉了下去。 见状,朝臣们也纷纷匍匐下去,无人再敢发出声音。 “皇上!”余鹤突然痛哭流涕地开口道,“老臣如今年事已高,实在是不便掌管城防军,还请皇上褫夺老臣兵符。” 他双手将城防军的兵符奉上,又将姿态放得很低,原本是想着以退为进。 赵达盯着他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朝堂上静得落针可闻。 “既然余爱卿如此说,朕也不好为难。”赵达冷声开口,“城防军竟欺到余爱卿头上,此事朕不能忍,萧陌!” 萧陌上前单膝跪地。 “以后城防军兵符暂由你掌管。”赵达冷声道,“待朕找到合适的人选,你再交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将兵符从余鹤手中夺走,转眼却进了这个六亲不认的萧陌手上,以后他们谁还敢对萧陌不敬? 只有赵元皓露出喜色,虽然兵符没有落到他手中,但给了萧陌也是一样的。 “皓儿。”赵达的目光又看向赵元皓,“此次朕看到你们兄弟如此情深义重,朕很欣慰,赏你提前封王,不必等成婚之日。” 赵元皓眼前一亮,立刻单膝跪地道:“多谢父皇,此事都是儿臣应该做的,若是皇兄有任何危险,儿臣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为我大越保住储君!” 他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让赵达欣慰地颔首,吩咐 内侍给他赏赐的东西更多些。 朝堂很快就散了,有人欢喜有人忧,朝臣们看向萧陌的目光比之前更加敬畏和恐惧。 萧陌却仿佛没看到似的,如往常般往宫外走去。 他坐着马车来了溢香园,赵元皓果然在这里等他,已经开启了两坛好酒。 “好兄弟,这次咱们这是大胜啊!”赵元皓笑着拍了拍萧陌的肩,“本王还未恭喜你,如今当真是这上京名副其实的第一权臣。” 如今,整个上京的刑狱以及军权都掌握在萧陌手中,无论文武官员,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 “我的还不是殿下的?”萧陌坐下来,端起酒杯与他手中的杯子相碰,“这酒可算在殿下头上。” “好小子!”赵元皓笑骂,“你和那个宁菀,果真是一家人,不过两天的时间,你们坑了我一年的俸禄。” 想到昨天宁菀在他这里骗走多少银子买东西,他就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这话就不对了。”萧陌淡然地勾唇,“我们可是为了殿下鞍前马后,你得了好名声,我们得点银子,殿下也心疼?” 他眸色深沉地看着赵元皓,眼底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得胜的喜悦,仿佛一切都运筹帷幄,本该就是他的。 “得得得。”赵元皓认输似的摆手,自己端起酒杯饮尽,“我算是怕了你们夫妻俩。” “夫妻俩”三个字,让萧陌的唇角持续上扬,端起酒杯与赵元皓相碰,很快便喝下去。 两人你来我往,都 喝多了,便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待赵元皓熟睡过去,萧陌突然睁开了原本被酒虫迷了的双眼,眸色清冷地盯着对面睡得人事不知的二皇子。 他起身,打开门出去,很快就进了隔壁的屋子。 “阿陌,你辛苦了。” 屋内,一个身着夜行衣,蒙着面的男子转过头来,温润的双眸中露出欣喜之色。 “不辛苦。”萧陌坐在他对面,拿起身前倒满酒的杯子饮尽,“以后,城防军我必然是要好好整顿,若是你不舍,我可以……” “怎会?”男子轻笑,“既然是你的,就随你如何整顿,我信你。” 萧陌也不多说,端起酒杯斟满,跟男子碰了一杯,仰头喝完,之后便起身离开。 男子将手中的酒饮尽,也起身走到壁画前,启动机关,顺着密道离开。 随着壁画合上,这间屋子里除了弥漫着的淡淡酒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夜色正浓,隔壁屋内的赵元皓睡得正香,仿佛是梦到自己心愿达成,美的直砸吧嘴。 直到次日午时,所有参与“刺杀”太子的城防军士兵全都被斩首示众,一切尘埃落定。 直到这个消息传来,宁菀正在屋里描眉,闻言露出冷淡的笑意。 “宁安禀还在牢里吧?”宁菀冷声问,“不如我们去看望一下伯父,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小姐,大理寺地牢那种阴暗的地方,还是别去了吧?”春芷试探着问,“去多了,不好。” “ 地牢而已,怕什么?”宁菀笑着道,“若是看不到宁安禀悲痛欲绝,我才觉得不好。” 说走就走,宁菀立刻换了身衣服,坐着马车去了大理寺。 萧陌早就知道她会来,特意吩咐叶尘在门口等着,直接引她到了书房。 “我想去地牢看看宁安禀一家。”宁菀一进门就直接说出来意,“方便吗?” 自前天晚上萧陌向她表明心意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她难免有些尴尬,说话时都没瞧着萧陌的眼睛。 “只要你来,何时都方便。”萧陌淡然笑道,“叶尘。” 叶尘得令,很快就将宁安禀一家带上来,跪在书房中间。 瞧见宁菀,宁大夫人先是一怔,七夕都过了,为何她竟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她与宁安禀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失望与恐惧,也不知他们的长子如何了? 此刻他们自然是不能提这件事情,宁大夫人期待地道:“菀儿,你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她猜想,既然宁菀没事,会不会是根本没遇到城防军,那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菀儿啊,我们之前多有得罪,还希望你不与我们计较。”宁安禀也跟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我们怎么都是一家人。” 他们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身上到处都是刑罚之后的伤痕。 此刻别说是请求宁菀,就算是给她磕头赔罪,他们也是不在话下。 宁慧却依旧骄傲地仰着头,不给宁菀行礼 ,更不会跟她说好话。 一家四人,只有宁明这个十岁的半大孩子低着头,露出知错的神情。 “这天底下姓宁的多了去。”宁菀冷笑道,“若是个个我都要照顾,那我得忙成什么样?” 原本以为她来救自己的宁安禀夫妻,眼中的光缓缓寂灭,垂下头去。 “既然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就别假惺惺了,快滚回去吧!”宁慧怒骂道,“你是这个世上最令人恶心的人!” 她骂声刚落,叶尘身旁的执法者就已经拿着板子打上了她的嘴,非常响亮。 “慧儿!”宁大夫人扑过去护住宁慧,“求县主开恩,慧儿年纪还小,别为难她!” 她看着宁菀,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你看见了,我也不想为难她。”宁菀冷淡地笑了,“可她都沦为阶下囚了,却还如此嚣张,若是你,你会如何?” 当初允许宁安禀一家住进侯府,她原本没想过要跟他们为敌,只是想将侯府从宁家脱离出来。 落到如今的田地,完全是他们自己的贪婪与心中的罪恶所害。 “菀儿。”宁大夫人膝行到宁菀脚下,“以前都是我与你伯父对你不住,慧儿和明儿可是一直拿你当做长姐敬重,求你,救他们出去,好吗?” 只要宁慧和明明任何一个人出去,联系到他们的大哥,就还有一线希望。 “宁明,你愿意跟我走吗?”宁菀蹲下身子,看着一向乖巧的宁明,“只要你跟你父母断绝关系,我就带你走!” 第206章 以为我要吻你 闻言,宁大夫人期待地看着宁明:“明儿,快说你会离开,让长姐救你出去!” 其余三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宁明的身上,希望他跟宁菀走,就算是最坏的结果,至少还活着一个。 宁明却坚定地摇摇头:“长姐,我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他们之前对不起你,我为他们赎罪。” “啪!”宁大夫人咬着牙直接一耳光打过去,“你这个蠢货,你以为你像我们家人?你们三人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因为你蠢钝如猪!从今天开始,我和你爹就跟你断绝关系!” 宁明被打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大夫人,眼中有委屈的泪水滑落。 宁大夫人看着他肿起的脸,也心疼极了,可她却不能露出丝毫心软的神情。 “滚吧!”宁安禀也骂道,“你不是喜欢宁菀,还劝我不要为难她吗?那你就从此跟着她,别再认我们做爹娘!滚!” 宁菀冷漠地在旁看着他们演戏,觉得这对夫妻曾经唯一的优点就是丝毫不会藏起自己的野心,如今却为了儿子全都藏起来了。 宁慧知道宁菀恨毒了她,不会放她离开,因此也将希望都放在宁明身上,希望他出去找大哥来救她。 “宁菀,你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带走吧!”宁安禀使了大力,将宁明推向宁菀,“从此我们都不再认他!” 宁明的眼中全都是委屈的泪水,他心思单纯,根本不知道父母这是在演戏给宁菀看,怎么都没想到父母会在这个时候抛弃 他。 “娘!”宁明哭着想要扑过去,“明儿哪里做得不对,你们告诉我就是了,别赶我走!” 宁明的哭声让宁大夫人的心都要碎了,瞳孔都在颤抖,却还是硬下心肠转头看向别处,逼迫他离开。 宁菀将宁明拉到身边:“明儿,他们这是要保你活着,你愿意吗?” 她张口就戳破了宁安禀夫妻的心思,让他们有些震惊地低下头去。 “我不愿。”宁明摇摇头,“生死我都要和他们在一起。” 看着这样懂事乖巧又孝顺的孩子,宁菀有些感慨,不知道宁安禀这样心思歹毒的人,怎么能生出这么善良的儿子? “县主。”萧陌突然开口,“是要带走宁明?” 他的声音清冷,却让宁安禀夫妻睁大眼睛都看向宁菀,露出了祈求的眼神。 “萧大人肯给我……”宁菀依旧不看去看他的眼睛,“或者说,肯给贵妃娘娘面子吗?” “这个自然。”萧陌摆了摆手,看向叶尘,“将他们都带下去。” 宁安禀被带走时,依依不舍地看向宁明,眼神中略含深意,希望他能够明白。 宁明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深意,朝他几不可见地点头,他自然会去找长兄。 “对了!”宁菀这才想起来自己此来的目的,“你们夫妻还不知道吧,昨日有股城防军的士兵企图刺杀太子,今日午时已经被斩首示众了,其中领头的百户长叫什么来着?” 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宁安禀目眦欲裂,看向宁菀的目光 仿佛要将她撕碎了吃下去似的。 “你说什么!?”宁大夫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摆脱衙役冲过来,“你到底对我儿做了什么?” 宁慧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最敬佩的人就是大哥,如今他却…… “宁菀,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宁慧破口大骂,“我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做人尚且如此,做鬼又能如何呢?”宁菀残忍地笑出声,“原本你们可以在乡下继续做寄生虫,你们的儿子也可以在城防军平步青云,可惜你们走错了路,起了不该有的贪念,是你们自己害死了儿子,怨不得任何人!” 她一番冷静的述说,让宁安禀和宁大夫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之中。 “宁菀!”宁大夫人的声音凄厉地回响在整个大理寺,“我若是化为厉鬼,必来找你!” 她喊出这句话时,眼中蓦然落下血泪,然后用头撞向旁边的桌角,很快就昏死过去。 宁明哭着跑过去趴在她的身上:“娘,娘!” 宁大夫人伸出手,死死拽着宁明的衣角,用口型告诉他:“杀了宁菀,杀了宁菀,为娘和大哥报仇!” 她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很快,手臂就滑落,瞳仁逐渐涣散,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了。 “娘,明儿听话,你醒过来呀,娘!”宁明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明儿听你的话!” 看着这样的情形,宁菀摇摇头,没想到宁大夫人至死还想要陷害她。 既然如此,宁 明是不能留在她身边了,也不能回宁家祖屋,得想法子让他离开上京,从此都不能回来。 “宁菀,你不得好死!”宁安禀大声喊完,也向叶尘手中的剑冲过去,很快就倒地身亡。 这些都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拦,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宁菀也有些发懵,她没想到宁安禀夫妻居然如此烈性,能够选择自杀这条路。 “宁菀!”宁慧恨不能冲过来撕开宁菀的血肉,“你最好连我也杀了,别让我从这里出去,否则终有一日,我要饮你血,吃你的肉!” 在一片尖利凄凉的诅咒声中,叶尘带着人将宁慧拉走了,顺带着给她嘴里塞了布。 书房中,瞬间就剩下三人一尸,沉默地好似无人般。 萧陌看向宁菀,有些担忧地道:“此事与你无关,是他们一家想要害你,你只是被迫还手罢了。” 他生怕宁菀心中会留下阴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两条人命。 “我只是在想,他们那么惜命的人,居然为了自己的儿女,做出这样惊人之举。”宁菀十分唏嘘,“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宁安禀死时,眼睛依旧不放心地盯着宁慧,他们以为自己的死,就可以换取儿女的活。 这句话音落地,萧陌的眼神微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全都是冷意。 “将他们两个先关起来吧。”宁菀转头看向萧陌,“年纪太小,若是处置了,也败坏了你的名声。” 萧陌苦笑着摇摇头,本 就是怕他对两个孩子下手,却说的好像是自己的名声有多清正廉明似的。 “好,依你所言。”萧陌瞥了眼叶尘。 叶尘转头吩咐了声,很快有两个衙役将看似傻了的宁明拖走,他也跟着出去,并关上了门。 “你到底还是心软了。”萧陌走过来温声道,“想要放过这姐弟二人?” 他就知道,宁菀并非是她自己想象中那般心狠,只是对所有对不起自己的人从不手软罢了。 “我只是想到我的父母。”宁菀叹息着摇头,“若他们活着,也许我……” 也许她就不会过得那么苦,上辈子也不会任人欺辱,落得凄惨收场。 她又想到萱姐儿,自己也曾身为人母,能够明白父母为孩子付出一切的那种心情。 “萧陌。”宁菀轻声问,“能不能想法子将他们两人送的远远的,从此不再回到上京?” “能。”萧陌爽快地答应,“只要你心里愿意,我自然是赞同。” 心疼她此刻露出的片刻柔软,他走过去,俯下身想要将宁菀揽入怀中。 “萧陌!”宁菀突然出声,离他远了些,“你说好给我时间的。” 萧陌好笑地伸手轻弹她的额头:“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给你个拥抱,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吻你?” “住口!”宁菀有些羞涩地怒斥,“你转过身去!” 她不能承认自己方才想的被萧陌猜透了,恼羞成怒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看到。 萧陌笑着转身,却侧目道:“不然,我就如你所愿?” 第207章 钱珍儿死了 萧陌说完,却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诧异地转身看去,却见宁菀已经仓皇逃走,不由莞尔。 回到马车上,宁菀的心跳依旧很快,喝了杯温水,又深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冷静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萧陌接近,她就会心跳很快,完全不能自已,就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这种症状她活了两世还从未遇到过,看来她真的是喜欢上萧陌却不自知。 小时候的戏言,没想到经过两辈子,竟要成真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马车已经到了侯府门口,且因为被什么阻挡而骤然停止。 宁菀身子晃了晃,挑帘看去,看到几张半生不熟的脸,想必是宁家族人。 “县主,我等是来看望你的。”其中一人陪着笑脸道,“听说那宁安禀竟敢胆大妄为地伤害县主,我们几个族中长辈商议之后,已经将他逐出宁家,去除族谱名字。” 说话这人是宁安禀的亲弟弟宁安吉,他被自己长兄压着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出头之日,就迫不及待地前来讨好宁菀。 瞧见他,宁菀的面色蓦然阴沉下来,很清楚他此来是做什么。 “四叔父怎么来了?”宁菀依旧保持表面的礼节,下了马车,“难道是知道大伯父在大理寺撞柱身亡,来给他收尸的?” 宁安吉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抽搐几下,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 “难道不是?”宁菀诧异地问,“那四叔父找我做什么?” 宁安吉来找她,必定是 为了自己能够当族长一事,只要他得了宁菀的支持,这个头衔自然是他的。 可如今听到她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宁安禀的死亡,他又有些退缩,莫名觉得宁菀的面色可怕极了。 “若是没别的事,请回。”宁菀冷淡地撇下他们,转身要进侯府。 “县主!”宁安吉咬了咬牙,拦住宁菀道,“宁安禀想要霸占侯府家产,还想要害县主和四少爷,他死也是罪有应得!” 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只能将宁安禀抛在脑后,而是紧紧抱住永平侯府这条大腿。 “四叔父说得对。”宁菀淡淡笑着,“还有别的事吗?” 她明明是在笑,宁安吉却偏偏看出了阴冷,浑身打了个寒颤。 “县主,这族中不能没有管事之人。”宁安吉鼓起勇气微微低头道,“若是我当了这个族长,定会以县主马首是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先放低姿态,只要以后宁菀支持他,以族长这个身份,还不是要什么侯府给什么? 他算盘打得震天响,宁菀又怎会听不出来? “这个与我无关。”宁菀淡笑道,“宁安禀的长子企图谋害太子殿下,已经被砍头了,他的族长之位必然有官员免去,至于下一任是谁,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 她说这话时,目光似笑非笑,眼底却并无笑意。 “就算他被免去族长之位,咱们也是一家人,县主如何说了不算?”宁安吉陪着笑脸道,“我们永远都承认你在族中的地位 。” “四叔父。”宁菀冷声道,“宁安禀犯了这样大的罪过,以后你们还是离开上京,与侯府断绝关系,否则等太子登基,只怕你们也……” 如今太子尚未登基,凡事由皇上做主,皇上不殃及他们,可不见得太子登基也不会翻旧账。 她这话让宁安吉如梦初醒,他与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片刻,朝着宁菀躬身一揖,带着些感谢之意,转身离开。 宁安吉回去之后变卖家产,拖家带口离开上京不提。 皇上下了圣旨,宁安禀的儿子刺杀太子,褫夺宁安禀宁家族长之职,全家打入天牢,等候处置。 因为晋贵妃的缘故,皇帝也一并下了旨,让永平侯府脱离宁家,从此独立于家族之外。 得到这个圣旨,宁菀的心情好极了,她赏赐所有的家仆,又特意邀约徐文茵,给她带着之前买好的礼物。 两人约在茶馆的雅间中见面,看着桌上这么多礼物,徐文茵眉头紧蹙。 “怎么,不喜欢?”宁菀不由得问,“若是没有喜欢的东西,我陪着你再去买。” “不是的。”徐文茵忙摇摇头,“姐姐对我太好,还给我买这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回报你。” 宁菀对她越好她越觉得自己不配,心里很慌,怕自己无法回报她的这份深情厚谊。 “我既然送你,就是因为你值得,其他的事情不用多说。”宁菀将东西全都推到她面前,“坦然收下就是。” 见她坚持,徐文茵也就不再多说 ,示意身旁的婢女收下东西。 两个婢女都出去在外面守着,宁菀才拉着徐文茵的手道:“文茵妹妹,在上京众多贵女之中,除了你,没有人值得我真心对待,无论我给你什么,那都是你应得的。” 就凭之前徐文茵几次挡在自己身前,她就值得最好的礼物。 “姐姐真是太好了。”徐文茵反握住她的手,想要开口的话突然就说不出了。 两人一下午都在谈天说地,说到将来嫁人时,徐文茵的目光闪了闪,转瞬即逝,宁菀并未瞧见。 从茶馆出来,两人又在街上逛了逛,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买。 徐文茵用贴己的私房钱给宁菀买了方绢帕,说好回去在上面绣成了图样再送给她。 走到北市时,教坊司门口突然围满了人,无论是姑娘还是客人都站在楼下,个个神情忐忑地看向楼上。 瞧见有热闹可看,宁菀自然是不能错过,拉着徐文茵挤了过去。 花嬷嬷正陪着笑脸跟上京府尹的衙役说着什么,点头哈腰的,就差三跪九叩了。 那衙役却还是不理会,将里面的人全都轰出来,然后给门上贴了封条,很快就离开。 花嬷嬷眼尖地瞧见宁菀就站在人群中,立刻上前随她来到旁边的巷子里。 一进巷子,花嬷嬷刚想说什么,瞧见宁菀身旁的徐文茵,便住了口,等着她问。 “教坊司这是出了何事?”宁菀也没提及自己让花嬷嬷办的事情,“为何被封?” “钱珍儿方才突然暴毙 而亡,我们去报了官,他们来了就将铺子封了,说是她死得蹊跷,要查下去。” 花嬷嬷边说边紧蹙眉头,若是她知道这件事会牵扯教坊司的生意,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钱珍儿死了?”宁菀虽然知道她会死,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怎么死的?” 花嬷嬷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就是她的婢女来禀报,说她突然七窍流血,仵作也来过了,说她并未中毒。” 七窍流血,仵作却验不出毒性,要么是这个毒罕见,要么就是仵作拿钱办事。 “行,我就是路过,随意问问。”宁菀示意她可以离开,转身就出了巷子。 “姐姐何时对教坊司这么感兴趣?”徐文茵好奇地问,“难道是有什么难事?” 她一心想要知道宁菀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我对教坊司一点兴趣都没有。”宁菀冷笑道,“只是对钱珍儿的死感兴趣罢了。” 徐文茵点点头,她也见过钱珍儿曾经如如何羞辱宁菀,对此并无怀疑。 “她突然暴毙而亡,这也算是她的报应吧。”徐文茵叹了口气道,“之前她那么对姐姐,沦落到教坊司,姐姐也并未落井下石,真是心地善良。” 如今在徐文茵的眼里,宁菀当真是又好又心善,却还时常被人欺负。 宁菀但笑不语,钱珍儿传出那样的事情,必然有人跟皇上提及,如今她突然暴毙而亡,府衙又封了教坊司。 难道钱珍儿之前说,她的孩子是皇上的,居然是真的? 第208章 婚约可还是作数的 思及此处,宁菀转身笑着对徐文茵道:“文茵妹妹,我今天还有点别的事,改日我们再逛,可好?” 徐文茵点头应了,自己坐上马车,还笑着跟她挥手。 “小姐为何不跟县主说?”婢女知凝涩声道,“或许县主有法子呢?” “姐姐已经很艰难了。”徐文茵叹息着摇头,“她一人支撑着永平侯府整个门楣,还险些被家族之人抢去,我不能给她添乱。” 她的话音刚落,知凝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就落了下来,忍不住哭出声。 徐文茵的眼尾也蓦然红了,只是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挑帘看了眼远去的宁菀,吩咐车夫尽快离开。 宁菀直接去了大理寺,她直奔萧陌的书房,瞧见他正在低头看卷宗,并未出声打扰,就在旁边等着。 顺带着理清楚自己的思绪,钱珍儿言行前后不一,一会儿说孩子是赵元皓的,一会儿又说是皇上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陌看完卷宗,突然瞧见宁菀,眼中露出喜悦之色:“菀儿,你怎么来了?” “找你问件事。”宁菀直接就问道,“你可知钱珍儿是怎么死的?” “钱珍儿?”萧陌皱眉,“她死了吗?” 对于这个无关紧 要的人,萧陌已经失去了关注的兴趣,并不知教坊司那边发生了什么。 “今天突然在教坊司暴毙而亡。”宁菀沉声道,“我原本以为让这件事暴露在众人面前,就会让整个钱家遭殃,没想到只是钱珍儿一人被暗杀,如今教坊司都被封了。” 对于此事,宁菀十分诧异,毕竟以皇上对萧陌的信任,这种事也该是他去了结,没想到竟是上京府尹的人。 张安邦若是知道这件事,皇后必然会知道,皇上不可能做事这么谨慎,看来这件事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她死就死了。”萧陌不屑地道,“这不是正合你意,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为何还要追究她是如何死的?” 对于宁菀对这些闲人比对他更关注,萧陌觉得十分无奈且生气。 “可能就是种直觉。”宁菀摇头道,“总觉得钱珍儿牵扯进一件天大的秘密之中,才会死得无声无息。” 顿了顿,她又问:“你能去看看钱珍儿的尸体吗?让仵作验验看,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于她的请求,萧陌自然是不能拒绝,立刻吩咐叶尘去办这件事。 “还有,宁姝怎么样了?”宁菀喝了杯茶又问,“周硕可来大理 寺……” 萧陌蓦然上前将宁菀揽入怀中,俯下身盯着她的唇:“你若是再提起旁人,我就亲下去,亲到你不能说话为止。” 宁菀立刻低头,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嘴巴藏起来,不敢再开口说话。 “以后你找我呢,只需要说两件事。”萧陌紧紧抱着她道,“第一,你什么时候与我成婚,第二,准备我们成婚时所用的东西。” 说完,他低头在宁菀的额角亲了亲,很快便放开她,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萧陌,八岁时的话,当不得真的。”宁菀突然沉声道,“那时我还小,说了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你怎么能确定我还能保持初心不变呢?” 她生怕萧陌是因为小时候的话,起了执念,有些时候,执念真的是很难化解。 “如何当不得真?”萧陌盯着她道,“我为了这句话,可是念了整整八年,若是你觉得这种事可以随意说出口,那这上京中最纨绔之人恐怕不是我,而是你。” 八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的话总是要负责的,如今打算赖账不成? “你就不怕我这辈子都对你没有心意?”宁菀突然问,“或者,我根本不想成婚呢?” “你不会 的。”萧陌伸手轻抚过她的发丝,“你其实心里已经装着我,只是你不自知,我知道,之前安国侯府的婚事让你觉得男人都是见异思迁,我也不能跟你保证什么,只想告诉你,你且看我如何做就是了。” 他觉得,宁菀对男人失去了信任,所以什么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因此只能用行为告诉她,自己对她是绝对认真的。 “我会好好考虑。”宁菀温声道,“我希望你也会好好考虑,不要因为执念,而错过你该珍惜的人和事。” 说完,宁菀转身便离开了大理寺,回侯府。 周硕就等在侯府门口,见宁菀的马车回来,立刻上前关切地问:“你前些日子受到那样的惊吓,这几天可好些了?” 他那日来侯府,被杜延用扫把打出去,手臂上全都是血刺呼啦的伤,今天好不容易能够躲过照顾他的母亲,跑来看望宁菀。 “周小侯爷若是想要问宁姝,那你直接去问大理寺更好。”宁菀冷声道,“我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 “县主,我来只是看望你。”周硕柔声道,“怕你受了惊吓身子吃不消,与宁姝毫无干系。” 听到他这么说,宁菀忍不住冷笑道:“所以小侯爷 来我们家,只是为了询问我身子好不好,对自己的妻子完全不关心吗?” 周硕当真是可笑极了,上辈子她全心全意跟他过日子,为他生儿育女,他正眼都不瞧她。 如今他如愿以偿娶了宁菀,却再三地跑来纠缠她。 这难道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她不是我的妻子。”周硕着急地解释,“我当初答应娶她,只是担心宁老夫人和二夫人会因为这件事为难你,我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就找借口将她休了,让后重新迎娶你过门,菀儿,我心中装着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 他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向宁菀表明心意,以后可能连见她一面都难了。 “周硕,你在讲笑话吗?”宁菀好笑地问,“既然已经娶了宁姝,就好好对她,如此三心二意,难怪是上京三大纨绔之一,你别让我看扁了你。” 如今回忆起上辈子和周硕在一起的种种,宁菀就觉得想吐,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我、我……”周硕结结巴巴,不知如何接话,突然抬起头看着宁菀,目光坚定。“宁姝她婚前不洁,你们却骗我娶她,若是这件事闹到皇上那里,我们之间的婚约可还是作数的!” 第209章 做我萧家的儿媳 周硕居然用曾经的婚约来威胁她,宁菀的面色登时有些不悦,她原本打算将这个人渣放到最后再收拾,如今他却要送上门来。 “你我的婚约?”宁菀冷笑,“周硕,你我从未定过婚约,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有白纸黑字的婚书吗?” 这个周硕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当时周夫人来议亲,两家还未来得及写下婚书,三媒六聘都没开始。 所以,即便周硕闹到皇上那里,也没有证据证明两人有过婚约。 “婚书没有,可我们的婚约上京人尽皆知。”周硕上前两步,拦住宁菀的去路,“堂堂永平侯府骗婚,我就不信皇上会不管此事。” 他说得义愤填膺,如果不能好好地将她娶进门,就只能用些别的法子。 “首先,人尽皆知的事情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宁菀目光冷厉地看着他,“其次,骗婚的不是永平侯府,而是宁安怀,你若不服,大可去找他,若是再在这里撒野,我必不会客气!” 说完,她就要回侯府,却再次被周硕拦住,她不悦地皱起眉头。 杜延上前,一把揪住周硕的衣领:“小姐让你滚,你没听到吗?若是再来,打断你的腿!一个劣迹斑斑的小侯爷 ,相信皇上不会过问!” 他的表情十分凶狠,直接将周硕提着领子提留起来,将他扔远了些。 周硕被推得摔倒在地,再起来时,宁菀已经进了大门。 “宁菀。”周硕朝着她怒吼道,“我定要娶到你!” 他话音刚落,有辆装饰格外豪华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从上面走下来个袅袅婷婷的女子,气度华贵,正是荨月郡主。 “哟,这是谁啊,敢在这里撒野?”荨月郡主冷淡地问,“还不将他给拖走?” 她目光十分冷厉,自己看上的人,也有人赶来惦记,她自然是不客气的。 护卫们很快就将周硕拖走,扔在了大街上。 “周小侯爷,宁菀很快就是我萧家的儿媳,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荨月郡主放完话,就转身要进侯府。 此事她是志在必得,非要将宁菀娶到萧家,因此这些围着宁菀打转的人,她自是要想法子除去。 宁菀刚回去就听到荨月郡主又来了,她有些无奈,却又不得不见,只能换了身衣服去前厅迎接。 瞧见她,荨月郡主笑得格外灿烂:“哟,瞧着气色不错,看来这些日子养得挺好。” 宁菀上前见礼:“臣女见过郡主。” 荨月 郡主上前亲手扶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听说最近侯府出了很多事情,我倒是十分担心,就过来瞧瞧。” “多谢郡主。”宁菀十分恭谨地低头道,“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 “小事才要好好处理。”荨月郡主亲昵地拉着宁菀的手,“瞧你这小脸,都瘦了一圈,我带了些补品来,给你好好补补,得漂漂亮亮地做我萧家的儿媳才是。” 她如今对此事是毫不避讳,丝毫不顾及宁菀的名誉,和萧陌是否情愿。 “还请郡主慎言。”宁菀有些不悦地道,“我与任何人都没有婚约,也暂时不曾想过嫁给任何人。” 这个荨月郡主还真是不拿萧陌当回事,对此她着实有些生气,继母当的也太过不称职了些。 “瞧你这话说的。”荨月郡主冷淡地笑笑,“既然是我瞧上的你,那你就定会是萧家的儿媳,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瞧。” 她说话时那傲慢的样子,仿佛被自己看上,是宁菀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郡主这岂非是强人所难?”宁菀蹙眉瞧着她,“若我不想嫁,那你就算是娶到,也是一具尸体。” 在上京这个地方,得罪长公主家里的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宁菀虽然气愤,说话却还是声音很低,并未直接发火。 “就算是尸体,也得葬在萧家长儿媳的坟墓里,凭你的身份,能够嫁给萧陌,可是高嫁。”荨月郡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至于萧陌那边你不必担心,只要圣旨一下,他不娶也得娶。” 她这话,将萧陌和宁菀都没放在眼里,仿佛他们都是任由她摆弄的棋子,说什么就做什么。 “郡主就如此肯定?”宁菀淡笑道,“难道你不知之前的传言?” “知道,那又如何?”荨月郡主毫不在意地道,“既然皇上嫌弃你身体弱不能生养,那嫁入萧家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你要清楚,有了那样的传言,上京任何一个勋贵之家都不敢娶你。” 虽然赵达如今没有了将宁菀纳入后宫的想法,可他曾经有过,任何人都怕娶了宁菀会被惦记上。 自然也有例外的,比如周硕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傻子,和那个满眼算计的余玄锦。 “宁菀,你就认命吧。”荨月郡主笑得眉眼弯弯,“嫁入萧家是你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一股大力撞开,两人同时转头看去,竟看到周硕带着人打翻了守卫冲进来。 “宁菀!”周硕怒喝着上前,“曾经你跟我是有婚约的,如今你想要别嫁他人,也得我同意,否则我就将你是如何算计我,将堂妹嫁给我的事情传出去!” 听到刚才荨月郡主的话,周硕一时没了主意,就想到这个威胁宁菀的办法,回去带了人闯进来,要来硬的。 “你在说什么?”宁菀诧异地看着他,“当初你与宁姝私定终身,将祖母气得不吃不喝多日,身子都要垮了,如今你竟敢在此羞辱我永平侯府,周硕,你难道是真的想要上公堂吗?” 就算周硕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她做事十分干净,自然不会留给他把柄,他告御状也不会赢。 因此,宁菀说话十分有底气,根本不惧怕他。 “我本以为你是在意我的。”周硕的眼中满是悲痛欲绝,“没想到你竟然帮着宁姝算计我,宁菀,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可我如今对你真的是不能自拔,所以,你必须要嫁给我。” 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因此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也表达清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们都是死人?”荨月郡主盯着门口自己带来的守卫怒喝,“让这个不相干的人进来打搅我和县主说话,该当何罪?” 第210章 求你嫁给我 周硕疯了,可眼前两个人却没疯,怎会眼瞧着他私闯民宅? 荨月郡主一声令下,外面那些守卫很快就进来将周硕打了出去。 跟着周硕前来的小厮们瞧见对方是长公主府的人,为了活命,自然是不敢真的跟对方打,且战且退。 看着这群无用的人,周硕气急了,他竟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放在自己脖颈间。 “宁菀,你欺骗我!”周硕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会死在你们侯府门口,你的名声若是毁了,这辈子都别想嫁给别人!” 他在荨月郡主说出宁菀将会是萧家的儿媳瞬间,突然明白自己之前是被宁菀算计了,此刻伤心欲绝。 如果有个男人因为宁菀死在侯府门口,这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宁菀看着疯癫的周硕,目露震惊,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似的,难道自己之前给他用的药,不仅伤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还伤了脑子? “宁菀,菀儿!”周硕又改为祈求,“我求你了,嫁给我吧!” 如今他对任何女子都提不起兴趣,即便她们脱光了在他面前,他也没反应,如今只有娶了宁菀,他才能重新变回男人 。 “周硕,你若是再不滚,我就只能请府衙的人来请你离开!”宁菀面色冷厉地瞪着他,“杜延,去报官!” 在荨月郡主面前,宁菀自然是不能露出自己手里的底牌,只能选择报官。 “报什么官?”荨月郡主突然笑起来,“萧陌就是官,去找大少爷前来,就说有人在永平侯府外闹事,我们报案!” 以前她找萧陌来永平侯府,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今日她选择报案,就不信他不来! 门口的侍卫立刻飞奔着去大理寺报案。 周硕听到萧陌要来,自然是不肯就这么离开,不然自己在宁菀心目中就更没了男人的形象。 “郡主,还是将他打出去就是。”宁菀提议道,“这样拖下去,待会儿看热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此刻,因为周硕拿着匕首对着自己的脖颈,有不少的人都在探头探脑地围观。 “怕什么?”荨月郡主笑道,“待会儿萧陌就来了,任何看热闹的人都不会从他这里逃脱,要知道,他可是皇帝宠臣,做事向来说一不二。” 她说这些话时,并不是为自己有这样的继子而感到骄傲,反而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郡主到底 是想将我娶进萧府,还是为了让萧大人堵心?”宁菀冷声问,“若是后者,难道郡主就不怕旁人诟病你这个继母做得不称职?” 话音刚落,荨月郡主看向她的目光就略带探寻,以前她就觉得这个丫头不一般,如今看来的确是聪明。 “前者也好,后者也罢。”荨月郡主突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总之你只要嫁给萧陌,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未来的永平侯得到应有的尊重。” 荨月郡主这些日子都已经调查清楚,宁菀最在意的就是她这个弟弟,为了宁禹甚至大闹教坊司,险些要了钱珍儿的命。 因此,她自然是要从对方的弱点出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应有的尊重?”宁菀仿佛突然来了兴趣,“郡主指的是什么?” 瞧见她如此感兴趣,荨月郡主就知道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没错,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你想要一切,我都能给。”荨月郡主不屑地道,“包括初试复试,也包括将来为官,我都能为他铺平一切道路,甚至是绊脚石,我也可以帮你除去。” 荨月郡主的目光看向外面,宁安怀此刻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他今 日休沐,无所事事地走在街上,正打算找个酒馆继续醉生梦死,在路过这条巷子时,突然瞧见有很多人围观,便也围上来。 走到门口,他就被守卫拦住,只能高声道:“菀儿,是叔父回来了,外面这些麻烦,叔父可以帮你!” 他瞥了眼疯魔了的周硕,示意自己身后的小厮去拿下。 小厮还未走两步,就被周硕身边的人吓到,不由得退回来。 “没用的东西!”宁安怀不由得骂道,“周硕,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岳父,你竟如此逼迫我永平侯府,败坏侯府的名声,你想做什么?!” 宁安怀见周硕身边人数众多,自己占不到便宜,便拿出老岳父的架势,背着手训斥他。 “你还敢说!”周硕怒斥道,“若不是你和你的好女儿联合起来算计我,我又岂会娶你那个不贞洁的女儿?” 提到宁姝腹中怀着别人的孩子,周硕就觉得十分气愤,恨不能将宁安怀父女杀了解气。 “诽谤!”宁安怀大声斥责,“你对我女儿做下那等无耻之事,居然还敢在这里叫嚣?” 为了自己能够回侯府,宁安怀也是不要脸面了,竟将自己女儿之前的事情当众说出来,立 刻引得旁人议论纷纷。 “难怪周小侯爷突然娶了宁家二小姐,原来是婚前就跟她勾搭到一起了。” “之前就瞧着那宁家二小姐不安分,几次进出大理寺,也不知惹上了什么官司,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看来,真正可怜的就是只有县主一人,被他们抢了夫君,败坏了名声,还要为他们隐瞒!” 听着这些议论声,周硕忍不住大声喝止:“你们都住口!之前是宁姝她算计我,跟我来了出仙人跳,宁老夫人又逼迫,我才会不得已娶了宁姝,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 “住口!”宁菀及时喝止了周硕,“你若是再敢胡说,败坏姝儿的名声,我必定要让你给我们宁家一个说法!” 周硕闭了嘴,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将刚才的名字说出来,让宁菀的名声受损,她自然是不会再情愿嫁给他。 “周硕!”宁安怀也才反应过来,“什么仙人跳?你们安国侯府欺君罔上,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我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紧!”周硕冷笑道,“就算我不是,可你们父女却还是算计要嫁给我,只因为你的女儿婚前不洁,已经身怀六甲!” 第211章 她当真是个好姑娘 听到周硕这么说,四周围观的人都震惊了,没想到他竟自爆妻子不洁? “周硕,你住口!”宁安怀惊惧地喝止周硕,“你居然敢如此毁坏我女儿的名声!” 因为自己理亏,宁安怀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威胁,只是瞪着眼睛呵斥。 “宁姝自从进了安国侯府,我就从未碰过她。”周硕露出冷淡的笑容,“可她如今已经怀孕三个月,要不要让御医当场验?” 周硕与宁姝成婚也就两个月的事,如今宁姝却怀孕三个月,这不得不让人相信他的话。 “你血口喷人!”宁安怀依旧在负隅顽抗,“你再敢羞辱我女儿,我就将你送进官府!” 周硕不由得笑出声:“行啊,你要将我送去哪个官府?去之前,也得先让太医给宁姝诊脉验身!” 话音落地,四周的百姓就跟着议论起来,难怪成婚那日会天降大火烧了宁姝的嫁妆,感情是急着找个冤大头,就抢了自己长姐的丈夫。 看来这件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菀儿。”宁安怀见周硕这是要完全豁出去的架势,只能转身看向宁菀,“这件事当初是你同意的,你替你妹妹说两句啊。” 他觉得,为了名声,宁菀怎么着也会替宁姝说几句。 岂料,宁菀却诧异地看着他:“此事难道不是祖母与叔父商议好的吗?我似乎是最后才知道的。” 此刻,宁菀在众人的眼中是个被自己家人背叛的可怜姑娘,她说的话他们 自然是相信的。 “菀儿!”宁安怀气得直咬牙,“你考虑清楚再说话,姝儿的名声受损,与你有何益?” “宁大人!你可别威胁县主了,她被你们算计了这么久,此刻要还要她替你女儿扯遮羞布,这还遮得住吗?” 宁菀还未来得及开口,围观的百姓中有人高声喝道,对她的“遭遇”十分同情。 “对啊,宁大人!你已经因为害死自己母亲被赶出侯府,如今还要替你女儿争,亏得县主大气不计较,否则早就让你滚出这里!” 一个已经被赶出侯府的小姐,名声是怎么样,又能影响宁菀什么呢? “叔父。”宁菀温声道,“今天府里事情多,你且先回去,改日我们见面再谈。” 她将宁安怀的性子拿捏地很稳,若是她不开口,他说不定因为没脸还会很快离开,但听到她这么说,必定要争一争的。 果不其然,宁安怀梗着脖子道:“什么叫府里事情多?我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和冤枉,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走!” 西街的梅园也被宁菀卖了,田契地契也几乎都被她拿去还二房欠下的债,对他可谓是赶尽杀绝。 他实在是没地方住,这些日子一直带着宁宏在礼部的书房内凑合,琢磨着怎么才能重新回到侯府。 “宁菀!”周硕也跟着添热闹,“你今天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也不会走!” 前有闹事的宁安怀和周硕,后有看热闹的荨月郡主,宁 菀此刻孤立无援。 外面的百姓都替宁菀打抱不平:“你们这着实欺人太甚,县主孤立无援,你们就这样为难她?” 众人正大声喊着,突然人群中让开一条道,有人逆光而来,冷厉的目光背对着阳光,看不清神情。 “这里有人闹事?”萧陌目光清冷地看着眼前来报案之人,“谁?” 此人是荨月郡主身边的人,萧陌并未见过,但猜得出他是谁,因此才会跟着他前来。 “就是……他们两个。”侍卫犹豫了片刻,看向宁安怀和周硕,“为难柔弱女子,不就是闹事吗?” 侍卫的声音在萧陌冰冷的目光中越来越小,最终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瞧见他来了,宁安怀几乎是瞬间就要逃离,他如今只要看到这个人就会胆寒。 周硕却满眼嫉妒和憎恨,这世上最大的仇恨莫过于夺妻之恨,萧陌要夺走他的妻子,还险些要了他的命,这个仇他定是要报。 “陌儿来了。”瞧见萧陌,荨月郡主格外热情地出来迎接,“是我让人报的案,县主怎么说也是你未来的妻子,出了事你来一趟也是应该。” 方才她当着周硕的面说也就罢了,此刻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依然说,完全不将宁菀的颜面放在眼里。 “郡主还请慎言。”宁菀不得不低声道,“我与萧大人是毫不相干的两人,他无论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她看向荨月郡主的目光带着几分请求,看似是要为自己保留最后 的尊严。 荨月郡主十分得意,只有让宁菀的名声彻底坏了,谁都不会要,轻松将她娶给萧陌,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郡主很闲?”萧陌挑衅似的看着她,“今日你让手下如此诓骗朝廷命官,可想过结果?” “什么结果?”荨月郡主冷笑道,“说到底你也只是尽自己的责任,难道东市有人闹事,大理寺要袖手旁观?” 东市勋贵圈子里出了任何事,萧陌自然是逃不开的,但就为了这个,他上任后就将大理寺搬去了西街,远离麻烦。 这药搁在以前,那两个勋贵之家的少爷们打了一架,他们都要找来大理寺卿评理。 “未尝不可。”萧陌冷眼看了看宁安怀,转身便走。 对于一旁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周硕,更是眼神都未赏一个,足够蔑视。 “萧陌!”周硕忍不住叫住他,“郡主说,你即将娶菀儿为妻,可她与我的婚约还未解除,你休想得逞!” 他觉得这几句话是他这辈子最勇敢的时候,虽然他和宁安怀一样,看见萧陌就腿软脚软,可为了夺回宁菀,只能鼓起勇气。 萧陌依旧没有回头,仿佛周硕是在放屁,而且很臭,他急于逃离这里。 见他如此不给自己颜面,荨月郡主十分恼怒,一个眼神就让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陌儿,自古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荨月郡主冷声道,“就算你是上京第一权臣,也得听自己父母的话。” 她 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告诉皇帝,只怕萧陌会吃不了兜着走。 上京第一权臣,这话怎么听都带着谋反的意味,若是皇帝多疑,此事就会更严重。 “你若想我死,大可直接动手。”萧陌转头,目光冷厉地看着荨月郡主,“不必如此费周折。” 之前他们两人在外面时至少保持着表面的和平,如今萧陌已经懒得再与她演戏,说话自然没必要客气。 “这话怎么说的?”荨月郡主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面色瞬间缓和了些,“哪有父母不疼孩子的?我只是想给你找个好姑娘,长宁县主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她当真是个好姑娘。” 她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保持自己平日一直维持的和善形象。 “多谢郡主抬爱。”宁菀欠身道,“可宁菀的婚事一直是姨母做主,还请郡主不要为难。” 她余光瞥见人群中有个熟悉的人影,忙低下头去,终于知道今天萧陌这是唱的哪出。 “既然郡主瞧上你做儿媳,作为你的姨丈,就替你姨母做主了。” 瞧见人群中越众而出的赵达,荨月郡主立刻率先跪下去行礼。 长公主府这么多年之所以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无论在外面再怎么嚣张跋扈,在皇上面前总是毕恭毕敬,从不曾有丝毫越矩的行为。 “荨月快起来。”赵达伸手将她扶起来。“这么多年你这个继母做得也是辛苦,既然你瞧上的儿媳妇,朕自然是成全。” 第212章 只要娶回来 看到荨月郡主和宁菀都跪了下去,四周围观的百姓才后知后觉地跟着跪下去。 眼瞧着皇上就要下旨,周硕实在是不能再忍下去,他跪地道:“皇上,宁菀她原本该是我的妻子。” “你配吗?”赵达目光冷淡地看向周硕,“之前钱戎富给你求情,朕饶你一命,你还要布他的后尘?” 闻言,周硕立刻不敢多说了,他放下脖颈间的匕首,匍匐在地。 “菀儿。”赵达和颜悦色地看向宁菀,“你的婚事,一直是你姨母的心病,她想找个能照顾你保护你的人,朕觉得,萧陌就不错,你说呢?” 宁菀没有起身,只是跪在地上沉默不语,这态度分明是不敢反对,而不是同意。 “怎么,你对朕给你挑的夫君不满?”赵达的声音蓦然威严起来,“还是你有别的想法?朕听说,近日余家世子来瞧过你?” 余家最近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被皇上褫夺掌管多年的城防军兵符,在上京勋贵之中颜面尽失,余玄锦已经多日不曾来过。 可在赵达多疑的心中,这个时候但凡跟余玄锦走得近的人,必定都是带着想要谋反的情绪。 他最近时时刻刻关注着余家的 动静,就等着抓住把柄将他们一网打尽。 “皇上明鉴。”宁菀慌忙低头解释道,“世子光风霁月,只是因为一些误会才会来道歉,此事换做别人,他也会如此。” 听到她这么说,赵达的面色才缓和了些,颔首道:“放眼上京各家公子之中,没有比萧陌更丰神俊朗的,又有官位在身,是你最好的归宿。” 这话说出来,等于这件事就已经成了板上钉钉之事,没有更改的可能。 “臣女,遵旨。”宁菀叩首,看起来十分不情愿,“谢皇上恩典。” 荨月郡主险些笑出声,如今宁菀已经妥协,就剩下萧陌,圣旨已下,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萧陌。”赵达并未用圣旨强摁萧陌的头,“你跟朕来。” 赵达很快就走入人群中,萧陌垂眸跟上。 围观的百姓看到皇上走了,这才敢起身,纷纷散去。 侯府门口重新陷入了寂静,跪着的几人中,只有荨月郡主站起身,得意地露出笑容。 “菀儿快起来吧。”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宁菀,“还是养好身子,等着嫁入萧府吧。” 说完,荨月郡主便转身上了马车,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春芷扶着 宁菀站起身,沉默地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在转角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起。 “宁菀,你负我!”周硕悲痛欲绝地看着宁菀,眼眶泛红,“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负了我!” 听到他这不合时宜的声音,宁安怀都跟着笑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皇上都说了,你配吗?我家菀儿只有萧大人才能与之相配!” 方才那一幕,宁安怀立刻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萧陌成为宁菀的夫君,那就是他的侄女婿,作为长辈,以后若是要求他什么事,他还能不答应? 这么想着,宁安怀这么多天以来的坏心情都好了很多,甚至哼着小曲离开。 “宁菀,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周硕怒吼着道,“我是真的爱你啊!” 看着他如此模样,宁菀只觉得好笑极了,表情比那戏班子的旦角还要“好看”。 “周小侯爷,你是没听清皇上的话?”萃玉冷声道,“以后还是莫要再出现,免得辱没我家小姐!” 对于这个曾经负了宁菀,如今却还要回过头娶她的周硕,萃玉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春芷更是对他恨之入骨,此刻听到萃玉的话,觉得十分解气。 “小侯爷人 下次再来时,必定是棍棒迎接!”杜延举着自己的佩剑直至周硕死穴,“请回!” 周硕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看起来应该是真的很伤心。 瞧着他这般可笑的模样,宁菀冷笑起来,如今不过是不能人道,这惩罚可是远远不够! 宁菀根本不理会他,倒是转头看向萧陌与皇帝方才消失的方向。 萧陌此刻跟着赵达已经走了很远的地方,他却未开口说一句话,仿佛在等什么。 很快就到了处僻静的巷子里,赵达终于开口道:“朕让你娶宁菀,自有深意,你可明白?” 宁菀身子弱,不过几年的生命,萧陌若是娶了她,能安抚宁家所有人,甚至是晋贵妃。 待她将来因病去世,那么永平侯曾经被传隐藏的那些兵马指不定就会出现。 据说永平侯曾经私下招兵买马,手里握着足以跟皇家抗衡的兵力,可直到他死,赵达也未找到。 之前他想要将宁菀纳入后宫,也有一层这个意思,还有一层就是为了通过她找到背后那部分兵力,否则他几乎是寝食难安。 如今既然他不能强纳宁菀,那么就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接近她,这个时候他首先想起长 公主之前提到过的,萧陌和宁菀的婚事,他决定将计就计。 “臣不明白。”萧陌十分耿直地道,“她是个病秧子,而且家中就只剩下她一人,那个宁安怀瞧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不愿掺和他们家里复杂的关系!” 他说这话,自有他的目的,让皇上替他扫清前面一些障碍。 “宁安怀不是被太子赶出家门?”赵达疑惑地问,“他难道还敢回去不成?” “皇上方才也看见了。”萧陌垂眸道,“不仅是他,还有周硕,永平侯府实在是太过复杂!” 他只有再三推却,才能让赵达信任他从未想过要娶宁菀,否则就不是这样的决定。 “此事已定,没有回旋的余地。”赵达突然冷声道,“我知道你不愿娶宁菀,可你把她娶回来供在家里都行,只要娶回来。” 就算是找不到那些隐藏的士兵,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是,臣遵旨。”萧陌表面瞧着毫无波澜,但内心已经笑出了声,“多谢皇上。” 这件事,终于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要成功了,他可以娶宁菀为妻。 “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赵达突然道,“明白吗?” 第213章 撩人而不自知 萧陌瞧着赵达的神情,“不得已”地躬身道:“是,臣遵旨。” “委屈你了。”赵达拍了拍他的肩,“过几年,或者是你只要得到兵符和那些士兵的消息,你立刻就休了她再娶,朕绝不会为难你。” 听到皇帝这看似十分“仁慈”的话,萧陌放在身侧的手蓦然收紧,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沉默着并未回答。 “好了,这件事就是如此。”赵达上了旁边的马车,“适时对宁菀关切些,别让朕对贵妃不好交代。” 看着皇帝的马车离开,萧陌蓦然冷笑,是不好交代,还是怕宁菀抵死不愿嫁? 既然皇帝如今下了圣旨,萧陌便光明正大地返回永平侯府,却瞧见周硕还在门口痛哭流涕,痛斥宁菀负了他。 而宁菀早就回了府内,留着杜延在门口看着他,不让他乱来。 “周硕!”萧瑾冷喝,将他吓了一跳,“你也听到了圣旨,从今日起,宁菀就是我萧瑾的未婚妻,你若是再敢上门骚扰她,小心狗命!” 周硕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如今他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娶宁菀,他再也不会成为真正的男人。 可老天竟然连这个希望都剥夺了,他不甘心! “你还 是请回吧。”杜延冷声道,“萧大人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如今连个家仆都敢对他如此怒喝,周硕起身,转身大踏步地离开。 此刻在前厅,宁菀怎么都想不明白,上辈子那么心狠手辣的周硕,怎么不能人道之后,竟变得这样爱哭? 难道这方面的能力,对男人的性格影响会如此巨大? 她正沉思着,萧陌突然走进来,捏着她的下巴,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你是我媳妇,不许想别的男人!” 宁菀盯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了会儿,便别过脸去,怕自己会忍不住亲上去。 单纯论长相,萧陌这张脸若是论第二,上京就无人敢称第一,简直是妖孽般的存在! “我只是在想,皇上为何突然来了?”宁菀有些奇怪地问,“还改变了主意,你在背后到底做了什么?” 她岔开话题,躲过萧陌的手,坐远了些。 “我自有办法让皇上出宫。”萧陌笑道,“至于圣旨,他得看见自己的表姐是如何急切地要将你娶进门,才能下定决心。” 其实他是跟晋贵妃商议,用东市有个祥瑞出现,将皇上骗出宫,祥瑞自然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而去那个地方,就必 须要路过永平侯府的这条巷子。 荨月郡主今日到侯府,也是萧陌提前就知道的,皇帝看见她如此肯定地要让他娶宁菀,就会认定一件事。 那就是,娶宁菀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样,皇帝也不用在用他时还要防着他,更不用怕他娶了哪个勋贵的小姐,对他的皇位造成任何威胁。 于是,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你的嫁衣,想要什么样子的?”萧陌温声问,“我让他们提前备着。” 他心中其实很急切,恨不能现在立刻就将宁菀娶回去。 “虽然皇上已经下旨,可祖母的孝期还未过,怎么也到明年了。”宁菀面色有些红,乌黑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羞涩,“嫁衣不急。” 她父母去世地早,嫁衣还未来得及给她准备,所以这一切都得她自己考虑,而萧陌却已经替她想到了。 “怎么不急?”萧陌握住她的手,“不到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一辈子就一次的婚礼,嫁衣定要好好准备。” 一辈子一次的婚礼。 这几个字重重地敲响了宁菀的心,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样……”萧陌此刻十分激动,并未注意到她神情的异常, “我让制衣铺的人来找你,准备几个样式供你挑选,还有珠宝首饰,以及聘礼,都要照你的喜好来……改日你得去我府上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直接丢掉……” 他今天突然变得十分啰嗦,神神叨叨地说了很久,偏偏自己越说越兴奋,几乎完全忽略掉旁人的存在。 宁菀静静地看着他说话时的神情,继而跟着他一起扬起了唇角。 就在这片刻间,有个念头突然掠过她的心头——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片刻,宁菀就被它吓了一大跳,觉得自己定是疯了。 “对了!”萧陌突然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周硕也好,余玄锦也罢,你都不许再见,安心等着嫁给我,知道了吗?” 看着他这样认真的样子,宁菀的唇角重新扬起,毫无意识地道:“好。” 见她如此“乖巧”,萧陌才放心了些,可只她不见也不行,难保那两个人不会自己跑来找她。 “真想将永平侯府的大门封上。”萧陌喃喃自语,“直到你嫁给我那日再打开!” 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去偷窥和点击他的媳妇儿! 宁菀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萧大人这 样,真像个怕别人惦记自己糖的孩子。” 她说这话时,完全没有意识到将自己比作了他的“糖”。 闻言,萧陌的眸色蓦然深了深,突然俯下身,伸手将她圈在自己和椅子之间。 “说得没错。”萧陌亲吻了她的额头,唇角停留在她的额角,闭着眼道,“你就是我的糖。” 宁菀的脸颊轰然红起来,滚烫地她有些不适,便低下头去。 “菀儿。”萧陌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糖,不能落入旁人的眼中。” 看着他这样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宁菀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脸颊有硬朗的轮廓,有扎手的胡渣,还有剑一般的眉,和如星星璀璨的双眸。 此刻,萧陌的注意力却全在她红润的唇上,不过寸许的距离,他只要略微低头就能碰到。 更要命的是,她竟轻启唇角,贝齿轻轻咬着,撩人而不自知! 萧陌只觉一股火从丹田升起,直奔脑门,他低下头去寻找她的唇。 就在两个唇就要挨上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人,不好了,大理寺那边出事了,宁姝突然肚子疼,女衙役说,她只怕要滑胎!” 第214章 情根深种而不自知 叶尘跑进来才看到前厅内的情形,觉得自己出现地似乎有些不是时候,立刻贴着墙往出走,恨不得自己直接变成空气消失。 原本他以为县主的事就是头等大事,因此有人来禀报宁姝要滑胎,他就得第一时间告诉大人。 可看着大人看过来的目光,似乎要咬死他! 骤然被人打扰,宁菀如梦初醒,推开萧陌站起身,淡淡道:“既然大理寺有事,萧大人还是请回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萧陌方才内心的那股火无处发泄,转头冷眼瞧着叶尘。 叶尘身子一震,突然福至心灵:“县主,宁姝可是你妹妹,她滑胎,你不去看看?” 萧陌的目光立刻从他身上转向宁菀,他登时拍了拍胸口,庆祝自己劫后余生。 宁姝滑胎,这个孩子就没办法将来作为证明她婚前不洁的证据,她确实得去看看。 念及此处,宁菀便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吧。” 萧陌的神情立刻松弛了些,紧走两步追上她,同她肩并肩地出了侯府,上了他的马车。 如今既然皇上都下旨赐婚,以后他进出侯府,与宁菀出双入对,都不会有人再嚼舌根。 马车上,方才的事情依旧回荡在两人的脑海中,气氛异常暧昧。 萧陌琢磨着,怎么才能将方才的事情进行下去 ,无知无觉地伸手抚过宁菀的唇。 宁菀的唇像是火烫般,她蓦然往后退了退,直接伸脚踢过去。 萧陌抱着自己的下~身闷哼了声,倒在马车的坐榻上,额角全都是冷汗,看起来十分疼。 “萧、萧陌。”宁菀无措地看着他,知道自己踢了不得了的地方,“你没事吧?” 她眼中全都是担忧和惊惧,着实是担心萧陌,做不得丝毫假。 只可惜萧陌疼得闭上了眼,根本没看到她如此关切的神情,他将身子缩成一团。 “对、对不起!”宁菀此刻手足无措地看着萧陌,也不敢碰他,“我们先去看大夫?” 萧陌点点头,他此刻着实不太好。 “叶尘!”宁菀蓦然撩开车帘喝道,“掉头去宫中,找御医。” 萧陌伸出手,想要阻止她进宫,虽然御医医术高明,可这一去,不是整个皇宫的人都得知道,他调~戏宁菀不成,反被她给踢了要害处? 看着他伸出的手,宁菀突然抓住,轻声安抚他:“萧陌,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到了,你忍忍。” 看着她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萧陌眼睛彻底一闭。 罢了! 马车很快就停在宫门口,宁菀用自己的令牌让叶尘去找御医,自己则跟着来抬着萧陌的担架,往宫里跑。 皇 上也刚刚回宫,瞧见这一幕,立刻让身边的内侍去问。 在内侍回来给他禀报之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道身为上京三大纨绔的萧陌,居然也会栽在女人的手上。 “去,让御医全力救治。”赵达边笑边吩咐,“若是治不好,朕摘了他们的脑袋。” 内侍慌慌忙忙地将皇上的口谕带到了御医署。 听到内侍带来的皇上口谕,叶尘的面色蓦然变得很难看,好心提醒内侍:“你还是别进去了,小命要紧。” 此刻,御医将萧陌放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围观着他受伤的部位。 萧陌真的有种想要拔剑将他们全都杀了的冲动。 “御医,萧陌不要紧吗?”宁菀的声音适时传来,“请你们一定要权力救他!” 她曾经不知从哪本书看到过,男人如果是伤到那里,要紧的话会要命的,她愤恨地看着自己的右脚,怎么就那么不留心? “是,县主。”御医在里面躬身回答。 听到她的声音,萧陌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当成个物件,任由御医门围观。 小半个时辰后,御医给萧陌上了药,又开了方子,这才纷纷抹着汗散去。 宁菀捂着脸偷看了眼,见他全身上下盖得严实,这才走进去。 “萧陌?”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瞧见 他已经睡着了,缓缓地松了口气。 她从旁边的小药童手里接过帕子,沾了水给萧陌擦去脸颊上的冷汗,又擦了擦裸露在外的手臂。 “县主,皇上有旨。”有内侍进来躬身道,“萧大人因县主受伤,您得将萧大人接回永平侯府照顾,若是不好……就不准离开。” 宁菀欠身行礼之后,转头看着熟睡的萧陌,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担心。 叶尘找人将萧陌一路抬到宫外停着的马车上,驾着车将他们两人都送回了永平侯府。 一路上,宁菀都琢磨着让他住在哪里,毕竟他们如今还没成婚,住在一个院子不像话。 直到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时,她已经打定主意,让萧陌住在自己对面,之前宁慧住的那个院子,方便自己照顾。 看到萧陌这样被抬回来,春芷和杜延全都傻眼了,疑惑地看向宁菀。 “他受伤了,皇上下旨让他在这里养伤。”宁菀含混其词,“你们快去准备,给他将院子收拾好。” 春芷立刻带着人去收拾,先换了主屋的床褥,让萧陌躺下,这才又去收拾别处。 这么一路颠簸,萧陌其实已经醒了,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羞耻,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睁眼。 何况,只要他不睁开眼,宁菀就会在他身边,温柔地照顾他。 宁菀用帕子不住地给他擦着脖颈和脸颊上的汗,十分有耐心,而且手上的劲儿很小,轻柔地擦过。 “小姐,我来吧。”萃玉端来晚膳,“你去吃点东西。” 宁菀摇摇头:“不用,我得看着他好起来。”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萧陌的脸颊上,那样好看的一张脸,此刻虽然惨白,却也有种病态的美。 瞧着她的眼神,萃玉沉默不语,心中却明白,小姐这是情根深种而不自知。 好在如今皇上已经下旨,他们两人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互相明白,外力迫使她知道,反而会适得其反。 “小姐,你这样饿着不行。”萃玉欠身道,“你去吃点东西,奴婢就在这里看着,保证萧大人若是醒了立刻告诉你。” 宁菀的确有些腹中饥饿,这才起身,担忧的眼神,直到去了外间看不见了,才从萧陌身上移开。 瞥见萧陌的手突然紧握成拳,萃玉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不敢上前。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宁菀就吃完了饭,她吩咐道:“今晚让所有的府医都警醒着些,若是萧大人这边有需要,他们必须立刻前来,另外,拿着令牌去请个御医在外院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镇定自若地吩咐完,转头瞧见萧陌头上的汗似乎更多了,慌忙之间用自己的衣袖去擦。 第215章 感觉好香好白 清淡的香味在鼻端飘过,萧陌突然睁开眼,就瞧见一片白香软。 因为用衣袖擦的缘故,宁菀要俯下身,白皙的脖颈就展现在萧陌面前,喉结极其可疑地动了动。 “你醒了?”宁菀无意中瞧见他醒了,立刻笑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萧陌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脖颈,嘶哑着声音道:“感觉好香好白。” 说完他自己怔住了,怎么就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了呢? “你在说什么?”宁菀没听清,便睁圆了眼睛问,“是不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萧陌艰难地挪动身子,瞧着屋内摆设并不熟悉,“这是哪里?” “是侯府。”宁菀叹了口气,“皇上下旨要我照顾你,我只能将你带回来。” 索性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作为未婚夫妻,萧陌住在这里,又加上他的身份,无人敢多说闲话。 “能天天看见你,真好。”萧陌突然笑起来,“这个伤,值了!” 宁汐月不想听他贫嘴,让春芷去叫御医前来,再给他看看。 御医急匆匆地赶来,因为要验伤,宁菀便带着婢女全都退了出去。 萧陌仿佛被人凌迟般闭上眼,任由御医检查。 “这一脚若是再偏点,就正中要害。”御医躬身道,“再加上踢的人也没使大力,过两日就可痊愈。” 御医是萧陌的人,也是上次来侯府被他叫走的那个,萧陌便轻声跟他嘱咐了一番,告知他自己后面的想法。 “这……”御医听完沉默了,他还从未见过有男人提这个要求的,“臣不敢。” 这要是哪天被人发现,他可是欺君之罪,到时谁来帮他? “你若不应,就不怕本官此刻杀了你?”萧陌的声音突然就冰冷了几分,“照我说的做!” 御医躬身应了,只好依照他说的出了屋子,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看见他的神情,宁菀的心登时往下沉:“萧陌他怎么样?” “萧大人说,这婚约郡主要解除还来得及。”御医故作深沉地摇头,“他以后,怕是不成了!” 御医说完,觉得格外亏心,躬身行礼之后就飞速跑了。 宁菀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没站稳,她并未料到自己这一脚居然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此刻内心充满了自责。 在外面沉默了片刻,宁菀做了个有生以来最艰难的决定,这才进了屋子。 “菀儿,你也听见御医说的。”萧陌的面色阴沉,“ 我不怪你,可我没办法娶你了。” “怎么没办法?”宁菀坐在床榻边,认真地看着他,“婚礼只需要你骑着高头大马,八抬大轿来接我即可。” 瞧见萧陌这张绝世的容颜,她心想,既然是自己造成的,她就得对萧陌负责到底。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萧陌的声音蕴满了沉痛,“我会找皇上说明一切。” “不用。”宁菀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俯下身靠在他胸口,“既然我说了会嫁给你,那就一定会,这样的你正好附和我的想法,不会出去沾花惹草。” 她思虑再三,身为身份的缘故,皇帝总会想法子将她嫁出去,与其盲婚哑嫁,不如自己选个可心的。 “萧陌,我们的婚事不变。”宁菀下巴放在她的胸前,“你也不必觉得我是同情,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其实她内心觉得这样的确不错,以后她再也不必像上辈子一样纠结,为什么丈夫觉得外面的野花都比她香。 萧陌揽住她的腰身,隔着被子都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忙动了动身子侧躺。 “你安心养伤,我去给你准备你爱吃的饭菜,你喜欢吃什么?”宁菀问道,“尽管告诉我,不必客气。” 萧陌眨了 眨眼,他的确有想吃的,但不知道方不方便说出来? “随意准备些就好。”萧陌低着头道,“我不是很饿。” 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毕竟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是看破红尘的和尚。 “那我让他们多准备些。”宁菀起身,让春芷吩咐厨房给萧陌准备晚饭,“尽量要温软些。” 温软! 这两个词当真是要命! 萧陌眼前不断地晃动着方才醒来看到的白皙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鸿沟,又回想着她贴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温热,内心躁动不已。 待宁菀转过头来,他猛然揽住她身子,将她带入怀中,滚向床榻里面,俯身盯着她。 耳畔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宁菀的脸颊蓦然红了,明知他如今做不了什么,却还是羞涩。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就在萧陌想着自己若是做些什么,会不会真的被她踢到要害? “你是想……试试吗?”宁菀瞥了眼他身下,脸颊蓦然呈血色,不由得得凑近了些,“这样,有感觉吗?” 娇俏的脸颊近在咫尺,温润的唇轻启,说着让他血脉贲张的话。 萧陌觉得,自己若是有天死了,必定是被宁菀给磨死的。 就在他打算翻身下去 时,宁菀突然勾住他的脖颈,生怕他对自己失去希望,充满大义凛然地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般,瞬间就放开。 “这样呢?”宁菀眨着自己无辜的双眼,见他憋得脸都大了一圈,便安慰道,“没关系,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你要是想试,我……” 宁菀仿佛此刻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令人羞耻的话,突然就闭了嘴,放开手臂。 外伤未愈,又添内伤,萧陌已是苦不堪言。 他突然感觉到作茧自缚的滋味。 见他眸色蓦然幽深了些,宁菀慌忙推开他下了床榻,背对着他道:“我只是想给你治病,你别多想。” 萧陌的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大把鸡毛,已经没办法发出声音,他“恶有恶报”地躺回去,却只敢侧躺。 “我、我出去看看晚饭好了没。”宁菀已经在这里待不住了,她出了这个院子,捂着脸跑回了自己的屋内。 萧陌自己下床,在桌上倒了好几杯凉茶喝下去,才缓解了些。 他平躺回床榻上,咬着牙坚持了好一会儿,深深呼吸几次,才算是平息下来。 原本还想着能够天天见她,还是在家里,这应该是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如今瞧着,竟比之前折磨人。 第216章 看不到你很不好 天色略微有些暗下来,宁菀从厨房出来时,就听到杜延说有客人前来,说是萧府的二公子。 宁菀将晚饭交给萃玉端进去,自己则带着杜延来了前厅。 一个长相与萧瑾又几分相似的少年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茶杯,无意识地拼着,听到脚步声立刻起身。 萧陌的英俊是风流倜傥,勾人心弦,而眼前这个少年长得很干净,眼底都是纯澈,笑起来格外好看。 瞧见宁菀,萧青俊十分有礼地起身行礼道:“见过长嫂。” 赐婚的圣旨如今已是上京人尽皆知,这个萧青俊倒是十分讨喜,而且还很懂事。 “原来是二公子。”宁菀十分冷淡地坐到主位上,“请坐。” 对于荨月郡主的儿子,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萧陌都和他们差点断绝关系。 “嫂子,我可以去看看大哥吗?”萧青俊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让人不禁动容。 宁菀见多了善于伪装自己的人,她盯着萧青俊看了好一会儿,却看不出他在装。 要么就是他太过厉害自己看不懂,要么就真的是单纯将萧陌当做亲兄长。 “他方才醒过来,此刻又睡下了。”宁菀不慌不忙地道,“我让人去看看他醒了没。” 她找了借口,让杜延去问问萧陌是否要见眼前这个少年。 两人继续坐下来品茶,片刻后杜延就回来了,他摇摇头道:“大人还未醒,恐怕此刻不方便见任何人。” 闻言,宁菀就明白了意思,萧陌这是不想见 萧青俊。 无论是出于敌对情绪,还是出于旁的什么,既然他不想见,自己只能帮他赶人。 “二公子,今天看来是不怎么方便。”宁菀温声道,“不如你改日再来,我会照顾好他的。” 这话应该是很明显的拒绝,萧青俊若是略微有些眼色,也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可惜他天生是个不懂眼色的人,躬身恳求道:“长嫂,我实在是担心大哥,你让我进去看看他。” 他来之前,荨月郡主再三叮咛他,定要看清楚萧陌到底是不是不成了。 这一路,他十分担心地坐着马车一路狂奔而来,就等着看萧陌到底有没有事,如今见不到他自然是不甘心。 倒不是为了母亲的嘱咐,而是他真的很担心萧陌。 “还是改日吧。”宁菀的神情立刻变得十分冷,“他受了重伤,如今得一段时间才能康复,御医说了,他得卧床静养。”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萧青俊有些失落地道:“那就拜托长嫂照顾好他,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告诉我。” 宁菀轻轻颔首,示意杜延送他出去,如今她还不能让萧家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不知他们安的什么心。 待她重新回到萧陌住的院子,他已经睡着了。 叶尘还要看着大理寺那边,自然是不能前来照顾萧陌,其他小厮她也不放心,便留下沉稳的萃玉照顾。 次日清晨,宁菀早早就来到他的院子,打算和他一起用早饭。 先询问了萃玉昨晚的情况, 萃玉苦着脸道:“萧大人看起来心情不好,始终阴沉着脸。” 吓得院子里外伺候的人都大气不敢出。 “他受了伤自然是心情不好。”宁菀拍了拍萃玉的肩,“你好好照顾他就是。” 屋内,萧陌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换上温和的笑容,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和衣襟。 “昨天感觉怎么样?”宁菀走进来问道,“有好些吗?” 昨晚的事情依旧在眼前晃着,宁菀的面色略微有些泛红,不敢与他对视。 “我醒来没看到你。”萧陌盯着她的眼睛道,“很不好。” 一旦得到了她的回应,这种亲密的话萧陌张嘴就来,很娴熟。 “吃早饭吧。”宁菀转头吩咐春芷准备早饭,避开萧陌那毫不加掩饰的眼神。 萧陌掀开被子,想从床上下来,被子却突然又被按了回来。 “伤还没好,躺着吧。”宁菀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萃玉,摆好桌子。” 闻言,萧陌便坐回去,伸手握住宁菀的手腕:“昨天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 兵法有云:以退为进。 他今天再次提起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时想起,而是真心要让她嫁给旁人。 “别说废话。”宁菀蹙眉推开他的手,“吃饭,养伤,你现在做好这两件事就算是不给我添麻烦。” 萧陌微微勾唇,她如今这样略带凶悍,却关切他的样子,当真是美极了。 早饭之后,宁菀扶着萧陌在院子里走了走,便听到小厮来报,萧青俊又来 了,还送来很多东西。 “要见他吗?”宁菀转头问。 萧陌的面色有那么瞬间的冷厉:“不见,东西也拿走。” “请他离开。”宁菀吩咐,“东西留下,萧大人不要,分给家里其他人。” 反正是人家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至于事情怎么做,那就是以后。 萧陌侧目看着她,这还真是与他有些相似,东西都要,可办不办事就看心情。 被他这么盯着,宁菀挑眉问:“怎的,不能要?” “能。”萧陌立刻回答,“你开心就好。” 连着两天萧青俊都没能见到萧陌,担心不已,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宁菀给关起来折磨。 毕竟他听说宁菀似乎并不愿意嫁给萧陌,只是迫于圣旨才不得不答应,而且听御医说伤到了要害处。 这么想着,他就更担心萧陌,哪个女人能狠心到对自己的未婚夫这样? 萧青俊当下带着人冲进去,因为是萧家的公子,杜延没敢拦,只是带着人始终跟在他四周,等着关键时刻将他拿下。 “县主,青俊求见,还请出来。”萧青俊在内院的入口冷声喊道,“我只是想见见大哥,还请县主通融。” 他急着想要往里走,但最起码的礼节还是有,终究停在入口处,向里面张望。 “二公子这是要硬闯我侯府内院?”宁菀冷着脸出现,语气十分不悦,“真当我们永平侯府没人了?” 萧青俊的性子格外绵软些,听到宁菀的声音,立刻就退后两步,躬 身行礼。 “当我死了吗?”萧陌也突然出现,面目冷厉,“皇上下旨让我在此养伤,你带着人来大呼小叫,是不尊圣旨?” 萧青俊忙低头道歉:“是我的错,还请大哥莫怪。” 看到萧陌的身子并无大碍,还能在旁人的搀扶下走动,终于松了口气。 “萧大人养伤,若是你们惊扰了,到时出了任何事,可别怪我们侯府就是。”宁菀故意冷着脸道,“我们侯府一直对你照顾地很好。” 萧陌不语,只是冷淡地看着萧青俊,一门之隔,却谁也没再上前。 沉默了片刻,萧青俊朝着宁菀躬身道歉:“大嫂,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无礼,在此给你道歉。” 作为荨月郡主的长子,萧青俊可是从未向谁这样低过头,他觉得自己已经低了头,很是给了宁菀面子。 若非看在萧陌的份上,他对这个不情不愿嫁给他大哥的女人绝对没有好脸色。 “不必。”宁菀面目冷淡地往里走去,“也别叫我大嫂,还未成婚,未来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县主难道要抗旨吗?”萧青俊诧异地看向宁菀,“皇上可是亲口下了旨,若是你不愿,当时为何不拒绝?” 当时应了皇上的圣旨,如今却对萧陌这样冷淡,萧青俊突然觉得外面那些对她的传言只怕也不真。 什么可怜,瞧着不过是她自己性子不好,才会被自己亲妹妹抢了未婚夫。 “你倒是拒绝试试?”宁菀漆黑的眸中露出冷淡的笑意,“我等着。” 第217章 将他当做自己人 闻言,萧青俊诧异地看着宁菀,觉得这女子当真是个硬茬,根本不将他们萧家人放在眼里。 他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萧陌,面色冷淡,没什么表情,竟未生气。 “瞧见大哥安好,我就放心了。”萧青俊冷声道,“县主还请照顾好我大哥。” 语毕,他便转头带着人离开,既然萧陌都没有生气,他自然是不便说什么,可他要回去找母亲,取消这门婚约! “你就这么讨厌你弟弟?”人都走远了,宁菀才走上前扶着萧陌,“他看着挺乖巧。” 萧陌不语,这件事捂得越严实,荨月郡主越会想法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且对自己查到的十分信任。 扶着他回到院子,萃玉递上一双拐杖。 “这个是给你的。”宁菀将拐杖递给萧陌,“这两天你走路不方便,我也不能时时在你身边,这个很方便。” 看着手中的拐杖,萧陌的脸色蓦然有些阴沉,宁菀这是真的将他当做残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骗她的报应? “怎么,不想用?”瞧着他不接,宁菀蹙眉道,“别觉得伤了你的颜面,这里又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 萧陌的内心瞬间就舒坦了,宁菀这是将他当做自己人了。 他拄着拐杖走了一圈,觉得这东西比自己走路可累多了,便放在一旁。 “要不要带你出去走走?”宁菀瞧着他问,“御医说你不能总是守在家里,对伤势不好。” 萧陌正打算琢磨个山清 水秀的地方,就当是与她培养感情。 却有个不长眼的此刻进来禀报:“小姐,二爷在外面吵嚷,说是小姐害死了二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宁菀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想去大理寺看宁姝的情况。 “宁姝的孩子当真没了?”宁菀冷声问,“可去大理寺查问过?” 小厮看了眼萧陌,立刻低下头去:“杜延已经去大理寺。” 待半个时辰后杜延回来,才确认宁姝的孩子当真是没了,而她自己也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如今正在生死存亡之际。 “周朔呢?”宁菀问道,“难道他对宁姝就没有半点留恋?” 上辈子要害死她们母女,不就是为了娶宁姝,怎么这辈子却不在意了? “没看到小侯爷。”杜延摇头,“倒是二爷方才去过一次,也没见到人,就到侯府闹事,此刻还没走。” 任由他在门口闹事,这样对宁家的家声有很大影响,宁菀不愿任何人和事影响到宁禹,便示意杜延将人带进来。 宁安怀是趾高气昂地带着自己一家人进来的,看见前厅等着的宁菀,冷哼一声,就直接坐在主位上。 身后跟着刘氏和宁婵,还有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宁宏。 刘氏怀中抱着个孩子,应该是刚出生不久。 “叔父这是做什么?”宁菀开口问,“她们可是下毒害我,被赶出府去,怎么又带回来了?”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宁安怀的语气很不好,“当初是谁下的毒 ,你心知肚明,如今郑氏已经认罪伏法,她们母女可什么错都没有。” 如今还愿意跟在他身边,住在一进的小院子里,不嫌弃他没有银子的,也就只有刘氏,他琢磨着将刘氏扶正。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进门。”宁菀声音异常冷厉,“难道叔父忘了,你如今也不在侯府吗?” 她不知宁安怀今天这是又要耍什么花样,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厚着脸皮进来,就能住着了? “宁菀,今天我就必须回来!”宁安怀信心满满地道,“若是你不同意,我自有法子治你!” 瞧着宁安怀这样的自信,宁菀不知说什么,只好安静等着他把话说完。 “你害死宁姝腹中的孩子,那可是齐王殿下的儿子。”宁安怀刻意压低声音,“虽然他不肯承认,但内心定是认的,若是你他知道你还死了他的儿子,你觉得他能放过你吗?” 这是今天宁安怀在大理寺得知宁姝的孩子没了,第一时间他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他可以此来要挟宁菀,自己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到侯府,再将刘氏扶正,人生足以。 “是吗?”宁菀不在意地冷笑,“叔父也不必替我隐瞒,不如今天就告诉殿下好了,可一点都不要隐瞒。” 想用赵元皓吓唬她,只可惜宁安怀实在是太天真了,毕竟是皇族,岂是他随意两句话就能说动的? 很有可能最后什么都没捞着,宁姝的名声从此臭不可闻。 “菀儿。”宁安怀有 些慌了,“咱们到底叔侄一场,我也不忍心看着你和禹哥儿没人照顾,刘氏进门,以后她会好好照顾你们。” 待刘氏掌家,他就可以准备好银子去上下打点,到时自己的颜面回来了,家里也完全没了后顾之忧。 他琢磨得很好,计划好了一切,就是没想到宁菀会拒绝。 “是啊,县主。”刘氏故作亲密地上前,“我入府,自然会好好照顾你们姐弟俩,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之前那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居然想要害县主,当真是胆大包天。” 她说的格外义愤填膺,激动地口沫横飞。 “没事。”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氏,“他们进府是因为我,却野心大了想要害我,如今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也是活该你说是吗,刘姨娘。” 她的指桑骂槐,让刘氏无比胆寒,自己想当初能进府,也是因为宁菀,之后却险些恩将仇报。 宁菀这话分明是在威胁她,偏偏她还很怕,身子瑟缩着往宁安怀背后藏。 宁安怀不乐意了,他盯着宁菀厉声喝道:“说到底也是我把你们姐弟养这么大,你恩将仇报,这件事上了公堂,我也是有理。” 他拿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觉得宁菀定会怕。 “你养我们?”宁菀失笑,“难道叔父还没明白,我爹是永平侯,老夫人偏着你们二房不肯分家,可说到底寄人篱下的人,是叔父你。” 本以为宁安怀能有什么新花招,她还很期待,结果 不过是老路子,她登时有些失望。 “不知礼数的东西!”宁安怀恼怒地拍案而起,“说这些是给你脸了,真以为我不敢去官府告你?” “叔父尽管去。”宁菀勾起唇角,“只是去之前叔父别忘了,皇上赐婚给我与萧陌,你是要去找我的未婚夫状告我吗?”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来找你。”宁安怀冷笑道,“如今萧陌是永平侯府的女婿,若身为礼部官员,若是我在朝堂上谏言,说萧陌贪墨渎职,害死案子受害者腹中之子,你觉得他这个大理寺卿还坐得住吗?” 他今天前来就是因为有恃无恐,若非宁菀提起这件事,他几乎被她气的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受害者?”宁菀笑着道,“叔父也太过天真了些,萧陌是皇上身边的人,他若说宁姝跟城防军勾结,你觉得皇上信谁的?” 相处十几年,她竟不知道在官场多年的宁安怀还如此天真,当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难怪当初皇上说他不堪大用,不肯封他为永平侯。 “皇上即便相信他,可也挡不住人言可畏。”宁安怀突然神秘兮兮地道,“我刚才来之前已经让人将之前的事情传出去,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到那时,皇上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就得拿萧陌开刀,再怎么宠,还能抵得上他的皇位重要?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萧陌刚刚掌管城防军,还未完全捋顺,若是这个时候再出什么乱子,你觉得皇上会怪谁?” 第218章 你怎么这么狠心 宁安怀说话时,神情中是满满的自信,无论如何,他都拿捏住了萧陌的软肋,这件事定能成功。 “是吗?”宁菀却冷淡地笑了,“刚才这话若是有人告诉皇上,叔父这罪过可就大了,并不是一二十个板子能出来的。” 城防军是关键时刻用来保护上京,保护皇上的,宁安怀却口口声声让城防军出事,这不是给皇上找不痛快吗? 闻言,宁安怀的面色立刻就变了,他甚至眼睛偷摸扫视四周的屋顶,生怕有皇上的探子。 瞧见他的目光,之前被吓过的刘氏也神经兮兮地开始看头顶,更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宁婵却上前跪下道:“长姐,以前爹娘的确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可如今他们已经知错了,你就让他们回来吧,婵儿求长姐了。” 她说着,眼中险些落下泪来,眼眶都是发红的。 看着她这个神情,宁菀忍不住想,宁安怀是个蠢的,生的两个女儿却都十分有心机。 “婵儿啊,这件事着实不是我不让他们回来。”宁菀叹息着将宁婵扶起来,“赶走叔父的人是太子,我也不能公然跟太子作对不是?” 温柔的态度让宁婵升起一丝希望,可话 语却让她重新被打入谷底。 瞧着宁菀对女儿地态度,刘氏却起了心思,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县主,婵儿是你的妹妹,也是宁家人,让她留下吧,也好跟你做个伴。” 自己如今老了,其实做不做什么正房夫人都无所谓,她只是不委屈两个孩子,让他们一辈子都被人骂。 宁安怀闻言,也看着宁菀,想着他们已经退而求其次,她怎么都会答应的。 “刘姨娘这话说的。”宁菀却满脸感激地道,“我真是感动极了,可我也不能为了我自己,就让你们一家人生生隔开。” 还想用之前的法子,让宁婵先进府,自己再找机会进来,那是不可能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刘氏怒骂道,“我自己便罢了 ,自己的亲叔父和亲妹妹在外面吃苦,你却视而不见?” 她说完,抹着泪站到宁安怀身后,抱着孩子十分委屈的样子。 此刻的她看起来当真是无助极了,落泪的样子楚楚可怜,难怪宁安怀能被她迷惑那么多年。 “是啊,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狠心?”宁安怀果然如她所愿地怒了,“这里难道是你一个人的家?若我要回来,我看谁能拦住我 。”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回家还能有人不准,太子也不会管这种小事。 外面那个脏乱差的院子住的他觉得自己都少活几年,每天醒来都觉得床硬的咯疼自己全身。 晚上累得瘫在床上,即便身边睡着心爱的女人,他也什么想法都没了。 于是,他日夜思念着家里的床,说什么也要想法子回来。 “我自然是不敢拦叔父。”宁菀微笑着道,“可是太子殿下若是知道,叔父这个官位可就……” 她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宁安怀。 他没有被封侯爵,这么多年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官位,若是这个闲差事没了,他以后就真的要带着儿女喝西北风。 “你住口!”宁安怀拍案而起,“这种事情只要你不说,我就不信太子殿下还会关注这么小的事情。” 他一直坚信,那天太子殿下赶他离开,只是因为当时在老夫人灵前,不得不做出决定给所有人看。 如今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回来不也是天经地义? “行,叔父随意吧。”宁菀已经不想多说,“若是太子的人来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宁安怀觉得她在危言耸听,一个足不出 户的小丫头片子,定是什么都不知道,故意欺骗他。 “走,我带你们回家。”宁安怀趾高气昂地带着他们一家人往前厅外走,打算回后院去,“今天晚上终于可以沐浴之后洗个热水澡。” 他说着,自己的心都快欢呼雀跃起来,今天终于可以拜托那张又破又硬的床。 虽然他住的院子已经比平常百姓所住的要好很多,他却还是很嫌弃。 一家人刚走到前厅外,就突然看到萧陌,全都愣住神。 “我听说,宁大人要回来?”萧陌的声音阴冷,“这是要公然违抗太子殿下的旨意?” 他的语气,让宁安怀吓得慌忙跪下去:“下官不知萧大人在此,实在是有些失礼!” 刘氏抱着孩子,和身边的宁婵也跪下去,在宁安怀的身后瑟瑟发抖,不敢出半个声音。 “要不要本官告诉太子?”萧陌架着拐走近了些,“亦或是直接告诉皇上?” 萧陌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他若是在皇帝面前多说两句,皇帝必然会信他。 到时,旁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宁安怀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有些劫后余生地庆幸。 “此事是下官一时糊涂,还请大人饶命 !”宁安怀匍匐着求饶,“我这就走,绝不打扰你和菀儿。” 他此刻也不觉得之前那个院子老破小,反而觉得那里充斥着活人的气息,其实比这里好多了。 他刚站起身,想要伸手去接过刘氏手中的孩子时,却无意之中看到萧陌的神情,立刻收回手,带着他们灰溜溜地往大门口走。 “对了。” 萧陌这两个字险些将宁安怀的魂给吓飞了,忙驻足脚步,背对着他听着。 “太子殿下的原话,永平侯府你不得踏足半步。”萧陌指着门口道,“若是宁大人不想此事搞得太大,还是不要再来了。” 宁安怀与刘氏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真是没想到有人如此厚颜无耻,就连他都避让三分。 “是是是。”宁安怀忙答应,“下官日后不会再来了。” 他的步子瞬间大而急,很快就离开。 刘氏却还是不死心地道:“萧大人,皇上直说说不让他回国,没说我和我的女儿不行,是吗?” 她内心依旧想着,若是能够住在侯府,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至少也得让她的女儿住下来。 不敢抬头直接看萧陌,反而是拉着女儿跪下去,哪怕只留下宁婵一个都可以。 第219章 你们两个情真意切 刘氏母女就这么一起跪在萧陌面前,完全将宁菀没当回事。 “这件事,宁菀说了算。”萧陌冷厉地道,“我可没有说话的权力。” 这两母女在开什么玩笑,这永平侯府的主人,可是宁菀,求他有用吗? 听他这么说,刘氏却没有绝望,反而又道:“萧大人与菀儿成婚,必定有很多事情不能操心,你们都是大忙人不能面面俱到,可我不一样了,我定会为你们准备好一切。” 她已经降低了自己的姿态,若是他们想要个干活的,自己自然全力以赴。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宁菀冷哼道,“此事自有姨母。” 堂堂晋贵妃准备的东西,怎么可能比不过她这个外室,她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刘氏见自己所有的招数都被宁菀破解,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起身,带着宁婵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你为何不找我?” 萧陌嗔怪着走进来,宁安怀带着一大家子的人前来,分明就是要找麻烦,若非他让人盯着,自己也及时赶过来,她虽说不上吃亏,却很吃力。 “夫君是做什么的?”萧陌站在宁菀面前跟她讲道理,面色却始终皱着,“夫君就是用来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帮助和温暖的,如今你却总是什么事情都 自己解决,分明就是不信任我?” 他说这话时,满腔的愤怒,觉得宁菀这几日不过是欺骗他,又或者对他只是愧疚。 瞧见他这么生气,宁菀却突然笑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盯着萧陌,像是看着陌生人。 两世为人,除了宁禹,她还从未进过如此关切自己的人。 这辈子,她不仅找到闺中密友,还有萧陌如此关心她。 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如果真的嫁给萧陌,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笑什么?”萧陌恼怒地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在生气?” “知道。”宁菀突然勾着他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萧陌,我知道你生气,可我不会有事的,以后若是需要,我也会找你,好不好?” 她主动投怀送抱,又温声细语地安抚,萧陌心中哪里还有气? “宁安怀那一家瞧着个个都心机深沉。”萧陌揽住她的腰身,“你定要小心他们,别让自己吃亏。” “放心,我会的。”宁菀抱紧了他的脖颈,脸颊挨着他的,“认识这么久,我有没有吃亏,你不知道吗?” 她这辈子从不放过自己身边的坏人,也不想错过身边真正在意她的人。 至于萧陌的 病,她会寻遍天下名医给他看,若是看不好,就这样她也不介意。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站在前厅的门口,暧昧甜蜜的气息散发开来。 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东西前来的余玄锦,蓦然僵立在门口。 他没想到自己这几天因为家里一团乱麻,没时间来找宁菀,她竟被皇上许给了萧陌。 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奉旨成婚,如今看来他们竟是情投意合,难怪之前在国公府时,他屏退下人想与宁菀说些什么,萧陌就及时赶到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皇上忌惮余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突然就动手。 不仅将城防军交给萧陌,还给萧陌安排了婚事,这么巧,正好就是他和家人看上的姑娘。 看来,皇上这是借机敲打他们余家。 可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还是家里人权衡利弊之后同意的,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站在门口,重重咳了声。 宁菀如梦初醒,立刻推开萧陌,往门口看去,很快就发现了余玄锦。 瞧见她为了余玄锦推开自己,萧陌的面色立刻不怎么好看,目光中充满着戾气,恨不能将余玄锦直接生吞活剥了。 余玄锦却好像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似的,提着东西微笑着走进来 ,对宁菀格外殷勤。 “县主这两天感觉如何?”余玄锦笑着问,“好些了吗?” 他就不信,凭借自己的容貌和温柔,还能赢不过萧陌? “好多了,多谢世子。”宁菀态度十分冷淡,与方才判若两人,“世子怎么又来了?” 她的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上次以为自己给他的失望就够多,他不会再来,没想到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脸皮厚。 “在家里左思右想,还是来给县主送些吃的。”余玄锦将手中精致的盒子摆在桌上,“这是我母亲亲手所做,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居然给她亲手做东西吃,怎么可能呢? 余玄锦温润如玉,举止优雅,就连放个点心瞧着都十分赏心悦目。 瞧见宁菀的目光落在余玄锦身上,萧陌有意无意地拦在她身前。 “世子这么惦记我的未婚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萧陌冷声开口,“她吃什么自有我,不必你费心。” 如今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宣布宁菀是他的未婚妻,也可以让这些不切实际的人断了念想。 “县主看看,可有哪个点心是你喜欢的,下次我让母亲再给你做。” 余玄锦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瞧着就让人觉 得很是舒坦。 他明显是故意地忽略了萧陌这个大活人的存在,温润的目光只看着宁菀一人。 反观萧陌,他此刻阴沉着脸,看向余玄锦的目光仿佛要吃了他似的。 “世子,我当真不喜欢吃点心。”宁菀直接开口拒绝,“多谢世子和夫人的好意,还请拿回去吧。” 她好歹是经历了那么多事的人,如果几样点心就能让她对余玄锦温和些,那他们母子倒是小看了她。 “听见了?”萧陌不悦地反问,“让你迅速离开!” 若不是因为自己刚接了城防局,这个时候对付余玄锦,未免有落井下石的嫌疑,因此他才会如此容忍此人。 “谁在说话?”余玄锦冷笑着道,“真当自己接了城防军,拿着鸡毛就能当令箭了?” 自己跟着父亲,在城防军倾注了多少心血,岂能让他一个外人轻易地拿走? 若是萧陌不想别的法子,只怕他会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鸡毛也罢,令箭也好。”萧陌冷萧,“总之现在都是在我手中,你们总归是一无所有!” 他破天荒地跟余玄锦打起了嘴仗。 “你们两个互相钟情之事,皇上应该不知道……”余玄锦顿了顿道,“他是被你们所诓骗,你们两人其实是情真意切?” 第220章 声音都虚弱了 听到余玄锦这么说,萧陌的神情立刻阴沉下去,若是他讲这句话散播出去,不仅婚事,只怕自己和宁菀的性命都难保。 念及此处,他已经规划好了余玄锦的死期。 宁菀的脑袋转得很快,她笑着低声道:“随你,你说不说,这句话皇上也都已经知道了。” 她说完,故作无意识地扫视屋顶一周。 余玄锦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这里有皇上的探子,他们方才只是在演戏。 虽然这件事漏洞百出,可他的骄傲却在心里选择相信宁菀。 毕竟相比之下,谁会放弃他而去选择一个上京有名的纨绔呢? 因为知道四周有“探子”,余玄锦说话就小心了很多:“县主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想法子。”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她不愿嫁给萧陌,他会为她从中周旋。 “多谢世子。”宁菀欠身道,“只是永平侯府如今举步维艰,还是别因为我再发生任何令皇上不悦之事。” 她说的十分委屈和无奈,显示自己如今的处境困难,让余玄锦进一步相信她所说。 果不其然,余玄锦相信她的话,不禁露出同情的目光:“原来如此,县主 处境唯艰,我却不能帮你,实在是惭愧!” 如今国公府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这个时候也不敢去皇上面前说要求娶宁菀。 毕竟萧陌得了国公府曾经掌控在手中几十年的城防军,他若是非要在这个时候求娶宁菀,难免皇上不会多想。 今天前来,他原本是想看宁菀会不会有什么法子,如今看来她也十分为难。 他对宁菀拱手道:“曾相识一场,我很开心,望以后不会相忘。” 语毕,余玄锦转身离开,只是走了没几步就觉得一阵剧痛袭来,心口轰然发紧发疼,他险些站不稳。 这个瞬间他明白,自己这是对宁菀动了真情却不自知。 他有些怪自己没有认清楚内心,否则也就没有萧陌什么事。 待他踉踉跄跄地离开,宁菀便冷然让人关上了大门,继而让杜延将门口两个侍卫拖进来打。 杜延边打边审问,最终得知,其中一个果真是被余玄锦买通,今天也是他放余玄锦进府。 “吃里扒外的东西!”宁菀冷声骂道,“打死勿论!” 杜延立刻就将那个守卫拖到后院没人的地方直接杖毙。 这样杀伐果断的样子,让萧陌十分欣赏,不愧是 他看上的女子,当真是飒! “菀儿,若是有天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会如何?”萧陌此刻忘了自己是个“病人”,“拖出去杖毙吗?” 萧陌不过是无心之问,却正好问到宁菀的心痛之处。 上辈子周朔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神情,她也无法将他怎样,甚至连孩子都保护不了。 心里想着周朔,她便咬牙切齿地道:“那我就阉了你!让你这辈子也做不了任何背叛我的事情!” 看着她这样的神情,萧陌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曾经应该发生过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才会如此憎恨男人。 他以后要用自己的的宠慢慢平复她内心伤痕,让她对过去的事情释怀。 晚上,宁菀在屋内照顾萧陌。 说是照顾,他却什么都不让她做,只是让她坐在床榻前,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直到宁菀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借口去喝水躲开,他才偷偷地笑了。 其实就是个单纯爱脸红的小姑娘。 在侯府又养了两日,宁菀已经觉得受不住他那随影随行的炽热目光,隐晦地催着他回去。 御医诊脉时,她问道:“萧大人的伤怎么 样,痊愈了吗?” “萧大人他的伤……”御医为难地看着萧陌,不知道他到底是照实说还是继续欺骗县主。 萧陌都快将眼睛挤坏了, 御医也没领会他的意思,来之前也没人告诉他到底怎么说。 “好……”御医刚试探着开口,就见萧陌的眼神阴沉了些,立刻改口,“好像还是很严重,得多样些日子。” 听到他这么说,宁菀的眼神登时充满了失落。 瞧见她这眼神,萧陌挣扎着起身,方才还生龙活虎地跟她说笑,此刻声音都虚弱了。 “菀儿,其实我可以回去。”萧陌起身时腿都打颤,“这个伤不要紧的,你不要担心。” 看见他都这样了,宁菀还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你好好养伤吧!”宁菀叹了口气,扶着他躺好,“伤养好了再回去吧。” 萧陌也不推脱,很快就坐了回去,甚至给自己将棉被都盖好了,哪还有刚才要走时的虚弱? 御医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装病躲上几日,待萧陌的病“痊愈”了,他再好起来。 “春芷,送御医出去。”宁菀回头吩咐,“多谢御医。” 这句话无疑是救了御医的命,他 立刻转身逃了,都没来得及还礼。 “我多找两个人来照顾你。”宁菀吩咐道,“你安心养好病。” 说完,她就打算离开,若是再在萧陌这样的目光里待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脸红到发烫。 “你去哪?”萧陌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 瞧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宁菀便留下来继续“照顾”他,坐在床榻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直到天色暗下来,宁菀已经疲惫地打着盹儿,萧陌还看不够,目光始终盯着她。 直到宁菀打盹儿中间醒来,看到萧陌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便打着哈欠起身。 “我先走,你好好休息。”宁菀这次打定了注意,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再留下来。 在这里再待下去,他的伤好不好,她都要疯了。 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萧陌突然又开口了。 “菀儿,我觉得很不舒服。”萧陌突然低声道,“心口发闷,哪里都不对劲。” 宁菀站在门口闭了闭眼,咬着牙又回来。 “哪里不舒服?”她温声问。 话音刚落,她突然被人一拉,直接跌落在床榻里,将床幔带着缠绕着身上。 第221章 声音似乎有魔力 没想到萧陌会这样拉着自己滚落床榻内,她突然就恼怒地举手打去,却被他握住。 “菀儿。”萧陌在她耳畔低声道,“就在这里休息,好不好?”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让方才还张牙舞爪要打人的宁菀突然安静下来,僵立当场。 她的脸颊和身子都缠在床纱之中,一时动弹不得,完全被他压制在怀中。 “看不到你我哪里都不舒服。”萧陌温声道,“我就看着你睡着,好不好?” 不知是他的声音太有磁性,还是宁菀太累了,被他抓了这么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萧陌蓦然露出了宠溺的笑容,隔着床纱亲了亲她的脸颊,继而将纱剥落,给她盖好了被子。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睡颜,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蓦然起身往出跑。 看到院子里有个水井,他打了冷水,全都往自己身上浇去。 两桶水浇下来,他却觉得浇不熄自己内心窜动的小火苗,身子依旧十分滚烫。 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风,心中的火苗好不容易熄灭,他才换了自己湿透的衣服,回到屋内。 刚走到床榻边,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与她共处一室,这对他简直就是一种无 形的折磨。 念及此处,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离开,坐在桌前写了封信,便起身走到床榻前。 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转身很快就离开。 他并未走正门,而是直接跃上屋顶,身影很快就没入夜色中。 宁菀醒来时,意识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红着脸瞬间起身,却没看到萧陌的人影。 她在屋内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他,只是在桌上看到了他的信。 信上说,他基本已经痊愈,就不再打扰宁菀,让她以后好好休息。 还说她这些日子照顾他辛苦了,他稍后会带来一些补品,给她补补身子。 看着上面铁画银钩的字迹,宁菀突然觉得十分亲切,她将信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找个盒子存起来。 只要是他的东西,她如今都会存着,心中很明白,自己对他已经是情谊深重。 她说什么也不信,自己这么多年的苦白受了,还会发生之前的事情。 瞧见她一个人从屋内出来,春芷和萃玉相视一眼,她们还以为昨晚萧大人和小姐同寝,没想到萧大人已经走了。 “做些药膳给萧大人送去。”宁菀吩咐春芷,“他的伤还没好,若是这么辛苦,身子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听她 如今醒来张口就是萧陌,萃玉和春芷全都忍不住笑了。 “小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萧大人的。”春芷欠身行礼之后,立刻就转身去厨房做药膳,这是她平日最擅长的。 萃玉上前,端着手里的盆,服侍宁菀洗漱和梳妆。 今天好不容易萧陌不在,宁菀吃完早饭就待在树下阴凉处小憩。 “小姐,宁婵来了。”萃玉躬身道,“她说自己自知有很多错,就想着来给小姐道歉。” 萃玉是不相信宁婵的目的如此单纯,之前已经领略了她的心机,实在是比刘氏要厉害很多。 “让她在前厅等着。”宁菀冷声道,“我倒要看看,她又多大的耐力。” 宁婵被允许进府之后,便一直等在前厅,怕宁菀随时可能进来,所以连坐都不敢坐,始终站着。 等了一个时辰都没看到宁菀,她有些急躁,却还是不愿意离开,只能继续等着。 又等了一个时辰,晌午都过了,她饿得肚子叽里咕噜地乱叫,却还是不肯离开。 宁婵实在是不想再过那种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无论是谁方便的声音别人都听得到,实在是太过羞耻。 虽然是外室之女,可她从小也没受到过这种待遇,她说什么也要回到侯府 来。 “你去再请求长姐。”宁婵不由得对门口的小厮道,“我急着找长姐有事情,她会见我的。” 她此刻只能将事情都寄托在宁菀的身上。 那小厮很快就去了后院,片刻便回来了,对宁婵拱手道:“小姐正在小憩,这几日身子不好,打扰不得。” 听到他这么说,宁婵就知道自己这是被宁菀给耍了。 可都等了这么久,她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至少要见到宁菀的面。 思及此处,她就没有离开,还是在前厅走来走去,急躁地等着宁菀。 直等到天色暗下来,小厮才来赶她:“小姐已经休息,还请你离开。” 宁婵说到底只是个妾生女,在侯府连个得脸的仆人都不如,她也不敢硬闯,只能转身离开。 走到府门口时,她还是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却还是没看到宁菀。 这次,她却转身直接跪在了门口,大声哭诉道:“长姐,婵儿知错了,今天是特意代表母亲来给你道歉的,我娘不该失察,没看清楚二夫人给你的点心里有毒,这才害得你中毒,她是有错的。” 她这话说的十分有心机,不仅说清楚自己为何要来道歉,字里行间还说明她母亲跟此事无关,只是受了二夫 人的蒙蔽。 “长姐!”宁婵哭着道,“我给你磕头了,你别气我,别不见我!” 她就不信,自己都这样当街大喊了,宁菀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妥协? 门口的守卫是新来的,自从前面那人被打死之后,这两个做事自然是小心了很多,不敢将她再放进去。 对宁婵那楚楚可怜的哭泣,两个守卫没有丝毫动心,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宁婵又跪了很久,也没有等来宁菀,她膝盖跪的都红肿了,疼得想要起身,却又不敢。 “长姐,你见见我。”喊了一个时辰,宁婵的声音几乎都听不见了,“我真是替母亲给你道歉的,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她一般见识!” 春芷在门口看了眼,见她这副样子,看起来似乎随时都要倒下,这才进府去跟宁菀禀报。 “在她昏之前带进来。”宁菀冷声道,“别叫旁人同情她这个看似的弱者。” 旁人总喜欢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随意地同情看似的弱者,根本不去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很快,快要昏过去的宁婵就被带到了宁菀的面前。 “长姐。”宁婵叫了声她,“你终于肯见我了。” 虚弱地说完,宁婵这才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222章 为自己夫君琢磨 宁婵是被凉水泼醒的,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从地上坐起来,满脸的冷水顺着发丝落在身上,感觉更冷了。 眼前像是一串水帘,她伸手拉开,双手环抱着自己,哆哆嗦嗦地道:“长姐,母亲之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代她跟你道歉。” 她说着,从地上爬起来,端正地跪着,不敢抬头看宁菀。 “那你倒是说说看,她都做什么了?”宁菀冷笑着问,“我好决定能不能原谅。” 宁婵怔住,她抬眼看了看宁菀,问道:“长姐不是都知道了,她根本不知道二夫人给的点心里有毒,这才会给你带来。” 那次宁菀也没中毒,却不依不饶地抓住她们母女,宁婵对此很有怨言,却也不敢宣之于口。 “那就说说我不知道的。”宁菀冷声问,“当初你们为了进侯府,在背后给郑氏出了多少主意?” 当初刘氏怀了第二个孩子,因为得知是个男孩子,就想着要进侯府,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 于是为了进府,就给郑氏出了不少馊主意,比如让宁姝装病躲过周朔的婚事。 又比如,出主意让周朔对她做出那种败坏名声的事情。 虽然 她之前没有提过,但其实心里十分明白,这件事就是刘氏所做的。 否则,就凭郑氏那个脑子,根本想不到那些主意。 闻言,宁婵的面色骤然发僵,低下头去,不知道宁菀为何会知道之前的事情。 “后来刘氏发现郑氏靠不住,才会转而想要帮我。”宁菀冷淡地笑道,“她当真以为这么做,没有人知道?” “那时因为郑氏是主母,我母亲只是配合她罢了。”宁婵慌忙道,“当真没有丝毫想要害县主的意思!” 她已经惧怕地改了口,不敢再称呼“长姐”。 当初刘氏去求郑氏时,宁婵就曾劝过,后来求宁菀,她也劝过,可刘氏说什么也不肯听她的。 如今被宁菀知道了曾经的事情,她都没有办法再圆。 “是吗?”宁菀的笑容好似地狱而来的修罗,“可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她这句话其实是在诈宁婵,其实她也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回县主的话。”宁婵立刻回道,“之前钱珊儿在清平寺安排的那件事,我母亲原本想着告诉你的,可不知什么事耽搁,才会忘记。” 宁菀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原本只是想着诈一诈她,没想到竟是 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看来刘氏从一开始就不老实,只可惜她是近日才得知刘氏之前的所作所为。 “这几件事情,但凡有一次成了……”宁菀的声音冷厉如刀,“此刻你就不能在这里跟我说话。” “对不起。”宁婵匍匐在地,“母亲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按照之前郑氏的安排去出主意,她也只是个外室,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顿了顿,她又道:“除了出主意,她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县主的事情,还请县主原谅!” “婵儿啊。”宁菀突然道,“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你的父母害了你。” 宁婵是个懂事的,而且脑子也挺聪明,只可惜被刘氏从小教坏了。 “多谢县主。”宁婵涩声道,“父母不能选择,我也不能抛下他们,还请县主同意,让他们回来住吧,他们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母亲自从生了五弟弟,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求你了!” 宁婵对着地上磕了好几个头,磕得额头都红肿起来,却依旧不停。 “别磕了!”宁菀摆手制止她,“这件事是太子所说,我也无法做主。” “县主与太子是表兄妹,定是能说上话的,我会给长姐当牛 做马。”宁婵匍匐在地道,“长姐,我也会想法子说服父母,让他们从此都听你安排,绝不会再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宁菀冷笑着摇摇头,就算是刘氏肯假模假式地答应这件事,宁安怀也绝对不会答应。 “你的父母我做不了主,可你我却能做主。”宁菀突然扶着她起身,“来坐。” 看着她的笑容,宁婵突然觉得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可如今自己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听她的指使。 “我这里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宁菀温声道,“你若是办成这件事,自然是能回来,不然我没办法说服这整个府里的人。” 宁婵点头:“长姐请吩咐,只要我能做到,我定会去做。” “宁姝如今关在大理寺。”宁菀道,“不知是死是活,我也不方便去,你且去看看,告诉她,若是她肯揭发钱珊儿所做的事情,我就找人让她出来。” 这个时候,所有之前的仇人都已经掌控在她的手中,她不想自己出手,只要让敌人们狗咬狗即可。 如今钱珍儿死了,可钱珊儿还活着,虽然是教坊司那种地方,她也绝不容许仇人活得好好的。 “只是揭发钱珊儿?”宁婵 本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没想到比想象中要容易,“没别的了?” “只是此事。”宁菀点头,“只要你能做到,我便允你回府。” 宁婵立刻也不觉得自己身上冷了,她站起身道:“长姐放心,这件事我必定会办到。” 说完,她转身就走,十三岁的肩背挺得笔直,因为她担起了一个家的希望。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宁菀叹了口气:“这孩子若是个好人家的姑娘, 绝不会沦落至此。” “小姐为何非要让她去?”春芷疑惑地问,“不是告诉萧大人一声就可以吗?” 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宁婵去,她搞不懂。 “不能让萧陌背上落井下石的罪名。”宁菀温声道。 如今她和萧陌的婚事已经是整个上京皆知,若是萧陌对宁姝做出什么,必会惹人非议。 若是他再对钱家出手,也会让人说落井下石,何况只是个女眷,这手段就更不怎么光明磊落。 虽然萧陌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可她既然已经与他有了婚约,她就要为他打算。 “原来小姐心里,是为萧大人考虑。”春芷捂着嘴偷笑,“还未过门,就已经为自己夫君琢磨了呢。” 第223章 好久没有这样开心 宁菀笑着点了点春芷的额头:“你是越发胆子大了,如今竟敢拿你家小姐开玩笑!” “小姐,我可是实话实说罢了。”春芷躲远了些,却还是在笑,“说中了小姐的心思,恼羞成怒了?” “这丫头!”宁菀笑嗔,“萃玉,给我打她。” 萃玉笑着上前,与春芷闹在一处。 满院子立刻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好不热闹。 宁菀就坐在石桌旁,微笑着看着她们笑闹,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而与之相反的,府外宁婵却裹着湿漉漉的衣服回了家,她也不敢告诉父母,只是倒在自己床上休息。 次日清晨,她才梳妆一番来了大理寺。 她进门就说自己是萧大人未婚妻的妹妹,那些衙役自然是不敢拦她,将她好好地引到萧陌的书房门前。 叶尘禀报之后,才打开门让她进去。 “婵儿见过姐夫。”宁婵一进门就套近乎,“姐夫大安。” 她想着,既然已经有了婚约,她嘴甜些,自然是更讨喜。 可怎么都没想到,萧陌却眼皮子都未抬,冷声道:“这是在大理寺,请叫我萧大人。” “是,萧大人。”宁婵往后躲了躲,低声道,“还请大人容我见 见宁姝。” 萧陌依旧埋头在手里的卷宗,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 见状,宁婵上前跪下道:“萧大人,还请容我见见宁姝,一刻钟就好,这是孝敬大人的。” 知道萧陌贪财,她将母亲给她留着的嫁妆都偷出来一部分,只要自己能够回到侯府,再慢慢将父母带回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可她手中的盒子却半点都不在萧陌的眼中,仿佛完全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萧大人!”宁婵没想到自己第一步就这么困难,“还请大人容许我见见宁姝。” 她也打听过了,宁姝根本就不是犯人,想见见面应该是可以的,再加上银子,萧陌怎么也会通融,没想到却这么难。 “要见她可以。”萧陌突然开口道,“只是我大理寺从不做赔本之事。” “是,萧大人。”宁婵低声道,“这些东西请你收下,虽然你看不上,可这已经是菀儿手里所有的东西了。” 萧陌终于肯抬起头赏了她个眼神,沉默了片刻道:“叶尘。” 叶尘很快进来,接下宁婵手里的东西,带着她去后面的院子见宁姝。 边走边腹诽,大人居然连自己小姨子的东西都要! 宁姝虽然不是犯人, 但她却是宁菀的仇人,因此住的是比犯人好一点,也就是单个牢房。 瞧见她的处境,如今盖着破败的棉被躺在干草堆上,发丝上全都是干草,面容灰败如死,看似已经不行了。 “二姐。”宁婵进入牢房轻声唤道,“我是婵儿,我来看你了。” 宁婵将自己手中的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吃食放在旁边。 “二姐,二姐?”宁婵不住地唤道,“这是我给你带的吃的,你起来尝尝。” 不知过了多久,宁姝终于睁开只眼睛,她一只眼中肿着,根本睁不开,只有一只眼看着宁婵,突然又躺了回去。 “二姐,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宁婵扶着她坐起来,“长姐说了,只要你肯将钱珊儿拉下水,她就救你出去。” 很快,宁姝的眼睛就瞪大了,她怎么都料不到,这个时候来救她的人,居然是她曾经瞧不上的妹妹。 至于她口中的“宁菀”,宁姝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宁菀不害她,她也就谢天谢地了。 在牢中得知宁菀要嫁给萧陌,她突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几次都进入大理寺。 看来宁菀早就和萧陌勾搭在一起,这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你走。”宁姝冷着 脸道,“我不想看到你,更不想提你提起宁菀。” “二姐,长姐她真的会救你出去的。”宁婵叹了口气,“就算之前再有什么龃龉,到底是自家姐妹,可钱珊儿不同,如果她能收到惩罚,长姐的气消了,自然是不会对你再记恨。” 宁婵觉得自己的口才一向不错,因此做这件事最是适合。 只可惜宁姝比她了解宁菀,那个狠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下之前的仇恨? 就算宁菀这次会救她出去,以后必定会想出别的法子来对付她。 “宁婵,你蠢,不代表所有的人都蠢。”宁姝冷笑道,“你滚吧!” 她咧嘴笑起来的时候,牵动了嘴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面容狰狞。 “你不听我的可以。”宁婵道,“就算以后长姐还要对付你,可如今你至少能活着出去,总比你现在要好,你难道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看着宁姝的面容有些松动,宁婵接着道:“二姐你想想看,你在大理寺这些日子,周小侯爷可从来没有来看过你,就算你不喜欢他,可你甘心把他让给钱珊儿吗?” 宁婵继续说服宁姝,从她的性格入手,能更好地打动她的心。 “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宁姝冷声问,“宁菀吗?” 她如今已经一无所有,就连自己的孩子都没保住,若是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不甘心。 “长姐没有教我这些。”宁婵摇头道,“她只是告诉我让你揭发钱珊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能换你自由离开这里,难道不好吗?” 宁姝彻底动容了,她想了很久,最终应声道:“你去告诉宁菀,只要她将我救出去,我就揭发钱珊儿。” 宁婵一怔,没想到都这个时候,宁姝竟还妄想着跟宁菀谈条件,实在是天真。 “二姐,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宁婵忍不住道,“长姐和萧大人定亲了,若是她不让你出去,你就算是没有犯罪,也得这辈子都待在这里。” 虽然自己之前进过大理寺,但宁婵没有受刑,因此对这里还不是很惧怕。 可她看得出俩,宁姝对这里分明是十分惧怕,且向往着离开的。 既然如此,自然得想法子离开,还妄想什么呢? “她不可能,我也不可能。”宁姝梗着脖子转过头去,“你走吧。” “我方才进来时,看到萧大人正在看你的卷宗。”宁婵不得不是使出杀手锏,“若是他想做什么,就这一两天,你好好考虑。” 第224章 嫁衣我来为你准备 对于宁姝如今的态度,宁婵并无任何意外,毕竟她们父亲就是这样的性子,太高看自己。 该说的都说了,宁婵起身就往外走,这里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让她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宁婵!”宁姝突然冷声叫住她,“若你能保证她救我出去,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咬死钱珊儿!” “好,我等你。”宁婵的脚步只是顿了顿,很快便离开。 “别忘了你我才是亲姐妹!”宁姝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喊道,“若是你做不到,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喊得太大声,她不由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脸都憋大了一圈。 因为声音太过凄厉,整个地牢内都回荡着她的诅咒,听起来阴森可怖。 宁婵听着浑身打了个寒颤,加快步子回到萧陌的书房,原本打算对他表示感谢,却被拒之门外,便直接离开。 她当下就去了永平侯府,进门时,宁菀正在煮茶,因为太过专注而并未注意到她。她只能在一旁等着。 半个时辰后,宁菀才看到她,温声道:“这不是婵儿,事情都办妥了?” “是,宁姝已经答应了。”宁婵欠身道,“长姐放心,是待在大理寺地牢继续受苦,还是被救出来,她心里有数。” “宁姝若是有你一半聪明,也不至于在大理寺待了几次。”宁菀丝毫不加掩饰地道,“可惜她不懂这个道理。” 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宁婵不由地震惊,看 来他们果真是早就在一起,难怪皇上会突然出现赐婚。 看来以后她是更不能跟宁菀作对,要好好听话,才能有好的归宿。 “婵儿,过来尝尝看。”宁菀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她,“我花费了一早上的功夫学的新茶。” “多谢长姐。”宁婵立刻过去坐在她对面,接过茶杯抿了口,“长姐的手艺当真是好,以后姐夫可有福气了。” “你也可以学。”宁菀温声道,“等你回府,我会好好找个师父教你,以前没学的,以后都要学起来。” 这永平侯府终究不能只靠她撑起,若是宁婵培养好了,将来若是嫁人,也能成为宁禹的助力。 “感谢长姐恩德。”宁婵直接就跪下去,“婵儿永世不忘。” 她知道宁菀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培养她自有道理,可只要有机会,她就得紧紧抓住。 “起来吧。”宁菀淡淡地道,“都是自己家里,以后就别这么多礼节,二房的院子,你挑个院子住吧。” “婵儿想接着住在之前的院子。”宁婵温声道,“这样离长姐近,若是长姐有什么吩咐的,婵儿也好来得快些。” 她只是想着离宁菀近些,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像之前那般,也好早点知道。 “不必了。”宁菀却断然拒绝了她,“我这人喜欢清静。” 对面的院子萧陌住过,已经都打扫干净,她绝对是不可能再给宁婵住的。 宁婵的心思很重,她突然就反应过来,对面的院子 肯定有不对劲,但是自己是不能住了。 “是,长姐。”宁婵欠身行礼,“婵儿告退。” 瞧见她离开,宁菀才露出深沉的笑意,这个丫头的心思果真不像是十三岁的小姑娘。 这样最后,以后无论嫁到哪里,都能够拿捏住自己的夫家。 “盯紧钱珊儿。”宁菀冷声吩咐,“在宁姝交代清楚一切之前,坚决不能让她跑了!” 自从钱珍儿死了之后,宁菀就派人盯着教坊司那边,钱珊儿若是因为惧怕逃跑,皇家也不能真的因为她大动干戈地去找。 毕竟还有德妃在,指不定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宁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琢磨着自己该给宁婵请谁做师父,才能将她教好。 “小姐,宫里送来了请帖。”杜延将请帖奉上,“是德妃。” 宁菀瞥了眼请帖,不用看也知道德妃这个请帖必定是来者不善,毕竟最终给钱家判刑的人是萧陌。 而她现在是萧陌的未婚妻,这份请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皇上赐婚之后。 “小姐,要不要跟贵妃娘娘说不去?”就连春芷,也感觉到这份请帖的不同寻常。 “为何不去?”宁菀淡淡笑道,“躲不过的,就算这次不去,德妃下次也会找别的借口,总要见面。” 对于这件事,宁菀有着极为清醒的认知。 请帖上写着明天,看来德妃很是着急,给自己的弟弟和侄子侄女报仇。 她如今不仅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晋贵妃的外 甥女,还是萧陌的未婚妻,整个上京都会让她三分,德妃必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她。 可若是德妃暗着来,这她倒是要多留心些,免得自己不小心着了道。 下午,萃玉去取之前定好的两件长裙,老板娘祁嫣亲自送来,为宁菀试衣。 “多谢祁老板。”宁菀淡淡地道,“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既然我是你母亲的老友,照顾你是应该的。”祁嫣边给她换衣边道,“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祁嫣温柔的声音,让宁菀想起自己的母亲白氏,当真是个将温柔可在骨子里的女子。 “县主瞧瞧,你可真是美极了。”看着镜子中的宁菀,祁嫣由衷地赞叹,“颇有你母亲当年的风采。” 宁菀淡淡笑着,她印象中,母亲的脸已经模糊不轻,只有被人抬回来时的样子,仿佛刻入灵魂般,怎么都忘不掉。 “别皱眉头。”祁嫣用手揉开她的眉宇,“你母亲一直希望你做个快乐单纯的孩子,别让她看到你这样难过。” “好。”宁菀温声回答,不知为何,她恍惚间仿佛看到自己的母亲,“我会开心的。” 祁嫣微笑着颔首,又为她去试另一件长裙,都试完之后,宁菀选了两件留下,一件明天进宫穿。 待她选定后,祁嫣却说这件长裙还有瑕疵,腰身不够收,当下就向春芷讨要了针线,坐着开始重新缝制。 瞧着她此刻认真缝制长裙的样子,宁菀不由得心 想,若是母亲还活着,如今必定也会这样给她缝制所有的衣服,包括她的嫁衣。 如今母亲不在了,嫁衣就只能靠她自己去定制。 “听说你要嫁人了。”祁嫣缝好长裙再给宁菀试了试,“嫁衣我来为你准备。” “比刚才更合身了。”宁菀笑着岔开了话题。 重新缝制之后,长裙穿在她身上刚刚好,完美地贴合她的腰身,衬托得她肌肤雪白,身形窈窕。 “那就好。”祁嫣却继续了之前的话题,“你母亲曾说,她对针线并不怎么会,所以待你长大嫁人就找我帮她,我这里有你每年新的尺寸,你放心,嫁衣定会合身。” “那就有劳祁老板。”宁菀的眼底掠过一丝凉意,“我母亲有你这个好友,当真是有幸。” 祁嫣却只是笑笑,并未说话,将其他的几件长裙收拾妥当,便向她告辞。 “留下吃顿饭吧。”宁菀试探着问,“你若是就这么走了,母亲若是知道了,定会怪罪于我。” “我店里还有别的事,告辞。”祁嫣却不肯多加逗留,欠身之后转身便走。 待她走后,宁菀的面色突然冷下来,她吩咐杜延:“去查查这个祁嫣的背景。” 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祁嫣出现得太过突然,曾经她试了多次都找不到一个和母亲生前有过交往的人,却怎么都找不到。 这个祁嫣她不可能没找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突然出现,只是她有什么目的,如今还不好说。 第225章 到本宫身边来 晚上,宁菀躺在床榻上,瞧着衣架上的那件长裙陷入了沉思,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次日便起得很早。 听到她起身,春芷便进来服侍她梳妆,天色刚亮起来,她便坐着马车进宫。 宴席是在中午,因此所有受到邀请的女眷都要尽早进宫,若是去得晚了,免不了被德妃针对。 她看起来在所有妃嫔中性子最温吞,就算是被皇上灭了整个娘家,她也不曾做出任何让皇上不悦的举动。 赵达原本都做好准备,若是她跑来闹,自己便不跟她计较,岂料根本没见人。 即便如此,毕竟是妃位,旁人也不敢怠慢。 马车到宫门口时,宁菀瞧见已经有几个勋贵之家的马车停着,女眷正在宫门口等着。 宁菀不动声色地站到她们身后,默默等着。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句:“宁菀,你竟还敢进宫来!” 在安静候着进宫的人群中,这一声冷喝格外刺耳,众人都闻声看去,竟是永成伯爵府的四姑娘崔萌。 上次在国公府,宁菀不过是寥寥数语,就毁了崔萌和余玄风的婚事,这件事无人不知。 崔萌记恨宁菀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只可惜如今宁菀已经被皇上赐婚给那个手握重权的萧陌,谁敢得罪? 小小庶女,在这种地方对县主出言不逊,本就该是死罪,遑论宁菀这样的身份。 所有女眷立刻十分自觉地离开崔家人,仿佛怕沾染她们身上的晦气。 崔夫人此刻真相一丈 打死这个混账东西,自己就不该一时心软听了夫君的,带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出府! “啪!”崔夫人先是给了崔萌一耳光,“丢人现眼的东西,县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宣之于口的?” 崔萌骤然被打,不可置信地看着崔夫人,想不明白,为何她会帮着外人打自己。 始终看都没看这边一眼的宁菀,在原地施施然站着,仿佛不染丝毫尘埃的仙子,与世俗格格不入。 打了一耳光,见宁菀没有说话,崔夫人便又打了另一边:“你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还不跪下给县主认错?” 崔萌完全被打蒙了,她在旁边姐妹们嗤笑的目光中委顿在地,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母亲。”她捂着脸抬头期期艾艾地看着崔夫人,“她毁了我的婚事,你难道不恨?” 庶女全都是主母握在掌心,用来巩固家中地位的棋子,原本崔夫人对崔萌这颗棋子十分满意。 如今瞧着她,崔夫人却恨不能将她打死! “县主。”崔夫人提溜着崔萌,像是拖着死物一样拉过来,“她任由你处置。” 她将崔萌扔在地上,毫不留情地退后两步,再也不去看崔萌。 “我?”宁菀好奇地转过头去看着崔夫人,“不是你们崔家自己人的事,与我有何干系?” 她的表现人,险些让旁人以为她根本没听到崔萌那句骂她的话。 崔夫人怔住了,原本以为宁菀会趁机收拾崔萌,到时丢人 的可就不是他们一家,岂料她竟不上当。 “宁菀,都是你害我!”崔萌依旧不知死活地叫嚣着,“若我有机会,我一定会……” 崔萌的话音还未落地,就被崔夫人一脚踹倒,胸口发闷,许久不能发出声音。 “县主,我已经处罚了她。”崔夫人陪着笑脸道,“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请县主准许我将她带回去。” “崔夫人的话,我不明白。”宁菀抬眼,眸色冷淡地瞧着她,“本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不必请示我,只是崔四姑娘在宫门前如此喧闹,就算进去,也免不得被德妃娘娘责罚。” 她这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崔家人进宫。 崔夫人咬了咬牙,愤恨地瞪了眼崔萌,欠身道:“是,我这就离开。” 每次进宫,所有女眷都将这件事当做是让自己女儿攀上高枝的好机会,若是被那个妃嫔瞧上,给皇子做王妃,那以后的荣华富贵可就不愁了。 宁菀这么说,不仅是处罚崔萌,甚至断了崔家其他几个姑娘的未来,崔夫人心中着实恨,可又没有别的法子。 很快,崔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让下人架着脸肿得像是桃子似的崔萌快速离开。 瞧着下人拖走崔萌时的架势,众人就知道,这次回去,这个庶女就算是不似,估计也会就此残废。 没有了崔家人的聒噪,宫门口一时安静了许多,此刻更没有人敢去招惹宁菀。 很快,她们就被允许入宫,却全都让开道 ,目送着宁菀先走进去。 德妃在御花园办了个茶话会,如今进入盛夏,宫里的荷花开得格外美,茶话会就设在湖边。 瞧着满池的荷花,宁菀心中闪过一句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德妃今日穿得格外雍容华贵,四十岁的年纪却丝毫不显老,倒是更明艳照人。 众人进了御花园,先是向她请安。 德妃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宁菀的脸颊上:“菀儿快过来,到本宫身边来。” 宁菀在心中叹息,这是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她微笑着上前,又欠身行礼:“菀儿见过德妃娘娘。” “你是贵妃姐姐的外甥女,也就是像是我自家的孩子一样。”德妃笑着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以后不必跟本宫这么客气。” 她言语格外热情,可眼中却全都是冷意,任谁都看得出她的意思。 “多谢娘娘。”宁菀始终都没有抬头跟德妃对视,让她巧不清楚自己的情绪,“菀儿愧不敢当。” 两人互相口蜜腹剑了几句,德妃便去照顾旁的客人。 正在宁菀四处寻找徐家女眷时,有谁突然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是个不认得的姑娘。 “县主知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妹妹,三日后就要被嫁给七十岁的商贾做妾。”那姑娘叹息着道,“她现在被关在家里,已经出不来了。” 说话的人是徐文茵的嫡长姐,名为徐文蔓,表情看起来格外着急和紧张。 “你说什么?”宁菀十分着急,“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突然想起来上次见徐文茵时,只顾着谈论自己的事情,完全忽略她眼底的那点落寞。 她应该是有话要说的,可宁菀却并未坐下来认真听她说。 突然之间,宁菀后悔极了,觉得自己若是能够细心些,或许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徐文蔓摇摇头,“我父亲一直琢磨着给四妹找个合适的婚事,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让她做续弦或者继室,这次父亲直接给她找了个七十岁的,四妹妹嫁过去那不就是守活寡吗?” 说这些话时,徐文蔓的眼里全都是落寞,很关心自己这个妹妹,却又无能为力,让人窒息的感觉。 “哪个商贾,具体名字告诉我。”宁菀着急地将她拉到旁边的隐蔽之地,说话应该是没听见,“我会想办法。” 无论徐文蔓告诉她这件事的目的为何,只要查到属实,她都要救徐文茵。 “就是上京首富马家。”徐文蔓摇头叹息着道,“我们侯府与马家有生意往来,原本他们是不敢与官府作对的,可不知是为何,这次他们居然敢跟父亲提出续弦年轻漂亮的四妹妹,当真是狼子野心。” 说这话时,徐文蔓的表情愤恨不平,仿佛为徐文茵打抱不平。 “马家?”宁菀怔了怔,居然是这个上京首富,“一个糟老头子而已,娶了文茵想做什么,难不成他的家业都要留给文茵?” 第226章 被卖给上京首富 马膑是上京首富,家里女人无数,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身子亏空,一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他的家业却不容他没有后人,于是如今已经年过半百,却还是寻找很多能够生养的小姑娘扩充自己的后院,并宣扬谁要是能给他生个孩子,就扶正。 他家里有钱,出手又阔绰,所以年纪虽然很大,却还是有很多人家将姑娘送给他做妾。 可那些都是些穷苦人家,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博个出路,徐文茵不一样。 好歹是官员家里的小姐,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物? “县主有所不知。”徐文蔓皱眉头道,“我母亲总是对文茵不满,觉得她一个庶女,却勾着父亲总是向着她,这才会处处针对她。” “是吗?”宁菀显然不相信她所有的话,此事还是有待调查,“多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件事,我会想法子救文茵。” 庶子女的婚嫁都由主母决定,若是徐夫人定了的事情,宁菀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不必客气。”徐文蔓真诚地看着宁菀,“文茵是我妹妹,我自然是不会眼瞧着她嫁给那样行将就木的老头。” 说完,她瞥了眼徐夫人的方向,很快就离 开,似乎是不敢多说。 “小姐,她的话可信吗?”春芷轻声问,“徐五小姐当真会被卖给那个马膑?” “不好说,回去你让杜延好好查查。”宁菀冷声道,“定要查清楚。” 说完,她就看到德妃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必然是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德妃隔着众多人群,朝她招了招手:“菀儿过来坐,本宫多日不见你,想与你多说些话。” 宁菀微笑着上前,欠身道:“还请德妃娘娘吩咐。”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客气?”德妃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皓儿叫你声‘表妹’,你也就是我的外甥女,也可以随着贵妃娘娘叫我‘姨母’。” 她处处跟宁菀套近乎,果然看到旁边的女眷们都向宁菀投来了或嫉妒或愤恨的目光。 “娘娘说笑了。”宁菀轻笑道,“您身份尊贵,菀儿不敢高攀。” 这意思说得很明白,想要做她的姨母,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闻言,德妃尴尬地怔愣了片刻,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有那么瞬间的冷意闪过眼底。 “瞧你这孩子。”德妃依旧十分亲近地拍着她的肩,“和我这么见外,实在是有些伤本宫 的心。” 说着,她吩咐身边的婢女端上来杯酒,递给宁菀。 那宫女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做事,格外手忙脚乱,甚至将酒倒在了宁菀的身上,长裙立刻就湿了。 “你怎么做事的?!”德妃像是准备好似的,衔接紧密地道,“居然将酒倒在县主的身上,没用的东西,还不下去领板子?”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有人将那个小宫女拖出去,根本没有给任何人询问的机会。 宁菀望着被打湿的长裙,突然明白德妃的用意,居然要在宫里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菀儿,实在是不好意思。”德妃一脸歉意地道,“你快去后面换换衣服,来人,带县主到后面去换衣服。” 长裙湿成这样,若是继续待在这里,必然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这个裙子可是昨天祁嫣才送来的,这次之后她应该是不会再穿了,她立刻起身,二话不说就跟着宫女去了后面的院子。 她想若是自己换衣服的时候,进来个男子,只怕这件事就说不清楚了。 这应该是德妃想要看到的事情,是她今天谋划好的阴谋。 于是,她走到半道上,就将宫女直接打翻,然后随便找了处屋 子换了衣服。 既然德妃要抓她的错处,必然是要带着晋贵妃一起来,因此她也不着急,就在这里稍等片刻。 很快,德妃就以宁菀这么久没来为由,很快就带着大半的女眷,和晋贵妃,以及一向还掺和的辛妃前来。 今天若是宁菀在宫里丢了颜面,别说嫁给萧陌,就算是平民百姓也不会要她。 因此晋贵妃去的时候也很忧心,虽然她安排了人帮助宁菀,却依然担心不已。 很快,她们就发现倒在地上的宫女,德妃面色微变,不知为何原本该带着宁菀在后院的宫女为何会昏倒在此。 “这宫女怎么昏过去了?”有人在人群中问,“是不是有人要伤害县主?” 众人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看向德妃,都看她能说出些什么。 “来人,搜!”德妃下令道,“找出县主,否则你们都提头来见!” 德妃难得发了脾气,吩咐身边跟着的侍卫们全都去找宁菀。 侍卫们很快就四散开去找宁菀,边找边叫着宁菀的封号。 “长宁县主,长宁县主……” 德妃这么做,是生怕宫里其他人不知道宁菀找不见了,就是为了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这才能一 举令她的名声跌入谷底。 德妃继续带着人往里面走去,将受了伤昏迷的宫女交给旁人。 “德妃,你将菀儿带到哪里去了?”晋贵妃面色阴沉地道,“若是菀儿有什么好歹,我定要你不好过!” 听闻她的威胁,德妃突然就有些发慌,希望自己的事情能够成功,否则晋贵妃这关她就过不去,甚至以后在后宫的日子都不好过。 “贵妃娘娘稍安勿躁,很快就到了。”德妃只能陪着笑脸道,“前面就是我给县主安排的换衣服的屋子,十分清幽,几乎没有人来打扰,这才避免县主的名声受损。” 她嘴上的道貌岸然,实则内心一肚子坏水。 众人总算走到了个清幽的小院门口,德妃在推开门的瞬间,看到个身影突然从众人眼前闪过,不知身份,只是看着明显是个男子。 “这……”晋贵妃愕然,看着眼前闪过的那个男子,分明身形不快,就是为了让她们都看清楚,“这是谁?” 德妃似乎想要掩饰此事:“哪有人啊,贵妃娘娘看差了。” 她越是解释越黑,众人分明看到男子闪过去,她这样欲盖弥彰,只会让人越发猜测,宁菀在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第227章 还好我家菀儿机灵 “菀儿,菀儿,你没事吧?” 德妃惊呼出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上前打开了屋门,隔着屏风隐约看到有个女子的衣衫半褪,而屋内还有个男子。 “你是谁?”德妃暗自得意地惊叫,“居然敢在此轻薄县主?”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都倒吸口凉气,宁菀都已经有了婚约,若是出了这种事,以后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晋贵妃的脾气较为暴躁,她一把推开德妃,走到屋内,将屏风踢开,露出后面两个人的身影。 里面的女子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晋贵妃听到后却露出了笑容,这女子分明不是宁菀,看来今天出笑话的人必然是德妃。 “你可看清楚里面的人是菀儿?”晋贵妃面色不悦地道,“人都没看清楚就直呼菀儿名字,你这分明是居心不良。” “怎么会呢?”德妃蓦然朝屋内看去,竟然发现那女子是她的贴身婢女司芮,她险些一下子昏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司芮抬起头看出来,这才让众人看清楚她的脸。 这不是德妃的贴身婢女吗? 司芮方才正在宫里安排这个男的进宫,原本也不打算做什么,只要毁坏宁菀的名声就 行,突然就被人打昏过去。 对方手劲不大,她很快就醒过来,只是一睁眼就看到身旁躺着个男子,她自己衣衫半褪,吓得赶紧穿衣服,拉着男子往出走,打算将他快速送出去。 衣服穿到一半,就看到德妃带着人进来。 德妃带着人来抓宁菀的错处,没想到竟然抓到自己的头上,贴身大宫女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这个主子的名声也会有损。 方才那个男子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 “给本宫将他拖下去!”德妃咬牙切齿地道,“禁卫军胆敢进入后宫,打死勿论!” 她说着那个男子是禁卫军,那此事就变得合情合理,毕竟之前宫里发生过宫女和侍卫的风流韵事,还传为美谈。 如果眼前这个也是禁卫军的话,那么在皇上那里她也能交代的过去,不会太过难堪。 “禁卫军?”德妃岂会轻易便宜他们,立刻拦住了那男子的去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本宫问你,你是谁?” 那男子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听到晋贵妃的声音,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压力,立刻脱口而出:“我是守城的士兵。” 看来这是从外面进来的,德妃的婢女居然不检点到这种地步,与外男私会,德妃还企图包庇。 众人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些声音大的,很快就落入德妃的耳中。 她面色铁青地瞪着司芮:“县主呢?” 司芮在这里,那原本该在这里的宁菀去哪里了? “德妃娘娘找我?”宁菀穿着另外那间准备好的长裙从人群背后走出来,“有何事?” 瞧见她安然无恙地从旁边的院子里走出来,德妃恨得牙痒痒,自己今天筹谋好的一切,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化解,还惹了一身骚。 “妹妹的贴身大宫女坐下这等不知羞耻之事,你却企图让我们家菀儿替她背上骂名吗?” 晋贵妃柳眉倒竖,显然很不悦,盯着德妃骂道,敢欺负宁菀,她就让她们知道知道,什么是身份的压制。 “原本我让宫女带着县主来这清静的院子养伤。”德妃屋子狡辩,“县主为何不在?” 众人的目光此刻全都聚集在宁菀的脸颊上,不知她怎么逃脱德妃这么明显的陷害。 “我被方才那个宫女带到旁边的宫中。”宁菀一脸无辜地道,“换了衣服就来了,难道那宫女不 是带我去旁边的院子,而是来这座院子?” 宁菀亮晶晶的眼中充满了疑惑,看着德妃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如果是来这座院子,所以德妃娘娘原本是设计了个局等着我钻?”她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处说,“我与娘娘无冤无仇,为何娘娘要这样对我?” 她说着,眼中竟落下几滴泪来,显然格外痛苦。 晋贵妃立刻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将她后面憋出来的泪水全都憋了回去,让她好好靠在身上。 她的问话是给德妃出了个难题,若是承认,那她无缘无故陷害县主,这可是要去大理寺问审。 可如果她不承认,这不就等于是所有人说,她的贴身大宫女在院子里私会男人,而她还要包庇。 “县主,我的宫女为何会倒在路边?”德妃抓住这个问题问道,“是不是你特意将她打昏的?” 宁菀在晋贵妃的怀中抬起头来,正打算说话,却被她又按了回去。 “你的宫女带菀儿到了该去的地方,自然是要回去向你复命。”晋贵妃厉声道,“或许是他们两个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被方才那个小宫女撞见,才会企图杀人灭口。” 其实那 个小宫女只是被轻轻打昏,到了她的口中,却成了“杀人灭口”,给德妃的罪名就更大了些。 德妃立刻认怂:“贵妃姐姐,嫔妾是一时糊涂,才会将里面的女子认作县主,现在知道是这个不知羞的东西,我自然会好好处置她。” 既然事情已经搞砸了,不如承认自己是认错人了,这样还能将这件事完全撇开,否则她可就妥妥地要被顶上陷害县主的罪名。 以皇上对晋贵妃的宠爱,此事定会交给她处置,倒是德妃在后宫的地位可想而知,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时糊涂?”晋贵妃冷笑出声,“一时糊涂能推门就喊?你这分明是要有预谋地陷害菀儿却不成,就临时改了主意,此事还好我家菀儿机灵,否则可就真的上你的当了。” “贵妃娘娘饶命!”德妃扑通一声跪下了,“此事着实是嫔妾一时糊涂,嫔妾当时真的是让人将县主带到这个院子,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找她,没别的意思。” “所以你的宫女偷人,你这个做主子的,居然不知道?”晋贵妃斥责道,“本宫掌管六宫,你让本宫如何处置今日之事,若是不了了之,以后岂能服众?” 第228章 本宫倒是小瞧你了 “贵妃娘娘明鉴!”德妃咬了咬牙,匍匐在地恳求道,“这件事当真是误会,嫔妾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县主的主意,我可是将她当做自己的亲闺女似的,曾还想着求皇上给菀儿和皓儿赐婚。” 她这话半真半假,倒是让人分不清楚,态度又十分低微,旁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替德妃求情。 “你想让菀儿做儿媳不假,可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晋贵妃却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德妃,这些年本宫倒是小瞧你了。” 闻言,德妃的身子剧烈地震颤,背更低了。 “姨母,我要回去。”宁菀此刻十分委屈地道,“这宫中实在是太过可怕,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说什么胡话呢?”晋贵妃柔声安抚,将她揽入怀中,“皇上特许你随时都可以进宫,谁若是不让你来,那就是不尊圣旨。” 这天大的罪名扣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德妃的腰身立刻又佝偻了几分。 “娘娘,嫔妾如今在后宫孤苦无依,皓儿也不听话,皇上对他不喜。”德妃开始卖惨,“嫔妾今日办这宴席,不过是为了讨好县主,进而讨好娘娘,哪里还敢做什么呢 ?” 她话说得格外可怜,眼中又蕴着泪水,叫人瞧着就十分同情。 “讨好本宫?”晋贵妃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虚伪,“既然如此,你与本宫同在宫中,为何不来,反而要去找菀儿?” “谁都知道娘娘您疼县主像眼珠子似的。”德妃的口齿前所未有的伶俐,“嫔妾想要讨好您,就想着先讨好县主。” 她目光楚楚可怜地看着晋贵妃,颇为无辜。 “这么说,本宫倒是误会你了?”晋贵妃冷笑,“今日这些发生的事情,都与你无关?” 瞧着这件事就要被德妃混过去,宁菀又开口道:“可能此事当真与德妃娘娘无关,方才那个宫女打湿了我的衣衫,便带我来后院换衣服,前面的院子不去,偏偏要到最后面来,我打量着这里是后宫,不敢太过无礼,这才去了旁边院子。” 这话说出口,就算德妃不是故意的,也是了。 宫里的宫女全都是尚宫局训练过的,绝不会出现打湿客人衣衫这种低级错误,手脚这样笨的,早就被赶出宫去了。 “将方才被打昏那个宫女给本宫泼醒!”晋贵妃冷声吩咐,“司檀,去好好审审,到底是谁指派她前来陷害 县主?可知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听到她要去审那个宫女,德妃之前的可怜劲儿全不见了,惊慌失措地看着司檀离开的方向,很想上去将她拽回来。 “娘娘饶命!”司芮突然跪下道,“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私会外男,德妃娘娘并不知情!” 她这一跪,以为自己将所有的事情揽下来,德妃就没事了。 德妃瞪了眼司芮,这么一来,岂不是说她是个蠢货,连自己贴身宫女做出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用? “德妃不知情?”晋贵妃眸中掠过冷意,“你可是她的贴身大宫女,这件事今天你们若是圆不上,本宫就不得不请皇上来了。” 她也很清楚,这件事并不能将德妃怎样,可若是能要了司芮的命,那就是断了德妃的翅膀。 以后德妃想要做什么,会比之前困难重重。 “德妃娘娘疼我,所以对我很信任。”司芮开始胡诌,想用自己的命保住德妃,“我做了什么,她并不知情。” 如今只有牺牲她才能换得德妃平安,这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德妃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虽然她心里也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 到底是跟了二十多年的宫女,心里终究是不忍。 “来人啊,司芮私会外男,霍乱后宫,给本宫拖出去,和那个男人一起乱棍打死!” 晋贵妃的声音十分冷肃,听得所有在场人都不由得屏住心神,垂下眼帘。 “贵妃娘娘,我是被他们找来的,我什么都没……”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已经有人将他的嘴堵上,拖出去了。 他奋力挣扎,看着晋贵妃拼命地想要求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也没说,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慢着!”晋贵妃突然叫住了那两个禁卫军,冷眼扫过他们的长相,“将布取下来,本宫倒是要听听看他要说什么。” 那男子嘴里的布被取下来,他膝行上前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有人给我银子,让我进宫来,我只是图钱,来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方才他进屋时看到衣衫不整的司芮,整个人都呆住了,还未来得及反应外面就来人了。 “谁给你的银子?”晋贵妃扫过眼前的德妃和司芮,“你只要说出来,本宫就饶你不死。” 男子闻言,立刻就道:“是一个面生的姑娘,我没见过,可我若是见了 定能认得。” “既然如此……”宁菀突然幽幽地道,“为了撇清德妃娘娘的干系,就先从她宫中开始,将所有的宫女都请出来,让管事嬷嬷一一核对身份,若是没有他说得那个宫女,就证明他是在撒谎,到时再将他和司芮一起拖出去也来得及。” 听她这么说,德妃看着宁菀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恨不能将她直接用刀剁了。 可惜宁菀的眼神却从未落在她的脸颊上,看起来当真是害怕的样子。 德妃在心里将宁菀骂了个狗血喷头,果然是晋贵妃带出来的,做事如此不留余地。 “瞧瞧我家菀儿。”晋贵妃十分得意地扫视德妃,“即便你想要陷害她,她还是向着你说话。” 德妃不吭声,垂着的眼帘下透露出些许冷意,这是向着她说话吗? “来人,将德妃院里的宫女全都集中在前院!”晋贵妃冷声吩咐,“一个都不许遗漏。” 闻言,德妃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瞥了眼方才拉走那个男子的禁卫军士兵一眼。 就在对方给德妃回了个了然的眼神时,晋贵妃突然叫住他们道:“你们两个过来,本宫怕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就负责保护本宫。” 第229章 唯有你能让我如此真心 晋贵妃的话音刚落,德妃眼中的希冀瞬间幻灭,她知道今日之事完全不能善了。 就在晋贵妃身后的嬷嬷们准备带人去搜查德妃宫中时,赵元皓突然来了。 他笑着上前,先是给晋贵妃躬身行礼,之后便诧异地问:“这是什么人惹得贵妃娘娘动怒,本王定要将他的头拧下来给您出气。” 他在宫外听到德妃出事,马不停蹄地进宫,晋贵妃就算是不给德妃面子,也不得不给他这亲王颜面。 果然,晋贵妃的声音都缓和了几分:“本宫这是在断一件宫中的案子,你不必担心,本宫自会将此事弄清楚,还你母妃一个清白。” 她自然知道赵元皓是为何进宫来的,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得给他几份颜面,毕竟赵元琛如今年纪还小,无法独当一面。 “那就最好。”赵元皓走到德妃身旁,将她扶起来,“母妃这么害怕做什么,贵妃娘娘做事最是公平,你且等着就是。” 德妃这才得意地起身,坐在旁边宫女搬来的椅子上,这次自己的靠山来了,自然不必再惧怕晋贵妃。 “去搜吧。”晋贵妃向领头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务必要还德妃一个清白。” 今日之事只能就此了 了,不然若是皇上知道,也会怪她咄咄逼人。 那几个嬷嬷很快就搜查了德妃宫中,最终一无所获地回来。 “看来本宫当真是误会德妃了。”晋贵妃起身,冷厉地瞥了眼地上依旧跪着的两人,“拖下去杖毙!” 这次男子没能发出半个字音,就被人捂着嘴拖走。 今天的宴席不欢而散,所有的女眷全都出了宫,离开之后凑在一起议论今天的事情。 她们的议论两极分化,有些人认为晋贵妃是看着钱家倒了,想要趁热打铁灭了德妃。 有些人却认为,这是德妃对萧陌的报复,宁菀险些中了她的圈套。 这些议论全都落在宁菀的耳中,她勾了勾唇角心想,德妃今日之事倒是达到了些目的。 她坐着的马车正要走,却被人在前面拦下:“县主,本王有话说。” 宁菀撩开车帘,瞧见赵元皓就挡在马车前,静静地看着她。 “殿下这是想要怪罪我方才没有替德妃娘娘说话?”宁菀冷声问,“你可知我方才险些遇到怎样的陷害?” 提起这种事情,宁菀的眼底就迸发出冷意,她上辈子的悲剧,就是从毁了名声开始,这辈子任何想要陷害她的人,她都不会给他们机 会! “本王正是要说此事。”赵元皓淡淡道,“前面街上有个茶馆,本王在这里等候县主。” 说完,赵元皓就上了自己的马车,当先引路。 到了茶馆,赵元皓就在楼下等着,亲自为宁菀引路,上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点了几样点心和茶,东西上来后,他就吩咐人不得再上来打扰。 瞥了眼四周,他突然起身,朝着宁菀微微躬身道:“本王替我母妃跟你道歉,若是她今日做了什么陷害你的事情,还请你看在本王与萧陌兄弟多年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 身为亲王,他原本可以不必如此低声下气地跟宁菀道歉,可如今晋贵妃的身份压制德妃,他又离不开萧陌。 这两个人中间的纽带就是宁菀,因此,只要他将宁菀安抚好,以后的事情就很好办。 “殿下言重了。”宁菀偏过身子避开他,冷声道,“我今日不过是险些被陷害,并未发生实质性的事情罢了,这样重的礼,我受不起。” 她很清楚萧陌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不能轻易让他得逞。 况且她很清楚,萧陌有些时候很明显是在利用赵元皓,并未将他真的当做兄弟。 “你受得起。”赵元皓 又朝着她拱手后,坐下道,“本王与萧陌是兄弟,你若是嫁给他,就是弟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今天的事情纯属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知道德妃一直记恨他和萧陌毁了钱家,可谁让钱家手里握着的东西恰好是他想要的。 而且钱戎富这么多年越来越不听他摆布,总是找借口威胁他,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个这样随时可能背叛自己的娘舅家,来牵绊自己? 对于这件事,萧陌没有丝毫愧疚,奈何德妃却觉得他是自毁前程,还将萧陌大骂一顿,说其心必异! 他和萧陌兄弟多年, 每次萧陌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他所想,就算有异心,那也是有野心罢了,和他是同类人。 今天他前来给宁菀道歉,这件事着实是在出宫的路上思虑再三,觉得自己是非做不可。 “我并未嫁给萧陌。”宁菀却丝毫不领他的情,“在婚礼之前,我们都不是一家人,德妃记恨萧陌判了钱家,为何不找萧陌出手,反而找我?” 欺软怕硬,这是世间更古不变的道理。 “这不是想着你是萧陌的心上人,对你出手就等于对他出手吗?”赵元皓的嘴像是抹了蜜似的,“你如今是上京城炙手可热的 人物,难道没发现你上街都会引起旁人的共同注意?” 宁菀突然在心中感慨,若论起对姑娘家说情话,在上京赵元皓若论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可惜宁菀对这些话免疫,脸上并未出现丝毫喜悦之色,反而面色平淡地盯着赵元皓,直到将他看得有些尴尬。 “县主不信我的话?”赵元皓目光格外真诚地道,“这么多年,我可从未对哪个姑娘说过这种话,唯有你能让我如此真心。” “殿下果真是情场浪子。”宁菀冷笑道,“这话你也不知对多少个姑娘说过,如今对我说,很抱歉,对于这些话我并没有丝毫反应,让你失望了。” 前世她与周硕刚成婚时,他也曾这样甜言蜜语地哄着她,她开心之余,就与他真心实意地过日子,将自己的底牌全都暴露在他面前,让他倒是钻了很多空子,将她的嫁妆全都骗出去输光了。 “这话我可是由衷的。”赵元皓十分真心地道,“当初我可是想过要跟萧陌公平竞争,可惜后来为了兄弟,我就忍痛割爱。” “殿下是如何忍痛割爱的?” 萧陌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响起,玄色的身影不过是在眼前闪了闪,便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第230章 我和宁禹谁更重要 瞧见萧陌,赵元皓的面色蓦然变了变,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过是玩笑话,你怎么这么没意思?” “她是我的未婚妻。”萧陌的声音冷厉如刀,“任何人都不能打她的主意。” 萧陌与赵元皓说话,语气从来都是半调侃半正经,今天因为宁菀,却不惜对他这样冷淡地说话。 “是是是。”赵元皓妥协,“今天宫里的事,我担心吓到她,就想着能让她的心情轻松些罢了。” “你怎么来了?”自打他进来,宁菀的眼中就再也没有旁人,就连语气都十分温柔。 听到她的语气与方才跟自己说话时完全不同,赵元皓这才明白,萧陌这小子是将宁菀拿下了。 每次只有女人在他身/下承恩之时,才会格外温柔可人。 “听说你进宫,便来看看。”萧陌简明扼要地说道,“在宫里可受欺负了?” 他此刻并不知道赵元皓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否则必定会掰开来看看。 “殿下,我与萧陌有事要说。”宁菀直接赶赵元皓走,“殿下能回避吗?” 萧陌转过身,也用同样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立刻起身摆了摆手就走。 真是受不了他们两个人,这才刚赐 婚而已,就嫌弃他多余了? 待他离开,宁菀才低声道:“今天在宫里,我与姨母都发现,禁卫军之中有奸细,你要小心些。” 禁卫军虽然说是掌控在赵元皓的手中,可实际上却是萧陌在发号施令,她担心那些人会对萧陌不利。 “不错。”萧陌颔首示意,“知道关心我,我很欣慰。” 他其实早就知道那几个奸细,这才会将他们放在明面上用,若是哪天得罪了哪个贵人,亦或是直接得罪皇上被杀,那就与他无关。 “我只是担心事情会办砸。”宁菀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如今二殿下的野心日渐显露,太子也不会坐以待毙,夺嫡之战一触即发,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因为宁家不能受你的连累。” 宁菀话说得很直接,她担心若是话说不透,萧陌真会卷进去,到时因为他们的婚约,永平侯府和宁禹自然也逃不开干系。 “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萧陌冷淡地笑笑,“对你的未婚夫就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直知道宁菀是个理智且狠心的,且对此十分欣赏,只是…… 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萧陌,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宁菀冷声道,“我唯 一的希望就是让禹哥儿能够金榜题名,将来继承爵位光宗耀祖,再娶个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为妻,我不想任何人来破坏。” 虽然她承认自己如今对萧陌有好感,可也不至于为了他就放弃自己唯一的希望,有些事还是不能太过依靠别人。 她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伤人,可她觉得两人既然决定在一起,实话实说总比虚与委蛇要好。 “在你心里,我和宁禹,谁更重要?”萧陌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若有天我与他敌对,你当如何?” 闻言,宁菀蓦然皱起眉头,盯着萧陌看了好一会儿,却很快又别过脸去。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宁菀低声道,“你和宁禹,都不能有事。” 萧陌勾了勾唇,果然是不能强求如今就能超过她的亲人,她有这样的话,他已经很满足。 “放心,我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萧陌淡淡道,“你就他一个亲人,我会让着他。” 他心中想着,若是有天宁禹要在他的面前挑衅,他定将这小子掰正! 顿了顿,他又道:“今天在宫里,德妃可有为难你?” “既然早知她心思不纯,又如何能让她得逞?”宁菀温声 道,“放心吧。” 这次进宫,她突然明白了个道理,没有什么事是强权不能解决的。 晋贵妃对德妃的压制,萧陌手里的军权对各方势力的压制。 今天崔夫人在宫门口如此惧怕她,并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崔萌,并不仅仅是因为晋贵妃的身份,更因为萧陌如今手里的城防军。 人人都想拥有强权,人人也都惧怕强权,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最牢靠。 以后就算是没有机会她也要创造出机会,将永平侯府打造成镇国公府那样的存在,让人不敢小觑。 “大人,宁姝招了。”叶尘的声音突然在楼梯口响起,“要拿下钱珊儿吗?” 叶尘已经派人盯着钱珊儿,就等着宁姝招供,他就能立刻将人拿下。 宁姝在牢里提出了条件,只有给自己换好点的住处,伤养好才肯说。 萧陌只同意带人来给她看病,却并未给她挪地方,因为他不愿宁姝染脏大理寺。 “即刻拿下。”萧陌说完,便拉着宁菀出了这间茶馆,“带你去看看热闹。” 教坊司已经被叶尘带人给围了,前一次这里有这么大的动静,还是钱珍儿死的时候,这次又轮到钱珊儿。 花嬷嬷倚 在门上,看着个个冷着脸的官兵,没好气地道:“钱家还真是不让人消停!” 钱珊儿很快就被衙役带出来,让花嬷嬷验明正身。 “教坊司的人,可不是关爷想拿就拿。”花嬷嬷皱眉道,“还是得请示皇上。” 她倒不是护着钱珊儿,只是因为自己掌管教坊司多年,若总是这样被人轻易就带走手下的姑娘,她不好跟上面的人交代。 再者,瞧着教坊司这么好欺负,以后还不谁上门都想沾点便宜,她这生意还怎么做? “行啊。”叶尘冷冷地勾唇笑了。“本官就在此等着,你去请示皇上,完了再告诉我。” 花嬷嬷被他的话噎了个死去活来,知道自己是没手段拦住大理寺的人了,只好让开了道。 钱珊儿被拉出来时,嘴是堵着的,不知她怎么将布吐出来,大声喊道:“你们这些人,害死了我长姐,如今还要来害我,难道真的欺我钱家无人了吗,我姑母还在宫……” 话音未落,就又被人堵上了嘴,她这种身份若是提起宫中贵人,只能是污了旁人的英名。 钱珊儿在被带走时,一眼就瞧见人群中的宁菀,她突然发了疯般想要冲过去,眼神像是要咬人似的。 第231章 竟是镇国公府世子 宁菀面色冷淡地瞧着扑上来的钱珊儿,眼底掠过凉意,一只手紧握成拳。 瞧见她,叶尘立刻带着人上前,将钱珊儿拉走,很快就带着人离开。 花嬷嬷也瞧见了人群中的萧陌和宁菀,仿佛看明白了什么,但她做声音多年,最懂事的就是这张嘴。 无论她在教坊司这里看到多少与旁人有关的事情,只要不涉及教坊司的利益,她都只当没听见。 钱珊儿被带走后,花嬷嬷就招呼客人重新回去,姑娘们也从惊魂之中稍稍回过神。 萧陌突然问:“你想让钱珊儿怎样死?” 他知道,钱珊儿之前做了那么多陷害宁菀的事情,她不会放过的。 “你们大理寺有没有什么陈年旧案,能和她对上的?”宁菀蓦然道,“最好是欺君罔上的罪名。” 这样,钱家可就彻底沦入谷底,就算是德妃,也救不了他们。 钱家留在外面的军队已经被赵元皓接管,他更不会管这个对自己地位有很大威胁的娘家舅舅之事。 就因为知道如此,宁菀才敢这么说,让钱珊儿背上这些罪名。 “能给她安的罪名几乎没有。”萧陌轻轻摇头,“给她父兄安的罪名,大理 寺倒是很多。” 既然都要陷害,那不如就来大的,让钱家从此都永无翻身之日! “也行,只要能涉及到钱珊儿。”宁菀并没有坚持这点,“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这个是自然。”萧陌笑着握住她的手,强行将她紧紧攥着的五指打开,握在自己掌心,“你别这么紧张,这些事自有我去处理。” 宁菀却不是紧张,她只是看到自己上辈子的仇人突然就要得到报应,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罢了。 “她已经注定了死局,不会再有意外。”萧陌握紧了她的手指,“无论之前你跟她有什么样的仇恨,也该放下了。” 他总觉得宁菀心里藏着很多仇恨,如果她不能真正放下这些,自然是没有办法与他好好相处。 虽然他查了很久,让黑市的人也去查,却还是没查到有用的东西。 难道在他看不见地方,她们早就已经结下了仇恨? “我跟她的仇恨,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宁菀摇头道,“就算是她死了,也弥补不了我心里的伤痕。” 最后这句话,她压低声音说给自己听,萧陌并未听清楚。 “若是你还是不解恨,到时处置她时 你在旁观看,或者你直接自己动手。”萧陌还是很想让她化解之前的那些仇恨。 “我不会去的。”宁菀却摇摇头,“杀她我怕脏了自己的手,她不配!” 语毕,她向萧陌告辞,很快便坐着马车离开。 萧陌在原地瞧着她的马车很久,也没敢上前拦着。 回府的马车上,宁菀的目光是中是冷淡的,想想上辈子钱珊儿欠下的命债,真是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解心头之恨。 马车停在巷子口时,宁菀下车打算回府,却看到宁婵端端正正地站在她面前,看似是来迎接她的。 “长姐回来了。”宁婵殷勤地从她手中接过披风,笑着道,“今天长姐入宫玩得可高兴?” “今天不是给你请了师傅,你可认真学了?”宁菀却不答反问,“若是你有办法偷懒,就是失去了我的助力。” 她不怕帮助宁婵在永平侯府站稳脚跟,却怕她不好好学,将来说什么也无法派上用场。 “是,长姐。”宁婵始终在笑,“我已经上完夫子的课,如今已是沐休时间。” 宁菀看了看快要暗下来的天色,暗笑自己被钱珊儿影响了心神,竟不知此刻天色已晚,课程早就结 束了。 “长姐想必是在宫里累坏了吧?”宁婵关切地问,“我已经给长姐准备好了沐浴用的水,让我伺候长姐沐浴吧?” 她能重新回到侯府,跟着夫子学东西,是在是宁菀对她的恩赐,因此她定要珍惜。 “不用。”宁菀却不愿让她服侍,“我不习惯旁人伺候沐浴,你上了一天可也累了,回去歇着。” “今天母亲来了,送来很多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宁婵故作无心地道,“她说是为了感谢长姐收留我特意做的,就连我都没有份,长姐要尝尝看吗?” “她是来了,还是没走?”宁菀突然抬起头,冷淡地看着宁婵,“虽然我让你留在府里,可没有让你自作主张带人回来。” 刘氏难道又打起主意,还真的以为她上了一次当,还能再撒花姑娘他们的第二个当? “是是是。”宁婵忙应声,“我也没有带母亲进来,她只是将点心送在门口,很快就走了。” 宁婵慌忙解释,生怕宁菀误会她,将她再度赶出去。 久贫者突然富了很容易,只要跟着去享受生活就是,可久富者却很难重新投入到贫穷的日子当中去。 宁婵如今已经没办法 住他们现在的那个小院子,那个院子连侯府下人们住的平房都不如。 “并非我不让她进来。”宁菀的声音略显温和了些,“实在是因为怕她影响你,毕竟你跟在她身边多年, 并未养成良好的习惯。” “是,婵儿明白长姐的良苦用心,以后定当好好报答长姐。”宁婵欠身行礼,“长姐休息吧,婵儿告退。” 她方才险些说漏嘴,自己之前的确是让刘氏进来了一次,却担心宁菀回来追究,便很快就离开了。 “小姐,婵小姐在府上住着的话,刘氏免不了也要来闹上一闹。”春芷十分担忧地道,“以后她或许会再次打动县主的心,让她进来了呢?” “不必担心,我的心岂是她能随意打动的?”宁菀挑眉道,“如今刘氏在外面,必定会钻空子想要回来,还有宁安怀,你们都多盯着些,别叫他们得逞。” 春芷和萃玉一同应声。 “宁婵那边也盯着点上课。”宁菀冷声道,“如今这个时候,若是她一心想要让自己的父母回来,而并不好好上课,就枉费我的心思。” 萃玉应声之后,突然道:“今天来给婵小姐上课的,竟是镇国公世子!” 第232章 您也亏欠臣妾 “余玄锦?”宁菀有些诧异地问,“我不是请了个宫里的嬷嬷吗?” 为了让宁婵将来长大有本事,宁菀特意请了宫里教养的嬷嬷来教她,希望她能够早日有所成。 “那位嬷嬷临时传话来,说自己身子不适需要休息。”萃玉低声道,“还说让世子临时替她。” 宁菀微微蹙眉,定是余玄锦从中作梗,否则她说什么不信堂堂世子肯屈尊来侯府教宁婵。 她原本打算起身去找余玄锦,可想到自己若是这么去了,说不定就正中他的下怀,还不如就这么等着,看他能玩什么花样。 次日清晨,依旧是余玄锦来给宁婵上课,他似乎真的只是来上课,居然不着急找宁菀。 既然他不来,宁菀便如平常般该怎样就怎样。 钱珊儿被抓之后,很快便传出消息,说是她吐口了,钱家涉嫌谋逆,在别处养了精锐将士。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上京都炸开来,纷纷捕风捉影地谈论自己之前听到一些事情。 总之不过是一整天的时间,整个上京就传遍了钱家谋逆之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很快就传到皇帝的耳中。 赵达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听到这个 消息,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去查,而是将流放路上的钱戎富怎么偷偷地杀了,才不会显得他不是个仁君。 他很快就将萧陌召进宫中,毕竟这种事大理寺最是清楚。 得到消息,德妃便从后宫前来求情,进门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道:“皇上,钱家对您可是忠心耿耿,从不曾做过丝毫背叛您的事情,外面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您可千万别当真。” 钱家已经倒了,德妃已经没有办法靠着钱家再支持她和赵元皓,只求他们不要来连累赵元皓。 “朕何时说过当真?”赵达不悦地看着她,“此事朕自有定夺,不必你在此解释,下去吧。” 德妃却不肯走,她膝行上前,伏在赵达的膝上,涩声道:“请皇上看在臣妾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千万别因此迁怒于皓儿。” 赵元皓已经很不得皇上喜欢,如今再出了这档子事,若是皇上信了,以后心里就会有根刺拔不掉,他再想要做储君,可就完全没有可能。 “苦劳?”赵达不悦地皱起眉头,“这就是你敢如此羞辱旁人的缘由?” 赵达听说前些日子御花园之事,宁菀险些 被德妃陷害,幸亏她机灵没有上当。 上京无人不知,宁菀是晋贵妃的外甥女,赵达也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德妃这样对她,岂不是打他们的脸面? 晋贵妃那日在他面前什么也不提,却委屈至极的面容刺入他心口,他说什么也要替宁菀讨个公道。 “臣妾,并未羞辱他人。”德妃震惊地道,“臣妾在后宫,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 她很清楚皇帝口中说的是谁,却不开口点明。 “是吗?”赵达忍不住冷笑,“如今看来,你不仅不安分,倒是比旁人的手段更高明些。” 那些后宫用来争宠的手段,赵达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德妃这么多年耍的手段并非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很早之前他们母子就开始谋划他这个位置,这才是他一直以来都不喜他们的真正原因。 赵元皓看起来比太子会做人做事,很多方面表现地也比太子要聪明,可有的时候聪明过头也并非好事。 “皇上恕罪!”德妃立刻匍匐在地求饶,“臣妾实在是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臣妾冤枉啊!” 这个时候她自然得打死不承认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否则就真的是自己将把柄送到皇帝面前。 “冤枉?”赵达挑眉,“你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朕都不知道?” “臣妾这么多年与世无争,都是因为爱着皇上。”德妃哭哭啼啼地抬起头看着赵达,“因为臣妾怕皇上为难,还请皇上莫要听信他人的谗言,误会臣妾。” 她认定了这件事必定是晋贵妃在皇帝面前高密,皇上才会要处置她。 “事到临头,竟还想着对付旁人?”赵达气急了,语气阴冷,“来人,将她拖下去,从此她的宫门就是冷宫,任何人不得探望!” 眼瞧着皇上真的生气,德妃急了,她保住皇帝的腿不肯离开:“皇上开恩!臣妾以后不干了,臣妾以后保证处处都听您的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因为吃醋嫉妒做出任何荒唐之事。” 她又改了策略,既然皇上已经认定是她陷害宁菀,那她就索性承认自己是为了嫉妒才做出这种事。 毕竟为了皇上吃醋,他会觉得身边的女人在乎他,不会多加苛责。 可她猜测错了赵达心中所想,他面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皱得更深了些。 “怎么,难道你这样做的原因是喜欢 朕?”赵达险些嗤笑出声,“朕竟不知,你这么多年在后宫受了这么多的屈辱。” 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德妃不敢吭声,只是低头沉默。 “德妃,朕当初为何纳你入宫,相信你很清楚。”赵达的声音冷若寒霜,“如今既然你要做出这种事,就休怪朕无情。” 当初赵达瞧上的人是晋贵妃,原本想要将她直接娶为太子妃,可德妃却从中作梗,让钱戎富在朝堂上提出娶张氏为妻。 后来晋贵妃虽然也嫁给了他,却只能是个妾的身份,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为何独宠她的缘故。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上,亏欠晋贵妃。 后来,赵达得知钱戎富的妹妹被许配给新科状元,很有前途的一个年轻官员,于是他就提前下旨将她纳入后宫,那个新科状元也被他借故赶出了上京。 敢算计到他的头上,他自然是不会放过德妃,当初宠幸她也多数带着报复的心理,没想到她竟宠幸两次就怀了两个孩子。 这回钱戎富就更得意起来,仿佛自己已经是国舅般。 “皇上这么多年只觉得亏欠晋贵妃。”德妃抬起头看着他,“难道就不曾想过,您也亏欠臣妾吗?” 第233章 杀了多少少女的心 赵达已经不想跟德妃废话,招手叫来门口的禁卫军,将她拖回去关起来。 德妃被拖出去时,正好与进宫来的萧陌擦肩而过。 目不斜视地走到书房门口,萧陌才单膝跪地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对于今日突然这么讲规矩的萧陌,赵达倒是有些不认识了,他皱眉看着眼前之人,甚至怀疑他是哪里吃错了药? “起身。”赵达颇感意外地开口道,“朕今日召你进宫的原因,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你如何看?” 像是暗杀钱戎富这种事情,他也找不到旁人比萧陌更清楚。 “此事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很难定罪。”萧陌冷声开口,“可若是他突然病死,谁也不会在意。” 赵达边听边颔首,萧陌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赵达下旨,“必须无声无息。” “是,臣遵旨。”萧陌应声之后突然抬起头问,“皇上,宁菀我……” “住口!”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赵达喝止,“若是你不想朕生气,你最好闭嘴!” 他已经当众赐婚,就算是没有婚书,萧陌如今与宁菀已经是夫妻,怎么可能自己打脸再收回 来? 赵达突然意识到自己那日只是口头宣布赐婚,却没有形成圣旨,万一萧陌这小子抵赖,可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赵达立刻让内侍磨墨,自己则亲手写了圣旨交给萧陌。 “朕今日为你们赐婚,将来可定要幸福。”赵达将圣旨亲手交到萧陌的手里,“宁菀是朕为你千挑万选的媳妇,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萧陌看着圣旨已写,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达成,这才“不情不愿”地拿着圣旨离开,想法子处理钱戎富。 既然钱家当初敢对付宁菀,就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 出宫之后,萧陌就直奔永平侯府,坐着马车进巷子时,却看到镇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门口。 他进门时问:“余玄锦来了?” 门口的守卫知道他是未来的“姑爷”,便跟他多说了两句,为了维护宁菀的名声,只说余玄锦是来给宁婵上课的。 闻言,萧陌却不肯信,余玄锦分明就对宁菀有心思,绝不可能为了个庶女前来。 这么想着,他心口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涨,大踏步地走进府门。 此刻,宁菀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脸上盖着个大大的树叶遮住刺眼的光 芒。 “小姐,世子在外求见。”春芷进来轻声道,“世子说他是来贺喜小姐被赐婚的。” 上京勋贵千千万,能捞着皇上赐婚的少之又少,这绝对是值得恭喜和炫耀的大喜事。 余玄锦用这个理由来找她,她一时竟没有理由拒绝。 “县主不愿意见我?”余玄锦却已经硬闯进来,“之前的事情或许有些误会,你不要对我失去了耐心和信心,好吗?” 这话他提前一天在心里背了很多遍,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却还是有些别扭,结结巴巴地说了好一会儿。 “世子难道不知道,若是无故闯入旁人的闺房,这可是大罪!”宁菀面色不悦地道,“此事你难道想要让我报官?” “不不不!”余玄锦立刻摆手道,“县主听我解释,我其实是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才会自请前来给婵小姐教授课程,希望县主别误会。” “我没有误会。”宁菀冷哼道,“我对你根本没有丝毫兴趣,余玄锦,别的女人对你就算再怎么着迷,那也不是我,你若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你是打错主意了。” 她就没见过余玄锦这么无赖的人,还上京第一公 子?呸! “县主这么说,实在是让我很伤心。”余玄锦故作伤心地低下头去,“我不过是觉得我们有缘分罢了,难道这也不行?” 他就不信,凭借自己的长相和魅力,两句软化绝对能打动宁菀的心。 “不行。”宁菀的声音冷极了,“我已经是皇上赐了婚的人,这‘缘分’二字,实在是当不起,上京有那么多对你念念不忘的姑娘,世子还是去找她们为好。” 这个余玄锦就像个狗皮膏药,当初粘上之后,如今甩都甩不掉。 “可我心里只觉得县主特殊。”余玄锦抬起头,默默地看着宁菀,“难道不是吗?” 他这个眼神不知道杀了多少少女的心,可宁菀却毫无反应,反而很想要上前将他打出去! “可我不觉得你特殊。”宁菀毫不留情地道,“世子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很忙碌,没有你那个闲情逸致,研究自己到底跟谁有缘分,既然皇上赐婚,我就会忠于自己未来的夫君,以后你还是别来了,宁婵我会重新找人教她。” 她的语气冷硬,如果余玄锦不是个蠢材的话,当然听得懂她的意思。 岂料这个时候,宁婵却从旁边冲 出来抱住宁菀的一侧手臂撒娇道:“长姐,我觉得世子教的很好,他又不要工钱。” 宁菀看着天真的宁婵,不知道这么精明的一个小丫头,在这种事情上居然如此执着。 “工钱是另外的。”宁菀忍不住提醒她,“世子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怎么可能去做无准备的事情?这一切都要你自己去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结果,懂吗?” 这才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知道维护心上人,将来可不得了。 “我不求结果。”宁婵苦着脸道,“好吗,长姐?” 虽然余玄锦就站在旁边,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她们姐妹遗忘似的。 过了会儿,他不由得开口道:“县主,既然婵小姐都表明希望我继续教,我自然是喜欢她的,将她当做妹妹般看待。” 听到他这么说,宁婵的脸颊蓦然红了几分,许久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既然如此,以后你就继续教宁婵。”宁菀仿佛是不得已妥协般,“可只能换个地方,就在前院,任何时候你都不许打扰后院所有人的休息。” 宁菀的意思也很明白,你要想教也可以,可是你不能来找我,只能跟宁婵待在前院教习。 第234章 你分明就是倾心于我 余玄锦做上京第一公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被谁就这么拒绝过,无论他明示还是暗示对方都能怼回来。 “宁婵,你先下去。”余玄锦冷声道,“我同县主有话要说。” 对于宁婵,余玄锦自然是半点也瞧不上的,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见了他总是露出娇羞的神色,与外面那些女子有何分别? 这语气好似是在训诫下人,宁婵面色骤然十分难看,瞥了眼宁菀,见她对自己颔首,咬了咬牙,转身退下去。 “世子有什么话说,今天不妨一次说清楚。”宁菀目光冷厉地看着他,“只给你一刻钟。” 她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这个满嘴谎言的伪君子虚与委蛇。 “县主难道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余玄锦眉头微蹙,露出几分嗔怪来,“从我第一眼见你,就对你倾心不已。” 清俊出尘的容颜,偏偏还说着这样动人的情话,若换个姑娘站在这里,只怕早就被他迷昏了头。 “是吗?”宁菀挑了挑眉,“那可要多谢世子如此看重我,只可惜我倾心的是旁人。” “你别骗自己!”余玄锦上前两步,有些愤怒又脸红地道,“你分明就是倾心于我!” 他 就不信,宁菀对他没有丝毫感觉,之前他分明多次都护她于危难之中。 闻言,宁菀忍不住笑起来,到底是给余玄锦的自信,让他觉得自己很喜欢他的? “你笑什么?”瞧着她的笑容,余玄锦恼羞成怒,“若是你不肯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萧陌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有法子让你和他成不了婚。” 语毕,余玄锦转身就走,他打定主意去晋贵妃那里戳穿这个秘密,就不信她还能将自己疼爱的外甥女嫁给萧陌这个残废! 瞧着他默默离开的背影,宁菀有些诧异,他到底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杜延,去查查看。”宁菀冷声道,“别叫他得逞。” 杜延应声立刻追了出去,他如今功夫越发出神入化,竟是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小姐,宁婵回去表现地很平静。”萃玉从宁菀身后出现,低声道,“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满。” “她若是个聪明的,自然会安分守己。”宁菀冷笑,“别去做不切实际的梦。” 镇国公府世子,并非是宁婵可以肖想的。 “让人盯着刘氏。”宁菀冷声道,“决不能让她做出任何伤害禹哥儿的事情。” 如今刘氏生下了宁安怀的儿子,她的心会更大,定会想各种法子琢磨着回来。 宁菀必定要想法子让宁安还永远不能回上京,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再告诉萧陌。”宁菀唇角浮起冷厉的笑容,“宁安怀做官这么多年,手里必然不干净,要好好查查才是。” 她相信,只要能查得出来,宁安怀这辈子必定是再也无法安心做个闲散官员了。 下午饭时,宁婵刻意来汐月阁伺候宁菀吃饭,她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比婢女还要谦卑些。 春芷进来,附在宁菀耳旁说了句什么。 “让她进来。”宁菀冷笑,“这才从大理寺离开几日,就已经好起来了?” 宁姝此刻就在府门外等着见宁菀,她从大理寺回来之后,周硕彻底不让她进门。 虽然他们是新婚燕尔,按照大越律例还不能休妻,但没说不能不让她回来。 周硕这个做法引起了宁安怀的不满,上门找了他两次,都被守卫拦在了外面,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宁姝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求宁菀,毕竟自己帮了她那么大个忙,替她铲除了钱家这个后患。 被同意进去时,宁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自己就算落魄到夫家不要的地步,依然有立足的底牌! 她款款走进府内,像是回自己家似的进了汐月阁,坐在宁菀左下首的位置上。 “多日不曾回来,姐姐这里还是什么都没变。”宁姝淡淡笑道,“还真是个念旧之人。” 她原本以为,他们二房离开了永平侯府,这么大的家业都归了宁菀,宁菀必定会好好将府中改造一番,金碧辉煌地住着。 却没想到,府中基本上没什么变化,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若非念旧,你也不会坐在这里。”宁菀放下筷子,接过宁婵递过来的帕子擦手,“二妹妹觉得呢?” “长姐说的是。”宁姝客客气气地颔首,“我之前才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是不是也该同等回报我些什么?” 瞧见宁婵那个毕恭毕敬的样子,宁姝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到这个时候也忘不了骨子里的奴性、 “你不是恢复自由身了?”宁菀冷淡地问,“难道你还没从大理寺出来?” 明知宁姝是来做什么的,宁菀却还是不得不佩服她脸皮的厚度,竟然这个时候还敢来找她! “我是恢复自由身,可我有家不 能回,这怎么能保证安全呢?”宁姝唉声叹气地道,“若是不安全,一不留神将之前的什么事情抖露出来,那可就别怪我。” 宁姝觉得自己拿捏住了钱家的命脉,而宁菀既然想要让钱家倒霉,自然也缺少不了她的助力。 因此,这么一来,她也算是拿捏住了宁菀的软肋。 “没想到你已经几次进出大理寺,竟还这般天真。”宁菀好笑地看着她,眼底都是戏谑之意,“以萧陌如今的地位,你绝我会怕手里的那点东西?” “长姐觉得,我今天还是无准备而来?”宁姝蓦然笑了,“如你所说,我自然是不会再天真,我知道,你之前被皇上看上,之后却谎称自己身子不好躲过去,之后你就一直在想法子装病……” 说到这里,她适可而止,这种欺君罔上之罪,她若是告诉任何一个人,宁菀都会死罪。 “原来你是在这里等我。”宁菀笑出了声,“你现在可以将此事捅出去,告诉任何人都可,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她的眼神坚定且明亮,看不出丝毫惧怕之意。 瞧着她如此肯定的模样,宁姝反而有些不确定自己得来消息的真假,难道她从黑市买到的是假消息? 第235章 真以为他们是喜欢你 这么想着,宁姝的眼神便有些闪烁,担心自己真的上当,这么一来底牌全无,就无法在宁菀面前硬气说话。 “宁姝,有些事既然你能知道,知道的人就多了。”宁菀淡淡地笑道,“别自作聪明,反而到时误了自己性命。” 她并不知道宁姝是怎么得到的这个消息,可既然已经知道,她就不能惧怕,否则就会真的被宁姝拿捏住。 这个时候,她越表现地无所谓,宁姝就越会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 毕竟当时她的身体是宫中御医亲自把脉,想要人不信也是不大可能。 果不其然,她坚定的眼神和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宁姝十分怀疑自己手里的消息是否是真的。 “那我们可以试试。”宁姝故作镇定地道,“到时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可别怪我。” “我怎会怪你?”宁菀笑出了声,“这种诛九族的大罪,你连自己和父母都不放过,我怕什么?” 虽然宁安怀被赶出侯府,却没有和侯府彻底断绝关系,他依然是永平侯的二弟,若是有什么事,他自然是跑不了。 “宁菀,你别欺人太甚!”宁姝的眼神蓦然冷厉起来,“这件事说到底皇上是不能知道,你若是肯给我 些店铺田契什么的,我倒是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她已经想好了,既然安国侯府回不去,她也不想跟周硕再互相嫌弃,若是有能居住的小院,和自己生活的保障,她倒是很愿意自己独居。 “我就是欺人太甚,你待如何?”宁菀好笑地看着她,“这件事已经这么久,就算你说出去谁会信?” 一个几进几出大理寺的人说的话,基本上无人相信,恐怕还觉得她是在随意构陷。 对于宁姝的这个威胁,宁菀并不惧怕,神情甚至都没有丝毫变化。 宁姝见自己无论如何说都不能让她露出软弱惧怕的神情,有些慌张起来,自己今天来若是不能得到应有的东西,以后恐怕是难了。 毕竟她这么一会儿,就将自己的所有底牌都掀了个干净。 “你还有什么有用的事情告诉我?”宁菀嗤笑着问,“让我听听看。” 这些日子过去,她本以为宁姝会有什么长进,没想到还是这么冲动,得到这么点消息就敢来挑衅她。 “你别得意。”宁姝冷声道,“你的秘密可不止这一条,若是你不肯给我那些东西,我可能会做出什么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个威胁对于此刻的宁菀来 说,简直没有丝毫力度。 “在你说这些之前,我先说件事。”宁菀突然道,“你之前在钱珍儿进宫时,可是迷晕了她,让她做了你的替身?” 将钱珍儿那件事左思右想,又在宫中打听了好久,宁菀才算是得出个结论。 钱珍儿之前一心一意想要嫁给赵元皓,瞧见宁姝落得那样的下场,自然是十分小心,不会轻易将自己交给赵元皓。 那日在宫中宴席时,宁姝还未嫁给周硕,为了见到赵元皓,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她混进了宫。 可没想到,她碰到了个又老又丑的假太监,险些被欺负。 她为了自保,就称自己已经怀孕了,不适合伺候人,给他推荐了钱珍儿。 宁姝找了个借口,用皇上的名义将钱珍儿虏去后宫,然后让那个假太监得了逞。 她让钱珍儿以为自己是被皇帝宠幸,本来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想到此刻竟然被宁菀识破了。 “钱珍儿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宁菀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心情似乎十分愉悦,“你难道是要步她的后尘?” 当时钱珍儿死的时候,上京就到处都是猜测声,他们觉得她死的这样蹊跷,只怕背后另有隐情。 这么一来,若是皇帝知道宁姝也知晓,只怕也会悄无声息地动手。 闻言,宁姝的面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倒是没想到这茬。 自己原本是带着秘密打算威胁宁菀,没想到竟然被她反客为主。 “宁菀,你不敢!”宁姝冷声道,“你知道这件事对永平侯府的影响,这座侯府可再也经不起风吹雨打,你还要替禹哥儿铺平道路。” 被她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宁菀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浮起淡淡的笑容。 “你培养宁婵的目的,我很清楚。”宁姝看向宁婵,目光依旧不屑,“这件事我可以比她做的更好,她如今年纪还小,一时片刻也做不了什么,你还不如找我。” 听着宁姝的语气,竟是要被宁菀培养着去给宁禹铺路。 “多谢你的好意。”宁菀摆摆手,神色清冷,“宁婵与你不同,她至少是个懂事的姑娘,而你如今在上京的名声是什么,难道心里没数?” 如今宁姝在上京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她还能有什么用? “我就是有数。”宁姝轻抚自己鬓边的发丝,神情妩媚,“我比宁婵有魅力多了,即便已经不是姑娘,上京依旧有很多公子哥儿愿意娶我。 ”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各种勋贵的聚会,那些公子哥儿都像是苍蝇般来找她,让她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十分惹人喜欢的姑娘。 “你还真是自以为是。”宁菀嗤笑道,“真以为他们是喜欢你?” 其实那些人围着宁姝,多半是因为她的身份是永平侯府的嫡女,还有那么点先帝的情意在,又有晋贵妃这个亲戚。 如今她已经落到这步田地,竟还妄想着那些公子哥儿对她趋之若鹜,怕是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你不信,可以在永平侯府举办个宴席试试?”宁姝对自己的魅力十分有信心,“到时你再考虑要不要帮我。” 宁菀沉默了,在永平侯府办个宴席是她一直想做的,毕竟宁禹以后都要和上京的勋贵结交。 眼瞧着她要默认宁姝的这个提议,宁婵自然是怕她会抛弃自己,立刻有些紧张。 “长姐,其实二姐姐说得对。”宁婵欠身行礼道,“若是她能回府,我们姐妹三人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这样也就不怕旁人欺负,就算是安国侯府打上门,我们也不怕!” 闻言,宁姝瞪了眼宁婵,这个时候竟然来坏她的好事,就该将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直接打死才是! 第236章 你还真是善良 如今宁姝还未跟周硕离婚,无论她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最终都会跟安国侯府扯上关系。 所以如果收留宁姝,必然就是要与安国侯府为敌,这种事,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做。 因此,宁婵这话就是提醒宁菀,别一时被宁姝骗了,将她留下,到时惹下众多麻烦,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 宁菀自然是不愿意每天看到宁姝,可有的时候,将敌人留在身边比在外面好多了,还能找人盯着。 “梅园那边如今还空着。”宁菀突然道,“虽然卖了,但买主并未来,你可以先住着。” 其实梅园那边根本就没有卖,她不过是左手转右手罢了。 宁菀居然不让她住在侯府里,而是去住曾经那个刘氏所住的院子,这是对她明摆着的羞辱。 “宁菀!”宁姝拍案而起,“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别忘了,我爹如今还是礼部的官员,只要他一天没有离开礼部,我就还是宁家二小姐,你没资格拦我!” 宁姝的声音几近咆哮,引得后院的几只大狼狗扑过来似的,恶狠狠地叫唤着。 “听见了?”宁菀突然笑起来,“我在后院养了几个乖孩子,他 们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乱喊,定会不高兴。” 前些日子,宁菀让杜延买回来几只狼狗,看着就十分具有攻击性,被养在后院。 平日它们都非常乖,宁菀还是第一次听到它们的叫声,如此吓人。 “宁菀,你堂堂大家闺秀,居然养狼狗?”宁姝吓得不知往哪里躲,声音都发颤,“你真是个疯子!” “那我可要多谢你的夸赞了。”宁菀冷淡地笑起来,“去梅园还是离开,你自己选择!” 宁姝站在原地权衡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去住在梅园,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有人伺候着。 她想得很好,可现实却并非是她想的那样,府里一个仆人都没有,她进屋时,甚至连口热水都没有。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宁菀为什么会爽快地将梅园给她住。 进到屋内之后,宁姝气急败坏地想要摔东西,她刚拿起个花瓶,就看到旁边走出来个人影,刚要以为是宁菀给她安排来的人时,那人却开口了。 “县主说了,你如果摔坏这里面任何东西,照价赔偿,而且她只收现银。” 闻言,宁姝手中的瓷瓶略显尴尬地举在手中,最终还是拿下来放在刚才 的位置。 她终于明白,这是宁菀给她打造的一座牢笼,成心在这里将她给憋死。 可惜她为了赢,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过是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活着,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黑影很快就离开,这里重新陷入安静。 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宁姝突然觉得自己有种云层跌落凡尘的落差感,颓然坐在椅子上,望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这时,一个女子款款而入,瞧着宁姝,露出温和的笑容。 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瞧着温柔可人,步步生莲,身段身姿都相当曼妙。 “宁家二小姐。”女子走到宁汐月身边温声道,“你居然被带到这里住着,还连半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可宁姝却认可她话中的意思,朝她微笑。 “请问,这位小姐贵姓。”宁姝冷声问,“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免贵姓冯。”女子的声音也十分婉转动听,“是户部尚书冯蕴的女儿,冯子希。” 冯子希是冯蕴的嫡长女,身份特殊,但也绝不能与侯府小姐相提并论,因此进来时,还是给了宁姝应有的尊重。 “原来是冯姐姐。”宁 姝看着她的目光清亮了几分,“不知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之前听说冯子希暗暗注意余玄锦很多年,却从未被他正眼看过,不知真假。 如果是真的,那么她此来就很有趣了。 “我是来替你打抱不平。”冯子希叹息着道,“你也是堂堂侯府二小姐,居然被宁菀逼迫到住在西街这种贱民之地,难道心中就没有半分怨恨?” “为何要怨恨?”宁姝故作惊讶地道,“我原本就是嫁出去的女儿,如今被夫家赶了出来,长姐肯给我个容身之处,我已经十分感谢。” 她不愧是跟宁菀斗了这么久的人,冯子希一开口她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言语中十分谨慎,不能过早让旁人知道自己心里所想。 “你还真是善良。”冯子希温和地笑了笑,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笑着望着他,“对这样的人都能心怀感激,的确是不容易。” 她表面看起来行为十分端庄得体,只是嘴里说着的话却句句都是在挑事情。 “长姐是个好人,就连镇国公府世子爷对她那样好,她也没有过于傲慢。”宁姝就是故意提起余玄锦,“世子对长姐,那真是没话说。” “住 口!”冯子希突然十分愤怒地道,“宁菀不是被皇上赐婚给萧大人了,为何她还要跟世子牵扯不清?” 虽然她心里酝酿了很多骂人的话,可到底是大家闺秀,她没有直接宣之于口。 “赐婚又如何?”宁姝故意道,“以长姐的魅力和身份,就算多迷倒几个也是可以的,再说,不过是赐婚,宫里还有晋贵妃娘娘给长姐撑腰,若是她不想嫁,皇上也不会勉强。” 她的语气,好似这皇宫都是宁菀的,想做什么都可以。 冯子希自然是越听越生气,厉声呵斥:“二小姐这样都能忍,还真是不容易,原来堂堂永平侯就是这样的家风?” 两个人都想让对方说出对宁菀的不满,可她们都是人精,谁也不肯先开口,于是只能坐在这里相互试探。 “宁二小姐。”冯子希最先忍不住开口,“你当真就不恨宁菀?她可是让你有家不能回的罪魁祸首!” 听她已经开口,宁姝便接着道:“其实是恨的,只可惜长姐身份贵重,又肯施舍给我这么个住处,我也没有法子对她做什么。” 言语间尽显自己的委屈和不满,只是却半点不说宁菀的不是,让冯子希自己接。 第237章 快别傻了 “她对你不过是施舍罢了。”冯子希接着循循善诱,“你还真以为她对你好?别傻了!” “我被陷害进了大理寺,这次可是长姐救我出来的,我不能恩将仇报。”宁姝说着低下头去,仿佛十分难过,“除了长姐,谁又能对我这样好?” 她觉得这个冯子希是个傻的,自己这样的话也信,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棋子。 “如今皇上给她和萧大人赐婚。”冯子希冷笑,“她想要救你出大理寺,不是一句话的事?偏偏拖了这么久,让你吃尽苦头才放你出来,瞧瞧你,这张笑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伸手拉着宁姝,又语重心长地道:“若是她真的为你好,就该去安国侯府替你解释,让你回去继续当主母,而不是住在这个破院子里,这可是之前刘氏那个外室所住,这不是明摆着羞辱你吗?” 宁姝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充满了疑惑和迷茫,仿佛自己真的在想这个问题,可惜却还没有想明白。 自己都这样苦口婆心地劝她,她却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冯子希有些气馁。 她心想,难怪这个宁姝几进几出大理寺,分明就是个傻的,这才会被宁菀几次三番地陷害。 “我也想过要回去,可夫君不肯让我进门。”宁姝苦着脸道,“夫君之前订婚的人长姐,自然是瞧不上我的。” “你比宁菀差什么?”冯子希突然又抓到可以挑拨的点,“这宁菀如此对你,就是恨你当初抢了她的婚事,让她沦为上京的笑柄,她就是要让你也没了这门称心如意的婚事,让夫君都误会你,好为之前的自己报仇。” “报仇?”宁姝仿佛被她说动了,眼中疑惑地问,“长姐并不想嫁给周硕,为何要害我?” “她想不想嫁是一回事,你抢了又是另一回事了。”冯子希信誓旦旦地道,“你好好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这些事你可别太过相信宁菀。” 该说的都说了,冯子希觉得起身将自己拿来的东西放下,很快便告辞离开,若是再说下去,难免会变成自己的不是。 这种挑拨离间的话,最好的就是适可而止。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宁姝不由得笑起来,笑容里满是阴鸷和得意。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和冯子希见面之事,以及她们之间都说了什么,很快就被宁菀知晓。 “冯子希?”宁菀有些不解地问,“我怎么不记得我与她 有过节?”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都极少主动去与人结仇,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后盾不强,没有牢固的关系网,一不留神就是满盘皆输. 都是别人来招惹她,她才会出手,因此她对所有的仇人都记忆犹新,却从未听过冯子希这号人物。 “小姐不曾与她有过节,可她却与小姐有仇。”春芷缓缓道,“奴婢打听到,她一直对世子念念不忘,曾经还试着跟他表明心意,据说是被当众拒绝,颜面尽失。” 听到这里,宁菀总算是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冯子希。 她被余玄锦当众拒绝,而余玄锦又处处对她表示出好感,自然是要引起那些恋慕着他的姑娘不满。 “我这是被当做假想敌了。”宁菀笑着摇摇头,“宁姝只怕将她当做棋子来使,而她却傻里傻气地不知,有必要提醒提醒她。” 语毕,宁菀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只是得等宁姝与冯子希先出手。 不一起经历一件事,就无法认清身边的人。 她正在琢磨着该如何让她们出手时,宁婵突然来了,她进来便神色十分凝重。 “长姐,梅园隔壁的李娘子与我娘要好。”宁婵皱着眉头欠身 道,“据说今天冯家小姐去找了二姐,那冯家小姐要害长姐你。” 她似乎是一路小跑来的,此刻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珠。 “即便再要好,那李娘子又如何得知里面是何情形?”宁菀突然冷声问,“难道她敢私闯民宅,去偷听冯子希与宁姝的对话?” 她已经知道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大惊小怪,只是却很奇怪,为何那个什么王娘子会将这件事告诉宁婵。 “我、我娘与她要好。”宁婵的声音蓦然有些结巴,“让她帮忙看着梅园,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告诉我们一声。” “看来你还是惦记着梅园。”宁菀头也不抬地道,“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回去一家人团聚?” 让人盯着梅园这件事,绝不是刘氏能想出来的,她脑子过于简单,必定是宁婵出的主意。 “不不不!”宁婵忙摆手道,“我并未惦记那里,只是自己从小到大住着的地方,才会找李娘子看顾着,并非是想要回去,我如今能同长姐住在一起,十分知足。” 无论是梅园还是如今宁安怀所住的那个院子,宁婵都不想再回去了。 “是吗?”宁菀自然是 不相信她的话,“当初留下你,是何原因相信我不说你也懂,如果你做了什么让我不满,我自是要让你离开的。” 她话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有意无意地扫过宁婵的眼睛。 “是,长姐,我很明白。”宁婵立刻道,“我会安分守己,长姐不必忧心我,如今我是担心宁姝和冯子希两个人害你。” “担心什么?”宁菀笑着摇头,“该来的总会来。” 她说这话,其实是为了试探宁婵,毕竟自己若是出手不够有趣,还不如让她们亲姐妹去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一来可以惩罚宁姝,二来又可以试探宁婵对她的忠心。 “不如长姐将这件事交给婵儿。”宁婵果然开口道,“我保证让她们两人知难而退。” 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几分坚定的神情,她是打算用宁姝来作为自己的投名状。 “交给你?”宁菀故作疑惑地看着她,“你年纪还小,可别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不,长姐,你要相信我。”宁婵坚毅地低下头去,“我会好好处理此事。” 宁菀点点头,让春芷帮着她做事,也是盯着她,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第238章 眼神瞬间温柔 宁婵硬着头皮应承这件事,其实她根本就没想好这件事如何做。 可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宁菀对她的试探,所以她不仅要做,还要将这件事做的漂亮。 宁婵一整晚都没睡,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宁姝和冯子希的关系瓦解。 清晨,宁菀醒来时,得知宁婵一夜没睡,唇角微弯,倒是个做事的人。 “小姐,奴婢今天便过去。”春芷服侍宁菀梳妆之后便道,“奴婢会好好盯着她。” “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宁菀漫不经心地吃着早饭,“试探试探她的能耐,我也好知道以后怎么给她安排。” 春芷欠身行礼之后,便去了二房的院子。 宁菀则收拾好一切之后,直接去了大理寺,钱珊儿被抓紧来,她还未见到。 只有看到钱珊儿悲惨死去的样子,才能对得起她与萱姐儿上辈子所受的罪。 “大人早知县主要来,审讯室都安排好了。”叶尘笑盈盈地道,“大人在里面等着,县主请。” 宁菀如今进大理寺就像是回自己家,丝毫没有当初的惧怕和不适。 萧陌在审讯室门口站着,长身玉立,气度清贵,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你来了。 ”萧陌握住她的手,眼神瞬间温柔,“她就在里面,你随意审问,我就在外面等着。” 宁菀反握住他的手指:“好,我先进去瞧瞧。” 自从被抓进来,钱珊儿就受了大刑,此刻只剩下一只眼睛还能看见,另一只已经红肿溃烂,看不出原本样子。 若非为了让她在宁菀审问之前别死了,只怕另一只眼睛也保不住。 她全身上下全都是伤痕,衣服到处都有血迹,已经无法直立行走,方才是被人拖进来的,地上有道明显的血痕。 这张曾经也算是美艳的脸颊,如今肌肤溃烂,血肉外翻,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挣扎着抬起头,拼命地想要用自己仅剩的眼睛看清楚来人。 待看到来的人是宁菀时,她有些惊恐地爬着往后退。 “钱珊儿,好久不见。”宁菀走进去,施施然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钱珊儿,“以为去了教坊司,就能保住自己一条命?” 看着苟延残喘的钱珊儿,萱姐儿的笑容又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蓦然拿起旁边桌上的匕首,风一般卷到钱珊儿面前,对着她的心口就刺了下去,顺带着搅了搅。 钱珊 儿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她怎么都想不到看似文弱的宁菀居然出手这么很辣。 “钱珊儿,你可知你曾经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若非是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钱珊儿全身都疼得抽搐,根本无法说出一个字,脖子上几处完好的肌肤上滚落豆大的汗珠。 汗珠滴在伤口处,就像是撒了一把盐,生疼! “宁菀。”钱珊儿缓过劲儿来,口齿不清地道,“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你娘的死,跟一桩皇家秘密有关……” 她的声音时断时续,这短短的一句话,她用了一刻钟才说完。 宁菀之所以容忍她说完,就是为了听清楚她口中的秘密是什么。 “你胡说什么?”宁菀拽着她的衣襟,几乎将瘦弱的她拎起来,“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别以为你随意说几句,我就会放过你!” 其实在她去黑市什么都没查到时,她就隐隐有种猜测,这件事应该是被人刻意抹去。 整个上京,除了皇上,没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完全抹去两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只是这户话从钱珊儿口中说出来,她有些不能相信。 “你真是可笑。”钱珊 儿笑起来,口中不住地往外喷血,“你娘的冤魂在上京徘徊不肯离开,就是看她的女儿有多么好笑,认不清楚仇人!” 她疯了般狂笑起来,直到被喷涌而出的血呛住,才俯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件事是德妃告诉我爹,我爹又告诉我娘的。”钱珊儿缓了缓道,“只是我不会告诉你,今天我就要死了,我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让你这辈子都得不到!” 语毕,不等宁菀做出任何翻译官,她突然俯身过来,将匕首又加深了几分,献血喷涌得越来越多。 不过片刻间,她就已经倒在血泊中,纹丝不动。 “你起来!”宁菀拽着她的衣领抖了抖,“你给我起来!” 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对劲,萧陌立刻闯进来,看到她戾气横生的双眸,慌忙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菀儿,好了。”他柔声安抚,“她已经死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宁菀却从他怀中挣脱,握住他的手道:“找大夫救她,快!” 叶尘立刻跑着去找大夫,不过片刻就气喘吁吁地带着个大夫前来。 “我们出去。”萧陌揽着宁菀的肩,和她一起在外面等着。 “萧陌,去 教坊司,找到钱家那个姨娘!”宁菀着急地道,“要快,还有钱戎富和德妃,他们有可能知道我爹娘的死因,不能让他们死了。” 萧陌立刻安排人手加急去办,继而握住她的手迫使她冷静下来。 “这件事我定会查清楚。”萧陌的声音好似有魔力,她逐渐平缓了情绪,“你别着急。” 这还是宁菀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父母的死因,等于她的秘密都跟他分享,他倒是很知足。 “你不会明白的。”宁菀苦笑着依在他怀中,“父母的死因萦绕我心中多年,身边有可能知道的人都死了,我,我……” 她的眼里突然滑落,说不出自己曾经受了多少委屈,上辈子直到她被害死,也不知道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萧陌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抚,“这些事我迟早查到,给你个说法。” 就在这时,大夫从屋内出来,对着萧陌叹息着摇摇头,表示没救了。 钱珊儿被用了大刑,本就活不久,今天又被用匕首扎到心口,失血过多,没办法活过来来。 “就没办法让她再多说几个字?”萧陌冷声问,“用药,让她醒过来说完话再死!” 第239章 德妃就死了 闻言,御医一怔,人都已经凉了,他无论用什么药都没用,萧大人这分明是在为难他。 可他也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进去喂给钱珊儿,祈祷她回光返照片刻。 岂料钱珊儿已经死透了,根本动都没动。 “钱珊儿!”宁菀又扑过去抓起钱珊儿的衣襟,“你起来,把话说完!” 钱珊儿没有反应,面色惨白,体温也在缓缓变冷,曾经那个害过她的人,此刻就这么死了。 跌跌撞撞地走出大理寺,宁菀耳旁始终回荡着钱珊儿死之前的那句话。 她的母亲一生与世无争,怎么可能会牵扯到什么皇家秘辛之中? “菀儿,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萧陌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告诉我。” 瞧着宁菀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萧陌心里如被针扎过般细密地疼。 “萧陌,你别问了。”宁菀突然甩开他的手,“此事与你无关。” 她转身上了马车,催促车夫立刻离开。 瞧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萧陌眉头紧皱,他后悔自己没有陪着宁菀进去,没听到钱珊儿最后的话。 幸而还有钱戎富和德妃两人在,应该可以从他们口中知道这个秘密。 念及此处, 萧陌立刻吩咐手下:“务必将钱戎富活着带回来!” 钱戎富已经因为他之前的布置,皇上派了杀手去暗杀,希望还来得及。 他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进宫。” 德妃被关在她的宫中,他此刻去应该就能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刚到宫门口,就有内侍弓着身子道:“萧大人,赶巧了,奴才正要出宫去请您,皇上宣召,要您即刻到书房!” 皇上口谕,萧陌不能不从,德妃反正就在宫里跑不了,他便跟着内侍去书房。 赵达正在等着他,瞧见他进来便问:“听说你从教坊司带走了钱家庶女?” 本来准备行礼,听到皇上这么问,他便回道:“钱戎富涉嫌谋逆,他的后人自然也不能独活。” “你呀你呀。”赵达嗔怪道,“怎么就半点不知道怜香惜玉,人都进了教坊司,还能做什么?” 萧陌低头不语,却觉得皇上今日有些奇怪,宣召他进宫,就是为了问这么个无关紧要之人? “看来朕还是要早点让菀儿进府管着你。”赵达笑道,“到那时,看你还会不会这么不听话?” 依旧是无关紧要的话,萧陌心里有奇怪的感觉,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 赵达对 他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闲话,之后他离开书房便直奔德妃的寝宫。 他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眼睛微眯,无视门口的守卫,踹开宫门进去。 正殿房梁上,挂着个单薄的身影,随着绳子单位晃来晃去。 “娘娘!”大宫女司芮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皇上只是一时生气,有殿下在,皇上总会原谅你的!” 听到她的哭声,萧陌才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房梁上的人解下来,却不是德妃是谁? “谁干的?”萧陌冷声询问司芮,“说!” 司芮无法停止哭泣,也没办法说出半个字,只是扑在德妃的尸体上耸动着肩膀。 在萧陌进来时,叶尘就去整个宫中搜寻,根本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人。 在瞧见萧陌询问的目光时,他缓缓摇头。 在得到准许之后,叶尘上前,将司芮直接抓起来,回大理寺去问话。 很快,赵达便得到消息也来了,瞧见这情形,便不住地叹息。 “朕也是想要惩罚你几天,你怎么就能这样寻了短见?”赵达的神情满是惋惜,“好歹你也陪了朕那么久,总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听到赵达虚 情假意的话,萧陌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没有抓住。 “皇上节哀。”萧陌起身道,“臣是来找德妃了解钱家一些事,没想到她竟……” 这件事为何这么巧,就在宁菀刚刚得知此事与大理寺有关之后,德妃就死了? “皇上,此事与臣无关。”萧陌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臣也没料到会这样。” 他得先把自己摘出来,才能继续查清楚这件事。 “朕相信你。”赵达不假思索地道,“朕也知道德妃的性子,却执意要将她幽禁在这里,若要追究,倒是朕的错。” 他不住地叹气,似乎对德妃的死很是自责,蹲下身子将她的尸身揽入怀中,抱起来往外走去。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赵达之前对德妃有多么情深义重。 他抱着德妃去了前厅,吩咐内侍立刻去准备灵堂。 看着赵达将德妃的尸身放入棺材内,并亲手盖上棺材板,萧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件事发生得这样突然,办葬礼的东西却好似提前就准备好似的,一切井然有序。 若说礼部之前就有准备,未免太过牵强了些,再怎么准备也不可能就这么顺利。 这么想着,萧陌便只 是站在门外,看着赵达演戏。 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之后,萧陌骤然得出个结论,看来钱珊儿死之前所说的话,必定和皇家有关。 “萧陌。”赵达突然叫他,眼神凌厉,“那个司芮呢?” “她牵扯进德妃此案,臣只能将她关押去大理寺大牢,以待审问。”萧陌不紧不慢地道。 “将她放回来。”赵达冷声道,“这样照顾不好主子的贱婢,朕必定要将她打死为止。” 他死死盯着萧陌,眼神微微闪烁,转瞬就收回了目光,看向棺材内,眼角有了几滴泪。 这样以假乱真的泪水,足以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皇上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皇帝。 演完了戏,赵达就坐在旁边的主位上,一言不发,却也不肯离开。 很快,叶尘就去而复返,低声禀报:“参见皇上,大人,那个司芮在被押回大理寺的路上,突然服毒自尽了!” “什么?”萧陌有些惊讶地看向叶尘,“她都被你们抓了,哪里藏毒?” “她是藏在牙齿里的。”衙役有些无奈地道,“属下该死,该提前就搜身的。” 他自责不已,竟没料到宫里常年养尊处优,比一些官家小姐还要娇弱些的人,居然敢服毒自尽。 第240章 退了这门婚事 “拖下去,重责五十!”萧陌冷声道。 德妃死了,她身边的丫头也死了,只怕钱戎富的命也不保。 看来这件事跟皇帝脱不了干系,方才也是为了解决德妃而刻意叫他去书房,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萧陌在原地怔愣着,瞧着方才皇帝的样子,想必德妃身上必定有遗留的证据,他才会赶着抱走德妃。 萧陌懊恼不已,自己就不该被宫中所谓的礼节束缚,而没有上前去检查。 如今再想要去,只怕证据也都被毁了,什么都得不到。 就在他发愣时,内侍突然来找他,要他即刻前往书房,皇上在等着。 不得已,他只好吩咐叶尘细细查看这里,自己则往书房去。 瞧见他来,赵达阴沉着脸道:“德妃这件事属于皇家秘辛,你切勿外穿,朕会对外宣布她身染急症而亡。” “这……”萧陌有些为难地垂眸,“有人身亡,属于大理寺管辖……” 他这么说,是试探皇帝的态度。 “你这混小子!”赵达笑骂道,“让你少点事做,你倒还不愿意了?” “臣不敢。”萧陌沉声道,“臣谨遵圣旨。” 外臣未经允许就进了后宫,如果皇帝摔了东西骂人,萧陌会以为自己误会了皇帝,而他此刻的态度恰恰说明德妃的死与他有关。 “去吧,朕还有别的事。”赵达不怎么高兴地摆摆手,“你管好城防军与大理寺即可,旁的事最好少操心!” 萧陌躬身行礼,退出 大殿,往宫外走去。 看来此事他是暂时不能跟宁菀提起,否则她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回大理寺时,他刻意经过永平侯府,想要见见宁菀,守卫却说她出门去了,他只好先离开。 宁菀的确是出门了,她此刻就坐在上京首富马家的前厅,与马老太爷马膑正在谈事。 马膑头发已是花白,枯瘦如柴,身边却站着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为他揉捏肩颈。 他瞧着身材窈窕,容颜比徐文茵更胜一筹的宁菀,心里痒痒的,但对方的身份,并不是他可以肖想的。 正因为自知之明,他心里此刻十分不是滋味,自己有的是钱,却不能娶到想娶的女人。 “县主此来,就是为了那个庶女?”马膑冷笑着问,“这可当真有些自降身份。” 堂堂县主,为了一个四品官员家里的庶女,孤身到他这个旁人都瞧不上眼的商贾之家,不怕自己声誉有损,当真是不值得。 “她是我的朋友。”宁菀冷声道,“若是你肯退了这门婚事,我的宝莱钱庄可以为你提供户头,利润比旁人高出一成,可若是你不肯……” 她目光略带威胁地看着马膑:“你该知道,我的未婚夫是大理寺萧陌,我的姨母是后宫晋贵妃娘娘,到时你们马家在上京,还做得了生意?” 俗语有云:民不与官斗。 因此这威胁对于马斌来说十分管用,且不说晋贵妃娘娘能不能管到宫外之事,单凭萧陌一人,就足以让他 胆寒。 “瞧县主这话说的。”马膑立刻陪着笑脸道,“不过是个庶女,我娶不娶的,也不碍事。” “我就喜欢你这爽快的性子!”宁菀蓦然起身,冷淡地笑道,“我会让人从各地搜罗来美女送到你府上,也希望你能言而有信,告辞。” 瞧着她离开,马膑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多亏自己方才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让萧陌那尊神知道,只怕整个马家都不够塞满对方的胃口。 宁菀离开后,马膑就立刻写了封致歉信给徐家,还带了份儿礼,表示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与徐四姑娘成婚。 为了维护四姑娘的声誉,还请徐家自己写了退婚书前来,他必定会答应。 若是他退了徐文茵的婚事,只怕这位四姑娘以后是很难嫁出去了,而且宁菀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封信送到徐家时,徐夫人气得摔了东西,原本说好了的事情,那么高的聘礼,说不成就不成了? 她思虑再三,必定是徐文茵那个小贱人想了别的法子。 “去,将四姑娘给我找来。”徐夫人怒气冲冲地吩咐,“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三头六臂!” 徐文蔓瞧着母亲的神情,有些担忧地瞧了眼自己身后的婢女,婢女立刻会意,转身悄然离开。 “母亲,那马膑都是可以做我们祖父的年纪。”徐文蔓轻声道,“他必定是觉得自己身体不济,这才要退了婚事,免得耽误四妹妹。” “你懂什么?”徐夫人瞪 着自己的大女儿,“平日里你就没少为那个庶女说话,都失了自己的身份!” 为了这个,徐夫人和徐文蔓争吵了很多次,两人都不听对方的。 “什么身份?”徐文蔓忍不住道,“我和四妹妹不都是父亲的女儿,有何区别?” 她不明白,难道因为生在不同娘亲的肚子里,她们生来就有贵贱之分? 徐文茵那么善良柔弱,就算是在家里,也根本影响不到她们母女任何利益,怎么母亲就不能饶了她呢? “自然有区别!”徐夫人恼怒地道,“她是庶女,而你是尊贵的嫡长女,如今身份不同,将来的路也不同!” 徐文蔓不说话了,她明白自己母亲的固执,怎么都说不通的。 两人正争执不休,徐文茵便进来了,听到徐文蔓替她说话,便投去感激的一瞥。 “文茵见过夫人。”徐文茵欠身道,“夫人大安。” “安不了!”徐夫人冷声呵斥道,“原本说好的事情,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马家老爷退婚?” 听到“马家老爷退婚”几个字,徐文茵惊讶地抬起头,以为徐夫人在说笑,可看着她严肃的神情也不像。 “文茵不曾做什么。”徐文茵摇摇头,“我这些日子根本没有出家门。” “我瞧着你倒是狐媚子本事!”徐夫人口吐恶言,“必定是勾引了旁人家的公子哥儿,让马老爷知道了,人家才会退婚!” “娘!”徐文蔓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她的话,“文茵 门都没出,能做什么?而且马膑要求的是让咱们家自己退婚,他都要保全四妹妹的名声,自然不是旁的事情,还有你这话,也太……难听了些。” 她略微皱起眉头瞧着徐夫人,心中有些不悦。 “住口!”徐夫人斥责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下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出来!” 对于女儿偏帮徐文茵,徐夫人十分不满,觉得是这个小狐媚子使了什么招数骗了她的女儿。 “我不去!”徐文蔓却不肯离开,她跪在徐文茵身边,“她是我的妹妹,若是她有错,我这个长姐自然责无旁贷,娘要责罚,就一起罚吧!” 闻言,徐文茵有些愧疚地拽了拽她的衣袖,不想她牵扯进这件事。 “别担心。”徐文蔓悄声道,“娘她舍不得打我。” 她说得没错,徐夫人果然是舍不得打自己亲生的女儿,气得举起手半晌都没落下。 “罢了,你们都下去!”徐夫人放下手,无奈地摇头,“蔓儿,你迟早会后悔的。” 徐文蔓也不多言,拉着徐文茵起身就往后院走去。 “今日多谢长姐。”徐文茵温声道,“若不是姐姐,只怕我已经被夫人重重责罚。” “别谢我,你该谢的人是长宁县主。”徐文蔓冷声道,“是她帮你取消了马家的婚约。” “菀儿姐姐?”徐文茵蓦然睁大眼睛,“她怎么会知道?” 她明明没有告诉宁菀这件事,宁菀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241章 还未恭喜姐姐 徐文蔓叹息道:“长姐没本事阻止此事,只能告诉了县主,她有萧大人这样的未婚夫,任谁都不敢为难她。” 她暗恨自己没有宁菀那样的身世背景,无法亲手去救自己的亲妹妹。 “谢谢长姐。”徐文茵握住她的手,眼中泛红,“从小到大,若非你护着,只怕我早就被卖给别人了。” 在她眼中,徐文蔓是个极好的长姐,若非长姐相助,她也不能出席那么多宴会,从而认识宁菀。 姐妹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徐文茵就在徐文蔓的掩护下出府去找宁菀。 刚出大门,就瞧见宁菀的马车在旁边等着,春芷向她欠身行礼示意。 她上了马车,瞧见宁菀明媚的笑容,哽咽道:“多谢姐姐,此生有你们两个好姐姐,我知足了。” “若非你长姐告诉我,你打算瞒着我嫁给那个马膑?”宁菀嗔怪地道,“你可想过我若知道,会怎么自责?” 她在知晓这件事时,心中有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很想将徐夫人敲打敲打。 可更多的是对徐文茵的心疼,想着这件事还是得从源头掐断。 于是,她才会直接去找马膑。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徐文茵涩声道,“大恩不言谢!” “感谢”两 个字太轻,已经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马车走到一家茶馆停下,宁菀拉着徐文茵就往里走,岂料却被店小二拦着。 “两位姑娘,实在是抱歉,这里被人包了,还请您二位移步别处?” 宁菀有些恼怒,这个茶馆人多她是知道的,可她提前定好了雅间,怎么就突然被人包了? 店小二怎么解释她都不肯走,倒是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表妹还是急性子。” 赵元泊突然从楼上雅间出来,笑容温柔地俯视门口站着的两个姑娘。 “太,表哥怎会在这里?”宁菀边说边拉着徐文茵就打算离开,“既然表哥包下这里,我们另寻他处就是。” 她不用怀疑,赵元泊定然是在打徐文茵的主意,可身份悬殊,他带给文茵的只会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相请不如偶遇。”赵元泊却从楼上下来,“表妹和徐四姑娘楼上请。” 瞧见他们认识,店小二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还是不打扰表哥了。”宁菀拉着徐文茵就往外走,“改日再聚。” “表妹!”赵元泊有些急了,“为何躲着我,我可是特意打听到表妹在这里,有话跟你说。” 宁菀冷哼,打着她的旗号,却要跟徐文茵套 近乎,她岂能让他如愿? “我没话跟你说。”宁菀冷声说完,拉着徐文茵就离开茶馆。 她两世唯一的真心朋友,绝不会让徐文茵踏足皇室的这些阴暗,到时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坐在马车上,徐文茵才道:“姐姐就这么走,不怕太子殿下怪罪?” 隐隐几次的事情,她也觉出不对劲来,为何宁菀总是拒太子于千里之外? “不怕。”宁菀淡淡笑道,“他是太子,总不会跟我个小女子计较。” 她说这话时,并不确定赵元泊会不会跟她秋后算账,只是此刻她必须要离开。 马车正走着,却突然停下来,宁菀撩起车帘看去,竟是赵元泊的马车。 宁菀突然拉着徐文茵的手问:“文茵,你告诉我,你对太子殿下有没有什么想法,想不想入太子府?” “什么?”徐文茵惊奇地看着她,“太子殿下难道不是对姐姐你有心思?” 她一直以为太子是对宁菀有心思,为何宁菀此刻要这么问? “他对我有心思,会每次都出现在你来的时候?”宁菀叹气道,“原本不想告诉你,可我也不能自私地为你做决定,所以你考虑看看。” “这……”徐文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太子对我可 能是一时新鲜罢了,我并不想入宫。”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仔细琢磨之后就想明白了宁菀的用意,也选好了自己未来的路。 若赵元泊是个普通的亲王,甚至是封王,她都可以放开自己的心意搏一搏,可对方是未来的储君,并非她可以够得上的人。 “好,既然你决定了,今天就别给太子任何希望。”宁菀话落时,赵元泊已经来了马车前,她便冷声道,“我们两个姑娘坐在马车上,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表妹,你先下车,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谈谈。”赵元泊的声音很轻,“我觉得你对我有所误会。” 放下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来跟宁菀说清楚,他并非是要对徐文茵做什么,不过是想着与她认识罢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徐文茵的差别,也知道自己会带给她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像要与她相识。 他告诉自己,只是和徐文茵相识而已,不会做出其他任何出格之事。 “没有误会。”宁菀隔着车帘冷声道,“殿下与我们天壤之别,也就不必凑到一起,这样于你于我们都不是好事。” 这话她觉得已经说得够直白,若赵元泊不是傻子,必定能听出来她的意思。 “表妹,你 与我同是身在煊赫之家,该清楚我们大多由不得自己的心。”赵元泊的声音轻柔,极具磁性,眸中略有些落寞和讽刺。 “所以殿下,还请让开路。”宁菀不愿再与他多说下去,“若你是真心,就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外面沉默了许久,赵元泊终于叹了口气,让开路,如果他注定不能由着自己的心,也就没必要再拉个人同他一起受罪。 车夫赶着马车飞速离开这条巷子,根本不敢停留。 直到马车停在徐府门口,宁菀才注意到徐文茵苍白的面色,她问:“后悔了?” “不后悔。”徐文茵摇头,“有些事既然已经有选择,我就不会回头。” 宁菀欣慰地颔首:“那就好,太子性子软弱,就算他将来荣登宝座,也决计不是好的夫婿。” “对了,还未恭喜姐姐。”徐文茵岔开话题,“听说皇上给姐姐和萧大人赐婚,你们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知道萧陌与宁菀的感情,觉得他们能够在一起,真是天赐的缘分。 “有些事,并非是你看到的那样。”宁菀淡淡道,“文茵,我会帮你找到与你白头偕老之人,有些事你别着急,也别让徐夫人得逞,以后有什么事要立刻告诉我。” 第242章 奴婢是大人的通房 知道宁菀是为自己好,徐文茵便颔首道:“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瞒着姐姐。” 说这话时,她觉得十分感动,自己与宁菀相识之初,并未想过会有今天的机缘。 看着她安全地进了徐府,宁菀才催促车夫离开,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钱珊儿已经死了,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钱戎富,德妃那边只怕什么都不知道,不然皇上也不会容许她如今还活着。 回到府上,她立刻就找来杜延询问钱戎富的行踪。 “小姐,那钱戎富突然就不见了。”杜延内疚地道,“也不知怎的,他在押解途中独自一人跑了,就连官府的人都找不到。” 丢下所有家人就这么跑了,钱戎富必定是知道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也知道会有人杀他灭口。 看来她必须要找到钱戎富不可了,他必定知道当年她父母去世的真相。 “去,务必活捉到钱戎富。”宁菀冷声吩咐,“只要抓到他,第一时间通知我。” 既然有人要灭口,她就得第一时间赶去见钱戎富,否则很有可能那个秘密就被埋葬地底。 此刻她才想起来宫中的德妃,打算进宫去试探试探,看看德妃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岂料她还未出门,就得到宫中的消息,德妃已经死了。 “死了?” 宁菀诧异地看着传消息来的小宫女,“消息可靠吗?” “回县主,可靠。”小宫女是晋贵妃身边的人,时常为宁菀传来宫内的消息,“当时萧大人进宫,被皇上绊住脚,去迟了片刻,德妃就……” 瞧见宁菀突然发白的面色,小宫女蓦然住口。 宁菀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德妃这么容易就死了,甚至皇上不惜暴露自己的目的,看来钱家所知的消息对于他的皇位有威胁。 也就是说,当年宁菀父母去世的真相,与皇位有关系。 这么说来,宁老夫人死死捂着当年的秘密不肯说,也就说得通了,不过是为了保全侯府余下之人的性命。 “德妃的尸首在哪里?”宁菀突然问,“我们去瞧瞧。” “县主不可。”小宫女着急地拦住她的去路,“德妃的尸首是皇上亲自收敛的,据说是皇上伤心过度,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贵妃娘娘觉得此事蹊跷,因此让奴婢叮嘱县主,务必要离此事远些。” 晋贵妃知道宁菀与钱家的仇怨,就怕她会去找德妃的死因,这才让小宫女来劝阻她。 闻言,宁菀便打消了进宫的念头,索性进去也见不到德妃的尸首。 就算能见到,只怕她尸首上有用的东西也都被搜刮干净。 “怎么会这么巧?”春 芷有些担忧地道,“咱们刚刚查到钱珊儿,德妃死了,钱戎富跑了?” 连春芷都觉察出巧合,看来皇帝这次真的是豁出去,不惜用更多的人命来掩盖自己曾经的恶行。 “小姐,无论你在查什么,都别再查下去了。”萃玉担忧地道,“皇上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萃玉比春芷年长些,想的自然也就更深,无论旁人发生什么事,她只要宁菀平安。 “不,我要查。”宁菀十分肯定地道,“这件事无论多么危险,我都会小心地查下去,绝不会让真相深埋地底。” 无论发生多么危险的事情,她都要查清楚父母死亡的真相。 这辈子是她偷来的,她已经赚了,上天既安排她重活一世,必然是让她重新得到真相的。 她已经距离真相很近了,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见她如此坚决的态度,萃玉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还是要告诉萧陌。 “小姐,外面来了个姑娘,非要见你。”门口的守卫在外面朗声道,“小姐可要见她?” “姑娘?”宁菀诧异地问,“什么姑娘?” 她在上京认识的姑娘之中,能来府中找她的只有徐文茵,可守卫应该认得徐文茵才是。 “属下不知,只是那姑娘挺着大肚 子,哭着跪在地上非要见小姐不可。” 守卫皱着眉头,也不知一个怀着孕的女子为何跑来哭着求见县主。 “去瞧瞧。”宁菀起身往前厅方向走去,“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这样来找我。” 那女子很快就被带到前厅,瞧着不过十六七岁年纪,模样清秀,挺着约莫六七个月的肚子,哭得眼睛和鼻子都是红肿的。 “求县主给奴婢一条活路!”女子跪地涩声道,“奴婢给县主当牛做马报答县主的恩德。” 她边说边磕头,磕得额头血红一片,已经分不清原本的颜色。 “你不明不白地前来找我,又要我给你一条活路……”宁菀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无丝毫怜惜之意,“可我从未见过你,你这无缘无故给本县主栽赃,难道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她心中已经隐约有猜测,知道这个婢女是谁派来的,只是却毫无实证。 “奴婢是萧大人的通房丫头汀儿。”那女子哽咽着道,“奴婢如今怀着大人的孩子,可夫人怕县主不喜,不仅要赶我走,还要打掉大人的孩子,求县主不要赶奴婢走!” 她说着,便不住地磕头,额头上的血红色更深了。 “首先,你是谁与我无关。”宁菀的神情淡淡的,看不清情绪,“其次,要赶你 走的也不是我,你来找我,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此刻她已经完全看出来这个婢女的心思,腹中的孩子且不说是不是萧陌的,就算是,此事也牵扯不到她。 “夫人说了,我要进府为妾,就要以主母的意见为主。”汀儿哭得眼泪直流,“县主还未过门,奴婢只好斗胆前来侯府求县主!” 她顿了顿,接着哭诉道:“将来腹中孩子生下来,必定让他称呼县主为‘母亲’,奴婢也会好好伺候大人和少夫人,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话说完,宁菀险些笑出声,她伸手捏住汀儿的下巴:“就你这样心思的女子,萧陌难不成是心盲眼盲,才会宠幸你?” 若汀儿腹中的孩子真的是萧陌的,她必定先去求萧陌,怎么会跑来找她? 这个汀儿想必是萧夫人用来压制她的,还未进门就耍这样的心思,着实有些让人瞧不起。 “奴婢,奴婢是通房。”汀儿结结巴巴地道,“大人也是看我可怜,才会允许我伺候!” “既然这么可怜,那就好好在别处待着,别再回来上京。”宁菀勾唇笑道,“到时孩子生下来,是不是萧陌的,滴血验亲就知道,若是,我自当好好养他,若不是……” 她眸中蓦然迸射出寒意:“那你只怕性命不保!” 第243章 因为一个婢女吃醋 “奴婢只是大人的通房。”汀儿惊恐地低下身子,“这上京哪家的公子不是三妻四妾,怎么偏县主如此善妒?” 看来这个汀儿是有人特意教导过的,一句话就将她往七出之条上推,身为女子,岂能不知名声的重要性? “善妒?”宁菀冷笑出声,“你还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在此放肆,背后让你前来之人,只怕不安好心呢。” 春芷走到汀儿面前蹲下身子,淡淡道:“你可知那些胆敢得罪县主的人是什么下场?若你不知,就该看看钱家姐妹和宁家二小姐。” 闻言,汀儿瞳孔震了震,身子缩成一团。 如今上京谁人不知,钱家姐妹因为得罪了县主,才会遭到后面这些劫难,钱家还被大理寺灭了门。 以前她还没有萧陌这个未婚夫,如今更是上京最不能得罪的勋贵小姐,没有之一。 “没有人让、让奴婢前来。”汀儿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只是想求县主不要赶奴婢走。” “来人,将她赶出去!”宁菀不愿同她多废话,“谁要赶你走你去找谁,再不济去找萧大人,他若真的想要你留下,我自是没话说。” 不知为何,宁菀心里竟窝着一股火,看着汀儿大着的肚子,更是觉得碍眼。 立刻有两个嬷嬷上前,抓住汀儿的手臂,尽 量不去碰她的肚子,继而将她架出府去,丢在大街上才回来。 见无人理会自己,汀儿突然跪下道:“各位街坊邻居,大家为我评评理,永平侯府县主仗势欺人,我已经怀了萧大人的骨肉,她却非要去母留子,当真好狠的心!” 她说的声泪俱下,立刻惹得旁人同情,纷纷对着永平侯府的大门指指点点。 “她一个姑娘家,就害得自己叔母离世,叔父被赶出府,自己独霸宁家家产,试问这上京的勋贵人家中,谁家有这样狠毒的小姐?” 如今盛夏虽过,却还是十分炎热,汀儿捂着自己的肚子,额头已经有豆大的汗珠涔涔而落,使得她的话更令人信服。 那些人起哄的声音就更大了,索性这侯府只剩下宁菀一个姑娘家,就算他们说的不对,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听着外面的闲言碎语,宁菀冷笑出声,这些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一个姑娘家面对他们这样的指责,软弱些的,可能一根白绫就将自己的生命葬送。 “小姐,要将他们赶走吗?”杜延皱眉问,“他们再这么说下去,只怕会更难听。” 宁菀却摇摇头:“造谣者,就等着我出去,这样好坐实了我恶毒的罪名。” 她此刻不能出去,更不能动 汀儿一根汗毛,只能等着汀儿自己离开。 但这个造谣生事的罪名,汀儿也绝躲不过去,既然她认定自己的孩子是萧陌的,胆子如此大,必定还会有动作。 企图诬陷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大了,并不是她一个奴婢可以背得起。 外面阳光太大,汀儿跪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全身都酸痛,硕大的肚子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只好缓缓起身。 “萧大人负心薄幸,长宁县主狠毒心肠,他们两人可真是绝配,如果我活不下去,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放完了狠话,汀儿挺着大肚子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自己说了那么多,宁菀却不接招,这让她有些出乎意料,这种话哪个姑娘能受得了? 待她离开之后,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散去。 一整天,这件事都是东市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在他们口中,险些将宁菀妖魔化,觉得她就是哪个狐妖转世。 待萧陌在大理寺忙完事情,这件事已经迅速发酵,在人们口中,他从“六亲不认”,变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 他询问叶尘今天外面发生了何事。 叶尘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汀儿,她说是你通房,还闹到永平侯府,求县主别赶她走……” 汀儿的确是伺候萧陌的大丫 头,所以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外人是无法清楚的。 闻言,萧陌立刻知道这件事是谁出的主意,毕竟那个汀儿是荨月郡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派来他身边的。 他原本想借汀儿的耳目,将一些错误的消息传递给荨月郡主,如今看来,这个婢女是留不得了。 思及此处,他立刻骑着马当街疾驰,回到东市便隐于市井之中,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悄然从后门进了永平侯府。 宁菀正在院子里拿着一盆花发脾气,将多余出来的枝节全都狠狠减掉。 还未成婚就有了通房,还大着肚子跑来求她收留,就算这件事是旁人陷害,那也是萧陌把人肚子搞大为先。 不知为何,她胸口全都是怒火,恨不得直接将萧陌狠狠打一顿。 “怎么跟一盆花过不去?”萧陌进来就瞧见这幅情形,不由得问,“可是有谁得罪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宁菀回身举着剪刀就刺去。 萧陌吃了一惊,若非他天生对危险的反应就异于常人,只怕已经被剪刀划破脖颈,命丧当场。 “看来是在生我的气。”萧陌的眼里蓦然有了光,“因为那个汀儿?” 以前她总是对他显得若即若离,虽然他“受伤”之后对他温柔了些,却也没表明过心意,没想到今天 竟因为一个婢女吃醋。 这样看来,汀儿倒是还有些活着的价值。 “呸!”宁菀啐了口,“谁生你的气,我只是为人家可怜的姑娘打抱不平,你这个纨绔二世祖!” 瞧见萧陌这样毫不在乎的表情,甚至唇角还带着笑意,她就更生气。 “你相信她,却不信你的未婚夫?”萧陌故作失落地道,“难道一个陌生人站在你面前,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宁菀倒是怔了怔,自己今日的确是有些莽撞,竟然轻易就信了汀儿的话,还气了一整个下午。 可他也没说明自己到底有没有对汀儿做什么! 这么想着,宁菀冷笑着看着他:“她都说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成婚之前有几个通房丫头也没什么,我不仅善妒,还狠毒,你确定不认他们母子?” 曾经周硕在外面带回来女子时,她们也都是这样求她收留,那个时候她心软,又觉得那样做能将周硕的心收回来,这才会留下她们。 岂料,周硕越发变本加厉,隔段时日就会带回来女子,什么样的都有。 想到这里,再看到眼前萧陌不在乎的样子,她的面色蓦然发白,目光也变得冷厉如刀。 “萧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管不着。”宁菀冷声道,“却别让她们脏了我永平侯府的地方!” 第244章 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 瞧见宁菀真的生气了,萧陌上前挽着她的手,直接跃上屋顶。 “你干什么?”宁菀诧异地看着他,“威胁我?” 她正生着气,突然被带到屋顶,不知所谓,目光便清冷了些。 “带你去看真实。”萧陌揽着她的腰身在屋顶飞奔,“抱紧我。” 宁菀原本想要离他远点,奈何脚下生风,力气也不足以推开他,只能暂且忍耐。 等萧陌终于停下,宁菀一巴掌打过去:“萧陌,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陌抹去自己嘴角渗出的点点血迹,也不多说,拉着她蹲下身子,轻轻掀开屋顶的瓦片。 昏黄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荀月郡主那张精致冷淡的面容,她面前跪着的大肚子女子,正是汀儿。 汀儿不住地叩首道:“夫人饶命,是奴婢无用,可奴婢也让县主心里对萧大人怀疑了,同为女人,这个奴婢还是看得清。” 她身子不住地抖着,一只手轻轻扶着自己的肚子,显然跪了很久。 “本郡主要的是你败坏他们二人的名声,再留在宁菀身边。”荀月郡主冷声道,“你如今倒是没一样成的,让我如何留你性命?” 她瞧着手上新做的护甲,眼中掠过轻蔑,汀儿在她眼中,不过是个随时可以弃如敝履的棋子。 况且这个棋子如今还 没什么用处,她自然是要处理掉。 闻言,汀儿身子剧烈一震,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肚子:“请郡主看在奴婢身怀有孕,饶奴婢一命,就算将来他们成婚,奴婢也可以成为郡主手上的刀。” “你这来路不明的孩子,本郡主为何要看在他的份儿上?”荀月郡主依旧不搭理她,“也太自以为是。” “奴婢有法子让这个孩子是大少爷的!”汀儿豁出去了,“奴婢跟着大夫学过,有法子应付滴血认亲。” “既是如此,那就起来吧,可别跪坏了本郡主的‘孙儿’。”荀月郡主看向汀儿,伸手将她扶起来。 两人又低声说着什么,声音低不可闻。 虽听不见,可前面这些足够她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圈套,而汀儿腹中的也不是萧陌的孩子。 “这回放心,不吃醋了?”萧陌温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我都这样了,以后除了你不会有别的女人。” 宁菀原本心里消了气,还在愧疚自己方才那用尽力气的一耳光,听见后半句话,面色又冰冷起来。 “以后……”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以前有过旁人?” “没有!”萧陌斩钉截铁地道,“以前以后,生生世世都只有你一人。” 这话说完,萧陌才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缓和了些,他也松了口气。 “走吧。”宁菀伸手握住他的手,“送我回去。” 萧陌突然将她揽入怀中,唇角撞上她的唇,因为太过用力,发出牙齿碰撞的声音。 他倒是格外投入,甚至闭上了眼睛,却也只是保持这个姿势没动。 不知是不是沾染了夜色的缘故,他的唇很凉,且微微发颤。 宁菀睁大的漆黑瞳孔上,映着他闭眼的神情,颤动着的睫毛似乎扫过心房,心口酸酸涨涨,且痒痒的。 约摸过了一刻钟,萧陌才放开了她,伸手轻抚过她的发丝,修长的手指格外温柔。 此刻宁菀才确定,萧陌以前没有过女子,他根本连亲吻都不会,上京第二纨绔的名声到底是怎么来的? “抱歉。”看着她有些冷淡的神情,萧陌忍不住道,“是我唐突了。” 宁菀却勾着他的脖颈,将自己完全挂在他怀中,脸颊贴着他的,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 想到这里,宁菀就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填满。 “萧陌,也许我现在还不是那么在意你。”宁菀轻声道,“可我愿意用我的余生与你慢慢培养感情。”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剖白自己的心意。 听到她袒露心声,虽然还不够在意他,萧陌却已经很满足,手臂渐 渐收紧,仿佛要将她融/进体内。 “培养感情第一步,信任我。”萧陌低声道,“无论何时何地,你要相信,任何人想要挑拨你我感情之人,都是居心不良!” 宁菀知道自己今天误会了萧陌,越发将他抱紧,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 “满意吗?”宁菀立刻转过脸去偷笑,“以后会学着信你。” 萧陌与周朔果真是不一样的,她要学着用不同的心态面对他,慢慢与他培养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 两人就这么在屋顶上吹着凉风,相拥着很久,都没有放开彼此。 直到圆月西沉,天光即将大亮,萧陌才带着已经睡着的宁菀回了侯府。 春芷端着水进来,正好碰到破窗而入的萧陌,看着他怀中抱着宁菀,吓得险些惊呼出声。 萧陌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立刻闭上了嘴。 萧陌小心翼翼地将宁菀放在床榻上,脱去她的鞋子,掖好被角才嘱咐道:“照顾好她。” “是,大人。”春芷欠身。 萧陌又深深看了眼宁菀,这才转身离开。 目送着他离开,春芷转身看去,竟看到宁菀在睡梦中露出恬淡的笑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春芷发现宁菀总是紧皱眉头,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药处理,很少看到她这样恬静的休息, 且露出这样放松的笑容。 “也许萧大人当真是小姐的良配。”春芷突然在心里改了主意,“小姐开心就是最好的。” 宁菀再睡醒时,已近晌午,她伸了个懒腰,眼前却浮现出自己与萧陌相拥的情形,以及自己说的那些话,面色突然就红了。 “小姐醒了?”春芷为她准备好了洗漱的水,“那个汀儿又来了,就跪在侯府门外,说想要小姐收留她,她当牛做马都可。” 宁菀边吃早饭边听完春芷的话,面色陡然阴沉,这个汀儿每天都这样在府外叫嚣,于侯府的名声有损。 “去将她带进来。”宁菀冷声道,“我倒是要看看,她要怎么留在我身边。” 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在府门外将汀儿架起来带进侯府。 这次,宁菀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见的她,看着她面色明显比昨天来之前苍白许多,想来定是昨天被荀月郡主吓得不轻。 “县主,奴婢实在是无处可去。”汀儿膝行到宁菀脚边,想拽她的脚却没敢,“求县主收留奴婢,奴婢定然好好服侍县主。” 她瞬间就落下泪水,虽然有身孕瞧着也格外单薄,楚楚可怜的样子当真是见者犹怜。 “县主也该知道,如今大人病了……”汀儿压低声音道,“若是无后,县主这个主母也不好做。” 第245章 他竟还来 宁菀微眯着眼睛看着汀儿,这个丫头居然知道萧陌生病的事情。 荀月郡主为了毁坏萧陌的名声,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宫中这样的隐秘都敢打听。 御医是给宫中贵人,尤其是皇帝的身体安危。 先帝就是被佞臣在御医那里打听到身体禁忌,长期食用相克的食物而亡。 因此,登基之初,赵达便严禁任何官员与御医走近,更不许向他们打听任何事情。 荀月郡主这是明目张胆地违反圣旨,看来她是可以好好利用这点,敲打一下皇帝这个胆大包天的表姐。 这么想着,宁菀便俯下身柔声道:“瞧着你可怜,我倒是可以为大人留下你,只是如今我与他还未婚,若是就封了你为妾,于他名声也不好,不是吗?” “是,奴婢不敢。”汀儿弓着身子道,“奴婢只求如今在县主身边伺候即可。” “你身怀六甲,也不能委屈了。”宁菀温声道,“毕竟我还要倚仗你腹中之子坐稳主母之位。” 宁菀的声音很轻,汀儿却莫名听出冷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身子几不可见地缩了缩。 “春芷,带她下去休息。”宁菀淡淡道,“找个 机灵些的丫头伺候着,这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春芷应声,走到汀儿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汀儿姑娘请吧。” 瞧着春芷的架势,汀儿莫名不敢起身,她轻声道:“多谢县主,奴婢是来伺候县主的,不敢让人伺候。” “为何不敢?”宁菀意味深长地笑着,“你腹中怀着的可是我未来的倚仗,这府中任何人都要为你让路。” 两个嬷嬷立刻架起她往屋外走去,为了不打扰宁菀休息,她们将汀儿带到后院仆人住的地方。 春芷特意找了件幽静些的小院让汀儿住下,并嘱咐带来的小丫头:“你可仔细伺候,若是汀儿姑娘有什么差错,当心县主要了你的小命!” 那小丫头立刻欠身应声,走过去扶着汀儿。 汀儿被她冰冷滑腻的触感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想要从她手中挣脱,岂料她力气竟格外大,根本无法挣脱。 “汀儿姑娘就在这里好好住着。”春芷笑着道,“没什么事别去前院,你安心生下孩子就好。” 语毕,春芷便离开了院子,还从外面将院门锁上,并吩咐门口的守卫,任何人不得入内。 回到汐月阁,春芷忍不住问:“小姐为何改变主意留下她?” “留她,自有用处。”宁菀淡笑道,“找人去外面大肆宣扬,就说我留下了汀儿,还命人好好侍奉着,时不时让人带着她去街上走走。” 这么一来,永平侯府的名声自然迎刃而解,而接下来荀月郡主那边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几天未见,宁婵那边如何了?”宁菀突然问,“宁姝那边的事情,她解决得如何了?” “婵小姐整日早出晚归。”春芷应声道,“世子今天来,都没看到她。” “余玄锦竟还来?” 宁菀有些诧异,本以为自己上次话说得那么绝,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来了。 “是,而且每次来都会在内院门口让人给小姐带话。”春芷道,“希望小姐平安喜乐。” 闻言,宁菀露出冷淡的笑容,余玄锦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小姐,婵小姐回来了。”萃玉进门禀报,“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宁菀突然来了兴致,不知道这个宁婵会给她带来什么消息。 宁婵进来后便行礼道:“长姐,婵儿今日去了二姐那边,她这几日每天都会与冯家 小姐见面,密谋的事情婵儿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宁菀冷厉地笑,“你当初揽下这件事,如今给我的就是这四个字?” “长姐息怒。”宁婵忙道,“可我从仆人那里打听到一件事,宁姝企图将长姐约出去,再让周硕对长姐……以换取她回到侯府重新做主母。” 宁菀的目光蓦然清冷起来,小小年纪,居然学着跟她兜圈子,果然是她太过仁慈了吗? “长姐恕罪!”宁婵立刻跪下来,“婵儿不是那个意思,婵儿只是想向长姐说明整个事件的过程,并未想要在长姐面前讨好卖乖!” 宁菀勾起一边唇角,果真是个十分聪明又很有眼色的丫头,不过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宁婵,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自作聪明之人。”宁菀的声音犹如寒冰,“你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婵儿不敢!”宁婵惊恐地不住磕头,“婵儿只是想将这件事从头到尾……” 瞧见宁菀冷厉的目光,宁婵突然说不下去了,她垂眸,忐忑不安地等着宣判。 “说下去。”宁菀轻闭双眼,“如果你的结果不能令我满意,那就自行离开。” 看到了希望,宁婵立刻膝行过来:“长姐,宁姝约你的时间是明天,婵儿请求长姐前去,婵儿会保证长姐的安全。” 她知道自己空口白牙说自己能保护宁菀的安全,自然是不可信的,因此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楚。 “婵小姐要让小姐涉足那样危险的地方?”春芷忍不住厉声问,“你可知道小姐身子金贵,若是她有个闪失,你付得起责任吗?” 想让小姐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宁婵还真是吃了豹子胆! “我已经找了梅园的几个邻居,他们都能在外面注意里面的情形,绝不会让长姐出任何事!” 她跪着说明自己安排好了一切,能够保证宁菀的安全。 宁菀却眯着眼不理会她。 “婵小姐,你说能就能?”春芷冷笑不已,“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宁婵的身份,实则连宁菀身边的这两个大丫头都不如,是以春芷跟她说话就没有丝毫顾忌。 “春芷姑娘。”宁婵改为跟她说话,“我知道长姐身份金贵,就算是死十个我也赔不起,所以我怎会不小心?” “那可难说。”春芷道,“说不定你和二小姐联合起来害我们小姐呢?” 第246章 看不清自己的心 听到春芷说话这么难听,宁婵却不敢有丝毫怒气,毕竟她是宁菀身边的大丫头,自己得罪不起。 “春芷姑娘这就是误会我了。”宁婵好声好气地道,“长姐于我有恩,我怎么都不会与宁姝同流合污,何况她如今是粘板上的肉,任由长姐处置,我岂会傻到与她一起?” 她不能表现自己太傻,毕竟宁菀能一眼就看透她。 “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宁菀终于开口,看着她露出冷淡的笑容,“你如何就确定她是粘板上的肉?” “长姐肯将此事交给婵儿,是对婵儿的信任。”宁婵忙恭谨地答,“并非是处理不了,若是长姐出手,只怕此刻宁姝已经性命不保。” 她这话一来是为了让宁菀相信她是真心,二来是表明,自己为了活着,绝不会背叛宁菀。 宁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既然婵儿都这么说了,我明日便陪你演这场戏。” 闻言,宁婵惊喜地道:“多谢长姐,婵儿必定会保护长姐。” 说完她便起身退了出去,准备明日所有的事情。 “小姐就这么容易答应她?”春芷疑惑地问,“不怕她使坏?” “如她所说,她又不蠢。”宁菀淡淡笑道,“以防万一,让杜延 带着人在暗处躲着。” 春芷应声离开,去找杜延部署明日之事。 傍晚时萧陌又是翻墙进了汐月阁。 瞧见他,宁汐月忍不住问:“看来萧大人这登徒浪子,翻姑娘家墙头的事以前没少做。” “上辈子的事萧某不知。”萧陌微笑着温声道,“这辈子就只翻过长宁县主的墙头。” 他微弯着的眼底,满是宠溺的笑意。 “贫嘴。”宁菀啐了口,便挽着他的手臂在桌旁坐下,“今天萃玉亲自下厨,尝尝她的手艺。” “我只想尝尝萧夫人的手艺。”萧陌直勾勾地盯着宁菀,“旁人所做,味如嚼蜡。” 宁菀的那句剖白,就像是打通了萧陌的任督二脉,他如今说这些情话是越发顺口了。 “吃饭吧。”宁菀忍不住嘴角上扬,面上却冷淡地道,“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去,萧大人是想毁了我一世清誉?” 萧陌突然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只在你面前说。” 两人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吃饭时并未说话。 只是隔着桌子,两人的目光都能拉丝,缠绕着对方的全身,久久不肯离去。 春芷站在旁边伺候,目光直直地看着远方,总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多 余。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天色已经暗下来,宁菀拉着萧陌在院子里走了走。 “菀儿,你明日去梅园不必担忧。”萧陌柔声道,“叶尘会随时在你身边。” “好。”宁菀静静地看着他笑。 她喜欢看着他担忧,并且为她安排好一切时的那种坚定神情,心里有种酸酸涨涨之感。 “除了好,你就没别的话想跟我说?”萧陌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看进她的心里,“菀儿,只要是你说的,我就想听。” 他如今特别想听宁菀对着他剖白心意,他觉得那些话悦耳动听,比这世上任何优美的乐曲还要让人心驰神往。 宁菀却什么都没说,突然站住脚,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萧陌瞬间觉得上半身发麻发僵,根本不是自己的了,舌尖传来温柔的触感,有种香甜在唇齿间回荡。 他只是僵立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在宁菀的启发下,将她按在身后的柱子上,凭着本能含着她的唇,辗转吮吸。 这次,两人都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专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刻。 这样萧陌依然觉得不够满足,他直接将宁菀抱起放在腿上,耳鬓厮磨,唇齿相依。 情到浓处,总有人 会无法克制,萧陌完全忘记自己是个病人,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宁菀感觉到异样,起初没当回事,直到那种异样越发强烈,她终于明白过来。 “啪!”宁菀突然挣脱,给了萧陌一记响亮的耳光,“萧陌,你之前跟我说什么?” 萧陌方才的旖旎心思完全被这一耳光打没了,他慌忙起身抱住宁菀。 “这不是因为你突然好了。”萧陌依旧想要撒谎,生怕她因此会生气不理他,“你信我。” 瞧着他此刻显得格外真诚的目光,宁菀突然冷笑起来,他说过让自己相信他,可他却对她撒了这么大个谎。 若非她以为萧陌不行,自己愧疚不安,也不会任由他这样亲近。 说白了,她像自己说的那样,对萧陌并非是完全在意,所以此刻有些恼羞成怒。 “萧大人请离开!”宁菀冷声说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还将门关上。 她关门的声音让春芷和萃玉从暗处出来,疑惑地看着屋内,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吵架了? 萧陌走到屋门口,他叹了口气,怎么就忘了自己看上的女人有多么聪明,还企图骗她? “菀儿,这件事是我不对。”萧陌认错很快,“我不该骗你,可我不后悔, 若非我想了这个法子,你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心。” 在他撒谎之后,看到宁菀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温柔,对他也更亲近,他就恨不能自己真的是被伤了。 尽管他已经态度良好的认错,宁菀却不说话,坐在床榻上生闷气。 “菀儿,这件事我可以解释。”萧陌低声道,“我是为了让皇上对我放心,也不会去为难你。” 他如今掌管大越刑狱和上京军权,在上京可谓是只手遮天,就因为权势太大,会引来皇上的忌惮,总会有人要找他的弱点。 而他唯一的弱点就是宁菀,他必须要从此断了旁人这个念头,有任何事都冲他来。 所以那些人知道他伤了的消息,并非是刻意打听,而是他让御医散播出去的,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上暂时对他没有防备。 试问,谁会觉得一个连子孙都没有的人,会去谋反呢? 屋内依旧没有动静,萧陌叹了口气:“你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你走吧。”宁菀终于开口,“暂时别来找我。” 她必须要看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是因为萧陌受伤对他的同情,还是心里真的在意他。 如果这件事搞不清楚,她着实没有法子再同他继续这样相处下去。 第247章 我等你想明白 听到宁菀这么说,萧陌方才眼中的柔情彻底褪去,他突然明白,这段时间自己不过是做了个美梦。 他以为宁菀对他动心,其实不过是对他同情罢了。 心情立刻低落到极点,可他依然不放弃,敲着门道:“菀儿,我等你想明白。” 语毕,萧陌转身离开,走得没有丝毫留恋,他怕自己若是走慢一点,就会冲进去将宁菀拉出来询问。 待他离开,春芷才推门进去,低声问:“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先下去。”宁菀冷声道,“我想一个人待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之前明明觉得心中是在意他的,为何觉得他欺骗自己,就会这么大反应。 春芷沉默着推出去,与门口的萃玉面面相觑。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吵架很正常的。”萃玉故作老成地道,“过几日就没事了。” 她也是这么在心里给自己说的,明日就要面对宁姝,她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整晚,宁菀都没睡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回忆着之前和萧陌见面的情形。 以前不知所谓,如今却明白,所有她以为的偶遇,似乎都是他有心为之。 “长姐醒了吗?” 天光大亮时,宁婵 来了,她带着宁姝的请帖,让宁菀待会儿吃了早饭就去梅园。 听到她的声音,宁菀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 “春芷,给我梳妆。”宁菀蓦然坐起身,“婵儿,你且去准备。” 宁婵应了声,便将请帖交给萃玉,自己转身走了。 春芷给宁菀梳妆打扮,特意将她收拾地清丽脱俗,任谁见了都会眼前一亮。 她琢磨着,若是小姐有事,萧大人是不会不管的,如果见了面,瞧见这么美的小姐,他定会自己主动求原谅的。 这么想着,春芷便特意用了些心机,没有给宁菀用胭脂,显得她面色略有些苍白,莫名有种病态的美。 简单吃了早饭,宁菀便坐着马车去西街梅园。 此刻,梅园中,宁姝正在跟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探讨今天如何骗宁菀跟他上床。 “有之前那些事,她不会轻易上当的,”宁姝冷声道,“小侯爷若是想让宁菀成为你的女人,我会相帮,只是我所求的事情,你也得帮我办到,我们好歹做了名义上的夫妻,总要互相得偿所愿。” 瞧见宁姝,想到她还占着自己安国侯夫人的名头,周硕就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 ”周硕冷哼道,“你有了别的男人,我自然是非常开心。” “那就最好。”宁姝对他的想法,与他也没什么两样,“我们总得好聚好散。” 她同宁婵说的是自己要回安国侯府,才会将宁菀骗来,其实不然。 对于安国侯府那种地方,她也说什么都不会再回去,现在帮周硕,不过是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就是与他体体面面地和离,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这就去后面等着。”周硕冷淡地瞥了眼她,“若是你今天失败,那我只能以你失德为由,昭告整个上京休了你。” 他说完威胁她的话,便去了梅园的后院,在宁姝给他准备好的屋子里等着宁菀。 他这段时间隐秘地找来很多女人,却都发现自己无法再做真正的男人。 对于这个结果,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只要能够和宁菀成婚,自己就能恢复正常,因为他是爱她的。 这么想着,想要将宁菀据为己有的想法就越发强烈,即便她已经有了婚约,而且对方是萧陌,他也在所不惜。 见他离开,宁姝便将自己收拾一番,脸颊换上温和的笑容,出去迎接今天这场戏的主角。 宁菀坐着马车到了梅园的门口,宁姝已经在等着 。 瞧见她,宁姝笑着欠身道:“姝儿见过长姐,多日不见,对长姐十分想念。” 宁菀冷笑,宁姝这是想着她死吧? 她表面却也佯装笑道:“二妹妹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挺好的。”宁姝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走,“若非长姐给了我这个栖身之地,我只怕会露宿街头,此事还要多谢长姐。” 即便此刻她就恨不得将宁菀骗进后院,然后昭告整个上京的人知道宁菀是怎样一个贱人,面上却不得不露出亲切笑容。 “瞧你说的。”宁菀笑意不达眼底,“我们怎么说都是亲姐妹,我怎么能看着你无家可归?” 此刻她们姐妹在表面看起来十分和谐,不知道的人瞧见,还真以为她们是感情深厚的姐妹。 两人携手到了前厅,宁姝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酒菜,两人一同坐下。 宁婵则因为身份的限制,她只能站在宁菀身后,像婢女那般服侍。 “婵儿也坐下来。”宁菀却回头道,“今天没什么规矩,姐妹相聚罢了,坐下来一起吃饭。” 闻言,宁姝自然不能被她抢了好,立刻也道:“是啊,婵儿,这都是自家姐妹,你别害羞,坐下吧。” 她们两人都这么说,宁婵只好欠 身行礼之后,便坐在她们之间。 “长姐,多日不见,你瞧着憔悴了不少。”宁姝为宁菀夹菜,“姝儿亲自下厨做了这几道菜,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瞧着不错,姝儿手艺见长。”宁菀出声夸赞。 口中虽然这么说,却并未动筷子,显然是防备着她。 “长姐身子弱,还是多吃点东西为好。”宁姝说着,自己夹了菜吃下去,“别客气。” 她看似是在吃东西,实则用筷子夹了每道菜都尝了,仿佛是在告诉宁菀,这些菜都没有毒。 见她尝完了所有的菜,宁菀却依旧没动筷子,只是冷淡地笑着。 “长姐怎么不吃?”宁姝好奇地问,“难道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宁菀淡淡道,“不过是最近胃里不太舒服,大夫嘱咐我要少吃,这些过于油腻的东西,完全不能吃。” 她这是婉拒了自己的好意,宁姝面色微变,表面上却依旧不显。 “原来如此。”宁姝歉意地道,“既然这些都吃不了,姝儿这就去给长姐准备一些素菜。” 瞧见她如此诚恳的样子,宁菀蓦然露出了笑意:“好,你且去做来尝尝。” 她倒要看看,这个宁姝到底要给她怎样下毒,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第248章 计划败露穷途末路 宁姝很快就转身去了厨房,她做菜的时候,似是知道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因此全程都不曾出一点差错。 待她做好端出来时,也并未动过任何手脚,看起来格外正常。 她将菜端到前厅时,宁菀已经知道她并未在饭菜里做手脚,因此放心地尝了口。 “不错,二妹妹的手艺果然见长。”宁菀点头称赞,“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 宁菀也没敢多吃,只是尝了口就不肯再动筷子。 见状,宁姝也不催促,只是拉着她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并对她道歉,说都是自己之前年纪小不懂事。 聊了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宁菀觉出不对劲来,宁姝不可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跟她拉家常。 看来她这是在拖延时间,到底是在等什么呢,是什么人,还是有什么东西起作用。 这么想着,宁菀便看了眼春芷。 春芷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退下去,与杜延汇合。 暗中查了一圈,这府中除了周朔,根本没有任何可疑之人。 春芷略微思索,如果不是人,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她又暗暗回到前厅,注意着前厅的所有东西。 她看了一圈,最终注意到角落里一个不起眼 的花瓶,那里面的花太过艳丽,因为放在角落才会不引人注目。 “二小姐。”春芷刻意道,“奴婢瞧着那瓶花挺漂亮,能去看看吗?” 听到她问花,宁姝的面色立刻有些难看,转瞬即逝,颔首示意她可以。 春芷也不客气,立刻就过去将那瓶花拿在手里,还闻了闻,有种淡淡的香味。 “长姐,不如再尝尝点心?”宁姝将自己提前做好的点心推到宁菀面前,“这个点心也是你爱吃的桂花酥。” “好。”宁菀温声应了,将点心拿起来放在唇边,“二妹妹何时会做这么多点心和菜式,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到“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宁姝看过去,瞧见是春芷将花瓶摔在地上,花已经被摔得不成样子。 她脸颊立刻变了颜色,瞧着春芷的样子,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春芷!”宁菀佯装怒斥,“二小姐肯让你看,你竟如此不当心,将她带回去严加看管!” 宁菀声音落下,杜延立刻从暗处出来,抓着春芷便走了。 前后不过眨眼间发生的事情,宁姝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春芷就已经不见 了。 此刻,宁姝才觉出不对劲来,难怪宁菀会肯听她说了这么多,感情是已经找到她藏毒的地方。 这种花在野地里十分常见,颜色鲜艳毒性小,可若是放在离人这么近的地方,难免不会出事。 若是再加上点心里的一种食用香料,这两个加在一起那可是剧毒,只需一个时辰就会见血封喉。 “长姐其实也不必罚的如此重,春芷自小便跟着你,这样会伤了她的心。”宁姝故作大方地讲话了,“不如就让她回来?” 她边说边亲自去收拾那些花,这次直接放在了宁菀面前的桌上。 “这就是你不懂了。”宁菀笑道,“她是我的婢女,所以总是以此为理由嚣张跋扈。” 痛心疾首叹气的样子,看起来是对春芷已经忍耐很久了。 宁姝似乎是信了她的话,只是拉着她起身:“长姐,后面的梅花开了,还请长姐与我一同去欣赏。” 如今正是冬天,雪都落了几层,梅花开了也很正常,宁菀看起来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于是,宁菀便同她起身往后院走去,故作没有看到她得意的神情。 “长姐你看。”宁姝拉着她进了周朔所在的那个院子,院子 里的确有梅花,“多美。” 宁菀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梅花开的正好,只是此刻却不是赏梅花的时间。 “我和长姐有话要说,你们且先出去。”宁姝对身后跟着的仆人吩咐道,“没有允许,不得进来!” 梅园的两个小丫头立刻转身离开。 宁婵和萃玉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看向宁菀。 “你们也下去。”宁菀温声道,“二妹妹在,不会有什么事。” 她说的很肯定,好像她们是什么好姐妹,不必提防似的。 宁婵和萃玉没有犹豫,很快就一起退出去。 两个小丫头关上了门,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周朔站在屋内,顺着门缝往前看,在瞧见宁菀的瞬间,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出来。 门板“吱呀”响了一声。 宁姝立刻回过头去瞪了眼周朔,难道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门又重新关上,周朔只能老老实实在屋内待着,若是今天功亏一溃,以后想要再见宁菀可就难了。 “长姐觉得累吗?”宁姝走近了些问,“要不要进屋里休息片刻?” 她感到很诧异,毕竟所有中了这种毒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倒下,可如今宁 菀竟还无事人般,她自然有些着急。 “我不累。”宁菀淡淡道,“梅花极美,我倒是想和二妹妹在此赏梅品酒。” 她注意到了身后的门响,却故作没听到,依旧如常赏着梅花。 离过年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这个季节的梅花开的正好,赏心悦目,令人沉醉。 若非今天的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对,她倒是不介意搬个暖炉和椅子来坐在这里赏花。 见她不肯进屋,也还没有昏倒,宁姝有些急了,在她背后跃跃欲试,仿佛想要直接将她打昏。 就在这时,杜延突然从屋内打开门出来,手里提溜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周朔。 瞧着昏迷的周硕,宁姝莫名打了个冷颤,自己必然不是宁菀的对手,再加上杜延,今天看来是栽了。 “我认栽。”宁姝爽快地道,“只是长姐别忘了,方才那盆花里可是有着毒,如今除了我,没人能解。” 就算是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已经穷途末路,宁姝依旧能想出自保的法子。 “是吗?”宁菀冷笑出声,“你觉得我真的中毒了,我还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这么一问,宁姝也呆住了,难道自己的计划提前就被宁菀得知? 第249章 你可还要嫁我 宁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宁婵将她出卖了,可她也只是说自己邀请宁菀来梅园做客,并未过多透露。 她瞥了眼宁婵方才站着的地方,发现这个小丫头早已不见了身影。 还真是可笑,分明和她才是亲姐妹,如今她落魄了,宁婵这么快就搭上了旁人,还真是墙头草。 “长姐,既然你知道了,我自然是不能再瞒你。”宁姝厚颜无耻地道,“今天我请你来,就是为了成全你和周小侯爷。” 她话音刚落,藏在门内的周硕已经迫不及待地出来,向宁菀冲过来。 杜延横刀拦在宁菀身前,对周硕横眉冷对。 之前被他打过,周硕瞧见杜延便有些发怵,便在原地停住脚步。 “长姐,当初是我抢了你的姻缘。”宁姝冷笑道,“让你和周硕不能成婚,如今我退出,让你们破镜重圆,如何?”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宁姝自然不能再装下去,毕竟以宁菀的头脑,她也骗不过。 “破镜重圆?”宁菀瞧着他们这对狗男女,冷笑出声,“你觉得,我若是想嫁给周硕,当初会设计你二人?” 她将实话说出来,就是为了羞辱宁姝,也让周硕认清现实。 “你说什么?”周硕蓦然睁大了眼睛,眼底都是不可思议,“菀儿,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那么对 我?” “你喜欢我?”宁菀讥讽似的看着周硕,“在你心里,你只喜欢你自己,你敢说你如今想要娶我的原因是什么?” 她今天就是要将这对男女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让他们永世不能抬头做人。 周硕蓦然低下头去,这个原因他的确是不能宣之于口。 瞧见他沉默,宁姝狐疑地转头看向周硕,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瞧着他们两人的神情,宁菀就知道宁姝如今还不知道。 于是,她嗤笑道:“你与周硕夫妻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他自你们成婚那日,便……” “别说了!”周硕突然出声打断了宁菀,“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如何知道那些,还要出言冤枉我?” “你这是打量着不承认了?”宁菀睁大了眼睛瞧着他,“要我将你看过的大夫找来问问吗?” 周硕曾经去找过大夫看自己的病,他想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心理问题。 可他因为太过在乎自己的尊严,因此找的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大夫,因此也没诊出什么问题。 他便认定了,只要自己娶了心心念念的宁菀,就能恢复以前的雄风。 听到宁菀这么说,他立刻臊得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在名义上的妻子和心爱的女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宁姝总算是听明白宁菀所说的意思,感情周硕这么久神神秘秘不归家,是因为他不行,所以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原来你竟不是个男人!”宁姝冷哼道,“果然是之前寻花问柳多了,所以得了不干净的病!” 闻言,周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痛恨地瞪了眼宁姝。 “菀儿,我并不是……”他撑着自己仅剩的颜面,满怀期待地看着宁菀道,“我只是太过爱你,只要你和我成婚,我就能好。” “哟,长姐,小侯爷对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呢。”宁姝不由得笑道,“你就成全了他的心意,我也好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错。” 宁姝此刻觉得这件事真的是好极了,就算宁菀没有发生什么,只要她和周硕在同一屋檐下的事情说出去,名声也毁了,萧陌还能再要她? “是啊,菀儿。”周硕几乎是祈求地看着宁菀,“只要你陪我试试,我以后绝对对你好,你就是侯府唯一的夫人。” “是吗?”宁菀嘲讽似的道,“只可惜,我未来的夫君是萧陌,论地位和相貌,还有家世,你哪样比得过他?” 她这话可谓是一记重锤砸在周硕的心上,他眼底瞬间就升起恼怒,冲过来就打算将宁菀往屋里拖。 霎时间,有个修长的身影从天而降,手起 刀落,割去周硕的一只手。 鲜血从断了的手腕处迸射而出,周硕瞬间疼得躺在地上直打滚,痛呼了几声便昏了过去。 瞧见这情形,宁姝吓得慌忙往后退了好几丈远,眸中满是惊恐之色。 “萧、萧大人。”瞧见天神般降落在院子中央的萧陌,宁姝慌忙跪下,“这件事都是周硕逼迫我的,我并未想过伤害长姐,求萧大人开恩。” 她即便是再蠢,也看得出来此刻萧陌面色不佳,定然是为宁菀而来。 宁菀此刻看着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心中莫名悸动,昨天她才跟他说了那样的话,瞧见她危险,他还是亲自来了。 “开恩?”萧陌面色阴沉,眼底满是浓的化不开的黑雾,“她是本官未婚妻,你可知企图对她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听着他语气不善,宁姝慌忙泪如雨下道:“萧大人,不,姐夫,求你开恩,我真的是周硕逼迫的,我若是不那么做,他会杀了我!” 顿了顿,她似乎还觉得不够,指着周硕断了的手臂道:“姐夫直接杀了他就是,不然他以后还会纠缠长姐的。” 她眼神不住地在乱飘,整个人瑟缩成一团,想着自己之前的那些事,生怕萧陌会借着今天的事情,将她一起给解决了。 她说完之后,院子里突然陷入了死 一般的寂静,她的下巴险些戳到衣领里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萧陌才道:“滚!” 不知是不是那句“姐夫”取悦了他,总之,他此刻不是很想要宁姝的性命。 宁姝如蒙大赦,慌忙给他磕头之后,起身便跑,根本不敢再待片刻。 杜延与春芷相视一眼,两人也将死猪般的周硕拖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待他们走后,院子里又沉默下来,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萧陌缓缓转身,他逆光站着,阳光将他精致的下颌线完美体现出来,只是看不清神情。 他声音淡淡地问道:“你可想明白了?” “啊?”宁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什么?” 她本以为他会很生气,不会再理她,因此有些诧异。 “不是说,你要想明白?”萧陌走近了些,微低头看着她,“你可还要嫁我?” 他辗转反侧一整晚都没有睡着,晨起就跑来找她,跟着她来了梅园,方才就在暗处一直盯着。 以前他觉得自己只是陷于小时候的那句话不能自拔,如今才发现,他早已深爱宁菀。 无论她是否在意他的这份感情,他都会将她娶回家,一生宠爱,除非她不愿。 “圣旨已下,我能不嫁吗?”宁菀盯着他暗处的眼睛道,“还是萧大人觉得,我的选择是儿戏?” 第250章 我这辈子嫁定你了 对于宁菀来说,她重生之后的每一次选择都很艰难,可一旦做了决定,那就是认定的事情。 比如萧陌,她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答应嫁给他,就算是如今拿不准自己的心意,她也没想过要跟他解除婚约。 “萧大人是不愿娶我了吗?”宁菀盯着他的眼睛问,“如果你不愿,我可以……唔……” 宁菀话还未说完,嘴唇就被堵上了,不同于之前的那个青涩的亲吻,带着他的霸道和占/有/欲,攻城略地般占领了她的唇齿。 缓缓闭上眼睛,伸出手环住萧陌的腰身,将自己与他紧紧贴在一起,回应着他的亲吻。 萧陌蓦然将她按在旁边的墙壁上,又狠狠地亲上去,唇、耳垂、脖颈…… 眼前如玉般莹白的肌肤,让他体内的野兽在嘶吼乱窜。 “菀儿,我想请旨下个月就娶你。”萧陌在宁菀耳旁低声道,“我等不到你守孝结束。” 宁菀此刻喘息都不均匀,听着他的话脸颊越发红,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菀儿,我不管你对我如何,我心里都只有你。”萧陌将她揽入怀中,将她散落的发丝整理好,“我也相信只要我们成婚,你定会对我一心一意。” 只要宁菀还肯嫁给他,他就相信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现在还不那么强烈而已。 “还是……等守孝之后。”宁菀缓 缓喘匀气息道,“若你不能等,也可以先找个……通房。” 话说完,她就低下头去,脸颊已经红的透出血色来。 “你真这么想?”萧陌瞬间放开了宁菀,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 他起身就要走,不然不知道会不会被这丫头气得直接吐血? 若是没记错,她曾说过,自己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感情,为何如今变了? 宁菀慌忙拉着他的手:“我没有这样想,谁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我只是怕你……” “怕什么?”萧陌冷声道,“若是连这样都坚持不住,那你也不必嫁我。” 瞧着生气的萧陌,宁菀突然心里酸酸涨涨,有股暖流缓缓趟过。 “萧陌,就为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嫁定你了!”宁菀扑上去直接吻住他的唇,因为力气太大险些将他扑倒。 萧陌的唇角弯起,继而单手将她的腰身提起来,让她的脚站在自己的脚背上,深深回应着她的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彼此。 “你打算如何处置宁姝?” 待两人都冷静下来,相互依偎着坐在廊下,宁菀不由得问道。 “我留她性命,就是为了让你自己处置。”萧陌温声道,“如果你不方便出手,便我来。” 对于她的对手,萧陌十分尊重她的意见,只是那个周硕 实在是太过分,让他不得不出手。 “那你可想过,你这样砍了周硕的手,会有人参你?”宁菀担忧地问,“你如今就像是烈火烹油,容不得半点失误。” 虽说死一个周硕微不足道,可朝中那些大臣早就瞧不惯萧陌独掌大权,自然是有什么事都能参一本。 听到她关心自己,萧陌淡笑着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完全揽入怀中。 “不必担忧。”萧陌在她耳旁低声道,“区区周硕若是能影响了我,这么多年我这大理寺卿就白做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宁菀将自己的脸颊埋入他的怀中,“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我会为你想法子。” 萧陌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用,既然我娶得起你,自然也保护得了你,这点小事不需要萧夫人出面。” 听到“萧夫人”这三个字,宁菀觉得十分新奇,且心里很是期待。 和萧陌在一起的感觉,都是她曾经没有过的,她如今当真可以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萧陌,且是非他不嫁。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手牵手离开这个地方,分别上了马车。 “萧陌。”宁菀突然掀开车帘叫住马背上的萧陌,“我只愿嫁你,你也只能娶我!” 说完,她心跳加速不止,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快点赶马车离开。 瞧着马车离开的方 向,萧陌的唇角不由得弯起,眼中都是喜色,他总算是走进了她的心里。 萧陌心情好,叶尘便松了口气,昨晚他跟着一晚上都没有离开大理寺,被大人那阴沉的面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还得是县主。”叶尘不禁笑道,“只有县主才有法子让大人露出笑容。” 萧陌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只是看着那已经消失不见的马车方向痴痴地笑。 马车里,宁菀的脸颊像是红透了的苹果,始终低眉垂目,眼角眉梢都是羞涩的笑意。 “小姐对萧大人,这是情根深种。”春芷忍着笑道,“小姐与萧大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胡说什么?”宁菀啐了口,“分明是他对我情深不移。” 想到自己以后会嫁给萧陌,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宁菀就觉得心里慌得厉害,也颤得厉害。 回到侯府时,宁婵已经在府门口等着,瞧见她便欠身道:“长姐好福气,萧大人对长姐当真是十分在意。” 她之前是打算带着几个人进去解救宁菀的,岂料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萧陌从天而降,砍了周硕的手,一时惊惧不已,便没敢进去。 “他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宁菀面色平平地道,“我到底占着他未婚妻子的名头,总不能真的做出对他名声有损之事。” 她如今对于宁婵还不是很信任,自然不 会对她说真话。 越过宁婵,她借口自己疲累,便回了院子。 杜延的消息也很快,在她回来不久便给她带回来消息。 “小姐,周硕被大理寺的衙役送回去。”杜延难得笑着道,“周夫人拄着拐杖来接的,瞧见儿子那个样子,却在大理寺衙役面前连狙话都没敢说,只是趴在周硕的身上痛哭。” 宁菀冷笑,上辈子,那个老虔婆让她尝尽苦楚,这次她也让周氏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断一只手,不过是刚开始罢了。 “找人在周氏面前提一提宁姝。”宁菀冷声道,“既然她的夫君残废了,她总得做点什么才好。” 以宁姝如今的处境,只要周氏找上门,她必定会跟着回去,毕竟小侯夫人总比待在外面要体面多了。 有她在周硕身边刺激他,周硕的命想长也长不了。 “是,属下这就去。”杜延笑着转身离开。 直到他离开,春芷才忍不住笑出声:“小姐今天真的是三喜临门。” 宁菀诧异地看向她:“哪里来的三喜?” “解决了周小侯爷那个大麻烦,也让二小姐以后不敢再做什么,重点是……”春芷特意拉长了声音,“小姐和萧大人互诉衷肠,以后就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听她这么说完,宁菀突然觉得,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便吩咐春芷去温一壶酒,晚上喝点。 第251章 你岂不是都要吃醋 宁菀兴致高,春芷便去热了酒,还做了几个拿手的小菜。 “你们两个都坐下来一起。”宁菀招手道,“跟着我这么久,你们也辛苦了。” 春芷与萃玉忙道:“不辛苦,能为小姐做事,是我们之幸。” 她们拍完马屁,便坐下来和宁菀一起吃菜喝酒,气氛倒是格外热烈。 “你们两个,尤其是萃玉,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宁菀温声道,“若是有瞧得上眼的,我替你们做主。” 她这是有点自己得了幸福,就想要身边人都幸福的意思。 萃玉与春芷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笑意,却都忍着没说。 宁菀似乎也没想着让她们回答自己,接着自言自语道:“以前我总觉得,什么都靠自己才行,可自从有了萧陌,我才觉得,有个值得依靠之人,是这样美好的感觉。” 她以前总想着自己去报仇,如今却觉得有萧陌相助也不错。 想着今天和萧陌的亲吻,以及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她羞涩地捂着脸,忍不住回想着他俊朗脱俗的脸颊。 越想越觉得心里暖暖的,她那颗藏了很久的少女心为他怦然所动,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上辈子过得太苦了,这辈子报仇之余,她也 想尝尝幸福的感觉。 “萧陌,萧陌……”宁菀饮尽杯中酒,显得有些醉了,“春芷你说,他为什么从小时候就非要娶我不可?” “小姐这么好,他能不想娶?”春芷应声道,“放眼上京,除了小姐,哪个值得萧大人对她动心?” 这话似乎取悦了宁菀,她笑出了声,直接抓起酒壶便喝下去。 直到她喝得酩酊大醉,萃玉才夺走了她的酒壶,扶着她进了屋,躺在床榻上。 春芷打来了水,给宁菀擦洗之后,便同萃玉一起推出去。 她们两人没瞧见,关门的同时,有个人影从窗户一跃而入。 入夜之后,萧陌就在大理寺坐不住了,他忍不住来了宁家,却见宁菀醉酒。 瞧见她嘟着嘴睡得像个孩子,他走过去为她掖好被角。 宁菀却似乎还未睡熟,突然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瞧见眼前的人是萧陌,便忍不住笑起来。 “萧陌,你不知道,我如今有多喜欢你。”宁菀拽着萧陌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醉眼朦胧地道,“上辈子我太苦了,没想过这次能碰到你,你还这样在意我,如果上辈子我就找到你,该多好?” 听到前半句话时,萧陌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可 后面的话就让他一头雾水,琢磨不透。 幸好他也没有在意,以为这是宁菀的醉话,很快就忽略,轻抚过她的额头,拭去细密的汗珠。 “傻丫头。”萧陌握着她的手道,“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你。” 握着她的手,萧陌的怦怦跳着的心才安稳下来,靠在床榻边也闭上了眼休息。 天色亮起来时,宁菀睁开眼,头痛欲裂地睁开了眼睛,却瞧见那张梦里出现了一整晚的脸颊。 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宁菀便又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还在。 “萧陌?”宁菀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他掌心紧紧握着。 他竟又半夜爬窗户! 萧陌缓缓醒来,瞧见她便微笑着道:“早啊,萧夫人。” “我还没嫁给你,什么萧夫人?”宁菀红着脸道,“你别乱叫。” “你家的墙头我都爬了,你还能嫁给谁?”萧陌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若是你想做旁人的夫人,我必定让他生不如死。” 这集温柔与霸道的一句话,让宁菀的心口突地跳了跳。 “真是个霸道鬼。”宁菀忍不住嗔道,“以后我若是跟哪个男子说话,你岂不是都要吃醋?” “吃 醋是肯定的。”萧陌很快便道,“所以为了那些人的性命,你最好离他们远点。” 瞧见他不似开玩笑,宁菀这才道:“若是你不信我,那我也没法子。” 若是以后她因为什么事与男子说话,萧陌便发脾气,那可如何是好?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萧陌便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宠溺地道:“傻吗?只要你肯嫁我,我自然是无条件信任你,只是别让我吃太多醋,我不想太多人看见你的好。” “知道了。”宁菀握紧他的手,依偎在他的肩上,“我也不想别的女子瞧见你的好,我也会吃醋。” 两人正在腻歪着,外面春芷高声道:“小姐,该起身了,奴婢进来了。” “你快走吧。”宁菀推开萧陌,“我这边还有事。” 萧陌握着她的手,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闪身离开。 春芷进来时,只看到一个身影闪过,虽看不清是谁,却也猜得到,便低头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小姐,婵小姐来了。”春芷边给她洗漱,边低声道,“她说自己已经处理好后面的事情。” 宁菀梳妆之后,便让宁婵进来,吃着东西听她说自己昨天都做了什么。 “按 照长姐的旨意,婵儿昨日安排人在周夫人的面前提及宁姝。”宁婵温声道,“周夫人昨晚就安排了很多人去找她,今早宁姝便被带回了侯府。” “是吗?”宁菀笑着问,“宁姝怎会这么容易被抓住?” 既然宁姝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萧陌,自然是会想尽法子躲起来,怎会被没什么权势的周夫人找到? “都是萧大人的功劳。”宁婵不敢贪功,“大人一直派人盯着宁姝,知道周夫人找,便找人给她递了消息。” “原来如此。”宁菀淡淡笑道,“这次辛苦你了,你且回去好好休息。” “婵儿不辛苦。”宁婵摇摇头,“婵儿还要为长姐去留意宁姝那边的动静,及时跟长姐禀报。” 亲眼瞧见萧陌对宁菀的紧张,她的忠心便不敢再有丝毫变化。 她如今心里很清楚,只有跟着宁菀,自己才能有好日子过,自然是不敢背叛。 “去吧。”宁菀也不拒绝,摆手示意她离开,转而对春芷道,“我们明日也去看望看望二小姐。” 作为长姐,去看看失而复得的妹妹,自然是情理之中。 只是旁人转述,她觉得完全不过瘾,还是得亲眼看看宁姝到底和周硕那个废物如何过下去? 第252章 别妄想别人对你有意 出于对宁姝的羞辱,宁菀是突然登门,没有提前递拜贴。 县主上门,如今沦为上京勋贵最末的安国侯府不敢阻拦,只能看着她带人直入府内。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瞧见摆放熟悉的景物,她瞬间心头汹涌着恨意,眼底有血色翻滚。 她收紧十指,站在前厅门口许久,才缓缓平静下来,面色清冷如玉。 在府内听见她来了,宁姝咬牙切齿地迎出来。 “宁菀,谁给你的权利,竟私闯安国侯府?”宁姝忍不住冷声道,“不怕我去皇上那里告御状?” “告御状?”宁菀嘲讽似的笑她,“你先见得到皇上再说。” 皇上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宫门口的守卫毕竟是皇上的亲卫,明白他的心意,是不准安国侯府众人入宫的。 宁姝将嘴唇都快咬出血来,她就不信自己堂堂侯夫人,还奈何不得一个县主? “来人!”宁姝冷声喝道,“将宁菀给我赶出去!” 家仆们面面相觑,却都不敢上前,长宁县主背后之人,他们哪个也得罪不起。 见自己说话不顶用,宁姝眼珠子都快瞪脱眶,转身回内院去了。 周朔被人扶着走到前厅,瞧见宁菀的瞬间,原本苍白的面色越发白的像纸。 “菀儿,你是来关心我的 ?”周朔眼中燃起点点希望,“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原本他是不打算出来见人,可听到来人是宁菀,他还是要出来看看,以满足心中的那点执念。 他坚信宁菀对他不是没有情意! “有病早点看。”宁菀看着他冷声道,“别整日妄想旁人都对你有意,你身份家世差,长相普通,身边女人不断,还有个尖酸刻薄的母亲,上京清白人家的姑娘,哪个愿意嫁给你?别做梦了!” 她这几句话就像是锥子直接刺入周朔的心脏,令他面色白的近乎透明。 “那你来做什么?”周朔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嘶吼,“羞辱我吗?” 说完,他就重重地咳嗽起来,额上青筋暴起,抓住旁边小厮的手,指甲嵌入对方掌心。 “还不给你们小侯爷喝水?”宁菀斥责他身边的小厮,“小侯爷若是有什么,你几条命都不够赔!” 宁菀的眼神太过冰冷,小厮立刻慌了神,转身就去倒水。 周朔没了依靠,跌坐在地上,脸颊憋得通红,一只手撑地,无助地向空中伸出那只断了的手臂。 宁菀冷眼看着这样的他,眼前浮现上辈子他将青楼女子带回来睡在她床榻上的那种羞辱,以及他害死萱姐儿的那种仇恨…… 她咬着后槽牙 ,唇角上弯,如果就这么看着周朔被折磨致死,倒是件痛快的事情。 “硕儿!” 周氏刚到前厅就看到这一幕,慌忙上前,将周朔扶起来。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周氏指着宁菀骂道,“让你那天杀的未婚夫将我儿害成这样,居然还敢来!” 她说话时口沫横飞,面目扭曲,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妇形象全无。 周硕此刻已经昏死过去,靠在周氏的怀中,断了的手臂处渗出血来。 “宁菀!”宁姝在旁煽风点火,“你难道是来看我夫君有没有死透,帮你的未婚夫彻底要了夫君的命?” 闻言,周氏立刻咬牙切齿地扑上来,眼瞧着就要抓住宁菀的脖子,却被杜延一掌拍过去,摔倒在地。 “宁菀,你们夫妻二人害我儿,你们不得好死!”周氏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口中说着最恶毒的诅咒,“来人,将她给我打出去!” 在自己的侯府,岂能被宁菀这个外人给欺负了? 小厮们不得不照做,走到宁菀身边躬身道:“请县主离开!” “放肆!”周氏骂道,“让你们将她打出去,没听到吗!?” 周氏此刻状若疯癫,发丝散乱,瞧着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啧啧啧……”宁菀十分同情地道,“你们 老夫人都疯了,没瞧见吗?” “你胡说什么?”宁姝在旁出声道,“婆母什么时候疯了?” “你这个贱人!”周氏作势还要扑过来,“我今天要杀了你,给我儿那只手报仇!” 她自然没能扑到宁菀身边,很快就被人杜延掌心击中肩膀,跌坐在地。 周氏此刻也顾不得自己老侯夫人的体面,坐在地上就哭诉道:“宁姝,你这个没用的贱人,还不去叫人来看看,身为皇上亲封的县主,是如何欺辱我安国侯府!” 宁姝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去外面叫人。 宁菀也没有阻止她,任由她跑到大街上去找人围观。 “杜延,我们带来的御医呢?”宁菀冷声问,“我今日是来给小侯爷瞧病的,让御医一并给周夫人也瞧瞧。” 杜延立刻会意,将御医带进来,给周朔和周氏诊脉。 周氏却始终挣扎不休:“你这个贱人,我没事,你怎可能如此羞辱我?!” 此刻,宁姝已经带了很多勋贵之家的下人围观,这些人的传播能力最强。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宁菀仗着身份是来欺辱安国侯府,可看到御医的瞬间都安静下来。 东市大多都是勋贵之家,他们的下人自然是见过御医的,眼前这个分明就是给皇上看病的那位御医 署之首。 御医给周硕诊脉之后道:“手臂上的伤无大碍,过些日子就能痊愈,可他之前纵/欲/过度伤了根本,以后恐怕是不能人伦。” 听到御医的话,外面的那些人全都是憋笑的神情,忍得很辛苦。 御医写了方子递给侯府家仆,又给不停挣扎的周氏诊脉,喝令人将她压住手臂。 “宁菀你这个贱人!”周氏口中骂骂咧咧,“你有本事直接杀了我,反正你的未婚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皇上重新他,还真是瞎了眼!” 闻言,宁姝震惊地上前,想要捂住她的嘴,却没能如愿。 “住口!”宁菀微微蹙眉,“你真是疯了,“大人,还请好好给她诊脉。” 她面上恼怒,心里却在暗喜,周氏说出这种话,更有利于接下来的事情。 “宁菀,你到底要做什么?”宁姝忍不住大声喝问,“如果你是来羞辱我的,你做到了,还请离开!” “我听说小侯爷受伤,特意带着御医前来。”宁菀故作诧异地问,“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要做什么?” 宁姝捏着手中的帕子,险些将它搅碎,却又不得不沉默下去。 御医闭着眼诊脉许久,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老侯夫人因为伤心过度,如今得了失心疯,得好好医治才是。” 第253章 亲吻的甜蜜滋味 此言一出,整个安国侯府的人全都愣住了,老夫人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疯了? 可御医之首的话,他们也不敢怀疑,只能面面相觑。 宁姝不语,她突然觉得,如果老夫人真的疯了,对她有益无弊,便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宁菀胡说。 “果真疯了?”宁菀诧异地问,“这可怎生是好?二妹妹真是苦命,婆母和夫君竟都这样,你需要什么,可有什么地方要长姐相助的?” “多谢长姐。”宁姝低声道,“当初这份可怜原本是属于长姐的,如今竟莫名就成了我。” 瞧着她这副模样,宁姝就恨得牙痒痒,明明知道她是虚情假意,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却无可奈何。 她这话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并非设计嫁入安国侯府,而是有人在算计她。 很快,外面就有人议论纷纷,只是却不按照宁姝所想的来。 “宁家二小姐当初一心抢了县主的婚事,看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给她惩罚。” “何止?周家出尔反尔,订亲的是县主,却娶了二小姐,难怪如今他们母子这样遭报应!” 闻言,宁姝握紧手指,咬着唇盯着宁菀,气得胸口剧烈 起伏。 此刻,按着周氏的人一时走神,被她咬了手挣脱。 “你这个贱人!”周氏知道自己无法接近宁菀,就扑向宁姝,“是你这个丧门星害了我儿,你还进门就珠胎暗结,不知怀了谁的野种,如今又联合宁菀如此害我们。” 周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掐得宁姝无法挣脱,险些翻白眼。 周氏发了狠,所有家仆都无法靠近她,手上越发用力。 “还不快把她拉开!”宁菀惊呼,“真想让你们夫人死?” 瞧着宁姝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几乎不动了,宁菀才喊着上前解救,这么死也太便宜她。 宁菀带来的人也都象征性地上前准备帮忙,却好像是干着急无法靠近似的,只在最外面转悠。 安国侯府家仆费了大力才将周氏拉开,慌忙扶起宁姝。 御医上前又给宁姝诊脉,片刻之内就连看三人,他这辈子还是头次遇到。 开了方子之后,御医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杜延的引领下离开。 “二妹妹,你没事吧?”宁菀瞬间声泪俱下,“周氏当真是好狠的心!” 她这一哭,外面围观的人更是赞她人美心美,宁姝这么对她,她还这样关心。 “快,快去给二妹妹熬药!”宁菀抬眼道,“来人,将二妹妹抬进去。” 她讥讽地看着周氏,今天的事情因为周氏“发疯”而有了意外的收获。 安国侯府方才还手忙脚乱,在宁菀的指挥下,立刻有条不紊地将三人都抬回后院。 “杜延,你留下来好好照顾二妹妹。”宁菀看了眼杜延,“侯府没个拿主意的不像样,若是有什么事,立刻开禀报于我。” “是,小姐。”杜延应声之后,就带着身后两人守在内院门口。 侯府家仆们互相看看,宁菀这分明是要将他们三人与世隔绝。 “对了,还有周老夫人。”宁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如今疯了,你要特别照顾,别让她伤了人,药按时喝。” 杜延拱手应了,便目送她离开。 “各位,今天让大家受了惊吓,真是抱歉。”宁菀走到大门口拱手道,“今日之事千万别传出去。” 若是宁菀什么都不说,这件事或许就这么结束,可她吩咐别传出去,有些人却偏偏会传得到处都是,这就是人性。 她说完,吩咐人将大门关上。 那些围观的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纷纷散了。 “热闹瞧够 了?”宁菀笑着问春芷和萃玉,“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要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才是。” 重生以来,今天是她心情最好的一天,觉得神清气爽,想要喝酒的心情就十分高涨。 她刚坐上马车离开安国侯府的这条巷子,就瞧见萧陌在不远处站着。 “萧陌。”宁菀撩开车帘,笑盈盈地轻声呼唤,“你怎么在这?” 她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瞳孔上倒映着潋滟的波光,萧陌一时看得痴了。 愣了片刻,萧陌才闪身上了马车,伸手就将她捞进怀里:“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宁菀却不说话,直接就勾着他的脖颈,不顾一切地亲吻着他的唇。 两人都闭着眼睛享受愉悦而又甜蜜的亲吻,不知不觉就换了个姿势。 宁菀将萧陌扑倒在座椅上,趴在他的胸膛上。 萧陌伸手护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唇角挂着宠溺的笑容,任她“为所欲为”。 直到宁菀累了,趴着喘气,他才笑出声。 “没想到你这么主动。”萧陌笑时眉眼都舒展开来,显得格外俊郎,“姑娘家不是都矜持吗?” 他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她的心终于是属于 他的了! “怎么,你如今是嫌弃我不矜持?”宁菀嗔怒地捶他胸口,“那你当初爬我家墙头,怎么不怕我不矜持?” 萧陌再度笑出声,蓦然抬起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附在她耳畔低声道:“的确不矜持,但是我喜欢。” 宁菀瞬间红了脸,脸颊埋在他胸口再也不肯抬起来。 “我想喝酒。” 过了好一会儿,宁菀才说了这么一句。 “好,我陪你。”萧陌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只是,换种方式喝。” “什么方式?”宁菀好奇地问。 喝酒就喝酒,还有什么不同的方式? 萧陌突然诡秘地一笑,按着她的头亲了上去,瞬间翻身而上。 尝到了亲吻的甜蜜滋味,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萧陌此刻便是这样,觉得她的唇好软好甜好香,恨不得全都吃进去。 “菀儿,你怎么这么香?”萧陌在她耳旁低声道,“我好想将你带回去,不让任何人再看到你,只有我能看到你的美和好。” 直到马车停在酒馆前,车夫都不敢去打扰,只能静静等着。 在马车外跟着的春芷和萃玉也都面红耳赤地站远了些,依然能听到里面传来亲出水渍的声音。 第254章 吃醋的样子真好看 宁菀与萧陌从马车上下来时,两人的眼神胶着在一起,仿佛怎么看都不够似的。 旁边的春芷却憋笑憋得难受,宁菀的唇脂蹭地萧陌脸上到处都是,而她的嘴唇也被亲的红肿。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喝酒为好。”春芷不动声色地拦住宁菀,拿出镜子默默给他二人看,“奴婢回去给小姐热一壶好酒。” 瞧见镜子里自己面红耳赤,嘴唇肿起来的样子,宁菀瞬间就回到马车里,再也不肯出来。 萧陌清咳两声,也回了马车,瞧着害羞的宁菀,觉得有趣极了。 原来那样看似浑身是刺,且冰冷地难以接近的姑娘,只要喜欢上他,就会这样温柔似水。 马车回到永平侯府,宁菀从正门回府,特意戴了面纱,而萧陌则继续准备爬墙头。 “长姐。”瞧见宁菀回来,宁婵便迎上来,“听说长姐今天去了安国侯府,可有什么需要婵儿去做的事情?” 她早上去街上,听到百姓议论安国侯府发生的事情,后怕不已,幸亏自己在梅园那件事情上没有企图撒谎和倒打一耙,否则当真是骨头渣子都不剩。 回来之后她痛定思痛,以后定要紧跟宁菀,绝不生出背叛 的心思。 “没什么,你身子弱,多休养些时日。”宁菀漫不经心地道,“对了,叔父和你娘可还好?” “他们很好。”宁婵立刻道,“如今他们就住在之前的院子里,倒是十分知足。” “那就好。”宁菀淡淡地点头,“如果你还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还是趁早断了那个念头!” 这话是在敲打宁婵,如果她还想着将宁安怀与刘氏接回侯府,她以后只怕是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是,婵儿明白。”宁婵立刻应声,“长姐,关在后院的那个女子,今天闹了一天,还绝食。” 汀儿被关在后院也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宁菀让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且时常带着她出去走走。 外面的人如今觉得宁菀这个未来大理寺卿夫人做的十分好,不仅大肚能容丈夫婚前的通房和孩子,甚至还亲自照顾。 甚至很多官员都拿宁菀作为标准,回家去要求自己的妻子。 只有汀儿自己明白,她被软禁在侯府,虽然每天好吃好喝,还有下人伺候着,可她却觉得恐慌不已,不知宁菀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她今天闹了一天绝食,并没有人理会,饭菜还是按时送 来,她若不吃,就有人会收走。 对于此人的处置,是宁菀亲口吩咐的,因此宁婵必须要请示她。 “不用理会。”宁菀冷声道,“这样待她,她该知足才是,若是再闹,饿上两顿也就好了。” 说完,她便向后院走去,却听到身后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叫住了她。 “县主,好久不见。” 她回过头看去,竟是余玄锦,他竟还没死心? “县主可是有什么不适?”余玄锦关切地问,“为何戴着面纱?” 他这些日子来永平侯府,就是为了偶遇宁菀,却一次都没碰到过,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她说话。 “没什么不适。”宁菀冷声道,“只因已是有婚约之人,不能随意见外人。” 言下之意,余玄锦就是个外人,不方便见面。 “原来如此,你没事就好。”余玄锦突然上前,将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交给她,“这里面有我要对你说的话,你先看看。” “什么话?”宁菀本能地想要拒绝,“直接在这里说清楚就好。” “你看了就知道。”余玄锦竟有些不好意思,“告辞。” 眼瞧着他转身离开,宁菀莫名其妙地打开盒子,瞧见里面竟 是厚厚一沓画像,而每张画像都是她。 有她在笑、在发呆、在习字习武、在与春芷玩闹,甚至是她在训诫宁婵…… 画的很传神,宁菀自己都不保证能画出这么像她的画像。 余玄锦将这个给她,到底是要说什么呢? “这种东西,只配用来点火。”萧陌冷着脸突然出现,接过她手里的盒子,递给旁边的春芷,“拿去热酒,记得烧干净,灰渣都不剩!” 瞧着他面色不悦,宁菀的心情却出奇地好,面纱下的脸颊已经笑开了花。 待春芷拿着那盒子离开,萧陌才揽着宁菀的腰身将她拉进院子里,抵在门板上。 “怎么,瞧见旁的男人给你的画像,那么开心?”萧陌沉声问,目光亮地骇人,“不怕我杀了他?” 听到她的笑声,萧陌怒气冲顶,恨不能直接将那个余玄锦给剁了喂狗! 瞧见他这样生气,宁菀笑着问:“怎么,难道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男人?” “宁菀!”萧陌咬牙切齿地道,“怎么,你这是要从我们二人中选一个?” 想到宁菀若是不嫁给他,就会被旁人揽在怀中亲吻,甚至更亲密的事情,他就觉得自己心口有无法遏制的 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灼烧殆尽。 “未尝不可。”宁菀依旧没有想要说实话的打算,“他是上京第一公子,家世背景都不错。” “城防军已经在我手中,你还想要什么?”萧陌捏着她的下巴厉声问,“镇国公府的宅子吗?” 此刻,他的眼睛里满是嫉妒的火焰,宁菀毫不怀疑自己说要,他就会想法子灭了余家满门。 “什么也不要,就要你。”宁菀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吃醋的样子真好看。” 萧陌突然就怔住,放在她身侧的手也握紧,反应过来她是在逗他玩时,蓦然将她打横抱起。 他低头在她耳旁轻声道:“看我如何惩罚你?” 等到春芷热了酒端来,听到屋内的声音时,红着脸躲远了些。 “瞧着小姐如今跟萧大人越来越好。”春芷笑着对萃玉道,“以后定会幸福。” 萃玉温和地笑道:“小姐之前受的委屈太多了,但愿萧大人会对小姐好。” 两人正说着话,杜延突然在门外招手,将她们叫过去之后道:“快去告诉小姐,荨月郡主来了,还带了很多人,说要将她的孙儿带回去,郡主若是不出来,她就请皇上来评理。” 第255章 怀着陌儿唯一的骨肉 听到荨月郡主的名字,两人就知道麻烦来了,可宁菀此刻还在里面与萧陌难解难分,她们也不敢去催促。 直到瞧见从天而降的叶尘,她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叶尘敲了敲门:“大人,郡主来了,就在前厅,看着像是来找事。” 门内正在腻歪的两人听到,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彼此。 萧瑾起身整了整凌乱不堪的衣衫,瞧见镜中自己脖颈上的红/痕,意味深长地看着宁菀。 “你快出去,我要换件衣服。”宁菀推着他往外走,“别让你那个继母瞧见。” 萧陌笑得眼角眉梢都在上翘,被推到外面之后,就听到身后的门重重关上。 “带了多少人?”萧陌转过脸的瞬间,面色就变得冷厉如刀,“萧尚书可知道?” 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萧陌向来都是以官名称呼,且冰冷至极。 “郡主带了二十个打手。”叶尘躬身道,“尚书大人还不知晓。” “想办法让他知道。”萧陌边从后门离开,边吩咐道,“若是菀儿伤了根汗毛,你提头来见!” 叶尘蓦然噤声,立刻闪身离开,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院子里,宁菀已经换了身长裙,春芷快速给她重新梳妆之后 ,便往前厅去。 荨月郡主已经在前厅等得有些不耐烦,宁菀这还没进门就敢如此给她摆谱,她得好好杀杀这丫头的威风。 “来迟一步,还请郡主恕罪。”宁菀上前行礼,“这是什么风将郡主吹来了?” “哟,长宁县主真是好大的架子!”荨月郡主一开口就是不悦,“我等了这许久,你终于肯出来了?” “郡主恕罪。”宁菀温声道,“不知郡主前来,所为何事?” 瞧着荨月郡主那张脸,就知道她是来找茬的,可惜宁菀不吃她这一套,始终不卑不亢。 “你将汀儿软禁在你府中,是何道理?”荨月郡主厉声问,“她腹中可怀着陌儿唯一的骨肉!” “怎会是软禁?”宁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可说自己是被郡主赶出来的,无处可去,求我收留她,至于腹中的孩子,她口口声声说是萧大人的,如今也无法证实,只能等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 “你还要滴血验亲?”荨月郡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陌儿自己都认了,你还想怎样?” 那日汀儿可是在永成侯府门外闹了一场,以萧陌的能力,必然是知道的,他没有站出来澄清,就说明他必定是碰过汀儿的。 “萧大人可没说他要认。”宁菀似笑非笑地道,“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就算是打发了也没什么,郡主觉得呢?” 一个通房丫头,通常只是公子哥们用来发泄的工具,本是不配生下孩子的。 宁菀对身份本不那么在意,奈何这个汀儿心思不纯,她自然是不能任由荨月郡主在背后搞阴谋。 “你真是好狠的心!”荨月郡主忍不住骂道,“难道你不知道,陌儿如今不能人伦,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 “所以呢?”宁菀忍不住笑出声,“郡主到底从哪里得知萧大人有这样的病?” 她看着荨月郡主,就是想让其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说出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才好让皇上知道。 “我从哪里得知,要告诉你?”荨月郡主露出本来面目,“你不敬未来婆母,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让皇上收回成命!”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宁菀同以前不一样了,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百依百顺。 “郡主这话,我赞成。”宁菀依旧有恃无恐地道,“当初是郡主非要让皇上赐婚,如今既然觉得我并非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大可让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 她强硬的态度让荨月郡主 气愤不已:“你放肆!来人哪,将她给我拖出去,在门外跪上两个时辰再进来!” “郡主请容禀。”宁菀瞪了眼上前的打手,“我如今身子弱,皇上赐了很多药给我,若是我在外面跪,恐怕是违背了皇上的旨意,还请郡主恕罪。” 这样的话,让荨月郡主气得险些吐血,她指着宁菀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郡主还要我跪吗?”宁菀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 “罢了。”荨月郡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在你身子弱的份上,暂且饶了你,你给我跪着敬茶,再将汀儿交出来,这件事就此作罢。” 皇上给宁菀赏赐很多补品的事情,整个上京都知道,荨月郡主自然也是清楚的,她也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首先,汀儿我不能交给郡主。”宁菀摇了摇头,“毕竟汀儿一直在说,是郡主要将她赶走,其次我也不能跪,身为皇上亲封的二品县主,跪郡主,于理不合。” 大越律例规定,县主只需跪皇族,不必跪其他人。 “放肆!”荨月郡主拍了拍桌子,“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从她懂事开始到现在,以皇帝侄女的身份,还从未有过任何人敢这样 逆她的意。 “这个我自然知晓。”宁菀依旧表现地恭谨有礼,“我只是陈述大越律例而已。” “说的有道理。”荨月郡主突然温声道,“只是那汀儿是萧府中人,她卖身契还在我身上,你这样私自将她藏起来,是不是于大越律例也不合?” 宁菀这几句话将荨月郡主都快气出内伤,表面却只能表现得云淡风轻,不想让她看出丝毫破绽。 “郡主教训得是。”宁菀终于低下头,“只是,她自己在侯府外面口口声声说是郡主将她赶出来,如今东市无人不知,我也无能为力。” 顿了顿,她又道:“她闹得那样大,我却将她交给你,若是旁人知晓,必定会觉得我与郡主勾连,陷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让汀儿在侯府外面闹可是荨月郡主的主意,如今等于是作茧自缚了。 “是他们说,还是你说?”荨月郡主这回彻底发怒了,“来人,去后院给我将汀儿找出来,谁若敢阻拦,直接杀了!” 那些打手立刻就上前,准备进后院,那气势,真是不输大理寺的衙役们,看来并不是一般的打手。 “住手!”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在永平侯府撒野?” 第256章 我的妹妹 宁菀在得知荨月郡主前来时,就着人去告诉晋贵妃,她倒是来的快。 “本宫当是谁,原来是郡主。”晋贵妃冷声道,“菀儿还未嫁给萧陌,你这个继母便上门为难,真是当永平侯府没人了?” 她向来不将长公主府里的人当回事,对荨月郡主就更没有好脸色。 “贵妃娘娘大安。”荨月郡主就算是心中再有气,也得起身行礼,“不知贵妃娘娘来这里做什么?” “本宫在问你。”晋贵妃冷声道,“你带这么多人前来找菀儿的麻烦,所谓何事?” 晋贵妃气势十足地坐在主位上,拉着宁菀站在身边,一副为她撑腰的架势。 “我并非故意为难。”荨月郡主冷声道,“而是宁菀将我儿通房留在府里,居心叵测!” “哦?萧青俊才多大的年纪,就有通房了?”晋贵妃冷笑道,“你们这萧府也太没有规矩了些。” “贵妃误会了。”荨月郡主冷着脸,不悦地道,“我说的是大儿子萧陌。”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还有这个大儿子?”晋贵妃明知故问地道,“如今他要成婚,娶的是我家菀儿,你倒是想起来他了?” 荨月郡主这个继母当得如何,旁人不知,她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却是看得清 楚。 从他七岁到如今,荨月郡主从来都是有用的时候才会想起萧陌,平日根本就不承认萧家还有这个长子。 “我提不提,他都是我的儿子。”荨月郡主露出得意的神情,“如今他要成婚,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要好好为他筹谋。” “那你筹谋你的,为难菀儿作甚?”晋贵妃的神情更冷,“还未成婚就要摆你婆母的架子?” 有晋贵妃在,荨月郡主知道自己今日是无法将宁菀怎样,是以不再多言。 “只要宁菀将汀儿交给我,我自会离开。”荨月郡主垂眸道,“可若是她执意不肯,那就别怪我将此事告知皇上。” 听到她要将此事闹大,正合宁菀心意,她接口道:“郡主这话菀儿就不明白了,怎么是我执意不肯呢,是汀儿不愿跟你回去。” 这件事只要闹到皇上那里,她才有话可说,让荨月郡主栽个跟头。 “你将汀儿带来。”荨月郡主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让她当面跟本郡主说。” “这可不行。”宁菀摇摇头,“如郡主所说,这孩子是萧大人唯一的骨肉,若是出什么问题,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瞧见她说什么都不肯将汀儿交出来,荨月郡主冷笑,朝着晋贵妃敷衍地行了礼 ,很快便带着人离开。 待他们全都走了,晋贵妃才道:“你这鬼丫头,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什么叫这孩子是萧陌唯一的骨肉,他竟敢在成婚之前就有了孩子?” 她来时只知道自己是给宁菀来撑腰的,并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得云里雾里。 宁菀当下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都跟晋贵妃说了,并说明萧陌只是装病,让皇上对他少些警惕心。 听完,晋贵妃不由得感慨:“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知道皇上的忌讳是什么。” 她听完对这个外甥女婿更满意,只有这样权势与脑子并存的男子,才能护住宁菀。 “看来荨月是非要将此事闹到皇上那里。”晋贵妃拍了拍宁菀的手,“我这就进宫去,提前为你打点。” 身为后宫掌权之人,晋贵妃之所以能时常出宫,都来源与皇上对宁菀的怜惜,才允许她时常出宫探望。 可她也不能在宫外待得太久,说完了事情,便急匆匆地回宫去了。 晋贵妃离开,宁婵才从外面进来,向宁菀行礼:“长姐,此事可有我能效劳之处?” “不用,你看好家里就是。”宁菀的声音温和了些,“那个汀儿,别让她出什么幺蛾子。” 宁婵这点 她很欣赏,并没有为了在晋贵妃面前露脸而刻意出现,仅凭这点就比宁姝懂分寸。 “是,婵儿定不负长姐所托。”宁婵应声之后又道,“这里风大,长姐还是回去歇着。” 如今已近寒冬腊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宁菀穿着单薄地出现在前厅,此刻确实觉得有些冷。 听到她关心自己,宁菀便招手将她叫到身边:“婵儿近日清减了不少,吩咐厨房给你做些爱吃的菜,再做几身新衣裳,都记在侯府账上就是。” 宁婵惊喜地抬眼,笑道:“多谢长姐,婵儿必定会好好为长姐做事!” 宁菀对她的关心,竟超过了自己的母亲。 刘氏这些日子找了她不知多少次,却从未问过她在侯府过得如何,只是催促她快想法子让他们进府。 宁安怀虽然对她们母女不错,可打心底是瞧不上她这个庶女的,如今有了儿子,就更不喜她。 她就像是一叶浮萍,突然被宁菀捞上了岸,还有什么理由不忠心? “长姐,其实……”宁婵咬了咬牙道,“我爹娘年纪大了,他们不愿住在那样的小院子里,如果梅园……长姐能不能看在爹爹的面上,让他们住进去?” 虽然爹娘对她不义,她却不能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这次开口,就算是还上一些吧。 “可以。”宁菀痛快地应了,“却不是因为你爹,而是因为你,你乖巧懂事,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刘氏来找宁婵的事情她都知道,却从未阻止过,因为只有真正经历了,才知道谁好。 她要的是宁婵的忠心,将来才能成为宁禹的助力,而非一个牵线木偶,亦或是包藏祸心之人。 “多谢长姐!”宁婵立刻跪下磕头,“婵儿必结草衔环以报!” “起来。”宁菀在拉着宁婵起来时,瞧见她手上有伤,“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宁婵慌忙将手藏到袖子里,“长姐不必担忧。” 宁菀却拽过她的手看,手上被烫了几个泡,虽然用了药,但效果不怎么好。 “春芷,去拿烫伤膏来。”宁菀冷声吩咐道,继而嗔怪宁婵,“都这么大的人了,却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受了伤也不告诉我,难道你觉得我真就只是拿你当做下人使唤?你可是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四个字,让宁婵落下泪来,她自己所作的一切似乎都有了意义。 春芷很快就拿来了烫伤膏,宁菀拿着亲手给宁婵上药,轻柔的食指在她的掌心抚过,那伤口似乎都不疼了。 “多谢长姐。”宁婵涩声道。 第257章 这丫头果真不简单 正在姐妹二人的情意升温之时,外面突然来了几个内侍。 “皇上口谕,宣长宁县主即刻进宫面圣。”内侍宣旨,“县主,随奴才走吧。” 宁菀起身,看到宁婵担忧的目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回去换了身衣服,披着大氅,拿着暖炉便随内侍入宫。 道宫门外时,内侍突然叫住了宁菀,他是晋贵妃打点过的,给宁菀传句话。 “县主,长公主也在宫中,你要做好准备。”内侍低声在她身旁道,“切莫大意轻敌。” 宁菀看了眼春芷,她立刻将袖中的荷包奉上。 内侍推辞两下便收下了,又道:“长公主是皇上的逆鳞,县主莫要冲撞了,小心行事为妙。” “多谢公公。”宁菀温声道,“菀儿明白。” 在内侍的提点下,宁菀进入书房时,便恭恭敬敬地行礼,不仅对皇上,更是对长公主。 长公主赵芙依旧是雍容端庄的神态,就坐在皇上下首的位置。 头上花白的发丝,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度,反而更显威严。 荨月郡主就在赵芙旁边站着,面色得意地看着宁菀,只怕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让她进宫,所以做什么准备都无用。 宁菀进宫之前,晋贵妃可是连见皇上的 机会都没有。 “菀儿可知朕找你进宫所为何事?”赵达冷声问完,又吩咐旁边的内侍,“去搬个火炉进来。” 瞧见宁菀面色发白,且手中不放暖炉,想到她身子弱,赵达终究是不忍。 听到赵达竟对宁菀如此关切,赵芙不由得紧蹙眉头,心中觉得宁菀当真是和晋贵妃一样,都是狐媚子! “多谢皇上。”宁菀感激地道,“臣女完全不知。” 将自己完全瑟缩在大氅里,是宁菀的计策,让皇上以为她身子弱,受不得寒,事情就能快点进行,不给长公主母女喘息的机会。 “不知道?”荨月郡主尖利的声音响起,“县主还真是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住口!”赵芙瞥了眼自己的女儿,“皇上与本宫还在这里,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荨月郡主立刻住了口,目光却十分清冷地看着宁菀,眼底都是讥讽,跟他们长公主府作对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赵芙都开口了,赵达自然不能再装哑巴,冷声问:“宁菀,据说你将萧陌的通房丫头软禁在府中,郡主都见不到?” “臣女冤枉。”宁菀故作惊恐地跪下,“之前郡主带着人去侯府,臣女就说过,是那个汀儿口口声声说郡主要赶她出萧府,非要我 收留她,还在侯府门口闹了一场,东市人尽皆知,还请皇上明察!” “有这等事?”赵达皱着眉头道,“小小的通房丫头,竟敢在永平侯府门外闹事?” 他语气十分冰冷,余光瞥了眼荨月郡主。 毕竟是他的长姐和外甥女,她们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这件事是宁菀的错。 反而觉得,荨月郡主是在借着这件事,在婚前给宁菀下马威。 “正是。”宁菀立刻回禀,“那汀儿说她腹中怀着萧大人唯一的骨肉,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收留她,还说、还说……” 说到最后,宁菀的声音已经哽咽,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说什么?”赵达忍不住出声问,“你尽管告诉朕。” “她说我是狐妖转世,勾引萧大人,害得她在萧府活不下去!”宁菀突然就落下泪来,“为了侯府的名声,也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臣女不得已才将她接入府中。” “县主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高明。”这次不等赵达开口,赵芙先冷声道,“陌儿是本宫的长外孙,他的孩子是萧府的嫡长孙,郡主如何能将人赶出去?分明是你起了妒忌之心,企图将那通房丫头软禁!” 赵芙一旦开口,就将宁菀定性,认为她 就是要害汀儿母子。 “长公主殿下明鉴!”宁菀红着眼眶道,“那汀儿所说的话,巷子里所有人都听见,殿下可找人前来与臣女对峙。” 那日汀儿在府外闹了那么久,东市几乎是无人不知,这点宁菀倒是不怕。 闻言,赵芙瞪了眼荨月郡主,那目光分明是在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也没料到此事还能给宁菀留下这么大个把柄,立刻问道:“她在府外坏你名声,所以你怀恨在心,企图对对她不利,是也不是?” “自然不是。”宁菀对答如流,“她扬言自己怀着萧大人唯一的骨肉,臣女不仅将汀儿养在府中,什么好的都紧着她,还让吓人时不时陪着她出去散心,此事东市人人都可作证。” 此事她筹谋了这么些日子,为的就是今天。 瞧见她这样口齿伶俐的样子,赵芙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和荨月都上了这个丫头的当。 得在皇上起疑之前,就将宁菀后面的话堵上。 “县主莫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赵芙突然问,“才会做出那些表象给旁人看?” “什么表象?”宁菀依旧是一脸茫然,“臣女做这些事都是被迫,难道这也有错吗?” 被她的反问弄得哑口无言,赵芙微 眯着眼瞧着宁菀,看来她们都小瞧了这丫头。 荨月郡主也怔住了,怎么这丫头突然变得这样犀利? 瞧见她们二人的神情,宁菀心里笑出声,此刻才知道她不好对付,可是迟了。 “伶牙俐齿。”赵芙冷笑着盯着宁菀,“你这丫头不过与萧陌赐婚几日,就变得这样聪慧伶俐,倒是他教得好。” 这话不仅将宁菀钉死,更是在皇上心里埋下对萧陌怀疑的种子。 “臣女不过是据实以禀,若殿下非要说这是伶俐……”宁菀委屈地垂下眸子,眼睫毛上还挂着滴晶莹的泪珠,“臣女无话可说。” 赵芙眸子一凝,倒是被她倒打一耙,这丫头果真是不简单! “你倒是控诉本宫起来。”赵芙浅笑着瞥了眼皇上,“皇上如此宠信萧陌,看来是看了不少戏。” 这话很明显,就是说萧陌平日里就在皇上面前演戏了。 赵达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声道:“长姐也别急,这丫头从来都是个乖巧懂事的,今天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听见皇上还是在为宁菀说话,荨月郡主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在两位长辈面前多嘴,只能愤恨地瞪了眼宁菀。 赵达转而看向宁菀:“为何那丫头扬言她怀着的是萧陌唯一的孩子?” 第258章 宁菀绝对不简单 闻言,赵芙终于觉出哪里不对劲,那句话宁菀说了两遍,为的就是引起皇帝的注意。 可她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宁菀已经楚楚可怜地开口。 “这……”宁菀似乎犹豫了片刻才道,“臣女不知,郡主也、也是这样说的。” 荨月郡主心口突地一跳,还未做出反应,赵达的目光已经瞥向她。 “皇舅父明鉴,臣女也是从别处得知。”荨月郡主立刻低头道,“萧大人他、他得病。” 毕竟是有身份之人,说不出“不举”这样的话,却已经是面色微红。 赵达眼睛微眯,萧陌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并且封了御医的口,荨月郡主是如何得知? 不是在萧陌身边安排了探子,就是买通了御医,这两点都是他所忌讳的。 “荨月对萧陌这个继子倒是关心。”赵达漫不经心地道,“有心了。” 赵芙眉头微蹙,以她对赵达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看来这是起疑心了。 “月儿一直尽心尽力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赵芙微笑着道,“这也是皇上当初在她大婚时对她的叮嘱。” “萧陌此事只有朕与御医知晓。”赵达却不肯给她下台阶,“长姐若是问了御医,自然知道。” 赵芙心道不好,自己虽然对赵 达有扶持之恩,可这些会淡忘的,何况他早已能够独当一面。 如今他还肯叫她一声“长姐”,给长公主府无上的荣耀,那是他懂感恩罢了。 沉默了片刻,赵达又道:“菀儿,这不过是小事,那个通房丫头你看着解决,毕竟你才是主母,先退下。” “是,多谢皇上,多谢殿下。”宁菀躬身退出去。 在离开的瞬间,她抹去脸上挂着的泪珠,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见她就这么毫发无损地走了,自己也没能要回汀儿,荨月郡主有些急了,看着赵芙。 明知皇帝起了疑心,赵芙自然是不能再对他的成命有所质疑,对此默不作声。 书房内,赵达又道:“去瞧瞧是哪个御医竟敢走漏重臣的私事,直接杖毙!否则,指不定哪天也敢将朕的事情告诉旁人。” 这话等于狠狠地打了长公主的脸,她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 “长姐别多心。”赵达温声道,“这次是御医不当心,处置了便是,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那些老臣又要在朕面前没完没了地唠叨,实在是烦人。” 顿了顿,他又道:“朕知道长姐近日身子不太好,待会儿就着人给长姐府上送些补品。” 他这打一巴掌给颗糖的手段,当初还是赵芙交给他的 ,如今竟被他用在自己身上,果真是翅膀硬了。 “多谢皇上。”赵芙苦笑着道,“我老了,已不复当年,如今瞧见皇上处事如此得当,将来去地下见了父皇母后,也算是有所交代。” 她这话在赵达听来,就是在提醒他,当初父母去世,是谁将他拉扯大。 “长姐不老。”赵达似笑非笑地道,“当初扶持朕登基时的英姿,朕实不敢忘,如今长姐也是正当年,这朝中之事,朕有些地方还要仰仗长姐。” 一个皇帝如果跟你说朝堂上还要仰仗谁,而且是在已经成年的情况下,那谁可得小心了。 皇帝的意思很有可能是,他忌惮你在朝中的势力。 可惜赵芙不明白这个道理,又或者是她对赵达还停留在小的时候的印象,所以只是淡淡颔首。 “有什么难处,长姐还能不帮你?”赵芙微笑着道,“咱们终究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正是如此。”赵达的笑容颇有些玩味儿,“我让内侍送长姐回府,说了这么久的话,累了吧?” 他看了眼身边的内侍官,对方立刻会意,亲自扶着赵芙出了书房,送长公主回府。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送回府,这种殊荣整个大越也就只有长公主殿下配享。 坐在马车上, 荨月郡主得意地道:“皇上虽说没有惩罚宁菀,却也给足了母亲颜面,我们不必担忧。” “以后你最好小心行事。”赵芙冷声叮嘱女儿,“本宫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 赵芙却不这么想,她方才分明觉得赵达的神情不似以前那么恭敬。 她开始为长公主府的未来担忧。 “就算母亲不护着我,还有皇舅父。”荨月郡主天真得像个孩子,“他总会看在母亲的份上对我既往不咎。” 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住口!”赵芙怒斥,“还有那个宁菀,你最好也少招惹,她是萧陌的妻子,且是皇上亲口赐婚,萧陌是什么人,皇帝宠臣,如今本宫说话都未必有他好使。” “母亲未免也太看得起他。”荨月郡主依旧不以为意,“我们是皇舅父的家人,萧陌不过是一条狗,皇舅父还能为了他跟我们翻脸?” “狗也是爱狗!”赵芙无奈地道,“总之,照本宫说的做,否则以后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大义灭亲的,只能是本宫。” 见母亲不似在开玩笑,荨月郡主总算凝神,露出微笑道:“知道了,母亲,他们与我都不在一个院里,我能怎么为难?”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不这么想,觉得母亲太过小题 大做,不过是个破落户的女儿,她能求来婚事,也就能休了! 见她神情根本不像是知错,赵芙叹了口气,她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这个长女养的骄横跋扈,且头脑简单。 “宁菀那丫头绝对不简单。”赵芙不得不再次提醒女儿,“今天的事情你就能看出来。” 原本是荨月郡主占理的事情,她才会进宫找皇上,却被宁菀三言两语就轻松化解。 不仅如此,还让皇帝对她们起了疑心,狠狠打了她的脸,这都是从未有过之事。 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心思之深沉,她总怕荨月斗不过。 “知道了,知道了。”荨月郡主不耐烦地摆手,“母亲也是老了,如今越发啰嗦。” 赵芙还要说什么,马车却停下来。 内侍官在外弓着身子道:“恭请殿下回府。” 赵芙眉头微蹙,忙起身下了马车,示意身旁的人给了内侍官一个沉沉的荷包。 “今日辛苦你,本宫不碍事。”赵芙笑着道,“还劳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本宫老了,有些事力不从心。” 她很清楚,皇帝绝对懂她这句话里面的退让,但愿这句话能给他们长公主府带来安宁。 “奴才定将话带到。”内侍的笑像是面皮,没有丝毫情绪,“殿下请。” 第259章 还真是心有灵犀 赵芙很清楚,皇帝身边的内侍官是轻易不能得罪,且不能巴结奉承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足够引起皇帝的注意。 因此,她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拉着荨月郡主回府,继续叮嘱。 内侍官则回宫,将自己路上所听到的所有话如数转达给皇帝。 “只有这些?”赵达皱眉问,“她就没有提到过什么朝臣?” 如今赵芙明面上退出朝堂,但朝臣中明里暗里有不少她的人,只要她号召一声,赵达这个皇位未必坐得稳。 他提拔萧陌这么多年,给予宠信和重权,就是为了查这些事情。 “去,告诉萧陌。”赵达叹了口气道,“朕赋予他查封上京任何府邸的权力,务必要将背后的人给朕查出来!” 他将手里一枚令牌交给内侍官,这令牌所到之处,皆如他亲临。 “是,奴才这就去。”内侍官双手捧着令牌,踱着小碎步转身出宫去了。 他将令牌送到大理寺时,萧陌正埋在一堆公文之中忙碌。 “萧大人。”内侍对萧陌明显比长公主要恭敬,“这令牌是皇上赐给大人的。” 他双手奉上令牌,继而将皇帝的意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他。 “是。”萧陌对着皇宫地方向躬身一揖,“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待内侍走后,萧陌瞧着手里的令牌,露出笑容:“菀儿真是我的福星,进宫这一趟不仅自己毫发无损,还给我带来了这个。” 叶尘在旁不说话,也不知道是谁方才着急地非要进宫去,若不是杜延来,用县主的话拦着,此事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结。 “皇上这是要对长公主动手了。”萧陌冷声道。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自然能领会这个令牌的意图,毕竟整个上京除了长公主府,他进任何地方都不需要它。 “大人。”叶尘正色道,“你就不怕你掌权太重,终有一日也会被皇上忌惮?” 萧陌勾唇冷笑,这个他自然是想过,不然他早就动长公主,还能等到现在处处被赵芙那个老妇人掣肘? “去回皇上。”萧陌突然冷声道,“就说我身子不济,城防军还是交还给皇上。” 他将城防军的兵符以及令牌让叶尘一并带给皇上。 “这为何?”叶尘不解,这不是才刚拿了令牌? “要让皇上知道,我不敢对付长公主府。”萧陌勾唇,“这样他才会越发忌惮。” 如今只是有些疑心,他一个弄不好好会引火烧身。 可他将东西送回去,就说明饶是他权势滔天也不敢动长公主府,足见赵芙背后的势力 之大。 再加上,他若是一开始就答应了,岂非让皇上怀疑,他早就打算动长公主府,且势力不比赵芙小? 叶尘听完,只觉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他似懂非懂,只能拿着东西照着大人吩咐的去做。 萧陌则立刻去了永平侯府,他得第一时间将这件喜事告知宁菀。 从他母亲去世,到如今十余年,他终于有了对付长公主府的能力和机会,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宁菀似乎也猜到他会来,已经准备好一桌饭菜在等着。 “这么丰盛,是在等我?”萧陌坐在她对面,薄唇微弯,“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他握住宁菀的手,眼底碧波荡漾,温柔的好似能掐出水来。 期盼了十二年,没想到自己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还来的这样合情合理,不需要他费尽心思。 “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付长公主?”萧陌有些好奇地问,“我可从未向任何人表露过。” 宁菀笑着回握住他的手道:“我要嫁给你,总得了解你的过去,我知道你七岁那年,母亲莫名其妙去世,时隔一个月,荨月郡主就嫁入尚书府。” 只是这一个细节,宁菀就能知道小米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又为什么会表面瞧着那样放 浪形骸,且六亲不认。 他一定是将真实的自己全然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才能活到自己独当一面之时。 越了解萧陌,她就越喜欢和心疼他,想要将最好的都给他。 “你这都从哪打听来的?”萧陌温和地笑了笑,“费那么多心思,不如直接问我。” 提起以前的事情,萧陌放在身侧的手蓦然收紧五指,面上却丝毫不显。 “秘密。”宁菀神秘地笑了笑,“总之你知道我想要好好同你相处,在为你用心就是了。” 其实她这是让杜延去黑市买来的消息,这次倒是付了相应的银子就可,并未被为难。 萧陌轻笑,突然就明白她口中的“秘密”指的是什么。 当下将自己后面的想法告诉宁菀,并诚心诚意请她给自己出谋划策。 听到他将东西还给皇上,宁菀忍不住笑道:“你真是老谋深算,皇上都被你算计进去。” “我总不能等着旁人来算计我。”萧陌说的十分轻松,“总要比旁人多想一步。” 他神情轻松,可只有经历过许多算计的宁菀才能明白其中的艰辛。 在荨月郡主那样强势又狠毒的继母手下安全长大,还能成为一个手握重权的朝臣,足见他这些年的不容易。 “以后我 们是两个人。”宁菀温声道,“无论任何事,我们总能一起思虑。” 说这话时,宁菀觉得心里突然暖极了,以后任何危险她都不用孤军奋战,而是背后有个坚强的后盾。 “两个人。”萧陌坚定地说到,“对,以后我们都是两个人。” 凡事两个人一起商量,为对方考虑,未来似乎都美好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叶尘突然出现,在萧陌耳旁道:“大人,皇上宣你入宫,立刻。” “大声说!”萧陌不悦地盯着他,“没看见对面坐着夫人?以后有什么事,我能知道的,夫人也能知道。” 叶尘皱着眉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宁菀,不知道黑市的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他大声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看来皇上急了。”宁菀微笑着道,“如今朝中除了你,再无能和长公主府抗衡之人,皇上这是非要你出面做这个恶人。”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会将城防军交给萧陌的缘由,是要他以一己之力对抗长公主。 之后,皇帝再以给长公主一个交代为名,将萧陌手中的权力都收回作为惩处。 真可谓一举两得! “那也要我去做才行。”萧陌眸中掠过讥讽,“皇上有他的御下之策,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第260章 大人舍不得奴婢 “你想做什么?”宁菀颇有些担忧地问,“现在不比以前,你要护好自己。” 她怕萧陌会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就去做事,将自己的安全完全不放在心上。 “有你在我身后,我不会出事。”萧陌俯身在她额头上亲吻,“等我回来。” 很快,他就和叶尘一起离开,直接进宫。 宫里的事情宁菀帮不上他,可这宫外的事她完全可以说了算。 “春芷,今晚给汀儿留门,让她逃出去。”宁菀冷声道,“杜延去跟着,看她腹中之子究竟是谁的。” 这些看似柔弱的女子,一旦出现危险,最先想到的就是去找那个能护住自己的人。 而这个人,显然不是荨月郡主。 春芷依言让守着汀儿的人略微松懈,给她可乘之机。 子时,汀儿终于寻找到机会离开,她很快就离开了永平侯府,去的果然不是尚书府的方向。 得知消息的宁菀露出冷淡的笑容,汀儿敢在外面找男人,定是荨月郡主给了她胆子。 她让杜延继续盯着,杜延看着汀儿进了个三进的小院子。 他去四周打听了下,这里面住着的是个无赖,二十余岁,整天就靠讹人活着,不知为何,一个多月前突然就买了这么大的院子。 这点很奇怪,杜延 又去屋顶偷听他们两人说话。 “老赖,我害怕极了,你带我走吧。”汀儿无助地窝在老赖的怀里,“我们用剩下的钱,去别处做个小生意,将孩子带大,好不好?” “这可不行。”老赖轻抚着她的肚子,“孩子就要生了,我说什么也得多讹郡主些银钱,不然我们两个白给她做事?” “可是再这样下去,我和孩子都要没命了!”汀儿忍不住推开他,怒吼道,“难道你要亲眼看着我和你的儿子一尸两命吗?” 这些日子被关在侯府,她吓得吃不好睡不好,觉得腹中的孩子有早产的迹象。 她很想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从此一家三口过着平淡的日子。 “她敢?”老赖怒目圆睁,“我手里可握着郡主的把柄,她若是敢对你不利,我就将她告到大理寺,她那个继子萧大人,应该很想要她的把柄吧?” “别去!”汀儿太害怕了,想要阻止他,“郡主也好,永平侯府和萧大人也罢,都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 她怕他们钱还没拿到,命先没了,比起荨月郡主,她反而觉得长宁县主更可怕些。 “别怕!”老赖眸中闪烁着精光,“我不会让他们威胁到我们的孩子。” 很快,汀儿被老赖从屋内推出 来,她不情不愿地顺着原路回到侯府。 杜延将自己所见所闻都传达给宁菀,等她吩咐。 “看来这个老赖肯定给荨月郡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宁菀冷笑,“汀儿也知道,那我们就先从她下手。” 她带着府医和萃玉前去关汀儿的院子,见她正在换衣服,掩盖自己昨晚出去过的痕迹。 “不必藏了。”宁菀上前,坐在主位上冷笑,“昨晚若非我特意让人放你出去,你觉得你能离开侯府半步?” 汀儿的手一顿,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算计了,她慌忙转过身跪着求饶。 “县主饶命,奴婢只是被关怕了,担心自己和孩子没命。”汀儿依旧故作柔弱地哭诉,“奴婢没有做任何对县主不利的事情。” “老赖?”宁菀挑眉,果然见汀儿的身子抖了抖,“你腹中之子是他的,你却刻意污蔑萧大人,这件事若是让他知道了,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你?” 汀儿的身子抖得更剧烈了,她知道这件事迟早得被拆穿,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萧大人早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汀儿兀自在垂死挣扎,“他也不曾告诉你,看来他是舍不得奴婢。”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萧陌一直没有拆穿她,以 为是荨月郡主从中做了什么。 “知道他为何不拆穿你吗?”宁菀冷笑道,“那是因为我告诉他,我可以找出你孩子真正的父亲。” 汀儿的肩背完全佝偻下去,看来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要暴露了。 宁菀给萃玉使了个眼色,萃玉立刻上前,掰开汀儿的嘴,给她喂了颗药。 汀儿很惊恐,她护着自己的腹部,求饶道:“县主,我可以死,但是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别怕,很快就过去了。”萃玉低头笑道,“这颗药是打胎的,只要你喝下去半个时辰,孩子立刻就会消失,而你,会活得好好的。” “姐姐,姐姐!”汀儿蓦然抓住萃玉的腿,“求你,帮奴婢跟县主求情,我真的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腹绞痛,不由地躺在地上,苍白着面色求饶。 “县主,求你杀了我,留下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可是带了府医前来。”宁菀淡淡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如果你说出所有你和老赖给荨月郡主做的事情,我就会放过你的孩子。” 汀儿闭了嘴,若是说了她也是活不长。 “我不急。”宁菀说完,起身就要走,“半个时辰给你考虑,只 是,时间越长,你的孩子成活的可能性就越低,你自己选。” 她还未走到屋门口,汀儿就叫住了她,咬着牙道:“郡主只是让我和老赖帮她演戏,污蔑萧大人和县主,没别的事情,真的!” 她若是不说后面这句话,宁菀可能还会相信,可她偏偏画蛇添足。 宁菀只是略微驻足,便离开了屋子,听着汀儿在里面抱着小腹痛呼。 “那其实不是毒药。”萃玉在旁问道,“她为何会这样?” “她被我识破,自然心情紧张。”宁菀淡淡道,“那是帮她保胎的,怕她会一时紧张之下难产。” 她可以用最狠毒的手段去对待这世上所有用心叵测之人,却无法对一个孩子狠下心,毕竟她也曾失去过孩子。 “除了算计我和萧陌,她必定还知道什么。”宁菀冷冷地道,“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要她吐口,否则会露馅。” “小姐当真是心善。”萃玉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内。 宁菀则回了自己的院子,她若是再出现,难保汀儿会觉得她只是在虚张声势,不吐口。 她躺在床上,此刻已经很晚了,她却还是睡不着,心中很想知道汀儿到底知道荨月郡主的什么秘密。 “县主,不好了,汀儿难产大出血,眼看着不行了!” 第261章 两人心有灵犀 听到萃玉在外面失态地大喊,宁菀就知道事情严重了,她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去关着汀儿的院子。 “小姐,你不能进去。”春芷在院外拦住她,“这里面是污秽之地,你还未成婚……小姐!” 不等春芷说完,宁菀已经绕过她走进去,她不能再看着任何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消失。 刚进门,就听到汀儿惨烈的叫声,府医已经来了,稳婆还没到,她下身已经是血红一片。 “县主!”汀儿用尽自己的力气喊道,“奴婢不行了,还请您将奴婢的孩子送走,别交给老赖,这辈子欠你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汀儿若是一死,宁菀必定要背上杀母夺子的罪名,就算是证实这个孩子不是萧陌的也摆脱不了。 她刚喊完,稳婆就来了,与府医一起助产。 “务必救活她!”宁菀吩咐了一句之后,就离开屋子,“春芷,去告诉杜延,让他即刻将那个老赖抓起来。” 她之前让杜延派人将老赖监视起来,万一汀儿真的死了,那能问出这件事的,就只能是这个老赖。 “小姐!”杜延此刻浑身是血地跑来,怕冲撞了她便站在院外道,“那个老赖被几个杀手一剑封喉,属下没用,让他们跑了,老赖的院子 也被烧了,属下什么都没找到!”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昏了过去。 “找御医前来给杜延看诊!”宁菀冷声吩咐之后,就转头看着屋内,这已经是唯一的希望。 天色大亮之前,终于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 屋门被打开,府医从里面出来,叹息着摇头道:“小姐赎罪,孩子平安,可她没救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宁菀冷声问,“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守着吗?保胎药吃下去,为何还会难产?” 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何事情还是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宁菀不明白,难道这两个人背后牵扯的,竟是巨大的阴谋? “这,我也不知。”府医皱眉摇摇头,“我一直在守着,并未离开半步,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就要生了,这分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府医按照她的吩咐,与萃玉就在这里守着汀儿,连他都看不出破绽,可见应该是汀儿自己动了手脚。 看着稳婆怀中的孩子,宁菀闭了闭眼道:“偷偷找个好人家将孩子送出去,记住,汀儿是一尸两命。” |“小姐!”萃玉突然道,“难道你要背负这个罪名?” 如果孩子在,宁菀尚且能说清楚,汀儿难产,自己只是没能 保住她,可若是连孩子都被送走,她就说不清楚了。 宁菀自然是知道这点,她面色冷淡地道:“这件事我相信萧陌,他会找到法子救我。” “小姐,郡主来了。”春芷涩声道,“这一切必定是她设计好的,为的就是陷害小姐。” 天色刚亮起来就带人来永平侯府,荨月郡主必定是早就知晓昨晚之事,有可能昨晚老赖就是她找人去杀的。 宁菀回去换了身衣服,还让春芷给她上了淡妆,遮盖昨晚没有睡好的憔悴。 来到前厅,荨月郡主如前一次那般,高傲地坐在主位上,身旁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还有一些打手在前厅外站着。 “菀儿见过郡主。”宁菀上前行礼,“郡主安。” “你终于肯来见本郡主?”荨月郡主勾唇冷笑,“昨晚听说你们府上的人出去找稳婆,想必是汀儿要生了,我的孙儿在哪,快带来让我瞧瞧。” 虽然口中说着自己要见“孙儿”,但她眼中有着藏也藏不住的得意。 “我不懂郡主的意思。”宁菀面色平平地道,“汀儿还有一个月才会生孩子,为何找稳婆就是给她找?我府中有个曾经跟着老夫人的嬷嬷要生了,我总不能不管。” 她已经让人去找萧陌 ,自己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刚说完以后有事两个人一起,她就遇到了这样解决不了的事情,还真是应景。 “嬷嬷?”荨月郡主嘲讽地笑出声,“哪个嬷嬷值得你这样上心,你将她带来本郡主看看。” “她是我府上的人。”宁菀面色十分冷淡,“即便你贵为郡主,这件事也不能你说了算,何况她昨晚刚刚生产过,此刻也不能来拜见郡主。” “你!”荨月郡主被她怼得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想到自己之前在宫里被宁菀戏弄,害得她被母亲和皇帝都训斥,她就对宁菀恨之入骨。 “自然知道。”宁菀依旧没有丝毫惧怕,“若郡主此来是要看汀儿的孩子,那不好意思,今天恐怕是见不到,还得等些日子,这郡主想必也是清楚的。” “让本郡主瞧瞧就是。”荨月郡主起身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去,“汀儿在哪,你带我去。” “郡主!”宁菀上前拦住荨月郡主的去路,“这里是永平侯府,是皇上赐予铁卷丹书的地方,并非谁随意可以进出。” 丹书铁劵是当初先帝给老侯爷的,两代侯爷都去世之后,赵达便将丹书铁劵收了回去,说是将来要传给下一代继承爵位之 人。 “那你以为我是谁?”荨月郡主冷笑着道,“我是皇上的亲外甥女,有什么地方是本郡主去不得的?” 她带着那么多的打手,仅凭宁菀手下的这些人,自然是拦不住的。 就在荨月郡主要跨入后院的大门时,萧陌突然出现,带着大理寺的衙役,将整个侯府围了起来。 “陌儿?”荨月郡主疑惑地看着萧陌,“你怎么来了?是宁菀告诉你的?” 她疑惑地看了看宁菀,难道这两个人一直在暗地里来往,而她不知情? 宁菀却款款上前行礼:“萧大人安,不知萧大人这么大的阵仗来我永平侯府,是要做什么?” 两人心有灵犀,萧陌带了这么多人前来,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配合着演戏。 萧陌并未理会宁菀,而是先冷淡地回荨月郡主,“大理寺办案,还请闲杂人等回避!” 得他命令,叶尘立刻上前,站在荨月郡主面前,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荨月郡主这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闲杂人等”指的是自己。 她不由地冷声斥责:“放肆!” “昨晚西街有座院子被一把火烧了。”萧陌的目光终于转向宁菀,“有人瞧见出事之前,郡主的人就在那院子外,行踪诡秘。” 第262章 咱们这是心有灵犀 宁菀故作诧异地问:“怎么,萧大人查犯人竟查到我这里?” 荨月郡主也十分诧异,没想到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可无论如何,这场赐婚是她求来的,萧陌这么做就是在打她的脸面。 于是,她沉声问:“陌儿,你这是做什么,县主她可是你的未婚妻,你抓人抓到自家人头上,哪有你这么当官的?” “搜!”萧陌根本不愿跟她多话,直接对叶尘吩咐,“务必要找到画像上的人。” “谁敢?!”宁菀上前阻止,“永平侯府岂是你说搜就能搜的?” 萧陌冷笑出声:“就算是你是公主,这府邸我也照搜不误。” 说完,他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翘着腿等着叶尘搜查。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叶尘终于压着杜延出来:“大人,就是他。” “你们放开我,我是冤枉的!”杜延挣扎着道,“我高难本没去过你说的地方,你们抓错人了!” “萧大人!”宁菀忍无可忍地站起身,“他是我身边的侍卫,昨晚根本没出去,我可以为他作证。” 话说完,她给萧陌使了个眼色,这件事必须要将她牵扯进来,这样才能破了荨月郡主所有的阴谋。 “你作证?”萧陌挑眉,“那 就请县主跟本官去大理寺作证。” “去不得。”荨月郡主在旁冷声道,“萧陌,我这里还有件事情要找她。” 汀儿的事情还没说清楚,怎么能让宁菀就这么去大理寺? 萧陌勾唇冷笑,继而看向叶尘,他立刻会意,压着杜延离开。 “县主,请吧。”萧陌看着宁菀道,“有什么话,尽管去大理寺说清楚。” 宁菀盯着他看了会儿,沉声道:“大人当真是连贵妃娘娘的颜面都不给?” 萧陌不屑地笑笑,示意身后两个衙役上前。 见他来硬的,荨月郡主知道自己此刻没别的法子,只能先看着他们离开。 “郡主还不走?”萧陌回头看着荨月郡主,“难道你与此事也有勾连?” “你放肆!”荨月郡主怒骂道,“我是你的母亲,你敢大逆不道!?” “长宁县主涉嫌杀人案,将这里给本官围起来,所有相关人等全都给我‘请’出去!” 萧陌刻意加重了“请”字,衙役们立刻上前,“请”荨月郡主离开。 她看向萧陌,与他对视片刻,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离开。 见她走了,萧陌与宁菀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萧 陌不由得问,“难道是与我心有灵犀?” “呸!”宁菀啐了口,笑道,“瞧见你那么大的架势,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抓谁,但也能猜个大概,配合就是了。” “走吧,我已经通知晋贵妃在半路拦截,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进去。”萧陌一向做事都思虑周全,“走吧,长宁县主!” 宁菀瞬间沉下脸,跟在萧陌身后出了侯府,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额人。 荨月郡主自然也在暗处瞧着,见宁菀当真被抓,她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这回就算是宁菀能平安归来,以宫里那位贵妃的脾气,必定也会到皇上面前闹,不让她嫁给萧陌。 自己到时自然会给萧陌找个比宁菀更“合适”的妻子。 宁菀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春芷跟在后面哭诉道:“大人,此事与我家小姐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能随便抓人呀!” 萧陌却根本不理会她的哭诉,坐在高头大马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之意,见者回避。 就在这一行人要进入西街时,突然有个内侍骑着马飞奔而来。 “皇上口谕,皇上口谕!宣长宁县主进宫,任何人不得阻拦!” 萧陌没有阻拦,只是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很不悦。 宁菀被内侍的马车接走,直接回头去了皇宫。 待他们都走远了,萧陌勾唇笑了笑,继而离开。 宁菀进宫门时,已经酝酿了一路,落着泪进了书房,看到晋贵妃的瞬间,再也遏制不住地哭出声。 “我可怜的菀儿。”晋贵妃也跟着落泪,“你这到底是得罪了谁,非要让你进大理寺那种地方?” “姨母,不,娘娘!”宁菀突然跪下,转头怯怯地看了眼皇帝,“我不想嫁给萧陌,他太可怕了,郡主也……”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意识到郡主是谁,突然闭了嘴。 “菀儿,委屈你了。”赵达叹了口气道,“萧陌这小子做事是不顾一些礼节,可他也是尽职尽责,这次朕必定会好好收拾他,为你出气,可好?” 他促成此事,本就不是为了给他们两人找幸福,自然不会因为委屈了谁就改了主意。 “皇上。”晋贵妃也跟着跪下,“菀儿身子弱,哪经得起他们这样折腾?郡主与萧陌不合,我可怜的菀儿岂不是整日夹在他们中间受气?” 见她都开口,赵达走过来,叹息着道:“爱妃这是做什么,朕说过,自会给菀儿出气。” “臣妾知道皇上心疼菀 儿。”晋贵妃抬起脸颊,眼角都是晶莹的泪珠,“也知道萧大人是人中龙凤,可、可……” 说着,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来人,去告诉萧陌,让他面壁思过三日!”赵达冷声吩咐,“且罚俸半年,将银子全都给菀儿,任她处置。” 他话音刚落地,就有内侍紧跑着去办。 “好了好了。”赵达安抚晋贵妃,将她拉到身边,“菀儿不必惧怕萧陌,有朕给你撑腰,他奈何不得你。” “是,多谢皇上!”宁菀擦去眼角地泪水,委屈地应了,“臣女多谢皇上恩德。” “去吧,回去好好将养着。”赵达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皇上,菀儿受了这样的惊吓,您要怎么补偿她?”晋贵妃娇声问,“我可不能看着她这般委屈,我要将皇上赐给我的东西都给菀儿送去。” “好好好,都随你。”赵达温声道,“国库里的东西,你瞧上什么,尽管给菀儿送去,朕绝不阻拦!” 听到皇帝大气的赏赐,宁菀躬身道:“臣女多谢皇上恩德。” 行礼之后,她便转身往宫门外走。 就在她快要走到书房门口时,赵达突然出声问:“对了,菀儿,几天萧陌去永平侯府拿人,是以什么理由?” 第263章 我为你画眉 听到赵达这么问,宁菀顿住脚步,她就知道,皇上说到底都是不相信她的,也并不是完全相信萧陌。 “据说是昨晚西街死了个人。”宁菀回身低着头回禀,“萧大人接到人举报,臣女身边的侍卫在那一带出现过。” 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皇帝的,所以他们做事很小心,查不出丝毫破绽,就连这个举报也是萧陌杜撰出来的。 “这小子,竟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敢拿人,当真是越发无法无天。”赵达出声骂道,“你放心,朕定会好好惩处他。” 宁菀松了口气,这才出了书房。 今天算是逃过一劫,只可惜那汀儿和老赖都死了,秘密长埋地底,她无法将荨月郡主怎样。 离开皇宫之后,宁菀直接回了侯府。 春芷与萃玉已经给她准备了火盆,还有柚子水,要给她去去晦气。 “不过是演戏罢了,有什么晦气?”宁菀哭笑不得地问,“你们也太小心了些。” “今天小姐险些就被郡主算计。”春芷笑着道,“这是也算是庆祝小姐今天击败郡主阴谋。” 听她这么说,宁菀觉得的确有道理,便依她们所说,垮了火盆,泡了柚子水的澡,才觉得神清气爽。 折腾完这一切都晚上了,宁菀洗了澡就想要 休息,躺在床榻上看着话本子。 杜延在门口低声道:“小姐,大人将属下放了,属下回来立刻给小姐报信。” “你没事就好。”宁菀隔着门温声道,“今天倒是委屈你了。” 杜延连忙说着“不委屈”,又说出另一个消息:“小姐,安国侯府那边,三个人都醒了,只是小侯爷似乎疯了。” “疯了?”宁菀有些不解地问,“让大夫看过了吗,当真是疯了?” “看过,当真是疯了。”杜延回禀,“据说是小侯爷为了吃到一块糖,竟然爬了家仆的裤裆。” 宁菀忍不住冷笑,安国侯府奴大欺主,曾经她是主母时,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后来他们母子刻意打压她,才让家仆们对她都憎恨起来,更不惧怕她,经常为难她,她才会落到后来的田地。 “去,就说安国侯府的家仆奴大欺主,将他们全都发卖了。”宁菀突然冷声吩咐,“只留下两个能跑腿的就行,明白了?” 这些个奴仆没有半点值得她同情的地方,既然要发卖,那就卖得远远的,从此过着生不如死的折磨日子。 杜延立刻转身去办,没有丝毫犹豫。 躺在床榻上,宁菀突然觉得自己十分疲乏,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紧绷 着神经,此刻一旦松懈,她才觉得困意袭来。 萧陌翻窗来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睡去,只露出白皙的脖颈在被子外面。 他不由得上前,给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看着她,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真是睡着了还在引诱我!” 说着,他也觉得自己累了,靠在床边便睡着了,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 次日宁菀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精致绝伦的侧脸,以及紧紧握着的双手。 感觉到掌心的素手动了动,萧陌也醒过来,继而就与她一起淡淡地笑起来。 “醒了?”萧陌将她拉起来揽在怀中,“以后你每天醒来都会看到我,是不是觉得很幸福?” 宁菀不说话,只是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在想,如果和萧陌成婚,她也想要生个女儿,取名萱姐儿,期待着上辈子的女儿再来找她。 感到她此刻的情绪有些低落,萧陌亲了亲她的额头,给她穿上外衣,又握住她莹白如玉的双足。 “你做什么?”宁菀有些羞涩地收起双脚,“我自己穿鞋袜。” 萧陌却执意抓着她的脚,要给她穿,小心翼翼的样子,瞧着好看极了。 穿完,他才抬头笑道:“以后我都会这样给你穿衣 穿鞋袜,你要慢慢习惯才是。” 春芷听到动静,端着水盆进来,瞧见萧陌竟也在里面时,瞬间就红了脸,放下盆走了出去。 萧陌又拉着宁菀起身,浸湿了帕子递给她,让她洗漱。 宁菀被他伺候着洗漱,半点也没有扭捏。 “我为你画眉。” 萧陌拿着笔给她画眉,虽然他不会,可他愿意学,这就是闺房之乐,也是他从书上看到的。 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和眉眼,有点痒痒的感觉。 而宁菀乌黑且长的睫毛扫过萧陌的掌心,也让他心痒难耐,眉还未画完,就俯下身去吻住了她温软的唇。 两人难舍难分地相拥在一起,用力地仿佛要将对方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体。 许久之后,他们才缓缓放开彼此。 宁菀瞬间“噗嗤”笑出声:“你去照照镜子。” 闻言,萧陌疑惑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才发现她的唇脂和刚才画的眉全都蹭到了他的脸颊上,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个大花猫。 他也忍不住笑出声,自己又去洗漱一次,这次发丝都滴着水珠,他就迫不及待地又要给宁菀重新梳妆。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天色完全大亮,萧陌才不得不离开,回大理寺。 宁菀就像是与他多年夫妻,温 柔地为他整理衣服,目送着他出门去。 “小姐,那些安国侯府的仆人都来了。”萃玉急匆匆地进了院门道,“他们说是来求小姐放过他们的。” 宁菀要发卖这些仆人的消息传到安国侯府,屋子里躺着的几个主子自然是没有半点办法。 任由杜延带着人将他们的卖身契都从老夫人那里拿走。 老夫人为了阻止杜延,甚至不惜从床上爬下来,他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足见心狠。 这些家仆没了法子,只好一起跑到永平侯府外面求见。 “小姐。”杜延上前,“这是他们的卖身契。” 看着厚厚一沓卖身契,宁菀露出冰冷的笑容,就算他们跪死在侯府门外,她也不会心软。 “既然他们都来了,就带着人牙子来挑。”宁菀冷声道,“若是有人牙子瞧不上眼的,你看着处置,总之上京这个地方,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杜延做事相当迅速,他当下就带着人去了侯府门外,将那些家仆全都发卖,还不忘给围观的人说出这些仆人的所作所为。 “我说县主为何突然这么狠心了,原来是他们太过分,欺辱到县主妹妹头上。” “县主仁慈,对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妹妹尚且这样好,当真是个极好的姑娘。” 第264章 盯着旁人的未婚妻看 仁慈? 听到杜延回来所说的,宁菀露出嘲讽的笑意,上辈子她真心对待身边每个人。 当真仁慈的时候,她被人怒骂,如今她用尽手段,他们却又说她仁慈,还真是好笑! “人都处置了?”宁菀看着自己手上新图的蔻丹,殷红如血,“没有留下什么祸患?” “是,全都发卖到边疆一带。”杜延躬身道,“卖的是死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宁菀颔首:“在后院挑几个以前在二房伺候的下人送过去,告诉他们,如果还想回来,就聪明些。” 待杜延离开,宁菀又吩咐春芷:“已经要过年了,去看看黑市那边到底有没有消息。” 钱珊儿死的时候那句话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她需要知道父母真正的死因。 “小姐为何不问问贵妃娘娘?”春芷不解地问,“为何非要去黑市那种地方打听消息?” 既然牵扯到皇宫秘辛,晋贵妃肯定知道些什么,为何要舍近求远? “你不懂。”宁菀摇摇头,“既然是皇家秘辛,姨母也不曾跟我提起,肯定是以她的身份也不敢多说什么,若是我直接问,恐怕会给她带来灾难。” 身为永平候夫人的姐妹,当年晋贵妃必定是 运筹很久,才让自己和家族不受牵连,她不能去破坏。 闻言,春芷才知道自己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有些羞愧地垂眸离开。 黑市离得并不远,春芷去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并未带回来什么消息,却接了个请帖。 “小姐,冯家小姐请你明日去尚书府参加宴席。”春芷将请帖送上,“还请了二小姐和婵小姐。” “宁姝?”宁菀皱眉问,“她的婆母和夫君都成了那样,她还有心思参加宴席?” “所以,这必定是她们两人又商议了什么计策。”春芷担忧地道,“小姐还要去吗?” “去,长姐必须去。”宁婵从外面走进来,目光坚定地道,“我会陪同长姐一起,无论她们怎么对待长姐,我都会让她们无功而返!” 瞧见她坚毅的目光,宁菀突然笑起来,如果这是发自她真心,自己倒是多了个好助力。 “长姐笑了,便是同意了?”宁婵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道,“我可以同去?” “这请帖上本就有你的名字。”宁菀淡淡地道,“自然要同去。” 听到有自己,宁婵先是开心,继而又眉宇紧蹙,摇了摇头。 “长姐,我不能去。”宁婵正色道,“如果她们没有 邀请,我去是帮长姐,可如今她们刻意将我放在尚书府的请帖上,必定是要拿我为难长姐。” 宁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目光澄澈,没有丝毫发虚,便知道她应该是出自真心。 “傻丫头。”宁菀将她拉到身边,“你若不去,是觉得以我的身份和能力,还护不住你?” “不是!”宁婵着急地道,“我住在府里已经很好,若是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我会很难过。” “明日我们且去看看。”宁菀拿了块点心给她,“你过了年你也十四岁了,提前相看人家,也好有个选择的余地。” 宁婵的小脸通红,垂下头去,无声地点点头。 瞧着她今日的表现,宁菀特意给宁婵定了套衣服,还是成衣店的人送来的。 为了这件从小到大最漂亮的裙子,宁婵可是开心了一晚上,早上穿的时候生怕给弄皱了破了。 今日宁菀特意穿了件大红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白皙胜雪,收腰效果极好,更显她身形修长。 瞧了眼宁菀,宁婵便忍不住感慨道:“长姐今日真漂亮!” 她特意看了宁菀穿的衣服布料,果真和她的一模一样,只是做工和样式不同,这样她已经很感 恩。 “留着你的嘴巴,去跟她们两人说吧。”宁菀笑着轻抚她的发丝,亲昵地拉着她上了马车。 户部,是大越的钱袋子,尚书更是锁着钱袋子的那把锁。 因此户部尚书府设宴,能不能来的都托了关系前来,想跟冯蕴拉关系。 宁菀的马车到时,巷子里已经停满了,她们只能下来徒步进入。 尚书府大门口,拿着请帖的人还要排队进入,宁菀便等了片刻,无意识地往旁边看去,竟瞧见余玄锦。 “县主。”余玄锦的目光正好看过来,眼底充满了经惊艳之色,“好久不见。” “世子安。”宁菀淡淡点头。 见她不愿同自己多说,余玄锦苦笑着摇摇头,看向别处,才发现多数公子哥儿的目光都被今天的宁菀所吸引。 他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这样的女子,本该是他的良配,如今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县主今日真美。”他略走近了些,故作轻松熟悉地道,“在下眼中再也没有旁人。” 果然见旁边那些公子哥都对他投来艳羡的目光,他心里格外得意。 “没有旁人?”宁菀诧异地看着他,声音清晰地传入身边每个人耳中,“那看来世子的眼睛太小。” “噗嗤!” 旁边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本以为他当真跟宁菀相熟,没想到只是自以为是。 那些平日看不惯余玄锦“第一公子”做派的公子哥儿们,此刻全都看起了他的笑话,笑声传遍了整条巷子。 余玄锦觉得没脸极了,有些不悦地盯着宁菀,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等到他终于想到要跟宁菀说什么时,她却已经递了请帖,头也不回地迈入尚书府中。 他怔愣了片刻,立刻追了进去:“我听说,郡主前几日为难你了,那个萧陌查案还查到你身上,你真就情愿嫁给他?” “为何不情愿?”宁菀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世子敢抗旨不遵?” “不用抗旨。”见她这么说,余玄锦似乎突然找到了希望,“国公府还是有些人能在皇上面前说话的,只要你愿意,我会想法子为你退……?” 闻言,宁菀都震惊了,她怎么都想不到,余玄锦竟然是这样的狗皮膏药,不仅粘上取不下来,甚至还想要将她彻底粘住。 “世子这么喜欢盯着旁人的未婚妻看?” 余玄锦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个冷淡且疏离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他回过头去,就看到一脸冷肃的萧瑾就站在不远处。 第265章 你都要被旁人抢走了 见到萧陌,旁边的勋贵公子小姐纷纷自觉地给他让开路。 众人吃惊不小,他居然也来了冯家的宴席,看来这冯蕴的面子倒是不小。 “未婚妻?”余玄锦冷笑,“我没见过,有人能把未婚妻抓到大理寺天牢!”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姹紫嫣红起来。 传闻萧陌六亲不认,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萧陌早已习惯了这些人的目光,因此面无表情地走到宁菀身旁,下意识地遮住余玄锦丝丝缕缕缠绕着她的目光。 “那又如何?”萧陌勾唇,“你能奈我何?” 他完全摆出一副“你就算看不惯我也干不掉我”的嚣张跋扈,目光充满了挑衅。 余玄锦盯着他看了片刻,自己如今的确无法奈何他,只好甩袖离开,在心中骂了句“竖子”! 等他离开,萧陌旁若无人地拉着宁菀进了冯家的大门。 “这也太招摇了。”宁菀忍不住低声道,“这种地方,人多口杂。” “我若是再不招摇,你都要被旁人抢走了。”萧陌瞧着余玄锦的背影咬牙切齿,“看看他那目光,都要粘在你身上。” 这已经是萧陌因为余玄锦第二次吃醋,每次这样吃醋的样子,她都十分喜欢。 宁菀抿着嘴唇笑了笑,与他一起走到与冯蕴齐平的位置上坐下。 她期间挣扎了下:“我们还没成婚,我还是别过去了。” “迟早的事情。”萧陌却将她拽得更紧,“不用担心旁人的目光,他们都不敢看我,怕比我盯上。” 被他盯上的,无论是谁,那还能有好? 他们坐下之后,萧陌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下首第一位置上的余玄锦,他也毫不畏惧地回瞪着。 “听说世子在给宁菀妹妹上课?”萧陌露出冷淡的笑容,“堂堂世子,做这种事是不是有些不合身份?” “那又如何?”鱼玄机不客气地道,“这世上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知道我愿意,谁又能管得着?反倒是有些人,分明别人不愿意,却硬是要强迫。” 余玄锦这话含沙射影,不仅让在座的几位官员及家眷都鸦雀无声,甚至是刚刚招待完客人,坐下来的冯蕴面色也有些难看。 “没想到萧大人竟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冯蕴端起酒杯化解尴尬,“在下敬萧大人一杯,感谢!” 萧陌举起酒杯,虚空中与他相碰,也还算是给他面子,很“大度”地没有跟余玄锦一般计较。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众人觥筹交错 间,略显拘谨,谁也不敢喝太多,若是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很可能就要面临着整个家族被灭的情形。 宁菀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低着头吃东西,因为她知道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在她吃到一半,有个约摸三四岁的小丫头走过来,拽了拽她的衣裙。 宁菀回头的瞬间就怔住了,这个小姑娘无论是年纪还是长相,都与她的萱姐儿有七八分相似。 “娘亲,娘亲。”那小姑娘叫着,“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一句“娘亲”,宁菀瞬间泪如雨下,她伸出手将小姑娘抱在怀中,往小姑娘指着的地方走去。 萧陌回头瞧见她神情不对,向躲在暗处的叶尘使了个眼色。 叶尘瞬间会意,跟了上去。 抱着那个小姑娘走到后院,宁菀依旧没有从上辈子的伤痛中走出来,目光紧紧盯着怀中的孩子。 很快就进了个院子,小姑娘就想从她怀中挣脱,因为有个女子正在对孩子伸出双手。 这个瞬间,宁菀下意识地就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不想让孩子再次从她身边离开。 上辈子的那个下午,若非她行动不便,让人从身边带走了孩子,萱姐儿就不会被人害死! “ 娘亲,娘亲!”这次孩子却是对着那个女子在喊。 宁菀的手更用力了:“萱姐儿,我才是你的娘亲,你不要跟着她去,她会害你的。” 她惊慌失措,仿佛看到孩子下一瞬的结果,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你放开我!”小姑娘已经哭起来,“你是坏人,你快放开我,她才是我娘亲。” 那个女人已经冲过来,想要从她怀中接过孩子。 宁菀却抱着孩子退了几步,想要从院子出去,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孩子逃离这里,逃离危险。 在暗处的叶尘和杜延都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她们在做什么。 看眼前瞧着宁菀没什么危险,反而是她抱着旁人的孩子不给,便没有露面。 毕竟这里是冯家的后院,他们若是出现可有不小的麻烦。 下一瞬,那个女子从冲上来想要从宁菀手中夺过孩子。 “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子,她是我的孩子!”女子边抢边骂道,“你快将她还给我,她刚才吃了花生,此刻要去看大夫!” 花生,怎么又是花生?! 宁菀听到这话的时候,脑袋“轰”的一声就炸裂开来,她眼底掠过狠厉的光。 凡事要用花生害她萱姐儿的人,都该死! 她突然回过头,抽出自己腰间藏着的那柄软剑,朝着那女子刺去。 杜延几乎是瞬间就从暗处出现,拦住了她。 “小姐,这里是尚书府后院!”杜延将那个女子拦在身后,“我们先回去再说。” 他生怕宁菀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就算眼前这个女子得罪了她,也不能此刻就处置。 看见杜延,又听他提起“尚书府后院”,宁菀似乎清醒了些,她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有些不舍地想要放开她。 突然,孩子昏了过去。 那孩子满脸都是一片一片的红疹,脖颈上尤其厉害,这是花生过敏的症状。 宁菀的刚刚清醒的神经马上就崩溃了,她涩声喊道:“去请御医,请御医!” 杜延见状,朝着叶尘微微颔首,自己则出去找人请御医。 “萱姐儿,会没事的,娘亲在这里!”宁菀的口中念念有词,“娘亲不会让你再发生任何事。” 就在杜延离开的瞬间,变化陡生! 那个女子上前要从宁菀手中抢过孩子。 宁菀转头的瞬间,眼中已是血红一片,眼底满是血红色,十分可怖。 女子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一天没躲过她的剑,脖颈间献血崩裂而出,人瞬间就到底而亡。 第266章 企图对我无礼 今天的宴席,婢女全都被安排在角落的宴席上,人人还夸户部尚书就是大气。 因此,宁菀这些事情都是一个人发生,待到宁婵和春芷赶到时,就看到满地的血。 “长姐!”宁婵惊恐地冲过去,看到她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果断地道,“春芷,带长姐走!” 这一瞬,她是冷静的,如果宁菀出事,永平侯府就垮了,可如果她出事,凭宁菀的本事,自己很有可能得救。 春芷自然也是想到这点,拉着宁菀就要走。 “放开我!”宁菀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之中没有醒来,“你们这些坏人,要害我的萱姐儿!” 宁婵和春芷都怔住了,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叶尘从树上落下,一掌将宁菀打昏:“来不及了,我先带县主离开!” “这孩子!” 春芷想要将孩子抱走,宁菀却死死护着,根本无法从她手中接过孩子。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叶尘当下将宁菀和孩子一起抱起,直接跃起上了屋顶,消失不见。 眼瞧着他们消失,宁婵才将地上的剑捡起来握在手中,全身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牙齿将下唇都咬破了。 “婵小姐别怕!”春芷握住她的手,“奴婢与你一起!” 见到宁婵真心为宁菀考虑 ,春芷这句关切也格外真心,目光也很坚定。 宁婵果然不那么害怕了,感激地向春芷笑笑。 “出了什么事!?”冯子希一进门就惊呼出声,几乎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死人了!” 她的声音格外尖利,听着一点都不像是大家闺秀发出。 “啊!”宁婵也跟着大喊出声,“来人哪,这个人,这个人企图杀我!” 她这么一喊,冯子希倒是被她喊蒙了,诧异地回头。 今天特意叫宁婵来,就是为了出事之后落井下石。 宁菀整日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在一起,会做出杀人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你喊什么?”冯子希冷声问,“你们姐妹杀了人,还以为能蒙混过去?宁菀呢,让她出来!” 以为宁菀躲在身后的屋子里,因为宁婵正好挡在屋前。 听到她的喊声,宁婵计上心来,拉着春芷往后退了半步,手紧了紧,给她示意。 “我长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宁婵朗声道,“你们尚书府的下人以下犯上,企图对我无礼……” “噗!”冯子希以及她身后赶来的几个人全都笑出声,“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高贵之人?你连我婢女都不如,却恬不知耻地这么说,是不是宁菀教你的,她人呢?” 见宁婵将屋门护的严实,冯子希越发肯定,宁菀就在里面,毕竟她安排了人守着,若是她出去,自己肯定知道。 她前几日才发现自己重生,如今十六岁,正好是婚前。 上辈子她被许给余玄锦,原本她以为这是世上最好的姻缘,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必定可以举案齐眉。 可谁知她婚后第一晚,余玄锦就喝的烂醉,虽和她行夫妻之礼,却叫着宁菀的名字。 她恨极了,后来知道宁菀过的也不好,她依然不解气,还挑拨宁姝。 她知道宁姝也喜欢余玄锦,就将他心中黏念着宁菀的事情告诉宁姝,哭哭啼啼地诉说一番。 宁姝那个蠢货果然就上了当,去侯府挑拨那个姓钱的姨娘,杀了宁菀和她的孩子。 没想到宁菀死后,余玄锦竟像是没了魂似的,整日酗酒,她在与他争执之时被他失手推开,后脑勺撞在桌角而亡。 醒来就是前些日子,她竟发现这辈子和以前不太一样。 可无论发生什么,她得不到幸福,还死的那样冤枉,这辈子宁菀也别想过得好! 通过这段日子的调查,她总觉得宁菀和她一样,也是重生一世,不然怎么会没有嫁给周硕,还处处针对宁姝? 要知道她上辈子可是到死之前都以 为自己的妹妹跟她很亲近。 因此,今天的这些事都是她安排好的,她此刻硬要往进冲,将宁菀抓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不想和宁姝一样,只是毁坏宁菀的名声,她只想宁菀死! “冯小姐!”宁婵拦住她,“我好歹也是县主的妹妹,你的下人对我不敬,我处置不得吗?” 见她拦着,冯子希柳眉倒竖:“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同本小姐说话,给我滚开!” 就在她骂人的当儿,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围在外面看出了何事。 “我可是你们尚书府送请帖请来的。”宁婵抬起下颌,骄傲地道,“冯小姐如此无礼,难免有人诟病你们尚书府的礼节。” 冯子希气结,她本以为这就是个上不得台面之人,没想到却伶牙俐齿,倒是像极了宁菀平日的样子。 “放肆!” 冯子希还未开口,就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她蓦然露出微笑。 冯蕴走进来,先是看向冯子希,训斥道:“你这混账,怎可对客人无礼?” “爹,并非孩儿无礼,是她杀了我的乳母。”冯子希的眼眶蓦然红了,“不知乳母怎么得罪她们姐妹,竟遭此杀身之祸?” 说着,她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矫揉造作地扭捏几下。 冯蕴神色凝重地看向宁婵,冷声道:“让县主出来,只要说得有理,本官不与小孩子计较。” 话说的很漂亮,宁婵却依旧无动于衷:“冯大人,我们并没有杀人,是你们的人企图对我无礼,自己撞到剑上。” “笑话!”冯子希立刻停止擦眼泪,斥责道,“我们尚书府就算是外院洒扫的小厮,也懂得的礼节,我的乳母岂能不知?你要推脱责任也该找个好点的理由!” 冯子希义愤填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多么在意自己的乳母,其实只是她利用的棋子。 冯蕴不多言,见女儿脸上的表情十分笃定,便知道她是有把握的。 “既是如此,无论你们谁说的有理,让县主出来分辨即可。”冯蕴一锤定音,“去,请县主出来!” 几个嬷嬷立刻上前,要到屋内去请宁菀出来,可她们找遍屋内每个角落,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们出来之后,对着冯子希悄悄摇头。 冯子希不信,她自己进去找了一圈,依然没找到。 “宁菀呢?”冯子希厉声问,“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谁告诉你我长姐在里面?”宁婵淡淡地道,“你到底是抓杀人犯,还是抓我长姐?”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宁婵冲冯子希笑了笑,眼神纯澈。 第267章 萧陌你信我吗 宁婵这句话问的格外巧妙,冯子希面色突变,惊觉自己上了这个小丫头的当。 人群中开始有人议论纷纷,猜测这件事是不是针对性地陷害宁菀。 冯子希心急如焚,看向人群中不起眼的宁姝,只见其皱眉摇摇头,表示无人偷偷离开。 看来,她是遇到高手了,这件事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宁菀给解决。 看来自己这是晚一步,步步跟不上,这次不成功,下次还不知何时,她气愤地捏紧了手指。 “你怎么知道县主在里面?”冯蕴立刻替女儿解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听下人说,县主抱着个孩子来了这边。”冯子希立刻会意,“身为主人,我就是来看看县主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想到那么多。” “既是如此,那就四周找找县主。”冯蕴立刻道,“这里,姑娘,你怎么解释?” 见他看向自己,宁婵不由得有些紧张,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方才已经说了,就算是到了公堂,我也是这个说法。” 宁婵话音刚落,就瞧见众人往右边转头,她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萧陌就从那个方向走过来,他身边跟着刚刚清醒的宁菀。 “这是出了何事?”萧陌冷声问,“谁能给本官解释?” 冯蕴立刻上前拱手 道:“萧大人,县主没事就太好了,只是县主的妹妹……” 他及时住口,侧目看向身后的冯子希。 “县主,你的妹妹可是杀了人,要如何处置?”冯子希冷笑道,“该如何处置?” 她坚信此刻的宁菀是不清醒的,毕竟看到那么像自己女儿的孩子,怎么可能完全保持理智?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宁菀却出乎意料地开口,“宁婵无论做了什么,自有官府定罪,冯大小姐信口开河,若是姑娘家的声誉毁了,你可担当得起?” 她方才被叶尘带走的时候,的确是完全不清醒的,甚至醒来时依旧在找萱姐儿。 萧陌认定她陷入梦魇之中,必定是冯子希给她下了药,让御医给她扎针之后,她才醒过来。 那个瞬间她依然是茫然的,胡乱地用手扒拉着,想要将萱姐儿抢回来。 “菀儿,你看着我!”萧陌握住她的肩道,“你清醒点,有什么事告诉我。” 听到他的声音,宁菀才一点点找回理智,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哭诉:“萧陌,我刚才看见、看见……” 话说到这里,她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也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 萧陌却以为她是无意中杀了那个乳母而惧怕,将她揽在怀中安抚片刻,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冯子希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快清醒,又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难道她并不是穿越的,只是因为自己重生,有些事才改变了? “没想到县主竟如此对待自己的堂妹?”冯子希讥讽地道,“看来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居心不良。” “冯大小姐这么会曲解人意?”宁菀冷笑道,“我的意思旁人都听的很清楚,事情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容不得你颠倒黑白!” 见女儿完全不是宁菀的对手,冯蕴立刻道:“县主说得没错,既然如此,便将令妹交给公堂。” “既是如此,叶尘。”萧陌冷声开口,眼瞧着叶尘将人带走才道,“本官亲自处置此事,冯大人可有不满?” “不敢不敢。”冯蕴立刻道,“上京谁人不知萧大人办案最公正。” 六亲不认,谁的账也不买! “那就最好。”萧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县主还要在这里听风凉话?” 宁菀默不作声地转头,跟着他向外走去。 看着她这样乖巧跟在萧陌身边的样子,余玄锦气愤极了,却也只是握紧了手指。 待他们离开,冯蕴回过头瞪了眼冯子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到父亲的目光,冯子希身子一震,蓦然低下头,对宁菀的恨意更深。 围观的人见他们都走了,也全都散去,很快府内就变得安静下来。 尚书府外萧陌的马车上,两人坐着相对无言。 “宁菀,你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何事?”萧陌握住她的手问,“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宁菀闭着眼睛轻轻摇头,那些回忆太过痛苦,她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萧陌。 “我们不是说好袒露心扉?”萧陌不解,“为何不能说?” 御医方才又对宁菀的身体做了检查,并没有任何中迷药的症状。 对于这件事情,萧陌很是疑惑,既然没有,那她又为何会出现那样的神情? 宁菀对此三缄其口,根本不愿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当时在现场的叶尘和杜延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她的神情不对劲。 “萧陌,你信我吗?”宁菀蓦然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你信,就不要再问了,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定会告诉你。” 顿了顿,她又道:“可今天不行,我此刻太过难受,你能送我回去吗?” 萧陌不得已,只好吩咐车夫去永平侯府。 他总觉得宁菀装着很多秘密,等着他去一点点瓦解,他有信心,总有一天她会对他怀全敞开心扉。 到侯府巷子里时,宁菀拒绝萧陌送她回去,而 是自己一个人进了侯府的大门。 回到院子里,她就将门关上,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她坐在床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团,无助地看着面前的虚无。 上辈子她最不能释怀的,莫过于萱姐儿的死,她无法原谅周家所有人。 如今周家由她掌控,但这还不够,她要用他们的人头祭奠萱姐儿。 她蓦然收紧了手指,对门口守着的春芷道:“去,给我准备衣服,我要去趟安国侯府!” 春芷与萃玉登时松了口气,只要她肯说话,肯出去,无论去哪都好。 安国侯府看起来如今是宁姝说了算,可之前的仆人奴大欺主不听她的。 如今的仆人虽然是之前伺候他们二房的,却也是得了宁菀的指示,她根本使唤不动。 因此,她也只是表面风光罢了。 可她发现一点,如今周朔废了,她倒是可以任意欺辱,就算是宁菀派来的那些人,也很乐意配合她去惩治周朔母子二人。 此刻,她就坐在周朔的床前,看着这个废物道:“原来你在成婚之前就已经废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为了宁菀改邪归正,心中着实对她嫉恨。”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宁姝冷笑道:“我只是纯嫉妒宁菀,至于你这个废物,我可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呢。” 第268章 你这个贱人 周朔这几天总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此刻刚刚醒来,就听到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这样骂他,他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他昏迷的这些日子,做了场梦,很长很长。 他如愿娶了宁菀,可他却不知珍惜,反而在外面找了很多女人回来羞辱她。 不仅如此,他的母亲对宁菀也是各种挑剔虐待,寒冬腊月刚生下孩子就让她自己去洗孩子的尿布和衣服,还不准下人帮忙和烧热水。 他亲手打死了宁菀的贴身婢女春芷,还间接帮助钱珊儿害死了宁菀与他们的孩子。 如果这些混账事就是他婚后能干出来的,那么这一切是不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对了,看着眼前的宁姝,周朔想起来,自己的梦中,这个贱人原本是喜欢镇国公府世子,可世子对宁菀一往情深。 她因为嫉妒,就来拆散他们的家,挑拨钱珊儿与他的母亲害死孩子,又勾/引他,真可谓是坏事做尽! 难怪她们姐妹会反目成仇! “你这个贱人!”周朔伸出光秃秃的手臂指着宁姝,“若不是你害我,我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是睡糊涂了?”宁姝冷笑出声,“你的手是宁 菀的未婚夫萧陌砍的,与我何干?” 看在他如今成了残废的份儿上,她就大度地不计较他出言无状,甚至将旁边的药端给他喝。 看着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情形,要比他死了可有趣多了。 “啪!”周朔将她手里的碗用胳膊打在地上,“你这个贱妇,给我滚出侯府,否则脏了我的地方!”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喉中喘鸣不休,只是这一下,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额上青筋暴起。 “啪!”宁姝没有丝毫犹豫地给了他一耳光,将他打得身子都向一边歪去,“不过是个残废,我肯留下来,你就该跪下来给我磕头!” 闻言,外面有几个小厮进来,他们都是宁菀安排进来的,自然懂主子的心思。 他们上前将半死不活的周朔拖下来,直接按在地上给宁姝磕头,硬生生将地板磕响了才放手,将他丢在地上。 “哈哈哈……”宁姝笑得十分放肆,“周朔,你最好看清楚如今这府里是谁在做主,认清现实,才能活着!” 她觉得此刻的感觉真是好极了,难怪宁菀非要夺得永平侯府的掌家权。 “贱人!我要去面见府尹,面见皇上 ,将你处死!”周朔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说出这句话,就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宁姝走过去踹了脚:“别装死,起来!” 踹了几脚周朔都没动静,看样子是真的昏过去,她吩咐仆人去找大夫来给周朔瞧瞧。 仆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周朔抬到床上,又找大夫来给他续命。 宁姝刚回到旁边的院子,就听到有人禀告宁菀来了,她特意给自己上妆,打扮地十分端庄典雅,这才去前厅。 这些日子她和冯子希结交,倒是学到不少东西,妆容上自然有些改变。 以前她身边的人,宁菀基本不都是素面朝天,而钱珊儿的妆容太过妖媚,都不是她想要的。 瞧见如今也上了淡妆的宁菀,宁姝忍不住笑了笑:“长姐如今到我们安国侯府来的是越发勤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长姐要跟我夫君再续前缘呢?” 她说完,目光挑衅似的看着宁菀,如今安国侯府都闹成了这样,她坚信宁菀不敢将她怎么样,否则就要背上骂名了。 “来关心二妹妹,也要理由?”宁菀挑眉看着她,“今天在尚书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冯子希做了什么。” 她说这些 ,就是要试探宁姝,看看她到底对于自己重生这件事知道多少。 因为她很清楚,冯子希这么做,不仅知道她是重生,冯子希自己肯定也是重生。 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太过诡异,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重生之人,如果有,以后的路就难走了。 “知道又如何?”宁姝冷笑着勾了勾唇,“我就是为了要你的命!我落到今天的地步,不都是因为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 “我做的事情?”宁菀淡淡地问,“那些事情不都是因为你先联合旁人坑害我吗?”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不成?”宁姝气愤地站起身,“宁菀,我告诉你,尚书府的一切只是个开始,我不会放过你的,冯子希也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宁菀实在是不明白,冯子希为何对她这么大的敌意,她从来都没有得罪过这个尚书府的大小姐。 “哦?”宁菀颔首,“那我拭目以待,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 “你得罪了那么多人,她们都不会放过你的!”宁姝的声音就好像是地狱而来般凄厉,“我失去了贞洁,失去孩子,都是因为你!” “那我告 诉你,你没说错。”宁菀索性都说了,“我之前是故意告诉你齐王的消息,也是刻意给你留门让你去找他,孤注一掷的感觉好吗?” 她眼中都是冷芒,看得宁姝蓦然打了个寒颤。 她又继续说:“还有,你和钱珊儿每次约我出去要做什么,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之所以会去,就是因为我要让你们受到比我更重的惩罚!” 即便是重生一世,她也从未主动出手去伤害谁,都是在宁姝和旁人害她时的反击。 可见自己曾经是从未想过要害人和反击,如今但凡出力,她们就会被自己算计地家破人亡。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她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那又如何?”宁姝冷笑,“我知道你拿宁婵当做你的帮手,将来嫁个好人家也可以成为宁禹的助力,这回就算是没能将你怎么样, 斩断了你的左膀右臂,也是足够了!” 她如今对宁菀当真是恨极了,想要将宁菀身边所有的人都杀了。 最后,她再将宁菀的人头割下来挂在墙头上! 这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念想,毕竟她也不能再嫁人生子,那就只能让宁菀来承担这一切! 第269章 我还没有玩够呢 “你觉得,就凭我是萧陌的未婚妻,能不能毫不费力地救出宁婵?” 宁菀的目光中略带戏谑之色,没想到宁姝都经历了这么多,居然还这么天真。 “萧陌就算是大理寺卿,他也不能只手遮天!”宁姝气愤地拍了拍桌子,“上面还有皇上,他平白无故断了安国侯的手臂,此事皇上还没有计较,如今还敢包庇宁婵?” “那你猜,为何皇上会对周硕不闻不问?”宁菀歪着脑袋问,“皇上是不知道这么大的事,还是他根本放任不管?” 她这个神情,颇有些少女的娇憨,偏偏眼神冷淡,让人不寒而栗。 “这不可能!”宁姝不可置信地怒喝,“若是皇上如此包庇他,我就去皇上面前告御状。” “二妹妹!”宁菀挑了挑眉,“我奉劝你还是别去自取其辱。” 她眼底的不屑,让宁姝更加生气,更想要超越她。 果不其然,宁姝在心里已经想好了法子,她要联合冯子希去宫中告御状,就不信他们两人杀了人还能好端端地不被惩处。 这也是宁菀要的结果,她们越是闹得厉害,皇上就越会怀疑他们对永平侯府赶尽杀绝。 若是她们不闹,皇帝定会怀疑她在尚书府 闹事的原因。 皇帝就是个十分矛盾之人,对于那些掌握着实权的勋贵之家,他会想尽法子打压,而对于一些没落的家族,他又会给与足够的保护。 或许,这就是他的为君之道。 此来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她就要看看如今周氏母子有多么凄惨了,这会让她的心情平复。 “我是来看望妹夫和老夫人。”宁菀瞥了眼春芷手里的补品,“给他们带了些补品,得亲手交给他们。” “你想见就见?”宁姝冷哼,“当我们安国侯府是什么地方?” 她话音还未落,宁菀就已经起身往后院的方向走去,家里的仆人竟无一人拦着。 宁姝深深呼吸几次,才让心情平静了些,看来安国侯府也是宁菀说了算,她不过是个傀儡。 既然这样,她就更应该与冯子希联合,让宁菀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她在原地生了会儿气,便也去了后院。 宁菀先进了周老夫人的院子,厚重的门帘连条缝都没掀开,里面只有一个火盆,却也没有火苗,只是在冒烟。 周老夫人此刻不住地咳嗽:“快,咳咳,把窗户,咳咳咳,打开!” 她用尽力气喊出声,旁边站着的两个嬷嬷却好似听 不到般,面色淡淡地站着。 瞧见宁菀进来时,她们立刻换了副嘴脸,将窗户打开,手脚麻利地将烟全都放出去,又多拿了几个银丝炭的火盆放在宁菀脚边。 “真是可怜。”宁菀冷笑了几声道,“周老夫人落到今天这步,可有想过是为何?” 如今也是寒冬腊月,她还仁慈地给了周老夫人火盆,实在是比上辈子她自己的处境可好多了! “你这贱人!”周老夫人此刻的呼吸顺畅了些,“都是因为娶了你们宁家的女儿,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你们姐妹二人就是天煞孤星转世,你克死父母,宁姝……”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觉得不对劲,便又住了口。 “宁姝怎样,克死周硕?”宁菀声音冰冷,眼底更是涌动着血色,“他不还没死?只是断了两条胳膊,也不能人道的残废罢了!” “住口!”周老夫人又重重地咳了几声,“你这个狠毒的贱……” 这个字刚出口,春芷便上前直接一耳光打过去:“敢对县主无礼,找死吗?” 春芷用了九成的力气,立刻将周老夫人打得脸都歪过去,牙齿也掉了两颗,吐出一口血来。 “我肯来看你,就是我仁慈。”宁菀冷笑 着道,“你若是还认不清楚如今的形势,那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她摆摆手,春芷便拿了个盒子上前打开,她道:“这可是你儿子被砍断的双手,我特意拿来还给你。” 看到盒子里那双血淋淋的手,周老夫人一口老血喷出来,便大声嚎哭起来。 嘴角的血迹还未干,就接连地吐血,身旁的床褥都已经被血浸湿透了。 “周老夫人,你可慢着点。”宁菀用帕子掩住口鼻,嫌弃地看着她,“我还没有玩够呢,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春芷立刻吩咐那两个嬷嬷:“去,找大夫来给她看看,别叫她死了!” 其中一个嬷嬷立刻点头哈腰地去找大夫,另一人见宁菀出了门,便将火盆都端出去,又将那个冒着烟的盆拿进来,关上了门窗。 周氏被呛得彻底昏了过去。 宁姝站在院子里,全程看完宁菀是如何虐待周氏,蓦然有些胆寒。 “宁菀,你与她到底有何仇恨?”宁姝忍不住问,“你要如此对她?” “怎么,你觉得我过分?”宁菀勾唇冷笑,“如今我将整个安国侯府都交给你,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很快,宁菀又去了周硕的院子,瞧见他竟艰难地想要 站起来。 “菀……” 瞧见宁菀,周硕下意识地就喊出口,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断了手臂,他眼中的光蓦然就黯淡下去,最终归于平静。 “你怎么来了。”他冷淡地问。 “来看看你,好歹我们也是亲戚。”宁菀的余光瞥向身后跟来的宁姝,“作为长姐,来看看妹妹、妹夫,应该没什么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周硕嘶吼般地低声道,“我已经成了这样,你还要来羞辱我吗?” 他自认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宁菀,除了他做的那个荒唐的梦,他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为何她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周硕。”宁菀走近了些,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道,“你可知你自己为何在新婚夜突然变成了残废?” 周硕皱眉看向她,不知她要说什么,面色冷极了。 听不到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宁姝想要上前,却被春芷死死拦着。 “你想说什么?”周硕别过脸去问,“快快说来!” 他可耻地发现,即便到了这个地步,看见宁菀他依然心动不已。 “宁姝她爱的人是二皇子。”宁菀冷声道,“与你成婚时也已经怀了殿下的孩子,自然是不愿与你同房。” 第270章 为什么那么对我? 听到宁菀的话,周硕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的脸,总觉得眼前这个狠毒的女子,与他之前认识的温婉少女判若两人! “我说的是否为真,你自己想想看。”宁菀低声道,“你可是从新婚夜,在接触宁姝之后,就变成那样了?” 周硕紧紧盯着她的目光,一个未婚少女,为何口中说着这样的话,却丝毫都不脸红? 难道,他当真是看错了宁菀,她就是个披着羊皮的恶狼? “你好好想想吧。”宁菀淡淡笑了笑,“对了,我今天还给你带来了礼物。” 她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穿着妖娆的舞女走进来,对她欠身行礼。 “你不是喜欢姑娘吗?”宁菀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这可是我刻意选的两个异域风情的舞姬,每天给你跳,好好享受,不用谢我。” 她往后退了两步,舞姬立刻上前,在周硕面前跳起热舞。 周硕如今是个残废,看着她们两人这样跳舞,只会热血上涌,气得当下就吐血。 结果比她想象中来的还要快,她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周硕倒地不起的声音。 宁菀转头笑着吩咐道:“记住了,要好好伺候小侯爷,每天早中晚各跳两支舞,伺候好了我有赏!” 两 个舞姬立刻欠身应了,转头将周硕抬进屋内,接着跳另外一支舞。 “你到底要做什么?”宁姝有些心慌地看着她,“如果你想他们死,现在就杀了了事,为何要如此折磨他们?” “你还是太过仁慈了些。”宁菀笑着道,“你忘了当初周硕是怎么对你的,可是险些将你打得流产呢,你难道就让他这么便宜地死去?” 对于这件事,宁姝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可她依旧在想,宁菀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不必猜了。”宁菀优雅地绕过她,“我告诉你我的用心,我就是想让你过得不好。” 说完,在宁姝狠毒的目光中,宁菀施施然走出安国侯府的大门。 在这里折磨了他们三人,那口闷气总算是出出来,宁菀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 “那个孩子呢?”宁菀突然转头问,“我今天从尚书府抱出来的。” “被叶尘带走了,应该是去了大理寺。”春芷道,“小姐,那个孩子是你认识的吗?” 如果不认识,怎么会为了那个孩子在尚书府闹了那么大一出? “不认识,就觉得投缘。”宁菀淡淡道,“我们去大理寺,他们那里都是大男人,哪里懂得带孩子?” 一个三岁的孩子,到了那 种地方,还不被吓出毛病来? 她立刻坐着马车往西街去,还未到,就看到萧陌站在街口,似乎是等着她。 “停车。”宁菀打开车帘让他进来,“你怎么来了?” 萧陌从自己的大氅内抱出个孩子放在她怀中,笑着道:“喜欢孩子就尽快嫁给我,这样我们还能生一个,何必对旁人的孩子这样执着?” 孩子已经睡着了,睡颜很是乖巧,看来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这个孩子?”宁菀看着怀里的孩子,突然就落下泪来,“也许她与我上辈子就是母女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了,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宁菀,你身上定有什么秘密。”萧陌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你有顾忌不肯说,我等着就是。” 马车就停在街口,宁菀抱着熟睡的孩子哭成了泪人,窝在萧陌的怀里,完全没了刚才在安国侯府的气势。 “萧陌,陪我喝酒。”宁菀哭完了才道,“我想醉一回。” “好。”萧陌没有丝毫犹豫,“去哪喝?” “回家吧。”宁菀靠在她的怀中道,“我想要回侯府,只有待在父母曾经住着的地方,我才有安全感。” 萧 陌立刻转身吩咐车夫回永平侯府,一路上都紧紧抱着宁菀,不曾松手。 她内心太脆弱了,才会用强悍的外表来包裹自己。 汐月阁内,春芷热了些酒送来,便将门关上。 宁菀还坐在床榻边看着熟睡的孩子,眉宇间都是身为母亲的慈祥温柔。 “这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理?”萧陌淡淡问,“冯蕴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想到了,他会去找皇上告状。”宁菀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孩子,“既然是告状,宁婵就得面圣。” 对于宁婵的本事,她这次算是见了,临危不乱,以后必定是个可堪大用之人。 “她面圣又如何?”萧陌不解,“难道她还能将所有人都看到的事情,颠倒过来不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宁菀笑着起身,坐在他对面,“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冯子希敢打她的主意,她自然要让冯家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瞧着她的神情,萧陌就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便也不多问,给她斟满酒递过去。 宁菀看也不看就接过来喝完,又递回去:“再倒满!” 萧陌接过来又倒满,就这么喝一杯倒一杯,直到她喝得已经趴在桌上睡着,才将她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为 她掖好被角,他转身正要去拿水给她擦擦脸,却被她拉住衣角。 “为什么那么对我?”宁菀醉醺醺地道,“我对你们母子仁至义尽,你们却要害死我的孩子!” 萧陌的脚步蓦然就顿住了,惊异地转头看去,见她眉宇紧蹙。 孩子?她曾经有过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就是她一直瞒着他的过去吗? 他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终究叹了口气,转身去给她拿水擦脸,在她告诉他之前,他还是只当没听到过。 这一晚,萧陌辗转反侧没睡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听来这个消息之后,要怎么面对宁菀。 次日清晨,宁菀醒来时,看到身旁的孩子不见了,她疯了般直接起身冲出去,都忘了自己只穿着寝衣。 “小姐,你醒了?”春芷笑着转过身,“小小姐正在院子里玩呢,她可喜欢笑了。” 宁菀向旁边看去,瞧见那孩子完全不认生,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似的,跟萃玉玩得正开心,脸上还带着点土。 孩子乌黑的大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瞧着眨眼时的机灵劲,倒是跟宁菀小时候不相上下。 看着她,宁菀的笑容蓦然就温柔起来:“叫得好,以后她就是永平侯府的小小姐,叫她萱姐儿。” 第271章 倒是个机灵的 春芷与萃玉相视一眼,她们两人不过是这么一说,没想到宁菀却当真了。 且不说这个孩子是尚书府的,人家迟早会上门讨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府里却有个小小姐,这若是传出去,宁菀的名声可是要受损。 “小姐,这个孩子,我们还是送给没有孩子的好人家就是。”春芷到底是从小跟在宁菀身边,此刻只有她敢开口,“侯府如今养这个孩子,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宁菀不悦地皱眉,“不过是个没有了母亲的孩子,我好心养着,倒要看看谁敢多说什么?” 见她如此固执,春芷便沉默下去,不敢再多说。 那个孩子咕噜噜转着乌黑的眼睛,看了看身边的萃玉,很快就跑去躲在宁菀身后。 “倒是个机灵的。”宁菀温柔地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以后我叫你萱姐儿,你叫我娘亲,可好?” 小孩子想了想,却还是摇摇头:“你不是我娘,我叫云草。” “云草?”宁菀不由得问,“告诉我,小云草住在哪里呢?” “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云草眨着眼睛道,“我还有爹爹。” “那云草能带我们去见你爹爹吗?”宁菀将她抱起来 问,“我们去瞧瞧你爹爹想不想你,好不好?” 听到孩子的话,宁菀有种感觉,这个孩子应该不是户部尚书府上,而是他们拐来的。 “好!”云草重重地点头,露出甜甜的笑容。 “去黑市探听消息。”宁菀吩咐杜延,“或许我们可以找到扳倒冯家的证据!” 现任皇帝赵达小的时候跟着先帝出游,因为太过淘气,一个人跑到街上去玩耍,险些被人牙子拐走。 因此,赵达上任时,明令规定,坚决不允许发生拐卖孩子的情形,一经发现,立刻严惩不贷。 冯子希敢拐来这个孩子,就得尝到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就在她找冯子希罪证的时候,冯蕴已经在朝堂上弹劾萧陌与宁菀仗着皇上宠爱,便将他这老臣不放在眼里,仗势欺人好不威风。 冯蕴一开口,其他一些臣子也跟着附和,觉得萧陌身为大理寺卿,办案太过狠,且有很多家族都是被他搞得家破人亡。 听到这些朝臣的控诉,赵达不由得皱起眉头,虽然大半朝臣都对萧陌有敌意,是他想要的,可一旦犯了众怒,平起来也不怎么容易。 “皇上,臣等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会跟您说起。”冯蕴豁 出自己的老脸,声泪俱下,“县主亲妹在我府上杀人,非但没有给老臣交代,萧大人甚至直接将人带走,丝毫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赵达余光瞥了眼面色冷静的萧陌,问道:“萧陌,那日事情可是如此?” 只见萧陌不慌不忙地道:“冯大人,敢问那日杀人,可是你亲眼所见?况且,就算是宁婵杀人,我大理寺拿人问话,可有丝毫不妥之处?” “那县主八成也有参与,为何不见你拿人?”冯蕴站起来与他当堂对峙,“你只抓了个无关紧要之人,有何意义?” “皇上,冯大人倚老卖老,信口开河。”萧陌转身单膝跪地,“臣这案子没法办,还是移交刑部为好。” 又来了! 赵达有种想要上去抽死他的冲动,每次这个时候他就选择撂挑子这招,没点新意。 “像什么话?!”赵达斥责道,“冯大人也是就事论事,你再跟朕耍混,朕就当场砍了你的头!” 语毕,赵达又看向冯蕴:“菀儿这孩子是朕看着长大,怎会有那种坏心思?既然看见是宁婵,那就先让大理寺查查看。”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皇帝还选择包庇萧陌,冯蕴内心无比气愤,直接 匍匐在地。 “皇上,臣听说,之前县主身边的人在西街杀人。”他接着控诉,“萧大人对此事也是轻拿轻放。” “既然是道听途说,也敢拿到皇上面前说?”萧陌冷声道,“若是没别的新意,还是回去想好了再来!” 他以为冯蕴准备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敢告御状,没想到也不过是些无关痛痒之事,登时冷笑不已。 “皇上,这是萧陌陷害钱家,将钱家财产占为己有的证据。”冯蕴又从怀中拿出一卷卷宗呈上,“钱家之事,皇上实在是受了奸人蛊惑!”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萧陌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皇上能承认自己是耳根子软? 果然,赵达刚拿起卷宗,就直接合上,怒道:“这么说,冯爱卿觉得朕是个昏君,是非黑白分不清楚?” 这话声音不大,却吓得所有朝臣都跪下去,大呼“皇上息怒”。 赵达将卷宗扔给身旁的内侍官:“这件事就让大理寺继续查办,退朝!” 冯蕴完全没料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居然被皇帝就这么轻易地否定,直到皇帝离开,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萧陌,跟朕来!” 听到皇帝的的声音,萧陌似笑非 笑地看了眼冯蕴,转身离开。 书房内,赵达神情冷肃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陌当下将自己那天所见到的全都如实禀报,无论怎样,他都没见到宁菀和宁婵杀人。 “不过是个乳母,竟闹到朝堂!”赵达听完不悦地道,“这个冯蕴实在是太过放肆!” “皇上,冯蕴这些年在户部,手里可不太干净。”萧陌拱手道,“臣掌握了些证据,还未来得及呈上,就先被他倒打一耙。” 冯家既然敢陷害宁菀,以后可就别怪他出手狠辣,让他们成为第二个钱家! “他手里干不干净,朕能不知?”赵达冷声道,“不过是给他这个两朝老臣一些颜面。” “皇上给他颜面,他却不知进退。”萧陌火上浇油道,“倚老卖老,煽动其他朝臣与皇上对立,这可不是好事。”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煽动众人与他作对,萧陌这话算是直接说到点子上。 “既是如此,那就好好查查看。”赵达冷笑着道,“朕倒要看看,冯蕴手底下到底有多不干净!” “是,皇上。”萧陌躬身,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臣必定将此事查得一清二楚,绝不让冯蕴再兴风作浪。” 第272章 生生世世想和他在一起 赵达思虑了片刻,又问道:“听说你对宁菀十分护着?” “护着?若是他当真护着菀儿,会在那日将菀儿带到大理寺去问话?若非臣妾去接菀儿,只怕她的名声都毁了!还有昨天的事情,若是他当真护着,又岂会抓走宁婵?难道不知,姐妹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萧陌还未开口,晋贵妃就从外面进来,面色不悦地训斥。 他立刻无声站在旁边,看起来是在听晋贵妃训斥,但冷淡的神情分明是对此事毫不在意。 赵达轻咳了声,道:“在冯蕴这件事上,萧陌没让他牵扯到菀儿,已经是护着了,爱妃就别再为难他。” 说完,赵达跟萧陌使了使眼色,让他赶紧滚蛋。 萧陌会意,立刻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书房内,晋贵妃娇嗔哭泣,赵达自然是好一番哄。 闻声,萧陌露出冰冷的笑,今天这件事算是在皇帝这里遮掩过去,以后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离开皇宫之后,他刚坐上马车,就听到叶尘禀报,今天杜延去黑市查那个孩子的身世。 “怎么,她是发现那孩子有何不妥?”萧陌皱眉问。 “是,查了下,并非冯小姐乳母之女。”叶 尘应声,“只怕是她买来的。” 闻言,萧陌的目光逐渐狠厉,冯家敢触皇帝的霉头,还真是助他一臂之力! 他的马车照旧停在永平侯府的后门外,从这里进去,很快就能到宁菀的汐月阁。 瞧见他,春芷立刻就要禀报,却被他阻止。 “云草喜欢吃什么呢?”宁菀抱着云草,温柔地为她梳头,“我亲手给你做好吗?”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云草五黑的发丝,那些散落的发丝就被她的纤纤玉指拢在一起,变成两个可爱的发髻。 “饺子!”云草歪着小脑袋道,“娘亲做的饺子。” 下一瞬,宁菀就落下泪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晶莹地落在她的手背上,无声滑落。 没有撕心裂肺,她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紧紧咬着下唇,全身颤抖着。 “不哭。”云草伸出胖胖的小手为她拭去泪水,“哭起来丑。” 这时,萧陌走过去,将她们两人一起揽入怀中:“菀儿怎么哭了?” 听到她的声音,宁菀擦了擦眼泪,将云草交给春芷带出去玩耍。 “你怎么突然来了?”宁菀强装笑颜,“也不让人跟我说一声?” “说了还怎么看 到你这么温柔的一面?”萧陌笑道,“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便留下,以后上萧家族谱。” 宁菀突然抬眼看向他,震惊地问:“你为何愿意?” 其实萧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愿意,在听到宁菀那晚说的话之后,他内心一直很纠结,想要知道她的过去,却又怕知道会影响他们两人关系。 可看到宁菀抱着云草温柔的眼神时,他就决定,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以后他自当好好护着她。 “可……”宁菀的表情十分诧异,“她不是你的孩子。” “只要你喜欢,她可以是。”萧陌握着她的手,眼神无比真诚,“我可以包容你所有的过去。” 看着他这样的目光,宁菀心里有一股暖流潺潺而过,她缓缓靠在萧陌的怀中。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萧陌。 就冲他这句话,这辈子,不,以后生生世世她都只想跟他在一起。 “这个孩子可能是冯子希买来的。”宁菀温声道,“想要扳倒冯家,这个是关键。” “我知道了。”萧陌轻吻她的额头,“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朝堂上自有我去对付冯蕴, 至于冯子希,你看着办。” “小姐。”春芷进来道,“冯家小姐来了。” 宁菀与萧陌对视一眼,还真是说谁谁到。 “她定是上门讨要孩子。”宁菀起身,“你且先回避。” 经过这一番试探,她们两人互相都知道对方是重生而来,所以这次见面就是她们撕破脸的时候。 无论如何,萧陌都不能在这里。 等她换件衣服出来,萧陌已经离开,她这才直接到前厅。 瞧见她,冯子希露出冷笑:“县主真是好本事,不仅让萧大人俯首帖耳,甚至连皇上也偏帮你。” 那日宁菀安然无恙地被萧陌带走之后,冯蕴就将冯子希当着全家人的面训斥一顿,还罚她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可是让那些妾室看足了笑话。 听到父亲回来提起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冯子希就更是嫉恨不已。 “怎么,你没本事,就不许旁人?”宁菀坐下来冷笑道,“冯小姐今日到访,不是来跟我吵架的吧?” “你倒是想。”冯子希看了眼身后的婢女,“都下去。” 宁菀也示意春芷离开,这才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冯子希。 “那天之后,你也该知道我是从哪儿来。” 冯子希挑明了话,“所以你别以为你可以运筹帷幄,以后有了我,你的日子过不舒坦。” “有你又如何?”宁菀弯了弯唇角,“那日在你们冯府,我不也是全身而退?” 听她提起那日之事,冯子希的胸腔内就燃烧起熊熊烈火:“你到底是怎么逃脱的?” “一个孩子而已。”宁菀轻蔑地道,“你当真以为我还能记到如今?” 她越表现出对孩子的不在意,云草就会越安全,否则这种事情还会有下次。 “你果真如此狠心?”冯子希分明不相信,“云草和你的萱姐儿如此相像,你当真能毫不在乎?” “再像她也不是萱姐儿。”宁菀的声音冷了几分,“挑拨宁姝与我作对,又找来这个孩子,你以为你很高明?” 对于云草,宁菀的心里自然也是有怒火的,敢拿她上辈子被害死的孩子来害她,她要让冯子希知道,什么才是她的手段。 “我是否高明,完全取决于你。”冯子希凑近了些低声道,“我今天是来要回那个孩子的,你总不能霸占着旁人的孩子不还,你说是不是?” 既然能将那孩子从尚书府带出来,她就不信宁菀是完全不在乎的。 第273章 孩子的父母 宁菀就知道冯子希此来的目的,淡笑着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能将旁人的孩子留在我身边,所以我已经让人将孩子还给她的家人了。” 她就是要试探一下冯子希的态度,看看这件事冯子希到底参与了多少。 闻言,冯子希怔了怔才道:“你这胡说的本事是越发炉火纯青,我刚刚从府上过来,从未见过你将孩子送还。” “因为那孩子告诉我,她叫兰草。”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了名字,自然是能找到她的家,这个户部尚书大人应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她是我乳母的孩子。”冯子希咬紧这句话,“你已经杀了她的娘亲,难道还要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 说这话时,冯子希的表情明显有些僵硬。 “冯小姐。”宁菀凑近了些,低声道,“你年纪小不懂事,我可以好心提醒你,当年皇上险些被人牙子拐卖,因此最痛恨的便是拐卖孩子之人。” 她的话点到即止,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前厅。 走到门口时,她又回过头对目瞪口呆的冯子希道:“孩子在大理寺,他们应该比我查得要快,你还是小心些为妙。” 语毕, 她便转身消失。 虽然冯子希不相信她能好心对自己,可眼前这件事明摆着是自己做错了,就得想法子挽回。 一念及此,冯子希立刻起身带着所有人回府去了。 前厅外面,春芷不解地问:“小姐为何要直接告诉她?” “不告诉她,她怎么给我们带路?”宁菀冷笑着道,“若我猜得没错,她必然是派人去杀人灭口,将这件事立刻告诉萧大人。” 杜延去黑市查了一番,根本没查出云草的身世,倒不是因为黑市没有,而是萧陌不让宁菀知道,不愿让她牵扯到这件事情中。 因此,杜延来禀报萧陌这个消息时,他已经带人离开,去追踪云草的父母下落。 冯子希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派去的人差点就能杀人灭口,却被萧陌破坏,且所有的人都被抓捕归案。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冯子希立刻就坐不住了,她跑去找冯蕴。 “混账东西,还不跪下?!”冯蕴忍不住骂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还敢去招惹他们二人?”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训斥自己的女儿,皇上明摆着要包庇萧陌和宁菀,自己这些日子已经在找萧陌的罪证。 如 今就快要抓到萧陌的把柄,却被女儿坑害了! “你竟敢去买来一个孩子?”冯蕴气的嘴唇都发抖,“你这个蠢货!做事不顾首尾,这次若是被萧陌抓住证据在皇上面前参一本,整个冯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爹,我也没想到一个孩子能引来这么大的灾祸。”冯子希哭诉着道,“还求爹爹救女儿一命。” 她也是无意间看到这个孩子,云草简直和萱姐儿长得一模一样,那时她刚刚重生,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想到竟然功亏一篑。 “你能想到什么?!”冯蕴拿起旁边的手杖就打上去,“今日不跪够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这个时候,冯蕴已经没有时间跟女儿在这里多说,他只能拿着自己手里为数不多的证据,先下手为强。 若是让萧陌占了先机,他们冯家,就是下一个钱家。 就在他去书房准备好了东西出来时,听到管家来报,说是萧陌来了。 “他来做什么?”冯蕴不解地问,“他这个时候不该是带着证人进宫去找皇上?” 可不论萧陌此来是为什么,他都必须要见。 前厅内,萧陌翘着腿品着茶,瞧着十分轻松的神情 。 “不知萧大人前来,有失远迎。”冯蕴脸上浮起淡笑,“还请大人莫怪。” 他们两人认真算起官阶来,萧陌还比他低着半级,奈何人家是皇帝宠臣,又手握重权,他只能客客气气的。 “自然是不怪的。”萧陌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道,“户部果然是大越钱袋子,尚书府上的茶,倒是比我府上的好多了。” 他话音刚落,冯蕴的身子就抖了抖。 朝中谁人不知,大理寺卿府上的所有东西都是皇上御赐,萧陌说他的东西比御赐的好,这话可是明晃晃地说他僭越。 “萧大人说笑了,我们不都是天子近臣?”冯蕴慌忙陪着笑脸道,“若是萧大人喜欢,我待会儿就让人给大人包了送到府上去。” “唉!”萧陌竟然莫名叹了口气,“近臣与近臣是不一样的,皇上只给了我军权,一整个城防军谁能养活得起?还不是得靠你们户部?” “这个,好说。”冯蕴慌忙道,“城防军的军备物资,户部定会特批,加快加急给萧大人出。” 说到这里,冯蕴才明白过来,萧陌竟然是来跟他讲条件来了。 这让他窃喜不已,既然萧陌肯来谈,那就 是说明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萧陌肯说出条件,就算是要了冯家半条命,他也会给,总比整个家族都灰飞烟灭来的好。 “那就提前谢谢冯大人。”萧陌象征性地拱了拱手,“城防军的物资储备也不是很丰富。” 刚要完了钱,这会儿还要东西,冯蕴的心都在滴血,可也没别的法子,只好认同点了点头。 “冯大人果然是聪明人。”萧陌站起身,突然拍了拍他的肩,“一点即透!” 冯蕴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脸上却还是要露出笑容。 “萧大人,那人可以给我了吗?”冯蕴躬身问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人?”萧陌故作诧异地看向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他这次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找皇上,就是因为前有钱家,若是这次冯蕴再有什么事,皇上就真的会怀疑他排除打击异己。 他来讲讲条件,将人扣下,然后将来找到机会再将冯蕴扳倒,岂不是一举多得? 这么想着,萧陌的笑容都阴冷起来,看的冯蕴忍不住打冷战。 “就是那个孩子父母。”冯蕴不得不自己说出口,“还请大人将他们交给我!” 第274章 你还真是无可救药 “什么孩子的父母?”萧陌明显是在装蒜,“我不明白冯大人在说什么。” 没想到两人都摊牌了,他居然还不打算交人,难道方才的交易还有别的目的? “萧大人!”冯蕴的面色冷淡下来,“你这就有些不光彩了,方才可是商量好的……” “光彩?”萧陌勾唇,脸颊染上一层霜色,“你们冯家之女拐卖孩子,就光彩了?” 这么大的事情,冯蕴居然就打算用仨瓜俩枣地打发了他,是不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冯蕴:“……” 早就知道萧陌难对付,没想到居然胃口这么大,自己都应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想要什么? 眼瞧着萧陌转身要走,冯蕴不得不放低姿态,躬身温声道:“萧大人,还请你开尊口,只要能保住冯家,我必定为你做到。” 萧陌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冯蕴有些懵,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应了还是没应。 连着几天他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也不敢去问萧陌,很快就迎来了小年这天,宫中举办宴席。 赵达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选择在这天赦免了部分罪责不重的罪 臣,让他们回乡养老。 因为奏折太多,赵达根本没有细看,甚至很多都是内侍官帮着批阅。 这其中,就夹着一张大理寺奏折,上面写着冯蕴女儿拐卖幼儿之事,上面朱笔御批了个大大的“赦”字。 叶尘亲自将这份奏折交到了冯蕴手上,并道:“冯大人,这是我家大人的诚意,该怎么做,相信你应该很清楚。” 接到奏折的瞬间,冯蕴的手都抖起来,为了防止以后萧陌总是拿这件事来威胁他,他这些日子想了不少的法子。 可还没有一个付诸实施,萧陌就送来了这个,解决了他所有的后顾之忧。 当下,他就在户部批了丰厚的一笔军用物资和银两,亲自送到了大理寺,并且私人还奉上东市旺铺一间。 对于这些东西,萧陌也只是轻蔑地瞥了眼,很明显没有放在眼里。 冯蕴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不知他要怎么狮子大开口。 “冯大人,真是巧。”赵元皓突然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今天小年,到处都是喜气洋洋,怎么你看起来有点冷?” “臣参见殿下。”冯蕴躬身道,“殿下大安。” 他之前就隐约听说过,萧瑾与赵元皓的关系非同一 般 ,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坐坐坐。”赵元皓十分平易近人地摆手道,“今天咱们三人难得遇上,不如本王做东,咱们去庆祝一下,如何?” 冯蕴看了眼笑面虎似的赵元皓,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萧陌,终于明白他们这场大戏唱的是什么。 在皇上还身子康健之时,臣子提前站队可是大忌,即便是太子也不行,何况是齐王。 萧陌从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在算计他,逼迫他不得不提前站队,帮助赵元皓站在夺嫡之争的必赢之位上。 “殿下。”冯蕴躬身道,“臣还有旁的事,就不打扰殿下和萧大人叙旧。” 意思很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不会透露半分,可想让他加入,那也是不可能。 “冯大人可能不知。”萧陌冷淡地开口,“今天皇上大赦,是殿下开口,你若不知感恩,我将此事全然推在你身上,你觉得,冯家会如何?”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偏偏冯蕴还不得不听从,咬着后槽牙,乖乖地坐了回去。 “萧陌,你小子说话就不能温柔点?”赵元皓故作愠怒地斥责,转头又对冯蕴温声道,“别理他,他就是这副德性。” 这句话看似斥责 ,实则是说明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之亲密,如果得罪一人就等于同时得罪另外一人。 一个亲王,一个手握实权的权臣,得罪他们,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殿下究竟想让臣做什么?”冯蕴无奈地妥协,“若是能办到,臣自然不会推辞。” 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赵元皓依旧露出他八颗牙齿的假笑:“今天小年,咱们先不说这些,先出去好好吃一顿,一起来,别扫兴。” 冯蕴不得已,只好跟着眼前这两个不好惹的角色,去了那个他刚刚交到萧陌手上的饭馆。 三人在谈论事情时,完全不知道旁边正好坐着宁菀,她也是提前得知萧陌要来这里,所以跟来听听消息。 看来冯蕴已经被萧陌拉上了他们这条贼船,只是萧陌与赵元皓,难道不是表面上的关系? 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宁菀之前已经领教过了,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好,而是赵元皓单方面觉得不错。 那么,萧陌到底是在为谁做事呢? 这是一直困扰宁菀的问题,她想不明白的事,总会在心里记着,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隔壁三人边喝酒,边你来我往地说了很多旁人听不懂的话。 宁菀的目光看向旁边的春芷:“去将冯小姐请来,就说我有话跟她说。” 冯子希以为她要跟自己妥协,来得很快,直到在雅间里坐下,才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冯子希豁然变色,“你要拿我父亲威胁我?” 另外两个人的声音冯子希听不到,就以为冯蕴是被宁菀的人抓走。 “别急。”宁菀冷淡地笑笑,笑意不达眼底,“你的父亲就在旁边,他因为你的事情,被人强迫提前站队,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对于上辈子一直在闺阁中养着的女子,冯子希并不明白站队意味着什么,她蹙眉看向宁菀。 “就是说,你的父亲提前搅和在夺嫡之中。”宁菀耐心地解释,“如果以后有半步行差踏错,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冯子希被她的话震住,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说我就信?”沉默了片刻,她才道,“宁菀,你今天到底叫我来做什么?” “说你蠢,你还真是无可救药!”宁菀叹息着摇摇头,“叫你来,自然是让你知道,以后你若是不按照我说的话做事,你,乃至你们整个冯家,甚至是九族,都会被牵连!” 第275章 宁愿暂时不嫁 冯子希想了许久,也没明白宁菀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她父亲提前站队,站的也是皇子,与她这个县主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她要受威胁? 直到宁菀将门开了条缝,看见隔壁三个人从门口走过,其中那个最为显眼的人那张脸时,冯子希才恍然大悟。 原来萧陌早就站在了齐王的身后,威胁她的父亲也跟着他们一起。 “宁菀,你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冯子希冷笑,“就算是我爹站在齐王身边,也不代表你的话有什么用。” 这话,其实她只是在安慰自己,她分明知道没什么用。 “随你。”宁菀淡淡笑道,“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安国侯府的现状传遍整个上京,甚至传入宫中。” 原本这件事她是打算让杜延去做,可眼前有这么好的棋子,倒是不用白不用。 “凭什么?”冯子希冷淡地拒绝,“上京就没有秘密可言,如果我传出去这种事,以后我还怎么在上京立足?” “活了这么久,你竟如此无用?”宁菀挑眉看着她,“真是白瞎了老天再给你一次机会!” 没想到冯子希活了两辈子,居然还如此天真,并且没什么手段,就这样还敢说对付她,简直是可笑至极 ! “你闭嘴!”冯子希暴怒,“好,你等着就是!” 她天生就受不得旁人的激将,闻言立刻起身往外走去,想法子去办此事。 看着她离开,宁菀才笑起来,吩咐道:“萃玉,你亲自去接婵儿回来。” 冯家的事情既然已经摆平,宁婵自然也该回来了。 因为宁菀的关系,宁婵在大理寺并未吃什么苦,甚至住着单间的牢房,里面吃的穿的应有尽有。 离开大理寺时,甚至还有几件新衣服她还未来得及穿。 瞧见是萃玉亲自来接,宁婵忙问:“长姐这几日可还好?那天瞧见她神情不太好,有没有事?” 她一出来就先询问宁菀的情况,萃玉的声音都温和了几分:“回婵小姐的话,小姐没事,只是休息了两日便恢复过来。” “那就好。”宁婵点点头,“我们回府。” 萃玉带着她回府,给她准备了火盆和柚子水去晦气。 宁婵梳洗之后,才到汐月阁拜见宁菀。 “长姐大安。”宁婵上前跪地行了大礼,“多日不见,长姐看起来身体好了许多。” 说来也怪,之前她瞧着宁菀的眉宇间总是有阴郁之色,几日不见,倒是瞧着眉宇舒展,面色都红润了些。 只是她抬头时 ,看到宁菀怀中依旧抱着那日从尚书府带回来的孩子。 “起来吧,在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宁菀将云草交给春芷,亲手扶起她,“在牢里可有吃苦?” “托长姐的福。”宁婵摇摇头,“婵儿并未受到任何虐待,甚至吃的好睡的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那个孩子,未婚的少女家中养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她有些不明白。 “来,见过婵姨。”宁菀却大大方方地将云草抱过来,“她是母亲的妹妹。” 母亲? 宁婵被这个称呼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目光震惊地盯着眼前相依偎的大小两人。 “长姐,这……”宁婵不解地问,“这孩子不是冯子希乳母的吗?” “并不是。”宁菀摇摇头,将孩子交给春芷,示意她抱出去,“她是冯子希拐卖来的,甚至父母都不是亲生的,云草是他们捡回去的。” 说来也是奇特,宁菀都做好思想准备,将云草还给她的父母,可那对夫妻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想要云草,便将真相和盘托出。 原来,云草是他们在一个下雪天从地里捡回来的,当时他们没有孩子,便在身边养着。 得到这个消息,宁菀简直乐疯了,她将那对夫妻打发去 了很远的地方,并威胁他们坚决不准再回来。 至此,云草正式更名为宁萱,且宁菀让人给她上了宁家族谱。 “可是……”宁婵不得不开口提醒,“这对长姐名声有损。” “无妨。”宁菀浅笑,“你觉得,如今的我,还在乎这些虚名吗?” 身为大理寺卿未来的夫人,的确是无人敢多说什么,可宁婵的名声自然就跟着受损。 旁人不敢说宁菀什么,可宁婵的身份,他们自然是不会嘴下留情。 “放心。”宁菀拍拍她的肩,“这件事不会让你难做,云草已经过了明处,是大理寺办案时捡回来的弃婴,被我好心养在府中。” 这么一来,她们姐妹的名声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大家还都称赞宁家的女儿人美心善。 得知宁菀身边有个亲自教导的庶堂妹,这几天倒是有几个媒婆上门提亲。 过了年宁婵就十四岁,也的确到了该定亲的年纪,提前挑个好人家。 “你的婚事我也在操心。”宁菀温声道,“你若是瞧上哪家公子,也可告诉我。” “不,我要在长姐身边伺候。”宁婵面色红了红,低头道,“定亲还是晚几年再说吧。” 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贝齿紧咬下唇,对于这件 事,她的心很大,奈何身份容不下她的这份野心。 因此,她宁愿暂时不嫁。 “这几日,安国侯府那边就会传出消息。”宁菀淡淡道,“你今天且好好休息,明日便去那边走一遭,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仆人,再顺势闹出些动静。” “是,婵儿明白。”见她并未揪着上一个话题不放,宁婵略微松了口气,“婵儿必定会将事情办妥。” 经过尚书府那件事,宁菀对她的能力有了些了解,对她的防备也就多了几分,明显没有之前对她亲昵。 宁婵感觉得出来,却并未说什么,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对了,婵儿。”宁菀突然又道,“余玄锦,我不会再让他来了,虽然他是上京第一公子,名声很好,可难免有人嚼舌根。” “是。”宁婵的面色黯淡了几分,以为她要放弃自己,“婵儿明白。” “我为你找来了贵妃娘娘身边的嬷嬷。”宁菀接着道,“她会住在家里,亲自教导你,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多向她请教。” 贵妃身边的嬷嬷亲自教导,这是多大的荣耀? 宁婵蓦然抬起头,眼中全然是亮晶晶的光芒,她立刻笑着道:“是,长姐放心,婵儿定不辜负长姐的心意!” 第276章 我回来不是跟你商量 瞧见宁婵明白自己的意思,宁菀满意地颔首,总算是没有白教导她一番。 “很好,回去好好歇着。”宁菀目中流露出温和之意,“这些天你辛苦了。” 宁菀不仅给她找了晋贵妃身边的嬷嬷亲自教导,还让人给她特意定做了几件过年的新衣。 宁婵刚走,阴沉的天就突然落下鹅毛大雪,屋内,宁萱已经睡着了。 “娘亲!”睡梦中的宁萱突然喊道,“我不吃花生,你们都是坏人,我不吃花生!” 她脱口而出的这话,让宁菀骤然僵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进了屋内,看着熟睡中的宁萱落下泪来。 “定是上天怜悯我。”宁菀坐在床榻边,“才会将萱姐儿重新送到我身边。” 就凭这句话,她就知道,这定是她的萱姐儿,是老天让人送到她身边来的。 “以后无人敢伤害你。”宁菀轻抚过她的额头,“娘亲在这里护着你,会为你杀了所有的坏人。” 她说着,眼泪就像是泉水般涌出,她唯一的遗憾如今也已经平复,以后一心向前,护着身边所有人,让那些想要害她和害过她的人,都去见鬼! 春芷站在旁边,根本听不清楚 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对宁萱的感情,好似真是自己亲生女儿似的。 她不解地在旁边看了会儿,突然觉得,宁萱竟然跟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灵秀的鼻子和微笑似的唇。 难怪小姐瞧见这个孩子就喜欢,这可能就是天赐的某种不解之缘。 这么想着,宁菀突然站起身:“春芷,去告诉萧大人,就说冯家人,绝不可放过!” 以前她以为萱姐儿的死,只是宁姝与钱珊儿,如今竟还牵扯到冯子希,那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仇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厮在外面禀报:“小姐,二爷来了,在门外要见小姐。” 宁菀冷哼了声,她就知道,宁安怀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回到侯府的念头,他的俸禄,根本不够他挥霍。 “将大门关上。”宁菀不愿见他,“就说何时太子殿下准了,何时他就可以回府。” 宁安怀不过是礼部一个小小的官员,若是没有人引荐,绝对见不到太子,又怎么可能让太子准许他回家呢? 直接找皇上上奏,宁安怀又没有那样的底气和勇气,一句“不堪大用”,就足以将他的未来全都抹杀。 于是,他就只 能回来找宁菀的麻烦,希望她能够在这个时候肯让他回来。 小厮还未出门,宁安怀就已经打进来了,他还带了几个打手,大有不让回来就不走的架势。 “宁菀,你出来!”宁安怀在汐月阁外面冷声喝道,“但凡你还念及亲情,就出来给我个说法!” 宁菀没了别的法子,只好出面见他。 “叔父这是做什么?”宁菀走到门口,脸颊像是被皑皑白雪染上一层冷气,“你想回来,我也从未拦过你,我早就告诉过你,此事与我无关,而是太子殿下不肯让你回来。” “殿下怎么可能管这些琐事?”宁安怀冷哼了声,“定是你在他面前嚼舌根,殿下才会对我如此。” 他带着的打手立刻上前,想要用手中的刀剑架在宁菀的脖子上逼迫她。 “今天我回来也不是跟你商量。”他顿了顿又道,“而是已经将东西带回来。” 他示意身后的一个打手,那人立刻飞奔去了大门外,带着几个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往二房的方向走去。 宁安怀之所以敢这么横,是因为他在朝堂中打听出一个消息,冯蕴在朝堂参奏萧陌,且有很多证据。 他心 想,既然萧陌如今都岌岌可危,他也就不用惧怕原本就是他晚辈的宁菀。 带着人硬床进来,就是要住在这里,宁菀自然是拦不住他的。 眼瞧着他们往府内搬东西,一众小厮都等着宁菀一声令下,就去剪个他们全都堵在外面。 宁菀却冷淡地站在路口处,看着那些人将东西搬进来,并未阻止。 她心想,此刻怎么搬进来的,待会儿就得怎么搬出去! 今天是晋贵妃派来的宫中御医给宁菀诊脉的日子,且人很快就要来了。 以为她是选择妥协,宁安怀十分激动,直接回到自己的屋内,躺在久违的床上,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爹!”宁婵被他们搬东西的声音吵醒,“你怎么回来了?” “住口!”宁安怀不悦地打量着她,“如今你倒是穿金戴银,过起了大家小姐的日子,就将自己的爹娘和弟弟全都忘了,巴不得脱离我们,是不是?” 以前他总觉得姑娘家的不中用,没想到自己一心宠到大的宁婵居然也跟那个宁姝一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无论爹娘在外面过什么日子,宁婵居然都不关心,且一心抱宁菀的臭脚,简直岂有此 理! “爹你说什么呢?”宁婵有些恼怒地道,“长姐肯收留我,那是我求来的,你怎么能就这么进来,这让长姐怎么办,让太子殿下的颜面何存?” “你口口声声都是‘长姐’,你可有考虑过你爹娘的日子如何过?”宁安怀冷着脸问,“那种三进的破院子,如何能配上我的身份?” 宁婵站在原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小厮,她有些无奈。 虽然父母不怎么喜欢她,一心扑在弟弟身上,可他们毕竟是她的爹娘,她原本打算自己做些事情,打动了宁菀,才好提让他们回来的事。 可如今宁安怀将事情搞砸了,她几乎都看到宁菀在汐月阁冷嘲热讽似的样子。 “爹,我正在想法子带你和娘亲进府。”宁婵不得已道,“我每天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让长姐对我刮目相看,总有一日我能凭本事让她同意将你们接回来,你就不能等些日子吗?” 她认为,三进的院子已经不小了,总比西街那边一进的梅园要好上很多,为何就不能知足呢? “闭嘴!” 此刻,刘氏也被人接来,听到宁婵这么说,她气不打一处来,甚至琢磨着如何不认这个女儿。 第277章 给宁菀充当打手来了 刘氏抱着儿子进来,瞪了眼宁婵,便谄媚似的坐在宁安怀的身边。 “这永平侯府说到底也有我一半!”宁安怀开始耍混,“我大哥的就是我的,有她一个要出嫁的姑娘什么事?我回来还要经过她的同意?” 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分明住的好好的,凭什么给宁菀让地方? “对了!”宁安怀突然从床上打挺起身,险些闪着老腰,“听说宁菀还收留了个野孩子,甚至上宁家族谱,难道她当真是打算将侯府霸占下去?” “爹,你非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宁婵无奈地道,“这里也是长姐的家,就算她将来出嫁,这里她也是可以回来的。” “婵儿,你这是被宁菀灌了什么迷魂汤?”刘氏忍不住怒道,“谁才是你的亲人?” “你们是我的爹娘。”宁婵的面色冷了些,“可教我做人,悉心教导我的,却是长姐,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 说到底,她还是在想着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想要父母和宁菀起什么冲突。 “怎么,你是眼瞎耳聋了?”刘氏斥责道,“你看不到她将自己的亲叔父都赶出去 ,还有什么和睦可言?” “婵小姐。”外面突然有仆人前来,“小姐突然昏倒了,还请你去看看。” 闻言,宁婵就知道,自己父母的惩罚要来了,她不忍心地闭了闭眼。 “长姐都昏过去了。”宁婵最后给他们忠告,“侯府是长姐的父亲的,并不是爹你的,所以你们还是尽快离开,不然待会儿可轻易走不得了!” 说完,宁婵便转身离开了二房的院子。 “她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宁安怀有些不解地问,“这丫头反了不成?” “定然是被宁菀教坏了。”刘氏信心十足地道,“宁菀没了别的法子,就学旁人昏倒,以为我们会被她吓住,就此离开?笑话!” 听她这么说,宁安怀立刻觉得安心了些,继续翘着腿,躺在床上美美地闭上眼睛。 宁婵离开之后,吩咐仆人尽快让宁安怀他们走,她不想看到他们与宁菀起冲突。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对她有恩且给她光明前途的长姐,她实在是不知该帮谁。 她径直进了汐月阁,跪下道:“长姐,我爹娘不知轻重,让长姐难做,还请你别跟他们一般计较让他们离开就是。” 宁菀 自然没有昏倒,而是在床榻边坐着,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御医就在宁菀的身边站着,因为是晋贵妃派来的,自然是知道事情该怎么做。 “怎么,你觉得我在为难他们?”宁菀的声音颇有些冷淡,“还是你也觉得他们该回来。” “这里是永平侯府,是永平侯的家。”宁婵的声音低沉,“虽然我爹是永平侯的弟弟,却也没有道理这么多年强占着不放,也不肯分家。” “你错了,婵儿。”宁菀冷声道,“并不是他不肯分家,而是老夫人早就将分了的产业交给你爹,他将那些东西,以及等额房契的东西全都变卖完了,如今这里的一切,都是原本该属于我爹的,侯府的产业也都是我娘的陪嫁。” 她将实情都告诉宁婵,且看这个丫头到底会怎么选。 “长姐放心。”宁婵起身道,“我这就找我爹娘,让他们离开!” 既然道理全都站在宁菀这边,而且御医随时能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皇上或太子。 如果皇上知道,是宁安怀将宁菀气的“病倒”,只怕会重重责罚。 如今宁菀肯将事情都告诉她,就是要给她一个机会,也给她的爹 娘一个机会。 见她离开,宁菀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微微点头。 “小姐就不怕她将实情告诉二爷?”春芷不禁问,“就这么信任婵小姐?” “并非信任她。”宁菀缓缓摇头,“而是知道她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事情该怎么做,这种抉择她不选错的。” 她得时时刻刻考验宁婵的本事,不然将来成了婚,非但不能帮助宁禹,还要拖他的后腿,这可就不太好了。 “就劳烦御医在这里等片刻。”宁菀客客气气地起身道,“春芷,带御医去用饭。” 春芷立刻带着御医去了旁边的屋内等着,又端去一些饭菜给他。 二房内,宁婵正吩咐小厮将宁安怀带来的东西都带出去。 “你这要造反了!”宁安怀上前就要打宁婵,却被她躲过,“好啊好啊,一个两个都翅膀硬了,敢自己亲爹动手了?” 宁婵无奈地道:“爹,我刚才都说过了,你们怎么能还不离开呢?” 她觉得,自己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他们如果还不离开,等待他们的将是十分重的惩戒,怎么就不信呢? “宁婵,你个死丫头!”刘氏干脆坐在地上哭起来,“ 大家快来看,这个不孝女,居然要将她的爹娘赶出去,让我们无家可归!” “娘!”宁婵冷声道,“这里是永平侯府,不是爹的府邸,我能在这里,全然是长姐怜悯,为何你还不明白?” 有这样不懂事的父母,宁婵也是很无奈,怎么说都不明白。 “明白什么?”宁安怀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面门骂道,“你这个不孝女,竟然串通外人来对付你爹娘,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可言?” “她还有什么孝道?”刘氏跟着骂道,“她都被宁菀灌了迷魂汤,等着抱这棵大树,不管我们的死活!” “是啊。”宁安怀面色冷厉,“宁菀有贵妃姨母,还有大理寺卿这个未婚夫,自然是比你这没用的父母更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你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与她为难呢?”宁婵笑容十分苦涩,“爹,难道你觉得,今天我不赶你出去,你就能留下了?” 她不仅为自己有这样的父母而觉得无奈,更为他们的天真而不知所措。 “怎么,你这是给宁菀充当打手来了?”宁安怀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到底是谁养你这么大的?” 第278章 他是我的小舅子 “爹,我这不是为她,而是为你们好!”宁婵不住地说着这句话,“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明白呢?” 她只能告诉父母将他们赶走是为他们好,却不能说出实情,怕将这件事搞砸。 “为我们好?”刘氏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们才是你的爹娘!” 小厮上前架起刘氏,将她往大门外拉去,她哭的声泪俱下,也打动不了自己的女儿,只能护着儿子,大骂女儿是个白眼狼! 听到母亲对她的谩骂和质问,宁婵微微闭上眼睛,只当什么都没听到,接着吩咐小厮将宁安怀也一起扔出去。 他们的东西也随之被拿出来,他们不由得指着宁婵大骂。 “长宁县主亲自教导,就教出一个不认自己父亲的东西?”宁安怀到底有些脑子,“我们这样被你赶出来,你心里就没有半分愧疚?” 宁婵被他说中了,心里着实没有半分愧疚,反而觉得让他们离开都是为了他们好,吩咐小厮将大门关上,连同他们的人和骂声一起,都关在了外面。 “婵儿。”宁菀从旁边走出来,“为难你了。” 这么将自己的父母赶出去,她不知道宁婵心里会不会对她有怨言, 如果有,那么宁婵就不能再在府中逗留。 “不为难。”宁婵摇摇头,“爹爹是太子殿下赶出去的,与长姐无关,长姐也只是想要保护他们而已。” 宁婵以为,宁菀这么做的原因是怕太子殿下怪罪下来。 “你明白就好。”宁菀满意地颔首,“叔父糊涂半辈子了,倒是有个好女儿。” 宁安怀糊涂那么久,幸好他的女儿不糊涂,倒是个明白事理的。 她也不再多说,让春芷将荷包交给宁婵:“给叔父吧,他们在外面的生活定是十分艰难,才会想要回来。”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宁婵忍不住哽咽起来,红着眼眶看着宁菀片刻,抱着荷包转身跑出去。 宁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如果她完全不顾自己的父母,那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春芷,派人去盯着宁安怀。”宁菀冷声道,“若是下次再这么不顾一切地回来,就将他尸位素餐,且中饱私囊的证据交给大理寺。” 萧陌别的事情做起来可能会有生疏,但是抓贪墨的官员,没收财产这种事,做的得心应手。 做完这一切,宁菀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打算坐马车去接宁禹回来。 小年之后,金鳞 学院就会沐休半月,宁禹可以好好在家里过个年,他们姐弟也终于可以团聚些日子。 马车到书院门口时,宁菀等了小片刻,就看到里面的学生都已经走了,可是没看到宁禹。 她便到书院里面询问各位先生,却得到宁禹早就已经离开书院的消息。 “杜延。”宁菀想起之前的事情,“去查,到底是谁将禹哥儿带走了?” “县主。” 宁菀话音刚落,叶尘就从旁边的巷子出来,向她拱手道:“大人有请,四少爷方才大人也已经接走,怕惊动旁人,就没有提前告诉县主。” 听到是萧陌带走了宁禹,宁菀提起的心总算是缓缓落了地。 她坐着马车到了叶尘提及的酒馆,到了楼上的天字雅间,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 “没想到未来姐夫竟是个这么有趣的人。”宁禹松快的声音响起,“原本还以为姐夫定然是个十分严谨之人。” 大理寺卿的威名在整个上京都传遍了,他办案手段狠辣,无论任何人都不假以颜色。 宁禹本以为,自己长姐的这门婚事是皇上强迫,必然不会幸福。 初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以整个上京第三的成绩通过, 本打算自己将来做官之后,就去向皇上请求废除这门婚约。 可方才与萧陌恳谈了小半个时辰,宁禹才知道,原来萧陌与宁菀两个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他们是在皇上面前演了出戏。 “长姐从小就护着我。”宁禹的声音低沉,“为了整个侯府,她做了很多,而我却只是个躲在她身后的弟弟,甚至都没办法帮她出头。” 自从自己出头被宁宏打,给宁菀添了大麻烦之后,他就学会了忍耐。 “我知道。”萧陌给他倒了杯茶,“她的一切我都很清楚,我从来都没有将她当做普通女子对待,即便她要将上京搅和得翻天覆地,我也陪同。” 听他这么说,宁禹的神情松弛下来:“但愿你说的话是真的,否则我会随时将长姐带走。” “放心。”萧陌拍了拍他的肩,“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两人正说着话,宁菀推门进来,先是嗔怪地看着萧陌:“你怎么能提前将他拐跑?” 若非叶尘及时出现,只怕她此刻就已经在进宫的路上。 “这是我小舅子。”萧陌的唇角勾了勾,“我提前将他接出来,有什么不对?” 宁菀无言以对,只能笑着摇摇头,坐在 宁禹身边:“你怎么也不给长姐留个口信,害我担心。” “是姐夫说他给你留了的。”宁禹无辜地看着萧陌,“我就没有让小厮告诉长姐。” 之后,极其相似的姐弟二人转过头,十分有默契地一起看向萧陌。 “叶尘在。”萧陌尴尬地咳了声,就给他们两人都倒了茶水,“好了,我们一家人难得团聚,今天不许说不愉快的事情。” 三人举起杯子相碰,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 “姐夫。”宁禹叫的越发顺溜了,“以后你教我查案,我再过两年就要参加复试,也要进入官场,到时还希望姐夫多多提携。” “这个自然。”萧陌与他手中的茶杯相碰,“你放心考就是。” 看着他们两人之间和谐相处的情形,宁菀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犹记得上辈子她嫁给周硕,他从来都没有与宁禹这样坐下来好好地谈过任何事。 宁禹不喜周硕,周硕自然也不会舔着脸去找他,从成婚到她去世,他们两人几乎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过。 当时,宁菀痛苦极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协调家人与周硕之间的关系。 看着萧陌朝她挤了挤眼睛,宁菀蓦然喉中哽咽。 第279章 很想亲亲她 宁菀心中很是感动,表面上却十分冷淡地斥责:“还未成婚,就叫上‘姐夫’了? 瞧见她来了,宁禹立刻起身道:“长姐赎罪,这里没有旁人,所以我……” “坐下,没事的。”萧陌温声道,“你姐姐吓唬你呢,我们感情深厚,成不成婚我都是你姐夫。” 宁菀白了他一眼:“我是生气他这么好骗,这么快就与你如此亲近。” 可能是她经历太多次欺骗和背叛,所以对一切的人和事都持有怀疑态度,而宁禹一来信了萧陌,她觉得有些莽撞。 “并非如此。”宁禹却摇头道,“我只是被姐夫的诚意打动,一个人的言语和行为都可能骗人,但眼睛不会。” 他从萧陌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宁菀的诚意和在乎,那是装不出来的。 宁菀愕然,她没想到宁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还以为他只是孩子气的天真。 原来宁禹一直都看得懂人心,所以上辈子才那么反对她嫁给周硕吗? “算你有理。”宁菀唇角疑似弯了弯,“倒是真的长大了。” 萧陌对着外面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上来。 “今天小年,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团圆了。”萧陌难 得露出微笑,“一起吃个团圆饭。” 听到他这么说,宁菀心中一动,虽然荨月郡主不是他的母亲,可父亲是亲的,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他说的好像自己孤家寡人。 这么看来,他当真与家里人的关系非常差。 “吃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萧陌笑着打断她的思绪,“以后我们三人就是一家,旁的皆是外人。” 宁菀看了眼宁禹,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很快与他一起碰杯,高兴地庆祝小年。 或许是太过开心,宁菀有些醉意,脸颊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瞧着她这样,萧陌很想亲亲她,便找借口要把宁禹支走。 “禹哥儿,你是不是喝多了?”萧陌轻声问,“我让叶尘送你回去休息。” 宁禹被宁菀拦着,根本就没碰到酒,听他这么说,便拉着宁菀起身要走。 “你姐,我待会儿送她回去。”萧陌站起身拽住宁菀的另一只手,“你先回去,我会保护好她。” 他就想抱抱亲亲宁菀,自然是不能让她跟着宁禹回去,面上却摆着一副正经八百的神情。 “姐夫。”宁禹却摇摇头,“长姐我必须带回去,虽然你们是未婚夫妻,可到底未婚 ,单独接触久了,难免会有人传闲话。” 说着,他向萧陌躬身行礼,之后就扶着昏昏沉沉的宁菀离开。 看着从自己面前被拽走的宁菀,萧陌睁大了眼睛,心中不住地骂宁禹这个“混账小崽子”! 坐在马车上,宁禹才出声道:“长姐,姐夫没跟上来。” 宁菀才松开了紧紧抓住他的手,坐直了身子,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姐夫单独相处?”宁禹不解地问,“难道是他惹你生气了?” “那倒没有。”宁菀摇摇头,“有件事得避开他才能去查,是关于我们父母之事。” “长姐找到爹娘真正的死因了?”宁禹有些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问,“到底是谁?” 他虽然年纪小,也不常在宁菀面前说什么,但是很多事情他都能在细节之中看出来,他知道她在查爹娘的死因。 “你果真是长大了。”宁菀轻抚他的发丝,“心细如发。” 她方才与萧陌喝酒时,春芷来禀报,说找到了之前在她母亲身边服侍的一个婢女,让她尽快去。 因为之前钱珊儿的话,她得知父母之死牵扯到宫中秘闻,所以她这些日子查这些事情都格外小心,生怕 被人知道。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宁菀第一时间就让杜延带着人赶过去,将那个婢女保护起来。 这次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否则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得知爹娘去世的真相。 就在马车快要到城郊那条巷子时,突然被另一辆车拦住了去路,她撩开车帘,原本打算与对方商讨此事,岂料竟看到对面车里坐着的是冯子希。 “我车陷在泥坑里出不来,看来你得等等了。”冯子希笑得风情万种,眼中却颇有深意,“若是你等不及,那就只能走着过去。” 宁菀瞧着她的眼神,知道她这是故意的,可并不清楚她是否知道自己这趟的目的,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冯子希,你有本事就在大事上赢我。”宁菀不屑地冷笑道,“搞这种见不得人的把戏做什么?” “什么是见不得人?”冯子希一手支着下巴,挑衅道,“我光明正大地在路上走,是你自己着急,那就请走过去。” 宁菀的目光瞬间冰冷的好似寒潭迸射而出,很想上前将冯子希直接撕碎,却又不得不忍耐。 “我们走。”宁菀拉着宁禹下车。 既然冯子希是有意为难,今天太阳下山之前,她都不会让 开路的。 就在他们路过冯子希马车时,她突然又莫名其妙地道:“我奉劝你别去,可我也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若是有什么危险,别怪我没念及你我同类人。” 她口中的“同类人”指的是自己与宁菀都是重生而来,自然是与旁人有所不同。 听她这么说,宁菀蓦然抬眼盯着她片刻,继而拉着宁禹就快速往春芷所指的方向走去。 远远听见有刀剑相碰的声音,宁菀心急如焚,脚下加快了步子。 饶是宁禹身量已与她基本相同,此刻也有些吃力,只是勉力为之。 到那家辕门外时,杜延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出来,门被从院内关上,里面打杀之声不断。 “杜延,是谁的人?”宁菀上前扶着他,退到旁边的暗处才问,“那个婢女保住了吗?” 杜延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跪下道:“是属下无用,嬷嬷被人……杀了!” 他一直看守在这里,岂料地方来势汹汹,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完全招架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嬷嬷被人一剑封喉。 “到底是谁!?”宁菀的眼角瞬间就染上了血色,“是谁总走在我前面,杀了那么多人,还阻止我查出爹娘死亡的真相?” 第280章 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宁菀情绪有些失控,所以声音大了些,声泪俱下。 “长姐,我们先走,从长计议。”宁禹慌忙捂住她的嘴,“此事急不得。” 饶是宁禹年纪小,也看出来这件事不简单,既然对方总是能够算到他们前面,自然是位高权重,是最高那位也说不定。 这时,萧陌突然带着人从他们背后包抄上来,与宁菀对视一眼,来不及说什么,便冲进院子里拿人。 那些人见萧陌带人前来,许是怕自己被抓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瞬间就全都服毒自尽,没有丝毫犹豫。 眼瞧着所有的证人全都死了,萧陌皱起眉头,此事看来相当棘手。 宁菀跟着冲进来,看到满地的尸首时,脚步踉跄着险些摔倒。 “小心。”萧陌眼疾手快地扶着她,“装醉离开,就是为了这件事,何时你才能对我敞开心扉?” 他原本只是想要跟上他们,到永平侯府与宁菀单独待一会儿,没想到却看着他们的马车一路往城郊走,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立刻召集人手赶来,却还是迟了一步。 “你对我,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萧陌的声音有些冷淡,“刚刚才与我说,我们是一家人,转眼就将我排除在 外?” “萧陌,此事我可以解释。”宁菀淡淡道,“但不是此刻。” 说着,宁菀便脱离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眼中充满着绝望。 “长姐。”宁禹上前扶着他,向萧陌点头示意之后,便很快离开。 宁菀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萧陌不知自己到底何时才能完全走进她的心里,让她全身心地相信自己。 “长姐,你不要灰心。” 马车上,宁禹握住宁菀的手,给她温暖的力量:“我相信,我们总会查出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宁菀此刻身子不住地在抖,“禹哥儿,此事以后你别再管了,都交给我,你安心上课就是。” 她原本以为自己今天就能得知事情的真相,才会将宁禹一起带来,可看到旁人比她反应的速度要快,而且那些杀手个个都是死士,她有些后怕。 以后这件事还是不能让宁禹再参与,若是他有什么事,将来她都没有颜面去见爹娘。 “我知道你的意思。”宁禹却摇摇头,“可爹娘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有责任,就算我不参与,只要我的身份在这里,有任何危险我都避免不了。” 虽然知道宁禹说的是实话,宁菀还是有些 接受不了,在心里做了决定,在得到真正的证据之前,她不会再告诉宁禹。 姐弟二人陷入了沉默,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的盘算,却都不打算告诉对方。 马车停下来时,两人还未下车,就听到外面极其热闹,有很多人聚在侯府的巷子口看热闹。 宁菀从车窗看去,巷子里竟有杂耍,还有而你舞狮子,她微微蹙起眉头。 就在她打算吩咐车夫从另一条路进府时,就看到赵元忻走过来,微笑着算是给她见礼了。 “表姐看起来面色不大好。”赵元忻关切地道,“可是这些杂耍之人吓到表姐了?” “没有。”宁菀淡淡地道,下车向她行礼,“公主安。”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边跟着下了马车的宁禹一眼,又转向赵元忻,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要黏在宁禹的身上。 “公主这是做什么?”宁菀客客气气地问,“今天小年,公主怎么没有陪着皇上?” 德妃如今死了,赵元忻在宫中的地位自然也是一落千丈,而且德妃之死与宁菀倒算是有几分干系,难道这个赵元忻要从宁禹身上找到报仇之机? 她胡思乱想着,将宁禹拉到身边,若有若无地当着赵元忻的目光。 “我请示了父皇,表姐放心。”赵元忻露出了个可爱的笑容,“父皇准许我来侯府,这些杂耍也是父皇让人请来的,表姐可还喜欢?” 她转头看着头顶飞过的舞狮,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容,眼底满是纯澈。 “多谢皇上,多谢公主。”宁菀欠身行礼,“臣女派人送公主回去。” “表姐别急。”赵元忻分明不想走,“既然我来了,又与表姐许久不见,你就不想让我进去坐坐?” 话都说到这份上,宁菀自然是不能赶人了,笑着邀请她进入侯府。 赵元忻却故意落后半步,与宁禹并排而行,眼神中满是喜悦,见他看过来时,又迅速回头,露出羞涩的神情。 宁禹微微蹙眉,总觉得赵元忻的脑子大概不太正常,去学院不读书,整日围着他转也就罢了,如今还追到家里来,难道她与他有什么仇? 三人在前厅坐下来,此刻已是黄昏,宁菀自然是要吩咐人准备晚饭。 “不知不觉都到了这个时候。”赵元忻感慨道,“还真是有些饿,那就叨扰表姐了。” “公主客气。”宁菀笑得十分温婉,“到这里就像是自己家,别客气。” 宁菀这话其实是为了试探 赵元忻,说完就紧紧盯着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神情。 “是,表姐说的对。”赵元忻有些羞涩地瞥了眼宁禹,继而低下头去,声音好似蚊蝇,“我会当成自己家的。” 这话落地,宁菀的脑袋“嗡”的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元忻怎么就平白无故看上宁禹了呢? 上辈子她可是嫁给余玄锦了,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似乎很多事情都不按照原本的样子发展。 “晚饭已准备妥当。”春芷上前恭谨地道,“请公主,小姐,四少爷移步用饭。” “对了,公主。”宁菀起身时,好似想起什么似的问,“今天到侯府来,是公主自己来的吗?” “是父皇提议的。”赵元忻接着就道,“他说你们姐弟二人孤孤单单,就想着让杂耍的来热闹热闹,是我自告奋勇要办此事。” 宁菀笑着颔首,转头的瞬间面色就冷了下来,看来此事是皇上故意的,不然这种事为何要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说? 皇上应该是知道赵元忻对宁禹有好感,这才特意派她前来。 将宠臣配给她为夫,又让自己的女儿刻意接近宁禹,皇帝到底要做什么,她身上,亦或者是侯府,到底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第281章 我自然是想你的 三个人坐下来吃饭,身为公主的赵元忻虽然身份高贵,可坐在宁禹身边,略显拘谨。 “禹表哥,你喜欢吃什么?”赵元忻低声问,“这里面哪样菜是你最爱的?” “多谢公主关心。”宁禹垂眸,不卑不亢地道,“只要是长姐准备的我都喜欢,不挑。” 闻言,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式,赵元忻犯起了难,示意身边的丫头记住。 等除夕宫中宴席,她定要好好为宁禹准备独一份的菜式。 “公主吃菜。”宁菀示意春芷为她布菜,“难得来一次,多吃点。” 赵元忻笑得眉眼弯弯,眼神澄澈极了:“多谢表姐,我以后会常来的,还望表姐别嫌我烦才是。” “怎会?”宁菀的笑容也十分温和,“蓬荜生辉。” 嘴上笑着,心里却琢磨着,皇上到底是在下怎样一盘大棋,为什么要刻意安排赵元忻来接近宁禹? 难道是想让永平侯府走上辈子镇国公府的老路? 想到这里,宁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来因为她重生的关系,很多事情都变了。 尤其是朝堂的走向,似乎隐隐在向她看不清的方向走。 吃完饭,宁菀再也坐不住了,她得去找萧陌问问 ,到底皇上当初赐婚时,跟他说过些什么。 见她离开,赵元忻开心不已,正大光明地缠着宁禹:“禹表哥,你陪我在侯府走走,好不好?” “抱歉,公主。”宁禹躬身行礼,“此刻是我温习的时间,你若是无事,还是回宫歇着,不然让萃玉姐姐陪着公主。” 萃玉应声上前:“公主要去哪里,奴婢给您带路。” 看着宁禹转身离开的背影,赵元忻焦急不已,推开萃玉就追了上去。 “禹表哥,你就这么讨厌我?”赵元忻皱眉问,“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她的声音很低,几近哀求,眼中含着随时都要落下来的泪滴,瞧着楚楚可怜。 “公主恕罪。”宁禹竟突然跪下,“公主很好,是臣子不好,惹怒了公主,还请降罪。” 怔怔地盯着他片刻,赵元忻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转身跑了。 “少爷,你不怕公主回去向皇上编排?”萃玉有些焦急,想要去拦住赵元忻,“奴婢去拦住她。” “不用。”宁禹淡淡道,“她不会的。” 在书院他也是这般冷淡,若是这样她就委屈地去跟皇上告状,只怕他早就死很多回了。 每次赵元忻看起来都 十分挫败地哭着跑走,可没过两天,她就又笑盈盈地出现。 德妃去世后,她在书院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宁禹被赵元琛硬拉着去安慰她,她似乎有些误会了,之后就更是黏着不放。 这次若是她以后不来了,那倒是正好如他所愿。 “人人都对公主趋之若鹜,怎么四弟偏这样与众不同?”宁婵突然出现,“就这样不喜欢?” 宁禹与宁婵其实是同年,只是宁婵大了两个月而已。 “婵姐。”宁禹的目光淡漠且疏离,“许久不见。” 宁婵躬身行礼,她说到底只是二房庶出,自然不敢托大让宁禹向她行礼。 “四弟,快要过年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吗?”宁婵的声音温柔坚定,“若是我能做到,必定不遗余力。” 既然已经住在这里,她自然是要同宁禹处好关系,以后才好相互帮衬。 这两日她得宫中嬷嬷教导,整个人就好似脱胎换骨似的,再也没有之前私生女的自卑和怯懦,变得自信且温柔。 再加上她刻意去模仿宁菀的神情动作,倒是越发像宁菀的亲妹妹。 “不用了,长姐什么都准备妥帖。”宁禹客客气气地道,“婵姐忙着,我去温习功课 。” 见他离开,宁婵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与他想要亲近些,看来是有些难了。 就在宁禹凭一己之力将身边两个女子都弄得心情低落时,宁菀已经到了大理寺。 听她说起赵元忻缠着宁禹一事,萧陌皱起了眉头。 原本还以为她是想念自己,想要跟他解释之前的事,这才来找他,没想到又是为了这些事情。 “宁菀。”萧陌握住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你能不能有一次,来找我是因为想我,而非别的什么事?” 宁菀着急忙慌地前来,为了跟他探讨皇上进一步要做什么,他却说起这个? “我自然是想你的。”宁菀回握住他的手,“可这件事十分紧急,儿女情长的事,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聊。” 她不理解萧陌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眉宇紧蹙,险些拧在一起。 看着她这样的神情,萧陌叹了口气:“罢了,皇上让公主接近宁禹,必然是有目的,只是不知与我是否相同。” 萧陌原本不打算告诉宁菀这些,毕竟是朝堂上的事情,他打算暗中去查。 看着宁菀的样子,应该也是不知道那兵符所在,也就没有必要将她牵扯进来。 “皇 上到底在下什么棋?”宁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快告诉我。” 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萧陌宠溺地伸手抚平她的眉心:“你父亲手里有一支私兵,是先帝留给你祖父的,因为它,皇上日夜不能安枕,生怕你们宁家造反。” 他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出这件事关朝堂,事关皇家机密的大事,怕吓到宁菀。 “私兵?”宁菀睁大了眼睛,瞳孔在眼眶中颤了颤。 所以说,她爹娘的死,就是因为这支私兵? “是的。”萧陌微微颔首,“皇上让我留意,看看你父亲有没有将兵符留给你们。” 宁菀摇头,再摇头,两世为人,她都不曾见过这个所谓的兵符,更不知这支私兵的存在。 “有没有可能,我祖父早就将他们解散了?”宁菀的声音发颤,“祖父对先帝忠心耿耿,绝不会生出背叛之心,我爹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不会。” “你别急。”萧陌温声道,“如今皇上也只是防患于未然,并没有要动宁家的意思,不用担忧。” “我怎么能不急?”宁菀紧紧握住他的手,指甲嵌入他掌心,“如果我爹娘是因为这个被害,那是不是说明,害他们的是……皇上?” 第282章 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 萧陌之前答应宁菀,三个月之内给她查出爹娘去世的真相,如今已经两个月过去,他还没有头绪。 有了之前皇上的那句话,以及钱家众人的莫名死亡,萧陌也怀疑此事与私兵有关。 “既然会怀疑,为何不直接向我爹要回这支私兵?”宁菀声音哽咽,“如果他开口,我爹必定会给他,为何他……” “嘘。”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萧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事只是怀疑,且牵扯很深,你切莫轻举妄动。” 宁菀太有主意,他生怕自己一时看不住,她就是自己去查这件事。 “大理寺人手众多,且接触到朝堂的人也多。”萧陌企图安抚她的情绪,将她揽入怀中,“此事交给我来查,你只管等着消息就是。” 宁菀虽然看似温顺地躺在他的怀中,他说的话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帝王的心,难道就如此难猜测? “宁菀,菀儿?”听不到她说话,萧陌低声唤道,“你必须答应我,绝不私下去查。” “我答应你。”宁菀微微颔首,“可你若是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许隐瞒我,否则别怪我不听你的。” “好,一言为定。”萧陌连忙答应,生怕她反悔似的。 沉默了片刻,萧陌低头柔声问:“现在,可以说 说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了?” “什么……唔……” 宁菀刚抬起头打算问他何事,却已经被他吻住了唇,身躯在他的怀中软成一滩水似的,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每次被萧陌亲吻,宁菀都能感觉到他内心汹涌而来的情意。 她仿佛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漂浮着,被他带到浪尖,又回落到水面,此起彼伏。 只能紧紧抓住他,才能在涨起的浪尖上稳住。 片刻后,萧陌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以后来找我,先亲亲我,才说事情,否则我一律不开口。” 分明是情意绵绵的话,在萧陌口中说出来却半带着威胁的口吻,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啊,我知道了。”宁菀笑得眉眼弯弯,眼底也并无笑意,“下次来再说。” 她起身就往外走去,还未迈出步子,却又被萧陌拉回来坐在他怀中。 “宁菀,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莽撞行事。”萧陌殷殷嘱托,“知道吗?” 看着他眼中的诚意,宁菀决定不怪罪他方才的威胁,且点头应了。 “别说我,你也一样。”宁菀伸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过,“别做危险的事情,我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想要共度一生之人出什么危险。” 除了萱姐儿,她从来没有 这么害怕失去过一个人。 两人依偎在一起,萧陌心中却没有此刻的温情,而是想着宁菀和那个孩子的事情,以及她之前遇到的那个人。 虽然他告诉自己那是以前的事情,不需要计较,可他还是心里不舒服,想要将那个伤害过她的混账找出来鞭笞至死。 他深深凝视着怀中的宁菀,毫不怀疑她此刻对自己的心意,却更心疼她吃过的苦。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心中反复琢磨着宁菀身边接触过的男子,最有可能的是周硕。 以宁菀对周硕的态度,必然是有很大的仇恨,难道这个浪荡公子真的敢对她始乱终弃? 这么想着,萧陌觉得有一把怒火从脚底瞬间烧到了头顶。 他伸手理好宁菀额前的发丝,轻声道:“菀儿,不论如何,伤害过你和你家里人的,我都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好,我信你。”宁菀按着他的肩,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我等你。” 待两人腻歪完,宁菀离开后,萧陌的神情突然变得冷厉如刀。 “叶尘。”萧陌冷声吩咐,“去安国侯府,将周硕找来问话。” “啊?” 叶尘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萧陌为了私人恩怨失了理智。 那安国侯府大小也是个勋贵,能是随 随便便就能拉来过堂问话的,上京权贵的颜面何存? 虽然平时那些权贵都擅长捧高踩低,可一旦有人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是不能允许。 萧陌能够随意提审周硕,有朝一日也就能提审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蠢货!”萧陌怒骂道,“安国侯平白被人砍了双手,他们不来告官,本官却不能不管,尽管找他来。” 听到他的理智尚在,叶尘这才松了口气,立刻带人走了。 周硕被人带来时,是被人架着的,他身子软的好似面条似的,面色惨白如纸,手臂上还在往外渗血。 瞧见萧陌那张阎王似的冷脸时,他下意识地身子抖了抖,脚步想要往后退,奈何站都站不稳。 叶尘对他自然是不会客气,示意将他丢下,他便直接委顿在地,趴着起不来。 “萧、萧陌。”周硕哆哆嗦嗦地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萧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犹如神只睥睨凡尘,“你手都断了,为何不报官?” 他问出这句话,叶尘就知道他的意思,立刻叫住众人出去,还带上了门。 “你、你你你……”周硕在地上匍匐着倒退,“别、别过来!” 他被萧陌吓得不住地后退,恨不能多生出一双腿,面 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几乎随时要晕厥过去。 “我问你。”萧陌用手中的剑鞘搭在他的肩上,“你与宁菀,以前都发生过什么?” “她?”周硕诧异地看着萧陌,突然不怀好意地转了转眼珠,“我与她是未婚夫妻,你说能发生什么?” 说这句话时,他心中隐隐带着报复的快感,眼神还带着几分挑衅。 “砰!”萧陌二话不说,拳头就抡在了他的脸上,“我再问你,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神情,周硕觉得痛快极了,吐出口中的血沫子,露出了个带血的笑容。 “怎么,你怕她心里的人是我?”周硕身子都跟着笑抖动起来,“那你猜对了,她就是一心一意爱我,才非要嫁给我不可,而且,我们是未婚夫妻,自然该发生的一切都早早发生了,你想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做梦吧!” “砰!”萧陌又是一拳打上去,“你再敢乱说,我必定让你,还有你的母亲,死无葬身之地,且你们安国侯府从此都会在上京消失!” 他咬着后槽牙,眼睛瞪得仿佛要脱眶,额上青筋暴起,看起来随时都能动手解决了周硕。 “随便你。”周硕举起自己断了的手臂,笑得肆意,“我如今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283章 我是因为仰慕大人 “这会儿倒是有骨气了。”萧陌的笑容像是地狱而来的罗刹,阴森可怖,“叶尘,带下去!” “你不敢!”周硕色厉内荏地喊道,“好歹我也是上京勋贵,你若是对我做什么,那些权贵和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他方才之所以那么有气节地跟萧陌喊,是因为他笃定对方不敢要他性命。 “敢不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萧陌冷淡地道,“我会留着你的命!” 他声音还未落地,周硕便被叶尘带人拖走,一路上鬼哭狼嚎,很快就被堵住了嘴,只剩下恐惧的“呜呜呜”声。 “未婚夫妻?”萧陌的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想得倒美!” 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茶杯,眼瞧着那只杯子在他的掌心被蹂躏得寿终正寝,碎成渣。 他的瞳孔蓦然染上一层阴沉的墨色,整个人都散发着肃杀之意,额上的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能拔剑杀人。 过了约摸一刻钟,周硕就已经声泪俱下地全都交代了。 叶尘私下审理,因此无人知晓他都问了什么,只知道周硕被拖出来时,已经是满脸血,整个人都呆滞,两只光秃秃的手臂不住地打颤。 “洗干净,送回去。”叶尘冷漠地将周硕丢给门口守着的两人,“别叫人瞧见了。” 他回到书房,看到萧陌的神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道:“大人,审过了,方才他只是为了激怒你,也是为了抹黑县主,才胡说八道,他与县主基本没见过面。” 萧陌紧握的手终于放开,长长地呼出口气,他手底下颤抖的桌子也终于幸免于难。 “再查。”萧陌沉声道,“余玄锦,甚至是齐王、皇上!” 他按着摇摇欲坠的桌子起身,向外走去,那气势,让大理寺其他人慌忙都躬身低头,无人敢接近。 到底是谁,为何黑市都查不到? “萧大人。” 巷子暗处一辆马车上,冯子希撩起车帘,笑盈盈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志得意满之色。 瞧见是她,萧陌连冷哼都欠奉,转身就走。 “萧大人,你不想知道宁菀的秘密吗?”冯子希叫住了他,“这个世上,我可是唯一知道她为何那日失常之人。” 萧陌突然顿住了脚步,那天的事情就是她设计的,她这话倒是合情合理。 念及此处,他转身上了她的马车,任凭她带自己去了个隐秘的茶馆,在雅间坐下。 萧陌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冰冷地看着冯子希,想看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与宁菀有关的秘密。 “萧大人可别这么看着我。”冯子希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水,“我若是被你吓到,很有可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萧陌冷哼了声,蓦然出手掐着她的脖颈,阴狠地问:“你是立刻说,还是让我带你去大理寺?” “说、我说……”冯子希被他掐得直翻白眼,险些窒息,拍打着他的手,“放开,我说。” 见状,萧陌才冷笑着放开她,重新坐回去,示意她 可以开口。 “宁菀以前有个孩子,萧大人不知道吧?”冯子希咳了半晌才道,“那天那个孩子被她带走不还,就是因为这个孩子跟她的长得一模一样。” 她故意混淆,将上辈子的事情说出是之前,毫不知情的萧陌自然会以为宁菀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自然不会再娶。 离开了萧陌的庇护,她就不信宁菀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呵。”萧陌冷笑,“凭证?” 他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捏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那天看到那个孩子就精神失常。”冯子希不慌不忙地道,“如今还将那个孩子收入府中,难道你就不觉得此事蹊跷?” 她之前原本想要散播有关宁菀婚前生子的流言,岂料还未传出多久,就被人强势按压下。 能有实力且有可能去做这件事的,只能是萧陌,至于晋贵妃,还管不了宫外之事,就算管,速度也没有那么快。 “蹊跷?”萧陌勾唇,“那件事是你设计宁菀,难道你想告诉本官这个?” “是,我承认。”冯子希大方地承认这件事,“是我设计她没错,我是因为仰慕大人,见不得她这样的女子玷污你的清誉,而且为何我会设计那个孩子,就是因为我见过她亲生的孩子。” “亲生的孩子”几个字,如一记重锤砸在萧陌的心口,他的手指毫无意识地抖了抖。 虽然他心知肚明,冯子希不安好心,却清楚她这话应该 是真的。 沉默了一瞬,萧陌就冷笑道:“仰慕?本官怎么不知,如果你当真仰慕,倒是可以允许你进府做妾。” 果然,冯子希的面色白了白,她才不要给这个活阎王做妾! “我自知身份低微,且姿色平庸,配不上大人。”冯子希尴尬地道,“可她宁菀更配不上大人!” “怎么,你的仰慕难道是假的?”萧陌往前凑了凑,吓得她慌忙后退,“只是为了污蔑宁菀,所以包藏祸心!” “我没有!”冯子希下意识地反驳,“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宁菀,若我有半句虚言,萧大人尽管处置!” 她的话原本就是真的,不过是混淆了时间,她相信萧陌会发现蛛丝马迹。 像萧陌这种刚愎自用的宠臣,必然听不进去宁菀的解释,到时说不定一怒之下直接将宁家变成第二个钱家,也未可知。 这么一来,岂不是不用她动手? 她美滋滋地想着,面上却保持着义正言辞的凝重神情。 “大人,我爹与你同朝为官,且他十分敬佩萧大人的为人。”冯子希声音缓和了些,“我耳濡目染,自然也仰慕大人,这点心思是上不得台面,却也是为大人好啊。” 语毕,她微微垂眸,眼角似是有晶莹的泪珠,瞧着倒真像是伤心。 看着她表演完,萧陌唇角绷紧,目光阴沉,盯着她好一会儿,除了矫揉造作,看不出丝毫破绽。 “既然如此,你在府上等着。”萧 陌试探着道,“我会跟你父亲提起让你做平妻,成全你的仰慕。” “不!”冯子希几乎想也不想就拒绝,末了反应过来,慌忙解释道,“大人对我来说,就像是圣洁的白莲,只可远观。” “那就说实话!”萧陌突然凑近了些,“若你有半句虚言,便让你们冯家,灰飞烟灭!” 冯子希手一抖,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眼睛根本不敢去看萧陌。 本以为,以萧陌如今的地位,如果得知自己的未婚妻子是这样一个女子,必定会恼羞成怒,没想到他根本不好骗。 “大、大人别吓我。”冯子希扯了扯嘴角,结结巴巴地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 “以前,是多久以前?”萧陌冷声问,“那个人是谁,如今在哪?” 这个冯子希早就想到他会问,所以已经编好了一个“故事”,宁菀如何与自己家里的小厮相爱,小小年纪就私定终身,产下一女。 老夫人和宁安怀为了遮丑,就将宁菀的孩子送人,还将她锁在家中不见人,这才没有丝毫风声传出来。 “大人想想看,那周硕是什么人?”冯子希越说越自信,“老夫人怎么舍得将自己清清白白,又贵为县主的孙女嫁给他?” 她自认为说的这些话有理有据,萧陌无从可查,就只能信以为真,不由得低下头,露出了得胜的笑容。 什么大理寺卿,什么县主? 但凡挡她路之人,她都要将他们全都踩在脚下! 第284章 他不也没躲开 “叶尘,将冯小姐带回大理寺。”萧陌突然起身,“她涉嫌构陷县主,证据确凿!” 叶尘突然从窗户进来,对冯子希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十分真诚。 冯子希愕然地起身,她没想到自己讲了这么有理有据的一个故事,非但没有打动萧陌,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构陷,到底哪里出了错? 若说之前萧陌都是相信她的话,可在她说出老夫人所作所为时,他就开始怀疑。 宁老夫人那么疼宁姝,她知道的宁姝肯定知道。 宁姝那么恨宁菀,岂会帮着隐瞒,若说之前是迫于老夫人的威严,可如今老夫人已死,她又落魄至今,没道理知道这样的事情还不对付宁菀。 想明白这件事,萧陌就知道,冯子希所说的话没一句是真实的。 就在萧陌要往出走时,冯子希突然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声泪俱下地道:“我当真是仰慕大人,所说的话也句句是真。” 她已经走投无路,若是被叶尘带走,她这辈子就完了,只能利用自己的姿色。 叶尘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原本瞧着她是个柔弱女子,且是大家闺秀,他没有直接动粗,没想到她竟敢如此做。 萧陌也是十分意外,就在他要将冯子希甩开时,突然看到楼梯口走上来一人。 瞧见宁菀来了,冯子希突然放开了萧陌:“大人,我等着你。” 留下这句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冯子希趁机逃脱,从宁菀的身边经过时,低着头委屈地哭出了声, 继而下楼去了。 宁菀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萧陌,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上辈子她捉奸的次数,比她与周硕见面的次数都多,已经麻木了,所以此刻她表现地出奇冷静,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竟是,幸亏没有成婚,不用走上辈子的老路。 “菀儿。”萧陌走近了些,想要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躲过,“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大人不必解释。”宁菀往后退了两步,露出温和的笑容,“大人是皇上宠臣,又玉树临风,有仰慕之人是正常。” 冯子希约她见面,她很清楚没好事,也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冯子希设计好的。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与冯子希单独见面,为什么冯子希抱他,他却不推开? 这么多的问题搅合得宁菀脑子里一团乱,她此刻很不理智,也没有办法好好处理这件事,因此说完话转头就走。 “菀儿,菀儿!” 任萧陌如何喊她,宁菀就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追上去时,杜延已经架着马车飞驰而去。 萧陌转身看向叶尘,那目光好似要吃人。 “请大人降罪!”叶尘认命地跪下来。 “先备马!”萧陌丢下这句就追上去,“之后自去领罚。” 他不能让宁菀就这么误会着回去,否则过了今日,这件事就会像根刺刺进她的心里,误会也就无 法澄清。 他骑着马飞奔至侯府时,只见大门紧闭,绕道后门,依旧是关着的。 “姐夫。”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听到有人叫他,转身看去,竟是宁婵。 宁婵打开了后门,向他恭敬行礼:“长姐看起来心情不好,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听说是与姐夫吵架,我寻思着姐夫肯定很急,就在此等着。” 她看得出来萧陌对宁菀的情意,才会在这里等着,帮助他们化解误会。 “多谢。”萧陌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对她颔首之后便直接进了侯府,向汐月阁走去。 院内,宁菀关着门,宁禹急得在外面团团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姐,到底发生何事,你告诉我好不好?”宁禹敲门,“无论怎样,都有我在你身边。” 任凭他如何敲门,门内就是没有丝毫动静,就在他心急如焚地想要破门而入时,却被人按住了肩。 “姐夫?”宁禹诧异地看着萧陌,“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怎么进来的?” “不重要。”萧陌将他拉开,“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宁婵上前拽着宁禹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出去。 片刻间,院子里就只剩下站得肩背笔直的萧陌。 “菀儿,你开门。”萧陌低声道,“否则我就只能破窗进去,今天我们两个必须面对面地将事情说清楚,否则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里面依旧没有声音,萧陌没了法子,只好从窗户跃进, 他抬眼看去,却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哪有宁菀的影子? “春芷,你家小姐呢?”萧陌推开门出去,冷声问,“她去哪了?” 原本以为,春芷是宁菀身边最得力的婢女,定然知道宁菀去了哪里,没想到她也是一脸茫然地进来,摇头表示不知。 “长姐!”宁禹就在门口守着,冲进去却见屋子里没人,“长姐人呢?” 宁婵吓得心口不住地跳,难道宁菀会想不开? 虽然她没说出口,宁禹却读懂了她的意思,立刻就带着所有的小厮到街上去找宁菀。 萧陌也一言不发地走了,回大理寺去集结人手找宁菀。 “你当真不知长姐去哪了?”宁婵一把抓住要出去的春芷,“若是你知情不报,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婵小姐,奴婢当真不知。”春芷十分诚恳地道,“方才你也是看见的,小姐进去就没出来过。” 宁婵又看向萃玉,她也焦急地摇摇头,便转头往出跑。 此刻被他们所有人担心,以为她想不开的宁菀,正在南街的一间茶馆里与店家闲聊。 之前她就快要找到那个伺候过父母的仆人,却被人快一步杀了,她不得不怀疑身边有人泄密,因此出来时任何人都没带。 原本她是想等着萧陌去查,可看到方才那一幕的瞬间,她突然觉得除了自己,没有是靠得住的。 就算这件事是误会,他不也没躲开? 这么想着,宁菀的心像是被人霍然揪住似的,生疼。 上辈子捉奸了那么多次,她也没有此刻这样难过,突然觉得自己的依靠全都没了,全身都冷得打颤。 “姑娘有所不知。”那店家瞧着她长得好看,又给银子多,讲得口沫横飞,“那个薛娘子以前是给大户人家做事的,瞧不起我们这些街坊,指不定是得罪了谁,被人杀了呢。” “那天晚上,你可有看到她跟什么人接触?”宁菀轻声问,“或者说,她身上有什么秘密,是旁人不知道的。” “据说她是哪个侯府的仆人,是不是知道了人家不能说的秘密,才被灭口的?”店家有些迟疑地道,“反正说不好,她一向不与我们来往,因此我对她并不是很了解。” 宁菀起身,放下一锭银子:“如果你想到什么与她有关的,便让人将消息送到永平侯府,必然有重谢。” 店家立刻笑容可掬地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送她出去。 她又在薛娘子的院子四周转了转,院子已经是破败不堪,据说她以前有个相公,好赌成性,被高利贷的人打死了。 这样的情况下,薛娘子若真的知道什么大事,为何不以此来威胁旁人,哪怕是来找她,都可以得一笔银子。 所以那些人杀了薛娘子,有可能只是宁可错杀,而并非她真的知道什么秘密。 “姑娘,姑娘!”有人叫住她,“我瞧见你方才在茶馆问薛娘子的事?” 宁菀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带补丁粗布衣衫的中年女子在向她招手,眼里充满了神秘。 第285章 我想和你长相厮守 瞧了瞧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宁菀才走到那个女子身边。 “姑娘,你为何打听那薛娘子?”女子低声问,“她可是个贱坯子,院里的男人就没断过。” 宁菀瞧着她的眼神,见她穿着朴素,双手揣在怀中的动作不似作伪,且目光看不出丝毫破绽。 难怪方才那个掌柜的提起薛娘子,眼睛就露出不同寻常的光。 “她是我的远房亲戚,我原本是来投奔她的。”宁菀温声道,“谁知道刚来就得知她死了,就想弄清楚,不然回去给爹娘没法交代。” 听到她这么说,女子拍了拍她的手:“小姑娘你快回去,别管她,她死的那天晚上,我听到有人说什么‘当年就该杀了她,贵什么妃仁慈才放她一条生路’之类的话,肯定是惹了贵人。” “贵什么妃?”宁菀反问,眼睛瞪得仿佛要脱眶,“你说清楚!” 她紧紧抓住女子的手臂,似乎过于用力,女子疼得叫起来。 “唉,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女子不由得皱起眉头,“我好心好意劝你回去,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女子甩开宁菀的手,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宁菀僵在原地不动,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如果晋贵妃知道当 年之事,怎么可能不告诉她? “你回来,话还没说清楚。”宁菀沉默片刻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那位大姐,你出来!” 顺着那个女子离开的方向追去,却哪里还看得到人? 她忙在四周去找,整整找了小半个时辰,还向四周的邻居打听,却谁也不知道方才那个女子是谁。 宁菀突然冷静下来,今天中午冯子希莫名与萧瑾私下见面,下午她又碰到这个陌生的女子,让她险些误会晋贵妃。 这看起来,是个专门针对她的一张大网,要将她身边所有能够助力她的人全都让她亲手除去。 待她想明白这点,堵了一天的闷气突然就顺了些。 冯子希也是重生而来,而且比她整整晚了大半年,或许知道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用来设计她。 她决不能上当,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就算萧陌当真对冯子希有什么,可晋贵妃对她的感情是她两辈子都看在眼里的,绝不会是虚情假意。 在她想明白这点,打算回侯府时,就看到街上乱糟糟的,有小厮还有衙役,似乎在找谁。 “小姐!”春芷最先看到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宁菀,“小姐,你去哪了?” 春芷的声音和眼泪一起出 来,等站到宁菀面前时,已经是个泪人了。 “怎么这么多人?”看着聚过来的人,宁菀诧异地问,“出什么事了?”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不在,宁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长姐!”她还未问出口,宁禹已经向她跑过来,“长姐,你让我好找!” 宁菀这才明白过来,这么多人是在找她,她无意中瞥向人群,看到目光温沉的萧陌。 “我没事。”宁菀轻轻摇头,安抚宁禹,“只是出来走走罢了。” “你这出来走走,可是将我们都吓坏了。”宁禹的眉头依旧没有打开,“长姐,你就算是跟姐夫闹别扭,也别离家出走啊,我和你一起揍他就是了。” “噗嗤!”宁菀被他最后一句话成功逗笑,眉眼都舒展开来,“傻小子,你打得过他吗?” “打不过。”宁禹很诚实地道,“可是有长姐在,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宁菀终于笑得眉眼都弯了,轻拍他的后脑勺,果然是长大了,都知道要逗她开心。 大理寺的衙役个个面如罗刹地站在巷子口,立刻将想要上前围观的百姓全都吓跑了。 萧瑾缓缓走进来,隔着几步远,目光深邃难明。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 宁菀轻声道,“乖,回去等着我。” 宁禹被春芷和萃玉两个人拉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你若是生气,尽管打骂。”萧瑾这才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打完能不能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宁菀收回手温声道,“我方才走了这一遭,突然想清楚了,冯子希不过是演戏给我看,让我与你不合。” 听到她想明白了,萧陌长长地呼出口气,总算是放心下来。 “那就好。”萧陌的眼角微弯,“还是菀儿心思通透,不会被那个歹毒的冯子希所骗。” 他说这话时,抬眼看了看四周,虽然很清楚这里是宁菀母亲身边那个嬷嬷所住的地方,也心知肚明,她来这里也不是随便走走,却并未戳破她的谎言。 “萧陌,你若是将来喜欢别的女子,定要……唔……” 宁菀的话说了一半,“告诉我”三个字就被堵在了喉咙里,急退到墙边,身子被他双手举起,坐在旁边的一处高台上,与他齐平。 出于本能的探索和需求,萧陌无师自通地在她唇齿之间游走,淡淡的香气格外沁人心脾。 宁菀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身,缓慢地闭上眼睛,鸦羽般的睫毛扫过萧陌的脸 颊。 “菀儿,若你以前有喜欢的人,也可以告诉我。”萧陌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柔和极了,“我不会介意。” 听到萧陌的问题,宁菀怔了怔。 喜欢的人?她好像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到底喜欢是什么样的。 直到这辈子她遇到萧陌,似乎才渐渐明白为一个人心动是怎样的。 “没有。”宁菀摇摇头,柔声道,“萧陌你知道吗,我以前以为女子出嫁,夫妻二人之间就是搭伙过日子,再有个孩子,日子也就圆满了。” 上辈子,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对周硕也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可惜两个人过得并不如意,婚姻也并非她所想的,只是搭伙而已。 “那现在呢?”萧陌盯着她,温声问,“还觉得要和我搭伙过日子吗?” “不。”宁菀突然笑起来,望进了他的眼眸,“现在我觉得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我想和你长相厮守。” 她的目光干净纯澈,眼底蕴着对他的情意,就那么一眨不眨地从瞳孔望进了他的心里。 “就这么说定了。”萧陌将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埋头在她的脖颈中,“长相厮守,谁也不许提前离开!” 就算是她真的有过去,有了此刻,那些都不重要了。 第286章 你也不许再想 宁菀将脸颊埋在他的怀中,听着萧陌有力的心跳,觉得格外安心。 “萧陌。”宁菀轻声问,“你能接受萱姐儿吗?” “ 你得先告诉我,她背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萧陌趁机问道,“我是可以接受她,但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人以她来败坏你的名声,我都不知该如何还击。” 听到他这么说,宁菀突然沉默下去,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好时机,也不知道萧陌能不能接受这件事,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妖孽? “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宁菀咬了咬牙道,“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原因,可它就是发生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宁菀缓缓讲着自己上辈子发生的所有事情,说到任何人都十分平淡,直到讲到最后萱姐儿被害死,她情绪依旧起伏不定。 “她和萱姐儿长得一模一样。”宁菀紧紧抓住萧陌的手,“而且她说梦话时,一直叫我救她,说她不会再乱吃花生了。” 自从那日听到萱姐儿的梦话,宁菀终于能够确定,这个孩子就是她上辈子的女儿。 她紧紧抓着萧陌的手,是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也是怕失去他。 “ 我也觉得很神奇,没办法相信。”她眼中蕴着点点泪光,“可她真的是萱姐儿,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再让旁人将她带走。” 宁菀说完这些,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巷子里陷入寂静,只有她略带委屈的声音,在对她最信任的人诉说着。 听完她所说的这些事情,虽然脑海中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他潜意识竟松了口气,只要她不是曾经有个心上人,其他的似乎都能接受。 瞧见他表现得这么平静,宁菀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相信我吗?” “信。”萧陌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料到是这样的,菀儿,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和孩子再受任何的委屈,萱姐儿就是我大理寺卿府上的嫡长女。” 宁萱虽然是周硕上辈子的女儿,可她也是宁菀的女儿,而且这辈子和周硕已经毫无瓜葛,是他的女儿才对。 想明白这点,萧陌憋在心里多日的那口闷气终于吐出来。 “你真的肯接受萱姐儿?”宁菀诧异地抬头,“你、你……为什么呢?” 她觉得萧陌答应得太快,难道他就从未觉得未婚妻曾经嫁过人,无法接受吗?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萧陌轻抚她的发丝,亲了亲她的额头,“都过去了,我不介意,你也不许再想,听话!”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却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让宁菀觉得自己灰暗的,只想要报仇的人生突然明亮了起来。 “走,我们回家。”萧陌直接将宁菀打横抱起,“家里人都担心你。” 她这给所有人来了个消失,侯府上下都疯了般地到处找她,还以为她想不开。 马车上,萧陌突然问:“看见今天的事情,你当真就没有丝毫生气和醋意?” “气,气死了!”宁菀突然想起来,冯子希抱过他,“你今天回去沐浴,三遍,不,十遍!那身衣服也不许再穿!” 看着她霸道地要求他,萧陌突然难得地笑出声,果然还是生气的。 “还有啊,你今天为什么单独见那个冯子希?”宁菀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方才的柔弱全都不见,“难不成真的对她有意思?” 她越想越气,此刻心口剧烈起伏,目不转睛地盯着萧陌,要他老实交代。 “她是不是和你一样?”萧陌突然岔开话题,“我总觉得她知道的事情很多。” 自己原本是想让宁菀 的心情变好点,没想到自己完全就架不住她的怒火,连忙转换了话题。 他不知道自己随意说的这句话,居然一语成谶。 “你怎么知道?”宁菀突然冷静下来,“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我猜的。”萧陌温声道,“她无非就是说你的坏话,我根本没信。” 他当下就将冯子希说的话,捡重要的跟她说了些。 “当真没信?”宁菀眼里充满了疑惑,“冯子希她可是知道真相的,所以说的话应该是很容易让人取信。” “你什么意思?”萧陌敏锐地读到她言语中别的那层意思,“你想做什么?” 宁菀望着他,露出狡黠的笑容:“今天我还遇到件事,我感觉到有人想要让我失去所有的依靠。” 她将方才那女子的事情告知萧陌,顿了顿才道:“既然他们已经这么做,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她当下将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如此这般地告知萧陌,希望他能够配合。 “这不可能!”岂料萧陌却断然拒绝,“万一皇帝答应,我还以什么理由再娶你?” “皇上答应,长公主能答应吗?”宁菀露出自信的笑容,“这可是她豁出老脸求来的,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绝不会再反悔,尤其是现在皇上对她有怀疑之时。” 这件事萧陌也很清楚,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和宁菀分开,他也绝不愿意。 “萧陌。”宁菀突然凑到他面前,眨了眨乌黑明亮的眼睛,“陌儿,阿陌,未来夫君?” “去,我去!”萧陌立刻应了,实在是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菀靠在她的怀中笑了,握住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 “明天皇上那边就交给你了。”宁菀温声道,“冯子希这边就由我去接触,你以后坚决不准单独见她!” 萧陌弯了弯唇角,她还没忘呢! “好,遵未来夫人旨意。”萧陌的唇角扬起,怎么都下不来,“明天我就去皇宫求皇上取消婚约。”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侯府门口,宁菀从后门回府,却没让萧陌跟她进去。 “长姐,你回来了?”宁婵就躲在后门里,双膝跪地,“今天的事情都是婵儿的错,还请长姐责罚!” 她没有经过宁菀的同意,就私自将萧陌放进来,虽然是为了他们两人好,但她也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第287章 什么法子 “哦?”宁菀明知故问道,“你何错之有?” “婵儿不该在长姐生气时,放萧大人进来。”宁婵低着头道,“不该自作主张参与长姐的事情。” 靠着宁菀她才能在这永平侯府活得好好的,因此她做任何事,都要以宁菀为先。 违背宁菀的意思,放萧陌进府,虽然她是好意,却还是有些自作主张了。 “原来是这件事。”宁菀冷淡地笑了笑,“婵儿也是为我好,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口中虽然说着“感谢”,面上却并无任何表情,看得宁婵身子震了震,头低得更狠,根本不敢再去看她的目光。 “起来吧。”宁菀大发慈悲地道,“虽然我知道你是好心,难免有心人会误会,你说呢?” “是。”宁婵接口道,“多谢长姐教导,以后婵儿做事定当更加小心谨慎。” 看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宁菀的神情也缓和了些,亲自牵了她的手进了汐月阁的大门。 杜延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瞧见宁菀回来,立刻上前道:“小姐,外面传开了,说您教导婵小姐与自己的父母离心,还教婵小姐将自己的爹娘从府中丢出去,当真是……” “当真是什么?”宁菀反问,“狼心狗肺?” 她不由得笑起来,说到底,宁安怀也就是这个本事了,那个刘氏就更是上不得台面,靠这些来诋毁她。 想当初她还亲自教过刘氏如何与郑氏作对,如今看来倒是白教了。 “长姐。”宁婵又跪下了,“此事都是我的错,那日我就该将事情处理了,没想到会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我这就去想法子解决。” 对于自己爹娘干的这些事,宁婵觉得自己简直是颜面全无,而且她也担心自己再也无法得到宁菀的信任,这才急于表现。 “你能想什么法子?”宁菀将她拉起来,“别自责,这件事原本就是与你有关,若你再去,难免坐实了他们的流言。” “那,怎么办?”宁婵有些疑惑地问,“难道就任由这些不实的传言接着说?” “怎么不实?”宁菀笑了笑,“原本你爹娘就是被赶出去的,这是事实。” 她突然有了主意,如果这个流言蜚语愈演愈烈,被皇上听了去,这样有利于萧陌去跟皇上提要收回成命的事情。 “这,难道就不管了吗?”宁婵不解地问,“就任由他们误会长姐? ” “很快你就知道了。”宁菀笑的十分神秘,“这件事我们不需要做特殊处置,也许你爹娘还帮了我。” 她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让宁婵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问,只能随着她所说的做。 回到汐月阁,宁菀沐浴之后,便有些疲累地躺在床上,想到今天的事情,她终于可以在萧陌面前堂堂正正的,不需要藏着掖着。 这样的感觉着实太好了,她忍不住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带着满意的微笑,突然觉得上辈子所有经历的事情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次日清晨,萧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出要让皇帝收回自己的赐婚的旨意。 他话音刚落,众多朝臣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尤其是一些年轻官员,甚至倒吸一口凉气。 “你又耍什么混?”赵达气得指着他大骂,“你几天不给朕找事,是不是就觉得浑身痒痒?” 听着这略带宠溺的语气,朝臣们都知道皇帝的意思了,就算是没了赐婚,萧陌在皇上的心目中依然是最信任的宠臣。 “皇上。”萧陌单膝跪地,“这个宁菀被自己的妹妹夺走未婚夫,就怀恨在 心,栽赃自己的亲叔父,且将他们从家里赶出去,这样不忠不义之人,臣娶来做什么?” “宁爱卿,这件事你觉得如何?”皇帝突然将矛头转向宁安怀,“你是被宁菀赶出去的?” “是,皇上。”宁安怀立刻十分委屈地上前跪下,“臣这位外甥女着实是目无尊长,无论如何,臣还是支持萧大人。” 说完之后,宁安怀自鸣得意,觉得自己这件事终于引起了皇上的注意,皇上定会安排让宁菀放他回去。 方才骤然被萧陌点到名字,宁安怀还满腹牢骚,生怕他坑害自己,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自己讨回公道。 他顿时就得萧陌的形象都高大了许多,之前的一些不愉快也都很快地忘记。 “皇上听见了。”萧陌立刻轻声道,“那个宁菀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臣不能娶她,请皇上收回成命。” 看着他跪在自己的脚边,赵达瞬间就想要抬腿给他一脚,却还是强忍住了。 以萧陌的事情是私事,不适合放在朝堂上说为由,赵达回了书房,还带着萧陌一起。 进了书房的大门,萧瑾便跪下去,再次将自己的请求说了一遍。 “混账东西! ”赵达斥责道,“你当这婚事是儿戏?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赵达被这个“混账东西”气得不轻,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脚去给了萧瑾一脚,将他踹到在地。 “臣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人。”萧陌重新跪正了,带着些委屈的口吻道,“若是让人知道臣娶了这样的女子,还不知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 “你怕流言蜚语?”找到都被他给气笑了,“这我倒是不知,你的脸皮何时变得这样薄了?” 若说在上京,最不怕流言蜚语的的人就是萧陌。 “没有不怕。”萧陌抬眼,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只是以前表现得皇上看不出来而已。” 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的坚定,赵达低声道:“混小子,你难道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知道宁家手里的那支私兵对自己的宝座有威胁,可却找不到,他没了别的法子,只能将萧陌给出去,让他去使个美男计。 可如今这混账东西居然跟他说要退婚,这是他所不能容许的。 “臣记得。”萧陌冷声道,“可若是臣有别的法子能够得到那个兵符呢?” “什么法子?”赵达忍不住问。 第288章 越来越离不开你 萧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宁家,像钱家一样。” “混账!”赵达斥责道,“宁老侯爷可是跟着先帝征战四方的老臣,岂是钱家可比?” 若是毫无理由地让宁家消失,只怕那些老臣就要到殿上死谏了,觉得他连老功勋留下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们只是借力打力罢了,不会落下话柄。”萧陌冷笑道,“如今冯家与宁家不是结了仇?我们可以趁机因势利导。” “说下去。”赵达面色突变,“怎么因势利导?” “皇上,六年前永平侯与夫人死得蹊跷,朝中有多种猜测。”萧陌的声音十分平淡,“如今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将这件事推到冯家身上,他们两家斗法,到时臣再参与其中,必然两败俱伤。” 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是他和宁菀想出来的,认为皇上肯定会同意的法子。 冯家被这样的传言吓到,必然要想法子去查明当年的真相,好还自己清白,这样一来,背后真正的主谋必然就坐不住了,到时他们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这也是所有线索都中断之后,宁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赵达果然沉默了,反正他只是想要那个兵符, 并不是真心给宁菀和萧陌赐婚,如今有别的法子,他没道理不去试试。 “你们的赐婚朕先不收回。”赵达思虑片刻道,“若是这招不成,还有退路。” “是,臣遵旨。”萧陌起身退了出去。 出宫之后,他的唇角才缓缓上扬,皇帝果然是上当了,按照他们所设想的走,也并未取消他们的婚约。 他骑着马就赶去和宁菀越好的地方,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 刚进定好的雅间,身后一个带着淡香味的身影就扑上来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后背。 “才一晚上不见而已,就这么想我?”萧陌笑着转身将她拥入怀中,“是不是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口中这么说着,他心里却觉得美滋滋的,全身上下都觉得有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萧陌。”宁菀轻声道,“是呢,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你去哪都带着我好吗?” 昨个一整晚,她躺在床榻上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里脑海里都是萧陌的身影。 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情根深种而不能自拔,与其这样,还不如与他坦诚相待,将自己所想的都告诉他,这样也能让他们彼此都不再受煎熬 。 她上辈子过得太苦了,所以这次想要让自己过得随性些,不要那么多的束缚,就与萧陌好好在一起。 “不知羞。”萧陌口中虽然嗔怪,手中却不由自主地将她抱紧了些,“这话除了我,你再不许对任何人说。” 宁菀转了转眼珠,仰起头看着他,狡黠地眨眨眼:“那得看你怎么对我了。” 萧陌紧了紧手臂,立刻将她提起来,脚尖离地,与他齐平,继而就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两人又是好一番缠绵。 直到宁菀气都喘不匀,萧陌才放开她道:“这件事已经按照我们的设想发展,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在这件事情上,萧陌不愿过多参与,只想做个执行者,宁菀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是她上辈子的仇,只有她亲手报了,她才能放下心里的结,如今他也终于能明白当初在大理寺,看到周硕被罚,她为何是那样的神情。 “等着就是。”宁菀笑道,“这件事我们就袖手旁观,自有人跳出来要解决。” 如果这个人是皇上,萧陌应该就是那个执行人,这也是她提前就算计到的,这辈子,她总得想明白所有的后果才去做一件事,绝不让自己再 走错一步。 “好,就照你说的。”萧陌颔首,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低头看着她娇俏的脸颊,“还有件事,你打算何时做大理寺卿府的主母?” 这件事他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新娘子点头了。 “等报了我爹娘的仇,我就立刻嫁给你。”宁菀卷着他的发丝,白皙的手指在他发丝间缠绕,“你再等等,可以吗?” “我是能等。”萧陌低头看了眼,“可有些事不能等。” 听到这话,抬眼便瞧见他深沉的目光,宁菀的脸颊立刻就红了,慌忙站起身,不敢再与他有更亲密的接触。 “你,你住口!”宁菀红着脸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 虽然她上辈子就已为人妇,夫妻之间的事她却也是一知半解,毕竟除了刚刚成婚几日,周硕就对木讷的她失去了兴趣,去外面找别的女人。 听到萧陌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需求,她脸颊顷刻间就红透了,不敢对他对视。 “怎么,害羞了?”萧陌好笑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觉得她当真是可爱,“话都听不得,以后成婚还怎么办?”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内心也有一丝羞耻,整日混迹在 灯红酒绿之地,说他完全人事不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这种学来的话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看到宁菀的神情,他又觉得十分有趣,仿佛打开了某个新世界的大门。 “住口!”宁菀红着脸背过身去。 正好看到有面镜子,她无意中瞥了眼,只见自己红透的脸颊,以及紧咬着的唇角,自己瞧着都十分羞耻,忙低下头去,用发丝遮盖脸颊。 萧陌从背后将瘦弱的她完全揽入怀中:“菀儿,我们约定,以后坦诚相待,绝不误会对方。” “好。”宁菀垂眸点头,“我相信你。”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宁菀才出了雅间离开,离开时的步伐欢快了许多,陌生了两世的少女心,因为萧陌才开始长出来。 在窗边看着她离开,萧陌的嘴边还带着温和的笑容,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瞧瞧我们‘六亲不认’的萧大人,如今为情所困。”赵元皓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摇着折扇道,“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你说你还能不能好好地谈情说爱?” “殿下此来,不就是为我解决此事?”萧陌转头的瞬间 ,目光就变得冷厉如刀,“殿下到是可以说来听听。” 第289章 姑娘是一个人 看着萧陌这样犀利的目光,赵元皓退后几步,故作受惊似的拍了拍心口。 “你小子该不会将对父皇的怨气撒在我身上?” 沉默了片刻,萧陌的神情温和了些:“说吧,到底什么法子。” “如今的局势,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赵元皓在他对面坐下,“太子迟早会登基,到那时我们可就成了反叛。” 如今赵达的身子明显不如以前,若是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名正言顺,自然没他这个亲王什么事。 可若是在那之前他就让父皇改了主意,立他为太子,那就没什么能够阻挡他。 “所以殿下要做什么?”萧陌抬眼淡淡看着他,“难道是要弑君?” “你胡说些什么?”赵元皓蹙眉,“我是那种人?我只是想让父皇知道,我是比赵元泊有用罢了。” 顿了顿,他的目光逐渐变冷,轻声道:“听说西南一带出现旱灾,这次我们可以借机将冯蕴扳倒。” 出现旱灾,国库必定会拨付银两给西南用来赈灾,在这中间,必然有人会从中盘剥,冯蕴就是得益最大的那个。 利用这次机会,他们就可以揪出冯蕴之前的事情,判他个满门抄斩之罪 。 冯蕴可是太子赵元泊的人,只要冯家失势,他就等于是少了左膀右臂,很快就会陷入被动。 “最近皇上对冯家可是动了心思。”萧陌忍不住提醒他,“若是让皇上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指不定会留下他,再者,他最近似乎也知道皇上怀疑他,行事格外低调,未必会让你抓到把柄。” “你见过哪只偷腥惯了的猫会甘于素食?”赵元皓冷声笑了,“为了以后冯家有更多的保障,他会铤而走险,因为银子,可以让他上下打点,甚至是讨好太子。” 虽然明知赵元泊书生气很重,根本不会去收受贿赂,可他还是忍不住用最大的恶意揣度他的嫡长兄。 “倒是可以试试。”萧陌颔首,“只是此事,与我何干?” “等我做了皇帝,你要这天下哪个女子没有?”赵元皓朗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萧陌看着他的目光,端起酒杯与他面前的相碰,眼底有奇异的光一闪即逝。 赵元皓并未发现,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谈妥这件事之后,萧陌先离开,大理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 直到他的身影 消失,赵元皓才从里面出来,他摇着折扇看着瓦蓝的天空,突然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也转身离开。 他们没有瞧见,身后有个功夫高深之人从隔壁雅间出来,那人蒙着面,眸中精光一闪即逝,很快闪身出了茶馆。 他的身影没入人群中,消失片刻之后,再出现就是另一家隐秘的酒馆。 有个十六岁的少女坐在楼上靠窗的位置,虽然面相很小,但眸中的冷色却带着些许沧桑。 “小姐。”方才那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单膝跪地道,“方才萧陌与齐王在茶馆见面,他们已经想好法子对付尚书大人。” 户部尚书在六部之中最受皇帝看重和信任,因此也就最得朝臣们嫉恨。 冯蕴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早早就训练了一批功夫高强的死士,黑衣人就是其中一个。 听黑衣人说完,冯子希露出冷淡的笑容,堂堂大理寺卿,她以为他能有什么好法子。 还有齐王,居然也相信他这个谋士,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再去打听。”冯子希下令,见他离开之后才抿了口茶水冷声道,“宁菀,只要萧陌被人扳倒,我就不信,你还能 无动于衷?” 她锐利之中带着几分恨意的目光,看向永平侯府的方向。 大概宁菀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放弃她,改由萧陌这边入手。 不仅如此,还有宫中那个晋贵妃,虽然是皇上面前最得宠的妃子,可动不了,不代表不能离间她们之间的感情。 “来人!”冯子希眼中掠过运筹帷幄的光,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在上京传出这样的流言。” 她如此这般地在上前的侍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让他离开。 不多时,街上就开始有儿童在唱着编好的童谣。 冯子希满意地笑笑,放下酒杯,带着微醺的醉意,摇摇晃晃地离开,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她的脚像是踩在云端,一深一浅地往尚书府的方向走去,脸颊带着几丝潮红,看着竟有几分妩媚。 为了这件事的隐秘,她出来时一个随从都没带,也没有带婢女,是以她只能往回走。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中年男子堵住了她的去路,“让哥哥陪陪你,帮你排忧解难。” 他的声音略带轻佻,眼中也露出几分淫/邪的光,看着冯子希,全是贪婪之色。 冯子希 方才喝下去的酒此刻全然醒了,身边的几个侍卫全都被她派出去做事,此刻应该很难脱身。 可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缓缓往后退,看准了脚底下的一跟木棍,用脚尖挑起来勉强接住,横在身前。 “你别过来,否则我可是会杀人的。”冯子希的声音险些破音了,“我若是杀了你,你死了也白死,可你若是放我离开,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 听到“一大笔银子”几个字,中年男子的神情恢复了一瞬的清明,但很快就消失了。 “想用钱买通我?”中年男子挠了挠自己的肩,嗤笑道,“今天你必须要做我的媳妇!” 男子身上的衣服发出一阵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几乎令冯子希作呕。 可她知道,自己此刻坚决不能反抗,若是惹得此人凶性大发杀了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冯子希依旧试图与他谈,“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告官抓你,还会给你送来一大笔银子,方才婢女已经回去取了,你倒是拿着东西就可以离开。” “呵呵。”男子冷笑,“实话告诉你,是有人花钱买我在这里等你,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第290章 你还真是蠢到家 冯子希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这个时候能找人来对付她的,一定是宁菀。 她愤恨地盯着眼前这几个恶心的家伙,恨自己是女子之身,不能将他们杀了。 就在她节节后退,那些人围上来,要对她动手动脚之时,那只伸出手来的手骤然缩了回去。 领头之人吃痛,看见方才打他的竟然是个石头,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竟瞧见另一个比冯子希更角色的女子。 “哟,今晚上好事成双啊。”领头之人露出淫/邪之色,全然忘了方才的疼,就要过去将女子抓过来。 冯子希转头看去,竟看到宁菀笑吟吟地走过来。 “可不是,好事成双。”宁菀露出明媚的笑意,“只可惜,你们没有福气消受。” 她最后一个字落地,杜延蓦然从冯子希身后的墙上跳下来,将那个几个人立刻打得满地找牙。 “杜延,将他们送去京兆府尹。”宁菀冷声道,“好好审审。” 冯子希看着宁菀,内心十分不解,安排了人来,此刻却又救了她,难道是要让她归心? 她冷笑一声,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眼瞧着宁菀转身就要走,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冯子希有些 疑惑。 她忍不住问道:“宁菀,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说你傻,你还真是蠢到家!”宁菀忍不住回头骂道,“好好去京兆府尹听听审问,有些事,你不能只靠自己臆断。” 宁菀原本是不想救她的,可想到这件事是宁姝别有所图,她就不得不出手相救。 她也是女子,觉得这种毁人清白之事太过恶劣,她宁愿在其他方面将冯子希击败。 至于宁姝和钱珊儿,无非是因为她们先企图害她,她不过是顺手还回去罢了。 况且,如果冯子希得知今天害她的人是宁姝,必然会不顾一切地疯狂报复,这样一来,倒是不枉她之前布置那么多事情。 不过短短半日时间,冯子希就查清楚昨晚到底是谁要害她,她自然不会放过宁姝这个贱人! 在她出手之时,宁菀就已经知道,自己都给她铺好了路,就看她怎么走了。 “小姐,为何不亲手除了二小姐?”春芷忍不住问,“要假借他人之手?” 她不明白,既然小姐要报仇,自己动手难道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 “为了宁姝,我岂能脏了手?”宁菀嗤笑道,“她还不配!” 春芷突然明白过 来,小姐从来没有将宁姝当做对手,心中对她充满了轻蔑。 主仆几人在吃晚饭时,就听到外面有人说,皇上已经派京兆府尹的官员去安国侯府。 只因一日之内,有个流言传得上京人尽皆知,都传入了宫中。 就是周硕在受伤之后,一直被宁姝关在猪圈里,给他吃猪食,还让下人羞辱他。 周硕的母亲更是被宁姝直接害死,死不瞑目。 大家传得有鼻子有眼,旁人自然是信了,没想到永平侯府的这位二房嫡女,竟是个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众人开始可怜和同情这个传言之中的弱者,也不管事实究竟是否如此。 传言十分快,如今几乎上京人人皆知,甚至还编出了顺口溜辱骂宁姝。 在这样的情况下,宁姝终于坐不住了,她要为自己争辩,于是穿着自己最庄重的衣服,来到宫门口。 她直接跪下,让人通传,她是无辜的,不过是被人诬陷。 跪了一整日,她粒米未进,此刻已经是摇摇欲坠,但是为了自己的清白,只能坚持跪着,企图感化皇上,见她一面。 奈何那些守卫根本不理会她,任凭她在冰天雪地里跪着,远远看去就像是 个“雪人”。 不知过了多久,宁姝跪得都要昏过去了,皇上依旧没有召见她。 朝堂却散了,官员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自然都看到了门口跪着的宁姝,有些兴致勃勃地说着她以前的坏事。 宁安怀跟着其他官员出来时,看到所有人都在围着个“雪人”评头论足,有些诧异地看去。 待他看清楚跪着的人正是他的女儿时,立刻臊得想要将这个孽女给杀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希望大家没有识破宁姝的身份。 可惜,她一来就说了自己的身份,旁人都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宁安怀的长女。 “哟,宁大人,这是去哪里?”有官员拦住他的肩,笑眯眯地道,“这不是你的嫡长女吗,跪在这里做什么?” 一句看似简单的文化,却将其他朝臣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他们嘲讽似的盯着宁安怀。 生了个不安分的女儿,抢了长姐的夫君不说,如今瞧见夫君无用,就打算害死他,独霸安国侯府的家产。 这份心思,果真是歹毒极了! “她不是!”宁安怀梗着脖子怒声道,“她才不是我的女儿,早在我从宁家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断绝了关系 !” 既然被人识破,宁安怀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只能不承认他们的父女关系。 “哦?”有人凑过来,眉宇间全都是讥笑,“没想到宁大人竟然连亲生的女儿都不认,难怪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闻言,宁安怀的眼睛险些瞪脱眶,看着面前的萧陌,却又不敢开口说话。 萧陌来了,一些无趣凑热闹的官员立刻就转身离开,生怕被他盯上。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浑身僵/硬的宁姝终于开口道:“救我,阴谋。” 她这话是对着宁安怀说得,只可惜他此刻自身难保,只是想着如何才能骗过萧陌。 “住口!”宁安还冷声骂道,“你这个孽女,你坐下那等错事,还敢来求我,我说什么也不会帮你。” 萧陌就在眼前,宁安怀只能将话说得十分难听,眼神不住地瞟着他。 “很好,宁大人果真有大义灭亲的觉悟。”萧陌冷笑了声,“她既然敢招惹冯大人的女儿,就该知道会是这个下场。” 他刻意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就在宁安怀刚刚松了口气时,他又转过头看过来,瞳仁漆黑分明。 “不如宁大人的大义灭亲,要进行的何种地步?” 第291章 这么懂事的小舅子哪找 宁安怀原本只是随便说几句,把萧陌糊弄过去完事,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虎毒还不食子,总不能真的拿刀砍了女儿吧? “这……”宁安怀皱眉扯了扯嘴角,“萧大人想要下官怎么做?” “既然要大义灭亲,自然要做到底。”萧陌冷淡地看着他,“这可是皇宫,皇上瞧见了,不太好。” 他说完,转身就走,唇角上扬着,已经料到宁安怀会如何对待他的女儿。 “姝儿。”宁安怀走近了些,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和不舍,“姝儿,你看见了,爹这也是没办法。” 宁姝眼中露出讥笑,随机便是止不住地绝望。 当初她被送到周家,父亲不曾来看过她,她被陷害羞辱送进大理寺,父亲也不曾对她表示丝毫关心。 如今他做出这种父女情深的戏码,是要给谁看呢? “姝儿,你以后好好做人。”宁安怀别过脸去,不敢去看宁姝的目光,继而举起手掌掴上去。 他知道萧陌必定让人在旁边盯着,所以下手没有丝毫迟疑和放水。 顷刻间,宁姝的脸颊就红肿起来,嘴角也见了血丝,她目光冰冷地盯着宁安怀。 就算是以前对他还有那么点养育之情,今日也都在这一声声的掌掴里消散殆尽。 直到宁姝被打得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宁安怀也闭着眼道:“回去吧,姝儿,皇上未怪罪你之前,你千万别再惹事。” 说完,他转身便离开,那背影略显慌张。 宁姝露出了绝望而又凄厉的笑容,笑声格外渗人。 “起来!”皇宫大门的守将让人过来赶她走,“再待在这里,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宁姝起身,却因跪得太久,腿脚发麻,重新跌坐在地。 守将的鞭子立刻打上来,宁姝脸上以及背上的肌肤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安国侯府的方向走去,还没走两步就又一次跌倒在地,脸颊都被摔破了。 生怕被人再鞭打,宁姝强忍着钻心的剧痛,起身逃离。 等她终于看不见身影,宁菀与冯子希二人才从暗处走出来。 “你这前期铺垫得也不怎么样。”冯子希冷声道,“看来她就遭顿打,回去还是她的侯府夫人。” “是你太过废物。”宁菀毫不留情地骂她,“若是我下手,绝不会让她如此轻松。” 她原本是打算,不仅将宁姝虐待周家母子且婚前不洁之事传出去,还要让皇上知道,当初钱家的事情是宁姝传出去的。 这样一来,皇帝必定会怀疑 之前宁姝与钱珊儿关系那么近,必定知道些什么。 到时候,别说是宁姝,就算是周家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宁菀!”冯子希怒视着她,“别以为合作一次,你我就真的能化干戈为玉帛!” “说得没错。”宁菀似笑非笑地盯着冯子希,“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屑,刚才还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她们,迅速拆伙,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宁菀刚回到府中,就看到萧陌在院子里与宁禹下棋。 “姐夫,你怎么下棋这么厉害?”宁禹用完全崇拜的眼神看着萧陌,“我之前和金麟书院同窗下,他们棋路很臭!” “金麟书院里,都是一群被养残了的废物!”萧陌语气淡淡地道,“哪有宁禹这样聪慧,又被你长姐调教地这样好。” “那是。”宁禹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我长姐那可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姐姐,真是便宜你了。” 听着他们两人在吹捧自己,宁菀笑得眉眼弯弯,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宁禹露出这样纯真的笑容。 似乎自从爹娘去世,他就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想要保护她,却又什么都做不到,神情之中总带着几分懊恼和不 甘。 “长姐回来了?”宁禹回头瞧见她,立刻起身走过来,“你快来同我们一起下棋。” 宁禹是个格外有眼色的,将宁菀拉到萧陌身边坐下,不等说话,就已经示意院子里的仆人都跟着他出去,留下他们两人。 “这么懂事的小舅子,哪里找?”萧陌露出几分笑容,“你说说看,我是不是该好好地奖励他?” “胡说什么?”宁菀嗔怪地怒视着他,“还未成婚就乱称呼,以后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等春猎时,皇上会奖励最厉害的勇士一个心愿。”萧陌淡笑道,“到时我会请求皇上,尽早与你成婚。” “丧期还没过,皇上能应允?”宁菀不解地问,“你可别为了此事,到时冒险。” “放心吧。”萧陌笑道,“我自有办法。” 瞧见他这么胸有成竹,宁菀便不再多说,索性拿起棋子与他对弈起来。 还未下几次,宁菀就显出了败势,她有些不服输地皱起眉头,直到当真无法挽回之时,她的腮帮已经完全鼓起,满脸的不悦。 “再来!”宁菀将棋子收回,“就不信赢不了你。” “好。”萧陌温声道,“那就再来。” 宁菀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娇俏可人的一面,他目不转 睛地盯着她,唇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就在宁菀放下第一颗棋子时,宁菀突然朝他眨了眨眼:“阿陌,你说我能不能赢?” 萧陌:“……” 下棋的时候撒娇和使美人计,不知道有没有人管? 有没有人管他还不清楚,这盘棋他就输了个一塌糊涂,兵败如山倒。 宁菀笑盈盈地看着他:“怎么样,我就说了我能赢。” “是。”萧陌露出宠溺的笑,“萧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菀还未来得及脸红,就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我要见娘亲,我要娘亲抱抱。” 听到这个声音,宁菀的心立刻就软成一团:“让萱姐儿进来。” 春芷应了声,便打开门让宁萱进去,之后便迅速关上门。 宁萱比初见时又长高了些,穿着粉色的冬袄,眼睛乌黑明亮,肉肉的脸颊像是粉团子,瞧着就想掐一掐。 她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过来,熟练地爬到宁菀的怀里坐着,继而用不怎么友善的目光看着萧陌。 “你是娘亲未来的夫君?”宁萱皱着粉色的眉宇,“以后你不许再来了,你来娘亲都不理我了。” 听见她这么说,萧陌好笑地盯着她,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我是你爹,臭丫头!” 第292章 他会喜欢萱儿吗 闻言,宁菀抬起头看着萧陌,见他眼中没有丝毫作假,溢出唇角的笑容也显出他对宁萱的喜欢。 宁菀连最后一丝顾虑都消除了,今后只要好好培养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是。 “我才不要叫你爹。”宁萱小大人似的抱着自己又短又胖的两只手臂,对萧陌怒目而视,“我姓宁,是我娘亲的女儿。” 宁萱被接来之后,就得了场病,高烧不退,宁菀陪了几天几夜,醒来之后就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只记得宁菀是她的娘亲。 “你迟早姓萧!”萧陌也皱起眉头,冲她露出一个算是温和的笑容,“若是不信,问问你娘亲。” 他整日审问犯人,表情时刻都是冷淡的,虽然此刻的笑容他觉得已经够温和,却吓坏了孩子。 宁萱瘪着嘴,沉默了片刻,下一瞬就咧开嘴放声大哭,趴在宁菀的怀里怎么都不肯再看他了。 萧陌:“……” 他不由得摸摸脸,诧异地看向宁菀,怀疑自己长得是有多丑,竟能将小孩子吓哭。 “你以后还是温柔点。”宁菀忍住笑意道,“你难道不知道,在整个上京,只要提你名字就能止小儿夜啼吗?” “好,我只对自己的妻儿温柔。”萧陌爽快地应了,继而伸手轻抚宁萱的发丝。 然后,成功地让这小丫头哭得更厉害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萧陌仓皇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汐月阁。 身后,宁菀抱着宁萱笑作一团。 堂堂大理寺卿,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天居然输给个三岁多的小丫头,着实令人捧腹。 “好了,萱姐儿不哭。”宁菀柔声哄着宁萱,“你以后记住,萧陌是你的爹爹,你要好好地与他相处。” 宁萱抬起头看了半晌宁菀,总算是止住哭泣,懂事地点点头。 “娘亲,那他喜欢萱儿吗?”宁萱眨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问,“他会对萱儿像娘亲这么好吗?” “你是他的女儿,他自然喜欢你。”宁菀笑着道,“会的,他会比娘亲对你还好。” “好吧。”宁萱眼中含泪地点了点头,看起来答应地十分勉强,粉嘟嘟的双下巴都出来了。 瞧着她这样委委屈屈的样子,宁菀笑了笑,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接受的事情,她总会在他们之间调和。 转眼就到了除夕这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上京都银装素裹。 春芷带着外面的寒气进来,轻声道:“小姐,皇上下旨,今年的除夕宴要小姐提前进宫,说是有赏赐。” 这近一年以来,赵达给宁菀的赏赐数不胜数,总让朝中的大臣和后宫嫔妃们觉得,他依旧有着要纳宁菀为妃的想法。 毕竟单纯为了晋贵妃的话,年节赏赐就已经很荣宠。 “看来皇上是要我成为众矢之的。”宁菀笑着摇摇头,“他这是要让永平 侯府完全被他所掌控,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至于陷入被动。” 帝王之术自古就是如此,对于没有能耐的大臣十分厌恶,对于有能耐的大臣,却又百般猜忌。 “去准备吧。”宁菀看着怀中睡得正熟的宁萱,露出慈爱的神情,“今日进宫,我要带着萱姐儿一起。” 失而复得的女儿,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敢抛下,生怕一会儿没瞧见, 女儿会出什么意外。 “这……”春芷怔了怔,“小姐定要带着小小姐吗?” 宁菀微微颔首,她也知道宫中尔虞我诈,没有任何人不小心翼翼,她带着宁萱进宫,等于给自己多了个随时可以拿捏的软肋。 可她必须要带宁萱进宫,从三岁开始就教导女儿这人世间的险恶。 春芷不再多言,转身就去准备进宫的衣服。 宁菀比旁人都进宫早,赶午饭时已经到了晋贵妃的宫中。 瞧见宁萱,晋贵妃露出些许慈爱的神情,招手让她过来自己身边。 宁萱乖巧地走过去,对她行礼道:“萱儿见过贵妃娘娘。” 这是几日前宁菀就开始教她的,到时学得有模有样,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见她如此乖巧,晋贵妃就更喜欢了,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道:“萱儿真是乖,以后本宫会像对你娘亲一样,疼爱你。” 虽然对于这个孩子,晋贵妃之前选择不接受,可她看到萧陌都接受 了,自己似乎也没有再置喙的权利,只好嘱咐宁菀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如今当真见了,他就觉得这个女子 “萱儿也会像娘亲一样,尊敬和爱护贵妃娘娘。”宁萱奶声奶气地道,“愿娘娘平安吉祥。”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晋贵妃揉了揉宁萱的发丝,“本宫也愿你平安喜乐。” 她看向孩子的目光十分真诚和慈祥,褪去了之前宫斗之中的狠厉和狡诈,此刻完全就是个温和慈祥的“外祖母”。 晋贵妃将准备好的礼物拿给宁萱,那是个十分贵重的玉镯,还是一对,价值不菲。 之后,宁菀就让春芷带着孩子出去走走,她同晋贵妃说几句话。 “姨母,有件事……”宁菀刚刚开口,就看到晋贵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立刻会意,“菀儿着实委屈,那些人都在乱说萱姐儿是我的孩子。” 她将快要出口的话改了重新说,半点也不显得奇怪。 晋贵妃无声地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寝殿,示意皇上派了人在这里,让她说话小心些。 “这件事当初我也劝过你。”晋贵妃叹息着道,“若是你当真喜欢这个孩子,多给些东西就是,没有必要非要养在身边。” “姨母不知。”宁菀露出些许可怜的神情,“自从祖母去世后,整个永平侯府总是我一个人,如今有了萱姐儿在,我才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这么说着, 宁菀走近了些,在晋贵妃的面前沾了水写下几个字——皇上到底想要从宁家得到什么? 晋贵妃摇摇头,她的眼中满是疑惑,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 到底宁家有什么他要得到的东西,才值得他如此对宁菀?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晋贵妃嘴上温声道,“让你时常进宫陪着本宫,又怕你的身子吃不消,如今倒是瞧着气色比之前好些。” 她也沾了水在桌上写——别怕,无论皇上想要什么,姨母总会护着你和禹哥儿。 “这还是要多谢皇上和姨母的照拂。”宁菀说道,“菀儿这才看着能好些。” 她说完,又一次咳嗽起来,似乎是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似的,又很快忍着不咳出声。 ——多谢姨母,菀儿也会在宫外查清楚此事,不会让姨母太过难做。 两人都写完了要说的话,晋贵妃才露出笑意:“看看你这样撑着,真是个傻孩子!” 她吩咐婢女司檀给宁菀准备些热水喝下,继而咳嗽声才小了。 寝殿后面,有个婢女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异样来,只好放弃了,接着去整理床铺和打扫寝殿。 宁菀和晋贵妃了演了会儿戏,知道那婢女离开,才相视一笑,正打算说些私密的话,却又听到别的动静,立刻住了嘴。 外面突然响起皇帝愉悦的声音:“听说菀儿进宫,朕来瞧瞧气色可好些了?” 第293章 奉命前来与你说话 晋贵妃立刻起身到宫门口迎接皇帝,欠身笑道:“皇上安,菀儿得皇上庇佑,气色好多了。” “那就好。”赵达的笑声十分爽朗,“快给朕瞧瞧。” 宁菀上前行礼,温声道:“臣女给皇上请安。” 赵达盯着她看了会儿,用眼神示意她起身,继而让旁边的内侍官将他赏赐给宁菀的东西全都拿上来,足足进来了十几个人,每人手里都抱着个沉甸甸的盒子,珠宝首饰应有尽有。 “都是给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赵达问,“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朕提。” “多谢皇上。”宁菀跪地道,“臣女很喜欢。” “好,待会儿让他们都给你送到府上去。”赵达大气地道,“今日除夕,朕和贵妃就是你的长辈,都是自家人,你也不必客气。” 宁菀起身后,便退到旁边站定,始终恪守礼节,低眉垂目,眼神没有丝毫乱飘。 每次看到她这样,赵达就忍不住遗憾,若是能否让她进宫,这样懂事的嫔妃,他定会格外喜欢。 瞧见皇帝的目光落在宁菀的身上,晋贵妃忙道:“你这孩子,皇上给你和萧大人赐婚,你就该学着与他相处,将来成婚 才不会觉得尴尬。” 她这么一说,赵达才回过神来,笑道:“你姨母说的没错,别在这杵着了,今天除夕,去和萧陌说说话。” “是,臣女告退。”宁菀起身往外走,神情轻松了很多。 那些内侍也都跟着她离开,退到大殿外,抱着东西十分招摇地出宫。 此刻正好是所有朝臣和家眷进宫的时辰,他们都看见那些东西像是流水线似的被送出宫,还未打听,就有人告诉他们,这是赏赐给长宁县主的。 旁边已经有官员家眷窃窃私语:“皇上对宁菀是不是过于关注了?给她的赏赐,倒是比给贵妃娘娘的次数都多。” “可不是,宁菀生就一副狐媚子样,谁知道是不是早就被皇上宠幸,才嫁给萧大人。” “嘘!”旁边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里可是皇宫,别乱说话,若是被皇上知道,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议论的声音立刻就低下去,待他们都走过,旁边小路上有个内侍这才离开,将方才他们的话全都转述给皇帝。 “让他们去说。”赵达意味深长地笑笑,“只是别太过分。” 内侍得令,默默退下去。 赵达看着向书房走 来的萧陌,满意地笑了,却问:“不是让菀儿去找你了,你为何不与她说说话?” “臣不会和她成婚。”萧陌冷淡地道,“为何与她说话?” “你就是这个倔脾气!”赵达笑骂道,“朕已经说了,这件事咱们要从长计议,宁菀你也不能放弃,明白吗?” 赵达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且对任何人都不是绝对的信任,因此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两手准备,绝不会让自己没有退路。 “是,臣明白。”萧陌看起来十分不情愿,“臣这就去跟她‘说话’!” 他刻意咬重“说话”二字,显得自己完全是被迫,这才告退出去。 待他离开,赵达便吩咐道:“去,跟着他们,一言一行都要跟朕禀报。” 立刻有个黑影不知从哪里出来,又从窗户跃出,身形犹如鬼魅般,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陌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因此在看到宁菀时,对她暗暗使了个眼色。 宁菀立刻会意,瞧见他转身就走,根本不打算理会。 “不是奉命前来与我说话?”萧陌冷声道,“你要抗命?” 这冷厉的眼神,欠揍的语气,若不是知 道他是演的,宁菀简直想给他两耳光,再将臭鸡蛋砸他脸上! “瞧着萧大人似乎不想看到我。”宁菀冷淡地回,“那我也就不在这里碍大人的眼。” 语毕,宁菀转身直接就走,面色清冷,看起来不怎么愉悦。 “县主好大的气性。”萧陌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这是觉得在下怠慢了?” “萧大人请让开!”宁菀抬眼瞪着他,示意可以了,“我还有事。” 萧陌低头看着她,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冲她挑眉一笑,继而冷着脸让开路,眼中满是不屑。 “你能去演戏。”宁菀经过他身边时低声道,“变脸比翻书都快!” 直到他们两人分开,跟来的那个黑影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转述给皇帝。 宁菀到大殿上时,基本上所有人都已落座,她一眼就瞧见冲她招手的徐文茵,推拒了内侍给她安排的位置,直接坐到徐文茵身边。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谁让她是皇帝都宠着的长宁县主,只好由着她,转身离开。 “好久不见,你怎么瞧着消瘦了许多?”宁菀有些担忧地看着徐文茵,“可是你嫡母又为难你了?” 上次她帮着徐文茵解决了那个不满意的婚事,想来徐家主母少了那么一大笔银子,定然十分恼怒,时常为难她。 “我没事,姐姐。”徐文茵瞧见她十分开心,“今天爹爹肯带我进宫,能见到姐姐,我就很开心了。” “傻丫头。”宁菀叹了口气,“看来我得好好给你找门亲事,脱离徐家,你才能真正获得幸福。” “不,姐姐错了。”徐文茵却摇摇头,“如果不能寻得一心人,嫁了人依然得不到幸福,我倒是想的明白,不成婚,最差也就是现在这样,若是成了婚,那可就不可想象了。” 听她这么说,宁菀不由得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悲剧,她沉默下去,这种事坚决不能在徐文茵身上发生。 “也好。”宁菀温声道,“我们慢慢找合适的就是,若是你有了心上人记得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多谢姐姐。”徐文茵笑着挽住她的手臂,靠在她的肩上,“姐姐对我这样好,将来我定要想法子好好报答你。”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帝后及太子驾到。 方才还笑盈盈的徐文茵,脸颊莫名染上一层粉色,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第294章 什么时候开始的 瞧见徐文茵的神情,宁菀有些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瞧见太子赵元泊也注视着这边,目光极其温柔。 她的心突然就在往下沉,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怪这些日子她忙,徐文茵竟也连个口信都没有给她,竟是与赵元泊发生了什么事。 大殿内众人全都跪下向帝后及太子行礼,宁菀不得不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 三人坐定后,示意朝臣及家眷也全都落座,灯火长明,室内的温暖与外面的鹅毛大雪形成鲜明比对。 “寒冬接近尾声,新春即将到来。”赵达举起酒杯微笑道,“朕愿大越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众卿阖家美满!” 众人也起身端着酒杯与他遥遥相对,继而一同饮下除夕宴的第一杯酒。 很快,歌舞开始,穿着美艳的舞女袅袅婷婷地走上来,舞姿婀娜,为宴席平添喜庆。 在众人注意力都被美丽的歌舞吸引去时,宁菀却瞧见徐文茵与赵元泊的目光隔着人群相望。 “文茵。”宁菀不得不轻咳一声唤回徐文茵的神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姐姐说什么?”徐文茵明知故问,脸颊已经先红了,“我不明白。” “我记得你曾说过, 不愿让宫墙锁住你的自由。”宁菀冷声问,“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徐文茵是四品官员家里的庶女,而赵元泊是储君,怎么都不可能只娶她一个,若是做个侧妃亦或贵妾,以她的性子,只怕整日以泪洗面。 “姐姐或许不知道,感情有的时候来的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徐文茵的声音低不可闻,“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心爱之人,如果不能与他在一起,那我这辈子嫁谁都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他这样死心塌地?”宁菀皱起眉头,“你说说看,我好帮你分析分析。” 宁菀简直心急如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赵元泊到底有没有对徐文茵做什么,他是抱着怎样的态度对待这件事? 这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脑海里,宁菀瞬间就想将赵元泊拉出去问个清楚。 “姐姐,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徐文茵的脸颊依旧红扑扑的,偷着去看赵元泊,“今天不适合。” “明天,就明天。”宁菀觉得自己今晚都没法过去,“我在我们之前见面的茶馆等你,若是你不来,我就找到你家里,还有太子,我也会去问他。” 赵元泊的态度完全不知,就算他对徐文茵是 有感情的,皇上皇后能同意他娶个庶女? 越想越着急,宁菀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变得有些心浮气躁,抬头瞪了眼赵元泊。 平白被她这么瞪了一眼,赵元泊却丝毫都不意外,他知道之前宁菀想尽法子阻止他与徐文茵在一起的原因,可感情是不可控的,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去想法子靠近。 她正在生气,这个时候总有不长眼的撞上来。 “长宁县主怎么坐到这里来了?”户部侍郎长女方卿卿阴阳怪气地道,“皇上赏赐了那么多东西,坐在我们这些四品官员的家眷之间,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完全就是对宁菀的瞧不起,看不上这种以“美色引诱”旁人的女子。 这句话,立刻吸引得四周几个女眷全都看过来,有些掩唇偷笑,等着看好戏。 宁菀不想理会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连回头都没有,根本不愿意跟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宁菀,给你脸了是吧?”方卿卿怒气冲冲地道,“别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县主,你也看见,今天的除夕宴,你的姨母身为妾,根本没有出席的资格!” “放肆!”宁菀回手就是一耳光,打完之后却做出不可思议 的神情,看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坐回去。 骤然被她打了,方卿卿整个人都懵了,看着宁菀一脸地不可思议。 “你竟敢打我!”方卿卿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起来想要打回去,但她太过显眼,很快就被皇帝发现。 “这是谁家的丫头,倒是好大的威风。”赵达不悦地看着方卿卿,“这是要在宫里行凶?” 户部侍郎及方家所有人全都战战兢兢地跪下,就连方才不可一世的方卿卿也慌忙跪下。 在赵达看过来时,赵元泊也跟着看向徐文茵,见她没有受到波及,这才放心。 “是、是宁菀打我。”方卿卿颤抖着嗓音道,“请皇上明鉴。” “哦?”很少开口的皇后突然温和地笑道,“本宫看着菀儿长大,倒是不知她是个如此不知礼数的孩子。” 这件事并非是朝政,既然皇后开口,赵达就没有理由再多说,便冷眼旁观。 “皇后娘娘,刚才真的是她要打我!”方卿卿哭出声来,显得楚楚可怜,“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 此刻人人自危,没想到方卿卿竟然将身边的人都拉出来垫背,方才那些一同笑话宁菀的世家小姐们全都躲远了些,并决定与方卿卿从此断绝往 来。 “菀儿,到本宫身边来。”皇后遥遥招手,“本宫看看可有伤着?” 见皇后如此偏袒宁菀,根本不信方卿卿的话,方家众人全都面如死灰,绝望地委顿在地。 宁菀走到皇后身边,大越皇后雍容华贵,坐姿也端庄娴雅,虽然年纪已经有四十余岁,但瞧着就好像才三十岁似的,保养得极好。 任何人瞧见这样温柔慈祥的笑容,只怕都会放松警惕,什么心里话都交代了。 “好孩子,告诉本宫,方才发生何事?”皇后柔声问,“你可受了委屈?” “多谢皇后娘娘。”宁菀眼角带着泪,“臣女没受什么委屈。” 说着没受什么委屈,可“委屈”两个字却刻在她的眼角眉梢,挂在脸颊上的一滴泪,更是彰示着方才她是受了大委屈。 “没关系。”皇后的声音依旧柔和,“你就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只告诉本宫就好。” 宁菀犹豫了片刻,还是倾身过去,附在她耳边低声讲方才方卿卿说的那句话说了一遍。 虽然说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但宁菀的声音不高不低,足够让旁边的皇帝也听得一清二楚。 赵达的面色立刻就阴沉了下去,瞪着方家众人的目光冷厉如刀。 第295章 你快点来娶我 “皇上,请不要相信她!”方卿卿惊恐地道,“臣女什么都没有说过。” 钱珍儿在皇家宴席上,被掌嘴成猪头的惨样子在她眼前浮现,她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声音略带些尖刻。 “所以你觉得菀儿是自己诋毁贵妃,来冤枉你?”皇后的声音不大,压迫力却十足,“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歹毒,来人,拖下去。” 立刻有几个婢女上前,将方卿卿拖下去,方家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户部侍郎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冯蕴,他可是在冯蕴手做侍郎十几年,为其平了不少说不清楚的账目。 若是冯蕴不肯救他全家,他就选择跟他们冯家同归于尽! 瞧见他的目光,冯蕴却好像没看到似的,此刻心里也十分胆寒。 最近莫名传出当初永平侯是冯蕴害死的消息,今天宁菀与方卿卿闹这一出,他总觉得是冲着他来的。 连从来不管事的皇后今天都出席,一向受宠的晋贵妃却没来,难保不是因为想要对这件事避嫌。 再加上之前宁菀在冯府出事,说永平侯的死与他无关,他自己都不信,这件事就是宁菀对他们冯家的报复。 看见他没有丝毫反应,户部侍郎的心在往下沉,知道自己这回是没救了。 “ 既然方家不愿多待,那便先回去。”皇后的声音依旧温柔,“与家人一同守岁也是好的。” 方家人不敢有任何异议,立刻弓着身子全都退出去。 待他们离开,宁菀才低着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今天她的位置原本就是刻意坐的,这一切都在她和萧陌的计划之中。 瞧着冯蕴的神情,应该是急了,接下来他必定会想法子证明自己,毕竟几十年的基业,容不得丝毫差错。 这场宴席,宁菀唯一的目的达到,此刻还担心的,就是徐文茵与太子之事。 索性她们两人已经约好明日见面,此刻也不便多说。 宴席今天结束得比较早,众人很快就各回各家。 宁菀上马车时,就觉得车内有异样,她完了弯唇,进去之后果然瞧见萧陌已经在车上等她。 “今天的戏看起来格外自然。”萧陌宠溺地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绝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那就好。”宁菀笑了笑,漫天的星河似乎都倒影在她眼中,“冯蕴这次定会动手,我们坐等结果就好。” 查了这么久,她都查不到父母去世的真相,凡是查到点线索,就会被人为地破坏,如今只能依靠外力。 “我的菀儿果真是聪慧。”萧陌笑道,“ 什么事到你这里都迎刃而解。” “你这是在夸我吗?”宁菀歪着脑袋问,“我可当真了。” “自然是。”萧陌颔首,“菀儿,若是这样还查不到呢,你打算如何?” 这件事他觉得十之七八与皇帝有关,如果以冯蕴在朝中的地位,再加上他的手段,依旧什么都查不到,那真相可就真的要从此埋没。 “走一步算一步。”宁菀淡淡地道,“我做了,不会后悔,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哪怕找不到证据,只要她知道真相,总会想办法让仇人付出代价!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在永平侯府停下。 宁菀刚要下车,手腕上突然多了个东西,她转头看去,竟是个晶莹剔透的玉镯。 “这是我娘留下的。”萧陌低声道,“给她的儿媳,菀儿,希望你新年平安顺遂。” 宁菀停下脚步,回身抱住他,手臂十分用力:“阿陌,也愿你永远平安,这镯子我收下了,我会好好珍惜。”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直到听见马车声走远,宁菀才关上大门回汐月阁。 她刚刚进门,就听到欢呼声突然响起。 “祝长姐新年心愿得偿!” “祝长姐与姐夫恩爱白首!” 宁菀抬眼看去,宁婵和宁禹将院子 里贴满了红色的福字,廊下也挂上了大红色的灯笼,看着非常喜庆。 “长姐,你是不是乐傻了?”宁禹笑眯眯地走过来,“快过来,今天是我们和婵姐一起给你做得菜和点心,快来尝尝看。” 宁菀笑着被他们两人拉到屋内坐下,桌上的菜式琳琅满目,还备好了酒。 宁婵的手艺她是信得过的,毕竟这段日子还有宫里嬷嬷的教导。 可宁禹做的菜就有些差强人意,甚至有些菜看起来黑乎乎的,色香味没有占任何一样。 可即便是这样,宁菀依旧觉得自己今天十分幸福,这是她活了两辈子过的最开心的一个除夕。 “长姐,你觉得这里美不美?”宁禹看着屋内,骄傲地问,“这可都是我布置的。” 他说完,萃玉就在他身后掩唇偷笑。 “你布置的,婵儿和萃玉都没有帮你?”宁菀笑着问“当真?” “她们就帮了一点点小忙。”宁禹的笑容格外明媚,“剩下的可都是我做的。” “是是是。”宁婵笑着道,“我们禹哥儿长大了,知道布置家里讨长姐欢心。” 她虽然在侯府住着,却一直没有丝毫归属感,直到今晚和宁禹他们一起布置家里,才觉得她也是这里的主人。 “婵儿,你 可将我给你准备的东西送去给叔父?”宁菀轻声问,“他们两人过年,东西还够吗?” 她送给宁安怀东西,只是为了安抚宁婵,且让上京的人知道,她并非薄情寡义之辈。 虽然太子将宁安怀赶了出去,她不敢让他们回来,去时常对他们提供帮助,当真是仁至义尽。 “多谢长姐。”宁婵忙起身行礼,“东西都给我爹娘送去了,他们知道是长姐给的,十分开心,还让婵儿替他们感谢长姐。” 实则她送东西去的时候,刘氏将车上的东西全都搬空,却将她直接推出门,还将宁菀臭骂了一顿。 “那就好。”宁菀故作不知,“就怕他们住在外面冻了饿了,婵儿你有空多照应些。” “是。”宁婵的眼角分明有泪珠滑落,“谨遵长姐之意。” “今天你们都累了,一起坐下来吃饭。”宁菀招呼春芷和萃玉,“过年,我们不分主仆,都是一家人。” 萃玉怔了怔,虽然她之前是昭华园的大宫女,却也从未被这样善待过,立时对宁菀十分感谢。 几人坐下来喝酒,宁菀也少喝了些,却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阿陌!”宁菀举着杯子大声喊道,“我要嫁给你,你快点来娶我!” 第296章 你还跟自己吃醋 听到这话,春芷慌忙上前捂住宁菀的嘴,这要是被皇帝的探子听到,可了不得。 “你捂我嘴干什么?”宁菀甩开春芷的手,不悦地嘟着红唇,“我就是要嫁给……唔……” 没想到她喝醉了会是这个样子,春芷给萃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架着宁菀进了屋内,服侍她沐浴休息。 她们刚离开,宁菀又从床上坐起身,突然走到窗边,将刚走过来的萧陌吓一跳。 原本萧陌是打算来看看她就回去休息,没想到她还没睡,他温声道:“怎么还没睡,难道是在这里等我?” “阿陌,你来了!”宁菀的眼中蓦然像是倒映着漫天星河,欢天喜地地跑出去扑进他怀里,“你是不是来娶我了?你怎么才来?!” 喝醉了撒酒疯的人力气格外大,萧陌被她这一拳砸下来,险些背过气去。 他低头去嗅了嗅,闻到她口中若有似无的酒味,知道她方才定是同弟妹一起喝酒,看起来还喝醉了。 “阿陌!”宁菀伸手捧住他的脸颊,“你是我的,我一人独有,谁也抢不走!” “是是是,是你的,抢不走!”萧陌口中温声应着,“回去睡觉,乖啊。” 宁菀方才是从床榻上直 接起来的,身上只有贴身穿着的中衣,此刻她喝醉了不知道,柔若无骨的身子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他登时感觉不大好。 他刚要离她远些,她就软趴趴地要往地上倒,他慌忙又上前半步撑着她,温香软玉在怀,他也不是坐怀不乱的人,这种感觉堪比酷刑! 如此往复两次,萧陌咬着牙将她打横抱起放回床榻上,又用棉被将她裹严实,按着她不安分的手,这才感觉好些。 “真是个磨人精!”萧陌笑骂了句,瞧着她睡熟了才道,“我也想早早将你娶回家,等着三月春猎。” 他低下头,在宁菀的脸颊上亲了亲,为她掖好被角,正要起身,却突然瞧见她又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片刻,宁菀突然在他的唇角印上一吻。 萧陌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轰然断裂,他伸手揽住宁菀的背,将她往自己怀中按了按,闭上眼亲了上去。 绵密的吻落在宁菀的唇角、脸颊、脖颈…… 当他掀开神秘的“面纱”,看到她白皙如凝脂的肌肤,突然回过神来。 宁菀此刻都不清醒,他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想到这里,他立刻起身,重新给她盖好棉被,冲到院子里吹了吹冷 风才冷静下来。 他站在廊下,从窗缝中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想走却又舍不得,想进去却又怕自己失控,只好就这样隔着一扇门看着她,与她一同度过这个除夕之夜。 当黎明的曙光照进汐月阁,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宁菀起身时,突然觉得自己头有些疼。 “你醒了。”萧陌从外面走进来,端了碗瞧着就软糯可口的白粥,“喝点这个,里面放了解酒的药,怕你嫌药苦,特意煮了药膳。”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宁菀下意识地用棉被将自己裹严实,“进我的屋连门都不敲?” "你昨晚投怀送抱时可不是这样说的。”萧陌盛了一勺粥放在她唇边,“昨晚我要走,可是你非要又亲又抱,还要让我赶紧娶你。” 说这话时,他唇角的弧度完全压不下去,眸中戏谑之色十分明显。 “你胡说!”宁菀瞪着眼睛道,“我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 “你说的时候你的两个婢女可都在。”萧陌瞥了眼外面站着不敢进来的两个婢女,“不信可以问问她们。” 宁菀凌厉的眼神立刻看向春芷,她和萃玉刹那间低下头去,恨不得自己是空气立刻消失。 瞧见她们这样 的神情,宁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进了我的屋子!”宁菀瞪着他,一脚踢过去,“快出去,再敢进来,杜延就给我将他打出去!” 萧陌笑着将粥放下走出去,在院子里等着她起身洗漱收拾。 待她收拾完,萧陌又重新进来与她一同坐下来吃早饭,看着她略带尴尬和羞涩的神情,险些笑出声。 “怎么样,冯蕴有行动了吗?”宁菀吃完饭就问道,“有没有什么消息?” 她其实也并非想要问这个,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特意说来缓解的。 “今天是新年。”萧陌却不答,“我们能不能说点别的?” 宁菀轻咳了声,转身看了眼春芷,她立刻下去将准备好的礼物呈上来。 “阿陌,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宁菀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你看看喜不喜欢?” 萧陌的眸中亮了亮,打开手中的盒子,瞧见里面是个靑褐色的荷包,做工十分精致,上面绣着苍翠的竹子。 “这是你亲手绣的荷包?”萧陌笑着问,“送给我的?” “对啊。”宁菀有些诧异他的反应,不就是个荷包,怎么这么开心? “既然你送我新 的了,这个我就可以先收起来。”萧陌从腰间解下一个已经洗的褪色发白的荷包,“这个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宁菀拿过他手里的那个旧荷包,看着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这个荷包,是哪里来的?”宁菀忍不住问,“你竟还贴身戴着?” 旁边站着的春芷和萃玉都听得出来她言语中浓烈的醋味,忍不住低下头去憋着笑。 “你还跟自己吃醋?”萧陌轻抚她的发丝,笑出了声,“这个荷包是你给我的,不记得了?” 宁菀努力地回忆,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给过他荷包,眼中全都是疑惑。 “你该不是戴了其他姑娘送给你的荷包,不好意思让我知道,所以编出个理由吧?”宁菀不悦地道,“我怎么可能在之前那种情况下送给你荷包?” 之前他们分明还没有定亲,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宁菀一直将自己的名声看得格外重要,怎么可能送他荷包留人话柄? “你自己做的荷包,自己都不记得了?”萧陌好笑地问,“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说完,萧陌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也就是这个荷包并不是宁菀做的,所以她才会完全不记得。 第297章 我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想到这种可能,萧陌立刻觉得心情不悦,自己居然将一个不知是谁做的荷包贴身戴了这么久! “我想起来了。”宁菀突然道,“是不是之前我找你要那份复刻时,给你装银子的荷包?” 她蓦然想起来似乎有这么回事,那段时间萧陌总问她“怎么谢”,搞得她都有些惧怕,怕他将永平侯府都给榨干了。 “总算你还没失忆。”萧陌冷着脸道,“这个荷包,总是你亲手做的?” “虽然是,但是我当初被逼着做女工时的失败品。”宁菀实话实说,“当时随意拿起来,就……” 她还未说话,就看到萧陌的面色越发难看,慌忙住了嘴。 可她说的也是实话,那个时候她原本对他就存着“离得越远越好”的心思,谁知道他那么早就对她钟情了呢? 念及此处,宁菀的眼睛突然亮了,看向萧陌的目光也有些不对劲。 “怎么,我是脸上有什么东西?”萧陌被她看得后背发毛,“你在看什么?” “这么说的话,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对我情有独钟了?”宁菀凑近了些,仰起头盯着他,“你后来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将我骗到手?” 现在回想起来,萧陌 居然明里暗里帮她做了很多事,以前很多觉得格外顺利的事情,现在似乎都有了解释。 “咳!”没想到她问这个,萧陌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是你一直撩拨我,我才会起的意。” “当真?”宁菀眨着眼问,“所以你开始就只是尽你大理寺卿的本分,任何女子你都会那样尽心尽力地帮助?” 萧陌:“……” 这小丫头如今是越发狡猾了,一不留神就被她的话套进去。 “是是是。”萧陌点头,“一开始就是我见色起意,不论怎样,你如今也是被我套牢了,再也跑不掉。” “那是我心甘情愿。”宁菀皱了皱小巧的秀鼻,“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上你的当?”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对方的目光都蕴满了情意,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就在他们想要拥抱对方时,就听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娘亲,我要娘亲抱抱!”宁萱从外面跑进来,胖乎乎的腿倒腾得挺快,“我才是娘亲的宝贝!” 萧陌露出个自认为十分温柔的笑容,将她截下来,直接抱起,也不知是不是力气太大,竟惹得小妮子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的。”宁菀将孩子接过 来拍着背,“她与你还不熟,阿陌,请你体谅一下。” 看着哭成泪人,靠在宁菀怀里抽泣的宁萱,萧陌无奈地撇了撇嘴,心想这还真是个碍事的小家伙。 自己也不能跟个孩子斗气,正想着要不要将这小妮子弄走,唇角突然就被“袭击”。 “好了,阿陌别生气。”宁菀温柔地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宝贝,好不好?” 萧陌压了压翘起的嘴角,心想这小妮子在,也不是全无好处。 “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萧陌耐着性子问那个小哭包,“爹抱着你,让你娘亲歇歇好不好?” “不行不行!”宁萱摇摇头,“我要娘亲抱。” 萧陌摇了摇后槽牙,这个粉嫩的小团子,可比大理寺牢房里的那些犯人难对付多了。 “阿陌。”宁菀有些为难地道,“我今天有些事要跟徐文茵谈,你带着萱姐儿去街上走走好不好,别吓唬她。” “我吓唬她?”萧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已经很……好,我会温柔地、微笑地跟她说话。” “春芷,你跟着大人。”宁菀吩咐道,“我去去就回,很快就来找你们。” 待宁菀离开,方才在她 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宁萱立刻停止哭泣,目光冷淡地看着萧陌。 “我告诉你,娘亲是我一个人的!”宁萱挑衅似的抬起下巴仰头看着萧陌,“你想娶她,得先过我这关!” “嘿,小妮子!”萧陌没想到这个小妮子居然还有这两样的两面性,“你居然跟我使诈!” 这么看来,方才她完全就是故意的,这才竟宁菀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的身上。 可恨!他也不能跟她一样,在宁菀面前哭一场,去博取她的关注吧? “还有。”宁萱依旧扬起高傲的下巴,“就算你们结婚,能不能让我叫你爹,全看你对我娘怎样!” 萧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近二十年里,唯一束手无策之人,偏偏他还答应宁菀不吓唬她,这可难坏了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大理寺卿。 “小妮子,你行,记住你今天的话。”萧陌手叉腰,气得咬牙切齿地道,“有本事你别在你娘亲面前哭,不算本事!” “哼,你这么大个人,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才不算本事。”宁萱冲他做了个鬼脸,“不知羞!” 说完,她就跑开了,只剩下在原地气成一根烟囱的萧陌。 在门口守着 的春芷目睹了这一幕,强忍着笑意追了上去,怕宁萱跑得太快会摔了。 萧陌捏着怀里方才宁菀才给他的荷包,咬了咬牙,将怒气全都吞回去,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告诉自己不跟孩子一般见识! 待他从府中追出来,正好看到宁萱呲溜钻上了马车,身形脚尖,他登时觉得这点像他,自小就不省心,立刻不生气了。 他迈着修长的腿上车,看到宁萱已经坐在宁菀平日所做的位置,皱着眉看向他,两条胖短的胳膊神展开,拦住他不让过去,很明显地在宣示自己的权利。 萧陌突然伸手抓住她后背的衣服,将她提起来,看着她手脚并用地在空中扑腾,乐得笑出声。 “你是坏人!”宁萱怒喝道,“我要去告诉我娘亲!” “本以为你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这么不经吓。”萧陌不屑地看着她忽闪的大眼,“有本事别告诉你娘,咱们两个有事私下比?” 漆黑明亮的大眼眨了眨,宁萱突然十分坚定地点点头,扑腾着让他放自己下来。 “行,我答应你!”宁萱向他伸出小拇指,“我们两个拉钩,看谁更能得我娘的喜欢,输的人就要认地方做老大,什么都听对方的!” 第298章 怎么舍得你为难 看着宁萱那胖乎乎的小拇指,萧陌忍不住扯着嘴角微笑,也伸出小指勾住她的,还与她一同大拇指盖章。 “盖了章,谁反悔就是小狗!”宁萱也学着他手叉腰,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你不许骗小孩子!” “不骗你!”萧陌撩开车帘看着外面拼命忍着笑意的春芷,“喏,她作证。” 他心想,小样的,到底只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好糊弄,他就不信还搞不定这个小妮子了? 两人算是暂时达成了共识,谁也没有跟谁再说话,坐着马车往东市最热闹的那条街去。 与此同时,宁菀也已到了与徐文茵约好的那个茶馆,瞧见她已经到了。 “文茵。”宁菀上了二楼,在她对面坐下,“你出来可有人为难你吗?” 宁菀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怕徐家主母会刁难她,不让她出来。 “放心吧姐姐。”徐文茵温声道,“你是不知道你的名头如今在上京有多好用,我只要说是出来见你,我那嫡母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还笑着嘱咐我要好好跟你相处。” 她离开徐府的时候,嫡母甚至还贴心地给马车上准备了暖炉和厚垫子,瞧着倒是一副慈母的做派。 “ 那便好。”宁菀抓住她的手,担忧地问,“还记得我当初问你那个问题吗,你如今选择太子,可知道未来的路有多难走?” 能不能进东宫的门且不论,就算真的给她做了太子妃,将来是皇后,面对后宫上三千妃嫔,她都能应付得来吗? 这些问题宁菀没有问出口,她只想先让徐文茵认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以后。 “不瞒姐姐,我也挣扎过,为难过。”徐文茵苦笑着道,“可他都不依不舍地在我身后陪着,他说无论遇到任何事,总有他挡在我面前,不会叫我受委屈和吃苦。” “那他的家人呢?”宁菀眉头皱的更深了,“你可有想过皇上皇后会如何对你?” 堂堂储君,绝不可对任何女子动情,否则就会被视为荒废朝政,对大越不忠不义。 若是太子落得这个名声,皇上必定大怒,轻者让徐家离开上京,重者可能让他们从此在人间消失。 这个时候,就算赵元宝拦在他们面前,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螳臂当车! “这些我都想过。”徐文茵温声道,“无论嫁给谁,都不能得一心人,既然如此,为何就不能找个心上人呢?就算将来受到什 么阻碍,我也记得曾经与他的情意,日子还能过得不那么痛苦。” 顿了顿,她又道:“我娘对我的决定是支持的,至于我爹,他根本只关心我的婚事能不能给徐家带来利益,既然如此,他就该承受这件事背后的风险,很公平。” 宁菀想要问的问题,都在她的三言两语中得到了答案,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豁达。 “姐姐知道吗?”徐文茵眼眶微红,“他告诉我你找过他,还跟他说了很多话,句句都是在为我考虑,他也挣扎了很久,那段时间原本都打算再也不见我,可还是抵不住心中的情意。” “你现在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溺在感情的长河里不愿醒来的傻瓜。”宁菀无奈地摇了摇头,“可你既然已经什么都想好了,我也没有道理再泼凉水。” 现在看来,无论她说什么,徐文茵都不会跟太子分开,与其如此,不如想一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多谢姐姐。”徐文茵总算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来之前,都不知道有多担心,怕你不同意,到时我就会左右为难。” “我怎么会舍得让你为难?”宁菀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姐妹一场,既然你已经 选择到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只要前路是她自己选好的,且明知道会遇到什么的情况下,就会不怕所有的艰难困苦。 “遇到你真好。”徐文茵坐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衣袖道,“我无比感谢在钱家那日,我对你投去的那个善意微笑,否则你也不会注意到我。” 宁菀轻笑,问道:“若是你做不得太子妃,只能侧妃,亦或是更低的位置,如何?” 如果她可以接受这个,恐怕皇后娘娘那边还好说话些,毕竟太子正妃只有一个,而妃嫔倒是不介意多几个,说到底只是帮皇家开支散叶。 虽然对于这个宁菀无法接受,可如果徐文茵愿意接受,她也就没有立场拒绝。 “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度过余生。”徐文茵微笑道,“就像姐姐和萧大人两情相悦一样。” 宁菀欲言又止,总觉得徐文茵想得太过理想化,如果她喜欢的人不能同等的对待她,她能够接受深宫大院那无边无际的寂寞吗? 即便是极其受宠爱的晋贵妃,也不能让皇上对她同等回报,只要有皇后一天,她头上就随时悬着一柄随时会落下的刀。 受宠的妾,和不受宠的主母,向来 就不合。 沉默了片刻,宁菀才道:“文茵,就算是如今我肯接受,还是要劝你三思而后行,太子不同于寻常百姓,后宫也不同于百姓之家。” 就算是她生在御史府,也完全体会不到后宫的残忍和孤寂。 “好,我会好好考虑。”徐文茵郑重地点头,“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所以我定会认真对待此事,好好考虑你说过的话,也问问自己的内心,到底能不能接受任性的代价。” 她完全能体会到宁菀的良苦用心,只是如今她正和赵元泊感情浓厚,每天都以信鸽传情,暂时是不会放弃的。 “对了,别说我了。”她突然转了话题,“昨晚在宴席上,我怎么没看到你收养的那个孩子?之前在冯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萱姐儿昨晚被我姨母带走。”宁菀苦笑着摇摇头,“我原本打算带她见识见识皇宫,可姨母不同意,非说我会吓坏孩子,只能任由她将萱姐儿带走。” “那个孩子是你从冯家带回来的。”徐文茵问道,“姐姐明知冯家图谋不轨,为何还要收养那个孩子,难道是有什么渊源?” 这件事她自知道之后就一直想不明白,今天才会这样直接问出口。 第299章 贵妃曾与我提起你 宁菀低头对徐文茵说了句,就见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那孩子居然是被拐来的。 “冯子希,她居然敢……”徐文茵说了句,突然觉得这是禁忌,忙改了口,“她竟如此胆大妄为,当真是不要命了!” “冯家这些年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宁菀叹了口气,“皇上早就不满,这种事如今不会发作,以后却会是要了冯家所有人性命的大事!” 徐文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这种事都不隐瞒她的宁菀心里越发亲近。 “那姐姐是打算要自己养着那个孩子?”她不由得问,“虽说已经有了婚约,但是姐姐还是要小心旁人随意污蔑。” “我明白的,文茵。”宁菀握住她的手,“今天本来是为你解决事情,没想到却让你为我担心。” 虽然她不知道如今赵元泊究竟对徐文茵存着怎样的心,但她看得懂眼前少女的心思。 她努力回忆上辈子太子后来到底娶了谁,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从成婚就几乎被琐事绑在周家,无暇他顾。 “我都不曾客气,姐姐却要与我生分吗?”徐文茵嗔怪地看着她,“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你也别与我客气,不然我会觉得 我很没用。” 听她这么说,看着她眼底的黯淡之色,宁菀突然觉得,似乎朋友之间原本就不该一个人付出,不然会给对方造成心理上的压力。 “怎么这么说?”宁菀淡笑道,“我有很多事要找你帮我,你可别嫌烦就好。” 徐文茵眼前突然亮起来:“什么事,姐姐快告诉我。” “宁姝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痛不痒地就过去了。”宁菀露出冷淡的笑容,“我不想让她过得太舒坦。” 她这么做,一来是想看看徐文茵能不能与她风雨同舟,值不值得她不惜一切地继续相帮,二来则是看看徐文茵的手段,将来到东宫会不会受欺负。 “好,姐姐放心。”徐文茵当即就应下,“这件事交给我。” 她答应的这么痛快,宁菀倒是有几分诧异:“你都不问问她到底哪里得罪了我,我要如此对她?” “不用问。”徐文茵坚决地摇头,“只要是姐姐不喜欢的,定然是不好的,我会帮你将这件事办妥。” 说完,她就站起身离开,还说此事不能耽搁,必须趁热打铁。 在窗边看着她下楼上了马车,才收回目光道:“殿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 躲在 暗处的赵元泊一怔,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她发现,有些窘迫地红着脸从暗处走出来。 “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听墙角。”宁菀起身向他行礼,口中却不依不饶,“难道殿下是觉得有趣?” “我是怕文茵会受你影响。”短暂的尴尬之后,赵元泊很快恢复平日的矜贵,“你这丫头可真是嘴上不饶人。” “那殿下对文茵,到底是想怎样呢?”宁菀不由得问,“你们身份悬殊,你给她带来的,有可能是灭顶之灾,堂堂太子,皇上和皇后能让你娶个四品官员的庶女为太子妃?还是殿下只打算对她始乱终弃?” 她因为太过担心徐文茵的未来,所以对赵元泊言语间十分不客气,目光也格外犀利。 闻言,赵元泊苦笑:“在表妹心中,我就是那样的人?” “臣女并不了解殿下。”宁菀冷声道,“不敢说殿下是怎样的人。”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见惯了周硕结交的那些男子,都是些始乱终弃的浪荡子,所以她格外厌恶这样的事情。 “你这丫头,牙尖嘴利。”赵元泊淡笑,他身姿卓绝,颇有文人风骨,“你可知,我已过弱冠,却还为何连个侧妃贵妾都没有 ?” 宁菀不由得抬头看向他,用目光询问。 “或许我与旁人不同,我一直想找心仪之人。”赵元泊温声道,“我曾因此被父皇斥责,却依旧不肯妥协,不瞒表妹,贵妃曾与我提起你,我也是考虑过的。” 宁菀刚喝下去的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她被呛得咳了惊天动地,脸都憋红了。 这天下竟有如此坦白之人,而这人还是太子! “表妹慢点。”赵元泊贴心地递过去纸,“你不必有负担,我只是在心里考虑过,但我知道表妹对我无意,也就不会强求。” 看着他这张温润如玉的脸颊,听着他温和有磁性的声音,宁菀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从不为自己筹谋,却能稳坐太子之位这么多年。 他这个人就能给旁人一种安心的力量,目光也能让人觉得旁人是被重视,且他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说话的时候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目光虽然温和,但眼底却有着足以让旁人信服的力量。 “所以殿下觉得,文茵是你的一心人?”宁菀从他的目光中回过神,“那你可准备好了,将来如何面对皇上皇后,如何在不伤她分毫的情形下,还娶了她?” 这可 是与皇权抗争,在身旁有个二皇子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这摆明了就是把自己的弱点和错处摊开在敌人面前。 “旁人暂时不知。”赵元泊也抿了口茶水,“我会想到个万全之策,表妹不用担心,也不用让文茵避我如蛇蝎,我与她发乎情止乎礼,婚前绝不会逾矩。” “好,我相信殿下的话。”宁菀点点头,“为了文茵,我选择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可若是你伤害到她,我不会坐视不理。” “那就以茶代酒,多谢表妹。”赵元泊微笑着与她茶杯碰了下,“以后若是表妹有什么事,我也会尽全力相帮。” 说完这件事,两人似乎就没什么共同话题,赵元泊起身告辞,留下宁菀一人独自坐在窗边发呆。 “小姐。”春芷从楼下上来,“方才小厮传话,说是二小姐在侯府门外跪了半个时辰了。” 宁菀坐着没动,她早料到宁姝会来求她。 这个时候宁姝已经是走投无路,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安国侯府安稳地做她的侯夫人,可冯子希这么一闹,周家那些宗族的老家伙自然是不会放过她。 “让她再多跪一会儿。”宁菀冷笑,“求人自是要有个求人的样儿。” 第300章 哪来的孩子 为了折辱宁姝,宁菀特意在茶馆待到天擦黑才回去,下了马车就看到已经摇摇欲坠的人。 “二妹妹?”宁菀故作惊讶地迎上去,“你这是做什么?” “长姐回来了。”宁姝掩去自己眼底的阴鸷狠毒,勉强笑着道,“姝儿如今被人陷害,实在是走投无路,还请长姐救救我。” 四周有许多围观的人,都是她刻意惊动的,这样一来,宁菀为了维持住自己心善的名声,只能帮她。 “你们竟如此对二小姐?”宁菀不理她,反而柳眉倒竖骂着门口的守卫,“二小姐来了也不传话,也不扶她起来,这是要坏了我的名声不成?” 门口的守卫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们方才可是几次让婢女扶着宁姝起身,是她执意不肯。 当然,这些围观的人也都看见,原本觉得宁姝可怜,此刻经宁菀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有目的的,眼神登时鄙夷起来。 “长姐,你莫要怪他们。”宁姝见状慌忙匍匐到宁菀脚下,“是我以前做了错事,在这里跪着向长姐请罪,与他们无关。” “哦?”宁菀挑了挑眉,“二妹妹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她说话时,眼底藏不住的冷意,且并未让宁姝起来。 不得已,宁姝只好继续跪着道:“与周小侯爷成婚,这件事虽然是祖母最后决定的,可我也不该因为胆小懦弱就应了,毁了长姐的姻缘。” 在众人围观下,她只能避 重就轻,将一切都推到宁老夫人的身上。 “这件事我并未怪你,我与那周小侯爷也并无姻缘。”宁菀笑着道,“不过是祖父定下的侯府嫡女,可没说是哪一房嫡女。” 当初老侯爷所说的确是如此,宁老夫人也是在家里劝说宁菀,她那么注重名节之人,自然不会婚前就传出去。 那么,当初会传出就定是她嫁给周硕的传言,应该就是宁姝的手笔。 如今她将这话挑明了说,围观的人也不是傻子,略微想一想就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也是,就周硕在上京的名声,那个好人家愿意把姑娘嫁到他们家? “多谢长姐不怪罪。”宁姝没了别的招数,只能死缠烂打,“长姐救救我,不然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事如此严重?”宁菀故作诧异地道,“难道是小侯爷与夫人出了什么事?” “请长姐容姝儿回府禀明。”宁姝跪得膝盖疼,说这话时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宁菀那张脸划破! “也好。”宁菀准许她进门,“来人,将二小姐扶进去,以后再如此怠慢二小姐,仔细你们的皮。” 说了几句卖好的话,宁菀便直接回府,让人将宁姝抬进去。 虽说是让她回府,宁菀却选在前厅这种接待外客的地方与她说话,态度十分明显。 “长姐,我衣服破了,脸也很脏,能容我回去洗把脸吗?” 听到宁姝这样恳求的声音,宁菀却不为所动:“怎么刚进来就 要回侯府?春芷,去端盆水来。” 瞧着她打定主意不让自己进去的神情,宁姝绞紧手中的帕子,在心里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却丝毫不显。 “不必了。”宁姝冷声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冯子希陷害我的事,那些二房的仆人是你送去侯府的,只要你肯说句话,这些流言蜚语迎刃而解。” “哦?”宁菀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就你所说,似乎真的很简单,可我又为何要帮你?” 宁姝能来找她谈条件,应该是有足够的筹码,她倒是很想知晓到底是什么。 “我怀孕了。”宁姝面不改色地道,“只要靠着这个孩子,我就能坐稳侯夫人之位,以后周家会成为禹哥儿的助力,但凡他有所需要,我必定不遗余力。” “你在说笑?”宁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哪来的孩子?” 周硕都是个残废,且她也不能再有身孕,这怎么可能? 想到过很多种可能,宁菀都没想到宁姝竟然会给她带来如此不顾廉耻的消息。 “这不重要。”宁姝早已不知“廉耻”二字怎么写,“只要我说他是周硕的孩子,就没人能说不是。” 如今府中,周老夫人已经只剩下半口气撑着,最多个把月的事,而周硕也已是个废人,只要有这个孩子,她就是安国侯府当之无愧的主母,任何人也休想从她这里分到一个铜板! 那些想要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子弟,她会让他们将吃进去的全都吐出 来! “没想到二妹妹还有这样的好福气。”宁菀叹道,“只可惜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禹哥儿有萧大人这一个助力,就能无往而不利,不是吗?” “若你真这么想,为何要让宁婵入府?”宁姝嗤笑道,“多一个人,就多一重保障,不是吗?” 做了这么久的对手,宁姝自觉还是很了解宁菀的,做事十分谨慎小心,绝不会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可谁能知道,这一重保障,不是在我背后捅刀子的?”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二妹妹,人不会永远都蠢,也不会永远都聪明,什么都能算准了,你说是不是?” “宁菀,你这是铁定不打算帮我了?”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她还是不咸不淡的态度,宁姝大为光火,“你可别后悔!” “我后悔什么?”宁菀诧异地看着她,“后悔没有给你机会在背后害我?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蠢的?” 见自己无论说什么,都被或软或硬的钉子碰回来,宁姝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宁菀不催促她离开,也不同她说话,就想看看她今日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宁菀,如果你这次帮了我,侯府里的东西全都是你的。”宁姝将手中的盒子递上,“这是侯府仅剩的田产,悉数交予你。” 求人自然是有求人的态度,她又跪了下去,双手将手中的盒子捧到头顶,做足了示弱 的态度。 “你觉得,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宁菀不屑一顾,“宁姝啊,求人的时候还有所保留,这可不是好做法。” 她上辈子在侯府近五年,对于周硕到底有什么,十分清楚。 虽然安国侯府败落,但东市有个日产斗金的地下钱庄,若非如此,也经不起周硕那样的挥霍。 这地下钱庄,特意为上京很多官员及商人洗干净银钱所用,因此获利不少,自然也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想要得到这个赌坊,不仅是为了那些银子,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皇家秘辛,能让她的父母丢了性命。 宁姝闻言,蓦然抬起头看向她,神情颇为震惊。 “宁菀,我已经将所有的都给你了。”宁姝却不肯吐口,“你若是狮子大开口,那我即便是将这些东西全都白送他人,也绝不会让它们落到你的手里!” “你可以试试。”宁菀冷笑着挑了挑眉,“宁姝啊宁姝,吃了那么多次亏, 怎么就学不乖呢?” 宁姝手中的帕子就快要被她给绞碎了,眼中的阴毒之意越发明显。 “好,侯府的地下钱庄给你。”宁姝将盒子收回,“这些给我,我总得留着保命,才好给你的禹哥儿做事!” “做事”两个字是咬着后槽牙说的,那狠厉的神情,仿佛要将宁菀直接生吞活剥。 “二妹妹拿回去就是,不必客气。”宁菀面色依旧淡淡,“记得你说的话就是。” 第301章 以后再生个儿子就圆满 “还有你那个孩子。”宁姝有些恼怒地道,“我不管她是你的私生女还是别的什么,你最好将此事遮盖好,莫要连累了我的名声。” 如今这种紧要关头,她可不想自己受到宁菀的连累,坐不稳侯夫人的位置。 “这个,二妹妹就多虑了。”宁菀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如今还有什么名声可连累?” 闻言,宁姝气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炸裂,眼底黑沉沉的,沉默了片刻,抱着盒子转身离开。 她刚一走,春芷便有些委屈地道:“小姐真要帮她,难道忘了她当初是如何陷害你的?” “自然没忘。”宁菀冷淡地笑笑,“东西收了,我自然是要做事的,放出话去,就说是我说的,那些仆人是我送去伺候二小姐的,全都是忠实可靠之人,绝不会做出那等背主之事!” 她这话春芷一时没能明白,萃玉却听清楚了,心中暗暗佩服自家小姐。 宁菀亲自解释,再加上她素来善良柔弱的名声,旁人只会觉得是今日宁姝逼迫她说的。 况且,既然那些都是忠实可靠的仆人,做不出背主之事,所以他们欺辱周家母子,就都是宁姝授意的。 这样一来,宁姝将罪名推脱在这些仆人身上的后路也全都 被堵死了! “小姐此招妙极了。”萃玉忍不住赞叹道,“有个词叫,越描越黑。” “聪明。”宁菀夸赞,“去做吧。” 两人应声,一起离开。 想到萧陌带着宁萱出去,两人回来必定累坏了,也饿急了,宁菀便吩咐厨房做些吃的,自己也亲手做点心给他们。 待天色完全暗下来时,萧陌终于带着宁萱回府。 这小丫头不知道多久没出过府,在外面玩疯了,说什么都不肯回来,直到天色暗下来,怕宁菀担心,这才不得不回府。 看到宁菀担忧地站在门口等,宁萱刚下马车,就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扑到她的怀中。 “娘亲。”宁萱声音发涩,“我早就想回来的,可他不让我回来,还说娘亲更爱他!” 萧陌:“……” 不是说好的,不以眼泪取胜的吗?居然使诈!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宁萱转过头看着他,还冲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没有眼泪。 “是吗?”宁菀蹲下身子看着她,“萱儿,娘亲可告诉过你,不可对娘亲撒谎,手段是对外人的,并非是使给自己亲人的。” 虽然她觉得宁萱偶尔耍耍小聪明挺可爱,但她必须要纠正这点,不然以后这丫头长成宁姝那 样,可不太好。 见状,宁萱知错地低下头,抱住宁菀的脖子,稚嫩的嗓音在她耳旁道:“娘亲,我知道错了。” 宁菀将她抱起来,与萧陌相视一笑,一同走进侯府。 待回到汐月阁,宁萱已经在宁菀怀中睡着了,被春芷抱回去休息。 站在廊下,看着弯如细眉的月,宁菀突然觉得感慨,重生之后新的一年开始了。 “这孩子像你,机灵。”萧陌揽着她的肩笑道,“女儿我们有了,以后若是再生个儿子,我教他习武,一起保护你们娘俩,人生就圆满了。” 宁菀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才觉得安心。 “阿陌,你说如果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从此过着隐居的生活,男耕女织,好不好?” “好。”萧陌想也不想就应了,“只要你办完了想做的事情,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去这天下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隐居。” 过惯了尔虞我诈的生活,或许离开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开始。 宁菀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颊吻了上去,在新年第一天,她突然生出些许疲惫,想要离开这里,幸好身边这个人懂她,且愿意陪她。 新年的第二天,是出嫁女子回门的日子,宁姝带着已经 残废的周硕,并未去见她的父亲,反而是回了侯府。 “给长姐请安。”宁姝故作亲昵地挽着周硕的手臂,“新的一年,愿长姐万事顺心如意。” 这些日子有外面的流言蜚语,宁姝不得不请来大夫,仔细给周硕治疗,他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宁菀坐在主位上,眼神冷淡地扫过他们两人,淡淡道:“坐吧,难得回来一趟。” 此刻看到宁菀,周硕不由得将自己光秃秃的手收到身后,眼神略微躲闪地坐在宁姝身边。 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终生,无论他如今心里再怎么难过,她也不会再考虑嫁给他了。 他如今活着,仅剩的目的就是休了宁姝,让她身败名裂地滚出安国侯府! 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是宁禹和宁婵,他们一个面色冷淡,一个低眉垂目仿佛没看到他们,丝毫没有起身与他们见礼的意思。 宁菀也没有苛责,微笑道:“周小侯爷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周硕不得不答话,眼睛却始终不敢与她对视,“多谢县主挂心。” “不曾挂心。”宁菀冷笑,“不过随口一问。” 周硕所说的不过是谦辞,可经宁菀这么一说,他就显得有些没脸,憋得脸红脖子粗,也 没接话。 宁姝瞪了眼这个没用的废物,转头时却不得不露出笑容:“长姐说笑了,我记得之前花园中有些梅花,可以去看看吗?近日有了身孕,总念叨着以前住在家里的日子。” “你随意就好。”宁菀微笑着颔首,“既然有了身孕,春芷去跟着,可别让二小姐磕了绊了,咱们侯府担不起这个重责。” 她的话意有所指,登时粉碎了宁姝想要以这个莫须有的孩子陷害她的想法。 春芷会意,立刻带着两个嬷嬷跟着宁姝与花园,跟得很紧,生怕她作妖。 见她们都离开,宁菀也打算起身回去歇歇,昨晚她和萧陌坐在廊下说话,说完天色都快亮起来,她就睡了一个时辰。 “菀儿。”周硕突然在身后叫住她,“那个萧陌出手狠辣,绝不是什么好人,与他的婚事,你要好好斟酌。” “哦?”宁菀挑眉问,“他何时出手狠辣,我怎么不知?” 这个周硕居然这个时候还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他、他砍了我的双手。”周硕瞪着眼睛道,“难道你没看见?” “可他砍你双手之前,你又做了什么呢?”宁菀面色冷淡地看着他,“若是你不知,我可以提醒你。” 第302章 当真是狗仗人势 提及这件事,周硕自然是没有说话的资格,他那天可是打算将宁菀变成他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继而将她纳进府中。 可他不以为然,十分关切地道:“我那是怕你误入歧途,被坏人利用欺负,我才是对你最好的那个人。” 论起厚颜无耻,周硕与宁姝这对夫妻称大越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宁菀瞬间被她气笑了,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被鸡屎糊了眼,居然想着跟他相敬如宾地好好过。 “那可是多谢小侯爷了。”宁菀嗤笑了声,转身便回了后院。 周硕有心想要追上去,却被杜延拦住,之前被打的感觉记忆犹新,他下意识地就往后躲,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 他气愤不已,自己如此好言相劝,她怎么说什么都不听呢? “怎么,碰壁了?”宁姝突然在他身后出现,冷眼看着他,“你让我给你创造机会,我也创造了,她不理你可怨不得我。” 两人自安国侯府走之前,周硕告诉宁姝,只要她肯配合给他和宁菀制造机会,他就承认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是他的。 他心想,只要这个时候将宁菀娶回家,那么宁姝被赶出去是迟早的事情,这个时候承认她的孩子也没什么。 “宁姝,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能原谅你。”周硕冷哼了声。 说完,他转身往前厅走去,反正宁菀的婚期还早,他有的是机会。 宁 姝对着他的背影嗤之以鼻,什么上京第三纨绔,就凭着这样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和另外两人相提并论? 待所有人离开,只余她一人,她才露出痛楚之色,之前的伤还未见好,今天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是传言那样,不得不强撑着出来。 芍药慌忙扶着她:“小姐,我们回去歇歇。” “回去,回哪?”宁姝突然嗤笑道,“二房的院子如今已经被宁菀的人掌管,我连门都进不去。”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太过妇人之仁,一心只想着毁坏宁菀的名声,早就该直接要了性命才是! 如今她受制于人,且手里也没什么能用的人,只能来求宁菀。 天知道让她来求一个,曾经她以为是个蠢货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尤其是对方如今过得比她恣意,不仅有贵妃扶持,未来夫君还是天子近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越想她就越发恨得牙痒痒,眸中迸射出冷意,怎么都想不到,宁菀居然有这样的造化。 她刚转身准备去找周硕,就瞧见路过的宁婵,如今就连这个得志的贱丫头都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宁婵,你给我站住!”宁姝将所有的怒气全都撒在她的身上,“如今长本事了,竟敢不给我行礼?” “二姐。”宁婵也不与她争执,只是欠身行礼,“抱歉,方才没瞧见,我正要回去,你要一起吗?” “要一起吗? ”宁姝刻意加重了语气,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她略矮些的小丫头,“这里本就是我的家,你凭什么?” “是,二姐。”宁婵不想跟她啰嗦,转身就往二房的院子走去。 见她不理自己,宁姝瞬间都快要被她给气疯了,这个死丫头,她怎么敢?! 定是宁姝给宁婵教的,让她对二房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敌对的态度。 “你可别忘了生养你的人。”宁婵冷笑,“如今你到是抱上了大腿,可想过爹和你娘的死活?” 宁婵蓦然顿住脚步,心中着实有瞬间的愧疚,可想到他们之前是怎么对自己的,以及眼前这个挑拨是非之人的用心,她又不得不硬起心肠。 “爹爹共有四个孩子。”宁婵淡淡地道,“少我一个不少,二姐也会照顾好他的,不是吗?” 一个连自己亲爹问都没问过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她? “你!”宁姝被她怼得七窍生烟,“好你个宁婵,如今当真是狗仗人势了!” 宁婵再也不多说一句话,转眼间身影就消失。 顷刻间,原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回门日子,却并无一人肯招待他们夫妻,甚至是连口茶水都没有。 两人在府中待了会儿,直到中午,也没有人要给他们吃饭的意思。 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宁姝却也不得不带着周硕离开。 宁菀这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就得知宁姝已经走了,不由得笑 了笑。 春芷将宁婵与宁姝见面的情形一字不落地转述。 “宁姝可真是蠢极了,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耀武扬威的侯府二小姐?”宁菀嗤笑着,“若是她认清形势,或许能过得比现在好些。” 宁姝自小就有爹娘疼,有老夫人向着,她在侯府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她懂得把握住这些,再带着贵女的骄矜,绝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可惜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如今,宁姝都将自己身上该有的骄矜全都抛弃,选择低三下四地去跪舔。 上辈子是镇国公世子余玄锦,这辈子又是二皇子赵元皓。 “索性不干我们的事。”春芷幸灾乐祸地笑,“之前小姐让传出去的话,我已经照着全都说了,用不了两天就能传得整个上京都知晓。” 宁菀颔首,这种暗含勋贵人家撕扯的事情,传得速度最是迅速,再加上有意的推波助澜,那就像是春天的柳絮,飘扬得到处都是。 “睡了一天,神清气爽。”宁菀起身伸展全身,顿觉舒爽,“我们乔装一下,去那个地下钱庄看看。” 活了两世,她都没有去过那个钱庄,根本不知道里面是如何运作的,她得提前熟悉,免得宁姝在里面暗自使绊子。 听到要出府,春芷和萃玉都十分开心,很快就拿来几身粗布衣裳,扮成家里小厮的模样,三人一同出了府。 地下钱庄就在东市最隐秘的西南 角,这里鲜少有人来,毕竟是与西街交界之地,勋贵们都觉得来了这里会弄脏他们高贵的灵魂。 可自从这里多了个地下钱庄,那些贪墨的官员,却都绕不开这里。 在这里洗钱的时候,他们丝毫不觉得出来的银钱有什么地方是肮脏的。 她们三人到钱庄门口时才发现, 这里竟然是山洞,里面瞧着深不见头,黑暗一片。 正往里瞧着,有人便出来了,瞧见她们三人的打扮,便嗤笑道:“三位姑娘若是闲来无事,还是赶紧走,我就当从未见过你们。” 这里涉及到很多人的秘密,他们自然是不会让人随便进去。 乍一出现就被人识破了身份,萃玉和春芷都有些尴尬,宁菀却面不改色。 “这是推荐信。”宁菀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来一封信,“我们来是做生意的。” 这封信自然是萧陌给她的,至于到底怎么来的,她并不清楚。 那人接过信看了眼,便做出请的手势:“三位姑娘请。” 宁菀微微颔首向他示意,三人很快就进了山洞,进门就被人塞进手里一根点亮了的油灯。 春芷提着在前面走,萃玉搀扶着宁菀跟在后面。 甬道很长,墙壁上很潮湿,甚至有水珠渗出来,她们越往里走越觉得瘆得慌,这个甬道仿佛走不到头似的。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不过都是细微的,并无人喧哗。 第303章 人和财都给你 地下钱庄,原本就是不能见光的,因此来这里的人都十分小心,每笔生意都是在单间之中完成,之后从密道离开,任何客人之间都不得相见。 宁菀她们进去之后,就被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引到石屋中,继而就出去,关上了门。 春芷上前试了试,发现门居然打不开,她立时有些紧张。 “这个门只有外面能打开。”宁菀却不慌不忙地打量四周环境。 这间屋子只有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十分简单,且看不出后门的位置,应该是后面还有机关。 她试着在四周的石壁上找,到处敲了敲,什么都没找到,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们都进来这么久了,却无人招待。 “是不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萃玉此刻也有些紧张了,“二小姐会不会设了陷阱等着我们。” 宁菀不语,如果宁姝当真能够在这里给她设个陷阱,她倒是要刮目相看了。 瞧着她如此淡定从容的样子,春芷与萃玉也故作轻松地站在她身后。 一刻钟后,石门从外面被打开,杜延第一个冲进来,瞧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心下来。 接着,一个瘦高个男子,被小厮一脚踹了进来,他慌忙跪下道:“县主恕罪,属下不知您身份,还以为您是来凑凑热闹。” 宁菀认得他,他就是这个地下钱庄的负责人,名叫 周来钱,是被老安国侯捡回来养大的,对周家十分忠心。 上辈子宁菀一直知人善用,才将这里的生意越做越大,只可惜周家人过河拆桥,后来她被夺了权,这里应该也被周硕败得差不多了。 做久了这种地下生意的人,都长着一双能识人的眼,即便有推荐信,他们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对方到底是不是来做生意的。 像宁菀这样的,不是来找事,就是哪家贵女纯属无聊来看热闹。 “以为我凑热闹?”宁菀淡淡笑了笑,“还是你得了什么人的指示?” “不敢不敢!”周来钱立刻陪着笑脸怂道,“县主既然已经是这里的掌柜,应该知道这里的生意特殊,属下不得不谨慎。” “倒是个靠得住的。”宁菀起身道,“若是你好好做事,我倒是可以继续留着你,现在,带我在这里走走。” “多谢县主!”周来钱感激涕零地道,“属下这就带县主熟悉这里。” 周来钱带着她在钱庄里走了一圈,且看了近些日子的账目。 如今这里的流水竟只能达到千两白银,要知道曾经她管理这里的时候,每天的流水平均万两,甚至多达几十万两。 看来就算是重来一世,也改变不了周家败落的命运。 大概了解了目前的状况后,宁菀便对周来钱提了几个建议,听得他眼睛越发清亮,觉得 这回他总算是遇到明主了。 因此宁菀离开时,他毕恭毕敬地将人从甬道送出去,直到门口才返回。 坐到马车上,杜延才道:“小姐,这掌柜的不老实,他分明是得了二小姐的吩咐,打算将你关在里面,再用别处的账目来陷害小姐。” 身为县主,来这种地方,传出去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若非她早就有所准备,让杜延跟在后面,只怕此刻她已经被人扭送刑部。 “我知道了。”宁菀淡淡道,“再看看,他若是不得用,到时再换人不迟,你多在这里盯着就是。” “是,小姐。”杜延得令,“属下会好好盯着他。” 就在宁菀准备离开时,她突然看到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钱庄入口,她撩起车帘细细看去。 借着月光,她看清楚了来人的脸,竟是冯蕴! “来钱!”宁菀低声叫住已经转身离开的周来钱,“那个人,经常来钱庄吗?” 钱庄的人做生意凭的是信誉,所以从来不会去打听来人的身份,应该不知道冯蕴的真实身份。 “倒是来过几次。”周来钱老老实实地道,“只是数量都比较小,人也很抠,所以他的生意我们能不做就不做。” “做。”宁菀斩钉截铁地道,“这次必须做他的生意,不仅要做成,还要让他拿出更多的银子来做。” “这 ……恐怕有些为难。”周来钱皱眉道,“此人十分吝啬,每次也就几百两。” 宁菀淡淡一笑,看向他的眼底露出几分冷意,他的本事她还是知道的,端看肯不肯用。 周来钱突然怔住,有种自己被人看穿了的错觉,忙道:“是,属下定完成东家的任务。” 说完,他坚定地转头离开,去拿下冯蕴。 宁菀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次无论冯家有多少家底,她都要拿到手! “小姐。”春芷突然歪着头道,“奴婢发现,小姐和萧大人越发像了。” “是吗,哪里像?”宁菀好奇地问,“难不成是长相?” 她骤然想起自己与萧陌的那些亲吻,不知从哪个话本子里瞧见过,亲吻可以使两人越长越像,就是俗称的“夫妻相”。 “处事手段。”春芷道,“萧大人不也是只拿钱不办事。” 还能顺带着回头坑人家送钱的人一把,宁菀如今也是这样的手段。 闻言,宁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不好吗?”宁菀淡淡道,“钱落下,还不用自己动手。” 她说这话时,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把萧陌当成六亲不认的活阎王,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她满心都是萧陌,自然觉得他的缺点都是可爱的。 回到侯府时,萧陌已经等她多 时了,瞧见她唇角噙着笑意,便也跟着笑起来。 “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萧陌笑着问,“如此开心。” 宁菀当下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他,并说了自己的打算。 “不错,不愧是萧夫人。”萧陌突然笑起来,“颇有我的风范。” “这次正好可以试探冯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宁菀笑着道,“若是他在来地下钱庄时,正好被皇上的龙鳞卫瞧见,只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她是打算借着冯蕴到处筹备银子,去地下钱庄做生意时,不仅吃了他的银子,还要让他在皇上心里留下一根刺。 这个刺要怎么用,朝堂上的事情,就得交给萧陌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萧陌微微颔首,“朝堂那边就交给我。” 凭他在朝中的根基和在皇帝面前的信任,想要让冯家树倒猢狲散,不过是轻而易举,如今还有这么明摆着的贪墨证据放在眼前,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阿陌,有个人依靠就是好。”宁菀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怀中,“以前我总想着万事都靠自己,可与你相处久了才发现,我不是不想依靠别人,而是在你之前,并没有值得我依靠之人。” “你说你这么爱我,我该怎么般才好?”萧陌故意露出烦恼的神情,“不如我尽快娶了你,人和财都给你,如何?” 第304章 别的女人抢不走 “呸呸呸!”宁菀啐了几口,“你真是越发不害臊!” 她心想,上辈子与周硕成婚,也就新婚头几天时,初经人事比较害羞,后来与他的相处比陌生人也亲近不了多少。 如今与萧陌两情相悦,她才明白,她与周硕就连搭伙过日子都算不上。 “菀儿,明日长公主在郊外举办春宴。”萧陌笑完,难得正经起来,“到时整个上京的勋贵家眷都去,也给你罚了帖子,被我截了,你若是不想去……” “我为什么不想去?”宁菀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两人的赐婚可是长公主一手促成的,我感谢她还来不及,既然有这个机会,我自然是不会放过。”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要去感谢长公主,她知道如今长公主和荨月郡主只怕对她多有不满,只是她终究要嫁给萧陌,提前摸清楚她们的脾性,以免婚后影响她和萧陌的感情。 “小丫头!”萧陌轻点她的鼻尖,“你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也要去。”宁菀毫不遮掩地道,“整个上京的勋贵都去,我若是不去,才是被她们抓住错处,到时万一皇上真的取消婚约,那可如何是好?” 如今赵达心中虽然猜忌他的长姐,却从未露出丝毫端倪,长公主还是他敬爱的长姐。 若是宁菀无故缺席这次春宴, 长公主借机会在皇帝面前说两句,整个永平侯府只怕也会不好过。 “这么担心不能嫁给我?”萧陌笑了,紧紧揽着她的腰身将人带进怀里拥住,“放心,我是你的,身心都是,别的女人抢不走。” “越发不着调!”宁菀嗔怒地道,“你若是以后说话还是这般,我就不见你了。” “别!”萧陌总算是正经了些,放开她道,“既然你决定要去,那就多加小心,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 虽然她很想说应该没那么严重,可想到那对母女做事的方法和习惯,她才第一次去萧府,就险些被下了药丢去萧陌的床上,因此这话她又说不出口。 “好。”宁菀点点头,“我答应你,若是遇到危险就先保护好自己,你放心。” 萧陌又殷殷叮嘱了一番,这才不舍地走了,临走时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直接绑在身上带走似的。 送走萧陌,宁菀早早地就休息了,次日也起得很早,略微打扮之后,就打算去公主在城郊的庄子。 坐马车也得一个时辰,正好赶在中午之前到庄子。 长公主是当今最敬重的人,所以来这个寿宴的人很多,且都是上京身份最尊贵的人。 宁菀打眼在停着的马车中扫过,原本是想找徐文茵,却没想到看见了冯子希的马车。 看来这冯蕴已 经开始找新的靠山,并且已经达成某种共识。 否则就以冯蕴这样尴尬的身份,长公主绝对不会让他明着来自己的庄子,怕皇上怀疑她动了大越国库的心思。 “春芷,盯着冯子希。”宁菀吩咐道,“千万别让她发现,看看她要做什么。” 如果能抓住这个新的证据,只怕皇上的怒气可并不是杀一两个人就能满足得了。 春芷默默跟着前来的夫人小姐们混进了庄子的大门,紧紧跟着冯子希,还好人多,不容易被发现。 宁菀进入庄子时,看到荨月郡主的婢女念沛等在门口。 瞧见她,念沛立刻上前躬身道:“郡主在那边的凉亭等着县主,还请县主随奴婢走。” 宁菀也没有拒绝,便跟着她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瞧见她,荨月郡主眼底先是掠过不屑之色,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来了,坐。”她示意自己旁边的位置,“陪我看看今天的投壶比赛,那几个小的下了彩头,倒是有趣。” 宁菀顺从地坐下,抬眼看去,她这才发现离这座凉亭不远的地方,凑着几个半大的少年正在玩投壶。 其中一个眉眼神似萧陌的少年正玩得兴起,脸色有些泛红。 若是她没猜错,这个少年就是那个一心倾慕大哥的萧青俊,瞧着眼神倒是个单纯的。 她有些疑 惑,长公主这一脉,居然能出这样一个心思完全简单的孩子,也不知道荨月郡主的那个小女儿如何。 看着看着,荨月郡主突然问:“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个孩子就是青俊,这孩子的心里,大哥可比我这个母亲重要多了,得知你是他未来的大嫂,一心想要见见你。” 宁菀略微皱起眉头,荨月郡主这样的开场白,她有些没想明白,总不能让她前来,就是为了跟萧青俊认识吧? 她没有说话,荨月郡主念叨完时,投壶比赛也已经结束了。 不出一刻钟,萧青俊兴冲冲地拿着个古朴典雅的小盒子进来,满面春风。 “青俊给母亲请安。”萧青俊躬身行礼,“给县主请安。” “二公子不必客气。”宁菀温和地笑了笑,“快请起。” 心想,这个萧青俊倒是比他母亲知书达理,瞧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这是我方才投壶的彩头。”萧青俊将手上的盒子双手奉上,“这是给县主的见面礼,还请笑纳。” 感情他刚才比的脸红脖子粗,就是为了给她挣见面礼? 他这样郑重其事,宁菀也不好坐着,起身从他手中接过盒子,连声道谢。 “县主不打开看看吗?”萧青俊满眼期待地看着她,“看看喜不喜欢?” 宁菀微笑着将盒子打开,盒子里的是一对羊 脂玉的耳坠,玲珑剔透,且握在手中十分温润。 “方才嬷嬷说了,这可是来自东南方的贡品。”萧青俊有些骄傲地介绍道,“冬暖夏凉,戴着格外舒服。” “多谢二公子。”宁菀客气地道,“公子若是不嫌弃,改日我也回礼一份给公子。” “不嫌弃不嫌弃。”萧青俊慌忙摆手,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那青俊就先在此多谢县主!” 直到萧青俊告辞,旁边的荨月郡主都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插言的打算。 宁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一切发生的都是这样自然而然。 “看了这会儿投壶,我也乏了,要去歇歇。”荨月郡主突然起身,“县主请自便。” 瞧着荨月郡主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宁菀心里那种不安越发强烈。 直到瞧不见荨月郡主的身影,她依然觉得十分奇怪。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盒子,这样好的彩头,萧青俊说送就送给她,荨月郡主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 果不其然,过了小半个时辰,宁菀正在院子里瞧着马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男女,蠢蠢欲动,就听到有尖叫声从不远处的厢房传来。 “抓贼呀!郡主屋子里丢了贵重的东西!” 第305章 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到念沛惊呼的声音,满院子的人全都露出震惊的神色,慌忙往旁边躲,生怕殃及无辜。 春芷突然想到方才萧青俊给的那个盒子还在她手里,她退后两步,想要将盒子扔到旁边的草丛中。 宁菀暗暗对她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瞧见她淡然的神情,春芷才放心了些,重新将盒子收好。 荨月郡主满目怒气地走到院子中央,扫视一周,目光犹如实质般割过每个人的脸庞。 凡是被她目光触及到的人,全都低下头去,无人敢与她对视,怕自己被她盯上。 “闹什么?”长公主都从屋内出来,她旁边还跟着个妇人,“这是皇家别院,成何体统?” 长公主年少时也曾为了当今圣上挽过弓,杀过人,因此这一开口,自有一番威严,院子里立刻寂静无声。 “母亲。”荨月郡主十分委屈地走过去,欠身道,“之前皇帝舅舅给女儿的那副耳环平白不见了。” 长公主皱眉看着她片刻,目光又从众人头顶略过,在宁菀这里停顿了片刻,又转回到女儿身上。 “即便是皇上所赐,你也不能如此失了体统!”长公主斥责道,“你的儿子就是大理寺卿,还怕查不清楚一件案子?” 听到长公主提及萧陌,所有勋贵家眷们全都不自觉地离身边的人远点,生怕被 人连累。 宁菀远远看着她们母女做戏,此事看来长公主是不知情的,荨月郡主擅自这么做,看来是遇到什么急事必须要让她和萧陌的婚事成不了。 人在着急的情况下,往往考虑不周全,做事显得很没有章法,就像现在的荨月郡主。 不过是一副皇帝赐的耳环,就算是真的栽赃成功,东西是死的,皇帝必定会为了宁家那没到手的私兵,轻描淡写地申饬两句。 何况,这对耳环是萧青俊给她的,当时有人看着,她自然也不会任人拿捏。 她留意了下萧青俊的神情,看起来他也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做什么。 “娘。”萧青俊走过去低声道,“耳环而已,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随便拿的,是不是念沛放在哪里忘记了?” “公子。”念沛恭恭敬敬地道,“奴婢跟在郡主身边多年,可从未出过这样的差错。” 荨月郡主冷眼看过来,萧青俊立刻将接下来的话吞回去,退到一旁。 “别胡闹了。”长公主出言阻止女儿再糊涂下去,“一对耳环而已,本宫改日进宫向皇上请罪。” “此事怎敢劳动母亲?”荨月郡主立刻吩咐道,“来人,给本郡主搜,看看到底是哪个小贼拿了耳环!” 从四面八方突然涌入了很多身着黑色紧 身衣的杀手,将这些女眷们全都围起来。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惊呼,有些胆小的已经吓昏了过去。 春芷和萃玉几乎是同时从宁菀身后走出来,将她护着往后退。 杀手们并未亮出武器,只是冷淡地站在这些娇滴滴的夫人小姐面前,她们就能吓昏。 这时,宁菀才明白过来,荨月郡主是借着个由头,要将这里的人全都囚禁起来,只是不知要做什么。 “荨月!”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身旁的妇人是镇国公府余老夫人,看到这情形,抓紧了长公主的手臂,往她身后躲了躲。 “母亲别急。”荨月郡主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过是想找到我的耳环罢了,没别的事。” 她看了眼面前的女眷们,神色冷淡地道:“各位不用害怕,我只是来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你们乖乖听话,在这里待上两日,你们的夫君就会来接你们!” 宁菀眉头紧蹙,看来上京应该出了什么大事,这荨月郡主到底是为谁在做事? “糊涂东西!”长公主骂道,“赶紧让这些脏东西都在本宫面前消失!” “母亲先别忙着生气。”荨月郡主冷笑道,“余夫人,你年纪大了,还是陪着我母亲回去休息。” 余夫人闻言,慌忙拽着长公主往屋内 走去。 一开始长公主自然是不肯的,直到有个黑衣人拔出刀剑,直接明晃晃地在她面前扬了扬,她不得已直接进屋内。 长公主一世英名,就连当今圣上再怎么对她有所怀疑,到如今依旧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自己的女儿逼迫到如此地步。 见她们进去,荨月郡主就打算离开。 “母亲!”萧青俊忍不住拦住她,“你到底要做什么,她们到底拿了你什么贵重的东西?” “我怎么生出你这个蠢货?”荨月郡主忍不住骂道,“跟我走!” “我不走!”萧青俊拦在屋门前,“母亲,我要在这里护着外祖母!” 荨月郡主瞪着他看了眼,又看了看其他那些女眷,被黑衣人围着,她们应该做不了什么,当下便转身离开。 她有些恼怒地想,若不是因为萧青俊是自己亲生的,只怕他此刻已经被她一刀杀了! 宁菀站在人群中,看着荨月郡主离开,琢磨了很久,上京应该是早到了反叛,只是不知到底是谁,二皇子,亦或是别的什么人? 萧青俊瞧见她,走过来低声道:“县主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四周立刻对他们两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宁菀有些无语,荨月郡主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傻子? 这个时候跑过来跟她说话,还声音这么小,难道 是要她成为众矢之的? “二公子,你的母亲到底是要做什么?”宁菀义正言辞地大声道,“这里全都是上京勋贵家眷,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你们萧府也担当不起!” 闻言,方才还惧怕的女眷们立刻直起了身子,目光希冀地看过来。 “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萧青俊摇摇头,“很抱歉,我阻止不了她,但我可以用我的命护着你和外祖母。” 在他眼中,既然宁菀是他未来的大嫂,那也就是一家人,是他必须要去保护的对象。 宁菀看到他眼底坚定的目光,突然有些感动,自打重生以来,她很少被人感动,此刻却被个毛头小子的话听的心里温热。 可她还没感动完,就看到来自四面八方那仇恨的目光,立刻站得远了些。 “多谢二公子好心,你护着长公主便好。”宁菀淡淡道,“我不需要。” 萧青俊没有多说,他转身进了屋子,去劝说此刻怒急攻心险些昏厥的长公主。 “萃玉。”宁菀趁他离开,旁人的关注不在自己这里的时间低声道,“待会儿我会制造混乱,你趁乱逃出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萧大人,若是找不到他,告诉余玄锦或镇国公府任何人都可以。” “不,还是小姐离开,我来掩护你。”萃玉坚决地摇头,“我绝不会从这里离开!” 第306章 宁菀才能安全 “住口听我说!”宁菀厉声呵斥,“我若是离开,目标太大,可一个婢女他们不会太过在意,你若是能逃出去,我就能活命!” 若逃不出去,很可能萃玉就会没命。 这个时候,她只能让更稳妥些的萃玉去,春芷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平日总是跟着,旁人都认得。 闻言,萃玉明白了她后半句的意思,郑重地点点头,含着泪应下这件事。 方才萧青俊过来说了几句话,倒是帮了她,她看见面前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直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宁菀颇有些不讲理地道,“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双眼?” 宁菀开始制造混乱,萃玉便寻着机会往不起眼的地方退,企图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跑去后院翻墙离开。 那女子莫名被宁菀训斥,立刻柳眉倒竖:“方才萧青俊可是同你说要保护你,你是他大哥未来的妻子,你应该和他们是一伙的,此刻在诓骗我们!” 她一言落地,旁边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觉得她说的没错。 “你胡说什么?”宁菀为了制造混乱,往前走了走,“就算是皇上已经赐婚,你也不能如此污蔑我!” “污蔑?”女子笑出声,“在上京谁不知道你长宁县主有人生没人养?” 原本宁菀只是想挑事,没想到她居然如辱骂,立刻一脚踹过去,将女子踹到在地。 “你仗势欺人!”女子立刻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你难道要我去皇上那里告你?” “尽管去!”宁菀嗤笑道,“看到时候皇上向着谁。” 女子犹豫了,且不说此刻出去不了,就算是能去,她也没办法在皇上心目中与宁菀比。 可她还是气不过,就在她沉默的时候,宁菀突然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耳光。 女子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立刻拽着旁边的人上前将宁菀围起来。 看到关在这里,他们还能自己制造麻烦,黑衣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别管,让她们打,只要打不出人命就好。 就在宁菀被旁人围起来制造乱子的时候,萃玉已经趁机跑去了后院,她身手利索,立刻就从后面的矮墙翻出去,岂料正好遇到个在这里守着的黑衣人。 听到动静,黑衣人转过头来,看到她正要上前,却被她猝不及防地用匕首抹了脖子。 萃玉将尸首放在不起眼的地方,继而自己就往上京城内的方向奔跑而去,虽然边跑边哭,可她还是没忘记宁菀的嘱咐。 宁菀她们闹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长公主听不下去,直接出来呵斥了几句,她们才重新坐下来,喘着气看着被自己打得脸上都是伤的对方。 “若是再有人胡闹,我就让人立刻杀了你们!”长公主冷声斥责,“还不滚去旁边待着? ” 所有的女眷全都散开,无人再敢寻隙滋事,只是目光都愤恨不平地盯着宁菀。 宁菀唇角有些若有似无的笑,这都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听到有人被抓住,看来萃玉是成功逃出去了。 她这才安下心来,让春芷给自己重新梳了梳发丝,将打乱了的头发全都收拾好。 她们等了很久,天都完全暗下来,还是没有等到来救她们的人,有些女眷蹲在地上,捂着脸小声抽泣。 “都去找个屋子休息吧。”余老夫人从屋内出来,无奈地叹息,“今天看来是不行了。” 那些女眷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真的去休息,倒是找了几个宽敞些的屋子,几家人聚在一起相互取暖,也不怕有人会偷偷去做什么。 这些个勋贵之女,平日里在一起就是比着谁更拔尖,今天也是一样,怕谁会得了萧青俊的另眼相待,会被像宁菀那样保护。 宁菀与春芷也进了间小屋子,若是她不进去,被眼尖的人瞧见就遭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吃食,一碗清粥,一个馒头,对于此刻的她们来说,有的吃就已经是极好。 “小姐,我不饿,你吃。”春芷将粥端过来放在宁菀面前,“粥还热着,你快喝。” 宁菀摇摇头,并非她和春芷推辞,而是她觉得这粥里面只怕是不干净。 她示意春芷再等等,很快就听到隔壁 大屋子传来自己全身无力的声音,看来这吃食里是下了药了。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春芷立刻将碗拿远了些,“郡主这到底是做什么,竟连自己的母亲和儿子都关起来。” “那么多黑衣人,我们不能将长公主和萧青俊怎么样。”宁菀淡淡道,“而长公主和萧青俊若是出去,却绝不会让她继续下去。” 毕竟长公主虽然这么多年在上京嚣张跋扈,却也曾经是保家卫国之人,绝不会制造这种混乱。 而萧青俊这个心思单纯的少年,只怕是也会找到机会去阻止她。 为了让自己的机会万无一失,她只能狠心将他们全都关在这里,直到事情成功再来放出他们。 “小姐要不要上床榻上休息?”春芷轻声道,“休息好才有力气和机会与他们对抗。” 春芷虽然有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的聪明,但好在忠心,且这么多年在她身边也十分贴心。 闻言,宁菀点点头,便去床榻上躺着,她其实也睡不着,只是这个时候躺着,可以养精蓄锐。 在她们看不到的皇宫内,此刻已经是血流成河,萧陌带着城防军守在城门口,凡是想要攻破城池之人,全都被他的铁血手腕拦下来,宫门口的尸体已经是堆积如山。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上京的上空,即便是城防军,此刻也已经精疲力尽,若是再有一次进 攻,可能他们就撑不住了。 好在天色暗下来,对方似乎也没有继续攻城的打算,在营地里开始起灶台生火做饭。 看着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么多胡人士兵,萧陌突然想到,必定是有人里应外合,才会让上京沦陷得如此之快,饶是他都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只能死守皇宫。 他此刻内心十分恐慌,方才他让叶尘去探了探城中的消息,却没有宁菀从庄园回来的消息,其他一同去的女眷都没有回来,看来这个内贼是谁,已经是显而易见。 “大人,县主只怕是被困在庄园,出不来。”叶尘也与他想到一起去了,“属下这就带人杀出一条血路去救县主。” “不用!”萧陌咬牙切齿地道,“她不会丧心病狂到去杀那些女眷,只怕是利用她们来逼迫城内的官员们就范,暂时应该没有危险。” 这个时候,他嘴上虽然冷静地分析着,心里也慌乱不堪,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刀。 若是叶尘带人去杀出血路,别说逃不出去,就算能出去,只怕也剩下不了几个人,根本无法解庄园之危。 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隔壁的城池能尽快得到他送出的消息,带着军队赶来营救。 他接过旁边的士兵递来的饼子吃起来,只有吃饱了,他才有力气接着跟这些骁勇善战的胡人打,解了整个上京之危,宁菀才能安全! 第307章 男人该做的事情 站在皇宫的城门上,萧陌突然特别想念宁菀,哪怕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什么都不做也是好的。 叶尘就在他身侧,低声道:“大人,皇上已经醒了,正在召集所有文武大臣商议抗敌之事。” “商议?”萧陌看着敌军军营之中的星火嗤笑道,“等他们那些酸腐商议出来计策,皇城已经被攻下。” 就在今天清晨时,皇帝突然昏迷不醒,御医会诊之后得出结论,他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毒发之期一个月。 也就是说在一个月之前,就有人给皇帝下了毒,一整个御医署,每天都给皇帝请平安脉,却没有人查出来,足见那毒罕见。 皇帝这一昏迷,身边的人全都乱了套,许多文武大臣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自己该站哪个队。 赵元泊被秘密带进宫之后,便一直守在皇帝身边,不发一言,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监国。 至于不请自来的赵元皓,得知皇帝昏迷,竟先找到萧陌,要他带着城防军攻进皇城门,从太子手中抢过储君之权。 还好萧陌知道轻重,他并未轻易答应,而是派人去查城中的情况。 在胡人里应外合之时,他才能做出最快的反应,将奸细一举拿下,才阻止了胡人攻进皇城。 皇帝两个已经成 年的儿子,没一个靠得住,太子一心尽孝,齐王一心夺权。 萧陌却并未显露出慌乱之意,他将皇宫之事交给只有十四岁的赵元琛,也就是晋贵妃的儿子。 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这个少年居然比他的两个哥哥要显得沉稳许多,处理事情也十分干练,雷厉风行。 晋贵妃也稳住了后宫,嫔妃们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直到这时,赵元皓才发现,一直以来都说是帮他做事的萧陌,关键时刻居然站在了赵元琛的身边。 他不敢相信,毕竟对方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且萧陌与之也没过多的接触。 就在他打算自己攻进皇城,带着藏在城中的私兵要攻打皇城时,被萧陌轻轻松松拿下。 原因无他,萧陌居然在这些私兵之中安插了暗探,还都是重要角色。 这么多年他对萧陌的信任,让他此刻一败涂地,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他才后悔,当初没有听身边谋士的话,该防着些的。 可他没有机会后悔了,被萧陌直接关在了他的王府里,等着皇帝醒来处置。 如今皇帝醒了,却没有时间处置他,只是紧急召集大臣商议。 萧陌看着皇宫内通明的灯火想,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是比皇帝还活着更能让将士振奋 精神的,明天定要一举将所有的胡人击退。 就在他坐在城门上喝酒时,突然有个瘦高的身影出现,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 “师父。”少年恭恭敬敬地道,“父皇醒了,皇宫内已经不需要我,我按照师父吩咐的,功成身退。” 这个少年正是赵元琛,早在他八岁的时候,萧陌就告诉过他,自己要将朝堂将来交到他的手中,要他学会在众皇子中隐藏自己的实力,坚决不能早早拔尖。 他这些年一直奉行萧陌教给他的一切治国处事之道,才会在突然出现事情的时候这么快就上手。 “你做的很好。”萧陌颔首,“这次出现这种事,让你不得已提前出现在台前,你可有怨言?” “没有。”赵元琛老老实实地答,“徒儿这些年跟着师父学了那么多治国之策,早就想要一展身手,如今正好派上用场而已。” “回去,继续做好你该做的。”萧陌冷声道,“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切不可与我有过多接触。” “是,师父。”赵元琛十分乖巧地应声,转身离开了城门。 他培养赵元琛这么多年,不过是想找个自己能够掌控的未来皇帝,保住自己一直以来的权势,将来让宁菀不会受太多委屈。 赵元皓对他 深信不疑,他却不选,不过是因为赵元琛是晋贵妃的儿子,就算是以后狡兔死走狗烹的一天,晋贵妃还会念及与宁菀的情意,不要伤害她。 他突然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按说自己六年前就开始部署此事,应该是万事俱备,只欠让宁菀嫁给他,为什么还能让周硕捷足先登呢? 就算是她已经有了婚约,他也会直接去抢过来才是,完全不符合他做事的一贯风格。 这么胡思乱想着,天色已经麻麻亮,胡人们开始生火造饭,新一轮的攻击也该开始了。 萧陌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看着城下的胡人,对自己身后的士兵们喊道:“将士们,援军很快就要到了,我们只要再撑过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攻城战又持续了大半天,胡人阻止了三次攻城,都被萧陌组织人拦下。 胡人的将领明白一个道理,萧陌就像是大越的定海神针,只要他站在城楼上,这座城门就像是铜墙铁壁般难以攻破。 他们开始密谋着射杀萧陌,准备了弩机,可以在百里开外射穿一个穿着铠甲之人的心脏。 弩机被抬过来的时候,萧陌就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可他不能走,只能在城墙上到处移动位置,让他们找不到方向。 就在他看到弩 机已经对准自己的心脏,且时时刻刻都追随着他,无论他逃到哪里都没有用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经只有宁菀。 她还被荨月郡主关在那个庄园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这么久一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他们两人一起解决,以后若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能够适应吗? 她,会不会想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人的后方突然出现了增援的军队,直接将胡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见这情形,萧陌立刻来了精神,喊着城门上的城防军继续守门,自己则带着其他的城防军开门应战,与援军前后夹击。 胡人虽然骁勇善战,可他们人数太少,终究是寡不敌众,很快就败下阵来。 城防军们立刻兴奋地随着他,在敌军之中好似是个尖刀,立刻冲散了他们组织起的最后一次有效抵抗。 这么一来,胡人的军队就像是一盘散沙,大越的军队砍骨切菜般在他们之间穿梭,不过两个时辰,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就结束了。 虽然今天与之前一样,都是满城血腥味,可皇城之危到底是解了。 “这里交给你们!”萧陌丢下这句就走。 皇城他今天护住了,接下来的时间,他该去做自己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第308章 我就知道她很聪明 就在萧陌赶来庄园的路上,落败的胡人在皇城外逃脱,聚集在此处,准备与原本这里的黑衣人将这里的家眷全都带走,用她们来威胁城内的高官开门。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外面,这些女眷们全都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敢惊呼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宁菀敲响了长公主的门,欠身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 长公主面色阴沉不定,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也不想与她多做计较。 “殿下,臣女此来,是来救你们长公主府的。”宁菀起身道,“若是你此刻什么都不做,仅凭郡主所作所为,叛国、谋逆,那个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哦?”长公主露出嗤笑,“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好心救她?” “我自然不是好心。”宁菀沉沉笑着道,“只是皇上给我和萧陌赐婚,我可不想受郡主连累。” 她是来劝说长公主救她出去,若说自己好心,自然不让人采信,说不想受连累反而更能让长公主接受。 “说说看。”长公主沉声道,“若是说的不好,那便是大罪!” 宁菀并未戳穿她这个牛皮,都到这个份上,皇上会不会念及她曾经的功劳放过整个长公主府,都是未定 之数,还大罪? “我方才瞧见,有受了伤的胡人退到这个庄子外面。”宁菀低声道,“想必是皇城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且胡人输了,他们如今要拿这满院子的人去换取他们的性命,或者是更多。” “这个不必你多言。”长公主冷冷地看着她,“本宫岂能不知?” “这个时候,郡主想来也不能让长公主从这里平安出去。”宁菀不介意她的太对,继续耐心道,“当然,还有萧家二公子。” “别说废话!”长公主没有耐心听她继续说下去,“说重点!” 长公主这个时候已经是十分气愤,恨不能到女儿的身边,直接给她几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居然敢勾结外敌,简直是疯了! “这里是殿下的庄园,想必定是有密道的。”宁菀笃定地道,“如果殿下带着这里的女眷全都离开,让皇城不再受威胁,这算是大功一件,或许能救郡主一命,到时这些女眷都得了殿下的恩惠,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长公主盯着宁菀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讥笑道:“是有密道,可本宫带着孙儿离开即可,为何要留着你们这些人证,遗留祸患?” “若是你们都活着,其他 的女眷全都死了……”宁菀早就猜到长公主会这么说,“殿下打算如何向皇上和朝臣勋贵们交代?” 就算长公主再怎么对皇帝有恩,也架不住皇权的猜忌和整个朝堂的敌对,她赌长公主不敢这样做。 在旁站着,一直没吭声的萧青俊突然道:“外祖母,县主说得对,如果我们救了这些女眷,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皇上的罪名下来,外祖母也好向皇上求情啊。” “臣女不敢逼迫殿下。”宁菀欠身道,“外面的人已经越聚越多,若是这些败退胡人聚齐了,到时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说完,并无丝毫留恋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瞧着她的背影,长公主露出苦笑:“这个女子,不简单啊,荨月被她和萧陌那个小子,骗了!” “骗、骗了?”萧青俊有些不解地问,“骗了什么?” “没什么。”长公主却不愿多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吩咐身边的嬷嬷,“开密道,让所有人一刻钟之内全部离开。” 嬷嬷离开时,看到外面人影绰绰,胡人已经越聚越多,看来随时都要进来。 萧陌带着城防军赶到庄园时,就看到胡人正在里面四处搜查,且除了他们根本就没 有任何女眷的身影。 “去查查。”萧陌带着兵将庄园团团围住,“看……看那些女眷去了哪里?”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一颗心都冲到了嗓子眼,仿佛随时都能掉出来摔得粉碎。 叶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几个身手好的人很快就翻墙而入,去里面查探。 一刻钟后,叶尘从里面出来,低声道:“大人,里面除了胡人,就没有其他人,县主她们已经逃了。” “好!”萧陌大笑道,“很好,我就知道她很聪明。” 虽然他还没有见到宁菀,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就是很肯定,这件事定是她想的主意! 既然那些女眷已经逃离这里,萧陌自然是毫无顾忌,带着人立刻攻进了庄园,对这些胡人进行惨无人道的虐杀。 看着他刀上就没干过的血迹,叶尘浑身打寒颤,这些胡人竟敢打算拿县主威胁萧大人,这不是疯了吗? 就在萧陌杀红了眼,只剩下几个活着的胡人时,叶尘硬着头皮上前阻止他。 “大人!”叶尘一副赴死的神情,“县主还在等着大人回去,受了这么大惊吓,县主定是六神无主了。” 县主那样子瞧着 就不像是能被吓着的人,可为了留几个活口,叶尘只能睁眼说瞎话了。 萧陌脸上的戾气这才缓和了些,站在那些瑟瑟发抖的胡人面前,吓得他们异色的瞳仁都放大了。 “罢了,将他们带回去好好审!”萧陌总算是放话,“带人清扫这里,看看还有什么证据。” “是。”叶尘松了口气,“属下这就去。” 他暗暗招了招手,身后的人立刻将那几个胡人拖走了。 胡人们无一人反抗,仿佛被他们拖走比被萧陌杀了轻松多了,毕竟在他面前,可是死都没法好死。 萧陌转身离开,跃上马疾驰而去,他从没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宁菀。 他骑着马在街上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土荡起一丈高,就在他到永平侯府门口时,却得到宁菀已经被晋贵妃的马车接进宫。 “其他女眷何在?”萧陌问身后的探子,“可还安全?” “都已经各回各家。”探子躬身道,“长公主殿下与打算逃走的荨月郡主也被皇上请进了宫。” “知道了。”萧陌直接打马向皇宫的方向行去。 这么多人齐聚宫中,这次的事情又触碰皇帝的逆鳞,他生怕宁菀会被皇帝的怒火波及,心急如焚。 第309章 阿陌,阿陌…… 萧陌骑着马,疾驰到宫门口,就听到皇上在书房发了脾气,他此刻已经忘了之前做戏,着急忙慌地跑去书房。 书房里十分安静,落针可闻,萧陌正要闯进去,却被旁边的内侍拦住。 “哎哟,我的萧大人!”内侍把他拉到一旁道,“皇上在里面正发脾气呢,长公主和郡主都在里面,你可别进去凑热闹了。” “就只她们,没有旁人?”萧陌不由得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是,只有她们。”内侍点头道,“如何处置,那奴才就不知道了,皇上方才发了好大的脾气,此刻才总算安静下来,大人就别进去了。” 听到宁菀不在里面,萧陌总算是放心下来,看来真的只是晋贵妃担心宁菀。 他当下不逗留,转身就离开。 瞧着他走了,内侍才总算松了口气,若论谁最能在皇上面前拱火,萧陌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若是他进去再说两句,今天皇上这火还不知道会发到何时。 萧陌凭着在禁军里的关系,顺利进了后宫,直奔海棠苑,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 “你这丫头可真是机灵,你可不知道,听说你们被困在庄园时,本宫心都要跳出来了,跟皇上求了一上午,打算自己带人去救你。” 瞧见宁菀安好的瞬间,晋贵妃提起的心才落回实处,觉得这件事当真是提起来就后怕不已。 见她眼中全都是担心,宁菀就在她面前转了个 圈,脸上笑盈盈的。 “姨母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庄园里有吃有喝,也没饿着渴着,而且这几天没事做,只吃饭,我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 “你这丫头,惯会逗姨母开心。”晋贵妃宠溺地轻点她额头,“什么事你都这么不在意。” 在胡人杀手们包围的庄园,吓都吓死了,这丫头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定是怕她担心。 “也难为你能想出那个主意。”晋贵妃叹息着道,“长公主自负了一辈子,却被你说动。” “说动她的不是我。”宁菀却摇摇头,“而是如今的形式,皇上对长公主府起了疑心,她们姐弟关系早已不复当初,她没办法拿自己一家人和女儿外孙的性命去赌。” 人年纪大了,也就没有年轻时的锐气,变得瞻前顾后,再加上她这么分析,长公主肯定会动摇。 “罢了罢了。”晋贵妃摆手道,“既然你没事,且回去歇着,这几天定是累坏了。” 宁菀欠身行礼之后,便出了海棠苑,刚走出大门,就突然被人拉到旁边的小屋子里。 她正要大喊,就听到耳旁有人低声道:“是我。” 在庄园被关了那么多天她没有哭,劫后余生她也没有哭,方才被晋贵妃问及她依然没哭。 此刻,听到这句“是我”,她不知为何,眼泪突然就无声滑落,手臂微微抖着,内心的恐惧在此刻才释放出来。 “别怕,我来了。”萧陌紧紧将她拥入 怀中,亲吻着她脸颊上的泪水,“你做得很好,很勇敢,上京所有勋贵都要感谢你。” “我不要他们感谢。”宁菀摇摇头,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萧陌,“我只是想要活着,活着见到你。” 听到她这么说,萧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捧着她的脸颊就亲了上去,滋润着她有些干裂的唇。 只是短短几日不见,他们却像是隔了一生那么久,紧紧抱着对方,仿佛要将彼此融入在灵魂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陌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看着她略有些红肿的嘴唇,淡淡笑起来。 “你笑什么?”宁菀奇怪地问,“我现在很难看吗?” “不丑。”萧陌摇头,“你是我在这个世上看到过的,最美的女子。” 宁菀红着脸低下头去,脸颊埋入他的胸膛,方才内心的紧张和恐惧全都消失不见。 身边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怕。 “阿陌。”宁菀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阿陌,阿陌……” “我在。”萧陌低声应着,“我在,我在……” 两人相拥着汲取彼此身上的体温,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同时放大了双倍。 天色暗下来之前,萧陌牵着宁菀的手离开了海棠苑。 皇宫之中戒备森严,出了海棠苑的地界,萧陌与宁菀便分开走。 宁菀直接出宫回府,而萧陌则继续回到书房,打听消息,看皇帝会如何处置长公主母女。 看到他又回来了,内侍吓得险些直接 给他跪下。 他给了个眼神,表示自己只是来听听看,不进去。 书房里,荨月郡主跪在中央,虽然被追捕回来,她内心却并没有太过害怕,毕竟她的母亲依旧坐在皇帝的身边。 可她不知道的是,虽然长公主坐在皇帝的身边,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 与平日不同,他除了方才摔了东西之外,此刻一直沉默着,目光阴冷地看着荨月郡主。 长公主一手将赵达养大,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气,越是沉默他内心就越坚定,做出的决定根本无法更改。 可为了这个她一直捧在掌心疼着的女儿,她不得不再一次将她和皇帝之间仅剩的那点感情摊开来。 “皇上。”长公主赵荣终于开口,“荨月这也是被人骗了,她以为那些胡人真的只是到皇城来谈生意,谁知道他们是别有所图。” “被骗了?”赵达挑了挑眉,也懒得再装姐弟情深,“她自小骄矜,无论闯出多大的祸事,看在长公主的份上,朕都包容她,可这次是叛国之罪,若不做惩戒,难以服众。” 他的声音冷淡极了,甚至长姐都不叫了,“长公主”三个字,彻底将他们过往的感情抹杀。 “皇上身子刚好些,还是要当心身子。”瞧着他惨白的面色,赵荣不得不咬牙道,“这个丫头就请皇上让我带回去好好惩罚,自会给朝臣一个交代。” 赵达不说话,没有看赵荣,也没有对她的话有所回应。 赵荣瞪了 眼荨月郡主,她立刻俯首道:“皇舅父,荨月真的知道错了,这次定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绝不再犯!” 说完,她们母女二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神情,却瞧见他直接闭上眼睛。 “私放胡人入京,的确是大罪。”赵荣咬了咬牙,狠心道,“皇上要如何处置她,我都不敢有任何异议,还请皇上念在她是初犯,且救了上京那么多勋贵家眷的份上,就饶她一条命。” “她救的?”赵达终于开口了,“难道那些女眷不是她关起来的?” “皇上,荨月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还是个被我宠坏了的孩子。”赵荣豁出老脸道,“她救了那些女眷,就是及时回头,罪不至死啊!” 为了女儿,赵荣这次彻底是赔上了她和赵达的所有姐弟情,以后再也不敢提自己将他养大的情分。 “长姐请回吧。”赵达冷淡地道,“至于如何处置荨月,到时三司审出胡人的口供,再做定夺。” 如果叛国之罪,仅凭几句求情的话,他就免了的话,以后这个皇帝还怎么做? 听到要等三司审讯,赵荣身子一震,那三司分明是萧陌说了算,他记恨荨月,绝不会审出对她有利之事。 她缓缓起身,就在赵达以为她要离开时,她却不惜身份,重重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地将额头贴在地上。 “皇上,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为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求你,看在我的老脸上,放她一条生路!” 第310章 居然连月亮的醋都吃 “朕倒是想放她一条生路。”赵达的声音格外平淡,“可是长姐,她这次犯的错太大,并非朕一人说了算。” 他并未起身去扶赵荣,瞥着她们母女二人,眼神冷淡极了。 “皇上!”赵荣又磕了个头,“臣……愿替皇上扫平漠北一带的骚乱,以换这个蠢东西的命!” 这是他们姐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赵荣第一次用“臣”来自称。 漠北有几个小国家,民风彪悍,时常在大越的北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打的是游击战,只要有大越的军队来,立刻就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这仗极难打。 今日赵荣已经五十余岁,却提出要去扫平漠北,可见是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女儿的命。 荨月郡主终于听出来不对劲,忙叩首道:“皇舅父,这件事都是臣女的错,与我母亲无关,要大要罚都请冲着臣女来。” 此刻她的脑子总算是回来点,若是赵荣出什么事,别说她,整个长公主府以后在上京就毫无地位,任人拿捏,甚至性命不保。 “你此刻还算是有几分皇家该有的血性!”赵达冷冷地道,“且去大理寺待着,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说明白,朕自会处置此事。” 她们母女两人说了半天,赵达却还是不肯后退半步,依旧要荨月郡主去大理寺。 “皇上,千万不能去大理寺啊。”赵荣恳求道,“她毕竟是皇上你的 外甥女,这一去,此生就完了!”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就算是身体健壮的男子进去,出来时也去了半条命。 何况是荨月郡主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更要命的是,大理寺卿是萧陌! “朕会叮嘱萧陌,让荨月住得好点。”赵达淡淡道,“长姐放心就是。” 说完,赵达不愿再理会她们母女,直接离开了书房。 在里面传来脚步声的瞬间,内侍就看向萧陌,他反应更快,已经躲起来,内侍长长地呼出口气. 赵达很快就往后宫去,今天实在是受惊太大,他此刻心里也十分不舒服,需要回去好好休息。 内侍和侍卫们呼啦啦全都跟着走了,萧陌才从暗处出来。 他瞥了眼书房内依旧跪着的长公主母女二人,露出冷淡的笑容。 离开皇宫之后,他便直接去了永平侯府,宁菀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他今天晚上有再多的事也要放一边,去陪着她。 宁菀已经洗漱了,在宁婵陪着说了会儿话之后,便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美好的月色发呆。 她此刻才觉得后怕不已,如果她没能说动长公主,如果那些胡人早进来一时片刻,她的计划败露,她很可能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的月色了。 这么想着,她对荨月郡主的痛恨就多了几分,整个上京的百姓只怕都和她一样度过了好几天担惊受怕的日子。 “在想什 么?”萧陌突然出现在窗前,温柔地看着她,“难道月亮比我好看?” “嗯……我想想。”宁菀故意板着脸逗他,“好像是要比你好看。” 萧陌的目光立刻有些不怀好意,凑上去直接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月亮能像这样亲你吗?”萧陌道,“月亮能抱你吗?” 说话的时候,他直接伸手,用了几分力气,将宁菀直接从里面抱出来,坐在廊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居然连月亮的醋都吃!”宁菀表示十分震惊,“不然你去和它打一架好了。” 说着,她自己先笑出声,自行想象了一下萧陌打月亮的场景,笑得更大声了些。 瞧见她终于笑了,萧陌才放下心,只要能笑,就说明好多了。 等她好不容易不笑了,萧陌才问道:“你在庄园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想。”宁菀想也不想就回答,“特别特别想,在我去说服长公主开密道时,我甚至想的是,如果我不能出去,你会不会伤心?” “如果他们敢伤你根汗毛,我立刻带兵杀了所有的胡人,扫平他们的国家!” 萧陌的声音格外气愤,周身不由自主地萦绕着肃杀之意。 瞧着他这幅样子,宁菀终于明白,为什么上京的人都说他六亲不认了,看起来果然十分吓人。 被她这么看着,萧陌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可能有些吓人,立刻换上了 温柔的神情。 “萧陌,你呢?”宁菀轻声问,“我听说是你率领城防军去击败胡人,你站在城墙上的抵抗外敌的时候,想什么呢?” “想的是如果我不能护住上京的话,你会遇到怎样的危险。”萧陌如实道,“这个念头折磨地我都快要疯了,所以我拼命地去杀胡人,就想着早一点见到你。” 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的眼底满是对她的情意,还有担心见不到她的点点恐惧,她情不自禁地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上去。 她将他按在旁边的柱子上,尽情地亲吻着他,让他知道自己这几日没见到他,内心有多么思念。 两人谁也没有提出回去休息的想法,相拥着坐在廊下。 萧陌进屋去,拿了条毛毯出来给她裹严实,直到她的手不冷了,才重新揽进怀中。 “皇上的毒一时片刻还无法清理干净。”萧陌低声道,“春猎可能要退后,我们成婚的日子也要推后。” 说起这个,他的表情便有些不悦,甚至想要立刻去将长公主母女抓起来下狱。 “皇上如何处置她们母女二人?”宁菀问道,“总不会又是轻描淡写地斥责两句吧?” 就在皇帝已经对她们起了疑心的情况下,荨月郡主居然胆大包天地勾结外敌。 且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如果皇上只是不痛不痒地申斥几句,只怕会惹得满朝文武不满。 萧陌当下便将自己在书房外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 “皇上居然将荨月郡主交给你审理?”宁菀有些诧异,“难道他不怕落得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这件事皇上的确是很难办,毕竟长公主对他有恩,他若是完全按律法处置,必然会有人觉得他太过狠心。 可如果处置地太过轻飘飘,更有人会觉得,皇帝有私心。 皇帝这是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萧陌,让他去做那个出头的椽子,让所有人的炮火全都对准萧陌一人。 “他都处理不了的问题交给你?”宁菀的声音略尖锐了些,“就不怕你被所有的朝臣怪罪?” “你放心吧。”萧陌微笑着轻抚她的发丝,“给皇帝当刀和箭靶子这么多年,我早就有了自己的办法,你不用担心。” 他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朝臣们对他十分惧怕,就连皇子都对他忍让三分,与他称兄道弟。 可谁又能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这么多年来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此刻听到宁菀能够理解他的不易,他嘴上说得轻松,实则心里温暖极了,觉得她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他突然又想到了在城门上的那个问题,自己既然已经准备好一切,上辈子为何能让周硕捷足先登? “菀儿。”萧陌突然开口道,“我相信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你跟我说说上辈子的事情,为什么我没有能够娶到你?” 第311章 我们的过去 没有料到萧陌突然问这个问题,宁菀倒是怔了怔。 这可是个送命题,若是她如实回答,自己上辈子不喜欢他,自然也不曾关注过他,他定会生气。 可若是瞎编,她又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难道要说自己明知他的心意,却还是坚持嫁给了周硕? 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太对,因此她就沉默了下去,眸中掠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光。 见她不肯说,萧陌突然明白了,低声道:“我懂了,你根本就不曾注意到我的存在,更不知道我为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说得是实话,宁菀无言以对。 沉默了片刻,看着萧陌的神情十分不悦,于是她笑着问:“那你来说说嘛,不过是我八岁时的戏言,你能一直当真?” 她说什么也不信,自己九年前说的话,他还能一直记得,长大了来找她。 “你觉得是戏言,可对我来说,那是一束光!”萧陌有些不服气地道,“曾经我是二皇子的伴读,整日与他在一起,你也时常进宫,那个时候你爹娘都还在,你是个耀眼的小县主,自然是不会注意到我们这些小人物。” “所以你是十岁的时候就对我见色起意?”宁菀沉声问,“所以这么多年才对我念念不忘?” "县 主!"萧陌苦笑着摇摇头,“那个时候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是见色起意?” 那时他刚刚失去母亲,荨月郡主入了府,与他爹十分恩爱,他看不惯,就整日给她使绊子,甚至是恶作剧。 岂料荨月郡主表面看起来十分淡然,对这些恶作剧都十分宽容,也未曾斥责过他。 他本以为这个荨月郡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可就在他爹离开,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荨月郡主就让家里的仆人各种磋磨他,甚至不给他饭吃。 那个时候他小,只知道荨月郡主这样对自己,他一定要还回去。 可荨月郡主如何对他的,他爹没看到,就看到他是如何让荨月郡主对着一床的癞蛤蟆尖叫失声。 所以他小时候才挨了不少打,身体十分虚弱,每次看到旁人打架,他从来不往跟前凑。 直到半年后,他入宫当皇子伴读,这种日子才好了些。 可他的骨子里还是惧怕的,只要有人围上来打他,他就只能躲,并护住自己的头部。 就在一次他被打的时候,宁菀挺身而出,不仅打走了那些欺负他的半大孩子,还对他见色起意。 那个时候,八岁的她有点胖,伸出胖胖的小手捏了捏萧陌的脸 颊,并且说,自己要嫁给他。 “你长得这样好看,今天我救了你,你长大记得来以身相许。” 那个时候他非但不喜欢她,甚至还觉得她是个十分胆大妄为的姑娘,十分讨厌她。 后来两人慢慢见面的次数多了,宁菀不仅陪在他身边,不让他受欺负,甚至还经常开导他,让他从继母的阴影中走出来。 可以说,他能够成为今天的大理寺卿,宁菀有很大的功劳。 听他讲完这个有些长的故事,宁菀才想起来一些。 她那个时候的确是看着萧陌长得好看,所以才愿意多见见他。 而他口中所谓的开导,也完全是因为她觉得萧陌笑起来更好看而已。 当然,这些话她不打算说,直接烂在肚子里。 “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故事。”宁菀硬着头皮道,“我因为重生之后,总觉得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起来。” “没关系。”萧陌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听听看,这里面的每一次心跳,都在诉说着我们的过去。” “我们的过去?”宁菀无意识地重复了这句话,嘴角突然露出几分温暖的笑意,“我们不仅有过去,有现在,还有未来无数个美好的日子。” 宁菀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逐渐睡着了。 好一会儿没听到她说话,萧陌低头看去,就瞧见她已经睡着了。 “你倒是好睡。”萧陌笑着将她抱起来,回到屋里,给她掖好被角。 他并未离开,而是走到炭火盆旁边,加了些银丝炭,将火盆挑得旺了些,保证宁菀不冷。 次日清晨,宁菀醒来时,觉得自己身上暖烘烘的。 她转头看去,只见萧陌手支着头坐在火盆旁,里面的火正旺,而他也睡得正熟。 知道他这些日子定是十分劳累,宁菀拿了毛毯过去给他盖上,自己则披着外衣轻手轻脚地出了屋门。 看到她这个样子出来,春芷就知道里面有人,立刻上前给她将衣服穿戴整齐。 “小姐,要准备萧大人的早膳吗?”春芷边给她系扣子边问,“小姐要等萧大人起身再吃早饭吗?” “准备着吧。”宁菀看了眼屋内道,“我也等着他一起吃饭,现在我要在院子里走走。” 只有拼命地拥抱自己身边所有的人和事,她才能觉得自己从庄园的生死局中出来了,真真切切地活着。 春芷和萃玉就站在旁边看着,觉得她今天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半个时辰后,萧陌终于醒了 ,看到宁菀在院子里正在走来走去,有些好奇地出来。 “醒了?”宁菀惊喜地看着他,“看你睡得踏实便没有叫你,大理寺那边你也放心,我方才让叶尘已经去打理。” 她走到萧陌的身边,笑着挽住他的手臂。 春芷与萃玉见状,立刻离开,关上汐月阁的大门,只给他们两人留下时间。 “好。”萧陌愉悦地点点头,“你昨晚辛苦了,今天我哪都不去,就陪着你。” “我呸!”不知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宁菀啐了一口,“我才不需要你陪,你快点吃了饭赶紧走。” 他方才看过来时,目光中满含着对她的情意,那双桃花眼惹得四周都黯淡了许多。 “你怎么了?”萧陌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女子的不讲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没什么。”宁菀红着脸低下头去,声音都低了几分,“总之你快走。” 萧陌这才觉出自己的异样,慌忙进了屋子关上门,幸亏这里除了他和宁菀就没别人,否则脸就丢大了。 他走到后面的浴室,正月的寒冷天气,他在冷水里泡了半个时辰,这才觉得好多了。 他穿好衣服出去,桃花眼中满是笑意:“害羞什么,迟早你都是要见到的。” 第312章 长姐如今与姐夫恩恩爱爱 闻言,宁菀的脸颊蓦然红起来,目光中好似有刀子般刺向萧陌,也不知道能不能刺破他这么厚的脸皮。 瞧见她粉色的脸颊,萧陌不由得笑起来。 早饭后,萧陌便直接换了叶尘带来的官服,从后门离开。 离开之前,他牵着宁菀的手问:“什么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来?” “除了萧府,你能光明正大进的地方,大概都已经不存在了。” 宁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将他从后门推出去,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笑吟吟地回了汐月阁。 瞧着她这样高兴,门口站着的宁婵忍不住笑出声:“长姐如今与姐夫恩恩爱爱,真是羡煞旁人。” “你个小丫头!”宁菀笑着轻点她的额头,“懂得打趣长姐了?” 宁婵怔了怔,她以前总是见宁菀用这种宠溺的眼神看宁禹,心里十分羡慕,如今她竟也看到这样的目光瞧着自己,内心不由得十分震惊。 “长姐恕罪,我只是……”宁婵有些发呆,便试着解释,“只是……” “傻呀你。”宁菀牵着她的手进了屋,“手怎么这么凉,在门口等了很久吗?” 在最近对宁婵的试探中,发现她都能够从容应对,而且绝无背叛之心,宁菀很满意,自然也就对她亲近了几分。 她一直都没有亲妹妹,倒是愿意将宁婵看做亲妹妹那般去教导。 “没有、没有很久。”宁婵强忍着快 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方才过来就看到了姐姐。” “以后你若是过来,就自己进屋坐着。”宁菀给她倒了杯茶放在她手中,“喝口茶暖暖身子。” 宁婵听话地喝了口茶水,微微抬眼看着宁菀,问道:“姐姐,刚才门口的守卫送来张帖子,是永成伯爵府的,请姐姐去他们家做客。” 春节刚过,这个时候正是勋贵们在家里大摆宴席的时间。 “永成伯爵府?”宁菀有些诧异地接过帖子看了看,“他们怎么会邀请我去?” 永成伯爵府的四小姐崔萌,之前与镇国公府的余玄风定亲,眼瞧着就要成为他的贵妾。 岂料崔萌想不开与宁菀作对,在镇国公府为难她,这才逼迫得她出手,搅黄了这门婚事。 他们送来的请帖,怎么都让宁菀看出几分不怀好意来。 “守卫说,那送请帖的人明言,是崔家四小姐请姐姐去。”宁婵将茶杯放下,“姐姐要去吗?” “去,为何不去?”宁菀将请帖放下,“若是不去,岂不是让崔萌觉得,我怕了她?” 她倒是要去看看,崔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明日我陪姐姐一起去。”宁婵肯定地道,“若是长姐有什么需要,我还可以派上用场。” “我本就是要带着你的。”宁菀轻笑,“过些日子你就要十四岁,该定亲了,我心里都记得,你学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见见世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婵慌忙起身摆着手解释,“姐姐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宁菀拉着她坐在身边,将她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的婵儿这么美,自然要好好找个夫君做正头娘子才是。” 宁婵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凭她的身份,若非在宁菀身边这么久,哪敢去想做正经人家的主母,只要是要宠爱的妾室,她也知足。 如今宁菀这么说,就真的是对她的婚事上心,且要让她做一家主母,她岂能不感动? “你若是明白我的意思,就该知道明天去宴席如何做。”宁菀正色道,“那些轻浮浪荡的公子,莫要理会,我自会为你留意。” “是,姐姐,婵儿明白了。”宁婵感动地直点头,“我会跟在姐姐身边,做好自己,绝不会去学那些庶女勾人的手段。” 许多勋贵人家的庶女,在家里得不到主母的照拂,也无法许个好人家。 有些就认命,任由主母安排,有些就想要给自己挣出个出路,就在各种宴席露面的时候,开始为自己物色对象。 虽然这手段在勋贵眼中不怎么光彩,可说到底,也是庶女的身份所限制,是无奈之举。 而且,这些女子最后遇到的多数都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所以宁菀才要提醒宁婵,不能让她走错了路,若是被人骗,可就名声尽毁。 宁婵明白她这是在 为自己着想,因此十分听话。 次日清晨,两人收拾打扮时,宁婵就特意穿了件十分素净却又很大气的袄裙。 粉色袄裙将她的肌肤衬得越发清丽,明眸皓齿,确实很美。 瞧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宁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与宁姝也好,宁婵也罢,也都算是堂姐妹。 宁姝与宁婵是有几分相似的,可她却与她们两个谁也不像。 再联想到宁老夫人一直以来对她和宁禹的态度,她越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或许她根本就不是宁家的亲生孙女。 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已经被宁婵搀扶着出了侯府,坐在了出行的马车上。 “姐姐在想什么?”见她盯着自己一直看,宁婵有些疑惑地问,“可是我今日的穿着不对?” “没有。”宁菀摇摇头,“我只是想到宁姝,如果她当初肯听话些,或许现在咱们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她心里自然不是这么想的,虽然她如今还算是相信宁婵,可她与宁姝的仇恨,是无法解释的。 “二姐她自作自受。”宁婵不客气地道,“恕我直言,就算是回到以前,她也不会那样听话,姐姐别把她想的太好。” 宁婵与宁姝虽然没有住在一起过,可她住在西街时,经常会受到宁姝的恶意针对,甚至是几个地痞流氓吓唬。 为了能够进入宁家,刘氏将这些全都忍了,且让她也不要声张。 她那个时候年纪小,又没有母亲的保护,经常半夜被吓得尖叫着醒过来。 从那之后,她心里的想法就开始不与人说,再见到宁姝时,她就会变得十分乖巧听话。 表面上变得乖巧,却学会了私下在宁安怀面前说一些陷害宁姝的话。 宁菀瞥了眼宁婵,拍了拍她的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你,宁姝也不敢。” 提到宁姝,宁婵想起来道:“之前姐姐让我办的事都以办妥当,想必那些流言很快就会传起来,到时皇上若是知道,二姐只怕不会轻易再搪塞过去。” 马车到永成伯爵府巷子时,宁菀牵着宁婵的手下了车,两姐妹亲亲热热地往大门口走。 “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宁姝冷淡的声音突然从旁响起,“和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之女如此要好,也不怕人笑话?” 她的声音很大,立刻吸引得旁边很多人都看过来,用讥讽的目光看着宁菀和宁婵两姐妹。 闻言,宁婵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宁菀却握着不放:“宁姝,你难道不知道,叔父已经将刘氏扶正,如今宁婵也是嫡女。” 从一个外室到妾室,如今再到正室,这是一个礼部官员做出来的事情。 若是说出去,只怕会被人笑话,可宁安怀义无反顾,可见刘氏的手段倒是越发长进了。 “那又如何?”宁姝冷笑,“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外室女!” 第313章 眼睛粘在她的身上 宁姝一口一个“外室女”地叫着,宁菀的面色立刻阴沉下来。 “宁姝,如果你还顾及你作为一个侯府夫人的声誉,就闭嘴!”宁菀不由得出声斥责,“婵儿是我的堂妹!” 说完,宁菀便拉着宁婵,头也不回地进了永成伯爵府的大门。 宁姝站在原地,气得忍不住捏紧了帕子,这个宁菀,自己都把地下钱庄交出去了,她却迟迟没有动作,反而跟个私生女如此亲近,当真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之前催促了几次,宁菀都以“不急”两个字回绝她。 难道宁菀这是打算收了东西就不认账了? 念及此处,宁姝立刻觉得自己的天似乎都塌下来了,那可是她最后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若非冯子希与她翻了脸,其他勋贵夫人小姐都瞧不上她,她也犯不着来求宁菀! 见她们两人都进去了,宁姝这才扭动着腰肢,用团扇遮掩着自己的半边妆容,缓缓往府内走去。 在她前面不远处,宁菀回头看了眼宁姝今天的打扮,十分妖艳,且有些薄的长裙紧紧箍在身上,将她姣好的身躯显露无疑。 在进了大门之后,就有几个勋贵公子的眼睛粘在她的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姐姐,她 是不是又要做什么?”宁婵都觉出不对劲,“今天我们要小心些。” “她今天可没心思对付我们。”宁菀淡淡笑道,“瞧她的穿着,这是要给自己找个靠山,毕竟她并不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我明白了。”宁婵点点头,“那要不要提醒她?” 毕竟顶着宁家二小姐的身份,若是出什么事,那可是将整个永平侯府的颜面放在旁人的脚下,等着被踩。 “她早就和侯府恩断义绝了。”宁菀却摇摇头,“无论她做什么,都与我们侯府无关!” 说完,宁菀不打算再理会宁姝,转头去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刚坐下,就听到旁边有人轻声唤着她的名字,转头看去,竟是徐文茵。 “文茵?”宁菀招呼着她坐到身边,“今天你的嫡母肯让你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太子使了什么法子。”徐文茵红着脸道,“嫡母今日还特意给我准备了一套袄裙,让我前来。” 宁菀却不由得皱起眉头,这种后宅女子之间的争斗,赵元泊那个性子,绝对不会明白。 宁菀有种直觉,徐文茵的嫡母今天可能是要给徐文茵安排旁的婚事。 “哟,这不是长宁县主吗?”余玄风突然出现 ,瞧见宁菀眼睛都亮了几分,“今天可算是见到你了。” “三公子。”宁菀颔首与他示意,便看到了他身后的余玄锦,“世子安好。” 客客气气地向他们二人打了招呼,便转身继续与徐文茵说话去了。 余玄风有些尴尬地看着宁菀,见她不肯理会自己,便有些无趣地走开了。 还未走两步,徐夫人却将他叫住:“这不是余三公子吗?这是我的小女儿文茵,文茵还不快给三公子请安?” 徐文茵不明所以,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便打算又坐下。 徐夫人却上前,将她往余玄风身边推了推:“你们两个年纪相当,应该能玩到一起,文茵,你去和三公子说说话。” 这种强行拉郎配的行为,让徐文茵十分无措,且险些委屈地要掉下泪来。 这种家务事,宁菀也不好插手,她只能客气地道:“徐夫人,我这里还有很多话要和文茵说,让她待会儿人再随三公子去说话,可好?” 她这阻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徐夫人却不买账,面色也十分阴沉。 “县主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徐夫人冷声道,“你竟如此嚣张跋扈,非要文茵陪着你不可?” 听她话说的不好听,宁婵 刚要上前同她理论,却被宁菀抓住。 “还请徐夫人说话小心些。”宁菀淡淡道,“这里是永成伯爵府,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没得说徐府的家教竟是如此。” 她硬钉子撅回去,徐夫人立刻就蔫了,说到底也不敢和她真的作对。 “莫名其妙!”余玄风瞪了徐夫人一眼,甩袖离开,“想跟小爷说话的人多了,徐家又算得上什么?” 余玄锦在他身后缓缓走着,虽然余光仍然在关注着宁菀,却还是听到他的话,并且觉得他应该是不清楚如今镇国公府在上京城的地位。 城防军被萧陌接手,起从那以后,城防军打仗的本事明显比以前增强,而且训练有素,上次抵抗住了胡人的几次侵袭。 于是,余家想要趁机拿回城防军的想法就破灭了。 镇国公府如今就是个空壳子,空有先帝在世时的诺言,而并无任何实际的权利。 换句话说,也就是如今他们镇国公府必须完全仰仗皇帝的鼻息生活,否则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全家被灭门,且毫无反抗力。 两兄弟越走越远,余玄锦再回头看向宁菀时,只见她与旁边的徐文茵正在说着什么,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 失,宁菀才觉得自己后背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也随之消失。 “你这个没用的丫头!”徐夫人低声在徐文茵身旁道,“好心让你去陪陪余三公子,你非但不去,还在这里偷偷抹泪,似乎谁虐待你似的。” 说完,不等宁汐月开口,立刻将徐文茵拉走了,坐在她们该坐的位置上。 “婵儿。”宁菀道,“你去告诉杜延,让他留意着徐夫人的动作,别让徐文茵吃亏。” 虽然任何一个姑娘出了事,于全家的面上都无光,可如果徐夫人疯了,非要徐文茵去给人做妾,那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宁婵得了吩咐,立刻就去府门外找杜延,将这件事转述给他,之后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宴席。 那边,徐夫人又借着敬酒的机会,拉着徐文茵去给镇国公府的女眷敬酒说话。 徐文茵一直没有丝毫表情,让敬酒就敬,让喝茶就喝,看着余玄风,她当真是提不起丝毫兴趣。 虽然余玄风也长得挺好看,可赵元泊珠玉在前,她又岂能看上这个浪荡子? 之前宁菀已经阻止一次,这下自然是不好再去干预徐家之事。 “姐姐,你看,宁姝去了那边。”宁婵突然道,“那边好像是伯爵府的后院!” 第314章 你的帕子掉了 宁菀果然瞧见宁姝鬼鬼祟祟去了后院,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害人的主意。 “你和春芷跟上去看看。”宁菀低声道,“小心点,别靠她太近。” 得了吩咐,宁婵立刻起身带着春芷也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宁菀转过头看向徐文茵那边,想着该如何去解救她,突然眼前就暗下来,她抬眼瞧去,竟又是余玄锦。 “县主,好久不见。”余玄锦好不容易等到她身边的人都离开,便过来与她说话,“听说你之前在庄园遇险,在下很是担心。” “多谢世子。”宁菀微微颔首,根本没打算起身,“我没什么事,否则也不能安好地坐在这里,不是吗?” 她的语气十分冷淡,登时让余玄锦有些尴尬,但他也没有立时离开,反而在她旁边坐下来。 “那天可有受伤?”余玄锦关切地看着她问,“我认得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没有受伤。”宁菀冷淡地道,“就算有,姨母也会派宫中御医给我诊治。” 她实在是觉得这个余玄锦十分讨厌,怎么什么时候都有他? 见她的目光始终盯着某处,余玄锦顺着看过去,便看到自己的三弟正围着徐文茵笑得一脸猥琐。 “县主放心,我这就过去。”余玄锦立刻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你且等着就好。” 他直接走到余玄风身边,不知 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便一同离开。 徐夫人在原地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以为余玄锦是看不上他们徐家。 因此,她这一切都怪在徐文茵的头上,正打算收拾这个死丫头,却觉得一股阴冷的目光看来。 转头看去,只见宁菀遥遥冲她勾了勾唇角,举起茶杯抿了口。 “别以为你攀上县主我就不能奈何你。”徐夫人冷声斥责,“若是你再没办法让三公子娶你,就等着我将你嫁给那个富商为妾,一辈子不得回上京。” 说完,徐夫人转身便走,拂袖的样子看起来是气急了。 徐文茵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眨了眨眼,将要涌出的泪水眨回去,才回到宁菀身边坐下。 “你打算如何?”宁菀叹了口气问道,“太子可知你嫡母的心思,有没有做表态?” “我没告诉他。”徐文茵摇头,“我不能总是什么事都靠他,不然我更觉得比他矮一头。” 原本她就是庶女出身,与赵元泊的身份就是天差地别,若是她再事事都靠他,心里会更不好受。 “这不是靠他,你怎么不明白?”宁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如今是你的婚事要有变故,如果他心里真的对你有意,就要在这个时候做出选择,无论再难都要走下去,这不是你跟我说的?” 徐文茵挽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 :“姐姐,我很喜欢很喜欢他,可我不确定他对我是不是一样的感情,我不敢试,我怕我说了,他会离我而去。” 听她这么说,宁菀有些心疼地将她揽在怀中,当初自己极力阻止,却还是没能让她避免与赵元泊接触。 她们两人正说着话,宁婵突然回来了,给宁菀使了个眼色。 “文茵,你这件事我会想法子帮你解决。”宁菀安抚道,“你别急着做傻事,也要记得凡事为自己争取。” 瞧见宁婵的神色,徐文茵就知道她们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起身告辞离开。 “长姐,宁姝去后院,果真是得了崔萌的邀请。”宁婵拉着宁菀到僻静处道,“宁姝准备算计周小侯爷,然后嫁给崔家大公子,崔萌会帮她,条件就是要让长姐你名誉扫地,和萧大人的婚事也作罢。” “倒是很能异想天开。”宁菀嗤笑道,“那就让她们好好合谋,我们作壁上观即可。” 崔家大公子是嫡出,三十岁还未成婚,据说有些傻,可却很得永成伯和夫人的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 崔萌这是要算计到她的嫡母头上,只可惜就她的脑子,只怕还未开始就被人发现。 再加上宁菀和萧陌是皇帝赐婚,中间还涉及利益,岂是她们两人说搅黄就能搅黄的? 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明白。”宁婵露出 几分笑意,“那我让杜延派人盯着就是。” “不仅盯着。”宁菀嗤笑道,“必要时添把火,我们总要帮帮二妹妹得偿所愿。” 眼瞧着周家容不下她,也不能给她想要的,宁姝转眼就奔向旁人的怀抱,果真是好算计。 “太子殿下驾到!” 听到赵元泊来了,宁菀便看过去,他虽身着常服,却莫名有种君子端方如玉的温柔感。 徐文茵痴痴地看了他一眼,便很快收回目光,低下头去,手中的帕子不知怎的就突然掉在地上。 “徐四姑娘,你的帕子掉了。”赵元泊捡起地上的帕子,温柔地递给徐文茵,“收好。” 这么多的勋贵小姐,只有徐文茵得赵元泊正眼相看,其他的姑娘不由得嫉妒不已,看向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撕碎吞下去。 宁菀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旁,替她挡下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太子殿下驾临,微臣有失远迎!”永成伯立刻上前躬身行礼,“还请殿下上座。” 赵元泊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视一周,示意所有人都坐下。 “表妹,你坐到本宫身边来。”赵元泊突然开口,“本宫有话问你。” 随着他这声“表妹”,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宁菀这边,各色各样,险些将她直接淹没。 宁菀暗暗瞪了眼赵元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报复自 己之前阻止他和徐文茵接触的仇。 在众人的目光中,宁菀徐徐走到赵元泊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身后,徐文茵看着他们郎才女貌,不由得低下头去。 她从未自怨自艾,但此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与宁菀身份上的差异。 或许,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站在赵元泊的身边。 赵元泊让宴席继续,看到旁人的目光全都移开,他才看向宁菀,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 “表妹自小就是生长在光芒里,自然不畏惧那些人的目光。”他轻声道,“可她自卑,我想告诉所有人对她的心意,却怕给她带来伤害。” “既然知道会给她带来伤害,当初为何要接近她?”宁菀冷然道,“难道我没有提醒过你?” 提到这个,宁菀就十分气愤,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依然觉得十分憋闷。 “是,我是情不自禁。”赵元泊看向宁菀,“我对她的喜欢,随着深入的了解就越发深刻,我没办法让她嫁给旁人。” “今天她的嫡母,已经要将她许配给余玄风做妾。”宁菀咬着牙道,“余玄风是怎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赵元泊道,“所以我接下来要布一个局,要让我急流勇退,彻底从上京的纷争中抽身离开,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个封王,与文茵相伴到老!” 第315章 十分喜欢与你结交 听到这话,宁菀突然怔住了,她看向赵元泊,见他不似说笑,便看向远处坐着的徐文茵。 “你说的是实话?”宁菀面色郑重地问,“你当真要娶她做主母,且为了她要离开上京?” “你我自小就相识。”赵元泊淡笑道,“你觉得我像是跟你说笑之人?” 赵元泊自小的志向就不在做一国储君,只可惜他的父母都逼迫着他走上这条路,从未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自从遇到徐文茵,她是他这辈子都想要保护的女孩子,所以他要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开始筹谋。 “你这么高调地让我过来,难道与此事有关?”宁菀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想要我帮你?” “对,我想让你和萧陌帮我。”赵元泊毫不隐瞒地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情比金坚,所以应该能明白我和文茵。” “你怎么知道?”宁菀今天对太子有太多惊讶,“怎么,你动用你手底下的势力,查我?” 她自认和萧陌隐藏得很好,就连探子遍地的皇帝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赵元泊怎么能清楚? “我们是同类人。”赵元泊笑道,“我们都是心里有感情之人,你和萧陌之间的眼神,骗不了 人的。” 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宁菀却很清楚,他一直都无心在朝政上,也许当真是想要找个一心人过一生。 “这话,你同萧陌说过?”宁菀问道,“如果你真的想要与文茵好好过后半生,你就要好好筹谋,我不想看到文茵受丝毫伤害。” “我也不想她受伤害。”赵元泊轻声道,“所以需要你相助。” 宁菀瞪了他一眼,赵元泊这是拿徐文茵来威胁她,让她想不想都得帮。 一念及此,宁菀也不再多言,立刻起身就往自己方才坐着的位置走去。 看到她回来,徐文茵忍不住问:“姐姐,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徐文茵的眼睛澄澈明亮,丝毫没有怀疑她和赵元泊有什么私情,反而显得很紧张。 “没什么。”宁菀摇摇头,“他只是跟我说了些宫里的事情,是我姨母让他给我带话。” 徐文茵颔首,虽然知道宁菀不可能骗她,却还是觉得内心有些失落。 瞥见她的神情,宁菀却没办法告诉她实情,毕竟现在还连个雏形都没有,若是到时不成,岂不是让她更失望? 宴席因为赵元泊的到来而显得更加热闹,徐夫人忙着将徐文蔓拉到 他面前晃悠,想着自己的女儿若是被太子瞧上,那可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只可惜,赵元泊心不在焉,余光瞥着远处的徐文茵。 徐文蔓也完全不想去看太子,站在他面前却左顾右盼,在徐夫人瞪她时,敷衍似的笑笑。 “殿下,臣女还有事,先行告退。”在看到宁菀时,徐文蔓突然欠身行礼,也不理会徐夫人突然阴沉的表情,转身就走。 瞧着宴席已经快要结束,宁菀便想要与徐文茵出去街上走走,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县主安。”徐文蔓欠身行礼,“四妹妹。” “徐大小姐。”宁菀微笑着回了半礼,“好久不见,你近些日子可还好?” 上次因为徐文蔓告诉她徐文茵之事,所以她对这个徐大小姐倒是颇有好感。 徐文蔓的面相便十分温柔,看着就是个极好的姑娘。 “县主,你总是只同四妹妹亲近。”徐文蔓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可是也想同你亲近呢。” 徐家就徐文蔓和徐文茵两姐妹,因为徐夫人的插手,她们姐妹的关系并不是十分亲近。 徐文蔓经常帮助徐文茵,而徐文茵也只是十分感激这个姐姐,与她说私密话的时候并 不多。 骤然听到她这么说,宁菀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上辈子一个亲近的姐妹都没有,若不是这一世徐文茵主动与她示好,她们可能也不会这样亲近。 “吓到你了?”徐文蔓笑了,她与宁菀年纪差不多,说话就随意了些,“菀儿妹妹,以后我们就都是姐妹了,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别忘了我。” 她正说着,就看到徐夫人气急败坏地要过来抓她,慌忙转身跑了,边跑边丢下一句话。 “菀儿妹妹,记得有事找我,别的我没有,但还有把子力气。” 她边说边跑远了,身后的徐夫人如何都追不上她。 “你这个大姐姐,是个妙人。”宁菀忍不住笑道,“她是嫡女,却从来不曾瞧不起你,甚至还想尽办法帮着你。” “是,大姐姐对我是极好的。”徐文茵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她每次帮我,都会被夫人训斥,所以我也不敢过多地去找她帮我,我怕影响她们母女关系。” 听她这么说,宁菀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们姐妹都是这样善良的人,却看起来并不亲近。 原来她们心里都在为对方着想,这才会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疏离。 “以后 别想那么多了。”宁菀鼓励她,“徐大小姐挺好的,你们姐妹之间多走动,以后才能互相帮衬,这是好事。” 两人说着,挽着手就一起离开了,这个宴席看起来也不是她们需要再留下来的。 回到永平侯府,宁菀又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来招呼徐文茵,顺便让人去请徐文蔓。 徐文蔓几乎是跑着来的,看到宁菀就笑着道:“多谢菀儿妹妹救我,我刚才可是被我娘念得紧箍咒要逼死了!” 她一点也不矫揉造作,看见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便直接拿着筷子尝了口。 “嗯,不错不错。”徐文蔓笑着道,“你们侯府的厨子做的菜,就是比我们徐府的要好点。” “喜欢吃就多吃点。”宁菀笑着道,“如果你喜欢,以后就常来侯府,只要你们来,我肯定十分开心。” “好,一言为定!”徐文蔓笑着应了,“以后总算是有个能躲着的地方,我娘非要我去太子面前晃,她也不想想,太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的野丫头?”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宁菀无奈地笑道,“你可是我见过,除了文茵以外最真实,不做作的姑娘,我十分喜欢与你结交。” 第316章 宁姝算盘打得震天响 徐文蔓十分开心地吃饭,笑得格外爽朗,眉眼间皆是愉悦之情。 吃完了饭,她才道:“之前就常听四妹妹说菀儿妹妹是顶顶好的人,便一心想着结交,如今看来,确实是。” “我也听文茵常说,她的大姐是如何照顾她。”宁菀笑着道,“既然我们相识,那就是缘分,以后多多走动。” “多多走动怕是不行。”徐文蔓摇摇头,“我这段时间琢磨着,要离家出走,虽然我是文臣之女,却自小爱好习武,我想去边关,闯一闯。” 徐文蔓的这个心思从未在家里表露过,就是怕自己的家人会反对,可这是她自小的志向。 她从小看的话本都是将军如何保家卫国,看得热血沸腾,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大姐?”徐文茵诧异地看向她,“你要离开,母亲怎会同意?” 对于养在深闺的徐文茵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之事,女子怎能去边关战场那么凶险的地方? “瞧。”徐文蔓无奈地看向宁菀,“知道我之前为何一直装作大家闺秀的样子了?连我最亲的妹妹都不理解。” “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去?”宁菀静静看着她问,“绝不改变想法?” “还是要去。”徐文蔓坚定地道,“若是不去看看,这辈子都会后悔。” 看着目光灼灼,无比坚定的徐文蔓,宁菀十分喜欢这样性子的女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不惜一切都要争取。 “你帮我吗?”徐文蔓突然问,“还有四妹妹,如果你们两个帮我离开,我这辈子都会念着你们的好。” “我不会帮你的。”徐文茵摇摇头,“战场凶险,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对于徐文蔓的想法,徐文茵就不怎么能够感同身受,并且十分担心她将来会有危险。 宁菀却低头不言,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仿佛看到未来飒爽英姿的女将军。 “你们帮不帮我,我都会去做。”徐文蔓淡淡道,“四妹妹,你若是敢去爹娘那里告状,我们两姐妹就恩断义绝!” 徐文茵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到她坚定的目光,终究是吞了回去。 “蔓儿姐千万别冲动。”宁菀劝道,“若是你真的想去,此事要从长计议。” “还是菀儿妹妹懂我。”徐文蔓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宁菀的肩,“我自然会从长计议,放心吧。” 说完,她也不久留,起身便离开,说是到了自己晚上练刀的时间。 待她离开,徐文茵才有些忧愁地皱起眉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阻止这件事。 宁菀却很清楚,就徐文蔓的性子,看起来是阻止不了的,若非想要个万全的法子,只怕她早就离家出走了。 三人之间的小聚会,就在心思各异之中结束了,徐文茵也心事重重地回了府。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杜延也回来了,他今天盯了宁姝一天。 崔萌 将他的长兄崔成找出来,与宁姝见了一面,没怎么见过女色的傻小子,立刻就被她给迷住了。 崔成回去跟永成伯夫妇闹着要娶宁姝,若是不给娶,就直接上吊自杀。 当然,这些都是宁姝和崔萌教他的。 崔夫人不明就里,一向都顺着宠着的儿子突然有了喜欢的女子,虽然那个女子名声不好,且嫁过人,却也思索着弄来当个通房丫头。 在她和永成伯的心里,宁姝就像个小玩意儿,只要儿子喜欢,想法子弄来就是。 这也是宁姝算计到的,即便是通房丫头,她想法子哄着,那傻小子还不是要什么给什么? 只要她算计得当,以后整个永成伯爵府都是她的。 宁姝算盘打得震天响,却怎么都不知道自己算计的一切都在宁菀的眼皮子底下。 “果真是不安分。”宁菀冷笑道,“那个崔萌也是个蠢货,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她如今恨毒了小姐,想不到那么多。”杜延道,“为了对付小姐,她也是病急乱投医。” 宁菀冷冷地笑了,宁姝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总是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小姐,要不要做些什么?”杜延低声问,“我已经让人提前进了伯爵府做探子,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做得很好。”宁菀颔首道,“暂时不用,流言已经起了,到时她就会两边都顾不上,到时看看她能怎样。” 她倒是十分好奇,遇到又 一波更严重的流言蜚语,宁姝会怎样去解决。 就在她布置这一切,打算给宁姝迎头痛击之时,晋贵妃宫里却是一团乱麻。 晋贵妃抿着唇,看着跪在中央的儿子,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母妃,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赵元琛弓着身子道,“我绝不后悔!” “你才多大,十四岁就学着人掺和夺嫡?”晋贵妃嘴唇都发抖,“本宫在后宫多年,是怎么艰难地一步步坐到贵妃的位置,你不是看不到,我到这个位置是为什么,不就是想让皇上给你个好的封地,远远避出这是非之地?你倒好,私下跟萧陌联合,连本宫都蒙在鼓里!” 晋贵妃执掌后宫这几年,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去做什么人中龙凤,她只盼着儿子平安,做个富贵闲散王爷。 以前赵元琛一直很听话,没想到这次皇城突遭大难,这小子倒是跳出来揽事,太子都管不了的事,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处理地井井有条。 说实话,晋贵妃心里是十分骄傲的,可骄傲之余就是担忧,毕竟夺嫡之争前途渺茫,一个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且祸及九族。 “母妃,儿臣知道你担忧。”赵元琛正色道,“这几年我也一直按照母妃的意愿,凡事都不强出头,可是母妃也看到了,父皇的几个儿子里,只有我是最合适的那个。” 他虽年纪最小,做事却最沉稳,有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杀伐果决。 “你真是被萧陌带坏了!”晋贵妃怒道,“以前以为他是个好孩子,想着将宁菀交给他本宫也放心,如今看来,倒是要重新考虑菀儿的婚事!” 她原本以为宁菀与萧陌,当真是天作之合,如今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萧陌的心思太深沉,究竟为何不选与他关系那么好的赵元皓,反而选择赵元琛,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母妃!”赵元琛突然道,“师父和表姐情深义重,选择儿臣也是为了表姐以后能过得更好些,母妃千万不要因为儿臣拆散他们。” 旁人或许看不出,但跟在萧陌身边多年的赵元琛却看得出来,萧陌对宁菀早已是情根深种。 “你小孩子别掺和大人的事!”晋贵妃训斥道,“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离萧陌远点儿!” 瞧着母妃真的生气,赵元琛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起争执,顺从地应了。 他肯听话,晋贵妃才放心了些,摆着手让他下去。 赵元琛刚转身走到海棠苑的门口,就看到皇帝来了,立刻跪下行礼。 “琛儿这是怎么了?”赵达十分慈爱地将他扶起来,“为何行如此大礼?” “儿臣不知天高地厚,做事莽撞。”赵元琛正色道,“还请父皇责罚!” 在之前那种紧急的情况下,赵元琛挺身而出,虽然是救万民于水火,于皇帝而言,指不定就是谋逆之罪。 赵达却温声道:“朕该奖赏你才是。” 第317章 养了个好儿子 “奖赏?”赵元琛有些诧异地抬头,“儿臣何处值得奖赏?” 心中虽然十分期待,但他表面上却还是表现出十分不解的样子,甚至是惶恐不安。 “你这孩子,站直了。”赵达拍着他的肩让他站直,“之前父皇中毒,若非你,只怕整个皇城都要没了!” 他以前寄希望于赵元泊,如今才发现,赵元琛才更像年轻时候的他,有能力有野心,却一直藏拙,待到关键时刻才让人眼前一亮。 “儿臣什么都没做。”赵元琛又想要跪,“儿臣不过是依着父皇之前处理事情的法子,又请示了大皇兄,那几日大皇兄突感风寒,儿臣不过是代他行事罢了,不敢称功劳,更不敢接受父皇的赏赐。”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能表现出自己很想要奖赏的神情,且要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赵元泊的身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傻小子!”赵达握住他的肩欣慰地笑道,“有朕年轻时的风范,有功要奖,有过要罚,你就不要推辞,别学你母妃藏拙那一套。” “若是父皇想要奖赏儿臣,就赏儿臣一处封地吧。”赵元琛垂眸道,“距离上京近些的,免得母妃整日担惊受怕 。” 他适时露出些许委屈和不甘的神情,只是低眉垂目,让人瞧不清楚。 “你去封地你母妃就不担心了?”赵达笑道,“别听她的,你是朕的儿子,听朕的才是,回去好好歇着,过几日就跟着你皇兄一起上朝参政。” 说完,不待赵元琛回答,赵达便进了海棠苑的大门,将他关在了外面。 听到皇上来了,晋贵妃立刻到门口迎接,却瞧见他似乎心情挺好。 “皇上。”晋贵妃上前挽着他的手臂问,“今天何事这样开心?” “你呀,养了个好儿子。”赵达牵着她的手坐下,“琛儿如此懂事,且识大体,关键时刻做事有条不紊,不愧是朕的儿子。” “皇上,琛儿年幼,做事不知轻重。”晋贵妃立刻起身行礼,“还请皇上宽恕他僭越之罪!” 晋贵妃心中无比惶恐,她只怕自己的儿子卷入这些事情之中,将来脱不了身,会有危险。 “这就是你不对。”赵达故作不悦地道,“他是大越皇子,本就是有着为朕分忧,为大越奉献的责任,你这是想要将你的儿子保护在羽翼之下,不让他为朕分忧?” “为皇上分忧是他理所应当。”晋贵妃不为所动,“可他年纪还 小,之前也不过是代替太子行事,太过招摇,实在是该责罚。” “你呀你呀。”赵达无奈地笑道,“以后琛儿就交给朕亲自管教,你还是别插手了。” 说完,他便拥着晋贵妃去浴室一起洗漱,身子今日爽利许多,两人自是好一番缠/绵。 瞧着海棠苑内的宫灯都熄了,赵元琛才离开,看来皇帝当真是要奖赏他,而非是对他的考验。 他出了皇宫之后,便直奔平日与萧陌见面的地方。 溢香园的顶楼雅间内,萧陌已经准备好茶水等着他,瞧见他来,也并无起身的意思。 “师父。”反而是赵元琛躬身行礼,“方才在宫中见了父皇。” 他将自己之前在宫里,皇帝说的话全都转述一遍。 “看来皇上已经留心你。”萧陌颔首,“这是件好事,可你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开心,毕竟你连个亲王都还不是,依旧要学会藏拙。” “是,师父,我知道。”赵元琛乖巧地应声,之后便坐在他对面,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抿了口,“我会按照师父的吩咐,好好在书院读书。” “皇上若是在你面前提及二殿下,你知道该如何答?”萧陌带着考验他的心思问,“如何才能不让 皇上起疑?” “自然知道。”赵元琛温声道,“就算是二皇兄犯了错,那也是皇子,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有落井下石的想法。” 闻言,萧陌微微颔首,自己这些年对他的教导总算是没有白费。 “非但如此,你还要去大理寺牢中看望他。”萧陌补充道,“劝他向善,当然,这些必须要让皇上的探子知晓。” 皇帝被自己的二儿子背叛,如今一直不提对赵元皓的处置,并非他不生气不想处置,而是在等。 等他自己气消了,能冷静下来处置的时候,才去正视这件事。 毕竟赵元皓不是别人,是他亲生的儿子,他不想在自己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让自己后悔之事。 这个时候如果谁提出要将赵元皓处死,亦或是别的惩戒手段,绝对是触碰皇帝的逆鳞。 如果赵元琛去了大理寺劝解赵元皓,让皇帝知道,反而觉得他不仅做事稳妥,对自己的兄弟也十分友善。 虽然每个皇位都是用万千尸骨堆起来的,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见不得任何鲜血了。 “是,我明日就带着东西去大理寺。”赵元琛恭敬地拱手,沉默了片刻,选择说起私事,“这次的事情,我母妃十分生气 ,只怕会影响到师父和表姐的婚事。” 看晋贵妃那盛怒的样子,绝对能做出来让他们退婚之事。 “怎么,你母妃认为我教坏了你?”萧陌自嘲似的笑笑,“让你卷入这场夺嫡之争,处于危险之中?” 赵元琛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他曾经很不理解晋贵妃的想法,旁的嫔妃都想的是让自己的儿子怎么挤破头去争那个位置。 晋贵妃想的却是怎么想尽法子,让他远离这个纷争。 如今年纪大了几岁,开始明白晋贵妃这么做是为他的安危着想。 这件事的确是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 “是我当初找上师父的。”赵元琛低声道,“我有着足够的野心,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无论母妃说什么,我都不改初衷。” 萧瑾瞧了眼目光坚定的少年,勾了勾唇,当初是他设了计策让赵元琛来找他。 这么多年,这小子也的确没让他失望,就怕以后当真坐上皇位,就会脱离他的掌控,因此这个时候就要抓牢。 “既然如此,以后你还是自己走这条路。”萧陌低下头道,“若是你有什么万一,晋贵妃只怕不会放过我。” “不!”赵元琛慌忙起身,“师父恕罪!” 第318章 选择了就别回头 “恕什么罪?”萧陌淡淡地问,“听说今天贵妃娘娘在宫里将你训斥一番,你就没有想过要改主意?” 如今赵元皓被抓紧大牢,禁卫军看似回归到皇帝手中,实则权力还在他手中,不过是众人都不知道而已。 “母妃也只是担心我而已。”赵元琛躬身道,“师父别误会,这条路太过危险,她会担心也是常理。” “选择了就别回头。”萧陌看着他道,“否则你只会更危险,如今皇上是想要扶持你,让你接替二殿下的位置,成为能与太子相互制衡之人,并不是真的看中你,这你得明白。” 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萧陌自然是明白他在想什么,因此不得不提醒赵元琛,别尝到了点甜头,就昏了头。 “是,我明白的。”赵元琛叹了口气,重新坐下,“父皇的性子太过谨慎小心,我突然这样出挑,他自然是要怀疑我和母妃的用心,觉得我们这么多年的隐忍都是有目的的,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相信我的。” “明白就好。”萧陌颔首,“多数时候还是以前那样,若皇上真需要你出主意,你也不必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刻意。” 该嘱咐的都说完,萧陌便起身从密道离开。 赵元琛抹了把刚刚冒出的冷汗,虽然拜师几年了,但每次面对萧陌,他还是觉得十分惧怕,在原地坐着缓了很久才离开。 夜色遮掩了 他们的行踪,也遮住他们之间所有的交易。 如今是过年期间,所以各种宴席的帖子很多,只是一晚上,宁菀就又接到了两张帖子。 一张是镇国公府的,另一张是徐御史府上,估计是徐文茵或者徐文蔓送来的。 “小姐要去镇国公府吗?”春芷一边给她梳妆一边问,“时间是明天。” 徐家的宴席宁菀肯定是会去的,所以春芷才会这么问。 “为何不去?”宁菀淡笑着道,“带着婵儿一起去,多见见人。” 她起身走到院子时,就看到宁萱揉着惺忪的双眼起来了,直接扑到她怀中。 “娘亲,我好困。”宁萱趴在她的肩上,“我还想睡。” “还困啊?”宁菀温柔地拍着她的肩,“那待会儿吃了早饭回去接着睡。” 如今是过年,索性让她多睡些时辰,小孩子就是要在睡眠中长身体。 吃完早饭,铺子里的几个大掌柜便来了,他们来给宁菀拜年,顺便将上一年的账本全都拿来给她瞧。 这几个掌柜的自从被宁菀收拾之后,如今老实了许多,再也不敢从账本上动手脚。 瞧着去年的盈利还不错,宁菀当下给几个掌柜发了分红和赏赐,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 待他们走后,宁菀突然有个想法,她对旁边跟着学习的宁婵道:“不如我们侯府也办个宴席,往年都办,若是今年不办,旁人就真的 觉得我们已经淡出勋贵圈。” 若总是去旁人家做客,会被人说成是去打秋风的。 “长姐当真要办?”宁婵的眼睛都亮了,“那我就可以跟着长姐多多学习。” 这每个府上办宴席的机会很少,从中却能学到很多当主母的技巧,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用你学习。”宁菀看着她微笑道,“我如今已经有了婚约,办宴席也只是将你往人前推,所以这次的宴席交给你来做,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再从旁指点。” “当、当真?”宁婵惊奇地都有些结巴,“长姐这么相信我?” “自然是信的。”宁菀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正好让我看看你这些日子在嬷嬷那里都学了些什么。” “长姐既然信任,婵儿必定会将此次宴席办得漂漂亮亮。”宁婵的眼中始终闪烁着光芒,“婵儿告退,准备好再来找长姐。” 说完,她欠身行礼之后,便兴冲冲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萃玉不由得感叹:“婵小姐如今当真是与刚入府时判若两人。” 宁婵刚入侯府,处处谨小慎微,透着些许小家子气,而且总是有些小聪明。 经过宁菀,还有宫中嬷嬷的教导,如今当真是越发像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都透出大气。 “是啊。”宁菀欣慰地颔首,“只要她肯变化,那就是好的。” “小姐,二小姐回来了。”杜 延突然道,“还带了礼物,说是来给小姐拜年。” “拜年?”宁菀露出好奇的神情,“她怕是来质问我的。” 收了地下钱庄之后,外面的流言蜚语反而越发厉害,宁姝自然知道,她就算是没有推波助澜,至少也什么都没做。 宁姝被允许进来后,却一扫上次的低迷情绪,笑容都有了几分明朗。 “姝儿今天来是给长姐拜年。”宁姝欠身行礼,“这是给长姐的礼物,还希望你别嫌弃。” 芍药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双手奉上,春芷在宁菀的示意下接过来打开。 盒子里是个十分精致的步摇,做工异常精细,瞧着就贵重。 “二妹妹破费了。”宁菀抬眼看过去,“侯夫人果真是出手阔绰。” “你喜欢就好。”宁姝冷笑着坐下,抿了口茶,“今天我就是特意来给你送礼物,没有别的事。” 这个步摇是崔夫人着人给她的,看来上次见了那个崔成之后,他倒是真的对她念念不忘了。 她今天来,并非真的送礼物,不过是向宁菀表示自己就算是置之死地也能后生,且绝对过得不差。 就想看到宁菀知道她过得好之后,那双嫉妒艳羡的眼睛。 “这步摇是宫中御赐之物吧?”宁菀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如今安国侯府之人都入不了宫,这东西何处得来?二妹妹可别为了自己的面子,做了不该做的 事情。” “这你就多心了。”宁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许你过得好,瞧着我有了个步摇你都如此嫉妒?” 顿了顿,她又道:“周硕的娘舅家在皇上面前还算得脸,有几样御赐之物,并不奇怪吧?” 并未在宁菀眼中看到任何情绪,宁姝有些沉不住气。 “若是你不知道宫中的规矩,我可以教你。”宁菀冷声道,“皇上既然厌弃了你们安国侯府,那么这御赐之物无论从哪里来,你都不得用,否则就是罪犯欺君!” 周硕的娘舅家早与安国侯府不相往来,她毫不客气地将宁姝想要显摆的谎言戳破,让其脸面完全挂不住。 “你!”宁姝果真站起身,有些气愤地看着她,“你若是不想要就还给我,没得糟蹋了好东……” 她话音还未落,春芷就已经将步摇带着盒子一并放入芍药的手中,让她接下来的话完全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年前皇上赏赐给我不少好东西。”宁菀勾了勾唇角,“若是二妹妹喜欢,尽管跟着春芷去挑一间带回去,也算是我这做长姐的给你回礼了。” 自己原本是想来打宁菀的脸,没想到竟然是被打脸,此刻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完全坐不住了! 她没跟着去,春芷却当真给她带来了东西:“二小姐,这是我家小姐送你的胭脂,都是尚宫局给贵妃娘娘所做,珍贵得很。” 第319章 竟如此狠毒 早就知道宁姝要来,所以宁菀给她准备了个“惊喜”。 此刻,周硕从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浑身颤抖地看着宁姝,紧紧盯着她手中的步摇。 这种饰品,若非自己所买,那就只能是男子所赠。 周硕可以不管宁姝在成婚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腌臜事,毕竟他也并不在意她。 如今她顶着安国侯府夫人的名头,还这样做,那就当真拿他当做乌龟王八了。 看到周硕,宁姝格外震惊,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宁菀给她设的局。 “宁菀,你竟敢!”宁姝冷声斥责,转身的瞬间对周硕前所未有的温柔,“你不在家里,来这里做什么?” 安国侯府里,宁菀送来的舞姬天天在周硕面前跳热舞,撩拨得他新塘难耐,可惜他如今除了心痒,也做不了别的。 开始几天他还觉得自己看着跳舞心情都好了些,时间长了,他就受不了这种折磨,要赶舞姬走。 可舞姬得了宁菀的吩咐,怎会听他的,依旧每天在他面前跳。 前几天,周硕被舞姬撩拨得鼻中出血,在床上瘫着。 宁姝这才有了机会出来跟崔萌见面,两人密谋了一番,好不容易将崔成那个傻子拿下。 如今事情还未成功,竟然被周硕知道了! “宁姝 ,这是谁送给你的?!”周硕的目光像恶狼般可怕,“你到底背着我勾搭了谁!?” “我没有。”宁姝将步摇重新装到盒子里,“这是崔家四小姐送我的。” 看热闹的同时,宁菀还不忘插言:“是吗?我怎么听说,崔家这次可没得皇上什么赏赐。” 闻言,周硕越发气愤,他眼神阴鸷,盯着宁姝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来人!”周硕冷声喝道,“将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妇,给小爷带回去!” 他身后走出两个小厮,不知是不是这几日他在外面找来的,看着面生。 那两个小厮上前,直接架着宁姝就离开侯府, 迅速上了马车。 宁姝想要开口求饶,可看到宁菀那双看好戏的眼睛,她就生生将求饶声吞了回去。 周硕也没什么心思跟宁菀打招呼,气闷着离开。 瞧见他离开的架势,只怕宁姝今天回去肯定没好事。 “去瞧瞧。”宁菀冷声道,“别叫周硕将她打死了,倒是便宜了她。” 杜延立刻就带着两个身手不错的人离开,去追周家的马车。 周硕将宁姝带回去之后,吩咐两个小厮直接拽着她的头发,将她一路拖到了主院。 任凭宁姝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出两个年轻力壮 的小厮掌心。 周硕如今没了手不能打,他就吩咐两个小厮,拿着鞭子,直接对着宁姝白皙的肌肤就打下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院子里立刻传来宁姝杀猪般的嚎叫,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头,就算是身上受伤,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脸上也不能有丝毫损伤。 “别打了!”宁姝边抱着头在地上滚着,边求饶,“宁菀她是在报复我们,你想想看,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在求周硕放了她,她身上的伤刚好了些。 周硕丝毫不为所动,吩咐小厮打得更重些,只要不死,随便打。 “夫君,夫君你别打了!”宁姝不住地求饶,“我真的只是好心去给宁菀拜年,是她陷害我,这个步摇真的是崔家四小姐给我的,你相信我!” 周硕像是没听见似的,吩咐婢女给他泡了呗茶,边喝边看着她满地打滚哀求的样子。 连日来在舞姬那里积攒的火气,终于在此刻得到释放,他心里登时觉得舒服极了。 见求他没用,宁姝不得不呼唤那些宁菀送来的以前二房的仆人。 岂料那些仆人今天就像是聋了瞎了, 根本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阻止。 宁姝突然看向打她的两个小厮,这突 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周硕连门都不出,她也不曾购买过新的仆人,这两个小厮从哪里来的? 她脑海中飞快地转着,也难为她在这样鞭打之下还能思考,她应该是知道这两个小厮是谁派来的。 如果她没猜错,必定是宁菀想法子塞进来的,这才会对她如此不客气。 “我知道,你们、你们是宁菀送进来的。”宁姝试图与他们沟通,“她给了你们多钱,我都给双倍,不,三倍!” 她用尽自己此刻仅剩的力气大声喊着,希望他们能够被金钱所收买。 岂料那两个小厮根本不理会她,手下打得越发重。 “你们可知我是这安国侯府的夫人?”宁姝大声喝道,“如果你们得罪了我,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整个过程就像是她一个人的戏曲,院子里除了她求饶的声音,和鞭子鞭打的声音,就没有旁人的回应。 直到她被打得奄奄一息,彻底躺在地上不动了,小厮才停手。 “安国侯府夫人?”周硕朝她啐了口,“我呸!就凭你也配,我这就上折子,托人递给皇上,将你休了!” 说完,他也不让人将宁姝送回去,带着小厮去了书房,让他们两人帮他写奏折。 他花了些银子,让人 将这份奏折送进宫中。 原本这份折子是到不了皇上眼前的,可宁菀特意将此事告知萧陌。 于是,萧陌在一个内侍手中截下这个险些被扔了的折子,放到书房那一叠比小山高的奏折中。 之前胡人袭击皇城时,虽然没有成功,却给上京城外的百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这些日子,上奏请旨让皇上拨款给那些百姓重新修建家园的折子就像是雪花般。 看到这些折子赵达就头疼,却又不能不看。 于是,他将其中一半的折子交给身旁的内侍分门别类。 就在内侍整理时,突然发现周硕的这张折子,慌忙递给赵达看。 好些日子都没看到与请旨拨款无关的折子,赵达便看得十分认真,看完之后有些诧异地皱眉。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赵达问身旁的内侍,“周硕都残废了,还要休了妻子,谁以后照顾他?” 此刻的赵达,觉得自己像是有菩萨心肠,普度众生般,关心起了周硕以后的生活。 其实他只是让那些折子看得眼花缭乱,想要调剂一下。 内侍也不敢有隐瞒,立刻将自己知道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皇帝,包括外面的流言。 “宁姝?”赵达皱眉,“竟如此狠毒?” 第320章 果真是个傻孩子 旁边的内侍沉默下去,毕竟皇帝的问题不需要他来回答,他只需要将事情经过禀明即可。 “宣宁菀。”赵达冷声道,“朕倒是要问问她。” 宁菀早知皇帝会宣召她进宫,因此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如何回答他的话。 书房内,皇帝看着她这张日益明媚的脸,心中的惋惜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看了许久才开口。 “你先看看这份折子。”他示意内侍将折子拿下去,“与你侯府有关。” 宁菀躬身双手接过,扫了一眼,是请求和离的折子,最后的落款是安国侯周硕。 “和离?”她故作惊讶地抬眼,“小侯爷与姝儿应当感情十分深厚才是,怎会请旨和离?” 盯着她看了会儿,确定她不是在明知故问,赵达才道:“你怎知他们感情深厚?” “周小侯爷的手……”宁菀顿了顿,“姝儿这些日子对他不离不弃地照顾,臣女瞧着都十分感动。” 她一直在皇帝面前都表现得十分单纯,却又有些聪慧,所以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帝知道,那些仆人是她故意派去,可就功亏一篑。 “果真是个傻孩子。”赵达笑道,“这个世上可不是不离不弃,就当真是恩爱。” 就像他和皇后,两人夫妻感情早已不复从前,但为了大越,为了彼此的颜面,他们还是要保持帝后夫妻情深的假象。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好笑, 如今站着的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能懂这些弯弯绕绕? “这……”宁菀有些为难地开口,“皇上要答应小侯爷的请旨吗?当初他为了娶姝儿,可谓费尽心思,流言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害得姝儿名声尽毁,如今他说和离便和离,我……” 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住口,看了眼赵达的神色,便低下头去再不多言。 “朕知道你心疼妹妹。”赵达膑骨怪罪她的意思,“但宁姝让仆人虐待周硕母子,让周老夫人寒冬腊月还在洗衣服,这可是多人亲眼看到,抵赖不得。” 赵达说的事,宁菀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这件事还是她吩咐的,宁姝只是没有从中作梗而已。 她上辈子所受的委屈,这辈子要周氏全都尝一遍,这才不负老天让她重活一世。 “姝儿自小便胆小,踩死只蚂蚁都要哭很久。”宁菀说什么都不承认皇帝所说,“我让二房的仆人过去,也只是因为她之前身子不适,将她用惯了的人交给她罢了,卖身契都给了她。” “你与她的性子,当真是天壤之别。”赵达欣慰地笑道,“她狠毒的一面,岂会让你知道?” “或许是周硕做了什么,伤害了姝儿。”宁菀仍“固执”地不肯信自己的妹妹是那样的人,“周老夫人当初在侯府,可是一口一个‘破落户’地叫着,对姝儿诸多不满。” 她将 之前周氏在永平侯府骂的话说出来,将骂她变成是骂宁姝,这样皇帝更容易取信。 “那周氏竟敢如此辱骂功臣后代?”赵达果然怒了,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怒气,“果真是痞子行径!” 这话让赵达想起来自己当初是怎么被周硕的父亲愚弄,照顾他们安国侯府这么多年。 他当时并未处置,但是心中已经认定周氏的罪名,心中对她的仁慈也已经到头了。 宁菀静静站在书房的中央,看似对自己挑起了什么完全不知,只是个心疼自己妹妹的长姐。 过了会儿,赵达终于开口道:“既是如此,周硕的请旨朕便准了,放宁姝回永平侯府,并要求安国侯府赔偿永平侯府百两黄金!” “多谢皇上。”宁菀的声音发涩,任谁听着都觉得委屈,“臣女替姝儿感谢皇上恩德。” 如今安国侯府几乎什么都没了,让他们赔偿百两黄金,周硕就只能去卖宅子。 而周硕做事小心翼翼,即便对宁姝厌恶极了,却也不敢直接休了她,只能是请旨和离,就是不想皇帝想起以前的事情,数罪并罚。 被宁菀这么两三句话一说,周硕当真要去沿街乞讨才能平息皇帝的怒气。 从书房出来,宁菀又顺道去了海棠苑,将今日之事告知晋贵妃。 很快,屋内就传出晋贵妃爽朗的笑声:“菀儿当真是长大了,懂得利用皇上的旨意来对付周家。” 过 了一年,宁菀看起来亭亭玉立,瞧着冷静的神情,越发像个大家主母。 晋贵妃瞧着她,觉得十分欣慰,她自小护着,当做亲生女儿般养大的姑娘,终于长大了,就快要嫁人了。 “姨母,周老夫人之前对我诸多谩骂。”宁菀低着头道,“我这也是小小报复他们周家一下。” “不必觉得难过。”晋贵妃揽着她的肩安抚,“那周家原本就是皇上厌弃了的,你心里不比有任何负担。” 宁菀点点头,她并非是真的有什么负担,不过是怕自己在晋贵妃面前露出太过狠毒的一面而已。 “如今皇上要让宁姝回侯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晋贵妃有些担忧地道,“若是你不想她回去,本宫倒是可以帮你跟皇上说说。”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如今宁安怀已经与宁菀分家,宁姝就是要回,也该是回宁安怀的家,为何皇上要让其回侯府? “姨母不可。”宁菀慌忙阻止她,“皇上对我的话并非全信,他让宁姝回侯府,也是在试探我,看看我们两人到底谁说的更可信一些,这个时候姨母千万别去求皇上,何况宁姝那样的性子,放在眼皮子底下,我才更放心些。” “这么说倒也没错。”晋贵妃颔首表示同意,“那就这么着,本宫相信你有对付宁姝的能力,万事小心些,今早将她打发出去。” “姨母放心,我想,她这个时候是 最不愿回侯府的。”宁菀似笑非笑地道,“生怕我会坏了她的好事。” 宁菀当下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知晋贵妃,崔家那个傻小子如今对宁姝可谓是言听计从。 “竟有这等事?”晋贵妃有些惊奇地看向宁菀,“你准备如何做?” “她必定会担心自己的好事被我破坏。”宁菀淡淡道,“所以拼尽全力不回来,但是皇上有旨由不得她,这个时候她就会着急去找崔成,也顾不得之前的隐秘性,乱中必然出错,我且等着就是。” 崔家如今虽然已经接受宁姝成为崔成的女人,却也只是想要用法子悄悄弄进府去做个通房丫头。 若是宁姝因为急切,而将此事宣扬得天下皆知,为了崔家的颜面,只怕永城伯也不会任由自家的颜面扫地。 宁菀最终的目的,是让周硕与宁姝两人互相伤害到死,却不愿给宁姝最终有葬入周家祖坟的机会,那可太便宜她,死的也太过体面。 “你有章程就好。”晋贵妃这才放心,“早些回去想好计策,别叫宁姝占了先机。” 宁菀行礼告退之后,便离开皇宫,回到侯府的时候,就听到杜延禀报,圣旨已经到了安国侯府,宁姝被赶出来,却并未回来。 “小姐,百两黄金,当真让周家给了二小姐?”春芷疑惑地问,“那她以后可就更得意了。” “给她?”宁菀冷笑出声,“圣旨上可没说,是给她的。” 第321章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 春芷闻言,才明白了宁菀的意思,圣旨上说,这钱可是给永平侯府赔偿的,可没提宁姝的名字。 “准备好去迎接我们的二小姐吧。”宁菀冷笑着道,“为了这百两黄金,她定会回来。” 宁婵进院子时,正好听到这句话,立刻上前道:“长姐,让她跟我住,我必然会好好看住她。” “不用。”宁菀摇摇头,“你年纪还小,她若是想对你使坏,你只怕防不住。” 上辈子她有多少次都险些折在宁姝手中,这次自然是不会看着宁婵被影响。 无论宁婵再怎么坚持,宁菀就是不允许,她只好垂眸离开,心里对自己还是有些失望。 宁姝被大内禁军送回来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恨意,瞧着宁菀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禁军将人送到,向宁菀躬身行礼之后便离开,并未多做停留。 “宁菀,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宁姝咬牙切齿地问,“你竟不帮我,还让皇上将我送回来?” “我这不就是在帮你?”宁菀面色冷淡地道,“让你回到侯府,那自然是让你避开那些流言蜚语,况且周硕也的确并非良配,你总不能在安国侯府磋磨一生。” 她知道那个禁卫军功夫不弱,如果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怕很 快就能传到皇上耳中。 “所以你就求皇上让我和离?”宁姝气得浑身都发抖,“你可知我被禁卫军这么送回来,以后还有什么颜面?” 她原本都计划好了,这几日就和崔猛设计一场仙人跳,让崔成将她带回去,后面的事崔家人自然会替她料理。 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行计划,竟被宁菀破坏,流言蜚语满天飞不说,自己还被禁卫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送回来,像是押解犯人那般。 “怎么成了我求皇上?”宁菀诧异地问道,“那封请旨和离的奏折,可是周硕自己写的,我以为你们已经商议好,没想到二妹妹竟不知道?” “你少在那里装好人!”宁姝斥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我回侯府,就是为了拿我做交易,我告诉你,那百两黄金我是绝对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 说完,她转身就往自己以前所住的院子去,但她却忘了,那里如今已经换了人。 杜延带人将她拦下,按着她跪在地上。 “宁菀,你放开我!”宁姝挣扎着要起来,奈何小厮力气太大,她根本使不上力,“皇上只是让我回来,还赔了我黄金,你若敢这么对我,我定要让皇上知道你的嘴脸!” “二妹妹,你别这么激动。”宁 菀看到她挣扎的手腕上还有着伤,“你这是怎么了,我看看。” 她故作惊诧地走到宁姝身边,将她的衣袖撩起看了眼,满身都是伤,没有一块好地儿。 此刻宁姝又不停地挣扎,有些已经长好的伤口又重新崩开,鲜血淋漓。 “快去请大夫!”宁菀惊呼出声,“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装什么,那天周硕将我带回去,你难道不知道?”宁姝嗤之以鼻,“你以为你说几句好听的话,皇上就会信你?别枉做小人了!” “二妹妹你在说什么?”宁菀声音发涩,“你都伤成这样,快别说话了,额头还这么烫,快把二小姐扶回去好好休息!” 见她如此假惺惺,宁姝才明白过来,只怕外面是有人在盯着,她才会如此。 “宁菀,你这个毒妇!”宁姝张口就骂道,“我知道,你一定是等着贪墨我的百两黄金,我定要去皇宫告御状!” “二妹妹都烧糊涂了,还不快把她扶下去!”宁菀给杜延使眼色,示意够了。 杜延立刻将宁姝的嘴捂住,带着她去了后院的柴房。 眼睁睁看着宁姝进了柴房的宁婵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才明白宁菀为什么刚才拒绝她。 原来宁菀是这样一个爱恨都到极致的女子。 看着在柴房中挣扎,头上都是木屑和稻草的宁姝,她没有丝毫同情,毕竟是宁姝害人在先,此刻也不过是报应不爽。 宁禹正在屋里温书,听到宁姝回来的消息,急匆匆赶来,生怕宁菀会吃亏,正好看到这一幕。 “这是……”宁禹不解地看向几个小厮,“要将宁姝关在这里?” “禹哥儿。”宁婵叫住他,拉着他出了后院,“你只管在屋里安心看书,只要长姐没有吃亏,这些琐事你就别管了。” “婵儿姐。”宁禹皱起眉头,“宁姝到底为何会回来,不是应该去叔父的家里?” 他如今对二房一家子都厌恶极了,对宁婵说不上讨厌,却也十分不喜,因此说话也没有忌讳。 “这是长姐吩咐的。”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宁婵也就没再往上凑,“可能是因为长姐觉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好掌控。” 她只是简单说了两句,便拉着宁禹离开这里,让小厮送他回去。 宁禹却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他直接往前厅的方向走,只有看到宁菀平安他才能放心。 “禹哥儿怎么了?”瞧见他面色不悦,宁菀以为谁惹他,“出什么事了?” “长姐,你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与我商议?”宁禹面色阴沉着道,“我已经不 是小孩子,可以替你处理那些事情,你宁愿相信婵儿姐,也不相信我?”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该挑起这个家的重担,可是宁菀总是将他保护地很好,如今甚至是宁婵都能够轻轻松松说着让他只管温书。 他是个已经长大的男人,不是被她们保护在羽翼下的废物! “禹哥儿,你这就是不懂事了。”宁菀的面色也冷下来,“这些都是后院女子之间的事情,让你不接触,也是不想让你耽误学业,将来你复试结束,做了官,这个家迟早是你的,你是担心长姐将这个家里的东西带走吗?” 看到宁禹如此不懂事,宁菀的语气自然也不怎么客气,言语间都是对他的训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宁禹慌了,他忙上前想要解释,“长姐,你听我说,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要担起我应该但负担的责任,而不是总被你保护。” “禹哥儿,等你做官,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宁菀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宁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慌乱地看着她的背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慰她。 “婵儿姐。”看到宁婵,宁禹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你快帮帮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第322章 收回百两黄金 宁婵拉着宁禹出了汐月阁,这才温声道:“四少爷,长姐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所以你的质疑和不理解,更会伤她的心。” 她的神情十分郑重,因此直接称呼宁禹为“四少爷”,却并未去看他的眼神。 “我明白了。”宁禹颔首,“长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这我知道,可我看不得她一个人用瘦弱的肩去扛起所有,我只是想帮她。” 闻言,宁婵的神情才松动了些,劝解道:“长姐不会气你很久,待会儿晚饭时过来,好好跟他说说。” 宁禹看了眼紧闭的汐月阁大门,只好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走了。 待到晚饭时,因为是过年的缘故,菜式十分丰盛,饭厅里都飘散着饭菜的香味。 宁禹坐在饭桌前,却丝毫都没有食欲,他有些不安地搓着手,等着宁菀。 片刻后,宁婵陪着宁菀一起来了。 看到他的神情,宁菀其实已经心软了,她觉得自己不该将重生以来的戾气用在家人身上。 “长姐。”宁禹笑着站起来,指着桌上的菜道,“这个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你尝尝看。” 宁菀顺着他的手看去,他做了个甜点,看起来比上次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要好很多,也是用心了。 她的怒气也就全都消散了,坐下来时便拉着他坐在身边。 “长姐,我真的只是心疼你。”宁禹有些无措,眼尾染上一抹绯色,“如今家里就靠你一人撑着,身为一个 男子汉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觉得自己无用极了,恨不得自己立刻长大去做官,然后保护长姐。 “禹哥儿,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去学堂读书。”宁菀嘶哑着声音道,“这些后院的小事,不能影响你的心神,入仕更重要。” “是,我知道了,长姐。”宁禹低着头道,“以后我会好好读书,绝不辜负长姐的期望。” “好了好了,亲人没有隔夜仇。”宁婵在旁笑着道,“我们坐下来好好吃饭。” 三人和乐融融地坐着一起吃饭,宁禹做的饭后甜点虽然味道不佳,但是却被宁菀吃完了,且心里觉得十分温暖。 她特别感谢上天给了她这次重生的机会,这才让她弥补了很多上辈子的遗憾。 就在他们吃饭时,宁姝突然来了,看着他们阴阳怪气地道:“哟,还真是温馨一家人!” 三人谁都没有回头看向她,只是方才愉悦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 “怎么,我就不能来?”宁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她上前将宁婵拽起来坐在最末的位置,自己则坐在宁婵方才坐的地方,盯着宁菀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算宁菀再怎么不喜欢她,奈何皇命难违,她若是能给眼前这三个人添堵,那倒是件极好的事情。 “这里不欢迎你。”宁禹盯着她冷声道,“你做出那种有辱家门之事,怎么能从柴房自己出来?” “皇上下令,你们敢关着我吗?”宁姝扫 视其他三人,“以为把我拉到柴房我就怕了?” 她被拉到柴房之后,发现外面根本没有看管的人,就觉得肯定是宁菀不敢对她太过。 “宁姝,你觉得皇命管得到家务事?”宁菀嗤笑道,“我做事自有考量,如果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那就只能让你去柴房继续待着。” “是吗?”宁姝笑出声,声音尖利,“随便你怎么说,我只要自己的百两黄金,很快就会离开。” 宁菀勾了勾唇角,看了眼旁边的杜延,示意他将人拖走。 很快,杜延就带着两个小厮将骂骂咧咧的宁姝拖走关去柴房。 被宁姝影响了心情,宁菀也没有了食欲,她示意让宁婵跟她走,吩咐宁禹回去继续温书。 宁菀给宁婵吩咐了一番,第二天的镇国公府宴席,要她代替自己去参加,让她穿得端庄得体一些。 “我、我去?”宁婵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长姐,我一个人不行的。” “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宁菀温声道,“原本我答应去这个宴席就是为了你露脸,我明天还有其他事情,我将春芷留给你,旁人也会顾忌几分。” “长姐,我会怕。”宁婵眉头紧蹙,“我还从未一个人去过。” “你总是要离开我独当一面。”宁菀温声道,“明天就是开始的第一步,后面我也会将一些铺子交给你打理,你若是懂我的意思,就好好做。” 她这意思,这几个铺子将来就 是给宁婵的嫁妆,让她提前上手去打理。 “长姐,我……”宁婵震惊了,“长姐别对我这么好,我、我不配。” 她本以为宁菀对她只是比以前相信了些,也亲近了些,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为她打算着。 “行了,我明天还有事,我们都早点休息。”宁菀摆手示意她离开,“好好回去琢磨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让宁婵管理店铺,一来是对她是培养,二来也算是最后的考验。 毕竟宁安怀和刘氏还在外面虎视眈眈,万一宁婵有心倒戈,她就会遭受又一次的背叛。 次日清晨,宁婵便收拾妥当,带着春芷坐马车去了镇国公府。 萃玉被留下看管宁姝,宁菀则带着杜延去了安国侯府,既然是皇上下的旨,百两黄金她也得收回来。 他们到安国侯府时,大门紧闭,里面十分安静。 “小姐,我一直派人盯着,他们母子还在里面。”杜延便上前推门边道,“跑不了!” 宁姝被送回去之后,之前二房的那些仆人也都跟着离开。 只是宁菀不能明面上让他们回来,便将他们全都安排到庄子上去做事。 此刻,这座昔日辉煌的安国侯府里,只有周硕与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不过,也待不了多久了。 杜延让人将门打开,等着宁菀进去。 后院,周硕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母亲,落下几滴泪来。 “以后……好好活着……”周氏看着唯一的儿子 嘱咐,“别叫宁家那对贱人……再骗、骗了……” 她此刻面色苍白如纸,被冷水浸泡过的手上到底出都是冻疮,眼窝深陷,面黄肌瘦,看起来就是长时间备受虐待所致。 周硕想要握住周氏的手,奈何伸出去的只是光秃秃的手臂,他突然就哭出声。 “对不起,娘。”周硕自责地道,“都是我的错,若非我当初一心要娶宁菀那个贱人,我们母子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他如今恨毒了宁菀,若是她在面前,他甚至想要上前给她一刀! 不杀她,不足以平息他内心的仇恨! “硕儿。”周氏着急地抓住他的手臂,“别再去与她作对,那个毒妇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们要宅子就给,我这里还有个乡下的庄子地契,你拿着出去躲躲!” 因为担心儿子,周氏这几句话说得很快,眼睛瞪得仿佛随时都要脱眶。 “硕儿!”见周硕没反应,周氏死死拽着他的手臂,长时间没有打理的指甲嵌入他的肌肤,“你答应我,答应我!”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周硕不得已,还是点头应了:“是,我答应娘亲。” 他从周氏身旁的柜子里取出那张地契揣入怀中,示意她可以放心。 这几句语速如此快的话,终究是用完了周氏最后的力气,她微微抬起的脖颈终于落下去,掐着周硕的手也缓缓落下,长长呼出一口气,便彻底安静了。 “娘!” 第323章 我周硕是个混账 这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正好被进门的宁菀听到,她看向身旁的禁卫军统领宋吉。 “宋大人,这是出了何事?”宁菀眼神躲闪,故作害怕地问,“该不会是周小侯爷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这件事既然是皇命,她若是自己来,出了什么事都会被说成是私怨。 因此,宁菀特意请旨,让禁卫军同她一起来办这件事。 “县主莫怕。”宋吉温声安抚,“无论他们出现什么变故,今天这个宅子都是你的。” 他们禁卫军都是看皇上脸色办事,皇上都觉得周家人该死,曾经那样欺君,他还有什么顾忌? 何况,宋吉是萧陌的好兄弟,他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副读书人的做派,实则杀起人来,丝毫不比萧陌手软。 所以他们两个在上京,也算是并驾齐驱的判官修罗,谁的名声也不比谁好点。 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宁菀暂时还不知道,这才会在他面前装柔弱。 “那我跟着宋大人就是。”宁菀往后退了退,躲在宋吉的身后,“宋大人先请。” 瞧着她这样惧怕的样子,宋吉实在是不敢相信,萧陌居然喜欢这样柔弱的小姑娘,而且还是放在心尖尖上 的。 作为兄弟,他再想不明白,也得保护好宁菀,并未多言,迈着步子进了后院。 周硕此刻就趴在周氏的身上,眼泪都哭干了,怔愣着看向眼前的虚无,对自己以前做出的那些事情后悔莫及。 若是他没有遇到宁菀,可能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没有让人回到以前的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逝去的亲人追悔莫及。 宋吉进来时,看到他这个样子,却没有丝毫同情的意思,挥手让人将他拖出来。 “你们做什么!?”周硕乍醒,看着院子里的凶神恶煞,惊恐地问,“这里是安国侯府,谁让你们闯进来的,我要去报官!” “报!”宋吉让人搬了两张椅子过来,“本官就在这里,你想说什么?” 他坐下之后,示意身后一直躲着的宁菀也坐下,这场戏可有的看,站着太累了。 看到他身后的宁菀,周硕疯了似的挣扎着要扑过来,看神情是要去咬宁菀! 架着他的禁卫军立刻两拳挥过去,他就被打得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小腹喊疼,脸上青筋暴起。 “连县主你都敢不敬?”宋吉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道,“实在是不知天 高地厚,今天本官来是奉皇命来收这个宅子,从今往后这里就不姓周,你若是识相,此刻就交出地契房契离开。” 上京流传着这样的民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萧阎罗的笑和宋判官的茶。 此刻宋吉都端起茶来,证明今日周硕若是不死在这里,很难收场。 但凡是个识相的,看见宋吉端茶,立刻溜得比兔子还快,奈何周硕刚刚经历母亲的死亡,他已经疯了。 “你这个狗官!”周硕趴在地上骂道,“你别以为你向着萧陌,我就怕你!” “还有力气骂人?”宋吉放下了茶杯,“看来是不服了?” 他话音刚落,那两名禁卫军就对周硕开始拳打脚踢,很快他身上就渗出血来,青一块紫一块。 宁菀用手中的团扇遮住了半张脸,掩饰她冷漠的双眸。 就算是周硕被打死,依然不能弥补她曾经所受的那些伤痛,只是心里的痛会缓解。 待周硕被打得奄奄一息时,宋吉终于让人住手,温声道:“何必将事情闹成这样?赶紧把地契房契拿出来,本官自然放你离开,不然你死了,这里依然是要交给县主,不过是过程麻烦些而已,不过本官相信,也并不会太为难 。” 一个是大理寺卿,一个禁卫军统领,都是皇上面前的宠臣,谁敢得罪他们? 只要他们任何一个人说句话,那些人就会屁颠儿屁颠儿地将东西送上门。 宋吉今日之所以会来,不过是萧陌之前告诉他,要让周硕不好过。 “你们死了这条心。”周硕用尽力气说出这句话,“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将东西交给你们!” “这就有点不自量力了。”宋吉嗤笑地看着他,转身问宁菀,“县主打算怎么办?” 他问宁菀的意思,如果是要让人死,他就吩咐手下去重新补办房契地契,如果她选择要回东西,那就再等等。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周硕,宁菀故作担忧地道:“这样打下去,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他贱命一条。”宋吉面色不变,“如果县主想要,我自然是双手送上。” 这意思很明白,周硕这条命就攥在宁菀的手中。 “唉,周小侯爷,你何必呢?”宋吉叹了口气道,“此刻只要你跪着求县主,本官或许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闻言,周硕看了眼屋里已经断了气的周氏,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咬了咬牙,跪着膝行到宁菀脚边。 “之前都 是我的错,我周硕是个混账!”周硕低声道,“还请县主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说完,他跌跌撞撞地去拿地契房契,也不敢去看宁菀到底是什么神情。 他用一对光秃秃的手臂捧着盒子放到宁菀的面前:“县主,这是你要的东西。” 看着上辈子她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如今周硕双手捧着,跪着送给她,她心里还是十分爽快的。 今天周硕要是这么死了,她以后定然是少了些许快乐。 “我倒是想放你一条生路。”宁菀转身看着宋吉,故作求情,“宋大人,要不你就原谅他方才的出言无状?” 她这么一提醒,宋吉想起来周硕方才骂他是“狗官”,还说他和萧陌勾结。 这不仅是打了他和萧陌的脸,也是打了皇上的脸,毕竟他们两个可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出言无状?”宋吉的笑容立刻冰冷了几分,“我怎么听着是诅咒皇上呢?” “这……”宁菀用团扇遮脸,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遮住她内心所想,“皇上也没听到,若是你我都不说,皇上也不会知道,不是吗?” “这话不对。”宋吉摇头,无奈道,“这么多禁卫军都听到了。” 第324章 有你一直在陪着我 “他们有你的吩咐,不会说出去的。”宁菀依旧试图劝说,“还是饶他一命吧。” 她还不想周朔就这么死了,在上京沿街乞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岂不是更解气? “成吧,既然县主都开口,本官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宋吉点头,又端起了茶杯,“检查房契地契,东西若是真的,便将他赶出去了事。” 那些禁卫军对他自然是十分了解,看见他端起茶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检查东西是真的,转交给宁菀,便拖着周硕将他送出去。 就在周硕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刚到门口,几名禁卫军就将他围了,他还未反应过来,他们便拳脚相加,比刚才打得更狠。 “竟敢骂我们统领大人,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非县主求情,你今天能出得了这个门?” 他们边骂边打,片刻间,周硕的身上就全都是伤,鼻子和嘴里全都往外面渗血。 院子里,宁菀起身走到那间屋子门口,看着里面已经断了气的周氏,七窍出血,死状何其可怖? “这里太晦气。”宋吉走过来,挡住她的视线,“收拾一下,省得碍县主的眼。” “宋大人,人都死了,就将她还给周硕吧。”宁菀低声道,“棺材的钱,我来出。” 萱姐儿到底是周家的孩子,虽然和这一世没什么关系,但她也想给女儿积德,将来不至 于被他们连累。 “成,县主日行一善。”宋吉摆了摆手,“送出去。” 禁卫军很快就将周氏的尸首抬出去,让人买了棺材,直接放到已经被打断了一条腿的周硕面前。 “喏,这是县主好心给你们买的棺材。”禁卫军冷声道,“尽快将人埋了。” 说完,禁卫军们全都离开,对于此刻看起来格外可怜的周硕,没有丝毫同情心。 看着眼前的棺材,以及自己断掉的左腿,周硕仰天嘶吼一声,却也没敢声音太大,怕方才那群凶神恶煞回来。 院子里,宋吉看着眼前的院子道:“这里虽然不算太大,但这么些年皇上的赏赐不断,院子也还算是雅致,若是县主想要住,翻修一下即可。” “今日多谢宋大人。”宁菀欠身行礼,“若非大人,可能周硕还不会如此痛快地给东西。” 宋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便带着禁卫军都走了。 他离开后,杜延才上前:“小姐,周硕腿被打断,如今在侯府门口,没办法动,棺材还在他面前放着。” “这个宋吉,倒是个小心眼的。”宁菀掩唇一笑,“别管了,总有人来收尸。” 周氏娘家的人虽然已经同他们不来往,可如今周家突逢变故,若是他们连下葬都不肯,难免被人骂薄情寡义。 他们两人离开安国侯府时,就看到周硕那双怨毒的目光 。 可周硕如今轮到这步田地,他也只能用眼神看看了,别的什么都不敢做。 马车行到宁菀面前,她上车之前,回头对周硕道:“对了,皇上下了旨,你可不能离开上京,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过你如今的样子,去街上卖惨乞讨,倒是不错的主意。” 说完,宁菀便上了马车离开,无视周硕那双似乎要杀人的眼睛。 下午的时候,果然不出宁菀所料,周氏的娘家来人,将棺材抬走了,还给周硕丢下些碎银子,让他去看大夫。 周硕拖着自己残破身躯,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他拼了命才找到个医馆,敲响门之后,便昏了过去。 杜延派来的人一直跟着他,看着大夫将他抬进去医治,这才回府报信。 杜延前去告诉宁菀这件事时,就看到宁姝站在汐月阁的院子里,十分理直气壮地质问宁菀。 “既然你今天已经去了周家,那钱肯定是拿回来了。”宁姝露出理所应当的神情,“将东西给我,我这就离开,咱们谁也别碍谁的眼。” 她要钱时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她只要肯离开,就是在施舍宁菀似的。 “给你?”宁菀嗤笑出声,“宁姝你是不是疯了,圣旨给的是我,那上面半个字也没提你宁姝,你破坏了宁家的名声,被禁卫军送回来,还有脸来要钱? “皇上那是赔 偿给我的!”宁姝忍不住喊出声,“我告诉你宁菀,你若是不给我,我就去告御状,我不信皇上还治不了你!” “成,你现在就去。”宁菀冷冷地道,“周硕之前也说要告御状,只可惜她的腿已经被宋大人打断了,你若是去,看在你是弱女子的份上,至少不会断你的腿。” 她不知道这个宁姝到底哪来的自信,什么都没有,还敢来找她兴师问罪? 难道,这就是郑氏一直对宁姝进行吹捧性教导的后遗症,让她以为全世界都该是她的? “宁菀,你当真敢!”宁姝咬牙切齿地看着宁菀,“你独吞我的东西,就不怕天打雷劈?” “首先你得清楚一件事,宁姝。”宁菀将圣旨丢在她面前,“这原本就不是你的东西,还有,在永平侯府,你若是再敢对我大呼小叫,崔家那边的事情,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黄了?” 闻言,宁姝身子一震,她说什么都没料到,自己做事那么隐蔽,宁菀居然还是知道了。 “好,你我各退一步。”宁姝咬着牙,觉得自己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房契和地契换成银子之后,你我各一半。” 就算是一半的银子,将来她到了崔家,也不至于抬不起头来。 “很抱歉,这步我不想退,也不该退。”宁菀面色平平地道,“你若是识相,就赶紧回柴房去待着,别惹我不痛快! ” 杜延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小姐,请吧。” 宁姝瞪了眼杜延,想要再争,却也没有了别的法子,只能转身离开。 “那边怎样了?”宁菀用手支着头,看着窗外的虚无,觉得有些疲惫,“都安排妥当了吗?” “小姐放心,周氏的娘家人果然将棺材抬走了。”杜延回禀道,“周硕也拿着娘舅家给的碎银子 找了大夫,按照小姐的吩咐,只看伤,不接骨。” “你去吧。”宁菀摆手示意。 她就是要让周硕瘸着一条腿在上京沿街乞讨,受尽世人的冷眼,百倍偿还她曾经收到的辱骂。 “怎么,报了仇还不开心?”萧陌突然出现在廊下,脸上挂着微笑,“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宁菀立刻打开门,跑着从屋里出来,扑入他的怀中,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萧陌宠溺地笑了:“怎么,才多久没见我,就这么想我?” “嗯。”宁菀点头应了,“今天我去周家时,其实我觉得也没那么气了,或许是因为这次有你一直在陪着我。”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报仇的时候定是满腔怒火,恨不得将周硕杀之而后快,等事情真正发生了,她才发现,其实内心的怒火已经没了。 “看来我还有这种作用。”萧陌揽着她的肩,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着,“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没杀了周硕?” 第325章 好让他开心开心 宁菀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让他死太便宜他,在上京就这么活着,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那就好。”萧陌这才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对他还有旧情,所以才打算放他一条生路。”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来的路上,萧陌只要想到这个,就觉得内心有无法熄灭的妒火在燃烧,恨不得立刻将周硕剁成八块。 听到宁菀这么解释,他一直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别扭的心思也全都没了。 “你不信我?”宁菀抬起头,用探寻的目光盯着他,“你怀疑我?” “谁说的,我没有!”萧陌矢口否认,“我就是怕你看到他,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心里不舒坦而已,你别多想。” “是我多想,还是你?”宁菀微眯着眼看着他,“我说过我们两个之间要没有猜忌,你全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怕我今天去心软,所以你还派宋吉同行,对不对?” 她之前并不知道宋吉和萧陌的关系,可看到今天宋吉的架势,可周硕口中谩骂的那句话,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什么宋吉?”萧陌还打算装蒜,“他是禁卫军,我怎么知道?” “我说之前在宫中,你怎么敢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将我抱出来。”宁菀盯着他的双眼,“怎么敢进了后宫,却不被人 发现,原来宋吉与你是老相识啊。” 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以前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终于能说通了。 “谁跟他……”萧陌还要否认,看到宁菀那双冰凉如水的眸子突然转了口,“是,他是我多年的兄弟,但今天是他的分内之事,可与我无关。” “是吗?”宁菀显然不信,“不过是收个宅子,需要劳动统领大驾?” “那我哪知道?”萧陌轻咳了声,绝不承认今天的事跟自己有关,“宋吉是听皇上圣旨办事,真跟我没关系。” 他话还未说完,宁菀就放开他回了屋子,他忙跟上去:“菀儿,你听我说……” “砰!” 回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若非他躲得快,鼻尖都要被削去半截。 任凭他再怎么敲门,宁菀就是不理会他,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惹她生气了。 就在他茫然之时,旁边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借着月光仔细看去,竟然是宁萱。 “萧大人。”宁萱与他熟了之后,也就不再惧怕他,“你这回是真的惹我娘亲生气了。” 看见宁萱跟萧陌说话,跟在她身后的萃玉欠身行礼之后,退到一旁站着。 “是啊,你说说,我要怎么哄你娘亲高兴?”萧陌将她抱起来一起坐在廊下,“她现在不肯理我。” “唉,你真 是够笨的!”宁萱小大人似的摇摇头,甚至叹了口气,“我娘亲这么好脾气都能被你气着,你真是厉害。” 萧陌气息一滞,没想到自己活了近二十年,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孩子教训。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萧陌露出招牌式假笑,“还请萱姐儿赐教!” “看在你这么虚心请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宁萱双手抱胸,故作沉思地道,“女孩子嘛,就喜欢买东西,而且是饰品,闪闪发光的饰品,只要你肯买来,我娘亲必然高兴。” 萧陌:“……” 说的这些,到底是她娘亲喜欢,还是她喜欢? “你相信我!”见他明显不相信自己,宁萱有些急了,“我都四岁了,不是小孩子,我最懂女孩子的心!” 萧陌沉默不语,将她抱起来交给萃玉,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疯了,这才去问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哄宁菀高兴。 天色不早了,她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当下便离开了侯府。 溢香园的雅间里,宋吉在等着他,一个酒瓶已经空了,瞧见他,眼里露出愤怒之色。 “你这个混小子!”宋吉破口大骂,“你也没告诉我长宁县主竟是个那样懂得算计人心的人。” 他今天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到最后似乎都没成,而他 为什么做出了让步,就是以为宁菀的话。 仔细回忆今天在安国侯府发生的事情,宁菀说话虽然不多,却句句都有用。 越想越觉得,他今天是被这个小妮子给诓骗了,当了回她的刀,却全然不知! “你宋吉是谁,皇上的心腹。”萧陌嗤笑,“经历多少事情,看过多少人,还能被一个小姑娘给骗了?” 话是这么说,可萧陌那双眼底,分明是得意之色。 “你快滚吧!”宋吉气得扬了他手里的酒,“是你之前跟我说,她特别温柔,是个极好的女孩子,我才会对她放松警惕,以为她只是个单纯的世家小姐,谁知道心眼比蜂窝都多?” 他此刻越想越气,于是在雅间里翻出来萧陌珍藏的酒,打算全喝光了解解气。 “这些酒,六十两一瓶。”萧陌不客气地道,“你尽管喝,挂在你账上,明天我让人去宋大人府上取,多谢惠顾。” 这个蠢货,今天去周府居然被宁菀看出了破绽,不然他何至于吃闭门羹,冥思苦想怎么哄人? 只是诈宋吉些银子,他还觉得便宜这个没用的家伙了! “萧陌!”宋吉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拿起旁边的酒壶往自己嘴里倒。 方才这个酒壶已经空了,可这么贵的酒,他自然是一滴都不能浪费。 萧陌此刻也十分 烦心,没空与他计较,坐在旁边安静地喝酒,边喝边琢磨,该怎么去哄宁菀。 “萧陌,你这个阎罗鬼!”宋吉将酒壶放下,骂了句才看到他似乎心情不太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 好让他开心开心! “跟你说?”萧陌白了眼宋吉,“你一个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的人,懂怎么哄姑娘?” “哈!”因为听到后面的话,宋吉便选择忽略他对自己的挖苦,“这么说,县主生你的气,你方才是去侯府,却被人家赶出来?” 宋吉方才还郁闷的心情,立刻就顺畅了,就算是被宁菀算计欺负,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就好。 “挺好挺好。”宋吉笑出声,“看来县主还是挺聪明的。” “你闭嘴!”萧陌忍无可忍地呵斥,“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行啊。”宋吉有恃无恐地躺平看他的笑话,“你敢伤我一根汗毛,明天我就去找县主,告诉他你是担心她和周硕死灰复燃,才会让我亲自去!” 说完,宋吉乐的在地上打癫,他跟萧陌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哪个人能让这个阎罗王吃瘪的。 他心里突然觉得宁菀是好样的,以后定要拿捏住萧陌才是! “宋吉!”萧陌咬着后槽牙道,“你若敢胡说,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326章 只能怪我识人不清 萧陌咬牙切齿的模样,明显让宋吉更开心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边擦眼泪边问:“人还没娶进门,你就已经惧内成这样,以后还怎么活?” 此刻萧陌的神情,若是旁人见了,只怕早就撒腿跑了,也就只有宋吉敢笑成这样。 “关你屁事!”萧陌也只是不痛不痒地骂了句,“你最好闭紧你的嘴!” “说正事。”看着他的眼刀,宋吉立刻变得正色起来,“皇上这些日子绝口不提二皇子的事,只怕对你也是内心有气,正在琢磨着接手城防军的人。”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天。”萧陌冷声道,“就看他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折子快。” 萧陌这些年和赵元皓明面上走得近,这是上京勋贵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们之中有些人之所以支持赵元浩,也是看在萧陌的份上。 如今赵元皓企图谋逆被抓起来,萧陌自然也是被重点怀疑的对象。 如今皇帝之所以还没动他,只是因为他护住了上京城,且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参与谋逆。 如今萧陌上折子请旨降职,且将手中的城防军兵符一并奉上,这招以退为进,就看皇上怎么接了。 “皇上处置赵元皓之前,我也会离你远点儿。”宋吉毫不客气地说,“若是你死了,可别连累我。” “就凭你也配?”萧陌反唇相讥,“任何人眼中,你都只是皇帝的一条狗。” “我是狗,你是 刀。”宋吉端起酒一饮而尽,“谁也不比谁高贵。” 说完,两人同时默契地起身,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密道口,宋吉无声地对身后之人说了句“保重”。 萧陌似乎听到了,嗤笑道:“管好你自己吧。” 门关上的那刻,萧陌的神情才温和了些,也回了句“保重”。 离开溢香园,听到随身小厮禀报,赵元皓想要见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若不去他定会后悔。 赵元皓自从被抓进大理寺,他就从未见过,倒不是自己心里过不去,而是觉得没必要。 既然如今赵元皓要见他,他索性见一次,将话都说清楚。 大理寺的大牢十分阴暗潮湿,赵元皓昔日风流倜傥的样子不再,发丝散乱地披在肩上,甚至生了华发。 他面容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瞳仁无神,早没了精气神。 听到脚步声,赵元皓缓缓抬眼:“来了?” “殿下召见,不敢不来。”萧陌坐在他对面,与他平视,“说吧,什么事。” 他们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最初的打招呼之后,便都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还是赵元皓先开口:“萧陌,我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我身边的那些谋士都劝我要小心你,可我从未听过他们的,为何你要背叛我?” 他缓缓抬眼,厚重散乱的发丝下,露出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 落败之 后,他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对未来恐惧,毕竟选择这条路时他就知道一朝落败会怎样。 可他唯一想不明白,执着于去搞清楚的事情,就是萧陌背叛他的原因。 “那你真该听他们的。”萧陌冷声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在上京这个地方,有纯粹的好人?”赵元皓像是听笑话般笑出声,“你告诉我,你想到的究竟是什么,你是太子的人?” “并不是。”萧陌缓缓摇头,拿出自己带来的酒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我本就是一匹没有来路,不知归途的孤狼,选择谁只能是从自身出发。” 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有必要再说假话,倒酒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难道你觉得,待我上位,会卸磨杀驴?”赵元皓撩开额前的几缕白发,“还是你觉得,我不能给你想要的权势?” “都有吧。”萧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会想法子保住你的性命,之所以不来见你,也是为了避嫌。” 人人都知道他和赵元皓关系密切,如果他们还经常见,很容易就被人参奏,到时他非但保不住赵元皓的命,甚至自己都性命堪忧。 “那我可是要多谢你了。”赵元皓嗤笑道,“背叛了兄弟,这会儿却假惺惺地说要保住我的命,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萧陌不语,他要的也不是赵元皓的相信,这个世上能够和他称兄道弟 ,且信任他的人不多。 虽然他从心里并未将赵元皓当做兄弟,但就凭曾经对他的那份信任,他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 “萧陌,你这个人,就没有感情用事之时?”赵元皓也将杯中酒饮尽,“难道在我对你称兄道弟时,就没有对我有丝毫愧疚?” “不曾,成王败寇。”萧陌淡淡道,“若你需要,我可以演。” 赵元皓突然仰天大笑,好似疯癫模样,笑声格外凄厉,一刻钟后才停下来。 “好好好,确实怪不得你。”赵元皓低头道,“只能怪我识人不清。” “清”字还未落地,他猛然起身,手中不知何时拿了柄匕首,朝着萧陌扎去,看起来是要同归于尽。 奈何他在牢中多日不曾活动,四肢僵硬,且浑身无力,匕首轻而易举地就被萧陌打掉,人也无力地跌坐在地。 “大人!”听到动静,叶尘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出了何事?” 瞧见委顿在地的赵元皓,和跌落在一旁的匕首,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要上前将赵元皓拉出去。 “出去!”萧陌冷声喝道,待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才又说,“二殿下,这么多年,你该了解我,我说要你今晚死,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我若说保你的命,你也死不了,奉劝你最好识趣些。” “你要保我的命,可我却想要你的命!”赵元皓叱骂,“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等我有了见 到父皇的机会,我定要将你这么多年与我的密谋全都说出来。” 就算他要死,也要带上眼前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那殿下可要考虑清楚。”萧陌面色丝毫不为所动,“如今你还有命在,若是什么都说了,可就真的要与我同归于尽!” 与赵元皓交往多年,知道尊贵的二殿下极为惜命,想要杀他只是以为自己活不长,如果有活下去的希望,他绝不会冒险。 “你当真能保我性命?”赵元皓诧异地抬起头,看着萧陌,“你我的关系人人皆知,你怎么做得到?” “目前我还活着,且手中的权力都在。”萧陌转身往门口走去,“你若不想死,最好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只要赵元皓不是个蠢货,一心赴死,他相信自己的话应该很明白了。 门口,叶尘低声问:“他竟敢刺杀大人,要不要属下……” “不必。”萧陌拦住他,“好歹是皇子,坐牢也要有尊严,找人给他洗洗,换身衣服。” 说完,萧陌便离开了牢房,神色始终都没有舒展开来。 叶尘很快就找来人服侍赵元皓沐浴更衣,原本以为大人这就要送他走,没想到仅仅只是如此,再没下文。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不敢多问,只能将赵元皓带回原来的牢房关着。 “哈哈哈……”赵元皓看着身上干净的衣服,突然笑道,“萧陌,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良心难安!” 第327章 你们在亲亲吗 萧陌没听到他的骂声,而是直接去了永平侯府,进门就直接将宁菀揽在怀中,紧紧箍着。 “怎么了?”觉出他不对劲,宁菀仰头看着他问,“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我今天去见了赵元皓。”萧陌淡淡道,“以前我从不知‘良心’二字怎么写,也不会愧疚,只知道成王败寇,如今才发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说这些话时,他的神情依旧是茫然的,不知道自己方才临时升起的那种感觉,算不算是愧疚。 “阿陌,就算是有天谴,我也同你一起承担。”宁菀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不论发生什么事,总是我们两个一起,这样痛苦会分散,快乐会加倍。” 痛苦会分散,快乐会加倍。 萧陌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觉得十分有道理,他心里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这话说完,宁菀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还跟他生气来着,立刻将他推开。 萧陌有些迷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没事了吧?”宁菀眼角眉梢都是冷意,“那我们来算算账,你之前是怎么不信任我,又让宋吉去盯着我的?” “我那不是怕你被欺负吗?”萧陌慌忙解释,“我如今不适 宜陪你出入安国侯府,可宋吉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陪你去再合适不过。” 还好他脑袋转得快,立刻就想到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他们母子二人,一个卧病在床,一个残废。”宁菀冷笑着戳穿他的谎言,“我还带着杜延,能受什么欺负?” “那不是怕万一吗?”萧陌上前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万中之一的机会,我也不会让它发生!” 感觉到怀中的人不再挣扎,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这关总算是过去了。 “萧陌,我告诉你!”宁菀恶狠狠地打着他的后背,“你要是以后再敢怀疑我,就让你以后都见不到我!” “那,我若是背叛你呢?”萧陌想起来方才赵元皓的话,下意识地问出口,“你打算怎么做?” “那我就将你阉割了,送进宫去做内侍!”宁菀咬牙切齿地道,“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萧陌忙笑着道,“我就是那么一问。” 相比较而言,赵元皓还算是手软了,只是要他的命,宁菀这可是要他断子绝孙! “我听说宁姝被你留下了。”萧陌轻声问道,“她可有做什么?” 宁菀摇摇头,如今侯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宁姝孤掌难鸣 ,能做什么也都是她给的权力。 她特别享受这种窝在他怀中的感觉,觉得再冷的冬天,都是暖的。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坐在廊下,沐浴着春日的暖阳,一起闭上了眼睛。 春芷和萃玉见状,全都退出去,将门从外面关上,将院子留给他们两人。 “我上辈子成亲了吗?”萧陌突然问道,“你……我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他其实一直都想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都做了什么,为何做了那么多准备,最终却都没能娶宁菀为妻,让她在周家受了那么多委屈。 在他心里如珠如宝般的人,竟然被周家母子那样磋磨,最后还被钱珊儿害了性命。 只要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心里有无名的怒火,恨不能此刻就去将宁姝大卸八块! “我一直都没听到你成婚的消息。”宁菀摇头,“所以我也不算是坏了旁人的姻缘,心里没有丝毫负担。” 若是萧陌曾经与人成婚,且十分恩爱,她觉得自己是走不出这一步的。 靠在他的肩上,她缓缓说着自己上辈子知道的,有关他的一切事情。 讲着讲着,她突然发现,其实那么多年她对这个大理寺卿也充满了好奇,对他办的很多案 子都十分清楚。 再仔细想想,似乎她还曾让春芷去打听过,那时她就觉得萧陌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他像个杀伐果断的将军,并未被上京的腐朽和冷漠所侵蚀,也并未在金钱中迷失自我。 从她开始了解他办的第一个案子开始,虽然他杀了很多人,却没听到一个是被冤枉的,只是手段比较强硬罢了。 此刻静下心来,她才发现以前的事情是那样清晰,她甚至能背出他办过的案子名称。 “原来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萧陌笑得得意极了,“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宁菀也笑起来,直到今日她才明白曾经的那颗心,糊涂了一辈子,还好有再来的机会。 就在她唇角弯起之时,萧陌突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辗转厮磨,从唇角到耳垂,再到脖颈…… 直到宁菀快要窒息,将他推开,他才肯罢休。 就在他们分开之时,突然看到眼前有个小小的身影,宁萱就站在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捂着脸偷笑。 宁菀吓了一跳,迅速与萧陌分开,走到那些面前将她抱起来。 “娘亲,你们在亲亲吗?”宁萱从指缝中看着宁菀,“你们是不是要成亲呀?” 女儿的问话,让宁菀登时面红耳赤,有些嗔怪地瞪了眼萧陌。 萧陌此刻无奈极了,自从多了这么个小东西,他们想要亲热就麻烦了许多。 他上前将宁萱接过来抱着:“来,爹爹抱着,省得累着你娘亲。” 将小人放在腿上,萧陌细细打量了一番,颔首道:“这几个月都吃胖了,也长高了,眉尖居然和我一样长了颗痣。” 萧陌左眉尖长了颗不大不小的痣,若是不注意也看不见。 听他这么说,宁菀也细细看着宁萱,竟发现他们两个的痣长得地方一模一样,连颜色都完全相同。 这颗痣上辈子宁菀就注意到,是宁萱生下来就有。 她并未在意,笑道:“可能你们两个天生有父女的缘分,我们三人注定以后要生活在一起。” “不错。”萧陌掐了掐宁萱胖乎乎的脸蛋,“以后就照着你X这个样子长,将来长大了,必然迷倒上京所有公子哥儿!” “胡说什么呢?”宁菀慌忙接过孩子,“她还这么小,你别乱说话!” 萧陌大笑出声,看着宁萱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忘记方才被她打扰好事的不愉快。 “你是坏人!”宁萱皱眉道,“我不要娘亲嫁给你!” 第328章 谁嫁给你们家 宁萱的神情十分生气,但她一双漆黑的眼眸却清澈见底,看得见的单纯可爱。 “你反对也没用!”萧陌笑着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迟早你要喊我爹,没得商量。” 看见眼前的姑娘,萧陌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十分亲切,仿佛真的是她的父亲,眼角眉梢都是慈爱。 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宁菀笑得十分温柔,她觉得自己此刻幸福极了,最爱的人都在身边,没有比这个更让人觉得生活美好的。 萧陌离开时,宁萱依旧十分生气,不肯理他,眉头紧蹙,仿佛在看什么仇人。 她的神情逗得宁菀忍不住笑出声,抱着她去院子里走走。 宁萱的眉头依旧紧皱,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问:“娘亲真要嫁给他,他当真是我爹?” “自然是真的。”宁菀强忍着笑意道,“就快要到我跟他成婚的日子,到时我们两个要一起跟他生活。” 宁萱眉头皱得更深了,看向宁菀的神情有些许不悦。 这个瞬间,宁菀突然怔住了,不知道是不是相处久了的缘故,总觉得宁萱如今越看越像萧陌。 皱着眉头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怔愣了片刻,她觉得是自己多心,牵着宁萱的手就在花园里散步。 “长姐。”宁婵走过来欠身行礼,“萱姐儿,你怎么也在这里,看起来不高兴,是谁惹你了?” 宁萱不理她,手叉着腰转过头 ,依旧做出那副十分生气的样子。 瞧着宁婵是有话要跟她说的样子,宁菀便示意春芷将孩子抱走。 “长姐,今天我得说件你可能不爱听的事情。”宁婵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道,“这几日我观察萱姐儿,她可是长得越发像萧大人,会不会是……” 她以为,这孩子会不会是萧陌在外面的私生女,算计了一圈才让宁菀抱回来养着。 “绝不是你想得那样。”宁菀十分肯定地道,“我相信萧陌。” 有些话她不能说,旁人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她却心知肚明,这是她上辈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 可她如今也有些茫然,怎么这孩子越长越像萧陌了呢? 难不成是因为她们母女都重生了,才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长姐教过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婵正色道,“虽然萧大人对长姐很好,这个孩子也很可爱,可有些事还是小心点为好。” “好,我知道了。”宁菀颔首,“婵儿如今当真是长大了,都知道为我考虑。” 骤然被她夸奖,宁婵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眼里都是清澈的水波。 晚上,宁菀躺在床榻上,看着身旁的宁萱,辗转反侧地想这件事,到最后她只能用“因为自己重生而改变了很多事”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次日,宁菀收拾之后就要去徐家的宴席,而宁婵则是去镇国公府。 两人都收 拾妥当,才各自坐着马车出门。 宁菀的马车到徐府门口时,徐文茵和徐文蔓两姐妹亲自上前来接她。 徐文茵与宁萱见过几次,因此十分顺手地接过孩子。 “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徐文蔓笑着道,“我们徐家可真是蓬荜生辉。” 瞧见她说话如此没有规矩,徐夫人瞪了眼女儿,陪着笑脸道:“给县主请安,文蔓这孩子实在是有些不知礼数,还请县主莫怪。” “无妨的。”宁菀温声道,“文蔓文茵与我都是朋友,不必如此多的礼数,徐夫人也不用客气。” 听到她这么说,徐夫人简直是受宠若惊,这才相信女儿的话,县主与她们真的是朋友。 “里面请。”徐文茵抱着孩子笑着道,“你可是我们盼都盼不来的贵客,因此座位在最前面。” 宁菀却不肯往最前面坐,反而是坐在中间的位置,与徐家两姐妹坐在一起,也好说说话。 今天来就是因为想和她们姐妹相聚,而不是来抢谁风头的,她自然不会上座。 她不坐,后面的人全都傻眼了,也不敢落座。 徐夫人有些尴尬地看着身后站着的一群人,不得不厚着脸皮前去找宁菀。 宁菀只好与她们姐妹一起坐在最前面,三人一起逗弄着宁萱,看起来其乐融融。 瞧着女儿与县主走得近,徐夫人十分欣慰,自然不再要求她们两人做什么,由着她们去陪着宁菀。 “萱姐儿,你吃糖吗?”徐文蔓扬着自己手里刚得来的稀罕糖,笑盈盈地问宁萱,“我这里有,可是你得告诉我,你娘亲的心上人是谁?” 说完,徐文蔓自己先笑出声,看着宁菀的神情十分好奇。 “我娘亲没有心上人。”宁萱听到这个问题,眉宇又皱成个川字,“我也不吃糖,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话音落地,三人全都笑了,觉得她说话好似小大人似的,有趣极了。 “哟,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像萧大人?”旁边有人嗤笑道,“仔细瞧瞧,似乎与县主也有些像,该不是两人早就……” 三人一同抬眼冷淡的眼眸看去,之间旁边坐着的人竟是崔萌。 崔萌与宁菀算是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只要看到她,就忍不住像要挖苦和讽刺。 她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说,为的就是败坏宁菀的名声。 可她声音太大,立刻吸引众人都看过来,宁萱立刻被好多双眼睛盯着看。 宁菀将孩子揽在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生怕这么多人吓到她。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徐文蔓已经忍不住骂道:“哟,这是谁家的狗没拴好跑出来,就不怕咬了人?” 她的口气之所以敢这么冲,完全是因为父亲是御史,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毕竟是整日闲的没事就给皇上谏言的臣子。 谁要是没事招惹了御史,那么参奏他的折子就会像是雪花 般飘落在皇帝的案几上。 而且,御史是个莫名十分团结的群体,但凡得罪其中一个,其他人也会对其进行抨击。 崔萌只是个庶女,且被人不光彩地退了婚,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会为她出面,她的爹娘都不会。 她自己也十分清楚这点,所以只是十分生气地骂道:“徐文蔓,你给我住嘴!别以为这里是你家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她的话色厉内荏,对徐文蔓根本没有丝毫威胁性。 “那你又敢怎样呢?”徐文蔓嗤笑道,“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就别没事找事,省得这次回去,再出门不知何时。” 崔萌如今的处境,当真是草木皆兵,若是聪明的话,她就不该来得罪宁菀。 可惜她心里对宁菀的恨根深蒂固,只要看见就想要挖苦两句。 “徐文蔓,你给我等着!”崔萌恶狠狠地瞪了眼徐文蔓,“等你嫁过来,有你好受的!” 在来之前,崔萌得知了个消息,她的父母想要为她的二哥求娶徐文蔓作为正妻。 徐家长子是个傻子,她的二哥虽然是庶出,却是她父亲最看重的儿子,因此婚事也是一再耽搁。 最终他们选中了徐家,据说徐文蔓十分温柔,对待庶出弟妹都能以诚相待,自然是个极好的姑娘。 今天崔家来赴徐家的宴席,就是为了这门亲事。 “你说什么?”徐文蔓诧异地抬起头,“谁嫁给你们家?” 第329章 有这个贱人好看的 徐文蔓问这话的时候,余光瞥见母亲正在和崔夫人说话,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开心,看来应该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只是,她对崔萌的话并不信任,总觉得这个女子心思十分深沉,指不定是在诓骗她。 因此,她没有理会,只是看了眼身后的婢女,去打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文蔓,你别着急。”宁菀温声安抚她,“这件事未必就是她说得那样,你别上当。” “是啊长姐。”徐文茵也十分着急地拽着她的手臂,“你先别去问,等晚上我们再一起去问问。” 徐文蔓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如果母亲当真同意这门亲事,她拼着离家出走,也要阻止! 虽然上京的三大纨绔里面没有崔家二郎,可这位的名气也不小。 他并非整日出入烟花柳巷之人,但是还未成婚,家里的通房和小妾已经是一屋子,比周硕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情况,哪家的好姑娘敢嫁过去? 因此,崔二郎的婚事才一直延误到今天,他已经是弱冠之年,若是再不成婚,那可就是要被称为是不孝了。 “怎么,怕了?”崔萌在旁边幸灾乐祸,“我告诉你,我二哥后院的那些女子,可都等着你去做她们的 主母。”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报仇,因此说话都是往徐文蔓的心窝子戳。 只要徐文蔓嫁到崔家,她就不信一直疼爱自己的二哥,会不向着她,到时有这个贱人好看的!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立刻好了很多,转身给自己倒了杯酒喝起来。 可听到这些话,徐文蔓的神色铁青,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逼迫嫁过去之后的凄凉日子。 宁菀自然是知道那崔家二郎是个什么货色,也不愿意徐文蔓嫁过去。 可这次的事情不像上次徐文茵的婚事,她没有办法拿捏住两家朝臣的婚事。 她只能想法子从中周旋,借助一切自己能够借助的力量。 “此事县主不必为我做什么。”徐文蔓猜到她要做什么似的道,“她毕竟是我亲生的母亲,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跳,不是吗?” 说这话时,徐文蔓觉得自己的声音毫无可信性。 可上次因为徐文茵的事情,她们姐妹已经欠了人情,这次她可不想欠的更多,都没办法去还。 “我可以暂时不插手。”宁菀点头道,“但是若你有什么需要,我自然是会拼尽全力相助。” 她也不是只手遮天的权臣,更不是皇帝,自然不会是什么事都往 自己身上揽。 作为朋友,她已经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就够了。 这场宴席宁菀原本是高高兴兴来的,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神情自然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时候,宁萱似乎是有些累了,靠在她的怀中打起了哈欠,眼睛愣是往一块挤。 “萱姐儿困了,我先回去。”宁菀起身向徐家姐妹告辞,“改天永平侯府设宴,再回请二位。” 离开徐府时,宁菀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巷子处,果然看到周硕偷偷窝在那里。 他已经对自己的面容做了处理,只是他化成灰宁菀也认得,瞧见他被打断的腿伤似乎好了,但是并未直立行走。 过年这个时候,萧陌已经是身无分文,将娘舅给的银子全都给了大夫,治好了身上的伤,因此只能靠乞讨来生活。 可是他乞讨也不想去找街上那些平民百姓,只能在勋贵圈里看看。 今天既然是徐府设宴,必定会有很多东西将来吃不了,那他想要乞讨也容易些。 看到有辆马车在自己面前停下,周硕不敢抬头,甚至用手捂着他的脸,生怕在这里遇到熟人。 “啪!” 从马车里扔出一个破碗,碗里放着半个馒头。 周硕已经饿了一天,此 刻看到这白白的半个馒头,胃里立刻叫嚣起来。 他吞了吞口水,还是决定将馒头拿过来吃掉,不管马车里是谁,他都无差别感谢。 饥寒交迫的几天让他完全失去了曾经的矜贵,对着马车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拿着馒头往后退了几步,让开路。 从他身边离开时,宁菀撩起车帘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觉得心里简直痛快极了。 曾经在安国侯府,她被他们一家人欺辱,那个时候她多么期待自己的夫君能只能在自己的立场上,可惜他从未向着她说过一句话。 如今既然让她看了这个笑话,她就得好好看,否则都对不起周硕磕的三个响头。 周硕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个馒头,也没有了昔日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不好吃的矫情,半个变硬的馒头对他来说都是人间美味。 直到马车走出很远,宁菀的眼睛依旧盯着周硕,看着他趴在地上,将地上的馒头渣都捡起来吃下去。 昔日他英俊的容颜已经不再,胡茬子都冒出来了,头发打着结散乱在额前身后,看起来与那些乞丐没什么两样。 谁也猜不出来,这个曾经的贵公子哥儿,在上京嚣张地敢与萧陌叫板的周硕,如今竟然是个乞丐。 在马车拐弯的瞬间,宁菀看到从徐府走出两个小厮,不由分说走到周硕身边就是一顿暴打。 “哪里来的乞丐,居然敢跑到这条街来,不知道这里住的都是大人吗?” 周硕唯唯诺诺地应着,边将嘴里的馒头全都咽下去,边迅速地往后爬,不让小厮打到他。 虽然断了条腿,可行动却还算是迅速,就在他逃出巷子时,身上也是挨了几棍子,很快就一瘸一拐地没入人群中。 “娘亲,他是谁啊?”宁萱顺着宁菀的目光看去,就看到那个与众不同的身影,“他怎么那么脏,肯定还很臭!” 宁萱嫌恶地摆了摆手,将车帘放下来,然后抱着宁菀的脖子。 “不认得。”宁菀摇头,“我只瞧着他可怜, 断了条腿,上街乞讨却还被人这样打。” 在宁萱的面前,宁菀是说不出任何毁坏周硕名誉的话,不仅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因为她不想在女儿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埋下仇恨的种子。 “他是很可怜。”宁萱点头,眼睛不住地往一块挤,“可是我们回去吧,娘亲,我好困。” 宁菀将她抱在怀中,笑着催促车夫稍微快点。 看着怀中的女儿,宁菀脑海中莫名掠过崔萌方才那句话。 第330章 想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吗 崔萌说这个孩子长得特别像萧陌,眉眼与她也有些相似,她突然不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上辈子的萱姐儿。 如今静下心来想想,她之前因为孩子睡梦中的几句话就确认身份,确实有些草率。 可这个孩子与她和萧陌长得相似也是事实,她有些迷茫了。 她低头看着宁萱,瞧着孩子乖巧的样子,睡着时乌黑的睫毛在颤动,粉嫩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掐。 眼中的迷茫逐渐散去,无论以后怎样,这个孩子她都会认,是她和萧陌的长女,绝不会改变! 马车到侯府门口时,宁婵已经回来了,换了常服在门口侯着。 “出什么事了?”瞧着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宁菀不由得问,“今天去镇国公府不顺利?” “有春芷在身边,无人敢小觑婵儿。”宁婵接过孩子交给春芷,低声道,“那冯子希今日在国公府的宴席上大放厥词,毁坏长姐名誉,我忍不住就、就打了她。” 一开始,冯子希只是小声在她背后说,她只当没听见忍了,不想给宁菀惹麻烦。 可没想到冯子希的声音越来越大,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口口声声说宁萱是宁菀与萧陌年幼时就生下的孩子。 还说宁菀不检点,十二三岁就在宫里勾三搭四,早就不干净了。 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宁婵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才回身给了冯子希一耳光,打得 她完全愣住。 冯子希反应过来就要上来揍她,怒斥着要将她撕了喂狗,却被余玄锦让人阻止。 虽然没挨打,但宁婵还是气得不行,也没什么心思参加宴席,中途就借口家里有事走了。 “打就打了,不用害怕。”宁菀知道她此刻定然十分害怕,紧紧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事我们姐妹一起扛。” 宁婵看向她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她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保护过,心中自然十分感动。 “只是……”宁菀还是开口纠正她今天的错误,“今天的事不能再上演,毕竟她也是勋贵之女,搞不好你会被抓去坐牢。” 若是大理寺卿换个人做,永平侯府没个依仗,在上京恐怕都没有立足之地。 这点宁菀还是很清楚的,若非有萧陌暗中帮助,又有晋贵妃这样尊贵的姨母,她也不敢以女子之身来管理偌大的侯府。 可这两个人都是与她有直接关系,至于宁婵,他们可就不会怎样给面子了。 “是,婵儿谨记。”宁婵忙躬身行礼,“以后婵儿绝不会给长姐添麻烦。” “我哪里是怕麻烦?”宁菀温声道,“我是怕护不住你,让你受委屈,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婵儿明白。”宁婵涩声道,“婵儿会护好自己,不让长姐担忧。” 此刻天色已近黄昏,宁菀打算以静制动,在侯府中等着冯子希上门 ,否则她这顿骂就算是白挨了。 果不其然,她回来不过一刻多钟,冯子希就带着众多打手上门。 被关在柴房的宁姝听到外面有大动静,从窗缝里往出看,还以为是永成伯爵府的人来找她了,眼中都带着笑意。 看来崔成几日不见她,果真是忍不住要找他的爹娘了,她马上就可以从这里离开。 念及此处,她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觉得自己之前走的那步无比正确,崔成以后定会对她百依百顺,未来的侯夫人也定会是她的。 宁姝在柴房逼仄狭窄的地方开始哼小曲,开心的不能自已。 守卫拦不住,冯子希带着那群人硬闯到宁菀的汐月阁外面,大声敲着门,好似要将门直接打穿。 杜延带着小厮从里面出来,将他们堵在门外。 “冯大小姐。”杜延冷声道,“你私闯民宅,可知是何罪?” “罪?”冯子希冷笑出声,“要说有罪,那也是你们永平侯府,光天化日之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被一个卑微的外室女打得脸都肿起来,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讨回来。 “侯府有没有打人我不知道。”杜延淡淡道,“此刻我看到的是冯大小姐带着人私闯侯府,论罪……可斩!” 凡是上京勋贵之家,若是有人私闯,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冯子希这样兴师动众地闯进来,路上肯定被很多人看到, 想要定罪那可是轻而易举。 她怔了怔,来之前确实将这茬给忘了,但此刻要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以后在上京还怎么抬得起头? “今天在镇国公府,那么多人都看到你们宁家的那个私生女动手打人!”冯子希咬牙切齿地道,“论罪,她也该死!” 顿了顿,她又道:“告诉宁菀,我有件秘密告诉她,她不知一直想知道那个孩子的来历吗?” 就在杜延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宁菀时,屋内的门帘却响了。 “冯大小姐,我家小姐有请。”春芷欠身行礼道,“杜延,其他人拦在外面,胆敢入内者,乱棍打死!” 杜延应声,让开一条道,让冯子希进去。 屋内,宁菀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门帘撩起时眼皮都未抬一下。 冯子希却觉得她是故作深沉,心里必定非常着急,因此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丝毫客气。 岂料她不说话,宁菀也不开口,两人始终沉默着,再耗下去只怕天都要黑了。 一刻钟后,终究还是冯子希憋不住道:“你若是想知道那个孩子的来历,就将宁婵交给我,任由我处置。” “这不可能。”宁菀冷声道,“想要知道孩子的来历,我可以自己查,宁婵是我的妹妹,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就算冯子希今天再怎么闹,宁菀也绝不会将宁婵交给她,不仅牵扯到恩 怨,也关乎自己的颜面。 “跟个私生女做姐妹,宁菀,你真是昏了头了!”冯子希嗤笑道,“将她交给我,我帮你处理掉,以后你也少了很多麻烦。” 宁菀不语,用冰冷如刀的目光盯着她,直到她不自然地转头看向别处。 “你不将她交给我也行。”冯子希还是妥协了,“那你就让我这巴掌打回去,出了这口气,我立刻就走,如何?” 宁菀依旧沉默以对,冯子希如今什么筹码都没有,居然敢跑来跟她谈条件,也算是个人物。 难怪都重活一世,却将自己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上辈子,你新婚之夜,周硕不曾去你的新房。”冯子希抱着羞辱她的想法道,“你知道他和谁在一起吗?和你的好妹妹,宁姝!” 这些都是她后来听宁姝说的,钱珊儿和宁姝将这件事当做是茶余饭后的笑料,几乎上京人人都知道。 只是宁菀上辈子被困在安国侯府,几乎没什么时间外出,就算出去,也没人告诉她这些,只是在背后笑她。 原本是想羞辱宁菀,没想到她竟霍然起身,用清冷的目光瞪着她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被她看得后背发毛,冯子希忍不住道:“怎么,你不信?宁姝和周硕,早就在你成婚之前就搞在一起了,只有你这个傻子被他们蒙在鼓里,他们想要的就只是你的嫁妆!” 嫁妆要到手,就将她扔到一旁! 第331章 我脸上有东西 宁菀扶着桌角,险些站不稳,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以为自己这次戳到了宁菀的痛处,冯子希非常得意,她脸上露出胜利者似的笑容。 “宁菀,这回知道了?”冯子希冷笑道,“你其实就是个被自己的夫君和亲妹妹欺骗了很久的傻子!” 看到宁菀的身子隐隐在发抖,冯子希好像突然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十分欣赏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外面杜延的声音打断了她们之间这种诡异的平静。 “小姐,冯大人在外请见,说要带冯大小姐回去。” 宁菀深吸一口气,缓缓回过神:“不见,告诉他,宁大小姐带人私闯侯府,触犯大越律例,让他去大理寺找女儿吧!” “你说什么?!”冯子希勃然变色,站起身就要往出走,却被人拦住。 汐月阁的大门已经关上,外面全都是侯府的打手,将她带来的人已经全都打趴下,哼哼唧唧地叫嚷着。 门内,两个打手用带着杀意的目光看向冯子希,立刻将她看得后退到相对安全的屋内。 “宁菀,你竟敢!”冯子希就要扑上去拿住宁菀做人质。 岂料还未靠近她,就被萃玉和春芷两人从屋外冲进来合力钳制住,完全不能动弹。 在她想要喊出口的同时,春芷眼疾手快地将旁边的破布堵在她口中,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她的嗓子眼里,只剩下“呜呜呜”声,和仇恨的眼神。 宁菀走过来掐住她的下巴:“你真是够蠢,白白浪费老天给你的机会,既然不知道珍惜,那就去死吧!” 她的声音十分冷淡,说出的话也轻描淡写,却让听的人浑身发抖,不敢多言。 冯子希从一开始的仇恨,已经变成此刻的祈求,求她放了自己。 “冯子希,你若是稍微聪明点,今天就不会来。”宁菀甩开她的下巴,“既然来了,那就甭想走了!” 她轻咳了声,杜延带着人进来,将冯子希带的人穿成串儿让人捉走。 此刻,冯子希也被两个小厮架着往出走去,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待他们全都走后,这里才陷入寂静。 宁菀想起她方才那句话,突然跌坐在原位,她有些不明白,如果上辈子新婚夜周硕不曾来,那她的初夜给了谁,萱姐儿又是谁的孩子? 这问题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如果说宁萱如今越长越像萧陌,难道他上辈子存着要将她就那么没名没分给欺负了的想法? 如果他当真是心里有她的,上辈子 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可她对萧陌的感情甚至不自知,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人呢? 这么想着,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可想要证实冯子希的话,也没有人可以去问。 在这样纠结的心思中,宁菀夜里躺在床榻上,自然是睡不着。 晚上,他听到外面有古怪的鸟叫声,且越来越大,她便打开门想要透透风,反正也是睡不着。 没想到在她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了那张在她脑海中跑了半晚上的人。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瞧见她有些不悦的神情,萧陌温声道,“可是那冯子希对你做了什么?” “就凭她,自然是伤不了我。”宁菀有些得意地仰头道,“府中那么多家丁小厮养的,难道银子是白给?” 说完,她紧紧盯着萧陌的眼睛,不错过分毫他的神情。 “那你为何生气?”萧陌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我想问你,如果我嫁了别人,你会怎样?”宁菀思虑片刻还是问出口,“会在新婚夜去劫掠新娘吗?” 这句话是她思来想去之后,打算问出口的,他们说过彼此之间要没有秘密,如今既然有了隔阂,自然是要说清楚,免得误会。 “我可能会 杀了新郎,再将新娘劫走。”萧陌说这话时,语气很冷,看起来像是真的,“怎么,你这有了别的想法?” 对嘛,这才是萧陌的做法,那么新婚夜潜入她屋内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说冯子希说的是真的,她居然在新婚夜就被人夺去了初夜,且那人并非是她的夫君,难怪她觉得头几天上的,和后来的周硕并非是一个人。 她那时才成婚,比较羞涩,夫妻夜话之时,她总是要将灯吹灭,如今倒好,她连谁夺走了自己的初夜都不知道! “若我有,你打算如何?”宁菀接着问,“能接受我嫁给旁人吗?” “谁?”萧陌神情立刻肃穆下来,“谁敢娶你,我定要他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后悔这个决定!” 宁菀当下将冯子希说的话告诉他,她如今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听她说完,萧陌立刻拍板道:“那个人一定是我,所以说,萱姐儿当真是我的女儿?” 想起宁萱眉尖处和他一模一样藏着的那颗痣,他就觉得这个孩子必定是他的。 他心底隐隐有种愉悦之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但他却一口咬定就是自己。 他完全忘记,自己之前分明说他是先要杀 新郎,再劫走新娘。 上辈子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就违背了自己方才的话,他不仅没有杀了新郎,也未劫走新娘。 在人家新婚之夜夺了新娘清白,还将新娘丢在安国侯府受了那么多罪,这可说不过去了! 原来宁菀就是因为这个在生气! “这件事冯子希不过是道听途说。”萧陌突然又开口了,“方才我也是只是觉得好奇就多了嘴,上辈子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可没人知道。” 他突然就转变了话题,不按照自己方才所说的继续下去。 “我也知道她不安好心,说的话未必为真。”宁菀颔首道,“这件事我还是得慢慢查,如今看来,宁姝暂时还死不得。” 萧陌从窗户一跃而入,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轻声安抚着她,无论出现什么事,他总是站在她前面的。 宁菀的心渐渐平定下来,默默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情。 成婚前几日,和后来与她同房之人,她如今越发清晰地觉得根本是两个人,前者明显对她更温柔些,也更考虑她的感受。 她试着闭眼感受自己抱着那人腰身的感觉,十分紧实,应该是个练家子。 此刻她也环着萧陌的腰身,那种感觉竟然又一次袭遍全身。 第332章 侯府要大摆宴席 宁菀伸出手触摸着萧陌的背,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突然将她击中。 如果前面的那个人当真是萧陌,他为何不带她离开,反而让她待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受尽折磨而死? 对此她想不明白,也觉得无解,反正上辈子的事情都过去了,也并不是萧陌的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感觉到她的异样,萧陌放开了些,紧盯着她的眼睛问,“是觉得,既然我新婚之夜去找了你,为何不带你走?” 说实话,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或许他当初真的是有什么难处。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宁菀摇摇头,脸颊重新埋入他怀中,“上辈子的事情都过去了,还好我们这次没有错过,这个孩子或许当真是我和你的,一切都美好起来了。” 她尽量忽略自己内心的疑惑和疼痛,告诉自己要遗忘过去,过好这辈子即可。 萧陌紧紧揽住她的肩,并未多说什么,就算想要查清楚这件事,除了冯子希也没别人可找,除非他也有上辈子的记忆。 念及此处,他突然想要让叶尘去南/疆找巫师前来,据说他们是无所不能的,可以让人看到前世今生。 有了这个主意,萧陌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因为他相信自己对宁菀的感情,也相信自己做事总有理由,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控之事。 他始终沉默,宁菀也不愿再跟他多 说什么,免得自己总是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相拥足足一刻钟,宁菀才放开了他,淡淡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冯子希已经送去大理寺,你想怎么审问都随你。” 萧陌也觉得自己还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得连夜回去审问冯子希,因此没有多逗留,当下便越窗而出。 看到他离开后,宁菀的神情才冷了些,沐浴之后躺在床榻上,想起自己曾经受到的屈辱,她心中就恨意满满,恨不能将所有害过她的人全都杀了。 迷迷糊糊睡过去,宁菀做了一晚上的梦,始终梦见自己新婚那几夜的摇曳生姿。 醒来她觉得很荒唐,逼迫自己不再去想,如果冯子希是想用这个来惩罚她,那真是做到了,她一整天心情都不怎么愉悦。 就连宁萱来找她,她也是不怎么理会,整天看起来都昏昏沉沉的。 宁禹和宁婵看到她这样,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纷纷跑来给她解闷儿。 结果宁禹讲了一早上的笑话,她却连个笑容都没有,这件事在她心里似乎打了个结,一天不解开,她心里就一天都不不舒服。 “长姐,皇上今天下了旨,三月中依旧照常春猎。”宁婵在旁边笑道,“到时就可以出去散散心,府中的事情交给我打理就成。” 说完之后,宁菀始终没有回答,她有些忐忑,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有 些大了。 宁菀就算再怎么对她好,也不可能将整个侯府都交给她打理,她凭什么呢? 岂料,宁菀沉默了片刻,却颔首道:“也好,你准备准备,我将几个铺子这些日子就交给你,你慢慢学着打理。” 宁婵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宁菀的目光已经不是单纯亲近,而是敬佩和孺慕。 只有做大事的人才有这样的气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一早上的“解闷儿”就这么结束了,宁婵离开之后,宁禹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相信宁婵?”宁菀看出他想问什么,“我的解释很简单,她本性不坏,只是被刘氏带歪了,如今在侯府这段日子,我看的清楚。” “长姐觉得合适就行。”宁禹点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怕万一……长姐到时会心情不好。” 这个世上,能完全信任的人并不多,他担心宁婵会对不起宁菀的信任。 毕竟宁安怀与刘氏现在都还在,时不时跑来给他们添点儿堵,那可是宁婵的亲生父母,她不会完全放弃不管的。 “这些我都知道。”宁菀拍了拍他的肩,“禹哥儿,你以后做官也是一样的,用人就要挑对方的优点,人无完人,你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上,那他就是好人。” 宁禹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将话记在了心里。 “明 天就是学院开学的日子。”宁菀笑着道,“你安心去学堂,家里的事我也会慢慢教你,最终这个家还是要交给你的。” 就在宁禹以为她又生气了时,却看到她的目光格外清亮,笑容也十分温和。 “是,长姐。”宁禹躬身行礼,“我绝不负长姐所托,以后永平侯府定是长姐的依仗。” 听他这么说,宁菀欣慰地点点头,他终于长大了,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宁禹才回去准备明天要带去学堂的东西。 次日宁菀正打算要带着宁禹出门,亲自送他去学堂,却看到宫里的内侍官来了,还带着圣旨。 内侍官笑眯眯地道:“县主,世子,接旨吧!” “什么世子?”宁菀骤然间被这个称呼砸蒙了,不由得反问,“公公这话什么意思?” 内侍官笑而不答,示意她和宁禹都跪下接旨。 永平侯府上下立刻全都跪下来,一起接旨,宁菀的手都微微抖着,期盼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来了! 内侍官缓缓读着圣旨,皇上的确是要封宁禹为永平侯府世子,待过了殿试,为官那日一起封爵。 宁菀携宁禹千恩万谢地磕了头,双手捧着圣旨,看了杜延一眼。 杜延立刻会意,与春芷带着内侍出去,且给他准备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内侍得了打赏,十分开心地走了。 院子里,宁菀将圣旨又从 头到尾看了一遍,眼中的泪水犹如泉涌,险些落在圣旨上。 她慌忙擦了泪珠,看着宁禹欣慰地道:“禹哥儿,这是你该得的,这份圣旨你要好好收着,它是你的保障。” 宁禹的身份如今已经更上一层,到了学院读书,那些勋贵子弟也不敢再小瞧他。 他们姐弟都是皇帝亲封,身份自然是比旁人要更高些。 “长姐,别哭了。”宁婵也红着眼眶上前挽着宁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们该趁机大摆宴席才对。” 宁菀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让宁婵准备宴席,却一直没有定下日子,这个圣旨来的正是时候。 “好,给上京的勋贵都发请帖。”宁菀高兴地含着泪道,“明天永平侯府要大摆宴席,将圣旨也要装裱起来,供奉在前厅,以感圣恩浩荡!” 这下,宁菀就不必亲自送宁禹去书院,让他自己坐马车去。 以前她坚持送,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想着要让旁人都不敢对宁禹做什么。 如今既然他已经被皇帝封为世子,这一路走来,必定有很多勋贵都已经知道,就没什么好顾及的。 宁禹跟她作揖离开之后,坐着马车,心情愉悦地去了书院。 他走后,宁菀和宁婵则一起操办起来,明天的宴席定要办得风风光光,让所有上京的勋贵都看看,他们永平侯府站起来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落魄户”。 第333章 要强又倔强的小姑娘 不到半日的时间,上京的勋贵都收到了永平侯府的请帖。 众人都明白为什么宁菀会突然要搞这个宴席,之前宁安怀被赶出去,永平侯府就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势单力薄。 若非有晋贵妃和她的那门御赐婚姻在撑着,只怕早被人瓜分了家产败落了。 如今皇帝亲自下了圣旨封宁禹为世子,那就是让永平侯府继续传承下去的意思,无论任何人都不敢再打歪主意了。 无论是看在谁的份上,这个宴席他们都得去,否则若被萧陌盯上,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因此,凡是接到请帖的勋贵人家,都打算次日到侯府参加宴席。 这一整晚,永平侯府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陪着宁菀再检查一遍明天要用的东西。 这种宴席原本是喜事,若是出什么问题,那可就麻烦大了,因此她要格外小心。 晚上休息时,宁菀派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去看管这些东西。 月色当空,宁菀坐在窗前等着萧陌的出现,这种开心的事情,她很想与他分享,可直到子时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她有些失落地回到床榻上休息,觉睡得很不踏实,天还未亮就醒来,她便又去核对单子。 岂料她刚走到厨房内院,就 听到里面有动静,就在她以为对方是小贼时,火折子照亮了宁婵那张脸。 “长姐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宁婵疑惑地问,“现在天色还早,我将这些东西再对一遍,你回去睡会儿。” 宁菀放下方才突然冒出的警惕心,温声道:“索性睡不着,陪你一起,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长姐这话就见外了。”宁婵边数着东西边道,“我们姐妹还说什么客套话,这是长姐交给我做的第一件事,这不是我该做的吗?” “也好,我就不说这些客套话。”宁菀淡淡笑道,“你我姐妹同心,永平侯府必然会重新进入上京勋贵圈子,你将来的夫家也能更好些。” 明天是宁婵第一次准备宴席,如果准备得好,她自然是要好好宣传一番,让那些勋贵人家的夫人都知道是谁如此贤惠,想要来定亲的人,自然会将门槛都踏破。 “是,婵儿明白。”宁婵也不扭捏,大方地应了,“长姐放心就是,我必定会好好操办。” 两人查完之后,留下萃玉在原地守着,自己则回去收拾打扮,迎接客人的到来。 宁菀坐在镜子前,看着梳妆打扮好的自己,她想着,也不知道今天萧陌会不会来,她可是让杜延亲自 去送了请帖。 难道知道了上辈子的事情,就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要这么冷淡下去吗? 以往萧陌若是有事不来,必定会让叶尘传信过来,她昨晚试图在院子里喊叶尘,也没有人应声。 特意打扮之后,宁菀便带着宁婵在门口迎接客人,那些勋贵全都陆陆续续地来了,都带着礼物对她们表示祝贺。 来的最早的竟然是离得最远的镇国公府,余玄锦带着余玄风前来赴宴。 “县主,恭喜。”余玄锦紧紧盯着宁菀,今天的她略施粉黛,简直是美极了。 “多谢世子。”宁菀欠身回礼,“世子还请里面坐。” 余玄锦却没走,他四处张望片刻,看到此刻还较为冷清的院子,微微皱起眉头。 “萧陌呢?”余玄锦忍不住问,“他是你的未婚夫,这种事他不是该来得最早替你操办吗?” 侯府如今没有男人,就这么两个姑娘家办宴席,也不怕出了什么事? “他还有别的事情。”宁菀温声道,“昨天萧大人还来府中看过,都检查完才离开,皇上临时找他有事,他也推脱不得。” 闻言,余玄锦立刻知道她是在强撑着,昨日他还见到萧陌,并未来侯府,而且今天晨起他也知道萧陌 并未上朝,也未进宫。 他看着宁菀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心疼之色,真是个要强又倔强的小姑娘! 他还要说什么宁菀已经去招呼后面来的客人,不再同他多说。 既然来得早,他就主动担负起了本不该是他的事情,安排那些勋贵入座。 这些人他都认得,在镇国公府也都安排过位置,因此他坐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直到宁菀忙乱中回过头,才瞧见他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 “长姐,我瞧着他对你还是不死心。”宁婵在旁低声道,“不然也不会这样早地来帮忙。” 宁菀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萧陌到底是怎么了,居然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来? 徐文茵和徐文蔓两姐妹也来得很早,也在一旁帮忙引领客人,看着仆人给他们上茶。 虽然侯府的人手凋零,但今天的宴席却是有条不紊,没有出现丝毫差错。 直到宴席开始,萧陌依旧没有来,宁菀终于收回自己失落的眼神,强打起精神招呼所有人。 宴席刚开始,冯蕴却不请自来,面色有些憔悴。 钱家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冯子希被关在永平侯府,他自然是十分担心,倒也并不是有多担心自己这个女儿安全 。 走到宁菀身边时,冯蕴居然以自己户部尚书的身份,向她躬身行礼。 “冯某人恭喜县主,恭喜世子。”冯蕴客客气气地道,“这是一点薄礼,还请县主笑纳,之前县主与小女起了些口角,还请县主莫要见怪。” 宁菀也没想到冯蕴居然如此能屈能伸,她倒是怔了怔,片刻后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冯大人怎么如此客气?”宁菀故作震惊地欠身行礼,“让您给我一个晚辈行礼,这实在是扎煞我了!” 她倒是要看看,不过是演戏,谁演的更好? “县主,下官求你将小女放回来。”冯蕴却不肯起身,“让下官将她带回去,好好管教!” 最后几个字,他是咬牙切齿地说,旁人没听见,离他最近的宁菀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冯大人可就冤枉我了。”宁菀十分委屈地道,“冯大人有所不知,那日令嫒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前来,扬言要砸了我们侯府,我当时害怕,什么都没说,可百姓有人看不下去,便去大理寺报案,萧大人这才前来。” 看到冯蕴是来找事的,余玄锦往这边走了走,企图在冯蕴动手时,护住宁菀。 听到他们说的话,旁人也不知真假,只能默默看着。 第334章 杯口还沾着她的口脂 众人这才听明白,原来是冯子希跑来永平侯府找麻烦,被萧陌抓去了大理寺。 钱家的人尸骨未寒,冯家这就又招惹了萧陌,这是要让整个上京都不得安稳啊。 “县主,她还只是个孩子。”冯蕴低声下气地道,“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打板子也是使得的,大理寺那种地方,姑娘家怎么去得?” 冯蕴此刻杀了宁菀的心都有,可惜如今把柄拿捏在旁人的手里,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也知道姑娘家去不得。”宁菀委屈地眼睛都红了,“可萧大人说他是奉命办案,我也不敢干涉。” “奉命”两个字,将冯蕴钉在了原地,他身子微震,如果萧陌是奉皇命,那就说明皇帝已经要对他们冯家动手了! 他突然在这里待不住了,也不想去救冯子希,而是要回去将以前的事情都收拾干净,别让萧陌抓住任何把柄。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余宣瑾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抬眼,虽恼怒却并未多说。 毕竟在这种特殊时期,他能少得罪一个人,将来落井下石的人就能少一个。 “今天冯大人就这么来兴师问罪,让县主受了委屈,就打算这么走吗?”余玄锦义正言辞,看起来格外严肃,“冯大人将上京的勋贵当做什么?” 平日个个拉踩,到这种时候,到时团结起来,好似打了他们所有勋贵的脸似的。 冯蕴在心中暗骂了几句, 还是低声道:“县主说清楚了,我自然就不能再为难,这就告辞。” “人都哭成那样了,你连句道歉都没有?”余玄锦眼中的怒火好似要喷出来,“这有些不地道吧?” 冯蕴惊愕地转身看去,发现宁菀竟真的委屈地靠在徐文茵的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仿佛受到莫大的欺负。 他嘴长得仿佛能塞进去颗果子,若是他没记错,这宁菀可是精明强势得很,能被他三两句话就说哭了? 这分明就是在演戏,偏偏眼前这个大傻子余玄锦还信了,拦着不让他走! “县主,方才下官言语无状,还请莫要见怪。”冯蕴不得已,只好拱手道歉,“既然是萧大人所为,我这就去大理寺求见。” 这歉都道了,总该放他走了吧? 他转身看向余玄锦,那大傻子却满眼都是宁菀,并未打算放他离开。 “长姐,今天是大喜之日。”宁婵在一旁劝解,“冯大人也道歉了,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并非冯大人的错。”宁菀抽抽搭搭地道,“世子,还请放冯大人离开,我没事的。” “好。”余玄锦点头,让开路。 冯蕴立刻离开,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火气就压不住了。 看着冯蕴狼狈离开的背影,宁婵若有所思,原来在众人面前还可以这样示弱,反而能够让对方无功而返,甚至还丢了颜面。 宴席继续,余玄锦端着酒走过来, 看着宁菀的眼神蕴满了心疼之色。 “县主,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萧陌就当真不来?”余玄锦气愤地道,“若是今天让冯蕴闹起来,明天整个上京可都充斥着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需要男人在旁保护。” 言下之意,今天这场闹剧若不是他,绝对是不可能摆平的。 “今天多谢世子。”宁菀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起身行礼,“春芷,待会儿选件礼物给世子带回去,以表谢意。” 就算今天没有余玄锦,她也能让冯蕴气急败坏地来,胆战心惊地走,因此她口中说着谢,面上表情却淡淡。 “不必客气。”余玄锦仿佛看不懂她的敷衍,“礼物就不用了,我只是看不惯有人欺负你,我心里……会不舒服。” “世子还真是热心肠。”宁菀不冷不热地道,“既然如此,礼物就不用准备了。”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余玄锦也不气恼,早就知道她会是这样冷淡,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并未离开。 “我要去那边招呼客人。”宁菀冷淡地道,“世子请便!” 她本以为这样就能躲开这狗皮膏药一样的世子,没想到他竟然不知好歹到跟着她到了客人席间,甚至与她一同敬酒。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是他们俩的大喜之日呢。 一直在暗处注意着这里的萧陌终于待不住了,他带着人,十分高调地从大门进来。 大理寺的衙役分别站在两侧,吓得喝酒的人手都抖了,酒撒了一地。 萧陌缓缓走进来,微笑着上前将宁菀手中的酒杯接过,举起对着众人示意,继而端起来一饮而尽。 余玄锦的眼睛瞪大了,眼底有着嫉妒的火,那个杯子方才宁菀用过,杯口还沾着她的口脂! 他如此在意的事情,他们两个看起来却好似都没多少诧异! 此刻无人理会他,萧陌都端酒喝了,其他人自然不敢不喝,全都端起来将杯中酒饮尽。 “今天本官有些事耽搁了。”萧陌转身看向宁菀,“县主不会责怪吧?” “不敢。”宁菀微微欠身,却不看他的眼睛,“大人能来,永平侯府蓬荜生辉。” 听到这话,萧陌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自己没有及时出现她肯定生气了,但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多说,只能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去。 待众人开始自行推杯换盏之时,余玄锦终于找到能与萧陌单独说话的机会。 “萧大人这么晚来,怕是有些不合适。”他声音冷淡地道,“就算你心里再怎么不喜,也是皇上御赐的婚事,做样子也得做得像。” 他知道宁菀在不远的地方,因此略微提高了些声音,以确保她能听到。 “哦?”萧陌挑眉,略有兴致地看着他,眼底像是结了层霜,“我怎么不知道,这永平侯府何时轮到你说话?” “我只是看不惯,为了县主多说两 句。”余玄锦丝毫不惧地与他对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作为未婚夫却不来护着她,若是有人找事,她一个女子如何应对?”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了句:“可不是,今天若不是我大哥,县主可就受了大委屈,我哥对县主,那是……” 余玄风的话还未说完,就正对上一双寒潭般幽冷的目光,后面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脖子都憋得粗了一圈。 “余家这么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萧陌冷声道,“还是觉得我拿了城防军,就打算来找点麻烦?” “胡说!”余玄锦勃然变色,“你当真是小人之心!” 他这句话脱口而出,在他四周站着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躲远了些。 上京人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没一个人敢认同他的话,除非是活腻了! “世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萧陌突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这句话你大可去朝堂跟皇上说!” 他最后一个字落地,叶尘带着所有衙役,瞬间拔出刀剑,明晃晃地对着余玄锦。 余玄风吓得瞬间往余玄锦身后躲了躲,三公子这还是头一次服软,直想跪下磕头。 “你想做什么,你又敢做什么?”余玄锦不退不躲,眼神坚定地瞧着萧陌,“今日之事就算是闹到朝堂上,我也是有理!” 如今赵元皓被囚禁,萧陌可说是自身难保,就不信皇上还能一如既往地信他! 第335章 将她箍在怀里 今天余玄锦之所以敢来,且敢如此与萧陌对着干,完全是因为他自认为算准了皇帝的心思。 皇子都被抓了,即便萧陌有保卫皇城之功,最多和他襄助赵元皓谋逆的罪名相抵,这官位怕是绝对保不住了。 城防军还是要回到他们镇国公府,到时他依旧是那个上京第一公子,和宁菀也就有了可能。 理想是十分美好的,就看老天爷是否成全他,让萧陌倒大霉了! 他们两个争吵之时,宁菀始终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和徐文茵说话,他们说的话她也都听的清楚,却冷眼旁观。 徐文茵低声问:“你不过去劝劝?” “不用劝。”宁菀嘴角噙着冷笑,“他们之间的事,并非是我能劝得住。” 她如果上前去劝,这两个人多少会收敛些,可她今天就是心情不好,完全不想理会。 看着她的神情,徐文茵与徐文蔓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对萧陌十分有信心,还是与他闹矛盾刻意不管? 这时,萧陌不知低头在余玄锦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眼睛蓦然瞪得仿佛要脱眶。 沉默了片刻,余玄锦转身向着宁菀略微一拱手,便带着余玄风很快离开。 连镇国公府 世子都败下阵来,其他人自然是不敢与萧陌正面对抗,纷纷躲远些该干什么干什么。 余玄锦能走,他们却不敢,这个时候谁先走,很可能就被萧陌记恨上,与国公府是一起的。 因此,尽管萧陌心急如焚,想要去跟宁菀解释,可这些人却一直赖到傍晚,见他有送客之意,才纷纷离开。 徐文茵走之前,总算是弄清楚他们两个是闹了矛盾。 “菀儿姐,两个人有什么矛盾还是要说清楚。”徐文茵劝解道,“这样谁也不理谁,无法解决问题,好不容易遇到一心人,千万别一时走岔了路。” “你如今倒是越发懂得多。”宁菀笑着将她们姐妹送到府外,这才折返回来。 叶尘很识相地带着那群凶神恶煞似的衙役全都走了,顺带着将大门关上。 宁婵也拉着萃玉和春芷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宁菀和萧陌两人。 “生气了?”萧陌走近了些,想要去牵她的手却抓了空,“我们两个坐下来,听我好好跟你解释,可以吗?” “萧大人不用解释。”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今天这件事原本就是我不对,大人日理万机,我不该劳烦你走着一趟!” 这不光是生 气了,还气得不轻! 萧陌咬了咬牙,上前将她箍在怀里,任凭她又打又掐就是不放开。 “我听了你说的那件事,觉得事有蹊跷。”萧陌低声道,“我不信我能将你撇下受委屈,因此我特意让叶尘去找南/疆的巫师,我想和你一样拥有上辈子的记忆,这样我就能给你有个交代,否则我就是对你不负责!” 宁菀终于冷静下来,却直挺挺地站在他怀中,并未消气。 “在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见你。”萧陌将脸颊埋入她的脖颈中,“我怕你用异样的目光看我,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没有我说的那么深!” 自从宁菀跟他说了那件事,这个问题就如鲠在喉,他必须要解决了才能轻松地面对她。 “所以萧大人怎么又来了?”宁菀冷笑道,“看着冯蕴为难我,你不出现,看见那么多客人也不出现,看见余玄锦与我多说了两句你就立刻出现,当真是感情很深!” 最后一句话宁菀是咬牙切齿地说的,从萧陌带着人招摇出现的那刻,她就知道萧陌必然是躲在暗处一直看着的,否则怎会出现得那样及时? 就因为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 任由她被人质问,甚至都掉了眼泪,他也不管不顾! 这让宁菀很是生气,如果今天余玄锦不是这么急切地粘上来,他是不是就打算不出现? 这些问题在脑海中轮番地响起,将怒火越撩拨越旺,灼烧着她的理智。 “不是这样的!”萧陌慌忙解释,“冯蕴不过是个小角色,我相信你对付他是没问题的,需要余玄锦做烂好人吗?他心机深沉,就是想趁机在你面前演戏,好让你觉得我不好!” “所以你不出现,也不准别人帮我?”宁菀的声音冷极了,“这是何道理?” “没有,我就是觉得余玄锦这个人心机太深!”萧陌的心在往下沉,“我家娘子这么聪慧,定能看出他的那点小心思。” 要是知道宁菀的怒气这么大,他绝对不会碍于那件上辈子的事情,躲着不出来! 现在倒好,宁菀的气性不小,看起来一时半会儿都哄不好了。 “杜延,送客!”宁菀用刀抵着他的腹部,脱离他的怀抱,“大人既然那么繁忙,就去做你的事情,小女子这里不需要大人!” 说完,宁菀突然收回匕首,退了两丈远,这是她这些日子学会的轻功,头一次展示。 萧陌猝不及防地看着她离开,想要上前去拦住,却被杜延堵住了去路。 这个时候他是不能跟杜延动手的,不然宁菀必然会更生气。 他也没走,坐在前厅琢磨着自己今天该怎么才能再见到宁菀,好好跟她赔个不是。 侯府的仆人也不敢赶他离开,便派了一人给他续茶,想着续上几杯,茶都淡了就该走了。 没想到他竟没有这个意思,大有要将永平侯府的椅子坐穿的决心。 直到月上中梢,萧陌依旧坐在前厅,看似石化了般,实则他早就溜了,原地只是一个衣服架子。 他溜到汐月阁,看到灯火还未灭,就知道宁菀没睡,上前敲了敲门。 敲门声刚刚响起,里面的灯就灭了,也没人来给他开门。 “菀儿,我知道你没睡。”萧陌温声道,“今天的事情是我自以为是,觉得你肯定不想见我,厌恶了我,可我不能看着余玄锦那个心机深沉之人接近你!” “所以在萧大人眼里,我是个不能明辨是非,也看不透人心的蠢货?”屋内响起令人齿冷的声音,“娶个蠢货,没得辱没了大人,还是好好考虑吧。” “什么好好考虑,考虑什么?”萧陌推门进去。 第336章 还是菀儿心疼我 他们两个之前也闹过矛盾,可宁菀还从来没有像这样说话,要让他考虑这门婚事,萧陌觉得自己今天的事情作大了。 宁菀坐在床榻边,靠着旁边的床架,他进来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完全忽略他的存在。 “菀儿。”她越是这样,萧陌反而不敢过去,“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我就在这里,绝不躲避。” 宁菀不说话,她今天当真是气急了,也被萧陌伤了心,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那不然,你想要什么东西,或者谁的命?”萧陌说话的声音都是发颤的,“我立刻就能给你摆在面前!” 瞧着他这样的神情,宁菀心里的气消散了些,却还是没有给他好脸色。 原本刚刚重生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将仇人全都斩杀,后来有了萧陌,让她感受到无论何时背后都有人陪着她的感觉。 今天,她自己孤身一人对抗冯蕴,完全不知道萧陌会不会来的那种感觉实在是不太好,无边的孤寂席卷全身。 当时她在想,如果萧陌从此都不再出现,她会怎样? 但是想了很久,她都没有答案,因为她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离开他! “这 样,我去将冯蕴那个老匹夫直接杀了给你出气!”萧陌试探着问,“从明天开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怎样?”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宁菀终于肯开口,“萧大人这样说,我倒是十分惶恐。” 虽然话语依旧十分刺耳,可只要她肯开口,萧陌就知道这件事还有的救。 “你是未来的萧夫人,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萧陌笑着走近了些,拉着椅子坐在她对面,“我实在是觉得没脸见你了,所以才想着等过些日子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再来给你个说法。” 这是他内心真正所想的,因此他说起来倒是十分可信,目光异常真诚。 见宁菀不开口,萧陌便陪着笑脸上千企图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巴掌打到手背。 “萧陌,既然你要想,那就回去好好想。”宁菀冷淡地道,“以后你没有经过允许,不准进永平侯府的门!” 连门都不让他进了!? “这不行,绝不行!”萧陌忙拒绝,“我们两个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一天不见你,我还怎么活?” 顿了顿,他放低姿态,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你打,只要能出气,随便打!” 宁菀收回手,直 接抬脚向他的要害处踢去,踢到一半,想起之前的事情,改道踢他的小腿,一下不解气,又踢了好几下。 “还是菀儿心疼我!”看到她改了方向,萧陌笑着道,“若是你还没解气,再多踢几下。” 他直接单膝跪在床榻边,脸颊贴在她的膝盖上,仰起头看着她,那双眼睛清澈如水,看不出丝毫阎罗的煞气。 看着他这样装可怜无辜,宁菀啐了口:“呸!不要脸!” “脸和媳妇哪个重要,我还是分得清。”萧陌笑眯眯地道,“只要你消消气,我任凭夫人惩罚!”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宁菀冷声道,“我选择不介意,因为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如果你那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如今只要我们好好在一起,你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绝对不会!”萧陌起身将她揽入怀中,“以后的事情我说不准,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应你,可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两人相拥着,汲取着彼此的温暖,这几日的倒春寒似乎也就不那么冷了。 萧陌将宁菀哄睡着了,自己又坐在床榻边看着她许久才离开,走的时候 天色已经麻麻亮,因此他走的是后门。 前厅守着的仆人前去看萧陌,却发现那椅子上只有个被撑起的外衣,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仆人惊慌失措地告诉萃玉,她却不慌不忙地让仆人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昨晚萃玉怕宁菀太过伤心,便想着去陪着她,岂料走到门口就听到萧陌柔声哄着宁菀,她守了半晚上,直到宁菀睡着才回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萧陌已经来了,想来今天宁菀也不会心情太过糟糕。 宁菀醒来时,果然心情好了许多,吩咐厨房做了好几样萧陌爱吃的点心,让春芷带着送去大理寺。 她刚起来,就听到小厮说余玄锦又来了,也不知道这个狗皮膏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楚,她绝对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 “告诉他,就说我不在。”宁菀冷声道,“以后但凡是他来,一律拒之门外。” 得到宁菀不在府里的消息,余玄锦自然是不信的,可他进不去,也不能在外面守着,穿出去不像样子,只能想别的法子。 于是他将自己手里带着的东西交给守卫,让他们转交给宁菀,这才离开。 看到那食盒里的药膳,宁菀就觉得余玄锦定 是想多了,以为他昨天帮了她,她就能对他另眼相看。 还是他觉得,萧陌如今的身份岌岌可危,因此他还是有机会与她在一起? 这件事她觉得都有可能,余玄锦当真是自以为是习惯了,总觉得这天下的女子都该围绕着他。 如今碰到个不将他当回事的,他觉得新鲜,就总是不肯相信她真的对他没心思。 “这药膳,给宁姝送去。”宁菀仿佛突然想起来柴房还关着这么一个人,“就说是我赏给她的,补补身子。” 春芷亲自将东西送去给宁姝,打开门时,只见她眼神清亮,仿佛一晚上都没睡似的,疲惫中透露着不正常的精神。 被她吓了一跳,春芷皱起眉头,将食盒放下:“这是我家小姐赏给你的,你若是喜欢,可以吃了补补身子。” 宁姝笑起来,笑声传遍整个柴房:“我就知道,宁菀她不敢把我怎样,总有一天要放我出去,还要将我的黄金给我!” 以为是崔家人找来,向宁菀讨人,所以宁菀才会给她补身子,不让她看起来难看。 她此刻觉得前途都光明起来,区区宁菀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就算是再嫁之身,将来依旧过得比她要好上许多! 第337章 你终于肯见我 不明白宁姝到底在兴奋什么,春芷有些疑惑地将食盒放下,继续将柴房锁了回去汐月阁。 听到春芷说宁姝如今的状态,宁菀突然也笑起来,她自然是能猜测到宁姝如今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恐怕不会让宁姝如愿了,这些日子崔家应该也知道宁姝被送回来的事情,却从未上门,恐怕是已经将她给忘了。 崔成原本就是个傻的,就算是旁人用跟宁姝长得相似的人代替,他估摸着也发现不了。 很好哄的一个人,崔家为什么要搭上整个伯爵府的名声,去找一个被禁卫军亲自送回来的女子? 崔家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伯爵,却自视清高,就算是通房丫头,也不想要个名声已经烂透了的女子。 之前崔夫人之所以想着要将宁姝弄回去,只是想着神不知鬼不觉。 如今宁姝被敲锣打鼓地送回来,整个上京都知道她的事情,崔家自然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要她了。 这件事她让杜延查了两天,也的确是她想得这样,崔家的确给崔成找了个身世清白的姑娘,长相与宁姝有五六分相似,足以糊弄崔成了。 宁姝一点也不怀疑宁菀敢给她下毒,因此这几天一直该吃吃该喝喝,将自己养的好好的,时不时还能在柴房外 面溜达溜达,她知道自己要离开的日子就快了。 她心心念念着离开宁府,却不知道宁菀之所以没有杀她,只是还有最后的用处。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还有半个月就要去春猎,天气也慢慢热起来。 冯子希在大理寺待了些日子,终于被冯蕴带回去,从此锁在家里不肯让她再见人,生怕她做出什么有辱家门之事。 在惴惴不安之中,冯蕴并未等来萧陌对冯家的报复,也终于放下心来。 皇上在朝堂上驳回了萧陌的折子,并斥责他是想要功臣身退,不负责任! 萧陌“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兼任大理寺卿和城防军指挥使,将上京守得像是铜墙铁壁般。 期间,赵达秘密见了次赵元皓,不知跟他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就将他送去边关,说是让他从此戴罪立功。 说到底,赵达还是没能舍得杀了自己的儿子,让他远离上京这个是非之地。 从此,上京无人再敢提赵元皓谋逆之事,仿佛从来就没有这个二殿下。 宁姝在柴房待的全身都起了红疹子,也没等来崔家人接她,她有些心急,就觉得这件事肯定是宁菀从中作梗。 她对宁菀的恨与日俱增,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奈何再怎么恨, 她都从柴房里出不去,于是,她只能企图出卖色相,让门口的守卫放自己出去。 守卫签的是死契,生死都拿捏在宁菀的手里,自然是不敢做这种事,对她的扭捏造作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这个法子不顶用,宁姝不得已,又想着将守卫打昏逃过去,这么折腾了几天,宁菀终于来了。 守卫没有被宁姝打昏,只是头上有了血口子,企图去打宁姝,却被宁菀喝止。 “她是永平侯府的二小姐,岂容你放肆?”宁菀冷声斥责,“滚下去!” 守卫不敢反驳,只能带着伤离开。 看到宁菀终于来了,且听她的语气,自己这是有救了! 宁姝坐在地上,冷淡地笑了笑:“你终于肯见我,怎么,顶不住压力了?” “姝儿,你我说到底也是姐妹,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宁菀不置可否地道,“你落到如今的地步,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宁菀,你别以为你说几句软话我就能原谅你。”宁姝勾了勾唇角,“当真以为自己什么事都能做的天衣无缝?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县主,孤立无援,也只能被欺负!” 冯蕴那日上门兴师问罪,甚至让她哭泣的事情,是她故意让宁姝知道的。 她要让 宁姝以为自己真的能去崔家,今天若是能去闹上一场,那就更好了。 崔萌曾经对她的羞辱,如果以为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原谅,那可就是大错特错,她从来不是大度的人。 “说的是呢。”宁菀微微颔首,转头示意春芷,“给二小姐准备沐浴和换洗的衣服,必须要让二小姐今天美美的走出这个门。” 春芷上前欠身行礼,扶着宁姝起身,带着她去后院沐浴更衣,始终亲自服侍她。 宁姝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心安理得地受着她的服侍,吃了顿饱饭之后,她便试着要出门,宁菀果然没有阻止。 她就像一只斗赢了的母鸡,穿着件十分花哨的袄裙,带着芍药就去了崔家。 芍药这些日子都被关在其他地方,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且知道谁是掌握她生死之人,因此根本不敢乱说话,只是低着头跟着。 崔家大门敞开着,宁姝以为对方是在等她,于是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抬着下巴,十分高贵地想要走近大门。 守卫缺将她拦住了,看着她穿成这样,还以为是哪个头牌过来找二公子的,直接没什么好脸色,赶她离开。 “放肆!”宁姝斥责道,“你们知道你们拦着的是谁吗?” 这些 守卫还未见过她,她作为未来伯爵府的主母,自然是要给这些人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她居然敢训斥他们,守卫疑惑地看着她,最终心照不宣地觉得,这个头牌脑子大概不太好使。 “住手,你们竟敢赶我走!?”宁姝斥责上来赶她的守卫,“我告诉你们,等伯爵和夫人,还有大公子出来,有你们好看的!” 大公子? 守卫们又蒙住了,怎么会有姑娘上门来找大公子? 他们有些拿不准主意,互相看了片刻,最终派一人前去通知夫人。 崔夫人根据守卫的描述,就知道来人是谁,于是吩咐守卫将她打出去! 此刻,那个被崔夫人带来侍奉崔成的姑娘阿杏正在给她按腿,闻言起身道:“居然有人敢上门挑衅,还要见大公子,奴婢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她这才来几天,将崔成哄得全都听她的,此刻来人要抢她的位置,她岂能让那个人如愿? 见她主动请缨,崔夫人便摆摆手道:“不过是件小事,你去处理也可,别叫她毁了侯府名声。” “是,奴婢这就去。”阿杏恭谨地行礼之后,转身冷笑着去了侯府大门口。 竟看到这个女子居然跟她几分相似! 第338章 不过一个神似我的小丑 宁姝到底也不是傻到家,看见阿杏的瞬间,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来崔家并未来寻她,今天这一切都是宁菀给她下了个套,可偏偏她不钻都不行。 如果今天她轻易地从这里离开,以后再想进崔家的门,可就完全不可能了。 “你是谁?”阿杏垂眸看着她,目光尽显不屑,“这伯爵府,也是什么花楼的女子都可以随便来的?” 门口的两个守卫低下头去,这个阿杏虽然是奴婢身份,却也算得上半个主子,得罪不得。 “不过是一个神似我的小丑罢了。”宁姝上前几步,冷眼看着比自己矮了些许的女子,“真以为自己能讨得大公子的欢心?” “呵!”阿杏嗤笑,掌心却冒出些冷汗来,“竟敢在伯爵府门外放肆,还不将她给我打出去?” 阿杏何等聪明,很快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平白出现在伯爵府,伺候大公子的原因。 既然是因为旁人,且这个女子明显看起来比她漂亮高贵,此刻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她都要孤注一掷地将人赶走! 守卫立刻上前,用手中的长/棍袭向宁姝的头部,她躲闪不及,险些被打到。 幸亏芍药上前护住了她,她慌忙退后几步,在原地大喊起来:“大公子,我是姝儿啊,我回来了,我这就来找你,你千万别被人骗了,眼前这个不过是个长得像我的替代品!” 听到“替代品”三个字,阿杏彻底失去 了理智,她转身叫门内的小厮也跟着出来,去打宁姝。 那个瞬间,阿杏的眼中闪过狠意,她是打算将人直接打死! 一旦存了这样的心思,心中被压制的魔鬼就会甚嚣尘上,呐喊着从她的心里突破出来。 她转身不知从哪里拿了只匕首,趁着宁姝后退的时机,就朝着她刺过去。 芍药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上前护着宁姝,眼瞧着匕首没入她的小腹,疼痛袭遍全身,面色瞬间惨白。 “芍药!”宁姝惊呼一声,抱住她下坠的身体。 “小姐,快跑!”芍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然后在她的怀中昏死过去,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阿杏被这个忠心护主的奴婢给吓着了,殷红刺目的血色映入眼帘,她想要丢掉匕首,可看到宁姝那张脸,她又不管不顾地上前。 “住手!”崔夫人及时出现,让人阻止了阿杏,“你这个狗奴才,竟敢在侯府门口杀人!” 阿杏来不及解释,就已经被人扭着胳膊抓起来,嘴里塞上了布条。 “夫人真是好手段!”宁姝抱着芍药,冷眼看着崔夫人,“我的贴身婢女,就这么被你们伯爵府杀了,真当我们永平侯府没人了?还有大公子那边,你真以为找了个替代品,他发现不了?” 宁姝的眼神让崔夫人眼皮突突直跳,示意旁边的婢女扶起宁姝。 “宁二小姐。”崔夫人温声道,“今天的事情是个误 会,这个丫头我也已经抓起来,必定处置了,给你个交代。” 不管宁姝的名声如何,她到底是宁家的女儿,这样在大门外杀人,证据确凿,少不得要被大理寺查。 只要提起大理寺,崔夫人就觉得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何况萧陌还是宁菀的未婚夫,这牵扯颇深,不知道那个阎罗王会不会觉得他们打了他的脸? 念及此处,崔夫人打了个冷颤,立刻道:“是这个狗奴才犯事,我这就将她送去大理寺,任由处置,宁二小姐受了惊吓,这些银子拿去,权当是买些补品。” 看了眼崔夫人手上的钱袋,宁姝的笑意更深了些,看也不看,转身扶着芍药就走。 崔夫人身边的丫头上前:“二小姐,让奴婢帮你吧。” “崔夫人若是想要让大理寺不追究你们伯爵府……”宁姝侧目,“明日卯时我在侯府等着大公子来接我,若是不来……” 留下这句威胁意味很浓的话,宁姝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知道崔夫人在顾忌什么,因此言语间也是直接戳中要害。 崔夫人果然是怕了,眉头紧蹙,看着宁姝离开,却毫无办法,也不敢上前再去拦。 她立刻回府,找自己夫君去商议这件事,走路时,握在一起的手都是抖的。 伯爵府的大门紧接着就闭紧了,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宁姝带着芍药想找个医馆,倒不是她有多么念着旧情,只是因为自己身边已 经没有可用之人。 如果芍药再死了,她就真成了孤身一人了。 可如今她身无分文,也不能去太贵的地方,她打算找个比较偏僻的医馆,将医药费记在永平侯府的账上,他们不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是能被唬住。 将芍药安顿好之后,她便打算回永平侯府去找宁菀算账。 该死的宁菀,竟然骗她前来伯爵府,今天若不是芍药,她真的就要命丧当场了! 经过一条僻静的巷子时,有莫名的冷风吹来,她不由得裹紧了自己的外衣,瑟缩着加快了步子。 刚走到巷子中间,迎面撞上个乞丐打扮的人,忙嫌弃地离远了些,伸手掩住口鼻。 那乞丐却像是狗皮膏药般又贴上来,甚至还要对她动手动脚。 “滚开!”宁姝扬手将乞丐打开,“臭乞丐,再敢碰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着蓬头垢面的乞丐,莫名觉得那双眼睛亮的骇人,甚至还有几分熟悉。 她心下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慌忙绕开乞丐,飞快地想要跑开。 乞丐瘸了一条腿,行动却一点也不比她慢,快速地追上她,两只光秃秃的手臂夹着一柄刀,直接从后刺入宁姝的背。 乞丐仿佛是对她恨急了,下手很重,手臂夹紧刀柄,又用力刺入几分,刀尖贯穿了宁姝的心脏。 宁姝甚至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便倒了下去,眼睛还睁得很圆,看来是死不瞑目。 “呸! ”乞丐放开刀柄,冲着她啐了口,撩起面前门帘子一样的发丝,“宁姝,想不到你还有今天吧!” 这个乞丐正是周硕,他这些日子在上京讨饭,受尽了屈辱和白眼。 之前的一些狐朋狗友得知他落魄,甚至每天都去他讨饭的地方找他麻烦,让他钻裤裆。 这些事他也不算冤,毕竟他曾经得势时,也是这么对待他们的。 可时间久了,他就对宁家两姐妹越发愤恨,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一定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岂会如此任人羞辱? 于是,这天有人给他狗窝一样的住处扔了张纸条,说宁姝会只身前往永城伯爵府,他就毫不犹豫地来了。 如果暂时不能动宁菀,那么杀了宁姝也是一样的解气。 这个女人胆敢将他当做乌龟王八,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谁知道她们姐妹两人是不是串通好的来害他? 越想越觉得愤怒,于是他就用自己这几日钻裤裆得来的几个铜板,买了一柄生锈的刀,自己磨得锃光瓦亮,来找宁姝寻仇。 当他真的看到宁姝前来的瞬间,他内心几乎是充满了沸腾的血浆,今天他终于要一雪前耻! 看着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宁姝,周硕仰天长笑,笑声格外凄厉,他一瘸一拐地将地上的足迹全都擦干净,清理所有痕迹之后便离开。 回到他的“狗窝”,他越想今天越觉得解气,笑得不能自已,完全停不下。 第339章 女子为何非要嫁人 次日清晨,周硕被人发现时已经断了气,竟然是太过兴奋,活活笑死的。 在乞丐窝这种地方,人死了就怕起瘟疫,因此官差来时二话没问,直接将人带窝一把火全都烧了个干净。 昔日在皇上面前得宠,甚至当儿子一样的周小侯爷,就这么被一把火烧了,甚至没有人知道,死的这个人就是他。 杜延在不远处看着全都烧干净了,这才回府给宁菀报信。 她正在习字,以后要做主母的人,字若是丑了也不行,宁婵跟着她一起。 “小姐,事情都按着预想的发展。”杜延回禀道,“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周硕自己昨晚笑死了,今天早上已经被官差一把火烧了。” 宁菀手中的笔顿了顿,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至此,她上辈子的最大仇人已经死了,她心里像是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变得轻松起来。 “他们也算是恶有恶报。”宁婵在旁道,“长姐就不要为他们忧心了。” “不忧心,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该好好庆祝。”宁菀道,“三月三,是个外出踏青放风筝的日子,约上文茵文蔓,我们一起去。” 瞧着她兴致这么高,宁婵也跟着笑起来,立刻就 与萃玉去准备出行要用的东西。 宁婵办事妥帖,宁菀是十分放心的,便任由她们两人去。 之前正月那场宴席就获得很多夫人的好评,有些人已经隐隐在打听宁婵有没有许人家。 宁菀也不急,将几个公子品行端正地择出来,让杜延去查查看,也让宁婵慢慢选。 小半个时辰之后,徐家姐妹就给了回信,她们十分高兴地应约,还带了许多自己做的点心。 几个人在城门口见面,两辆马车上都装满了吃的点心,她们交换部分点心之后,又一起往城外行去。 刚出了城门,就看到有人骑着马在必经之路上等着,走近了才瞧清楚,竟是余玄锦及余玄风。 “几位姑娘出城踏青,得有护花使者不是?”余玄锦笑着道,“相逢即是缘分,就让我们兄弟二人与你们一起,可好?” “我们姐妹几人有私密话说。”宁菀隔着车帘冷声道,“世子跟着实在是不方便,很抱歉。” 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拒绝,依旧微笑着道:“我们不打扰你们姐妹相聚,就远远跟着即可,若是有危险……” “世子这是盼着我们有危险?”宁菀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再说,就算有 ,我们都有小厮跟着,就不劳世子费心,杜延!” 杜延赶着马车走得飞快,试图将余家兄弟二人直接甩在后面。 奈何他们两人仿佛不知道什么是脸面,竟然骑着马绝尘而来,真的不远不近地跟着。 “长姐,没想到镇国公府的世子竟是个没脸没皮的。”宁婵怒道,“长姐都拒绝过他多少次了,还是像狗皮膏药般贴上来。” “让他们跟着。”宁菀冷笑道,“这一路上若是真有土匪,他们也能帮上忙。” 这样免费的劳动力,宁菀自然是不用白不用,可若是他们想要求别的,那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毕竟是他们非要跟着的,可没人答应他们什么条件。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她们几人往一个峡谷里走去,这里有山有水,是个踏青的好地方。 余玄锦说不上前果真是信守承诺,就在峡谷入口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与余玄风吃着带好的干粮。 “菀儿姐,这世子……”徐文茵欲言又止。 “不管他们,只当他们不存在,”宁菀冷淡地道,“这也不是我们侯府,我们也没道理赶他走。” “什么‘上京第一公子’,我呸!”徐文蔓骂道,“以前我就知 道,他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为何你这么认定?”宁菀有些好奇地问,“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宁菀越发喜欢徐文蔓的性子,耿直爽快,有心机却不用在姐妹身上,当真是上京城里为数不多的,身为嫡女却从不看轻庶女的官家小姐。 “我要说我会看面相,你信吗?”徐文蔓神秘兮兮地道,“之前文茵出事,我选择找你,就是因为看着你面相好,我也不是轻易就相信旁人的。” “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懂这些?”宁菀找了个地方,几个人坐下来说话,“未出阁的官家小姐,难道不是全都在家里学习刺绣女工吗?” “那些我可不会。”徐文蔓摇摇头,“我也不喜欢,我娘就不逼迫我,任由我学歪了,整天看一些不着调的书。” 她自小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总觉得身边那些姑娘都矫揉造作得很,完全不喜欢。 之所以一直帮助徐文茵,也只是因为她天生心软,瞧着这样被人欺负的小姑娘,总觉得要出头讨个说法。 “怎么就是学歪了?”徐文茵温声道,“我家长姐特别厉害,她经常给 我讲很多事情,我根本都没听过,她实在是太厉害了。” 看着她们两姐妹感情好,宁菀十分欣慰地笑笑,以后她希望自己身边都是和和美美,没有什么勾心斗角。 几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传来宁萱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她们回头看去,萃玉和春芷正带着宁萱放风筝,看着飞上天的风筝,她高兴地拍手直笑。 “还是小时候好。”徐文蔓露出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长大了实在是有太多烦恼,让人心里不痛快!” 瞧着她心情似乎不太好,宁菀转头看向徐文茵,目光中有询问之意。 看了眼徐文蔓,徐文茵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讲,歉意地笑了笑,沉默着低下头去。 “你们说,女子为何非要嫁人呢?”徐文蔓无奈地道,“我分明想着驰骋疆场,做个不输于男子的女将军,可我娘非要我嫁人,这几日媒人都快将门槛儿踏破了,若非你的请帖,只怕我还出不来。” 徐夫人拿了很多上京公子哥的画像,想让她挑选一个,她却没有丝毫兴趣,只想偷跑出去,到边关从一个大头兵做起。 徐夫人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便让人时时刻刻看着她,完全没有自由。 第340章 上演英雄救美 宁菀没办法回答徐文蔓的问题,她如今感受到爱情的甜蜜,恨不能早早嫁人。 徐文茵也低着头没有说话,应该是想起太子了。 “我跟你们两个说这些干什么?”徐文蔓淡淡笑道,“你们如今都是有心上人的,自然体会不到我这种孤家寡人的痛苦。” “不想嫁人,除非离开上京。”宁菀温声道,“可你一个闺中小姐,自然是不能。” “谁说不能?”徐文蔓反驳道,“我曾经无数次想着离开这里,奈何我父母在城门口找了两个小乞丐盯着我,我若是敢靠近,我娘立刻让人将我抓回来。” 对于这点,她十分恼怒,想着自己练好功夫就可以逃掉。 岂料她练了半年功夫,她娘将城门口的人数增多了,她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还有娘亲爱护,多好。”宁菀头一次露出有些羡慕的目光,“我愿意付出所有,只愿我也有娘爱护。” 闻言,徐家姐妹相视一眼,很快就一人一边挽住她的手,靠在她的肩上。 “菀儿姐,侯爷侯夫人一定去了很远的地方。”徐文茵缓缓道,“他们一直在看着你,你过得好不好他们都知道的。” “是啊,我明白的。”宁菀笑了笑,“今天我们是出来游玩,就别说那些不高兴的,文蔓的事也别太着急,寻着机会我会帮你的。” 对于身边真心待她之人,她自然是能帮就帮。 “可别!”徐文蔓摆手拒绝,“我们姐妹已经让你帮了很多 ,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两人相交贵在心诚,且需要两个人能够互相帮助,如果她总是依赖宁菀,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帮助,这算什么朋友? 对于这件事,徐文蔓总是觉得耿耿于怀,总想着遇到什么事,能让她好好报答宁菀的恩。 “也罢。”宁菀很清楚她在介意什么,便没多说,“需要帮助你告诉我一声,有些事情,别总是那么斤斤计较,若是我当真那么想,我还不如去结交公主,不是吗?” “说得没错!”徐文蔓也不扭捏,手落在她的肩上,“这样就很好,只要我们能够同心协力,总是能度过所有的难关。” 三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加入了放风筝的队伍,与宁萱一起玩耍,逗得小丫头不住地拍手大笑。 就在她们玩得正高兴,峡谷口的余家兄弟二人却站起来,向她们急切地招手。 “菀儿,你们待在那里别动。”余玄锦大声喊道,“外面有胡人,不知是不是上次没能被一网打尽之人。” 听到“胡人”两个人,几个姑娘都被吓坏了,纷纷往暗处躲。 宁菀虽然看起来镇定,其实内心也十分慌乱,上次被胡人围困时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 外面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余玄锦两个人看起来完全不是对手,冲出去打了片刻就被人踹回来,且脸上已经受了伤。 余玄锦站起来,向宁菀藏身的地方看了眼,目光真挚:“玄风,你怕不怕?” “不怕!”余 玄风豪爽地应声,站起身又跟着余玄锦往外面冲去。 听到他们的对话,看着余玄锦的眼神,宁菀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们只是两个人,且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真的有很多胡人,他们必定会退回来,对方也会趁机冲进来。 难不成他们两个都有以一当百的本事? 觉出不对劲,宁菀示意其他人都留在原地,自己顺着山脚下走过去,缓缓接近出口处。 其他人离她较远,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只能屏住呼吸,在原地等着她。 春芷却不顾危险,缓缓跟了上去,一直垫着脚走路,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宁菀接近峡谷之时,突然碰到退回来的余玄锦,瞧见他明显怔了怔。 “菀儿,你别担心,我还带了几名侍卫。”余玄锦轻咳了声道,“我总会守住这里,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说着,有人抡着大刀砍过来,看看落在他身侧的地上,两人很快就打起来。 宁菀想了想,总觉得事有蹊跷,她正要上前去,突然被冒出来的刀吓了一跳,慌忙缩回脑袋。 春芷拉着她,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冲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就在她想要再次去看时,瞧见余玄锦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瞧着十分刺目。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眼宁菀,还未爬起来,就被人拉出去。 宁菀险些就喊出口,可身后还有那么多人,她咬破了舌尖才堪堪忍住。 余玄锦已经做 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她不能拖后腿,必须要护住自己和所有人。 今天余玄锦所做的事情,让她有些震惊,本以为他对自己不过是算计,怎么都想不到他竟还有这样有担当的一面。 过了片刻,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小了很多,脚步声也渐行渐远,宁菀正要上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峡谷门口却走进来一人,身形挺拔,只是唇角的冷笑让人无法忽略他大理寺卿的身份。 “余玄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萧陌将余玄锦像是拎小鸡似的拎进来,“竟敢勾结胡人?” 听到萧陌的声音,宁菀才从暗处走出来,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人。 余玄锦狼狈极了,发丝散乱开,脸上还有淤青,身上衣服也被撕扯得破了,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比。 “上京第一公子?”萧陌冷笑出声,“是上京第一卖国贼才对!” “你血口喷人!”余玄锦兀自在嘴硬,“我分明是想护着县主和徐家小姐,这才将那些胡人赶跑了?” “是吗?”萧陌冷淡地笑出声,“我怎么看到你方才与那些胡人在商议什么?” 知道宁菀出城,萧陌带着人紧赶慢赶地前来,想把那个狗皮膏药给赶回家。 没想到,他刚到地方就看到余玄锦与人在商议什么,紧接着他们就演了场英雄救美的大戏。 若是今天他不来,只怕宁菀都要被余玄锦这个小人给骗了! “想当宁菀的救命恩人?”萧陌冷声道,“也不称称 自己几斤几两,是否有这个能耐!” 宁菀站在不远处,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难怪有把刀在拦着她出去看个究竟。 她沉默了片刻,看着余玄锦的目光,由方才的震惊和愧疚变得淡漠疏离,甚至有几分鄙夷。 淡漠可以,“鄙夷”余玄锦接受不了。 上京这么多的姑娘,看着他的目光有崇拜的、欣喜的、迷幻的……却从没鄙夷。 他梗着脖子看着宁菀:“县主,方才多么凶险你也看到了,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就平白无故地相信他?” “这件事我自有定论。”宁菀淡淡道,“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我们这就回去,告辞。” 她回身看着徐家姐妹,对她们点头示意,继而一同出了峡谷坐上马车,不做停留地回城。 马车上,徐文茵叹息一声:“想不到堂堂镇国公府世子,竟做出这种事。” “他们那一家子,每个人都长着算计的一双眼。”徐文蔓不屑地道,“八成是看上菀儿的身份家世,否则也不会如此殷勤。” 她曾参加宴席时无聊,给镇国公府的人看过面相,看得出来他们一家人都不是真诚对人之人。 “我身上能有什么事他们国公府看上的?”宁菀嗤笑道,“若是有,那就大概是侯府的那些家当,毕竟收入也的确可观。” “你觉得,国公府是看上钱财的人吗?”徐文蔓神秘兮兮地看着她,“反正我觉得,他们的目的不单纯。” 第341章 没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侯府如今就剩下我们姐弟三人。”宁菀看了眼身旁的宁婵,“还有什么是他们能图谋的?”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难不成镇国公府的人也知道那只私兵,和皇上一样,都在惦记着兵符。 这个东西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什么,这些人却像是苍蝇般围绕在她身周琢磨着,真是让人恶心极了。 “长姐别理会就是了。”宁婵挽着她的手臂轻声道,“索性姐夫是个可靠的,旁人做什么咱们也不用在意。” “说得没错。”徐文茵应声,“反正你对余世子也没什么好感,今天不过是加深了些厌恶之感罢了。” 徐文蔓不善说这些安慰人的话,只能在旁跟着点头附和。 三人都想着安抚宁菀,却忘记了一件事,她原本就是她们几个里面心理最强大的那个。 虽然不在意余玄锦,但姐妹们对她的关切,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且觉得十分欣慰。 伸手将她们三人揽在一起,宁菀温声道:“有你们在身边真好,姐妹之间互相照顾安慰,这种感觉太好了。” 徐文蔓躲开她的手:“别这么说话,我会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原本挺感人的一幕,被徐文蔓这么一搅和,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进城之后,马车将徐家姐妹送回去,将宁婵也打发回去,让她抱着孩子回府。 宁菀便坐着马车来了溢香园,直奔楼上萧陌特意给她留的那个雅间。 推门进去时,果然瞧见萧陌已经在等着她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等你?”萧陌微笑着问,“倒是个十分机灵的姑娘。” “你将余玄锦抓住时看向我的目光,我就明白你有话要说。”宁菀坐下,接住他递过来的茶抿了口,“认识这么久,若是这点默契都没有,还有什么可说的?” “其实也没什么。”萧陌又给她倒了杯,“你先喝点茶暖暖身子,我再同你慢慢说。” 宁菀喝了两杯热茶,身子果然暖和了许多,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示意他可以说了。 “我觉得你可能已经猜出来了。”萧陌目光温温沉沉地看着她,“余玄锦抛下他的自尊,这样跟在你身后,八成也是为了那支私兵,看来我们要比他们更快找到兵符并销毁。” “销毁?”宁菀诧异地看向他,“难道要让那支私兵从此消失在大越? ” “未必就在大越。”萧陌勾了勾唇,“我让人查了整个大越,并非发现任何可疑的军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并非在大越。” 如果不在大越,宁菀私自动用那支军队,只会落得叛国谋逆的罪名,最终被皇帝猜忌甚至判死刑。 可如果这只军队被他们得到,宁菀依旧会被当成那过河要拆的“桥”。 总之,无论如何,只要与这件事有关,宁菀就无法有好的结果,既然如此,倒不如让这只军队用不见天日。 他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宁菀已经猜出来意思,跟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菀儿。”萧陌握住她的手道,“我不想让这只军队影响到你我以后的生活,我们就过着平淡的日子,好不好?” “什么是平淡的日子?”宁菀反问,“难道你打算将来与我去乡下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她觉得,她认为的平淡,和萧陌口中的是有出入的,并非完全相同。 “也不是不可能。”萧陌淡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自然是都满足你。” 宁菀沉默下去,不再多言,索性这件事还早,他们可以慢慢思考。 “过几日就要去 春猎。”萧陌看向宁菀的目光突然变得炯炯有神,“你做好准备,当我的新娘了吗?” 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宁菀才反应过来,之前他说过,要在春猎时赢了比赛,到时就可以向皇上直接求个婚期。 “我有种直觉。”宁菀答非所问,“害我父母的凶手,不会因为那些人的死而彻底消失,有人会找上门也说不定。” 父母当年的死因那样隐晦,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敌人以为自己已经杀了所有的知情人,却不知还有旁人会出现。 这件事似乎是个定律,没有事情是能够完全不被人知道的,只不过时间早晚。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萧陌直勾勾地盯着她,掌心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我在问,有没有准备好嫁给我,你却跟我转移话题?” “都赐婚了,有什么可准备的?”宁菀说这话时,从耳垂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皇上若是定下婚期,成婚就是了。” “这么说,你只是因为赐婚,才嫁给我?”萧陌的眼神暗了暗,“对我的感情,还没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虽然他们已经剖白心意,可他总觉得宁菀有些若即 若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他身边离开。 他有种无法掌控宁菀的感觉,这样下去,他可是要彻底沦陷在她的温柔乡里,以后成婚他可就完全没有说话的权利。 “萧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宁菀秀眉紧蹙,没好气地道,“如果你这么不相信我,将我抓回去关起来好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真的想将你抓回去关起来!”萧陌笑得眉眼弯起来,“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到你的美。” 宁菀:“……” 认识这么久,她怎么就没发现,萧陌竟是个占有欲这样强的人。 “怎么,这就怕了?”萧陌刻意离她近了些,“我怎么瞧着你不是这样胆小之人?” 在他们接触这段时间,宁菀表现得一直十分强悍和独立,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就可以完成很多事情。 所以他觉得自己得变得非常强大,才能让她依赖自己,而不是什么事都想着自己去解决。 “我是不是胆小,难道你不知道吗?”宁菀笑了笑,“以后你若是在外面找了女人,你就知道我的胆子是什么样的。” 这次,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夫君纳妾! 第342章 不够,叫夫君 “哄你一个我已经狠勉强。”萧陌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意味深长地道,“就怕以后你受不住,闹着非要给我纳妾。” 突然被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萧陌如今说话越发不着调,真不愧是上京第二纨绔。 不对!如今其他两个纨绔一个死一个远走边关,所以萧陌如今是上京唯一的纨绔公子! 听不到她说话,萧陌低下头去,正好瞧见她粉色的脸颊,轻咬的唇角,泛着晶莹的水光,低眉垂目,楚楚动人。 他动情地吻住她的唇,揽着她的腰身将她完全箍在怀里,用力地近乎令她窒息。 只是亲吻已经满足不了他对宁菀的渴求,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屋内的床榻上,附身上去。 “你做什么?”宁菀有些惊慌,下意识地就想要逃,“我们还未成婚!” 萧陌不语,低头覆上她的唇,手轻轻撩开她的衣领,唇角印在她光洁白皙的肩上,略略往下挪了挪就不敢再动,就这么静静待着。 他的眼尾染上一抹猩红色,宁菀吓得也不敢动,生怕他真的“兽性大发”,在这里就将她吃干抹净。 倏然,宁菀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要躲。 岂料这一动险些要了萧陌的命,他的脸颊涨成了紫红色,看着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吃了! 宁菀轻哼了声,身子想要蜷缩起来,媚眼如丝,情不自禁地环住他的脖颈,紧紧抱着他不放开。 萧陌嗅着独属于她的味道,温温软软的,甜 甜的……这种味道毕生难忘! 他沦陷在这样的触感之中,险些不能自持,片刻后,他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拉过被子将她裹严实,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菀儿,今晚别回去了。”萧陌嘶哑着声音道,“就住在这里,陪着我,可好?” 他的嗓子像是堵了一把鸡毛般发痒,如果不是因为他答应过成婚后再与她真正在一起,他今晚真的会理智全无地沉沦下去。 宁菀眼中的媚色逐渐褪去,目光变得澄明,虽然现在还在倒春寒,但她此刻觉得好热,额角全都是细密的汗珠。 她缓缓喘息着,感觉到他的手臂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定,狂跳不止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阿陌,我……”她想要拒绝,毕竟这样躺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上辈子新婚初夜的那种心动突然又袭上心间,她冲动地想要告诉他,其实可以的额。 “嘘!”萧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睡觉,明早起来沐浴。”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冷静地好似方才孟浪的不是他,而是宁菀。 宁菀往他怀里凑近了些,听到他如擂鼓似的心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这个人是故作镇定。 “别调皮!”萧陌强忍着上扬的唇角,“否则我可不保证我要做什么。” 两人一同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均匀的呼吸,缓缓进入了梦乡。 相依偎的一幕是这样温馨 ,瞧着他们好似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照在他们身上时,宁菀最先醒来,睁开眼就看到身旁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唇角便上扬起来。 如果以后每天醒来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情景,呼吸中都是他身上清列的气息,余生足矣! “阿陌,阿陌!”宁菀推了推他的肩,“要去上朝了,可别迟了。” “今天不去!”萧陌恼怒地伸出修长的腿将她完全裹在怀中,“君王不早朝!” 宁菀无奈地笑,怎的这样孩子气?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宁菀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亲:“这样可以了?快起。” “不够,叫夫君。”萧陌耍赖,“否则让你今天下不来床。” 宁菀闭了闭眼,咬着牙道:“夫君!” 萧陌满足地亲了亲她的唇,坐起身时,手臂中还揽着她的肩,和她一同起来。 “想着以后每天我们都是这样,我就觉得满足。”萧陌温声道,“你轻声叫着夫君起床,而我非要你亲亲才肯起来。” 将自己不要脸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大越估计也就萧陌这独一份了。 给他翻了个大白眼,宁菀先下床去洗漱,这件屋子很大,后面就有浴室,旁边的桌上还有给她准备好的衣服。 她洗完之后,略微梳妆收拾了一下,发丝还在滴水就急切地出来,怕萧陌来不及。 谁知萧陌已经走了,还给她留了张纸条,将他纨绔的形象进行到底--不能听你沐浴的声音 ,否则怕把持不住,先走了。 宁菀无奈地笑,她将发丝擦干之后,便戴着帷帽,从溢香园的后门出去,直接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 看到她出来,杜延立刻驾车离开,绕了条道,最终马车停在侯府的后院。 她刚回府就听说刑部的人找来,调查宁姝的事情,宁婵正在应付着。 “小姐。”春芷瞧见她便像是瞧见了主心骨,立刻上前道,“刑部的人天还未亮就来了,一直在前厅等着,非要见到小姐才肯罢休。” 宁菀不语,对着镜子瞧了眼自己妆容,看起来没什么不妥,这才往出走。 虽然知道她昨晚去了哪里,也看到她换了衣服,春芷和萃玉却并未问任何问题。 对于她们两人来说,服侍好宁菀,让她安全地去做想做之事,这才是作为奴婢应该做的。 前厅,刑部侍郎贺大人翘着腿,悠闲地喝着茶,丝毫不理会旁边都哭成泪人的宁婵。 据说此人奸懒馋滑,且十分爱财,今天他既然来了,自然是讨要银子,宁婵不能做主,他便等着。 “不知贺大人前来,有失远迎。”宁菀上前颔首示意,“不知我家二妹妹出了什么事?” “县主安。”贺大人起身拱手道,“下官今日前来,是有坏消息告诉县主,令妹的尸体被人发现在东市的一处巷子里,发现时已经断气。” “听说贺大人天不亮就来了。”宁菀不答反问,“大人报丧一向都这么积极,不管时间, 也不管旁人是否能接受?” 这个人当真是想钱想疯了,为了报丧居然这么早来侯府,若是换做其他勋贵之家,只怕早就乱棍将他打出去。 “这……”贺大人明显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县主恕罪,下官只是着急来报信,考虑不周。” “堂堂刑部侍郎,也不是第一次报丧吧?”宁菀冷笑着坐在主位上看着他,“难道这点规矩都不懂?” 贺大人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心道今天银子估计是拿不到了,他便耸拉着脸准备告辞离开。 “贺大人。”宁菀叫住他,“宁姝如今在何处,可抓到凶手了?” “尚未。”贺大人的声音明显比方才低了很多,“尸体如今在刑部放着,暂时不能给县主带回来,还请谅解。” 就算是心有不满,就凭宁菀的身份,他这个从四品官员,也不敢和二品县主多言,只能照实道歉。 “那今天可方便让我去瞧瞧?”宁菀继续问道,“她昨日跑出去,我派了很多人去找,却都未找到,没想到如今竟已是生死两隔,我可怜的二妹妹!” 她拿出帕子,在自己毫无泪水的眼角沾了沾,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比当初的宁姝不知高明了多少。 “这个……”听到来生意了,贺大人的声音就慢了些,也不急着走了,“刑部人手众多,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是不好办啊。”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宁菀看了眼春芷,示意她将准备好的荷包给贺大人。 第343章 草民对县主才是真心 贺大人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感觉分量挺足,便露出谄媚的笑脸,将钱袋收入怀中。 “县主关心自己的妹妹,想要去看看无可厚非。”他笑着道,“若是此刻县主有空,下官亲自带县主前去。” 宁菀用团扇掩饰自己并未落泪的双眼,无声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随他去。 贺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出侯府之后便骑马走在前面引路。 马车里,宁菀放下团扇,露出冷然的目光,上辈子她死之前受了多少折磨,如今让宁姝一刀毙命,也算是她的仁慈。 “长姐为何还要去看看?”宁婵想不明白。 宁姝既然已经按照计划死了,为何还要去刑部看看,难道是要确认? “自然是要去的。”宁菀冷声道,“作为她的长姐,皇上将她送回侯府,我却没照顾好,这是我的失职,于情于理都要去。” 还有另一点,那就是她要亲眼看到宁姝死去的惨样,给自己上辈子的仇恨做个了断,以后就该活出自我。 宁婵不再多言,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怕到时见了尸体会惊恐地叫出声。 瞧着她有些害怕的样子,在刑部下马车后,宁菀便将她留在外面,自己带着春芷进去。 县主前来,贺 大人早就吩咐人将宁姝的尸体处理好,且挪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里。 因此,宁菀进去时并未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反而有种淡淡的花香。 她急切地扑到盖了白布的尸体旁,哭泣道:“二妹妹,是你吗?” 颤抖着手掀开白布,在看到宁姝兀自圆睁的双目时,她故作惊恐地退后两步。 春芷忙扶着她,涩声道:“小姐节哀。” 见状,贺大人简直想将收拾尸体那个蠢货给暴揍一顿,一个小姑娘,哪受得了这种惊吓? “县主莫怕。”贺大人慌忙上前将白布重新盖上,“我们发现令妹时,她就是这个神情,怎么都合不上。” “我不是怕。”宁菀摇摇头,“我只是从未见过二妹妹这样的神情,她必定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二妹妹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还请贺大人将那凶手尽快抓捕归案,还她公道!” 她边说边用帕子掩住口鼻,很快已是泪流满面,这次是真的哭。 亲眼看到宁姝死得这样惨烈,她也算是还了愿,从此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 “县主放心。”贺大人拍着胸口保证,“下官必定尽早找到凶手破案!” 宁菀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刑部,刚上了马车,面色就立刻 冷淡下来。 “长姐,怎么样?”宁婵急切地问,“真是宁姝?” “她才是你的亲姐姐。”宁菀不答反问,“你有没有为她不平,甚至是觉得我残忍过?” 宁婵摇头:“这一年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宁姝一直在想方设法地陷害长姐,而长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会残忍?” 顿了顿,她又道:“何况长姐并未想要杀她,是她自己做下的恶,如今自食其果。” 若非当初宁姝那样对待周家母子,周硕也不会在和离之后还不肯放过她,非要杀了她才能心安。 闻言,宁菀欣慰地颔首,总算是没有白养这丫头,很有自己的是非观。 她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再多言,昨晚她前半夜几乎都没睡,此刻困极了。 回到侯府她就先回屋好好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从屋里出来,看到宁婵带着萃玉和春芷忙进忙出,收拾春猎要用的东西。 三日后,他们就要启程去洛城跟随皇帝狩猎,为期一个月。 待回来时,上京就已经完全春暖花开,到了梅雨时节。 她重生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好在全都是好事,她和萧陌也算是互定终身,一切都在往好 的方面发展。 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宁菀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觉得今天的夕阳都格外温暖。 就在她打算吃点东西接着回去睡时,外面有内侍前来宣皇上口谕,要她立刻进宫。 她不敢耽搁,换了衣服梳妆之后进了宫,她方才将脸抹得很白,看着就像是受了很大惊吓,且长期体弱多病之人。 进了书房的门,看到她面色如此苍白,赵达倒是吃了一惊。 “怎么面色这样难看?”赵达温声问,“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求皇上做主。”余光瞥见余玄锦跪在屋中,宁菀立刻明白是什么事,先哭出声,“臣女的堂妹昨日被人发现死在巷子里,不知是谁这样狠心,下如此毒手!?” “竟有这样的事?”赵达明显还不知道这件事,有些诧异,“朕不是将她送回去,她怎么会跑出来?” 早就知道皇帝要问,因此宁菀也已经想好了托词:“昨天臣女出城回来时就没看到她人,原来是她买通了找个她的人,偷跑出府,难怪说什么也不肯跟臣女去。” 她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懊悔之色,瞧着真诚极了。 赵达瞥了眼旁边跪着的余玄锦,有些话此刻问出口似乎也不太合适了。 “罢 了,你去看看你姨母。”赵达摆手道,“朕会吩咐刑部抓紧侦破此案,给你一个交代。” “多谢皇上恩德。”宁菀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臣女告退。” 待她离开,赵达才冷淡地看着余玄锦:“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怎能做出这种糊涂事?” 今天下了朝,萧陌就将余玄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禀报,并将人给他送到书房。 那些杀手倒不是胡人,而是余玄锦为了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竟是自己花钱雇了些人。 这件事赵达也已让人去查过,的确如此,觉得这个小子实在是荒唐极了。 他方才原本想要让这两个人在书房和解,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镇国公府一个台阶下。 奈何宁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宁菀此刻只怕是没心情提这件事。 “皇上恕罪。”余玄锦一副要痛改前非的知错模样,“这件事都是草民的错,是草民对县主太过执着,想要得到她的心,才会一时糊涂。” “得到她的心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赵达拍桌子,“你是土匪不成?何况他们的婚事是朕亲赐的,你有何不满?” “草民对县主才是真心!”余玄锦涩声道,“请皇上明鉴!” 第344章 真就这么喜欢 赵达没想到都这个时候,自己也已经表明不会更改宁菀的婚事,他居然还执迷不悟。 “玄锦,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做事持重,朕已经打算给你封官。”赵达叹了口气,“你何时变得这样认死理了?” 口中是这么说,赵达却开始怀疑镇国公府的用心,毕竟他们以前可从来都瞧不上永平侯府这种小门小户。 难道他们也知道宁菀手中掌控着一枚兵符? 虽然赵达没有明说,甚至是都没有丝毫试探的语气,余玄锦却觉出不对劲来,立刻磕头。 “皇上,草民自从初次见面,就对县主钟情。”余玄锦甚至声音都发抖,“从小到大,从未有哪个女子有那样柔弱又坚强的感觉,她不认命,努力地活着,善良而美好……” 为了夸赞宁菀,让皇帝相信他的确是对她情根深种,余玄锦几乎是将自己所有学过的词都用来夸赞她,还要说的十分可信。 “真就这么喜欢?”赵达疑惑地问,“明知她寿元有限,也不介意?” “便是只有一日夫妻,草民也心甘情愿。”余玄锦匍匐在地,“还请皇上成全。” 赵达陷入了沉思,如果将萧陌换成是余玄锦,也不是不可以,这样还能间接敲打萧陌。 他最近风头太盛,又掌控着整个上京兵权,若是再不敲打,只怕心思要生变! 只是,这婚事如果再变,难免会生出事端,那宁菀又是个要强的,万一闹出什么事,他就得背上逼死 忠臣之后的名声。 思来想去,萧陌只觉得此事不能太过着急,毕竟萧陌也不愿意娶宁菀,后期可以伺机改换。 “你且去吧。”赵达冷声道,“今日之事不能轻饶,你自去罚二十大板!” 余玄锦千恩万谢地退出书房,二十板子也领了,被人用轿撵抬回国公府。 海棠苑内,司檀回来,将事情的经过禀报给两个主子。 “这叛国之罪,竟就二十板子了事?”晋贵妃柳眉倒竖,“难道镇国公府的人有特权不成?” 对于这件事,晋贵妃非常生气,宁菀可是险些就被这个心机深沉的余玄锦给骗了! “姨母不必动怒。”宁菀上前给她顺了顺气,“这件事恐怕没那么严重,胡人上次都被赶出大越,短时间内他们难以再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何况,她刚才看到皇帝和余玄锦的神情,完全不像是要治罪,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她想不明白,晋贵妃也不知道为何,这件事看来还是要等皇帝后期的态度。 如果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那证明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皇帝需要余家帮他。 当然,这些只是她内心的猜测,所以她并未告诉晋贵妃,只等着后面有了实证再说。 “菀儿啊,你怎么这么多灾多难。”晋贵妃格外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道,“将来姨母怎么有面目去见你的母亲?” 听她提起自己的母亲,宁菀有种冲动,想要问问母亲当年的事情,到 底是什么样的皇家秘辛让父母丧命? 可如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她学会了谨慎,也学会了保护身边人,如果当真是不可说的秘密,她岂不是会害了姨母。 “我没事的,姨母。”宁菀轻笑着摇摇头,“每次遇到危险,我都能逢凶化吉,姨母这么多年一直对我爱护有加,我娘看得到。” 晋贵妃叹了口气:“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让本宫怎能不多疼你一些?”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贴心的话,宁菀才离开海棠苑,直接就出了宫。 宫门口,她注意到杜延的神情,知道萧陌在上面,便不动声色地上去,吩咐他快走。 “我刚刚得到消息,余玄锦被打了二十板子放回去。”萧陌有些担忧,“内侍说,是因为他向皇上求娶你,且说他对你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宁菀笑出声,“他还真敢说,难道就不怕我去皇上那里戳穿他?” “他不怕,皇上不会问你的。”萧陌皱起眉头,“我瞧着皇帝自从上次解毒之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所以现在十分急切地想要得到兵符,扫清大越所有障碍,这个时候,他会觉得一个蠢货比我更有用。” 宁菀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口中的“蠢货”指的是谁,面色蓦然沉下去。 与她的猜测正好对上,皇帝这是要再度更改她的婚事,为了兵符,真的是脸面都不要了? “我只是让你提前做好准备。”萧陌声音柔和了些 ,怕吓到她,“不用担心太过,实在没了法子,二殿下的事情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你疯了!”宁菀慌忙从车帘缝隙中往出看,瞧见这是一片安静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我绝不能让你冒险。” “三司会审结束了。”萧陌突然没头没尾地道,“用了这么久的时间,终于理清楚长公主府上所有罪状,触目惊心。” “可是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宁菀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件事应该有关联,“需要我做什么?” “这么多年皇帝虽然不说,可长公主是他心里的支柱。”萧陌冷笑,“如果长公主府倾塌,他心中的支柱也就跟着倒了。” 皇帝从小被长公主养大,也是凭着她的手段一步步坐上皇帝的位置,年幼时他最为依赖的就是长姐。 有段日子,其他皇子和嫔妃想尽各种法子要害他们姐弟,赵达晚上没有赵荣在,根本就不敢睡。 他亲眼看着长姐一手牵着他,一手挥舞着带血的剑,将他送到万人尸骨堆积的王座上。 如今年纪大了,年幼时的事情似乎都不怎么记得,也觉得长公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什么用了,便显得感情淡了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模仿着赵荣曾经做事的手段,且不论做什么,他都下意识地想要跟她分享。 这些小细节旁人注意不到,萧陌却看得清楚。 因此,赵荣如果死了,只怕赵达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做 事,别说给臣子赐婚这种事。 宁菀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问道:“所以你打算想法子将长公主一家全都除掉?” “这是迟早的事情。”萧陌冷然道,“皇帝身子不济,下一任皇帝无论是谁,长公主府都是个大隐患。” “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宁菀却摇头道,“给我赐婚不过是一件小事,没必要让长公主赔上性命,如果她死了,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如今长公主府这棵大树招摇,皇帝觉得碍眼想要除去,可除去之后难保不会后悔,到时亲自督办这件案子的萧陌就逃不掉被卸磨杀驴。 而且,一旦这棵大树倒了,就会露出萧陌这棵已经爬上了树顶的藤蔓,且盘根错节,到时无论是哪个皇帝,都容不下他。 “这个我明白。”萧陌低声道,“可除了这样,我还能如何阻止他将你赐婚给余玄锦?”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宁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件事我自有法子,皇帝最是爱面子,若是我能让他觉得给我改了赐婚的旨意会让我寻死觅活,他绝不会再动这个心思。” 哪个皇帝也不想背上这种逼死功臣之后的骂名,到时功德簿上可就少了一笔。 “你的意思是说,你又要给皇帝演戏?”萧陌有些担忧地问,“若是被拆穿,这可是欺君之罪!” “你这罪名难道小了?”宁菀不愿听他多说,“这件事就听我的,若是我的法子不成,你再去也不迟。” 第345章 但愿他对得起你这份深情 萧陌低头思虑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这件事让宁菀先试着去做,就算是有什么问题,那也有他在。 可他若是出了事,就没办法再护着她了。 马车在一个僻静的岔路口停下,萧陌低声道:“马上就要去春猎,你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到时我会让人在你身边护着。” 到了春猎场,到时所有人都住在距离很近的帐篷里,禁军也监视着所有的人,萧陌就不能时时都出现在宁菀面前,只能派人隐秘地保护他。 “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宁菀露出浅淡的笑容,“你也小心些。” 萧陌下了马车,瞬间隐没在巷子里,马车继续前行,直接回了侯府。 宁婵她们已经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宁菀过目了单子,添置了几样东西,便放手让她们去归置好。 出发的这天,天气格外好,春光明媚,沿途风景秀丽,一些公子哥儿坐在马背上唱起了小曲儿。 春猎是两年一次,并不是所有的人有资格跟着皇帝来,就连宁菀也是晋贵妃特意求来的恩典。 长公主这次并未跟着前来,据说是身子不适,年纪大了不能出远门。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长公主就一直 闭门不出,这是在向皇帝表态,自己以后坚决不再插手朝堂之事,只为保住女儿的性命。 偏生荨月郡主不知进退,总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活着,是母亲的余威还在,皇帝不敢把她怎么样,因此依旧作威作福,丝毫不加收敛。 长公主训斥了几次,见她都听不进去,干脆让女婿将她关在屋里。 这次春猎萧家人全都来了,荨月郡主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根本没有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瞧见她这样,宁菀不由得想,长公主那样的人物,怎么能生出这么蠢的女儿? 她也有些疑惑,之前荨月郡主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萧陌的父亲却从未去找皇上,他们不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吗? 这两个问题,哪个她都找不到答案,索性不想,看着外面的风景,吹着温暖的春风。 “县主,后面是徐家的马车。”杜延在马车外低声道,“要叫徐小姐过来说话吗?” 宁菀看了眼身后隔着几辆的马车,的确是徐家的马车,她知道那两姐妹这次都来了,也很想同她们说说话。 晌午休息时,她便将徐家姐妹叫过来,在她的马车上一起吃午饭。 “你这个马车果真敞亮许多。”徐文蔓 上来便赞叹道,“看来我是要赖着不走了。” “你不是觉得这个马车敞亮,是觉得没人唠叨你了。”徐文茵抿唇一笑,“菀儿姐不知,方才我嫡母一直在说,让长姐抓住这次机会,好好找个如意郎君。” 徐文蔓嗔怒地拍了下她的手:“小丫头片子,学会编排长姐了!” 她的怒气一点都不吓人,徐文茵甚至笑出了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嫁了人,其实就可以相对自由些。”宁菀温声道,“不用这样整天郁闷着。” “怎么没想过?”徐文蔓叹气,“可你也知道,上京的这些公子哥,个个都打算娶个相夫教子的妻子,我并不是他们想要的那种女子,他们也给不了我想要的自由。” 宁菀沉默了,事情的确是如此,越是尊贵的勋贵朝臣之家,越是想要娶一个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的妻子。 而徐文蔓并非是拘泥于后院的女子,迟早有天会飞出那囚禁一般的院墙。 吃完饭,徐家姐妹跟徐夫人说了声,便一直待在宁菀的马车上,连着宁婵一起,四个少女说说笑笑,十分欢乐。 有人陪着说话,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傍晚时分,车队终于到了春猎场。 皇帝命原 地休整片刻,就按照内务府准备好的名单,各自住进他们的帐篷。 这里说是帐篷,实际上比牧民的不知大多少倍,也结实许多,里面应有尽有。 宁菀和宁婵被分在一个大连小的帐篷里,里面空间不小,房间也有三个,连婢女休息的屋子都有,外面还有个可以做饭的地方。 她们各自收拾好东西,便躺在床榻上休息了一会儿。 刚刚入夜,内侍就送来了今天的菜式,还有皇上口谕,今天所有人都辛苦,就由御膳房准备所有人的饭菜,吃完之后便早点休息,明天开始他们就可以各自做饭。 春猎对于年轻的少年男女来说,只是互相认识的一个途径,因此他们都显得十分兴奋。 只是虽然明令禁止,却每次还是要闹出些不怎么体面的事情。 这次赵达下了严令,若是谁家的公子做出失了勋贵颜面之事,必定严惩不贷。 因此吃完饭之后,外面静谧一片,除了来回走动的禁卫军,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长姐,我还是第一次来春猎。”宁婵充满好奇地从窗户往外看,“也不知道春猎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是一群男人比拼着打猎物,骑马过去尘土飞扬,没什么好 看的。”宁菀笑着道,“你要是喜欢,尽管让杜延护着你去瞧瞧,想学骑马也可以让他教,只是……千万要小心。” “是,婵儿明白。”宁婵郑重地向她行礼,“婵儿绝对不会做出让长姐难堪之事。” 次日清晨,宁菀醒来时,就听到外面开始热闹起来,她洗漱之后出去。 今年过年期间发生了胡人那件事情,许多人都是心有余悸,如今能平安地来春猎,都显得十分高兴。 皇帝还在帐篷里和晋贵妃用膳,其他人便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 徐家姐妹看到宁菀醒了,便带了自己做的点心和饭菜过来让她尝尝看。 “不错。”宁菀点头称赞,“点心很好吃,文茵的手艺越发好了。” 徐文茵却没听到她说什么,从掀开的帘子看出去,目光正好落在与勋贵公子哥儿们说话的太子。 宁菀与徐文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明白,这丫头看来是没救了,对赵元泊已是情根深种不能自已。 回过神来,瞧见她们两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徐文茵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 “傻丫头。”徐文蔓叹了口气,“宁愿给太子做妾,也不想嫁人做主母,但愿他对得起你这份深情。” 第346章 是不是觉得我无可救药 宁菀叹息,还记得当初徐文茵同她说的话,可是宁愿平淡一生,也不愿嫁给任何一个王公贵族做妾的。 如今赵元泊在她面前说着,要对徐文茵负责,娶她之后远走他乡,远离上京。 他们彼此的深情厚谊,算是对得住对方为他所作的一切。 “菀儿姐在想什么?”徐文茵轻声问,“是不是觉得我无可救药?” 她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身份悬殊,她却偏偏像是着了魔一般,对赵元泊情动不能自已。 “没有。”宁菀微笑,“我只是觉得,太子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赵元泊要离开上京这件事,事关重大,很容易动摇国本,他也再三叮嘱宁菀不要告诉任何人,甚至是萧陌都不能。 因此,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旁观他们的感情,希望关键时刻能帮帮他们,得偿所愿。 徐文茵的面色蓦然间红了,低下头去,露出几分羞涩,转身去了屋内。 看着她将帘子放下来,徐文蔓才问道:“说吧,是不是太子告诉过你什么,你才会这么说?” “怎么会?”宁汐月惊奇地看着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实话是活。” 她后背惊出些许冷汗,这个徐文蔓怎么这么聪明? “我是了解你的性格。”徐文蔓不在意地道,“若是赵元泊没对你说什么,你才不会让我那傻妹妹往里一头栽进去,她傻,我可不傻。” 宁菀竟然无言以对,沉默了 片刻,终究淡淡笑了笑,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徐文蔓也不问,她这一笑已经很说明问题,赵元泊必定是跟她说过些什么,值得她的傻妹妹投入进去。 “文茵单纯,别告诉她。”宁菀嘱咐,“以后我会将赵元泊说过什么告诉你们。” 徐文蔓点点头,也不再多说,毕竟她也明白,知道的太多死得快的道理,因此不该知道的绝不多问。 很快,皇帝和晋贵妃的早膳便结束,两人牵着手出现在狩猎场上,所有人全都跪下迎接。 赵达乐呵呵地摆手道:“既然是出来打猎,就没有什么君臣之分,你们玩得尽兴就好。” 群臣以及家眷齐齐表示感谢,谢皇恩浩荡。 瞧见宁菀站在人群中格外亮眼,晋贵妃十分欣慰地笑笑,自己曾经看着长大的姑娘,如今终于成了人群中最出挑的那个姑娘。 宁菀对她也回以微笑,便很快低下头去,这种皇上在的时刻,她千万不能太过出挑,毕竟皇帝还未全然对她打消念头。 晋贵妃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即便很想将她叫到身边说话,却也没有实施。 很快,年轻男女全都去马厩里挑了马,准备在狩猎场上决出胜负,所有人都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因为“身子弱”,宁菀被特许坐在看台上,看着他们争抢那些惊慌失措的大小动物。 说是狩猎,其实这里常年有人看管,那些动物 都是被饲养长大的,和野生的根本没法比,都十分温顺。 毕竟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皇帝兴致来了也会亲自上场,无论冲撞了谁,都没人能担待得起。 因此,这狩猎最有趣的并不是打猎,而是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场上纵马奔驰,散发着年轻人该有的恣意和洒脱。 每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些年轻人不用被家里的规矩拘着,可以随心所欲地嬉笑怒骂。 “长姐。”宁婵在看台后面出现,低声附在宁菀耳边道,“世子方才传话,说他今天若是赢了比赛,要你跟他见一面。” “那你回他,他赢了比赛,该奖励他的是皇上。”宁菀冷声道,“你问问他,要不要皇上与他见一面?” 宁婵憋着笑,转身往一个张望着的小厮身边走,将宁菀的话全数转告他。 小厮明显目光震了震,似乎是从未见过敢这么跟他们家世子说话的姑娘。 在确认宁婵不是在说笑之后,小厮便离开,琢磨着怎么将这话转述给余玄锦,才能保命。 小厮附耳跟余玄锦说了句话,他的面色立刻冷淡起来,难道自己怎么做都无法赢得她的心? 看着他们主仆二人吃瘪,萧陌笑得恣意张狂,企图用自己的笑声先瓦解余玄锦的斗志,继而很快就投入到今天的狩猎之中。 瞧见他如此嚣张,余玄锦被气得不轻,他将怒气化为力气,准备今天也一展身手。 这场狩猎 比赛进行到最后,竟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比赛,其他人不仅追不上,射箭也比不上,只能选择围观。 看台上,赵达虽然瞧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萧陌和余玄锦在较劲。 他似是无意地转头看了眼,即便静静坐着就美成一幅画的宁菀,笑了笑。 “贵妃,你这个外甥女,可是个抢手姑娘。”赵达看向场中,“你瞧瞧,上京最优秀的两个公子,为她可是要打破头了。” “那是自然。”晋贵妃得意地笑起来,“皇上当初不也是打败了众多公子,才将臣妾娶回去的?” “是是是。”赵达突然笑起来,握住她的手亲了亲,“你是朕最爱的女子,这辈子最亏欠你的,就是没有给你应有的名分。” “皇上说笑了。”晋贵妃却摇摇头,“臣妾有皇上的爱,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已是福分,什么名分位分,臣妾从不在意。” “你呀,就是这个性子。”赵达笑道,“若是你当初肯争一争,这个皇后之位,未必不是你的。” 当初赵达对晋贵妃的痴迷程度,是整个上京女子都羡慕之事。 原本赵达是要娶她为妻的,可长公主觉得,他根基不稳,要找个对他助力更大的女子为正妻。 当初他也想过要和晋贵妃一起去求长公主,可她却退缩了,言明为了他不与长公主起冲突,也为了大越能有一个能力强大的君主。 也因此,赵达始终觉得他亏欠晋贵 妃,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皇上,如今的菀儿,像极了臣妾年轻的时候。”晋贵妃转了话题,“只是,臣妾比她有福气,能和心爱之人相伴到老。” 她这话也是在提醒皇帝,不要总是想着给宁菀换个赐婚之人。 那个余玄锦,她可是那只眼睛都看不上,若是皇帝要宁菀嫁给他,她绝对不会答应! “这倒是。”赵达笑呵呵地道,“朕也是有福气之人,才能娶到你这么人美心善的妻子。” 在他心中,始终是拿晋贵妃当做妻子,至于皇后,只是他娶回来的摆设,给了她一个儿子,且封了储君,也是对她和她娘家最好的回报。 “皇上当初要赐婚菀儿和萧陌,臣妾并不看好。”晋贵妃故意道,“可因为他护住上京百姓之事,也算是将他看顺眼了,不如就尽快让他们成婚,免得横生枝节。” “这件事,容朕再想想。”赵达笑道,“你还是不要太过操心,后宫之事已经够你忙碌,菀儿的事,朕会替你留意。” 她劝说半天,皇帝依旧没有正面答应,看来心里真是有别的想法,她没有感觉错。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再多说什么,免得皇帝起疑。 如今的皇帝,再也不是年少时对她情根深种的那个人,而是满心猜忌的皇帝,连长公主他都信不过,旁人就更要小心应对。 “还是皇上心疼臣妾。”她淡笑着道,“那臣妾就乐得偷懒了。” 第347章 非要让你嫁给他 晋贵妃的法子没有用,她也就没告诉宁菀,免得这丫头平白担心。 但她不知道的是,宁菀早已清楚皇帝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且想好了对策。 就在皇帝和晋贵妃说话时,场上已经分出了胜负,除了萧陌,其他人都耸拉着脑袋回来,尤其是走在最后的余玄锦。 余玄锦几乎是闪了一面,向皇帝和晋贵妃行了礼,就躲进自己的帐篷里。 瞧见这情形,赵达就知道今天是萧陌胜了,而且是大胜,否则余玄锦不会觉得这么难堪。 赵达微微侧目,身后的内侍立刻明白,转身去打听狩猎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瞧着到了晌午吃饭的时间,太阳也烈,皇帝便带着晋贵妃回大帐去。 这些年轻人便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打算将打来的猎物去烤了,再喝点烧酒。 萧陌离开之前,瞥了眼看台上的宁菀,露出只有他们两人能看见的笑容。 之后很快离开,背着她扬了扬手中的猎物,竟有一双大雁。 民间有个习俗,男子若想要娶一个女子,看他心诚不诚,就看他能不能猎来一对大雁。 大雁忠贞,给心爱的女子送大雁,就是表明自己的心意,此生此世都 只忠于她一人。 上京的勋贵也讲究这个,可他们是高门大户,不需要特意去猎大雁,只要出得起价钱,自有人主动送上门。 几乎没有勋贵公子是亲手去猎大雁,那感情自然也就和买来的大雁一样敷衍。 萧陌今天竟然为她这么做,宁菀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长姐,这是好事。”宁婵温柔地拿出帕子递给她,“别哭,这是大喜的事。” “是,大喜之事。”宁菀笑起来,眼中含泪,“我不哭。” 说着不哭,可她的眼泪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泪珠晶莹剔透,瞧着令人心疼极了。 她回到自己的帐篷,就看到徐家姐妹看着她的目光略带戏谑,却也真心为她欢喜,就知道她们也看见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传言,说萧大人猎了一对大雁。”徐文茵温声道,“他们都在猜测,大人会将大雁送给谁。” 无论送给谁,都将会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是呀,到底是送给谁的呢?”徐文蔓挑眉不怀好意地笑,“若是送给哪家姑娘,那个姑娘可就有福了。” “可别乱说。”宁菀坐下来,拉着她们俩也坐在身边,“万一他不是给我的 ,那可就闹笑话了。” 徐家姐妹自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不会出现任何误会。 “还是慎重些好。”宁菀示意她们小点声,“万一被人听去了,可不太好。” 虽然她也知道,萧陌那对大雁是给她的,可如今皇帝打了那样的主意,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件事可就是别人能够拿捏的把柄。 “咱们姐妹在一起说说罢了。”徐文茵笑道,“绝不会让旁人知道,菀儿姐放心。” 几人坐在一起,气氛十分融洽地吃饭,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就在她们开心之时,内侍突然来了,说皇帝要召见宁菀,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几人全都禁了声,目光担忧地看着宁菀。 “没事,我去去就回。”宁菀猜测得到皇帝找她是什么事,因此一点也不慌张,“你们回去自己的帐篷。” 在她去往大帐时,徐家姐妹就回了自己的帐篷,宁婵在焦急地等着她。 宁菀走到大帐门外,欠身行礼道:“臣女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被准许进去之后,她才注意到,大帐内根本没有晋贵妃的身影,只有皇帝一人。 上次的事情历历在目,宁 菀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不肯再往里走半步。 瞧着她的紧张样,以及惨白的小脸,赵达突然笑起来:“你这丫头,还是这样胆小,贵妃还说你像她年轻时候,朕瞧着一点也不像。” “皇上说的是,臣女资质愚钝,比不得贵妃娘娘万中之一。”宁菀低眉垂目道,“请皇上恕罪。” “愚钝倒也不是。”赵达淡淡道,“余家那小子说你温柔坚定,就是说你是个极有主意的,朕瞧着也是。” “皇上恕罪!”宁菀惊慌失措地跪下,匍匐在地,“臣女鲁莽,冲撞了皇上!” 她心里清楚,皇上这是要跟她提起余玄锦了,在试探她的态度。 “怎么听到余家小子,你就这么怕?”赵达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快起来,若是你待会儿跪得身子不适,你姨母少不得要埋怨朕。” “姨母也是心疼菀儿。”宁菀小心翼翼地道,“且将皇上真心当做她最亲最敬的夫君,才会这样。” “说得好。”赵达颔首,“难怪玄锦一心看上你,非要让你嫁给他。” “皇上!”宁菀又扑通一声跪下,“还请皇上饶臣女一条性命,之前臣女的婚事生了那么多变故,臣女在 上京的名声极为不好,若是再出现这种流言,臣女可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她说的声泪俱下,完全没有抬头看向皇帝,却将自己震惊、痛苦、无奈以及哀求表现得淋漓尽致。 “皇上,求您看在臣女如此可怜的份上,别答应他。”宁菀接着涩声道,“世子是光风霁月的上京第一公子,怎会瞧得上臣女蒲柳之姿,且城防军之前与臣女有些过节,这……” 她是刻意提起城防军,让皇帝知道,他从余家手中夺走了城防军,余家可都记着呢,怎么可能真心实意为他做事? 果然,赵达沉默下去,似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突然笑了笑:“你瞧瞧你,都哭成小花猫了,朕可从未说过要让你嫁给他,不过是感慨你有你姨母当年的风采,有许多公子哥儿上门求娶。” “臣女不敢与姨母相提并论。”宁菀擦着泪道,“臣女原本也想像姨母那般找个一心人嫁了,奈何婚事坎坷,如今皇上为我赐婚,臣女开始虽有些抵触,如今却觉得,如果是皇上安排的,也许就是最好的那个人。” “菀儿说得极好。”晋贵妃突然进来,“皇上自然是在为你考虑。” 第348章 最有福气的女子 看到晋贵妃这么快就回来了,赵达叹了口气,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谈不成了。 “皇上,你可不能这么宠着菀儿。”晋贵妃走到皇帝身边,挽着他的手道,“婚事定都定了,可不能由着她的心意,不然旁人该说臣妾祸国殃民,就连臣妾的外甥女,皇上都这样任由她任性妄为。” 明知皇帝要做什么,晋贵妃却笑着绝口不提,给他脚边放个“台阶”让他下。 “怎么是任性呢?”赵达笑着道,“她是你的外甥女,朕多照拂些,谁敢多言?” “那也不行。”晋贵妃摇头,“余玄锦那是上京第一公子,菀儿被几次退婚,若是到了他们家,还不知被他娘怎么编排。” 余玄锦的母亲,是上京出了名的厉害夫人,无论做什么都要最好的,得了个不大不小的恶名。 “罢了罢了。”赵达立刻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还是让菀儿与萧陌成婚。” 索性无论是谁,最终的目的是一样的,大不了他想法子再让余家拿回城防军就是。 “多谢皇上恩典。”宁汐月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臣女告退。” 出了大帐,她才整理自己的妆容,将眼泪全都擦干才回了自己的帐篷。 “长姐,皇上找你什么事?”宁婵着急地迎上来,“可有为难你?” “放心吧,没什么事。”宁菀笑着道,“皇上也只是在试探,并未想着真的下旨 。” 皇帝也不想背上逼死她的骂名,所以想让她自己同意,这样一来他就是成人之美。 可惜,宁菀早知他这样的心思,自然不会同意,何况她本就对余玄锦没什么好感,居然在她面前演戏,也真的是绝! 晚上,各个公子都将打猎来的肉食让御膳房做了,年轻人们聚在一起,围着火堆唱歌跳舞。 这样的情景,赵达是不会来的,他来了自己别扭,其他人也别扭,因此篝火旁只有年轻的公子和姑娘们。 烤好的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杯中的酒也醇香扑鼻,少年男女却心不在焉,互相打量着,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心上人在。 萧陌坐在角落里,始终不发一言,他大爷似的坐着,旁边的人都隔着他三尺远。 许是今晚气氛太过融洽,有人大着胆子问:“萧大人,据说你射到一对大雁,准备给哪家姑娘?” 他问这话时,眼睛瞥着对面人群中坐着的宁菀,都知道他们两人被皇上赐婚,却也很清楚他们两人都互相瞧不上对方。 听到这个问题,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萧陌身边坐着的人,立刻恨不得将距离从三尺变成三丈。 只是,怕归怕,他们还是很期待地看着萧陌,想听到他是怎么想的。 “怎么,你想知道?”萧陌似笑非笑地盯着问问题的那个少年,“来,坐我身边,我就告诉你。” 那少年刚刚还充 满期待,立刻变得面如土色,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其他人也都纷纷和身边人谈论起今天狩猎时的趣事,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宁菀与萧陌对视一眼,险些笑出声,他在人前装黑脸习惯了,分明就是想让人问,一句话就将别人吓回去了。 “萧大人打的大雁,必定是给长宁县主的。”宋吉突然开口,“他们马上就要成婚,正好用得上。” 闻言,其他人立刻又竖起耳朵听,反正有宋吉牵头,若论上京有哪个人是萧陌动不得的,那就只有禁军统领了。 “宋大人这话,我倒是不赞成。”萧陌冷声道,“在下未婚,在座的各位姑娘,哪个不能送?” 听到他这话,还未定亲的姑娘们全都吓得往后退,生怕会被萧陌点到。 他是长了张好看的脸,可在这些姑娘心中,那也是个好看的“阎罗”罢了,只可远观。 宋吉嗤笑出声:“你也瞧见了,你一句话吓得姑娘们都要跑,只有长宁县主不嫌弃你,你还是乖乖听皇上的话,将大雁给了县主,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是威胁意味十足,这不得不让人猜想,是皇上的意思,只是借宋吉的口说出来。 果然,不过是过了片刻,就有内侍官过来,弓着身子,涨红着脸看着萧陌,看似有话要说。 被萧陌的冷眼瞥了一下,立刻打了个激灵道:“大人,皇 上说了,今天的大雁必须要晚上亲自给长宁县主送去,若是不去,皇上有、有的是办法,打、打断,大人的腿!” 内侍结结巴巴地将话说完,立刻匍匐在地,生怕萧陌一个不高兴,就将他的小命给捏碎。 “萧大人,还等什么呢?”宋吉跟着起哄,“还不去将大雁拿来,尽快送给县主,若是过了今天,只怕皇上怪罪下来,你的腿真的不保。” 句句话都在针对萧陌,若是旁人,早吓得要跑了,宋吉自然是不怕的,甚至还好奇地起身要跟着去看大雁。 “宋大人。”萧陌阴阳怪气地笑了,“看来皇上是将整个大理寺都交给你了?当着我的面指挥我的人,本事倒是挺大。” 他的语气听起来已经很不悦,所有人都担惊受怕,只有宁汐月静静地在心里笑,看着他们两人在众人面前演戏。 萧陌站起身,去了帐篷,很快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对大雁,“恶狠狠”地丢在宁菀的面前,转身便走,也不围着火堆看他们唱歌跳舞了。 他走之后,众人都松了口气,女子们看着宁菀的目光都带着艳羡,而男子都纷纷低下头去,假装没有看到心上人或者是未婚妻的目光 那大雁是一般人能射下来的吗?今天萧陌和余玄锦几乎同时发现那对大雁在林中栖息,也同时搭弓射箭。 箭离弦的瞬间,那对大雁就起飞,余玄锦的箭扑 了空,而萧陌的箭却精准地判断到大雁起飞的方向,一箭就射下来一对,当真是神箭手! 为此,余玄锦觉得颜面尽失,垂头丧气地回来,今晚这么热闹,也没见他出来,怕是觉得自己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看着面前的那对大雁,宁菀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示意春芷上前将其收起来。 “姐姐,看吧,我就说你有福气。”宁婵在她耳旁低声道,“除了姐夫,谁也没猎到大雁,证明姐姐是整个大越最有福气的女子。” 宁菀垂眸笑了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们这样偷偷摸摸的,连送东西这种事,都要这样算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菀儿姐。”徐文茵过来坐在她身边道,“恭喜你了,婚期看来是要近了,我得赶紧给你准备好一个礼物,否则等到婚期定下,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可不是,我也得给你准备。”徐文蔓也满脸笑容地道,“恭喜你找了个如意郎君,且对方这样为你费尽心机,这是你的福气。” 宁菀几不可见地颔首,她也觉得这是她的福气,毕竟上京这种地方,想要找个一心人,简直是难上加难,幸好她这次遇到的这个是对的那个人。 晚上,她躺在帐篷里,听到旁人都睡了,这才起身,偷偷地披着衣服,离开了帐篷,去了围猎场的后山,这一路去年时还是黑灯瞎火,今天却灯火通明。 第349章 约你在这里见面 走到地方,宁菀突然听到脚步声,正要躲,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约你在这里见面?”萧陌有些好奇地问,“等了很久没见你来,还以为我表达的太过隐晦,你没看懂。” 他将大雁扔下去时,大雁身上还带着那支箭,箭尾就指着这里。 “你那么明显,我都怕旁人看懂了。”宁汐月嗔怪地道,“若非怕你有什么事说,我当真是不来的。” 口中说着嗔怪的话,可在他伸手时,她还是很自然地上前,扑入他的怀中,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我以为我可以克制住。”萧陌低声道,“可我发现,一整个白天,我们连个正儿八经的眼神交流都没有,我无法接受,只能以这种法子约你见面。” 宁菀在他的怀中笑出声,原来他晚上演那么一出,就是为了“一箭双雕”! 既保证大雁交到她的手中,又能找个办法与她约着见面,还真是费尽心思! “你笑什么?”萧陌嗔怪地问,“对了,今天皇上找你去大帐,都跟你说了什么?” 瞧见宁菀进了大帐,上次的事情历历在目,他绝不能让事情重蹈覆辙,于是就去找了被皇帝支出去的晋贵妃,让她尽快回去给宁 菀解围。 当时他就站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看到她平安无事地从大帐中出来,才松了口气,却并不知道皇帝到底都说了什么。 “我们猜测的没错,皇帝的确是想要给我和余玄锦赐婚。”宁菀低声道,“不过没有直接下旨,而是先试探我的意思。” “那你怎么说的?”萧陌有些紧张地捏住她的下巴问,“有没有想法子推脱?” “推脱不了。”宁菀叹了口气,低下头去,“如今皇上一心觉得我和余玄锦是良配,非要让他娶我不可,我也没有法子。” 她眼中有愁苦之色,萧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以为她说的是真的,立刻汗毛都竖起来。 “你答应了?”萧陌的声音瞬间有些尖利,“没关系,既然推脱不掉,我还有别的法子,现在开始实施,定会来得及。” 顿了顿,他又道:“皇上有没有说将婚期定于何时,我看看要以什么样的速度来准备。” 听到他碎碎念,脚步踱来踱去,宁菀实在是演不下去了,扑哧一声笑了,眼中满是璀璨的光。 她笑起来,萧陌才明白她是在逗他,气急之下,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半带惩戒半带相思,很快就加深了这个吻 ,与她一同滚到了草丛里。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来,相互依偎着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大半圆的月亮。 他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却觉得此刻内心满满的都是情意,很想此刻就与对方坦诚相见。 “菀儿,你说当初若你没有重生,我该多难过?”萧陌温声道,“所以某种方面讲,我倒是感谢周硕这个蠢货,在他死后我才让人一把火将他烧了,算是给了他个全尸。” 宁菀沉默,萧大人这给人全尸的方式有些特别! 她不说话,萧陌缺接着道:“上辈子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我们都不清楚,我不想再因为以前的事情而破坏我们这辈子的感情,所以以后都别提起之前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好。”宁菀轻声道,“我再也不会提之前的事情。” 两人达成共识,相互依偎地更紧了,今天精神紧绷,宁菀的确是累了,就这么靠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萧陌心中酸酸胀胀,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也闭上了眼睛。 天色亮起来之前,宁菀就醒了,她还琢磨着自己在后山的事情,怕被人发现,可醒来却见自己已经躺在帐篷里的床上,被 子盖的好好的。 她舒了口气,重新躺下来。 听到动静,春芷从外间进来:“姑娘,可是要起身?” “不起。”宁菀将身子瑟缩到暖和的被子里,“就说我今天身子不适,不出去了,若是皇上让御医来,你悄悄让人传话给萧大人。” 如果御医来,那么萧陌出手,必定是熟悉的那个,不会在皇上面前说漏嘴。 “是,奴婢明白。”春芷出去将帘子放好,不让任何人打扰宁菀休息。 宁菀闭上眼放心地睡了个回笼觉,毕竟昨日她在皇上那里“受了惊吓”,今天回来就起不来床,也是合情合理之事,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 她醒来时已经快要到晌午,外面的日光从缝隙里透进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春芷。”她轻声道,“服侍我洗漱更衣。” 其实她是想问这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什么是超脱了他们掌控的? “都是小姐之前想好的事情。”春芷边给她梳头边说着,“萧大人找了个御医前来,并未进门,在外间喝了杯茶就走了,回去向皇上复命。” 她们正说着话,晋贵妃便哭哭啼啼地来了,还带了很多补药,都是国库中最好的东西。 “我可怜的菀儿,你怎么又病倒了?”晋贵妃还未进门就涩声道,“身子弱成这样,姨母本不该叫你来这种地方受罪!” 话说完她才挑起帘子进来,看到宁汐月啥事没有,正在喝粥。 “姨母安。”宁菀起身行礼,“姨母可用膳了?” “被你这鬼丫头吓得,还怎么用膳?”晋贵妃的嗓音明显低了很多,“皇上方才也要来看你,若非是我找借口一个人来,你可就露馅了!” 对于以前那个谎言,晋贵妃整日都提心吊胆,生怕有朝一日会被皇帝发现。 “姨母放心吧。”宁菀胸有成竹地道,“如今我和萧陌两情相悦,就算姨母没了法子,他也会帮我想办法。” 听她这么说,晋贵妃就知道他们两人的感情坚不可摧,十分羡慕,也十分欣慰。 “我看着长大的闺女,竟然真的要成婚了。”晋贵妃抚过她的发丝,眼中都是慈爱,“菀儿啊,姨母愿你将来和夫君和和睦睦,过着幸福的日子,若是皇帝再敢对你打歪心思,我就算是拼着这个贵妃之位,也要好好同她讲道理。” “姨母莫动怒。”宁菀劝着她道,“有了今天的事情,皇上不会再给我安排别的婚事了。” 第350章 都听夫人的 晋贵妃点点头:“这个本宫自然是清楚,可你也别太过侥幸,这次春猎,就将你们的婚事定下来,回去就成亲,免得夜长梦多。” “姨母与他想到一处去了。”宁菀笑着道,“他也说这次的狩猎他要赢了比赛,到时向皇上请求赐下婚期,尽快完婚。” 说这话时,她面色微微泛红,露出少女的娇羞之色。 晋贵妃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你呀,说起萧陌来就满面春风,真是女大不中留。” “菀儿这不是像姨母,敢爱敢恨。”宁菀红着脸道,“反正他也跑不了,没什么可知羞的。” 晋贵妃无声地笑起来,与她又说了会儿话,出帐篷时,又换了神情,掩着面哭哭啼啼地回了大帐,也不说话。 “菀儿到底怎么样?”赵达有些焦急地问,“爱妃别哭啊,咱们一起想办法。” 若是宁菀出了什么事,就凭宁禹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能知道什么? 在得到兵符之前,赵达还是得确保宁菀活着,好好地活着。 若非那些兵只认兵符不认人,他还真想将宁菀直接抓起来,在西街口绑着,吸引那些人前来一网打尽。 “菀儿昨天受了那样大的惊吓,回去就病倒了。”晋贵妃涩声道,“臣妾去的时候,她还高烧不退,嘴里说着胡话,请求皇上别再让她退婚,不然她真的没脸再活下去。” 一家女,百家求,那是佳 话。 可如果已经定了亲,却还是几次三番地换,就是另外的说法,在上京这口诛笔伐之下,自杀的少女不再少数。 赵达自然信了她的话,突然十分后悔自己昨天的莽撞,若是他思虑再三,也不会让宁菀思想负担这样重。 “御医说她本就身子弱,如今郁结于内,更是难好。”晋贵妃突然握住赵达的手,“民间常言,冲喜能让人好起来,皇上,给她和萧陌完婚吧,臣妾求你了,让她再、再多活几年。” 沉默了片刻,在晋贵妃祈求的目光中,赵达终于败下阵来:“好好好,朕答应你,这就给他们定下婚期,责成吏部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 “多谢皇上。”晋贵妃跪下行了大礼,“臣妾替菀儿谢皇上大恩。” “快起来快起来。”赵达将她扶起来,轻声细语地安慰,为她拭去泪珠,“爱妃这么哭,这不是要朕的命?快别哭了,你要什么朕都答应。” 皇帝亲自下了旨,礼部官员自然是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选出了黄道吉日,就在四月十六,也就是月余时间。 等春猎回去,立刻就是他们的婚事,礼部这段日子可有的忙了。 选了日子,赵达当天就下了圣旨,命礼部全权操办此事,要给宁菀最好的嫁妆。 说来也是奇了,御医都说身子弱,不宜外出的宁菀,在被赐婚后第三天,竟可以下床在帐篷四周走走。 赵达 将信将疑,他对御医的话十分相信,毕竟是他身边的人,可这冲喜竟能这么神奇? 他信不信都好,这冲喜就是这么“神奇”,又过了三日,宁菀虽然面色依旧很“差”,但是已经能在看台上坐上半个时辰看狩猎比赛了。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萧陌自然是不愿再参加狩猎出风头,谎称自己伤了胳膊,要休息几日。 他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着比赛的样子,像极了没有正形的纨绔公子哥儿。 看着场中那些人争得你死我活,他不屑地撇撇嘴,完全忘记自己前几日为了那对大雁,差点和余玄锦打起来。 尘土飞扬中,一堆堆的猎物被带回来,晚上年轻男女依旧聚在一起说笑,烤肉吃。 他们完全不知道,两个称病本该待在帐篷里的人,每天都在后山见面。 “还是你的法子管用。”萧陌由衷地赞叹,“不费一兵一卒,就让皇上改了主意,还定下了婚期。” “下谋伐兵,上谋攻心。”宁汐月淡淡笑道,“只要抓住对方的心理,很容易就能让他改了主意,能兵不血刃,为什么要动刀动枪的?” “有理。”萧陌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夫人就是蕙质兰心,夫君甘拜下风。” “我们终于要成婚了,你高兴吗?”宁菀抬眼看着他,“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若是在重生之初有人告诉她,她这辈子要嫁给萧陌,她定然 要将那人臭骂一顿,诅咒谁呢? 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两个能有今天,她会满心欢喜地想要嫁给他,且恨不得早一点。 “我若说我高兴得发疯,你信吗?”萧陌轻声道,“你可是我盼了两辈子的人,如今我们终于要修成正果,这余下的二十多天,才是最难熬的日子。” 越是盼着一件事,就越是觉得这段日子度日如年,恨不得拿着沙漏数着沙子,让时间过得快点,再快点。 “两辈子都等了,还在乎这些天?”宁菀笑出声,“若是你对这个日子不满意,我倒是可以想办法让礼部改改。” “胡说!”萧陌慌忙道,“满意满意,我等着就是了,索性就二十几天,等得起。” “这几日我发现有胡人在这一带聚集。”萧陌突然道,“我可能明天会请旨出去探查,若是晚上不能回来,你安心休息,别担心我。”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胡人,之前他去永平侯府,也见过几次胡人在侯府周围打转。 他很担心这些人是在记恨上次宁菀救了那些女眷的事,因此必须去打探一番,才能放心。 “胡人?”如今听到这两个字,宁菀就心惊肉跳,“你到底要去做什么,别瞒着我!” “什么事都没有,你别紧张。”萧陌温声道,“我只是去探查,若是他们有什么阴谋,我回来禀报皇上,让他定夺,不会擅作主张让自己出事,我还没 娶到你,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那你保证,你说的是真话。”宁菀半信半疑地道,“你若是骗我,就让你娶不到我。” “这发誓有点狠了。”萧陌正色道,“但是我保证,我定不会骗你,会很快回来,等我回来。” 说着,他低头就亲吻着她的唇、耳垂、脖颈……占够了便宜才放开她,揽着她在草丛里躺着。 “阿陌,为了我,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宁菀紧紧抱着他,“我才遇到了我的幸福,还没好好体会,也还没好好珍惜你。” “好。”萧陌轻声应着,“都听夫人的。” 宁菀喃喃地说着,几句话来回地说,他始终没有不耐烦,甚至觉得很享受,闭着眼睛,唇角扬起,一声声地回应着。 直到她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他才笑着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之前宁菀自己还说过这样的话,胡人上次受了重创,绝对不会有实力再次侵袭。 自己说过的话都不信了,可见如今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才会关心则乱。 突然,不远处一阵男女急促的喘息声传来,萧陌眉头微蹙,捂着宁菀的耳朵,打算将她送回去,免得这种肮脏的声音污了她的耳。 就在他刚抱起宁菀准备离开时,却看到有人拿着火把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冲过去。 萧陌忙抱着宁菀躲在暗处看去,看来这对男女必然是被人盯上了,否则禁卫军不会来得这样快。 第351章 坏了他们的好事 禁卫军拿着火把直冲向那对男女所在的地方,瞬间将那里照的亮如白昼。 一对男女慌慌张张地往草丛里躲,旁人只瞧见一对交叠的身影,白花花地在草地上滚动,像极了在桑叶上蠕动的一对春蚕。 “胆敢在春猎场上做出此等不知羞耻之事,果真是胆大妄为!”禁卫军的小头目冷声喝道,“给我站起来!” 那两个人如今赤条条的,如何敢站起来,只是躲在草丛里,将脸往地下埋。 “我数三个数,若是不站起来,那就让我的士兵帮你们了!”小头目道,“一!” 地上的女子立刻推开男子,拉起旁边已经撕破的衣服,慌乱地套在身上想要逃跑。 若是让那些士兵在她的身上上下其手,她真的是没脸活了! 可她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四周全都被禁卫军包围了,她只能躲回男子身边。 “看看,人家姑娘都比你爷们儿!”小头目怒斥那个男子,“站起来,跟我们走!” 这四周都被禁卫军包围,萧陌只能屏息凝神地抱着宁菀在暗处待着,只等他们离开再走。 不知何时,宁菀也已经醒来,在他怀中站直了身子,看向亮着火把的方向。 每年春猎 都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禁卫军们也是监管不怪,只要他们不是太过分,一般禁卫军都会睁只眼闭只眼,拿钱了事。 可今天不一样,这些人分明是冲着他们俩来的,且给钱都无法私了。 很快,那对男女将衣服穿好,跟着禁卫军走了。 “你不是同宋吉交好?”宁汐月这才低声问,“要不你去问问他,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你好奇?”萧陌低头,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露出宠溺的笑容,“行,你想知道,我就让宋吉来详细地告诉你。” 今天晚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两人都不敢再耽搁,当下各自回了帐篷。 因为闹得动静太大,次日清晨,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狩猎场,有人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在说这件事。 “你们说,那两个人到底是谁,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还被禁卫军逮个正着?” “谁知道呢,反正肯定是哪家的公子或小姐,若是两个下人,也不至于劳动禁卫军大驾。” “有没有可能是快要成婚的人呢?既然都快要成婚了,自然是控制不住,早早在一起呀,也是无可厚非。” 后面这句话出自冯子希之口,她看了眼宁菀帐篷的 方向,什么都没看到,索性就随意出言羞辱。 “对呀,长宁县主今天早上都这个时候了还没见人,也没看到萧大人,该不会真的……” 说完,几个人一起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该不会真的什么?”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喝,“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非议县主,不要命了吗?!” 众人惊慌失措地转身看去,竟是晋贵妃身边的司檀,而宁菀挽着晋贵妃的手,就站在不远处。 此刻,晋贵妃面色铁青,看着她们的神情仿佛要将他们直接剁碎了! “臣女乱说,不是有心的。”除了冯子希,其他几个女子全都跪下去,匍匐在地。 “臣女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妆安。”冯子希只是淡淡地行了个礼。 她表面看起来十分镇定,其实内心慌乱极了,也不知道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有没有让晋贵妃听到? “你为何不跪?”司檀疑惑地问,“好大的胆子!” “娘娘容禀。”冯子希惊慌地道,“臣女方才可什么都没说,是她们在乱嚼舌根,臣女只是听了两句罢了。” 今天不确定贵妃有没有听到,她只能赌一把。 “你胡说!”旁边一个绿衣女子道 ,“我根本什么都没说,是你方才说,肯定是快成婚的人才会这么做,言明是……” 正说着,接触到晋贵妃那双要杀人的眼睛,声音立刻低下去,几不可闻。 “胆敢非议县主,掌嘴!”晋贵妃冷声道,“给本宫打,本宫若不说停,就不许停!” 瞬间,她身后几个嬷嬷上前,对着几个姑娘就打下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看着冯子希跪着挨打的样子,宁汐月露出冷淡的笑意,给了她个阴沉的目光,转身离开。 “姨母你说,昨晚的人是崔萌和余玄风?”宁菀好奇地问,“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瞧着,这都是那个崔家丫头设的局。”晋贵妃不屑地低声道,“昨晚审问时她可是没有丝毫惊慌且知错的样子,只是落泪,说自己倾心于余三公子。” 那哭泣的架势,仿佛是眼前这些人棒打鸳鸯,坏了他们好事! “余玄风呢?”宁菀问,“他是什么态度?” “他那样的浪荡子,能有什么态度?”晋贵妃嗤笑,“不过是说,将人抬进门了事。” “那他这么说的时候,崔萌是什么态度?”宁菀接着问,“可有开心?” “自然是开心。” 晋贵妃分明瞧见崔萌低下头时,唇角弯起,“你怎么突然这么关系她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菀儿好奇罢了。”宁菀温声道,“那个崔萌整日喊着要嫁给余玄风,如今可算是如愿了,不得高兴吗?” 她并未说实话,毕竟上次设下计策杀了宁姝的事情晋贵妃不知道,她也不想多事。 看来刑部已经调查到崔家头上,毕竟宁姝那日在崔家门口被打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传到刑部只是时日问题。 崔家八成是已经慌了,不得不让崔萌做下这等事情,攀上镇国公府的高枝,才能解他们如今的困境。 毕竟刑部尚书与镇国公府有些亲戚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 对于这种事,崔萌自然是十分愿意,她原本就想要进镇国公府,她觉得,即便是余玄风的妾室,也比一般勋贵之家的主母要尊贵。 “我有件事要拜托姨母。”宁菀突然道,“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两人无法成婚?毕竟我不喜欢崔萌。” 之前崔萌在镇国公府羞辱宁菀的事情,晋贵妃也是事后才知道,当时就想下旨惩戒崔萌,却被宁菀拦住。 “这个倒是不必我想法子。”她冷笑道,“余家不可能要她做妾!” 第352章 余家个个是人精 宁菀仔细想了想晋贵妃的话,的确如此,余家向来以上京第一勋贵自居,怎会要一个婚前不检点的女子进门? 即便是做妾,他们也不会要崔萌。 这次崔家只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何况,就算是余玄风肯纳了崔萌,崔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妾室,跟萧陌作对。 看来,崔家费心费力地作妖,到最后除了搭进去整个伯爵府的名声,和一个女儿外,什么用都没有。 “我明白了,姨母。”宁菀笑着道,“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即可。” “聪明。”晋贵妃轻拍她的肩,“这狩猎场这么好玩,你陪本宫到处走走,这种事我们都别掺和进去。” 宁菀点头,挽着晋贵妃的手,往狩猎场的边沿走去,那里风景优美,还有条清澈的小溪。 她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几个姑娘在,她们都是此次一起来的勋贵家小姐。 宁汐月走入她们之中,变得格外显眼,她们虽然心生嫉妒,却碍于晋贵妃在,什么话都不敢多说。 众人给晋贵妃行礼之后,便走远了些,只有徐家姐妹开心地走过来。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徐家姐妹二人一起欠身行礼。 “你们就是文蔓、文茵吧?”晋贵妃温和地笑道,“时常听菀儿提起你们,说你们是她的好友。” 徐文蔓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我们也视县主为至交。” 她这样大方不做作的性格,晋 贵妃着实非常喜欢,邀请她们改日一起在自己的大帐中用膳。 “你们小姑娘多玩玩。”晋贵妃温声道,“本宫乏了,这就回去。” 说完,她就扶着司檀的手,转身离开。 三个人凑在一处,宁婵片刻后也过来同她们一起说话。 “长姐,我打听到了。”宁婵低声道,“此刻国公府和伯爵府的人都在皇上的大帐中,皇上发了很大的脾气,说他们若是不能让这件事善了,就让他们回上京去。” “这种事每次都有,真是屡见不鲜。”宁菀冷笑道,“只是这次崔家把算盘打错了,只怕皇上也知道有人在背后作怪。” 若非如此,这种小事怎么可能惊动禁卫军呢? 如果崔家人聪明,就该以退为进,将崔萌带回去,说不定皇帝还能发发善心,直接赐下旨意让崔萌进余家,余家自然不敢反对。 可如果他们当真是一家子愚蠢,为了这件事非要和镇国公府闹个说法,让皇上怒了,要彻查这件事,只怕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崔家瞧着都不怎么聪明。”徐文蔓不屑地道,“可惜余家个个是人精,哪能算计得过?” 听她这么说,宁菀看着她,与她相视而笑,都知道彼此心里想的是一样。 徐文茵与宁菀认识的更早,可她与宁菀的性子并不相似,所以两个人并没有徐文蔓和宁菀这种默契。 她也没有丝毫怨怼或者是别的心情,毕竟这 两个姐姐,都对她极好,她也是真心待她们。 “我还听说,如今崔萌已经被后宫的嬷嬷带走检查身。”宁婵接着道,“崔家愣是咬着余家,说崔萌喜欢他们多年,只怕两人早就在一起了,所以说什么也要余家给他们一个交代。” 宁菀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一家子蠢的,看来咱们也不用再打听了,接下来皇上肯定让人彻查这件事。” 这种事原本就说不清楚,皇帝听得时候肯定是十分厌烦的,若是崔家好好说还行,如今非要咬死不放,皇帝恼怒起来,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今天这事无论如何,崔家都无法善了了,皇帝必定会给崔家惩戒。 几人在溪边说着话,又游玩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到帐篷。 刚回来,不等晚饭上桌,宁菀就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她从窗户看出去,见禁卫军已经开始将四处都围起来。 宋吉忙碌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看起来面色阴沉着,不大高兴,只是还没空端茶。 “姐姐,你说这崔家,想要和余家结亲,却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难堪,到底为什么?”宁婵有些不理解地问,“难道他们只是想要将崔萌送走?” 一个十四岁,见识算不上多的少女都知道的事情,崔家人却无人懂。 “可能他们觉得,自己若是退一步,余家就能得寸进尺吧?”宁菀淡淡道,“所以得理不饶人,才是他们的出路。” 余家非常精明,这种事无论崔家是咬死还是肯善了,他们都不会认下崔萌,所以这件事一开始就是错的。 晚上,禁卫军将整个狩猎场照的灯火通明,很多人都难以成眠,不由得在帐篷里骂起崔家,说崔萌不检点。 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得罪不起镇国公府! 守在门口的禁卫军门全都假装没听见,任由他们骂,这件事今晚肯定是无法善了了。 原本这件事只是极少数的人知道内情,旁人也不过是猜测,如今禁卫军这么一闹,整个狩猎场就都知道了,而且他们把怨气全都撒在崔家人身上。 闹了一晚上,次日清晨,宁菀刚醒来,正在洗漱,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 人影一闪就躲进来,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宋大人?”宁菀有些纳闷儿地走到外间,“你这样进来,怕是不太好。” 一个男子,平白进了她的帐篷,尤其是这两天,若是被人瞧见,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放心,没人瞧见。”宋吉大。大咧咧地翘着腿道,“之前你我也算是一起合作过,总不能讨杯茶喝都要赶我走?” “宋大人,你若是白天正经地来,我这里多少茶都有。”宁菀冷声道,“可你这样做,分明是想陷我于不义!” “我说没人瞧见就没人瞧见。”宋吉慵懒地看着她,“再说了,不是你让萧陌那小子叫我来的?” 宁菀这才想起来 ,之前萧陌的确跟她说过,要找宋吉来跟她说崔家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好,既然来了,那就说吧。”宁菀依旧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说完快走。” “很简单,如今皇上下令要彻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惊动禁卫军。”宋吉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道,“我不需要查就清楚,将动静闹得大,只是让崔家记住这个教训,也让那几名不知死活的禁卫军记住!” 宋吉掌管禁卫军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手底下的人居然被人买通,做这种事情,他心里极为生气,早就将那几个士兵抓起来严刑拷打。 那几个人经受不住,早就什么都说了,他的确是完全没有必要闹得人尽皆知,还都骂崔家的地步。 宋吉一来是惩戒下属,而来就是让崔家人知道,禁卫军可不是那么好买通的,竟然敢这么做,就该付出惨痛的代价!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宁菀微微颔首,“多谢大人特意来告诉我。” “不必客气。”宋吉瞧着她道,“上次瞧着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如今才知道,你演戏的本事倒是不错。” “宋大人谬赞。”宁菀冷淡地说了句之后,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大人还请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宋吉盯着她片刻,之后便转身离开,他闪身出去,很快就消失无踪。 旁人甚至只看得到一道残影,宁菀感慨,难怪他说无人能瞧见了。 第353章 他只是来试探我 宋吉离开后,宁菀在窗边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瞧见,她才松了口气。 “这个宋大人,实在是有些不拘小节。”宁婵气愤地道,“还是他根本不将女子的名节放在眼里?” 方才若不是宁菀有话要跟他说,宁婵早就冲上去将他赶走。 她心里清楚,不懂闹出动静让人瞧见,因此也是握着拳头一忍再忍。 “他只是来试探我的。”宁菀淡淡道,“替他的兄弟。” 宋吉是个十分自信的人,他总觉得自己论家世论背景论长相,都比余玄锦强,因此姑娘应该是都喜欢他的。 他这样进来,若是宁菀都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拒绝和厌恶,他就能肯定宁菀是个滥情的女子。 原本他进来的时候宁菀也没觉出来,他走的时候那深深一眼,宁菀才算是看明白了。 听她解释完,宁婵才明白过来,登时觉得这上京的贵公子哥们,除了周硕那个蠢货,果真是个个都属“马蜂窝”的,心眼特别多。 “萧陌不在,这几日我们尽量少出门。”宁菀吩咐道,“被招惹是非,免得有人刻意针对我们。” 屋里的人全都应声,各自去忙别的事情。 宁菀也拿起一本书坐在 窗前看起来,外面即便是乱成一锅粥,都与她无关。 可下午时,内侍官突然来了,皇上竟要宁菀去大帐。 示意春芷给了银子,宁菀才开口问:“公公可知皇上召臣女何事?” 得了银子,内侍官笑逐颜开:“县主莫怕,不过是那两家的事情,将县主要出来,他们脑子不聪明想要将县主拉下水,皇上心里可明镜似的,待会儿县主只管坐着就是,什么都别多说,自有皇上处置。” 宁菀这才算是明白了,这内侍就是皇帝安排好的,不过是让她过去做个样子,既然如此,她去就是了。 很快,她便到了大帐,在外求见。 皇帝准许她进来之后,瞧了眼她的神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瞧着比前几天好多了,这才放心。 这几日为了宁菀生病的事情,晋贵妃日哭夜哭,他束手无策。 如今她既然好起来,晋贵妃自然也就没有再哭的理由了。 “臣女给皇上请安。”宁菀走进去,大。大方方地站在余家和崔家旁边行礼,“皇上万安。” “起吧,你身子弱,就别站着了。”赵达示意内侍官搬了把椅子放在他左下手的位置,“过来坐,朕问你几句话。” 宁菀走过去坐下,瞥了眼跪着的两家人,看来审了一天一夜,瞧着都已是疲惫不堪,所以才会乱咬人。 “菀儿,你之前在镇国公府,到底都发生了何事?”赵达轻声问,“为什么镇国公会取消纳崔家姑娘的想法?” “皇上,似乎就是拌了几句嘴。”宁菀依照内侍官的说法,只是简单说明,“臣女记不大清了。” “怎么只是拌嘴呢?”余夫人看似十分温和地道,“县主那日受了那样大的委屈,我家老爷可是为了县主,才毁了这门早已定好的婚事。” 余夫人说话时,语气温和,只是看向宁菀的目光却锐利如刀,仿佛她口中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便立刻让她见血似的! 余鹤看向宁菀的目光,也不怎么友善,却表现得面色平平,不像他的夫人那样外露。 “余爱卿。”赵达不悦地开口,“朕倒是不知,县主也由得你们余家审问?” 这话不可谓不重,那可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贵妃的外甥女,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他们敢有资格审问? “皇上恕罪。”余鹤不紧不慢地躬身道,“内子只是过于为县主忧心,怕她因为善良而不敢说出事情,这 才急切。” “是,臣妇有罪。”余夫人也跟着行礼,“还请皇上责罚!” 他们多年的夫妻自然不是白做的,余鹤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很快就配合。 看着他们请罪的样子十分狼狈,旁边崔家人全都露出得意的笑容,冲散了之前宁菀进来时的恐惧。 若是宁菀一进来就将崔萌之前骂得话说出来,只怕他们全家可都是要受到重重的惩戒。 赵达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看向宁菀,接着问:“你不用害怕,尽管说出来,今天有朕给你做主,看谁敢为难你?” “皇上,其实就是拌嘴。”宁菀低下头去,适时绞着帕子,“那些事都过去了,臣女并不介意。” 闻言,余夫人急得还要开口,这丫头当时看着不是挺强石更的,怎么在皇上面前就拖拖拉拉不肯说实话? 余鹤转头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她只好闭了嘴。 “你不介意,可朕介意!”赵达突然冷声道,“宋吉!” 宋吉身上的铠甲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他快速走进来单膝跪地,等待皇帝的旨意。 “说说看,你查到什么?”赵达问,“那日在余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 宋吉进来,余鹤就知道今天的事情稳了,面色重新冷淡下去,不看任何人,一副任由皇上处置的神情。 “皇上,臣询问那日在镇国公府参加宴席之人。”宋吉不紧不慢地道,“他们说辞一致,当时崔萌辱骂县主,说她是“破落户”、“短命鬼”!” 闻言,崔家众人全都瘫软在地,知道他们崔家这次算是完了。 崔萌原本是跪着的,此刻听到宋吉的话,直接昏了过去,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抬出去!”赵达冷声道,“崔家,真是好本事!” 崔家众人全都匍匐在地,连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身子全都抖若筛糠。 “皇上。”余鹤适时开口,“宁家世代忠良,老侯爷更是先帝爷的结义兄弟,崔家这样不将县主放在眼里,臣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才会出此下策,还请皇上看在臣一片赤诚,莫要让那崔家女儿进国公府的门。” “进国公府的门?”赵达阴沉地道,“就凭她也配?” 私下不少人骂宁家是“破落户”,可说到底有老侯爷和先帝爷的情意在,他们是不敢在皇上面前骂的。 宋吉进来之后,简单的一句话,等于给崔家众人全都定了死刑! 第354章 伴君如伴虎 赵达一锤定音,将崔家人的痴心妄想全都打了回去。 余鹤匍匐在地道:“皇上明鉴,此事臣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崔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我曾也与县主父亲称兄道弟,实在是看不惯他们这样欺人!” 余家人虽然还站的站,跪的跪,可他们的神情却好似刚刚打了场胜仗,眼中全都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整个上京,除了皇帝,还没有人敢算计他们余家,永成伯爵府算什么东西,也配? 崔萌父亲匍匐着求饶:“皇上,此事实在是崔萌这丫头年纪小有口无心,她只怕也是听人这么说,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才跟着胡说的,还请皇上恕罪!” “年纪小?”余夫人声音冰冷地道,“都做出这种勾引男人的事情,还敢说年纪小不懂事?更何况,当时在国公府,我家老爷对县主都是礼遇有加,崔萌又不是傻子,看不懂吗?” 这次,赵达没有阻止余夫人,让她将话全都说完,目光冰冷地盯着崔家众人。 “我家老爷念着永平侯的情义,邀请县主来家里做客,原本是想替故人好好照顾他的子女,没想到竟遇到崔萌这不长眼的,老爷当时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还亲自让玄锦登门致歉,希望县主保重身体。” 余夫人说着,用帕子掩住口鼻,眼角落下几滴泪来。 余鹤也适时跟着叹气,他这一声叹,将崔家人的心全都叹到了谷底。 “竟是这么一 回事!”赵达终于开口,“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这三十大板足以要了崔萌的命,崔家人无人敢求饶,全都规规矩矩地跪着,祈求皇上的怒气不要牵扯到他们家。 “皇上,一个姑娘知道什么?”余鹤冷眼瞧着身旁的崔家人,“只怕是有人平日里在家里就这么说,小姑娘才会记在心里,那么容易就脱口而出!” 想要将他们余家拖下水?那他就让崔家彻底在上京消失,以后看谁还敢将主意打到他们国公府的头上? 崔家人内心震惊,忙偷偷瞧着皇帝的神情,希望他不会信余鹤的话。 “是这个道理。”赵达冷声道,“孩子懂什么?宋吉,将崔家人都带下去好好查问,朕要知道这句话到底出自谁的口,到底是谁敢诋毁大越的忠臣良将!” 宋吉应声,带着几个禁卫军瞬间就将崔家人无论男女全都拖走。 崔家人被拖走之后,余鹤这才松了口气,静静躬身站着,不再多言。 “罢了,你们也走。”赵达有些疲累地摆手,“好好回去教育儿子!” 一句重话没有,单就这几个字,就够余鹤的眼皮跳了又跳。 他跪下道:“是,臣定当好好约束子女,居然不会再做出有辱门风,让皇上为难之事。” 待他们全都离开,赵达的神情才松懈下来,面色登时有些苍白。 宁菀注意到他的面色,看来上次中毒 之后,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大好,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女告退。”宁菀起身行礼。 “你先等等。”赵达叫住她,“菀儿,你姨母最是疼你,你也快成婚,她整日都忙着给你添妆,到时你将嫁妆单子送入宫中,让她瞧瞧,也算是安心。” “是,臣女遵旨。”宁菀垂眸道,“臣女告退。” 离开之后,宁菀的面色也冷淡下来,皇帝虽然说着是要让她将嫁妆胆子给晋贵妃看,实则是他自己要看吧? 看来他对萧陌也不是完全放心,等着在嫁妆单子上找出破绽,看看里面有没有类似兵符的东西。 难怪民间常有人言,帝王多疑善猜忌,伴君如伴虎。 还未回到自己的帐篷,就看到宋吉在不远处等着,略微皱起眉头。 “别担心,是皇上让我来的。”宋吉先是低声耳语,继而高声道,“县主这两日身子不适,皇上特许你可以与贵妃同去温泉。” 这春猎场的西南边有一汪温泉,赵达吩咐人将温泉围起来,平日除了晋贵妃,旁人几乎很难得到特许前去。 这次,宁菀这可是得了天大的恩赐。 旁边听到的人,全都投来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 “多谢大人。”宁菀中规中矩地回礼,“多谢皇上恩德!” 正好,她身上的确这两日觉得有些寒气,去泡泡温泉,倒是能够舒服些。 傍晚时,晋贵妃差遣司檀来陪着她 一起过去。 温泉四周有众多婢女和禁卫军把手,最是安全,宁菀总算是放下了那点戒备之心。 来的时候,她甚至在想,如果皇帝是对她不死心,特意让她来这里,她该怎么逃掉。 进了温泉室之后,看到只有晋贵妃一人,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放心,今天皇上被国事缠身。”看出她的焦虑,晋贵妃温声道,“否则我也不会让司檀去找你,不能冒这个险。” “多谢姨母。”宁菀笑着除去外衣,露出里面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在烛火下白的仿佛能发光。 “当真是年轻。”晋贵妃赞叹道,“与本宫年轻时倒是有的一比。” “姨母可是大越第一美人,我哪能比?”宁菀笑着走进泉水里,温暖的水没过脚腕腿弯,最终停留在若隐若现的白皙柔软。 两人相视着笑起来,室内的气氛登时就欢快了许多。 她们边沐浴边说着一些私密的话,晋贵妃眼中的慈爱始终都没有褪去,她看着宁菀,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 “待你成婚,我必定会给你添妆。”晋贵妃感叹道,“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人,绝不比公主的规制差。” 说着,她眼中似是有泪水闪烁,声音有些发涩。 “姨母,其实我不想要那些。”挽住晋贵妃的手臂,宁菀靠在她的肩上,“我只要姨母和两个弟弟都好好的,我和萧陌恩爱白首,那些身外之物,我 从来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晋贵妃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哪个做母亲看到女儿出嫁,都想着要将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别叫她被婆家看轻了,尤其是萧家。” 萧家太过复杂,还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弟妹,虽然分着两个院子,却也难免起矛盾。 她一直担心宁菀嫁过去会被萧家人欺负,萧陌又整日都忙于朝堂,没有机会去管这些事。 因此,她琢磨着,在宁菀初婚时,她将司檀派去他们府上,要让萧家人都忌惮着,无人敢伤宁菀分毫。 当然,这些想法她还没有告诉宁菀,否则这丫头肯定是不会同意。 “姨母……”宁菀也跟着哽咽起来,涩声道,“就算我嫁人,也还在上京,总是会进宫看你,我们不会分开的。” 两人相互依偎着,瞧着那绝世的容颜,倒是真的像一对母女。 这样温情的画面,宁菀每次都觉得,如果母亲在,岂不是更好?可这些话她一次也没有说出口。 她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何况姨母对她也不必母亲的感情少。 正胡思乱想着,宁菀突然觉得晋贵妃不对劲,她诧异地抬起头看过去。 晋贵妃的身子完全靠着她,眼睛禁闭,看似是睡着了。 “姨母。”宁菀低声叫她,却没有得到回应,她心里咯噔一声,叫得大声了些,“姨母!” 晋贵妃没有回应,反而无力地完全靠在宁菀怀中。 第355章 害贵妃的唯一嫌疑人 觉出不对劲,宁菀将晋贵妃扶着到了浴池边,让她靠着,边将自己和她的衣服全都穿好,边惊呼出声。 司檀闻言跑进来,瞧见怎么都叫不醒的晋贵妃,惊慌失措地去找御医。 宋吉得知消息,立刻带着人将浴室四周围起来,却没有立刻进去,毕竟不太方便。 赵达得到消息赶来时,宁菀已经穿戴妥当,就连头发都擦干简单梳理整齐。 而晋贵妃已经被放在外间的床榻上,人已经是昏迷,面色格外苍白。 “她这是怎么了?”赵达的声音格外愤怒,“御医都死了吗?!” 皇上暴躁的声音,将门口将药迈步进来的御医吓得跪了下去,膝行着进来。 宁菀始终陪侍在侧,等着御医诊脉的结果,面上有着平日从不会出现的焦急和担忧。 赵达瞥了她一眼,许是因为方才泡过温泉,她白皙的脸颊透出些许粉嫩,瞧着像是刚刚成熟的果子,诱人极了。 就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宁菀时,她突然抬眼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的眼神清冷如水,眼底还带着“倒春寒”,让他回过神来,看向床榻上的晋贵妃,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过分了。 收起旖旎心思,赵达坐在床 榻边,看着御医诊脉,吓得他不停地用袖子擦汗。 一刻钟之后,御医才道:“臣觉得,贵妃娘娘似乎是中了毒,却并不知是什么毒。” “又是中毒?”赵达的面色立刻阴沉下来,“到底是什么毒,可能解?” 这也是宁菀所关心的,她紧紧盯着御医,希望从他口中得知有用的消息。 “这个,臣暂时不知。”御医颤颤巍巍地道,“得取娘娘的血验过才能清楚。” “那就快取,等什么?”赵达克制地紧握住拳头,看似很想要了这御医的脑袋,“若是救不回贵妃,朕就让你们御医署全都给她陪葬!” 御医颤抖着手去取晋贵妃的鲜血,她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指尖流出的血却呈现出黑色。 得了鲜血之后,御医们立刻围在一起在外间验。 宁菀半跪在床榻边,看着方才还与她温声说着以后的姨母突然中毒,她心中像是被刀割一般。 若是让她知道这毒谁下的,她定要让此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宋吉!”赵达突然冷声道,“给朕在这里查,到底是谁敢给贵妃动手脚!?” 宋吉闻言,立刻带着人进了浴室里,查看这里的东西。 见他们 在看温泉水,宁菀也跟着进去道:“宋大人,当时我与姨母在一起,泉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瞧着她此刻没什么事,宋吉冷淡地点头,便继续去搜查别处。 片刻之后,他们却什么都没搜到,打算到外面去看看。 “大人。”宁菀突然道,“将池水放干净试试。” 晋贵妃在她进来之前都好好的,是进入池水之后突然昏倒,那么猫腻肯定就在这屋内。 宋吉也不啰嗦,立刻着人将池水放干,果然发现在池底上盘着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 禁卫军士兵立刻跳下去,将蛇逮住放在准备好的笼子里。 宋吉将花蛇交给皇帝看,当时应该是这蛇咬了晋贵妃,她才会突然昏倒。 “脚!”宁菀冲过去,将宋吉隔绝在外,从下面掀开被子看晋贵妃的脚,“在这里。” 果然,晋贵妃白皙的脚踝处,有两个十分微小的牙印,脚踝四周已经是黑青色。 御医被叫进来看了伤口,也看了蛇,这才出去继续准备解药。 片刻后,一位医女进来,给晋贵妃的腿上到处施针,阻止毒性蔓延,也让毒血缓缓流出。 大半个时辰后,准备好的解药终于熬好。 宁菀端 着一口口小心翼翼地给晋贵妃喂了,药与真双管齐下,她的脚踝处的黑青色果然淡了些。 宁菀总算是松了口气,此刻才觉得有些后怕,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姨母的不对劲,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会怎样。 “宋吉,给朕查!”赵达此刻也才放心,去了外间,“朕要知道,今天谁都来过这里,这蛇到底是怎么来的水池底。” 这么多年,晋贵妃也不是第一次在温泉沐浴,怎么就突然被蛇咬了? 以赵达多疑的性格,必然会觉得这是有人在故意陷害。 别说他,宁菀此刻也觉得是有人故意放的蛇,只是不知到底是针对她才连累了姨母,还是原本就是针对姨母。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容乐观。 宋吉带着人在温泉周围已经搜捕了很久,什么人都没见到。 温泉水是过了晌午婢女就准备好的,那条蛇根本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在里面,这一整个下午婢女出出进进准备贵妃沐浴用的东西,谁也保不准到底是谁有问题。 宋吉只能将所有人都抓了,包括司檀在内,全都带去春猎场的牢房里审问。 作为最有嫌疑的宁菀,自然也不能幸免,她被带到自己的帐篷,限 制了自由。 原本她打算就在晋贵妃身边陪着,可宋吉却说什么都不肯。 之后才派人来传话,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如果她留下,到时查不出凶手,皇帝难免要怀疑她。 宁菀只能焦急地待在帐篷里,每天由禁卫军给她传递消息,才能得知晋贵妃的情况。 就这么过了三天,宋吉才审完那些犯人,例行来问她。 “宋大人,你审出什么结果了?”宁菀焦急地问道,“我姨母怎么样了?” “别急,再心急也是无用。”宋吉慢条斯理地坐下,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就算你急,凶手也不会这个时候出现。” “宋大人!”宁菀此刻简直想给宋吉两耳光,“这都什么时候了,事关我姨母,我怎能不急?” 她失去过亲人,说什么也不想再感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放心,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宋吉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看的人牙痒痒,“倒是你,如今成了害贵妃的唯一嫌疑人。” 他在牢中审了三天两夜,什么都没问出来,每个人都有旁人作证,且全都被查属实。 所以那晚有机会下毒,且唯一没有办法自证清白之人,就只剩下宁菀。 第356章 当真是不知羞耻 “所以说,你带走的那些婢女和侍卫,都没有任何问题?”宁菀并未自乱阵脚,反而坐下来同他一起分析,“他们都能够自圆其说。” “没错。”宋吉欣慰地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所以我现在是在审问你,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萧陌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顾宁菀,他如今将人家姑娘照顾的都成嫌疑人了,也不知道那小子回来会不会跟他干架? “没什么解释的。”宁菀摇头,“当时我和姨母都在水池里,花蛇只咬了她而没有咬我,我无法解释。” “那就走吧。”宋吉缓缓颔首,“只能委屈县主跟我去牢房走一趟。” 活了两世,宁菀都没有去过任何地方的牢房,可周家对她来说,与牢笼也没什么区别,因此她并不惧怕。 宁婵却从旁边冲出来,跪在地上恳求道:“宋大人,长姐身子弱,去不得牢房,还请大人开恩!” “宁婵,此事与你无关。”宁菀冷声斥责,“好好待着!” 她用冷厉的目光盯着宁婵,示意她留下来看好这里,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她。 宁婵明白她的意思,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跟着宋吉离开。 直到宋吉让两个禁卫军将她架开,她才不得已哭泣着站在帐篷门口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宋大人!” 两人还未走几步,却又被人拦住去路,竟是余玄锦。 “贵妃娘娘是县主姨母。” 余玄锦看着宋吉冷声道,“她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姨母?如果贵妃醒来时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 “这不劳世子费心。”宋吉冷淡地说了句,“耽误禁卫军办案,本官即便是此刻杀了你,也百杀!” 余玄锦身子震了震,他很清楚这话是真的,因此当真没有再往前,只是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宁菀。 宁菀并未理会他,不过是来做样子的,样子做完也就该回去了,没有什么可说的。 两人很快就进了皇帝的大帐,作为嫌疑人,宁菀只能双膝跪地。 “宋吉,你这是做什么?”赵达有些不解地问,“还不快将县主扶起来?” “皇上,臣查探审问许久,除了县主,没有别的嫌疑人。”宋吉躬身据实已报,“担心冤枉了县主,臣整整审问那些人三日!” 赵达方才还一脸疲惫,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看向宁菀:“宋吉,你这统领做的是越发好,竟连贵妃的外甥女都敢抓了?” 这么多年看着晋贵妃将宁菀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养大,她们两人处的像是母女,他说什么也不可能相信这件事是宁菀做的。 “皇上,臣只是按照自己查出来的证据办事。”宋吉据理力争,毫不退缩,“此事的确县主嫌疑最大。” 闻言,赵达拿起个杯子,就想直接丢在宋吉的脑袋上,看看他这硕大的脑壳里到底都装了什么玩意儿? “皇上,是我自愿跟着宋大人来 的。”宁菀温声道,“或许能因此查出背后之人。” “哦,此话怎讲?”皇帝声音温和了些,“你到底有什么法子?” 宁菀不语,看了眼皇帝身周站着的内侍和门外的侍卫。 瞧见她的目光,赵达自然会意,立刻就让四周的人全都退下,只余下他们三人。 “臣女自然是不会害姨母。”宁菀这才轻声道,“可如今既然有嫌疑,这个人必然是与臣女又或者是姨母有仇,才会想出这样歹毒的计策,打算将姨母与臣女一同陷害。” 她心里其实也没谱,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可如今既然她脱离不了嫌疑,只能尽量想法子拖延时间,等待萧瑾回来,或者是晋贵妃醒过来。 “有理。”赵达颔首,“接着说。” “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宁菀思虑片刻道,“宋大人如今已经抓了我,不如就让我去牢房待着,且说萧大人找到了证据,就快回来了。” “这么一来……”宋吉接口道,“那个真正的凶手就觉得,如今是杀你的最好时机,很快就会来杀了你灭口!” “没错。”宁菀颔首,“到时宋大人布置人手,将真正的凶手擒拿住即可。” 两人说完,一同看着赵达,只要他肯一声令下,这就是个好计策。 只是,赵达却不同意,摇着头道:“此事不可,太过冒险,菀儿的安全更重要。” “皇上,臣女不会有事。”宁菀解释道,“有宋大 人和禁卫军在四周守着,臣女不会伤分毫。” “那也不行!”赵达厉声喝道,“若是你姨母醒来瞧见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朕如何向她交代?” “臣女自会去跟姨母分说。”宁菀匍匐在地道,“还请皇上恩准,让臣女自证清白!” 如今她既然找不到别的法子,只能用这种冒险的办法,一来摆脱嫌疑,二来抓住那个害了晋贵妃的凶手,碎尸万段! 见她如此恳求,皇帝最终还是答应了,转过头去,似是不忍看。 宋吉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可以随他去牢房了。 两人走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宋吉不由得问:“其实此事不必你亲自来,我完全可以找个替身。” “不,此人既然能将那条蛇放进重兵把守的温泉室中,必然手眼通天。”宁菀严词拒绝,“若是我不真的进来,凶手不会信的。” 宋吉自然知道她所说的话是真的,不然他有几十上百种法子,摆脱她身上的嫌疑。 禁卫军找了间单独的牢房,里面已经收拾干净,还换了些干草,为了迷惑凶手,并没有找来被褥给她铺着。 宁菀进去之后,十分坦然地坐在干草上,对着宋吉露出温和的笑容,示意他放心。 那个瞬间,宋吉似乎明白,为什么萧陌这么多年只钟情于她一人。 “看好县主,若是她有什么事,仔细萧陌摘了你们的脑袋!”宋吉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去布置 外面的事情。 得知宁菀被抓进牢房,宁婵没了法子,只能跑去找徐家姐妹想办法。 “姐姐的身子,哪里受得住那样的苦?”徐文茵急得直落泪,“我这就请求宋大人,让我进去陪她!” “别裹乱!”徐文蔓突然道,“我去探听消息,你们在这里等着。” 两个年纪小的,到底是扛不住事,虽然这个时候徐文蔓也很焦急,但她只能装作十分稳重的样子,将她们两个先哄住。 在她们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徐文蔓迈着步子出了帐篷,她那个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救世主。 这件事只有宋吉最知道内情,虽然之前和他没什么交集,此刻为了宁菀,她也只能石更着头皮去找他。 宋吉刚从牢房出来,打算回去布置余下的事情,就被人拦住了去路,他皱眉看去,竟是个姑娘。 “抱歉。”以为只是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他客客气气地道歉并让开了路,“姑娘请。” 岂料他还未走两步,就又被这位姑娘拦住,不由得蹙眉看去。 “宋大人,我有事请教你。”徐文蔓有些尴尬地问,“我听说,长宁县主被抓进牢房,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可奉告!”宋吉冷淡地回了句,便绕过她离开,岂料她又追上来,“姑娘再这样缠着本官,莫怪我将你也抓进去!” 在上京,这样的姑娘他见的多了,为了跟他多说两句话,找着各种的借口,当真是不知羞耻! 第357章 口口声声说喜欢县主 “行啊,那宋大人就把我抓进去。”徐文蔓立刻点头,“现在,快!” 她琢磨着,若是自己被抓进去,还能看到宁菀,就能了解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时她再想法子让人传信给萧陌,这样一来,就可以帮到宁菀。 内心想得很好,可她在想这些时,完全忽略身前还站着个人,而且这个人正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不知廉耻!”宋吉骂道,“给本官起开!” 饶是他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女子,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竟然为了见他,让他把自己抓进去? “你骂谁呢?”徐文蔓的暴脾气上来,险些直接给他一拳,“你有……” 她很想骂他“有病”,可想到自己还要求他去找宁菀,只好强忍下骂人的话。 “宋大人,我想进天牢。”她强忍着怒气,还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你抓我进去,我就不用找你打听消息了。” 宋吉像是看鬼一般看着她,瞪着眼睛沉默了片刻,绕过她大踏步地离开,为了防止她再度追上来,几乎是用尽了这二十年来所学的轻功。 “宋吉是不是有大病?”徐文蔓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不是他说 的要把我抓紧去,我配合还不行?” 见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徐文蔓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吐出那口恶气,此刻不是跟一个精神病计较的时候。 她只能去了牢房的方向,看到门口的守卫,她准备银子打算买通他们。 “二位大哥。”徐文蔓笑着走过去,“我想进去看看长宁县主,还请通融通融。” 两个禁卫军瞧了眼她,继而端端正正地看向别处。 统领可是吩咐了,要看好长宁县主,自然不能放无关之人进去。 “这是一点小意思。”徐文蔓将手中的荷包递过去,“还请大哥通融一下,我很快就出来,一刻钟,不,半刻钟!” 禁卫军不为所动,根本不打算理会她。 磨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进去,徐文蔓只好退回来,想别的法子。 她先是去找了大理寺的官员,别人不认得,她只认得叶尘,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叶尘已经得了消息,早就传信给萧陌。 除了找萧陌,徐文蔓又借口去看望晋贵妃,想要知道她有没有醒过来。 岂料走到大帐门外,又碰到了宋吉,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次徐文蔓不理他,只是向司檀行礼:“姑娘,可 否让我进去看看贵妃?” “抱歉,徐大小姐。”司檀冷声道,“未得皇上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长宁县主都被抓起来了。”徐文蔓看着司檀道,“我是想看看贵妃娘娘若是醒来,正好可以给县主作证。” “徐大小姐。”司檀的声音依旧冷淡,“请回。” 瞧着司檀的态度,徐文蔓就知道贵妃娘娘应该是还未醒,不然不会任由宁菀被抓起来。 没了别的法子,徐文蔓有些懊恼地往回走,想着还有别的什么人能救宁菀。 她刚要去天牢里,如今又要见晋贵妃,成功引起了宋吉的注意。 在这个时候,宋吉简直看谁都是凶手,毕竟萧陌若是真的回来,他还真不好交代。 于是,他施展轻功悄然跟了上去,想看看徐文蔓到底要做什么。 在春猎场上走了还不到半圈,徐文蔓就想到了余玄锦,既然萧陌不在,那世子总会帮助的。 念及此处,她十分开心地往镇国公府的帐篷方向走去。 得知有人找他,余玄锦出来后,瞧见是个不认得的姑娘,面色便冷了下去。 “世子,我是徐文蔓。”徐文蔓也不啰嗦,直接道,“县主被抓起来, 我们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来找你,还请世子想想办法,将县主救出来。” “她既然想要我救,为何不自己来找我?”余玄锦疑惑地问,“你又是谁,凭什么为她找我?” 余家的人从小受到的教导告诉他,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存疑。 “我是县主的好友。”徐文蔓耐着性子道,“县主如今已经被抓进牢房,自然是不能亲自来找你。” “那也有她身边的婢女。”余玄锦不屑地道,“不必你前来。” 如果是宁菀或者是她身边的婢女来求他,他说不定还会想法子去救一救,如今来的是个不相干的人,他可没有谁恳求都答应的习惯。 念及此处,他转身就要回帐篷。 “世子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县主吗?”徐文蔓急得脱口而出,“难道她被抓,你一点都不担心?”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徐文蔓十分焦急地叫住他,但是为了不扩大影响,给宁菀带来不好的名声,她的声音几乎是压抑在唇齿间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因此,宋吉只看到他们两人离得很近,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他在怀疑,难道是余玄锦因爱不成反生恨,所以串通旁人陷害宁 菀? 这么想着,宋吉看向他们的目光便幽深了几分。 他示意身后跟着的禁卫军盯着这两个人,别让他们进了牢房。 就在他吩咐时,徐文蔓气呼呼地离开,看起来两个人应该是谈什么没谈妥。 看着徐文蔓,宋吉突然想到一个法子,上前去拦着她:“徐姑娘,你不是要进大牢,我带你进去。” 看着突然拦住自己去路的宋吉,徐文蔓一句骂人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行。”她痛快地应了,“此刻就走。” 方才被余玄锦断然拒绝帮助,她心里窝着火,很不痛快,很想即刻弄清楚此事的原委,也就不跟宋吉计较。 宋吉微微勾唇,带着她去了牢房。 门口的两个禁卫军瞧见徐文蔓去而复返,而且还是跟着宋吉一起来的,都有些诧异。 面面相觑片刻,却谁也没说什么,转身将大门打开。 进了牢房,里面潮湿刺鼻的气味突然扑面而来,险些将徐文蔓呛得拔腿往出跑。 她当下使了力气,从衣角撕下一块布遮住口鼻,继续跟着他往里走。 宋吉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觉得她倒是个能屈能伸,做大事的人,难道当真是凶手? 第358章 你凶什么嘛 将徐文蔓送到拐角处,宋吉给她指了个方向,就转身往外走,看起来没打算继续陪着她进去。 徐文蔓简单道谢之后,便继续往里走去。 找到地方之后,看到宁菀住的是单间,而且里面还算是干净,徐文蔓才略微放下心。 “你怎么来了?”宁菀看着她十分诧异地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居然敢独自前来?” “是宋大人带我进来的。”徐文蔓隔着牢门关切地问,“你在里面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我没事。”宁菀有些哽咽地道,“真是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徐文蔓有些生气地道,“姐妹进了这种地方,若是看都不来看,那还是人吗?” 看着宁菀没有受伤,而且手脚也没有戴镣铐,她才算是彻底放下心,这些人到底还是估计身份,没敢对宁菀下死手。 “婵儿和文茵呢?”宁菀看向她身后,“她们两个没跟来吧?” “她俩胆小又爱哭,我让她们等消息。”徐文蔓温声道,“你快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怎么做,或者去找谁才能救你?” 听着她关切的话语,宁菀觉得温暖极了,上辈子她从未感受过姐妹之间的关怀和温暖。 许是老天都瞧不过去了,这辈子才给她安排了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徐文蔓和徐文茵。 见她红着眼不说话,徐文蔓吓坏了,以为她受了什么别的委屈,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快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徐文蔓紧张地道,“是不是宋吉为难你了,若是这样我拿刀砍了他,大不了就去亡命天涯!” 躲在暗处偷听的宋吉不屑地勾了勾唇,砍他?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听听你这什么话?”宁菀破涕为笑,“哪个大家千金像你这样,口中都是打。打杀杀。” “还会说笑,证明没事,你真是吓死我。”徐文蔓松了口气,“这么看来,你心里是有主意的?” “是,你放心,这件事很快会水落石出。”宁菀并未告诉她实情,“你快离开这里,回去等着即可。” 万一凶手来了碰到徐文蔓,她会有危险,宁菀便不住地催促着她离开,并再三保证自己没有危险,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走到大佬门口时,徐文蔓朝等着的宋吉欠身行礼:“多谢宋大人,告辞。” 宋吉瞧着她此刻乖顺的模样,怀疑自己方才耳朵出现了问题,这和方才在大牢里说要砍他的,真的是一个人? 徐文蔓都走远了,宋吉还瞧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悠远和迷茫。 旁边的禁卫军轻咳了声,继而笑道:“大人,你该不会瞧上徐家大小姐了吧?虽然长得挺好看,但是人家可没多看你一眼。” 宋吉与萧瑾不同,平日与属下开玩笑习惯了,所以他们没正事时,在他面前就没大没小。 “滚蛋!”宋吉言简意赅,一脚踢在他的臀部,转身离开。 徐 文蔓回到帐篷,将宁菀在大牢里的情形仔仔细细地说了,等着的几个人才放心。 “春芷呢?”徐文蔓没瞧见春芷,不由得问,“她去哪了?” 既然宁菀是有法子脱身,那么这个时候她们几人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可别出什么岔子。 因此,春芷不见了,徐文蔓非常担心,生怕这个丫头做出什么破坏计划的事情。 “她去围猎场外面等着萧大人。”宁婵应声道,“放心吧,文蔓姐,她不会乱来的。” 宁婵聪慧,已经看出徐文蔓的心情十分平淡, 整件事应该是有回旋的余地,她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徐文茵也看出了些问题,因此变得安静了些,只是手捏紧了帕子,依旧十分担心。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都觉得过得好慢,大牢那边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只知道萧大人就快回来了。 整个围猎场都在讨论这件事,谁都没想到,宁菀居然能被抓起来,而且是因为给贵妃下毒。 不过,据说是萧陌已经找到证据,就快要回来,接下来就要有热闹看了。 众人都在等着萧陌的归来,凶手自然是等不下去。 就在入夜十分,大牢门口的守卫突然就被一阵迷烟给迷晕了,两人一同倒在地上。 一个黑影闪身进入,显然不清楚宁菀关在哪里,找了一刻钟总算是找见了。 宁菀正靠在干草上,因为衣着单薄而瑟缩着抱在一起,紧闭着眼,似乎是昏过去了。 黑影从背后拿出刀,朝着那牢门上的锁劈下去,继而闯进去对着宁菀就要砍。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有人就像是从天而降般冲出来,将黑影手里的刀架开,拦在他们之间。 黑影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瞧见来人的瞬间就想要跑,却见背后宋吉又拦住了去路,他才明白自己这是上了当。 这两人出马,自然是十分轻松地将黑影拿下,宋吉带到审讯室去拷问。 宁菀这时才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萧陌惊喜道:“阿陌,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看着你身处危险之中吗?”萧陌冷声问道,“我不过是几天不在,你就把自己弄到这大牢之中了?” 他此刻的面色十分不好,也不知道是因为连夜赶路,还是被宁菀给气的。 “我这不是没事嘛。”宁菀笑眯眯地挽着他的手臂,“宋大人会保护好我的,还有皇上的龙鳞卫也在暗处保护着,不会有事。” “万一呢?”萧陌的声音大了些,“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办?” 在赶回来这一路上,他几乎都不敢想,如果自己迟了一时片刻,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他要怎么活下去。 此刻看着她安然无恙,他那颗仿佛要自己跳出来跑去吊死的心,总算是平静下来,可压抑的怒气就报增,很想将她扔在床榻上好好打一顿。 “你凶什么嘛。”宁菀突然就红了眼眶,委委屈屈地低头站着,“这不是因为你 不在,我才自己想法子自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听着她这样委屈的哭腔,萧陌脑海中的拳头立刻全都从她的臀部,挪在自己身上,转身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哄着。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萧陌轻拍着她的背,“抱歉,我方才说话声音大了点,你没事就好,我也就不担心了,别哭了,好不好?” 听到他这么说,在他怀中靠着的宁菀才拭去眼角的一滴泪,露出得意的笑容。 还得是眼泪才能治住暴露的萧陌,不然今天晚上他还不知道会数落自己多久。 听不到她的声音,萧陌的心七上八下,以为自己方才还是太过了,手中的力道更轻柔了些。 “菀儿,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好不好?”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如果你还不解气,那你打我骂我,我绝对不还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怎么能将这件事的错全都怪在宁菀的头上? 自己若是不出去,或者办事快点,早几天回来,她也不会被人陷害,混账的是自己才对! 越琢磨,他就越想将自己打一顿,握住宁菀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打了一下,她仍旧没反应,萧陌才低下头去,瞧见她竟靠在自己的怀中睡着了。 看来这一天她也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而且也累着了,他俯身将她大横抱起,趁着夜色将她抱回去放在床榻上休息,自己则在旁守着,直到天快亮时才离开。 第359章 没人管得了你吗 次日清晨,宁菀醒来时,看到床榻边那个凹下去的痕迹,就知道萧陌昨晚肯定是在那里坐了一整晚。 她从屋内走出来时,看到外间东倒西歪地靠着的几人。 徐家姐妹两人趴在桌上,宁婵则靠在门边,几个婢女都守在门口。 她们想必是等得累了,才睡着没多久,眉头都还紧紧皱着。 怕吵醒她们,宁菀的脚步很轻,走出帐篷之后,她便想着要去大帐看看晋贵妃,也不知道毒解了没有? “长姐你回来了!”最先发现她的是宁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见她,宁婵几乎激动地要哭出声来,慌忙跑到门外一把抱住了她。 “我没事,昨晚回来时没有打扰你们。”宁菀温声道,“你们定没有休息好,快回去躺着。” 她突然很好奇,萧陌到底是怎么越过这么多人,将她放到里屋的床榻上的? 徐家姐妹闻声也醒了过来,看着她没事,两人也都红了眼眶。 “菀儿姐,你没事就好。”徐文茵涩声道,“都是我没用,我连帮你找谁都不知道,只能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她从来都是那个柔弱的,需要旁人保护的少女,直到 昨天宁菀出事,她才觉出自己的无用,自责了一整晚,脸上还有泪痕。 “我没事。”宁菀温声解释,“我是有计划的,不会让自己出事,不然我哪能轻易地就进了大佬,而且就算是进去,也没人为难我,我这不是好好的,都别哭了,这可是好事。” “是,是好事。”徐文蔓笑道,“今天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吃一顿,今天是个好日子!” “对,长姐回来是好事。”宁婵立刻也不哭了,“我这就去准备酒菜,我们待会儿好好吃一顿。” 她十分开心地拉走了正在哭泣不止的春芷,一起去小厨房准备待会儿的饭菜。 “你们也回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宁菀道,“我去瞧瞧姨母,待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直接去了大帐,在门口碰到刚刚跟皇帝禀报完的宋吉。 “宋大人,我姨母怎么样了?”宁菀满脸担忧地问,“毒可解了?” “县主放心,贵妃娘娘的毒已经解了。”宋吉拱手道,“只是暂时还没有醒过来,方才皇上说了,特许县主去看看娘娘,可能她能好得快些。” “多谢宋大人。”宁菀道了谢之后,就往旁边的大帐 走去。 晋贵妃习武,从来都是面色红润,瞧着十分爽朗大气的样子,这还是头一回瞧见她这样脆弱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 宁菀走过去跪在脚踏上,涩声道:“姨母,你快好起来吧,凶手就快要抓到了,到时你亲自处置,才能解心头之恨!” 虽然她很想将对方千刀万剐,但如今最重要的是让晋贵妃醒过来。 “县主,你昨晚刚从牢房出来,快回去歇着吧。”司檀红着眼眶道,“若是娘娘醒过来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必然会心疼的。” “我没事。”宁菀摇摇头,“这几日姨母可有醒过来?” 司檀轻轻摇头,从温泉室回来之后,晋贵妃就从未醒过来,喝药都是她一点点撬开嘴喂进去的。 宁菀接过帕子,一点点小心翼翼地为晋贵妃擦拭着脸上的冷汗。 就在她握住晋贵妃的手,打算用帕子擦擦时,修长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她惊喜地抬眼看去。 果然见晋贵妃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略带茫然地看着她。 “司檀,快去叫御医!”宁菀将兴奋都压抑在喉中,低声道,“再去禀报皇上,就说姨母醒了!” 司檀紧跑着着人去办这两件事,御医就在外面候着,很快就进来了。 把完脉,晋贵妃才算是彻底醒过来,目光逐渐汇聚起来。 “本宫,这是怎么了?”几天没有开口说话,晋贵妃的嗓子有些沙哑,声音含混不清,“你们两个怎么都在这里?” “没事,姨母。”宁菀先安抚住她的心情,“你只是小病了一场,现在已经没事了。” 让司檀暂时照顾晋贵妃,宁菀跟着御医走到外面,仔细听他说晋贵妃的情况,直到听到他说没什么事,接着养些日子就能痊愈,才彻底放下心。 待她返回大帐时,赵达也来了,她便躬身站在一旁,始终低着头。 赵达进来就将晋贵妃揽入怀中:“爱妃,你可醒了!” “皇上,臣妾有些头晕。”晋贵妃轻轻推开他,靠在靠枕上无力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达叹了口气,从司檀手中接过药碗,温声道:“你先把药喝了,等身子好些朕再告诉你。” 晋贵妃刚醒,所有人都怕刺激到她,这才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给她喂完药,又看着她躺下休息,赵达这才急匆匆地离开,还有很多事情 等着他去处理。 此刻,晋贵妃已经觉得身子好多了,待他离开就重新坐起来。 “菀儿你说。”她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宁菀当下就将那晚发生的事情,以及昨晚抓住了黑衣人全都说了一遍,仔仔细细,没有丝毫遗漏,除了她自己去了大牢之外。 “你设计抓住了凶手?”晋贵妃显然不信,“当晚只有你在里面,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嫌疑人,他们没有为难你?” 司檀正要开口,宁菀警告时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笑着道:“怎么会,皇上都说了,我和姨母亲如母女,绝不会伤害你。” “这个本宫知道。”晋贵妃不容她混过去,“但旁人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两人都别过头去,宁菀还要编谎话哄着她,她却已经失去耐心。 “司檀!”晋贵妃目光冷厉地盯着司檀,“你若不说实话,便给本宫收拾东西走人!” 司檀无奈,只好无视宁菀的目光,当下将她去了大牢拿自己当诱饵之事说了一遍。 “好啊你!”晋贵妃气得面色都红润了,“本宫是昏过去,不是死了,没人管得了你吗?萧陌也死了,任由你这么作践自己?” 第360章 除了你还有谁能惹我 宁菀被晋贵妃训斥,只能半跪在床榻边,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 “还不把她扶起来?!”瞧着她还跪着,晋贵妃又是气又是心疼,“你真是气死我才安心。” “姨母,我只是想要尽快抓到那个凶手。”宁菀委屈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你信我。” 瞧着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晋贵妃的心就软了,将她揽入怀中,满腔的怒气都化作柔和的细雨。 “除了琛儿,我就只有你。”晋贵妃声音发颤,“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让本宫可怎么办?” 贵妃掌管后宫,从未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今天真情流露一回,宁菀和司檀都跟着哭起来。 三人哭了好一会儿,晋贵妃才拭去眼泪问道:“昨晚抓住那个凶手,到底是谁的人?” 宁菀摇头,她还没有去打听,就急着来看晋贵妃有没有解毒。 “你去吧,这里有司檀就可以。”晋贵妃道,“敢这样伤害我们娘俩,好好查清楚对方是谁!” 最后那句话,晋贵妃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仿佛要将那个凶手直接剁碎了喂狗。 宁菀得了她的命令,只能起身离开,去找萧陌打听消息。 萧陌天不亮就去了大牢,与宋吉一起审问那个黑衣人,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黑衣人面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小厮,围猎场这么多勋贵朝臣,也无法一下 子就查出到底谁家的下人。 而且,萧陌猜测,这个黑衣人必定是有什么把柄或者软肋被对方捏住,因此宁死都不肯吐口。 身为大理寺卿和禁卫军统领,两人审过的犯人比旁人见过的都多,办法用尽却一无所获。 赵达听着他们两人禀报,气得也是吃不下饭,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此人开口。 “你之前去查胡人出没之事,查的如何了?”赵达突然问萧陌,“依你看,此人与胡人有没有干系?” “回皇上,那些胡人身份背景干净,只是来做生意的商人。”萧陌回禀,“臣让人盯着,便先回来,至于这个凶手,瞧着不像是胡人,只是不知会不会是胡人买通的奸细。” “皇上,不如故技重施?”宋吉突然道,“我们可以对外宣称,此人已经招了,让幕后之人对他起了杀心。” “不可。”萧陌断然拒绝,“幕后之人藏得很深,这种计策可一不可再,若是漏了陷,对方可就彻底不会出现。” 他一开始也琢磨过这件事,只是他反复推敲之后,觉得行不通,这才没有提出。 反对之后,三个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我们可以虚虚实实。”萧陌突然道,“给各家都安插暗探,让他们觉得皇上已经怀疑他们,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还没有直接下手,这样他们就能自己露出马脚。” 皇帝看了眼宋吉,见他沉思片刻, 最终颔首表示同意。 他自己也想了想,既然没别的办法,那也只有如此,让对方自己跳出来才是。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赵达转而看向宋吉,“宋爱卿安排人手,你们通力合作。” 两人躬身行礼之后,一同退出大帐。 看到宁菀在不远处站着,萧陌就真的她是在等自己,给了宋吉一个眼神便去了他们之前总是见面的后山,很快她也来了。 “查出了什么?”宁菀一来便问,“到底是谁陷害姨母?” “凶手什么都没说。”萧陌摇头,“接下来的事情你都不要参与,若是有什么进展,我会让人告知于你。” “我觉得,你可以往皇后的娘家查。”宁菀突然道,“之前胡人侵袭时,三皇子表现出非凡的能力,姨母又得皇上宠爱,这无疑会影响到太子的地位。” 她方才来的路上对这件事进行了简单的分析,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虽然赵元皓明确跟她说过,想要离开上京,可人的心思是会变的,更何况,皇后未必是他这样想。 “除了这个,还有崔家。”宁菀接着分析道,“崔萌的婚事是因为我才没了的,他们崔家这次破釜沉舟,却没能如愿,还牵扯到宁姝的死,如今被禁卫军抓起来查,只怕是对我恨之入骨。” “你能不能停一停?”萧陌突然伸出食指放在她的唇上,“以前你总是一个人,可 如今有我在,你能不能学会依靠我?” “我就是在依靠你啊。”宁菀眨着眼道,“这件事我没有让人直接去查,而是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你,就是想依靠你去查。” “你也被想这些事。”萧陌无奈地道,“让你的脑子歇歇,做个简单的小姑娘,开心就笑,不开心就闹,我都由着你,这样不好吗?” 他眼中布满了心疼之色,她怎么就能像其他那些姑娘般,全心全意地依靠他,而不是掺和到这些危险的事情中。 其他的事情他都能依着她,但是她将自己的安慰置之度外,他就不能任由她乱来了。 “我不明白。”宁菀诧异地看着他,“我这不是想到什么就告诉你什么吗?” “总之,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休息!”萧陌的声音冷了几分,“别再问这件事,出了结果我会想办法告诉你,若是你做不到,我倒是不得不考虑让人将你关起来!” “萧陌,你疯了吗?”宁菀不解地看着他,“到底是谁惹你,你这么跟我说话?” “你。”萧陌气急败坏地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惹我?” 看着他,宁菀眼中闪过莫名其妙的光,总觉得他今天是蛮不讲理,既然如此,也无法跟他好好地沟通下去,她转身就走。 都走出很远了,她才回头,也没见萧陌追上来,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大踏步地回了自己的帐篷。 看到她高 高兴兴地出去,这会儿却生气地回来,徐文蔓她们都不敢问,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了屋内,将门关上。 “这是,出了什么事?”徐文蔓喃喃地问,“难不成凶手跑了?” “瞧着不像是为了凶手。”宁婵看了眼门外,见萧陌的身影在远处一闪即逝,“是不是和姐夫吵架了?” “菀儿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萧大人只怕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吵架?”徐文蔓表示非常不理解,“定是为了凶手的事情。” 徐文茵不语,她一向心思细腻,瞧着方才宁菀的神情,她就同意宁婵的说法,只怕是吵架了。 “菀儿姐。”徐文茵上前敲门,“我们准备了很多酒菜,你出来吃点再回去休息啊。” 里面没有声音,徐文蔓和宁婵都担忧地围上来,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菀儿姐,你有什么话都跟我们说,别憋在心里,仔细闷坏了身子。”徐文茵接着道,“我们都在这里的。”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宁菀才缓缓打开门出来,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容。 她不想让姐妹担心,便露出开心的神情,从背后拿出几个盒子。 “我是逗你们的。”她浅浅笑道,“看到你们做了酒菜,我就想着之前让你们担心,就给你们一人准备了个礼物。” 其实这个礼物是宁菀早就准备好,打算春猎的时候送给她们,此刻算是派上用场了。 第361章 心就像是小鹿在蹦跶 看见礼物,几人都表现出十分开心的样子收下,到一旁去拆开看。 只有徐文茵留下来,看着她的神情道:“菀儿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我,我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可以做个倾听者。” “这是什么话?”宁菀拍了拍她的肩,“看见你为我担心,我都不知道多感动,你和婵儿帮我稳住家里,通知萧陌,怎么就是没什么用呢?以后不许妄自菲薄。” 徐文茵的心思细腻,却也因此时常自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 顿了顿,宁菀又揽着她的肩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你得学会正视自己的缺点,别总是拿旁人的优点跟自己的缺点比,那你能比得过吗?” “正视自己?”徐文茵喃喃重复了一遍,“多谢姐姐,我似乎明白了。” 几个人坐下来倒是吃了顿开开心心的午饭,吃完之后徐家两姐妹回去休息,宁婵也回了房。 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禁卫军,宁菀的面色冷淡下来。 他竟还是没来! 此刻,被她惦记,且心里骂了个遍的萧陌,正坐在帐篷里和宋吉喝闷酒。 “你说,她怎么那么不听话,那么胆大?”萧陌气得皱眉道,“我当时看见她,心 疼之后,就是冲天的怒火,结果还没说两句,她倒是比我还气。” 他想去道歉,但是越想越生气,宁菀实在是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将他当做自己的夫君? “我呢,单身汉一个。”宋吉和他碰杯,“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什么情况,只是你也别作太过,我瞧着她挺好,你要是不去找她,待会儿我就去。” “你敢!”萧陌立刻坐直了身子,“你敢出了这个帐篷,我打断你的腿!” 宋吉不置可否地笑笑,冲他挑衅似的挑了挑眉,将杯中酒饮尽,沉默不语地盯着他。 被他盯得后背发毛,萧陌突然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面走去,坚决不能让这个浪荡子去找宁菀! 见他去的是宁菀帐篷的方向,宋吉才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这爱情可真是令人眼盲心拙,简单的谎言就能欺骗。 他倒了杯酒,冲对面已经空了的酒杯举起,自己仰头饮下,强压下内心的羡慕。 明明与萧陌年纪相仿,可他却早早就有了心上人,且如今两情相悦,眼瞧着就要开花结果。 而他身边女子倒是不少,却没有一个可心之人,或者说他从未瞧得上她们,都 是些庸脂俗粉。 其实他内心,还是十分渴望有个知心人,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 独自一人喝下烈酒,觉得十分烧心,也有些烦闷,便起身到外面走走。 因为还未抓住刺客的缘故,禁卫军来来回回巡视,狩猎场上也就显得十分空。 他自己骑着马在场上瞎溜达,见了他的人纷纷躲避,原因很简单,就是怕被他怀疑。 这些人自然也没有被他看在眼里,他就独自一人信马由缰。 突然,一人一马闯入他的眼帘,少女一身火红色骑马装,原本白皙的脸颊上透着红润,爽朗的笑声如银铃般散开。 那批通体雪白的马疾驰而过,背上的少女飒爽英姿,眼神犀利,拉弓上箭,眨眼间就射中一只逃跑中的兔子。 少女翻身下马,抓住兔子耳朵拿起来,冲着不远处扬起脸笑道:“文茵,这只兔子肥美,下午烤了拿去跟菀儿一起尝尝。” 这个抓着兔子的少女,正是徐文蔓,她与徐文茵回去休息了会儿,瞧着狩猎场人不多,突然来了兴致,打算猎兔子。 她将兔子绑好扔在马背上,牵着马与徐文茵越走越远。 在她身后不远处,宋吉已经看呆了,怔怔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她方才骑马大笑的场景,一时痴了。 直到两姐妹都走远了,他依旧在原地怔愣着。 不远处有只小鹿一蹦一跳地从他眼前掠过,仿佛是在嗤笑他的呆,还在他眼前蹦跶了两下才转身没入草丛中。 宋吉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的此刻的心就像是那只小鹿在蹦跶着要窜出来,冲着徐文蔓的方向冲过去。 于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催着马追上去,看着她们拿着兔子进了宁菀的帐篷。 他将马在一旁的树桩上绑好,继而踱着步子,像是刚好经过似的走到帐篷外面。 “宋大人?”宁婵正要拿着兔子去洗,瞧见他立刻欠身行礼,“还未感谢大人对我长姐相护之恩。” 宋吉的目光往里瞟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宋大人是……找人?”宁婵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找徐大小姐?” “哦,不是。”宋吉嘴比脑子快地否认,“我是来找萧陌。” 皇上既然吩咐他与萧陌一同办案,到这里来找他,那真是再合适不过。 “萧大人不在这里。”宁婵如实相告,“宋大人找错地方了。” 听她这么说,宋吉才反应过来自己 说了什么,轻咳了声,转身就打算离开。 他觉得自己今天就像个没见过姑娘的傻子,居然就这么追过来,还连句话都不敢跟对方说。 “宋大人?”徐文蔓正好从里面出来,瞧见他惊喜地道,“之前你帮了我,还说要好好感谢你都没机会,待会儿我们烤了兔肉,给你送去些。” “不、不用。”宋吉险些咬了舌头,磕磕绊绊地道,“不用送,我可以等。” 说着,他便进了帐篷坐在外间,全程不敢去看徐文蔓的眼睛。 坐在里面之后,他才觉得自己的掌心竟都出汗了,心也狂跳不止,便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来掩饰内心的尴尬和慌张。 宁婵年纪虽小,观察力却强,她瞧了瞧宋吉,又瞧了瞧徐文蔓,立时明白怎么回事,强压着扬起的嘴角去和春芷洗兔子。 “对了,文蔓姐。”宁婵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宋大人可是帮我我长姐大忙,既然也帮了你,我们可得好好感谢,就劳烦文蔓姐招呼一下宋大人。” 说完,她便转身同春芷离开,也不去管身后两人到底是什么表情。 徐文蔓自然是有些莫名其妙,其实她方才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宋吉居然真的进去等着。 第362章 为了块兔肉打起来 徐文蔓觉得有些尴尬,她几乎没有跟那些高官,尤其是这种背后被人骂朝廷爪牙之人打过交道,实在是不知怎么招待。 看着宋吉面前的水杯空了,她给倒了杯水,继而道:“宋大人喝水,兔肉一会儿就好。” 宋吉低下头去,握着水杯的手食指轻轻在杯口敲了敲,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点头。 “宋大人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徐文蔓觉得自己在对空气说话,“我先去后厨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完,不等宋吉回答,便去了后厨,倒也不是真的去,只是找个借口跑出帐篷,否则她觉得自己要被憋死。 “长姐,你怎么出来了?”徐文茵有些疑惑地问,“将宋大人一个人丢在里面,不太好吧?” 她自觉不是个健谈之人,因此觉得徐文蔓招待宋吉更合适些,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就看看菀儿。”徐文蔓极目远眺,“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待会儿兔肉好了可轮不到她。” 徐文茵也看向后山的方向,在那里,宁菀正沉默着背对萧陌,看起来十分生气。 “菀儿,你别生气了。”萧陌此刻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说了三遍都是这句话,她看起来更气了,“我之前都是为了你着急,并没有任何责备和约束你的意思。” “没有吗?”宁菀冷声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个 只会添乱惹祸之人,什么事都该等着你回来才能做,若是你不在,我就能将事情搞砸?”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陌上前,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却被她躲开,“这样,你想打还是骂,都随你,好不好?” 他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想到让她打骂自己出气,这样再气下去,对身体不好。 宁菀却沉默了,她知道萧陌是在担心她,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什么都清楚,可就是觉得他态度很不好,心里不舒服。 “我保证。”萧陌举起手保证,“以后我跟菀儿说话再凶,就让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她!” “那你要娶谁?”宁菀忍不住转头看向他,“难不成你想要变心?” “终于肯跟我说话。”萧陌不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将她揽入怀中,“都是我的错,你就别生气了,当时那个情形,我若是回来吃一会儿,宋吉都不知道能不能护住你,若是你哪里伤了,我能要了禁卫军所有人的命!” 宁菀不语,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她的心瞬间就软了,却还是觉得不够。 “因为你觉得懊恼,所以就可以不理我?”宁菀故作落泪,用帕子掩住口鼻涩声道,“今天我一直都没看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多伤心?我刚从大牢里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见了我就一顿训斥, 连句好话都没有。” “对不起。”萧陌真诚地道歉,“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 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都慌了,觉得自己今天确实太过分了,怎么能在她从那种可怕地方出来时,还舍得凶她? 他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披着人皮不干人事! 在心里替宁菀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手中却将她抱的更紧了,面色充满了愧疚。 “你凶回来吧?”萧陌也想不到怎么才能比弥补他之前的愚蠢,“我就站在这里,绝不动。” 宁菀伸手环住他的腰身,继续抽泣着道:“我舍不得凶你,你那么着急赶回来的。” 他都这样了,她还舍不得凶他,可他一路回来,却惹得她害怕和哭,萧陌更觉得自己不是人了,肠子都要悔青了。 宁菀靠着他哭了一会儿便止住,只是抬眼,用那双微红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有深深的委屈。 她就要用自己的这些行为和眼神,让萧陌心中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对她。 看着萧陌那心疼的目光,看来她是做到了,心中十分满意,微微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遮住她胜利的喜悦,算是暂时放过他。 两人依偎着说了会儿话,宁菀便说徐家姐妹正在做兔肉,是徐文蔓亲手打来的,要回去尝尝。 “兔肉 ?”萧陌挑眉,“之前我打了很多,你要不要尝尝看?” 他的媳妇,岂能吃旁人打得的猎物,这岂不是显得他很无能? “改天。”宁菀丢下这句先走,步子十分轻快,片刻间就走远了。 瞧着她的背影,萧陌苦笑,还记着自己将她昨天抛下之事,所以这是报复回来了。 他跟在后面,默默送她回到帐篷,原本打算离开,竟眼尖地瞧见宋吉坐在里面。 这家伙怎么混到宁菀帐篷里去了,看样子还坐得很稳当,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便也顿住脚步,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萧大人也来了。”徐文蔓瞧见他,起身行礼,“快请里面坐。” 瞧见他竟跟过来,宁菀有些诧异,平日他们很少在众人面前表现得亲近,他难道不怕人瞧见了? “我瞧见宋大人在,便进来看看。”萧陌目光始终盯着宋吉,“敢问宋大人,你为何在此?” “为何我不能在此?”宋吉坐着没动,眼皮都未撩一下,“这兔肉,可是为了感谢我。” 众人:“……” 徐文蔓毫不掩饰眼底的诧异,自己不过是客套话,他怎么就能觉得是为了感谢他? “感谢你?”萧陌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宁菀方才明明说,这是徐文蔓猎得的兔子,是为了给她们几个姐妹尝鲜。 这宋吉肯定是厚颜无耻自己非要来的,旁人只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不敢拒绝罢了。 “既然都来了,那就坐下都尝尝看。”宁菀打圆场,“萧大人,宋大人,还请不要嫌弃我们这里简陋。” 徐文蔓将宁菀拉出了帐篷,问道:“这怎么办,就一只兔子,原本是为了咱们几人尝鲜, 他们两人这一来,根本不够啊。” “别给他们吃你猎的兔子就是了。”宁菀神秘兮兮地笑,“待会儿叫,春芷与御膳房拿来两只兔子做的肉招待他们两个不就成了?” 闻言,徐文蔓一拍手:“我怎么没想到,怪不得你敢将他们留下来。” 一刻钟之内,所有的兔肉都齐了,宁菀提出男女不便同席,便摆了两张桌子,还拿了个屏风挡在中间。 萧陌和宋吉坐下之后,他们面前便端上来几种菜,其中最后一道就是麻辣兔肉,闻着很香。 而宁菀她们那一桌的兔肉才是徐文蔓猎到的那一只,几人边偷笑边吃着,根本不去理会屏风前面的两人。 “萧陌,你干什么?!”突然,一声暴喝从屏风那边传出来,“你竟敢抢我肉!” “谁说是你的,谁夹到就是谁的!”萧陌不甘示弱地将兔肉往自己嘴里放,“宋吉,你让开!” 两人为了一块兔肉打了起来,谁也不肯相让,看得外面守着的禁卫军傻了眼。 第363章 揽住她的肩 就在他们正夹着兔肉打起来时,屏风突然被宋吉一筷子给杵到,向旁边倒去,露出后面正大快朵颐的几个女子。 看着她们面前的兔肉,再看看自己面前的,萧陌立刻明白了,一只兔子岂能有这么多肉,八成是她们在哪弄来糊弄他们两个。 亏他们两个居然都觉得这兔肉是特意给自己的,然后险些打得两败俱伤。 宁菀放下手中的筷子,温声道:“两位大人,你们是有什么不满意吗?我可以再给你们准备两道菜。” “这兔肉哪来的?”宋吉自然也明白了什么,“不是徐大小姐猎的那只?” “这,才是那只。”宁菀也不隐瞒地道,“兔肉嘛,哪只兔子不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区别?” 听她这么说,宋吉觉得自己今天到这里来就好似一个笑话,沉默了片刻,放下筷子转身离开。 宋吉走了,萧陌自然也不能独自一人再留在这里,看了眼宁菀,转身也离开。 “完了,我们是不是做错事了。”徐文茵有些担忧地道,“两位大人会不会因此生气?” “生气也要在我们吃完兔肉之后。”宁菀毫不在意,“吃吧,这回没人打扰我 们了。” 见她如此镇定自若,徐文蔓就知道她还是有办法,也就不着急了,跟她一起继续从容地吃饭,什么事都等着吃饱了再说。 离开宁菀的帐篷,宋吉和萧陌一前一后往大帐方向走去,皇上 那边还需要他们复命。 岂料刚进门,就看到皇帝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两人,眼中有质疑和责备。 “你们两个方才做什么了?”赵达强忍着怒意问,“一个是大理寺卿,一个是禁卫军统领,居然为了块兔肉打起来!” 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皇帝耳中,两人觉得震惊不已,在禁卫军和大理寺衙役重重守卫之中,探子居然还能得到里面具体的消息,实在是不得不让人震惊。 “别诧异。”赵达嗤笑道,“别以为你们能够做到天衣无缝,有些事总会传出消息。” 萧陌立刻变知道,皇帝这是对他们两人起了疑心,想着要敲打他们两人了。 “皇上恕罪。”萧陌余光看了眼宋吉,便立刻先跪下,“之前臣瞧着宋吉一人在县主帐篷里,生怕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才进去,为的是打消众人口中的流言蜚语。” 宋吉会意,立刻也跪下 道:“那日县主在牢房中,是臣派人保护她,且带着徐家大小姐去探望县主,她十分感谢臣,便特意做了兔肉给臣,为的只是感谢。” 他们两人说的话都有理有据,实在是没有办法反驳,可皇帝自然是要想出别的法子,让他们说实话。 “那帐篷里一屋子姑娘。”赵达问,“你们两个打起来的时候,就没想到会伤了她们?” 皇帝自然不是在关心爱护宁菀和其他几个姑娘,而是想要让萧陌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凡事总由着性子来,结果会是怎样的。 “臣想过,可那扇屏风是宋吉推到的。”萧陌将自己的错处推得一干二净。 看似他是在逃脱责任,实际上是让皇帝不要疑心他们两人,只有两个互相挖坑之人,才不会让皇帝疑心,放心用他们两人去办事。 “若不是你跟我抢,我会推屏风?”宋吉自然是不甘示弱道,“萧陌,说到底这件事都是你的错!” 眼瞧着两人还要打起来,赵达总算是相信了他们两人的话,摆手示意他们可以滚出去打。 出了大帐,宋吉的后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瞥了眼萧陌,似乎比他也好不 了多少。 两人都明白自己方才躲过了一场怎样的疑心和灾难,伴君如伴虎,果真是没说错。 他们也不多言,很快就分道扬镳,离开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目光仿佛像是看着仇人,回过头时却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没有丝毫表情。 眼瞧着他们离开,内侍才问道:“皇上,为什么不将他们抓起来?他们两个看起来当真十分可疑。” 什么时候关系不好的两个人会坐在一起吃兔肉,还差点打起来? 宋吉和萧陌都不是容易亲近别人的人,他们这行为,虽然看起来是世仇那般讨厌对方,但是他们此刻已经化险为夷,各自回家了不是吗? 内侍心里觉得,这件事是有蹊跷的,本着对皇帝的忠心,这才将事情说出来。 “可疑?”赵达看着身边的内侍问,“你觉得他们哪里可疑?” 内侍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神情已经不对劲了,还是自顾自地将之前的发现的事情全都说了遍。 听完他的故事,赵达沉思片刻问:“所以你觉的,朕应该将两个国之重臣抓起来,让你去做那统领,或者是大理寺卿?” 内侍此刻终于明白皇帝的语 气不对劲,立刻俯身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什么话都不敢说。 “以后胆敢企图掺和国家事情者,朕要重罚!”赵达对着所有的内侍道,“还有那些企图在朕面前嚼舌根者,也一律杖毙!” 很快,内侍官们就全都不说话了,匍匐在地,等着皇帝处置。 沉默了片刻,皇帝才道:“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 内侍全都鱼贯而出,生怕走慢了被皇帝责罚。 在不远处帐篷住着的是长宁县主,宁菀在门外看着他们离开,心想今天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皇帝不会再提起。 可如果有人乱说什么,皇帝表面上不会处置,但内心指不定已经是给记下了。 “菀儿姐,你在看什么?”徐文茵顺着她的目光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但是看到了是大帐的方向,“是不是担心晋贵妃娘娘?” 闻言,宁菀只能点点头,倒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姐姐放心,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徐文茵安抚道,“姐姐放心,娘娘会很快好起来的。” 宁菀微笑着点头,揽住她的肩。 第364章 你瞧上了徐家那个丫头 很快,萧陌与宋吉两人,为了只兔子打起来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春猎场,众人都觉得,这两人要从之前的面和心不和,变得装都懒得装了。 有些想的深刻的人,诸如余鹤就觉得,看来这两个人是各自站到了不同的皇子身后,这才会发生矛盾,向各自保着的皇子表忠心。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却无人觉得,他们两人幼稚到真的只是为了只兔子。 此刻这两人正在帐篷里喝着酒,两人看着对方互相都很想笑出声,这些人猜测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丰富,很多他们甚至都想不出来。 “说说吧。”萧陌冷声问,“那天为什么非要去县主帐篷?” “你管我,反正我又不是去看你媳妇儿。”宋吉梗着脖子,不可能说实话,“你管好你媳妇就行,居然敢用假的来招待我,这就是她说的要感谢我?” 想起这个他就觉得十分生气,那天他怎么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去了宁菀的帐篷,还为了只兔子跟萧陌打起来,害得如今春猎场到处都是传言。 “那你还要怎样?”萧陌帮着宁菀说话,“她给你的,可是御膳房做的兔子,多少人想要都还没有,你矫情什么?” 不都是一样的兔子,做法不同而已,有什么区别? 不对,是有区别的,那就是猎兔子的人不同。 “你该不会是看上徐家那丫头了吧?”萧陌忍不住问,“我瞧着那是个野丫头,不适合你。” “我是不是看上谁,关你什么事?”宋吉有些恼怒地起身骂道,“谁适不适合我,也与你无关,当初你要取宁菀,我说什么了?” 说完,宋吉直接起身就往外走,根本不理会萧陌长大的嘴巴,好似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萧陌怎么都没想到宋吉是这个反应,看来他不仅是看上了那丫头,还觉得给他不可了。 他有些担忧地传来叶尘:“去查查徐家那个嫡长女,看看有没有与哪个人家定亲,或者是有心上人?” 若是人家早就定了亲,宋吉这一头栽进去,只怕会摔得遍体鳞伤,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宋吉是个看似是浪荡子,实则很重感情的人,否则他们也不会做兄弟这么多年。 叶尘却将此事交给旁人去做,禀报了个一件大事:“大人,有人有动作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人已经开始反抗禁卫军的监视,这样一来,只怕这些人里面,有混 入的真“鬼”。 不管如何,总之只要敌人有动静就是好事,否则他还无法下手。 此刻,众多大臣跪在大帐外面,请求皇帝惩处宋吉,这里面还有徐御史,也就是徐文蔓的父亲。 他们纷纷说,宋吉仗着皇上宠信,竟敢派人到他们的家里去监视,实在是目无法纪,将他们这些老臣不放在眼里。 这些臣子里面,竟也有萧陌的父亲萧程,而且还是以他为首。 萧陌瞧见这些人时,露出了冷淡的笑容,曾经荨月郡主被皇上惩处时,也没见他出来说句话,如今倒是蹦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他蠢,还是冷心冷情。 曾经荨月郡主被他那样护着,他口口声声说她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他的女人出了事,他却连句话都不曾为她说起过。 瞧见他过来,萧程依旧摆出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萧陌,你赶紧去告诉皇上,我们在做什么,请求皇上见见我们。” 瞧见萧程说话的态度,那些朝臣几乎要以为平日他们传言的,萧家父子不合是假的。 可很快,就见萧陌冷淡地冲他们笑笑,转身进了大帐内,根本就没有打算理会他们。 那些刚刚升起希望 的朝臣们瞬间低下头去,看来这件事还得是他们一起请求皇上,否则没有别的法子。 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萧程被亲生儿子折了面子,老脸自然是挂不住,面上很生气,很想将萧陌直接拖过来暴揍一顿,就像小时候。 进了大帐之后,萧陌便直接单膝跪地道:“皇上,他们有动作了,鬼必然在他们之中。” “先别说这个。”赵达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朕让你配合宋吉,没让你事事都听他的,他是个榆木脑袋,你也不开窍?” “臣不知皇上何意?”萧陌不解地问,“臣一直在配合宋大人,做了该做之事。” “朕信你,自然也信你的家人。”赵达嗔怪道,“你怎么能在萧府也放了人去盯着,难不成你爹也有问题?” “他不是我家人,更不是我爹。”萧陌还是以前那句话,“就算是,旁人都盯着,他也没有理由例外。” 萧陌很清楚,皇帝这并非是责怪他,而是在试探他对萧程的态度。 只有他这个没有什么弱点,没有亲人的人,才有资格作为他的刀,成为那个为他抗下一切的人。 “你这孩子。”赵达温声道,“那你说,如今的事 情怎么收场?” “皇上将宋大人处置,给臣子一个交代。”萧陌沉声道,“让他们觉得,此事皇上当真不知情,是宋吉自己胡作非为。” 话音刚落,赵达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要真打?” 这时,宋吉撩起大帐的帘子出来,单膝跪地:“真打,伤皮肉不伤筋骨即可,皇上不必对此忧心。” “原来你们两个都商议好的?”赵达看了看他们两人,“若是真打,宋吉受了伤,谁来做事?” “皇上,谁蹦的最快,就是谁。”萧陌意味深长地道,“这件事还得是皇上亲自处理,这样才能让那些人相信。” 赵达沉默了片刻,之后便摆了摆手,怒喝道:“宋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自作主张,让人去盯着这些朝臣,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怒骂完,就吩咐禁卫军进来将宋吉拖出去,而且还让萧陌亲自监督二十大板。 萧陌做事一向六亲不认,有他去监督,旁人也就不会质疑这二十板子的真伪,纷纷高呼皇上英明。 “各位大人。”内侍官出来陪着笑脸道,“此刻皇上心情不好,还是请你们先回去,改日皇上再让宋大人给各位去赔礼道歉!” 第365章 你媳妇给我送药? 那几个朝臣显然不愿意走,想要听着宋吉的板子落下来。 很快,禁卫军就抬出来凳子,放在这几位朝臣的面前,将宋吉按在上面,当着他们的面开始打。 这两个人都是宋吉的心腹,也是打板子的老手,他们很清楚怎样能打得皮开肉绽,但其实只是皮外伤,绝不伤筋动骨! 很快,板子就落在宋吉的背部,声音很响亮,果真没有丝毫放水。 十板子下去,宋吉的背部已经出血了,板子带着血起来时,献血正好溅在旁边一位大人的脸上,他吓得慌忙后退,起身离开。 有一个人离开,其他人也不敢再待,很快就走了。 看着这些愚蠢的朝臣们离开,萧陌才露出了阴冷的笑,逼迫皇帝惩处他最宠信的朝臣,看似如今赢了,以后皇帝必定会处置他们。 从宋吉做这个统领以来,皇帝可是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今天这二十大板,看似打的是宋吉的背,实则打的是皇帝的脸面。 他从来不知道,萧程竟也是个这样愚蠢的人! “去盯着萧程。”萧陌低声对叶尘道,“这个关键的时刻,别叫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倒不是关心萧程,而是怕萧程整出什么事情,他会受到连累。 叶尘离开后,萧陌才吩咐人将宋吉送回去,皇帝紧接着就让御医去看他。 御医嘴紧,自然是不会往外泄露出什么,尽管看着伤势不重,但还是按照二十大板该受的伤留下脉案,就算是任何人查,也查不出 问题。 宋吉趴在床上,虽然背部隐隐约约传来疼痛,但是他眼前却始终浮现出那天那个红衣身影。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着了魔了,那个徐文蔓定然是个会妖术的,不然怎么能让他神魂颠倒至此?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什么女子没见过,怎么就被徐文蔓这个野丫头给迷住了? 越想越觉得想不通,宋吉只好睡觉,可刚闭上眼,那个红衣身影又浮现在眼帘。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疯了! 宋吉反反复复地念着徐文蔓,而徐文蔓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 毕竟之前宋吉是帮过她的,那日原本她说的要给他吃兔肉来答谢,结果是骗他的。 不仅如此,今天她的父亲还跪在大帐外,请求皇上处置宋吉。 看着宋吉被打板子的瞬间,她几乎都要冲上去替他挨了那二十板子。 “文蔓,是不是担心宋大人?”宁菀看出几分不对劲,“他今天挨了板子,听说皮开肉绽。” “也算不上是担心。”徐文蔓低声道,“只是人家之前帮了我,这样做有些不讲道义。” 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大帐外面是去做什么,她说什么也会提前阻止,绝不会此刻才觉得自己有些恩将仇报。 “那是你爹的事情,与你无关。”宁菀拍着她的手安慰道,“若是你心里实在是过不去,那你送只兔子给他不就是了,这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顺带着去看看他。” 闻言,徐文蔓突然拍着桌子道:“你 说的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兔子又不是只有一只,没了还可以再猎。” 于是,她兴冲冲地回去换骑装,然后骑着马去猎场抓兔子。 “菀儿姐,你看出来了吗?”徐文茵一向心思细腻,她瞧出这件事不对劲了,“我姐姐和宋大人,不对劲。” “你才看出来。”宁菀笑着道,“婵儿那日就觉得不对,这才特意留下宋吉。” 回想那天的事情,徐文茵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其实,宋吉挺好的。”宁菀温声道,“若是文蔓愿意,我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姻缘。” 与宋吉没见过几次面,但凭着宁菀两世看人的本事,她觉得宋吉是个重情义之人,若是与徐文蔓在一起,必定是个不错的丈夫。 她努力回想上辈子宋吉到底最后跟谁在一起,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以前她几乎全身心都放在周家,外界的事情真的是很少知道。 她们说话的时间,徐文蔓已经去猎场抓了只比上次还要肥美的兔子,回来找厨子炖了,让人给送过去。 这个时候宋吉的帐篷外面有太多人关注,她此刻去,只怕是要传出不少闲话。 虽然她从不在意这些,可她知道一个道理,一家子的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无所谓,可文茵不能有任何瑕疵。 于是,一个面生的小厮拿着兔肉给宋吉送过去,在外面求见。 “我不吃,让他滚!”宋吉此刻被那个红色身影折磨得睡不好,心里十分烦躁。 “大人,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兔肉。”小厮在外面低声道,“我家主子说了,要亲手交到大人的手上。” 兔肉,又是兔肉? 宋吉的心情登时更郁闷了,莫不是萧陌那小子特意做来羞辱他的? “我家主子说了,多谢上次大人帮忙。”小厮温声道,“还未来得及感谢,那日的事是个误会,今天特意送来表示感谢。” 闻言,宋吉立刻明白他口中的主子是谁,登时觉得背部也不疼了,高声喊他进来。 小厮进来之后,将食盒放在桌上,躬身道:“我家小姐怕传出对大人不利的话,这才没有亲自前来,但小姐让小的转告,这兔子是她亲手所猎得,道歉是很有诚意的。” “我知道了。”宋吉表面上装的什么事都没有,实则内心早已翻腾不已,“回去告诉你们小姐,多谢她。” “小姐还说,让大人好好养伤,若是一只不够,明天她再送来。”小厮说完,弓着身子退出去。 明天还送? 宋吉的心情登时好起来,此刻也顾不得自己方才想着徐文蔓是妖女之事,也不怕兔肉里下了什么迷魂药,直接就拿着筷子尝起来。 刚刚吃了一口,他就觉得这兔肉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肉,软滑香嫩,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几乎忘了自己身上有伤,对着一碗兔肉大快朵颐,嘴上和手上都泛着油光。 就在他正忙着吃肉时,萧陌突然双手抱胸出现,看着他手中的碗,露出些许玩味儿的 笑意。 宋吉瞧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他要跟自己抢肉吃,立刻将碗藏在身后,如临大敌似的看着他。 “放心,没人跟你抢。”萧陌好笑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杯茶,“还说对徐文蔓没意思,人家只是送来一碗肉,看看你那这辈子都没吃过的样子,简直是不可思议。” 在看到宋吉此刻的神情时,萧陌就知道他是落入旁人的掌心而不自知。 “关你什么事?”宋吉冷淡地骂了句,“你管好你的县主就是,我的事你少管。” “我也不想管,我甚至不想来看你。”萧陌说着,走到床榻边,将手中一个瓷瓶放下,“这是菀儿让我送来的,说是他们家的祖传秘方,对皮外伤很有疗效。” “你媳妇给我送药?”宋吉险些咬了舌头,“你还亲自送来,你真是心大,就不怕宁菀看上我,抛弃你?” “我呸!”萧陌啐了口,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是念着你之前帮过她,所以知恩图报,不想欠你的罢了。” 当然,他不会告诉宋吉,当时宁菀要他将伤药送来时,他有多么拒绝,半路上简直想将这个药丢去旁边经过的泔水桶里。 他的媳妇,怎么可以心里还关心旁的男人? “他们有什么动静?”宋吉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知道我受了伤,蹦出来的人只怕不少。”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下令打了他板子,那些平日就觊觎他这个位置的人,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自然不能放过。 第366章 我不识好人心? 萧陌看向宁菀给他的那瓶药,突然转了话题:“这药你少用点,别浪费了。” 两人的关系从来都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宋吉立刻对他怒目而视,余光瞥向帐篷的帘子。 很快,帘子就被人掀开,进来的人是禁卫军右副统领沐庆,他进来时满脸的担忧,还捧着一瓶药。 “统领大人安。”沐庆规规矩矩地行礼,转而又向萧陌行礼,“萧大人也在。” “沐统领。”萧陌冷淡地颔首,“皇上让本官来给你们统领送药,他不识好人心,你还是劝劝吧。” “我不识好人心?”宋吉立刻怒骂道,“你是巴不得我死了,皇上面前就你一个办事之人,谁知道这药里面有没有被你掺毒?” 萧陌瞥了他一眼,又瞥了眼沐庆手中的药,冷哼了声,转身离开。 待他离开,宋吉便趴了回去,面色很难看,只是将背上的伤裹起来,不让沐庆看到。 禁卫军但凡看到他的伤,都会明白这里面的猫腻,萧陌方才的眼神,让他对沐庆有所防备,这才不动声色地将伤遮住。 “统领大人还好吧?”沐庆关切地走过来,将药打开,“这是属下从御医署求来的伤药,据说对这种伤很管用,让属下给大人换药。” “不用!”宋吉一把夺过药瓶放在旁边,“萧陌看我的笑话,你也跟他一样?我用得着你上药?” 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定,因此这么将药夺过去,沐庆并没觉得有什 么不对劲,只是陪着笑脸哄着他上药。 “我告诉你们,我好的很。”宋吉冷声道,“不用什么药,我很快就能……嘶……” 或许是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宋吉龇牙咧嘴地趴下去,再也不敢乱动。 “大人莫要逞强啊。”沐庆意有所指地道,“虽然皇上有意对大人从轻发落,可萧大人一向是铁面无私,这伤口自然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好起来。” “萧陌!”宋吉握紧拳头斥骂了声,“等我好起来,我定要他百倍偿还!” 这就是当初萧陌亲自监督的用处,就算有人怀疑皇帝要对自己手下的人放一马,奈何萧陌凶名在外,之前又跟宋吉打了一架,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放水。 该试探的都试探完了,沐庆便道:“大人放心养伤,禁卫军的事情交给属下就行,属下手重,怕不能照顾好你,便让林棠前来。” 林棠是禁卫军左统领,原本是比沐庆高半级。 可这几天,沐庆在皇帝面前表现异常活跃,以至于将禁卫军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林棠倒是被架空了。 “哦?”宋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有探寻,“我这一受伤,你倒是辛苦了许多。” “属下应该为大人分忧。”沐庆恭谨地行礼之后,便转身出了帐篷。 看了眼外面站着的林棠,沐庆换了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吩咐道:“好好照顾大人,若是大人有什么闪失,我必然拿你是问!” 林棠对着他的 背影啐了口:“呸!小人!” 说完,他便进了帐篷,躬身行礼。 这个时候,属下他是一个都不能信,宋吉此刻又特意将自己的伤口露出来,自己上药,特意用余光看着林棠的反应。 “这……”林棠怔了怔,立刻半跪在床榻边,“大人怎么伤的这么重,我以为皇上只是嘴上说说。” 毕竟之前宋吉也犯过不少错,他们曾私下说,只要统领大人不是谋逆,皇帝都不会对他有任何惩戒。 虽然这伤只是皮外伤,但对于宋吉来说,这可是头一回,且瞧着皮开肉绽,也不轻啊。 “怎么,你觉得皇上惩罚谁是说着玩的?”宋吉没好气地道,“那么多人围着大帐,看着像是要逼宫似的,皇上若是不做出惩戒,怎么能让他们回去?” “大人受苦,那个小人却在外面春风得意。”林棠不满地道,“我真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要你有什么用?”宋吉看着他道,“你还比他高半级呢。” “是,属下无用。”林棠颇为沮丧地道,“属下只是想做好大人吩咐的事情,岂料他整天在皇上面前邀功?” 听他这么说,宋吉略微放下心中的怀疑,只是看了眼身后靠窗的位置,那里有处不显眼的阴影。 窗边站着的自然是萧陌,他听完这两个人的话,已经有了初步判断,很快就离开。 宋吉被罚了之后,所有朝臣家里盯梢的人看似全都被撤了,实际上只是转入了 暗处,让他们更难发现。 就在春猎场上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之时,徐文蔓突然被自己的父亲徐彬贤罚跪,不跪足三个时辰就不准起来。 徐文茵在旁边陪着跪,不住地恳求,徐彬贤却不理会,认为徐文蔓给宋吉送食盒,败坏了他书香门第的家风。 “我只是表示感谢,没别的。”徐文蔓不卑不亢,跪的笔直,“若是这样也有辱门风,那你直接将我赶出家门好了!” 宁菀进门时,正好听到她这句话,在心中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她想要逃离这里已经很久了。 徐夫人引着她进来,知道她与自己的女儿交好,特意求她来的。 “县主大安。”瞧见宁菀,徐彬贤立刻收敛脾气,“不知县主驾临,有失远迎。” “徐大人不必多礼。”宁菀温声道,“我来看看文蔓和文茵。” 她都这么说了,自己是来找徐家姐妹,徐彬贤自然不好再罚,只能让她们起来,自己和徐夫人便躲到屋里去了。 “我娘去找你的?”徐文蔓一语道破,“真不该让她知道这件事。” “怎么,你觉得我能看着你们两人被罚?”宁菀嗔怪道,“出了事也不告诉我,还算是姐妹?” “这不是因为,总麻烦你?”徐文蔓看了眼徐文茵,瞧见她神情间有说不上来的悲戚,“我们都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她们姐妹总说这种见外的话,宁菀听完有些生气地看着她们,就打算要走。 “菀儿姐,你 别走啊。”徐文茵忙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我只是觉得欠你太多,不知道怎么还。” “当初你在大殿上那样护着我,我也没说过任何客气话。”宁菀看着她们两人道,“文蔓为了我,不惜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去了大牢那种地方,你们还要我怎么说?” 上辈子她身边从没有哪个姐妹,她将宁姝当做自己唯一的姐妹去爱护,事事都相信,结果被害得家破人亡。 这辈子她身边有了这样好的姐妹,为了她肯站出来,她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去对她们好。 “是是是,我错了菀儿姐。”徐文茵立刻挽着她的手臂撒娇,“我不该说那种见外的话。” 她向徐文蔓使了个眼色,两姐妹立刻一左一右地将宁菀架着出了帐篷,打算去别处走走。 “我怎么觉得,事情不大对。”到了僻静的地方,徐文蔓问,“皇上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宋大人打了,以往对于皇上来说,外面跪着的那么多朝臣也比不上宋吉一个啊。” 外面跪着的那些朝臣都是整日给皇帝找事的,而宋吉是给皇帝平事的,且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怎么可能突然就打了呢? 宁菀沉默,这可是徐文蔓这个几乎不参与朝政的闺阁小姐都能看透的道理,那些在朝中多年的老臣却看不透,甚至还觉得自己赢了。 之前萧陌来找她,见了面就将她直接抱住,一句话都不肯说,后来她才知道,那些跪着的朝臣里,有萧程。 第367章 都这么煞费苦心了 见宁菀沉默,徐文蔓立刻明白自己可能触碰到什么隐秘,立刻闭口不言。 “菀儿姐,眼瞧着春猎就要结束了。”徐文茵突然道,“不如我们明日去街上走走,不能总闷在这里。” 徐文茵原本只是想着转移话题,没想到说完之后却得到她们两人的一致同意,难得出来一趟,都打算去街上走走。 负责围猎场安全的是宋吉,因此无论谁要出去,都要跟宋吉打招呼。 宁菀跟徐文茵使了个眼色,便道:“我们两个都不适合去找宋大人,唯一跟他说过话的就只有文蔓,那就托你代劳,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她已经跟萧陌打听过,宋吉的人品很好,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看似很招女孩子喜欢,去从未给过谁好脸色,徐文蔓算是头一个。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来做这个红娘,成人之美。 徐文茵此刻也明白了宁菀的意思,立刻跟着点头拉着她往回走。 “哎,你们两个太没义气。”徐文蔓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就我一个人去,要去也是我们三个人啊。” 她可是刚才被父亲罚跪三个时辰,被宁菀解救出来的,怎么这又要去? “可你答应了人家宋大人,要接着送食盒的。”宁菀眨着无辜的眼睛,“指不定宋大人此刻就等着呢,你不能言而无信吧?” 说完,两个人转身就走,她们互相看了眼,全都露出笑容。 如今看来,只有徐文蔓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为难今天送什么。 她回到徐家的小厨房看了看,今天似乎炖了大骨头汤,想了好一会儿,咬着牙,她还是装了食盒,不过这回是在徐彬贤不注意的时候送出去。 宋吉等了一整天,都没看到徐文蔓送食盒来,有些气闷,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 入夜之后,林棠从外面回来,带了个食盒道:“大人,晚上都没吃饭,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你拿走!”宋吉恼怒地剜了一眼那食盒,“什么鬼东西都拿来让我吃?” 林棠有些委屈地站在原地,这可是他特意去御膳房找来的鱼汤,对于带伤的人极有好处。 结果,大人这是看都不看,就嫌弃。 “宋大人。”外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小厮声音,“小的给大人送东西。” “进来。”宋吉瞧着面色阴沉,其实余光一直瞧着门口,“今天送的是什么?” 他原本想要斥责“怎么才来”,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不对,显得有些过于凶狠了,于是便换了句话。 “大人,还请以后别让我家小姐送食盒了。”小厮进来之后突然跪下,“今天大小姐险些因为此事被我家老爷罚跪三个时 辰,还好县主解救了小姐。” 宋吉怔了怔,方才还有些愉悦的心情,立刻又阴郁下去,不过就是送饭,还能被罚跪? 小厮不敢多言,将食盒里的东西放下之后,快速退出去。 看着桌上的食盒,林棠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将自己的鱼汤放下,端起桌上热腾腾的大骨汤。 “大人,这可是徐小姐冒着危险送来的。”林棠温声道,“还是尝尝看。” 听到“冒着危险”四个字,宋吉的心情就更不好了,面色阴沉地仿佛随时要准备“下暴风雨”。 他瞥了眼香气扑鼻的大骨汤,想着自己还是得赶紧好起来,否则什么跳梁小丑都敢在他头上拉屎! 刚起身想要喝汤,就看到碗底有张纸条,他眼睛瞬间就亮了,立刻将纸条展开--宋大人,我们姐妹几人想要明天去街上走走,还请准许。 宋吉的面色刹那间又垮了下去,感情今天送来这食盒是另有目的。 站在一旁的林棠,亲眼瞧着宋吉的面色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如今才初春,大人的面色就提前入夏了。 “准,为什么不准?”宋吉自说自话,“都这么煞费苦心了,我还能不准?” 说着,他让林棠从旁边一个锁着的盒子里去拿令牌,只有拿着这个才能在春猎场进出自由。 林棠拿着令牌,战战兢兢地要 走,却突然被宋吉叫住。 “将令牌给宁菀。”宋吉突然道,“就说我这是还她送药之恩。” 这样一来,这个令牌跟徐文蔓就没有半点关系,她也不必因为欠他而送什么食盒。 林棠依言将令牌送去给宁菀,亲手交给她,并将大人交代的话转告给她。 待林棠走后,宁菀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之前小厮说的话是她特意吩咐的,就是为了试探宋吉的心意。 如今宋吉将令牌给她,就充分说明,这件事他还是入心了,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徐文蔓觉得不再欠他的。 萧陌悄无声息地送后窗进来,瞧见她正在看令牌,有些疑惑地问:“你们要去街上做什么?” “去走走啊。”宁菀其实已经听见他进来,“我们好不容易出了上京,若是只待在这里,岂不是无趣?” 萧陌翻窗户也不是头一回了,宁菀已经形成了很好的耳力,只要是他来,略微一点响动都能惊动她,隔着很远都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宋吉瞧着是对那个徐家小姐上心了。”萧陌从后面拥住她道,“你可有法子帮帮他们?” 其实萧陌是想着让宁菀避免那些危险的事情,一旦上心撮合那两个人,就顾不得这些事情了。 宁菀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沉默着想了想,这两个人现在明显心中对对方都 有意思,只是宋吉更明显些,要说撮合,倒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让他们多些相处的机会。 “成吧,一个是你兄弟,文蔓是我姐妹。”宁菀淡淡笑道,“这件事舍我其谁?放心吧,我会好好让他们相处,我相信他们两个能成,就看宋吉家里了。” 宋吉是仁国公府上的二公子,他家大哥常年在外打仗,对这个小儿子就格外宠溺。 他们能同意儿子娶个四品官员的女儿为妻吗? 况且,她觉得徐文蔓同她一样,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绝对不会同意夫君纳妾。 “这个你不用想。”萧陌毫不留情地揭兄弟老底,“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喜欢过哪家的姑娘,他娘都快以为他有断袖之癖,如今要是他说要娶谁家的姑娘,只怕宋夫人必定紧赶着去下聘,指不定比你我二人成婚还要早。” 听到她肯去帮住宋吉,萧陌松了口气,只要她肯去忙别的事情,无论他说什么都好。 “当真?”宁菀立刻觉得这件事十分有趣,“我倒是很期待,宋夫人得知宋吉喜欢徐文蔓,有什么反应。”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她都没有遇到一个好婆母的机会,很想知道宋夫人会怎样对徐文蔓好。 “那你就看你如何努力。”瞧着她眼睛都亮了,萧陌忍不住笑出声,“我相信很快就能看到。” 第368章 能者兼济天下 “你明天出去多加小心,我让叶尘带着人保护你们。”萧陌嘱咐道,“无论遇到任何事,记得别涉险,等着我来!” 在宁菀离开之前,他不得不再次叮咛嘱咐,她实在是无法掌控,让他担忧不已。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将宁菀从此绑在自己的身边,让她哪里也去不了。 “知道了。”宁菀捧着他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眼中的真挚,“看到了吗,我是无比真诚地在对你承诺,我真的会好好保护自己,绝不让你担心。” 萧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咬着她的唇瓣辗转厮磨,汲取着她唇齿间的香甜味道。 直到快到子时,宁菀要休息时,萧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走得晚,宁菀几乎是躺下就睡着了,一晚上睡得香甜,梦都没有做,醒来时就已经是次日清晨。 宁婵已经准备好了出门要用的东西,很多点心还有换的衣服,以及一些急用的药物。 “你做事真是越来越妥帖。”宁菀看着马车上的东西,忍不住夸赞道,“以后若是谁娶了你,那可真是有福气。” 宁婵红着脸低下头去:“长姐别取笑我了,我还小,还想在你身边多学几年呢。” “对了,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可留意过?”宁菀问道,“你这几日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公子,我帮你打听打听人品。” 宁婵的面色更红了些:“长姐,你别问了,若是有我定会告诉你。” 知 道她脸皮薄,宁菀也不问了,直接去了晋贵妃的大帐。 她要出去,自然是得跟晋贵妃说一声,不然肯定会惹姨母担忧。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要出去。”晋贵妃笑着道,“既然有萧陌派人保护,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且去好好玩,早点回来。” 这几日,晋贵妃都在大帐中养着,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床走动。 只是皇帝十分担心她的身子,每天只准许她走动半个时辰, 其他时间都躺着,真是躺得身上都快起疹子了。 “皇上保护姨母,如今就连我都难得见姨母一面。”宁菀看着她的好气色,松了口气,“瞧着姨母好起来,我也就不担心了。” “你这丫头,就会打趣本宫。”晋贵妃宠溺地轻点她的额头,“如今你真是儿大不由娘,本宫也无法管得住你,还是让萧陌好好降住你才是。” “那谁知道呢?”宁菀得意地扬眉笑道,“也许不是他降住我,而是我降住他呢?” 晋贵妃被她逗得笑起来,这几日被关在大帐里的阴郁心情也好了许多,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瞧着晋贵妃开心,司檀也跟着笑起来,她就知道,只有县主才能让娘娘笑起来。 “我回来给姨母带礼物。”宁菀瞧着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姨母好好养着身子,千万别累着。” 她又吩咐司檀一番,才放心地离开。 萧陌给她们准备了 一辆十分宽敞的马车,四个人坐着也不显拥挤,而且上面应有尽有。 “看来我们这是跟着菀儿沾光了。”徐文蔓打趣道,“萧大人倒是个十分贴心之人。” “可不是?”徐文茵也跟着笑道,“亏我当初还担心菀儿姐被骗,以为萧大人……” 她之前听闻不少关于萧陌的传闻,觉得他绝对不是个良配,这才会劝说宁菀要小心。 如今瞧着萧陌对宁菀这样上心,她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些杞人忧天。 “姐夫对长姐,自是没得说。”宁婵温声道,“以前我总觉得只要找个人嫁了便是,如今看着长姐和姐夫恩爱,我倒是贪心了不少。” 她之所以没有选好想要嫁的人,就是因为她也贪心地想要跟宁菀一样,找个对她一心一意之人。 “终于说实话了!”宁菀看着她笑道,“之前怎么问都不肯告诉我,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自然是要成全你,让你慢慢挑。” “真是不知羞!”徐文蔓笑道,“小小年纪都想着要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恨嫁,瞧瞧我,我可是打算这辈子都一个人的。” 听她这么说,其他三个人的目光立时有些怪异,互相看了眼,都没有接话茬。 “我开玩笑的。”徐文蔓以为自己说话的过分了,便拉着宁婵的手,“我不说了,好不好?” “文蔓姐,我没生气。”宁婵强忍着笑意,“我只是在想,如果哪天文蔓姐找 到了那个一心人,还会不会说这种话?” “一心人哪那么好找?”徐文蔓无奈地叹气,“与其有所期待,不如想着后半辈子都一个人过来的愉快。” 其他三人又互相看了眼,觉得徐文蔓真的是很迟钝,一心人就在眼前,却不自知。 “会的。”宁菀温声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那个一心人,将来过得幸福。” 四个人说着姑娘间的悄悄话,很快马车就到了集市上,她们决定弃车步行。 街上十分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店铺里面也都是挤挤挨挨,瞧着生意极好。 她们各自走着,看着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买了就交给身后跟着的小厮。 这些小厮其实都是大理寺衙役所扮,他们个个都跟自家大人一样,面色冷得吓人。 瞧着他们凶神恶煞般,旁边摊位上的人全都吓得几乎要将东西白送给几位姑娘。 她们边走边买,很快就买了很多东西,身后的小厮手里都快拿不下了。 “这家饭馆这么多人排队?”看着前面排着的长队,徐文蔓有些好奇地问,“难道是饭菜味道特别好?” “这姑娘就有所不知了。”旁边有人听见她的问话回答道,“这家饭馆的老板是个大善人,时常给流浪汉免费送吃的,今天正好是大善人给他们送馒头的日子。” 徐文蔓这才注意到,那些人全都穿得破破烂烂,如今才是春天,他们身上的衣服捉襟见肘 ,露出的皮肤黑红一片。 “原来是这样。”徐文茵在旁赞叹道,“那可真是个大善人。” “能者兼济天下。”宁菀也在感叹,“既然到了吃饭时间,不如进去尝尝看?” 她的提议得到其他几人的赞同,四人一起进了这个饭馆,点了几样特色的菜式,便坐在雅间等着。 四人边喝茶,边看着外面排着长队的流浪汉们。 给他们派发馒头的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她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却对那些流浪汉没有丝毫嫌弃,反而笑盈盈地给他们发馒头。 “别急,慢慢来,后厨还在蒸着馒头,绝对够你们所有人吃饱!” 那位夫人温声说着,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那些流浪汉都乖顺地排队,没有任何人闹事。 就这那位感慨食物对于底层百姓的重要性时,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满脸乌黑的流浪汉。 他冲着那位夫人怒吼道:“你们这黑心的商人,我娘吃了你们的馒头,刚刚过世了,你们是不是在馒头里投毒!” 这一声吼,让方才还整整齐齐的队伍立时乱起来,流浪汉们纷纷围上来,将老板娘围在中间,等着她给个解释。 老板听到动静急匆匆跑出来,陪着笑脸解释:“这件事必定有什么误会,各位稍安勿躁,让我们查清楚整件事情可好?” 可这个时候,谁还会听他说,全都围上来要拆了他们的饭馆,眼瞧着饭馆都快被他们给拆了! 第369章 主子是为你好 流浪汉们失去了理智,冲入饭馆之中见到什么都打砸抢。 宁菀她们还在雅间之中,守在门口的衙役们就算是不想参与其中也没法子,只能帮着驱赶那些疯了似的流浪汉。 “这……”徐文茵有些傻眼,“怎么会是这样?” 宁菀觉出有些不对劲,她将想要出门去的徐文蔓拽回来:“事情不对,在这里待着,别出去!” 她眼瞧着那些流浪汉不知从哪里拿出武器,与衙役们打在一处,而且衙役根本不是对手。 看来这些流浪汉之中,混入了奸细,只是不知这些人到底是冲谁来的? 就在四人紧张地躲在一处互相取暖之时,突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烟尘。 “快捂住口鼻!”宁菀喊了声,“这烟有毒!” 她刚喊出声,却已经没有了说下句话的力气,整个人软软地倒下去。 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宁菀终于明白,这是有人特意针对她所做的局。 可此时明白也已经晚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几人也倒下去,继而眼前陷入无尽的黑暗。 徐文蔓想要去拉她,手伸到一半,也跟着昏迷过去。 等到门外那些衙役好不容易将流浪汉们赶出饭馆,回过头却发现 屋内昏倒一片。 更重要的是,宁菀不见了! 就在他们着急地回去禀报给萧陌此事,他带着人心急如焚赶来之时,宁菀从昏迷中醒过来。 她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物,还好依旧穿戴整齐,并没有丝毫异样。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抬眼向四周看去,这里是个普通的客栈房间,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床一桌,连窗户都没有。 看来她想要逃走,就只能走门。 可外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告诉她,外面有人把守,想要逃走根本不可能。 既然对方将她虏来,却没做什么,想必是暂时不会要她的命,她便耐心等着对方出现。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她有些口干舌燥,桌上的水壶里有水,她却不敢喝。 “姑娘醒了?”有个长得十分标致的小丫头进来,手里还端着茶点,“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宁菀眼中充满警惕,看着她手中的点心,虽然很饿,却并未去拿。 “姑娘放心,这个没有毒。”小丫头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拿着手中的银针在点心上一一试过,“可以放心了吗?” 宁菀依旧没动,毕竟很多毒,就算是银针也验不出来。 她宁愿饿 着,至少不会立刻就死掉,拖延时间等着萧陌来救她。 “我们主子只是请姑娘来说几句话。”小丫头接着道,“真的不会害你的。” 小丫头的脸上充满了真诚,眼底有澄澈的光,瞧着不像是会骗人的人。 可往往是这种人,最能迷惑人心,诸如之前的宁姝。 “不然这样,我掰开一半。”小丫头有些无奈地道,“我吃一半你吃一半,姑娘若是饿着了,我家主子会怪罪的。” “你家主子是谁?”宁菀终于开口问道,“他为何不来见我?” “主子此刻有别的事情要忙。”小丫头当真将点心掰开,自己先吃了口,“放心吃吧。” 瞧着她将点心真的吞下去,过了一刻钟都没有任何反应,宁菀才试探着吃了口。 毕竟萧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她不能在他找来之前先饿死。 看着她肯吃东西,小丫头高兴地笑起来,给她倒了杯水端过去,示意她慢点吃,别噎着。 吃饱喝足之后,那小丫头将空了的盘子和水壶交给外面的人,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姑娘,你若是累了就先睡会儿。”小丫头温声道,“待会儿主子回来,奴婢叫醒姑娘。” 闻言 ,宁菀当真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倒不是真的困,而是想看这些人到底故弄什么玄虚。 她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那个小丫头也没有离开,而是恭敬地站在床榻边,始终低着头,没有丝毫举动。 又过了两刻钟,屋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主子,姑娘睡了。”小丫头上前恭谨行礼,“方才也吃了东西。” “倒是胆大。”来人轻笑,声音分不出男女,“银杏,去给姑娘拿床厚些的被子,让她睡得舒服些。” 听到这话,若非知道自己是被虏来的,宁菀几乎要以为她是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十分温和的长辈照顾。 她继续装睡,对方果然走到床榻边,可惜她只能听声,却不敢眯着眼去看,怕对方发现破绽。 她能听到那人在床榻边坐下,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她竟没有丝毫反感。 难道是因为,那只手的触感十分温润,应该是个女子的缘故? “都长这么大了。”那人喃喃自语,“这些年也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 宁菀险些疑惑地皱起眉头,她在被子下的手暗暗握紧,才强迫自己没有做出丝毫表情。 听这个 人的言语间,竟然认得她,此人到底是谁? “主子,大理寺的人找过来了。”外面突然响起急迫的声音,“我们快走吧,根本不是对手。” “主子!”银杏急着道,“我们快走,不然会有危险。” 被他们成为主子的人豁然起身,对银杏吩咐道:“背着她,我们走!” 银杏瞧着年纪不大,身子也瘦弱,可力气却不小,直接背起宁菀就往外走。 宁菀没有睁眼,她能感觉到银杏正在往楼下走,只是似乎因为萧陌带人闯进来,不得已又退回去。 这时,宁菀又听见那个“主子”的声音:“带着她从后门离开,我们殿后!” 银杏背着宁菀竟能一路小跑,且丝毫没有大喘气,看来当真是大力之人。 就在感觉到四周就剩下他们两人时,宁菀终于有机会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 “别动,放我下来!”宁菀冷声道,“否则我要你的命!” “姑娘!”银杏不得已将她放下来,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竟红了,“主子是为你好,想要带你离开这里!” 虽然将宁菀放下来,银杏却并未走开,反而脖子向匕首迎上来。 看着她这样的眼睛,宁菀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第370章 徐文蔓你不想娶了 宁菀曾经多次看到萧陌杀人,但自己却从未动手,今天看到银杏这样不要命的样子,她竟退缩了。 “姑娘,主子真的只是想带你走。”银杏几乎要哭出来,“你别跑了!” 宁菀收起匕首,直接伸手将她打昏放在旁边,自己则轻轻打开门,注意外面的情形。 在她打开门的瞬间,看到门口居然站着很多禁卫军,萧陌正冲着这边走过来,她几乎喜极而泣,推开门直接冲出去,扑入他的怀中。 在场的其他禁卫军全都很识相地退出去,将这条狭窄的巷子让给他们。 “你没事就好。”萧陌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别怕,我们这就回家。” “那些人呢?”宁菀突然问,“你都抓起来了?” 她想到自己装睡时,对方轻抚过她脸颊的那种感觉,突然很想看看银杏口中的“主子”到底是谁。 “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萧陌心有余悸地道,“护着他们的主子逃了,禁卫军去追,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 在看到那些人反抗时几乎是不要命的样子,萧陌当时心都在往下沉,生怕晚一刻就会发生变故 “我没事,你别担心。”感觉到他的身子都在抖,宁菀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们没有对我怎样,我醒来没多久你就带人来了,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掉。” 萧陌紧闭着眼睛,深深呼吸片刻,全都的颤抖才缓缓平静下来。 他牵着宁菀的手进了这家客栈,这个时候他实在是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片刻。 进门就看到被打 昏在旁的银杏,宁菀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他让人将这个银杏拖走。 “将她带到我那里。”宁菀突然阻止禁卫军,“我想要亲自审问。” 就方才在客栈发生的事情,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知道,很想弄明白他们这些人到底是谁,抓她来又是为了什么。 “她很危险。”萧陌不肯,“这些人全都是死士,我担心你。” “没事的,你将她绑起来就是了。”宁菀温声安抚,“我不会有危险的。” 萧陌只要瞧见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去答应她所有的请求,头已经比脑子快地点了点。 他带着所有人将客栈翻了个底朝天,老板都被带回去审问,却没有丝毫蛛丝马迹,只能暂时离开。 回程途中,宁菀得知晋贵妃还不知道这件事,立刻放心了许多。 如今姨母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若是知道她出了事,担心之下再影响身子,她可就罪孽大了。 回到春猎场之后,她特意沐浴更衣才去给晋贵妃请安。 瞧见她换了衣服,晋贵妃有些诧异地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宁菀温声道,“我出去一整天,就怕过了外面什么病气给姨母,自然是要沐浴之后才来。” 晋贵妃不疑有他,看着她给自己买的礼物,是一对做工精致的耳坠,还有一个不知装了何物的荷包。 “姨母,这个荷包里装的是能解百毒的东西。”宁菀将荷包放在晋贵妃枕边,“以后姨母戴着它,百毒不侵。” “菀儿有心了。”晋贵妃将礼物都收下,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才让她回去。 瞧着晋贵妃有些困乏,宁菀及时起身离开,回到帐篷时,徐家两姐妹都来了。 “菀儿姐,看见你平安回来真好。”徐文茵红着眼睛道,“我刚刚才醒过来,真是没用!” 徐文蔓瞧着宁菀,也是满脸担忧,被人掳去整整两个时辰,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遭到什么非人的对待? 宁婵更是直接跪着,眼泪像是泉涌般,她说过要保护好长姐,却无用至此,实在是有罪! “你们干什么?”宁菀有些无奈地道,“当时那种情形,谁都不可能料到,你们别自责了,文茵别哭,婵儿也起来,不许跪了!还有文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真的毫发未损!” 徐文蔓完全不信她说的话,沉默着将她拉到屋内,检查了她身上,确定没有丝毫损伤,这才放下心。 “多亏萧大人去的及时。”徐文茵感叹道,“菀儿姐没事就好。” 当天晚上,几人生怕宁菀被掳去有什么阴影和恐惧,愣是要陪着她睡。 想到还被绑在别处的银杏,宁菀很是无奈,她真的很想早点知道事情的真相。 直到次日下午,徐家姐妹才在宁菀好说歹说之下回去了,她终于松了口气,孤身一人去了关押银杏的地方。 银杏被关在春猎场一处不起眼的帐篷里,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俘,几次都想要自杀,都被阻止。 要知道,她可是唯一从那个客栈带回来的活口 ,萧陌自然是不可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死掉。 此刻看着这个烈性子的姑娘,宋吉有些无奈:“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全都是些不要命的?” “你还敢说?”萧陌冷声斥责道,“要不是你手底下那群没用的东西,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我手底下的人没用,你的人就有用了?”宋吉忍不住反唇相讥,“跟着宁菀的人,似乎并不止禁卫军,你的衙役岂不是离得更近?” 两人互不相让地吵起来,险些将帐篷直接掀了,看着他们几乎要打起来,外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拉架。 “你们干什么?”突然,一声断喝传来,“是小孩子吗,还是表演不和习惯了?” 看到这两个人见面就掐架,宁菀实在是想不通,皇帝怎么能容许这两个人在他身边待着的? 听见宁菀的声音,萧陌住了口,双手抱胸站在门口。 宋吉到底是心有愧疚,也沉默着看着她进来。 “你们两个都出去,我来审问。”宁菀冷声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萧陌首先出了帐篷,在不远处站着,确保自己听不到里面的话,又能在有什么意外时第一时间赶到。 “怎么,徐文蔓你不想娶了?”宁菀看着不肯出去的宋吉,“那好,我……” 话音未落,宋吉就迈着大步走出去,这还是头一次在自己的地盘有人这么威胁他,关键是,还很有用! 为了防止银杏自杀,宋吉卸掉了她的下巴颏,且将她打昏过去。 一名禁卫军进来 将她的下巴颏安回去,银杏就疼得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宁菀,她立刻开心地道:“姑娘,你来了?” “别这么叫我。”宁菀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你应该很清楚,你们是掳走我的劫匪,被抓了意味着什么,所以别想着糊弄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主子是想带姑娘离开啊。”银杏一脸真诚地道,“她说你身处危险,想要将你带离这里。” “你家主子又是谁?”宁菀又问,“为什么她确定我有危险,又为什么要救我?” 闻言,银杏突然有些茫然,沉默着看着宁菀,既没有表现出害怕,也没有视死如归。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道:“我只知道主子说要救你,主子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不问原因。” 宁菀紧紧盯着她的神情,看不出丝毫破绽,这丫头若不是演得太好,就只能是真的傻。 既然萧陌说银杏不怕死,那么威胁她那些招数自然是没用的,只能想别的法子。 “你家主子说的没错。”宁菀突然声音温和了些,坐在银杏的对面,“我如今是有危险,可是谁知道跟着她我就是安全的呢?” 她在赌,赌这个银杏真的是个傻的! “主子果然没骗我。”银杏突然瞪大了眼睛,“姑娘你快放开我,我带你去找主子,她一定能护你周全。” “我凭什么相信你?”宁菀又凑近了些,“你的主子又是谁,她为什么要护着我,又凭什么实力觉得自己能护着我?” 第371章 所以我跟你走 “她……”银杏几乎是脱口而出,但想到什么又转了话题,“反正主子说能就肯定能。” “那我肯定不能跟你走。”宁菀叹了口气道,“这四周都是禁卫军,我也是偷偷来找你,若是你不能让我相信你,我又凭什么拼了命与你离开?” 看来这个银杏傻是傻了点,但对她的主子倒是忠心耿耿,不会出卖主子。 “姑娘,这上京真的很危险。”银杏目光认真地道,“如果你不肯离开,将来主子也护不住你。” “银杏姑娘,你实在是不知道。”宁菀又换了法子,眼眶红着道,“如今永平侯府都是我一个人在支撑,众多勋贵都想要将我们侯府瓜分,他们时时刻刻盼着我死,我是真的危险。” “是的,姑娘。”银杏肯定地点头,“正因为这样,所以你才必须要离开这里,只要和我们在一起就会很安全。” “谢谢你,银杏。”宁菀用帕子掩住双眸,“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我知道,你的主子是我父母的旧相识,对不对?” 这是她从那个“主子”的言行举止中猜测出来的,就算他们被禁卫军和大理寺包围,也没有拿她去威胁萧陌,反而想要护着她安全离开。 要么她对他们有大用途,暂时不能发生任何意外,要么就是对方根本没想过伤害她,如银杏所说,真的是要带她离开。 她更倾向于 后者,那么对方肯定是她父母的旧相识,如果真是如此,宁禹那边只怕也会有人去。 “这个,我也不知道。”银杏摇摇头,“可是主子是真心对姑娘好,这点我看得出来。” 宁菀无奈,她发现自己看来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好放弃。 “你好好想想看,我明天这个时辰还来。”宁菀看着她露出几分凄苦之色,“只要你能想法子取信于我,我必定跟着你走,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说完,她直接转身出了帐篷,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萧陌。 “什么都没问出来?”萧陌走过来轻声问,“看来是个硬茬,让我带去大牢,保证她不出半个时辰就招了。” 这个银杏是他和宋吉临时扣押在这里的,皇帝并不知道还有这个活口的存在,否则绝不会放过。 “确实是硬茬。”宁菀淡淡道,“但是我确定了一件事,我对他们的主子一定很重要,他们对我也完全没有恶意,可能是我父母旧相识,对了,你派人去上京查探一番,看看宁禹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她当下将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那个主子和银杏对她的态度,以及方才银杏所说的话全都告诉萧陌。 如今她依旧想不明白的是,对方到底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如果也是和皇帝一样想要兵符,直接拿她去找宁家任何一个人换就是。 所以永平侯府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旁人拼命的,而且这个人并不想伤害她,只想带她离开上京? 思来想去都没有结果,宁菀只能将这个问题抛给萧陌。 “除了兵符,我想不到别的。”萧陌也有些疑惑,“只有找到地方的老巢,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倒是有个法子。”宁菀神秘兮兮地看着他,“就看你和宋吉是否配合了。” 瞧着她这样的表情,萧陌就觉得没好事,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阿陌,我真的很想知道对方的身份。”宁菀伸手掐着他的下颌,凑过去亲了口,“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好。”萧陌又一次嘴比脑子快,“等下,你到底要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宁菀眨了眨眼,得了他的应允立刻放开他转身回去。 “你真是被媳妇拿捏死死的。”宋吉又一次凑过来,十分嘴贱地取笑他,“我对你深表同情!” “你同情自己吧!”萧陌咬着后槽牙道,“你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被人拿捏住了。” 为了表示自己没什么事,让徐文蔓别再送食盒来,他愣是故作自己没事,才几天的时间就带着后背的伤来审问这个银杏。 萧陌不提倒罢了,此刻一说,宋吉立刻觉得自己后背有钻心的疼痛袭来,额上开始不停地冒冷汗。 “快回去养好你这弱鸡崽儿似的身子吧。”萧 陌嗤笑了声,“到时别给我添乱。” 如今当真是内忧外患,大理寺和禁卫军都忙得不可开交,萧陌调来城防军守护春猎场的安全。 赵达瞧着这次春猎出了这么多事情,当下决定提前几天回宫,傍晚就开始让人收拾东西。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去查到底凶手是谁,先保住性命要紧。 晋贵妃的身子弱,内侍给准备了一辆十分宽敞的马车,而且里面垫着厚厚的垫子,让她躺的舒服些。 人数众多,收拾东西自然很慢,而且城防军还要时刻注意有没有贼人溜进来,于是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 角落的帐篷里,银杏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帐帘。 直到看到帘子被掀开,宁菀准时出现,她似乎才松了口气。 “皇帝觉得有危险,打算收拾东西离开,你想好了吗?”宁菀显得十分急迫,“如果这次回去,我就没有机会出来了!” “主子说了,你对她很重要。”银杏着急忙慌地道,“我们所有人都死了,也要保你安全,姑娘放心。” 听她这么说,再加上得到上京的消息,的确曾有亡命之徒想要闯进金鳞书院,只是还未接近学生所住的地方,便被城防军拿下,逃的逃死的死,没有一个活口。 宁菀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似乎下了决定般,上前解开 了银杏的绳子。 “我放了你,你带我离开这里。”宁菀温声道,“银杏,我看得出来,你们是真的想要帮我,所以我跟你走!” 听她这么说,银杏开心极了,觉得自己终于说动宁菀,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姑娘,你不会功夫,躲在我身后。”银杏走在前面,将她护在身后,“待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往出跑,我们在之前那个客栈见面。” “客栈,那里什么都没了啊。”宁菀适时问,“我跑去万一被禁卫军抓住,还得送回来。” “你在附近躲起来就行。”银杏此刻看起来倒是不傻了,“我自有办法出去。” 瞧见她此刻的神情,眼神冷厉如刀,宁菀几乎要以为她之前都是装的。 “待会儿记得往出口处跑。”说完,银杏就直接蹿了出去。 今天众人都在收拾东西,几乎没几个人看管这里,所以她很容易就能逃走,可她却偏偏让人发现自己,将四周的禁卫军全都吸引过去。 见所有人都跑过来之后,她飞快地向春猎场里面跑去。 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宁菀心想,果真是个聪明的,知道春猎场树多山丘多,容易隐蔽身形。 “你难道真的要按照她说的,跟出去?”萧陌有些担忧地问,“很危险!” “我可没打算去。”宁菀笑道,“我又不傻,你们只要跟着她,找到他们主子岂不是很容易?” 第372章 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 见宁菀没有要跟去涉险的意思,萧陌这才放下心来,吩咐所有人要将那个银杏不动声色地放出去,然后悄悄去跟着她。 宋吉因为受伤不能参与这件事,所以全程由萧陌指挥,那个右统领沐庆虽然有诸多不满,但是也不得不听他的。 银杏很快就逃出了春猎场,她按照约定来到那个客栈四周找宁菀,却始终都找不到。 四周都是搜捕的禁卫军,银杏不敢多耽搁,便乔装改扮出了城,往南去。 萧陌与宁菀说定,不去伤害银杏,就算是她的主子,也要活捉回来。 因此银杏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很容易就离开了这座城池。 出了这么多事,皇帝实在是没心思再狩猎,很快就浩浩荡荡地回了上京。 宁菀这次去春猎场没有带宁萱,让府里的嬷嬷照顾,杜延也整日守护在侧,却还是不开心。 看到宁菀的瞬间,宁萱原本在吃饭,立刻扁着嘴回了自己的屋子,看起来很生气。 “萱姐儿看起来生气了。”宁婵有些担忧地道,“这次出去二十多天没带她。” “气性倒是大。”宁菀无奈地摇头,“若非知道这次出去会有危险,我也不会不带她。” 去春猎之前,宁菀就知道,自从二皇子被送走之后,皇帝明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从萧陌口中得知,他如今越发多疑,任何人的行为都能被他看成是谋逆。 重压之下必 有人要真的反,春猎皇帝住在帐篷里,守卫自然是比皇城里要薄弱许多,是谋逆的好机会。 宁婵去带着春芷她们去收拾东西,院子里很快就冷清下来。 “萱姐儿。”宁菀敲了敲屋门,“你瞧瞧娘亲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她们在街上逛时,她给宁萱卖了很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徐文蔓还打趣她,说她如今越发像个娘亲 ,就连逛街,都是给宁萱买的东西更多些。 宁菀但笑不语,她们自然是不知道,她就个母亲。 “你们不是不要我了吗?”宁萱在屋内委屈地道,“那还回来做什么,就让我一个人好了!” “谁说不要你了?”宁菀耐心地温声道,“娘亲可是为了你的安全,才不带你去的,走之前就跟你说了。” “那他呢,他也不来看我?”宁萱委屈的声音更大了些,“还说什么要对我好,就是骗我的!” 宁菀反应了片刻,才知道她口中的人指的是谁,笑道:“你爹爹他是大理寺卿,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春猎场出了大事,他得要去处理,走的时候特意跟娘亲叮嘱,晚上就带礼物来看你。” 到底是孩子,听到宁菀这么说,终于开了门,依旧噘着嘴问:“真的?” “真的,爹娘都不会骗你。”宁菀笑着将她抱起来,感觉她倒是比一个月之前沉了些,“去看看你的礼物。” 给宁萱的礼 物满满一箱,琳琅满目,她看见这么多好玩的,自然是忘了之前还在生气,很快就去挑礼物了。 宁菀这才放心,坐在旁边,看着她挑东西的样子,唇角微微弯起。 上辈子,她几乎没有给萱姐儿买过什么东西,因为自己很难出门,而且也没什么银子,就连为数不多的嫁妆都被钱珊儿占了去。 想想上辈子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简直无用极了,怎么就能被人骗成那样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杜延来禀报,说外面有内侍带着圣旨来了。 宁菀忙带着府中所有人去迎接圣旨,礼部竟已经给她和萧陌选好了成婚的日子,就在四月二十,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将内侍送走,看着手中的圣旨,宁菀很清楚,为什么皇帝会突然这么着急。 只是因为他如今一时无法收回萧陌手中的兵权,除了禁卫军他也没办法去对付旁人谋逆。 对于他来说,永平侯府的那支私兵就显得尤其重要。 让萧陌同她早日成婚,就能早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时才好控制局面。 圣旨刚到,晋贵妃给她的添妆就来了,整整十二担添妆,羡煞整个上京所有人。 围观的人很多,其中包括余玄锦,他有些愤恨地捏紧了十指,跟着那些添妆来了永平侯府。 瞧见他来,宁菀面不改色地问:“世子是来恭喜我的?那就多谢了。” “我不是!”余玄锦 竟就这么大声说出来,“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眼底有受伤之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十分委屈和难过,似乎随时都能哭出声来。 “你对我的心意?”宁菀冷笑,“你我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你觉得我信你的鬼话?” “为何不信我?”余玄锦动容地道,“我对你的心意天知地知,当初我还跪在皇宫里,请求皇上将你赐婚给我,可这一切都是那个萧陌从中作梗,是他不愿,皇上才会不同意。” “你住口!”宁菀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话有陷害萧陌的嫌疑,如今我们婚期已定,已是夫妻,你陷害他,就是将我逼上绝路,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意?还是我在天牢时,你权衡利弊,从未想过要相助,这是心意?” 周硕也曾跟她说“心意”这两个字,可惜他们都只是将心意挂在嘴上的人,一旦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他们肯定溜得比谁都快。 “那只是因为……”余玄锦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因为皇上多疑,如今怀疑镇国公府,如果我去替你求情,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我很肯定那些人并不会伤害你。” “你说的那些人难道是你手底下的人?”宁菀冷眼看着他,“不然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他们是禁卫军。”余玄锦急切地想要解释,“禁卫军只听皇上的话,皇上 那么宠爱晋贵妃,绝不会为难你。” “你也知道皇上宠爱晋贵妃。”宁菀嗤笑道,“如果皇上因为伤心,一怒之下将我砍了呢?” 余玄锦不说话了,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情意和歉意,企图打动她的心。 “余玄锦,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宁菀接着道,“这个世上不是任何事都能凭着一张嘴不劳而获,更不是你能算计得来,好自为之!” 说完,宁菀转身进了内院,那些添妆也随着她进去。 杜延将内院门看住,绝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去。 见状,余玄锦所有的希望全都破灭,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上京那么多姑娘都对他情有所钟,偏偏宁菀对他不屑一顾? 他心里对宁菀是有几分真情的,所以此刻觉得内心有无限的哀痛和绝望。 很有可能,他要和自己这辈子唯一在意过的女子就这么生生错过。 在原地站了很久,离开时余玄锦脚步有些踉跄,背影竟显得十分落寞孤寂。 看着他离开,杜延才关了门回去禀报,却见萧陌已经在内院了。 今天这种日子,萧陌若是走正门,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可他似乎不走寻常路习惯了。 看着放了满院的添妆,萧陌微蹙眉:“贵妃这是有多担心会有人欺负你?” 女子嫁妆丰厚,为的是嫁过去在婆家有脸面,无人敢欺负。 晋贵妃给了这么多添妆,是怕他欺负宁菀? 第373章 可是你还没和他成婚 “怎么会?”宁菀忍不住笑出声,“我姨母只是想让我嫁的风风光光。” “我萧家出得起钱。”萧陌勾住她的腰身,将她揽入怀中,“所有的房契地契否给了你,我依然有余钱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所以,你这是自己有个小金库?”宁菀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给我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就让我心甘情愿嫁给你了。” 她扬眉看着萧陌,眼底有探寻和戏谑之意。 “没有的事。”萧陌着急地道,“只是现银不方便给你,等我们成婚,库房钥匙就交给你,都是你的。” 看着他着急解释的神情,以及怕自己生气的眼神,宁菀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耍我?”萧陌这才回过味来,“你这丫头倒是学坏了!” 他抓住宁菀的腰身将她抱起坐在旁边的柜子上,凑近了些就吻上去。 两人辗转厮磨片刻,宁菀突然想到一件事,喘息着推开他。 “萱姐儿可是很生气。”宁菀将旁边一个盒子拿起来交给他,“这是给萱姐儿的礼物,你拿着去给她。” “我给我闺女能没有礼物吗?”萧陌没接,从怀中拿出一只能自己走路的木鸭,“这是我亲手做的,特意给咱闺女。” 看着那只木鸭,宁 菀拿着试了试,只要放在略有些坡度的地方,它就能一只自己走,做工相当精巧。 “你居然还有这个手艺!”宁菀赞叹道,“看来你这个爹做的还算是称职。” 萧陌得意地吹了句小曲儿,拿着礼物就去了宁萱的屋子。 宁萱正在屋子里闷闷不乐地画画,这是她唯一喜欢做的事情,今天也觉得十分无趣。 “听说我的萱姐儿今天不开心?”萧陌敲门进了屋子,“谁惹你了,爹爹给你打一顿!” “呸!你是谁爹?”宁萱口不对心地道,“你还没和我娘成亲!” “就快了。”萧陌走到她对面,变戏法似的给她拿出那只木鸭子,“这是爹爹亲手给你做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萧陌将木鸭放在桌上,宁萱却看都不看一眼,别过脸去。 他但笑不语,拿着木鸭在旁边自顾自地玩起来,用东西支了个斜坡,木鸭从上面一遍遍走下来。 很快,宁萱就被吸引过来,看到这么好玩,她终于忍不住拿过去自己玩起来,玩了几次之后,终于笑出声,咯咯咯的,好不开心。 “喜不喜欢?”萧陌又问了次,“若是喜欢,下次再给你做别的。” “喜欢。”宁萱不假思索地回答,继续低着头去玩。 听到里面 传出宁萱开心的小声,宁菀总算是松了口气,还是萧陌有办法哄闺女高兴。 她终于明白,上辈子为什么周硕与萱姐儿一直都不亲,原来血缘关系真的很重要。 小孩子看似什么都不懂,其实心里清楚得很,谁是真的对她好,她门清儿! 萧陌在里面陪她玩了会儿,就让宁萱接着画画,转身出来。 看到宁菀就站在院子里,萧陌突然有种家的感觉。 以前的他就像是一匹孤狼,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丝毫感情,自从遇到宁菀,他慢慢明白什么是感情,也终于知道,家是什么样的。 两人一同在外面的花园里牵着走散步,说些私密的话。 “菀儿,你若是成婚,这偌大的侯府,该交给谁来管?”萧陌有些担心地道,“如果你还管着,到时候两边跑,肯定很累。” “不然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培养婵儿做什么呢?”宁菀歪着脑袋看他,露出些笑意,“我将萃玉留下来帮衬她,隔段时间拿着账本来给我看看即可,到将来宁禹成婚,我就将侯府交给弟媳妇。” 至于宁婵,她自然是已经备好了丰厚的嫁妆,绝对不会亏待这个堂妹。 “你真放心宁婵?”萧陌轻笑着问,“别到时候出现第二个‘宁姝’。” “疑 人不用用人不疑。”宁菀答道,“你在大理寺多年,身边的人不也是这样?” 萧陌缓缓颔首,没想到他认为在大理寺这种衙门才用得着的东西,对于后宅女子也同样适用。 对于半个月后就成婚这件事,他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无法相信自己之前所想的一切竟然就要实现了。 在他茫然之时,宁菀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如果你我成婚,你却没得到那个兵符,皇上会不会为难你?” “或许会。”萧陌自然清楚这件事背后的严重性,“但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就会将它掐死在萌芽里。” 宁菀猛然抬眼看着他,他这话的意思,仿佛是下一刻就打算带着人去谋逆。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站在谁的那边?”宁菀皱眉问,“总不能真的是赵元琛?” 如今二皇子被送去蛮荒之地,而太子无心朝政,两个都不是萧陌辅佐之人,那就只有赵元琛了。 虽然他是晋贵妃的儿子,可到底年纪小,宁菀实在是不信这个年纪能做皇帝。 “放心吧。”萧陌温声笑道,“他是你的表弟,又是禹哥儿的同窗,感情非同寻常,只要他在位一天,就能保永平侯府圣宠不衰。” 以赵元琛和宁禹的性格,两个都不会 做出背叛对方的事情,将来会是相处很好的君臣。 “你好像比我还了解他们兄弟俩?”宁菀好奇地问,“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对他们做了调查?” 萧陌但笑不语,他从来不做无准备之事,既然已经筹谋好了一切,要推上位的那个人自然不能是个自己不了解的。 不然他很难不被“卸磨杀驴”! 两个人又走了会儿,叶尘突然来了,说是已经找到那个银杏主子所在的位置,就等着萧陌一声令下。 “我去去就回。”萧陌握了握宁菀的手,“别担心。” “好,记得留下活口。”宁菀叮嘱道,“她可能和我的父母有渊源。” “放心。”萧陌说完这句话,便与叶尘从后门直接离开。 看着他们刚走,宁萱便从旁边的暗处跑出来,探头探脑地问:“娘亲,他走了吗?” “你要叫爹爹。”宁菀蹲下身子耐心地劝道,“不能总是这样没规矩。” “可是你还没和他成婚呀。”宁萱眨着葡萄般的眼睛,捏紧了手里的木鸭,“如果成婚,我自然是会叫的。” 后面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宁菀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这孩子倒是越发可爱了。 “小姐,二爷在门口求见。”萃玉过来道,“说回来给小姐帮忙。” 第374章 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帮我?”宁菀倒是有些诧异,“帮我做什么?” “长姐,让我去。”宁婵忙躬身道,“我定能将父亲劝走。” 她很清楚如今宁安怀与永平侯府实力悬殊,若是来找麻烦,以萧陌的手段,只怕是以后连官位都保不住。 “不用,我倒是想看看他打算做什么。”宁菀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就算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不会为难他。” 宁菀到前厅时,宁安怀已经在等着了,这次倒是没有敢直接坐主位,而是坐在客人的位置。 瞧见宁菀,宁安怀立刻起身笑道:“菀儿真是长大了,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你再有几天就要嫁人了,府里的事情肯定忙不过来,不如就让我与你小叔母给你帮帮忙。” 这回看来是当真将刘氏扶正了,宁安怀竟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份,将一个外室直接扶正,这个刘氏可见本事不小。 “那倒是不用了。”宁菀笑着道,“府里的人不少,做事都很有章法,不必打扰叔父。” “不打扰不打扰。”宁安怀摆手道,“瞧着你如今对婵儿这么好,作为叔父和父亲,我说什么也得帮你们不是?” “到底是叔父想要回来帮我,还是刘氏要住侯府?”宁菀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叔父,你若是这样依着她,不仅对她不好,对你也不好,婵儿以后的名声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其实宁安怀是个十分容易知足之人, 只要有地方住,有钱花,身边的人都不给他找事,他倒是不会回来。 可刘氏坚决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当初与宁安怀在一起,只怕也是看上了他的身份。 她用余光瞥了眼,见宁婵低着头,眼底都是羞愧难安之色。 “你小叔母也是关心你。”宁安怀扯着嘴角道,“我们回来,保证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至于你嫁出去之后,这侯府总得有人打理不是?” “这侯府我自会交给适合的人打理。”宁菀看着他露出些许冷笑,“叔父若是真想帮我,就将刘氏管好,你们好好过日子,以后侯府的事情,你们两个就不要操心了。” “宁菀,你别给脸不要!”见自己低声下气也没用,宁安怀终于露出本来面目,“我们回来也是帮着你打理侯府,你倒是觉得我们要侵占你财产似的,再说了,你将我们的女儿当做仆人般使唤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的权力?” “可能真的没有。”宁菀盈盈笑道,“若非婵儿在我身边教导这么久,刘氏的身份也不会水涨船高,被你顺势扶正,你们既然已经得利,就该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宁婵在她身边待着,身份自然不同以往,刘氏自然也得了好处。 至于宁安怀,到处打着自己是宁菀叔父,萧陌未来岳丈的身份招摇撞骗,在礼部也没少拿好处。 对于宁菀来说,如今宁安怀只 是个小人物,并不需要她利用自己的手段去对付,也就对他的这些做法睁只眼闭只眼。 “什么叫我们因你得利?”宁安怀却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自己得了宁菀的好处,“身为你的亲叔父,你几次都将我赶出侯府,我没有到处宣扬,让你名声受损,就已经是看在你爹娘的份上。” “没有吗?”宁菀的目光像是刀子般割过他的脸庞,“叔父的记性似乎不大好,要我直接说出来?” “行行行,就算是有。”宁安怀发现自己这个侄女口齿伶俐,简直是说不过,“那也是被你气的,我们一家和乐地在一起你,这些话岂不是全都不攻自破了?” “是吗?”宁菀的目光中有着些许好奇,“你这么说,我只有原谅你们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才能挽回名声?” 宁安怀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目光中看得出来,他就是这个意思。 “可惜,我如今要成婚了,这些名声我不看重。”宁菀笑着道,“叔父就算是再出去造谣,恐怕也没人信。” 她与萧陌就要成婚,这件事整个上京人尽皆知,就算是传出什么对她不好的言论,只怕这些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躲着走还来不及。 整个上京,如今可能也就只有宁安怀和刘氏看不出来这点,还想拿着这个来威胁她。 就连身旁的宁婵都十分羞愧地低下头去,看来也明白这个道理。 “爹。”宁婵走过去, 给宁安怀捶了捶背,又给他添了杯茶,“你喝完茶就回去,长姐也收到你和娘的祝福,会幸福的。” “闭嘴!”宁安怀恼怒地斥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谁养了你十几年,如今在侯府待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宁婵被他的口水喷了满脸,却又不敢去擦,只能任由他的怒气喷发,眼中有委屈。 那么多年,她一直以为爹爹是疼她的,直到有了弟弟,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笑话。 如今宁安怀和刘氏都将她当做进入侯府的跳板,一旦不听话就会随意辱骂。 “叔父!”宁菀上前,将宁婵拉到身后,“婵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你这样说她,就有些过分了!” 宁婵之前为她做了很多事,甚至以命来换取她平安,她自然是不能看着任何人欺负这丫头。 哪怕是她的爹娘也不行! “侯府你不让进门,我教训我的女儿你也管?”宁安怀面色阴沉地道,“今天我就要把她带回去,你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拦着我带女儿回家!” 说完,宁安怀绕过宁菀,直接将宁婵拉着往府外走。 这也是刘氏想出来的招数,既然宁菀这样在意宁婵,只要他们将宁婵带回去,她自然会妥协。 宁菀阻拦不及,竟让他就这么将宁婵带走,眼瞧着就要出了大门。 “拦住他!”宁菀反应过来,立刻大喝一声,“将宁 婵留下,否则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刑部很快就来了。”宁安怀冷声道,“你想让我的女儿给你为奴为婢,还真是好狠的心!” 宁安怀说着就直接往外走,守卫也不敢真的打他,拦不住就只能看着他离开。 “长姐,你别操心我了。”宁婵回头喊道,“你好好准备出嫁,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已经被宁安怀按着上了马车,马车迅速离开了这条巷子。 今天眼睁睁地看着宁婵被带走,宁菀心中十分憋闷。 可说到底,宁安怀是宁婵的亲生父亲,他想要将宁婵带回去,自己还真的没有立场拦,说破天都不行。 可她很清楚,宁婵回去受到的会是什么样的责罚,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春芷,去宫中找姨母,请她下个旨意,将宁婵召进宫。”宁菀当机立断,“快去,一定要将旨意交给宁安怀。” 这个时候,只有让宁婵暂时避开宁安怀他们夫妻,这才能让这件事有缓和的余地,到时她再想办法不迟。 “杜延,你去查查刘氏。”宁菀突然眼前一亮,“她当初流落风尘,好好查查看,有没有什么过往。” 当初她年纪小,不记得刘氏是如何做了外室,可从郑氏的话语中,她能感觉到此事有蹊跷,或许真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过往。 这次如果抓住刘氏的把柄,她要让这件事一劳永逸,为宁婵的未来扫清障碍。 第375章 宁菀的脸颊有些红 杜延和春芷都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宁菀带着萃玉在府中等消息。 晋贵妃的旨意来得很快,宁婵刚被带回宁安怀的住处,就被圣旨又送回永平侯府。 宁婵回来时,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很清楚那份旨意是谁为她求来的。 方才回去,就在刘氏的巴掌快要落到她脸上时,贵妃的旨意适时到来,救了她这张脸,等于救了她一条命。 看着宁菀着急地等待着,宁婵上前,跪在她的面前:“长姐,都是我没用,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宁菀将她拉起来,仔细瞧了瞧,“没事就好。” 她真的很担心宁婵会被刘氏和宁安怀合起来教训,自己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去要人,只能借助姨母的力量。 “长姐,以后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跟着你。”宁婵涩声道,“为奴为婢,我都心甘情愿。” “说的是胡话。”宁菀斥责了一句,“快去洗洗,换身衣服,姨母这会儿肯定担心,我进宫去看望姨母。” 宁婵忙颔首,将她送到府门外,看着她坐马车离开,这才回去收拾自己。 这才回来两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晋贵妃自然是很担心她,连晚饭都没吃好,就等着 她进宫。 在瞧见她安好的瞬间,晋贵妃才松了口气:“你这丫头,真的是让人担心,那个宁安怀若是以后再敢去永平侯府,本宫倒是不介意让他离开上京!” 如今她中了这次毒之后,皇帝对她是越发上心,有求必应,只是让宁安怀离开上京,想必皇帝是不会拒绝的。 “姨母身子还未完全康复,别操心这些事。”宁菀微笑着道,“这种小事,你要相信我能处理好。” “成,信你。”晋贵妃嗔怪地点了下她的额头,“如今你和萧陌的婚期总算是定下来,姨母给你的添妆,你可还喜欢?” “自然是喜欢。”宁菀挽着她的手臂,靠在她怀中,“姨母挑的东西,都挑到我心坎里了,我特别喜欢。” 晋贵妃给她的添妆,有店铺,还有庄子田契地契,以及很多国库之中才有的稀世珍宝。 这些东西,别说是她出嫁,就算是公主,那也是足够的。 “姨母身子可要快点好起来,到时我想让姨母做我的主婚人。”宁菀脸颊在晋贵妃的手臂上蹭了蹭,“若是姨母不能来,我会很遗憾很遗憾的。” “好好好,我到时候肯定去。”晋贵妃宠溺地笑了,“你人生大 事,我自然是不能错过,菀儿,希望你成婚后,夫妻和睦。” 鉴于萧程和荨月郡主的为人,晋贵妃也不期待他们如何对宁菀好,只期待他们不要越权,来对她指手画脚。 好在萧陌是个懂事的,自然是不会让他们欺负宁菀。 心里虽然什么都清楚,可晋贵妃还是觉得难过,眼瞧着她要嫁人,以后自己就没办法时时护着,着实心里不好受。 “会和睦的。”宁菀颔首,“我还会经常进宫来看望姨母,除了有夫君,和以前没有丝毫变化。” 晋贵妃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萧程和荨月两个人,如果谁敢难为你,定要告诉姨母,姨母会为你出头。” “是,我会的。”宁菀握在晋贵妃的怀中,眼中不由得落下泪来,“如果谁敢欺负我,我会让他们知道,我姨母是谁!” 两人又说了会儿亲密的话,晋贵妃又给她交代了很多婚后的事宜,才放她回去。 刚走到海棠苑门口,皇帝突然来了,身后的内侍手里还带着圣旨。 “菀儿也在?”赵达乐呵呵地道,“正好,他也不必出宫去,就在此宣读。” 瞧着内侍展开圣旨,宁菀慌忙跪下来,疑惑地匍匐着。 皇帝看来是知道她在这里,所以特地赶过来的,否则拿圣旨的内侍怎么会正好在他身后跟着? 圣旨很简单,就是说他自己皇恩浩荡,怜惜她没有父母送嫁,便要让宁菀从宫中出嫁。 直到圣旨交到自己的手中,宁菀还在想,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菀儿,你姨母将你当做她的亲生女儿。”赵达叹了口气道,“知道你要出嫁,这几日都休息不好,你还是进宫来,圆了她这个心愿。” “皇上。”晋贵妃出现在门口,“不用让菀儿特意进宫,她应该从侯府出嫁,别总是为了臣妾,给她这么多的恩宠,她不过是个孩子。” 皇帝给宁菀这么多的恩宠,说是看在晋贵妃的份上,实则心里有什么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爱妃怎么出来了?”赵达十分担心地挽着她的手,将她拉进屋内,吩咐宁菀也进来,“菀儿就出嫁这一回,再怎么对她好都是应该,你就别多心了。” 晋贵妃沉默了,圣旨已下,这件事看来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那就多谢皇上了。”晋贵妃只能答应,“让她进宫之后,就住在臣妾这里,臣妾也方便照顾,以后恐怕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 只有让宁菀待在她的身边,她看着安然无事才能放心。 “准了。”赵达笑得十分开心,转身看着宁菀道,“你姨母都答应了,这件事就这么着,回去吧。” 瞧见晋贵妃朝她暗暗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开口说什么,宁菀只好起身离开。 出了皇宫之后,萧陌毫无意外地在马车上等着她,瞧见圣旨,长久地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都不知道这次皇帝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今宋吉在府中养病,也不好去打听。 “没事的。”萧陌将她揽入怀中,“到时你提前三日进宫就是,我让宋吉提前回去,如果有什么事,他会照应。” 整个上京,除了禁卫军和御医,外男都不准在皇宫留宿,萧陌也是鞭长莫及。 “姨母让我住在海棠苑,大概也是担心有什么意外。”宁菀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我会小心的。” 两人相互依偎着回了永平侯府,萧陌说什么都要赖着不肯回去。 “我们再有几天就成婚了,我只是留宿,又不干别的。”萧陌据理力争,“你再将我赶走,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 他话音刚落,宁菀的脸颊便有些红,想起上辈子刚成婚的那几日。 第376章 当真这么冷心冷肺 宁菀完全没准备好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心里此刻狂跳不止,但瞧见萧陌一副势要留宿的神情,她计上心来。 她突然勾着萧陌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在他意乱情迷之时,脚步带动着,两人像是在转圈跳舞似的,来到门口。 眼疾手快地将萧陌从敞开的门口推出去,迅速将门关上,宁菀才松了口气,还好她的理智没有全都消失,否则还真的是要沦陷。 方才还觉得自己今晚就要得逞了,骤然被推到门外吹冷风,萧陌有些发怔,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在原地站了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紧闭的屋门,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那我走了?”萧陌对着门内问了声,“我真走了?” 门内没有回应,只是灯突然被吹灭了,萧陌叹了口气,只好转身离开。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原来越远,宁菀才松了口气,若是他再多问一句,可能她就舍不得他走了。 这回宁菀松了口气,坐在床榻边,总觉得空气中还有独属于他的清冽味道,一时竟睡不着了。 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虚无,想着方才那个怀抱的温暖,然后缓缓闭上眼睡着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合衣睡了一整晚。 “竟忘了问萧陌,那个银杏到底追到了没。”宁菀有些懊恼地道,“难 道今天要去找他?” 她的喃喃自语正好被进来的春芷听见:“小姐都要和萧大人成婚了,去找他一次也没什么吧?” 以往都是萧陌来府里找宁菀,宁菀去了几次大理寺,都是被他邀请去的,今天主动去,倒是觉得有些怪。 可是春芷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什么,未婚夫妻,无论情不情愿,都有需要商量的地方。 念及此处,她当下吃了早饭便去大理寺找萧陌。 得知她主动前来,萧陌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门外,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难道是觉得昨晚不该将他赶走,良心发现来道歉的? 这么想着,萧陌的心情登时好了很多,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抹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没有熬了一整晚的憔悴。 他昨晚从永平侯府出来,完全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宁菀那红扑扑的脸庞,和最后那个缠绵悱恻的吻。 既然睡不着,他索性在大理寺批公文,这一批就是一整晚。 “阿陌,很忙吗?”宁菀进来时,满脸堆着笑容,“我特意给你带了点心,你尝尝看。” 看见她这略带“谄媚”的笑容,萧陌心里的期待就完全沉了下去,看来她还是有事才来找他。 “不吃。”萧陌低下头去,不愿意同她说话,“大理寺有公饭。” “公饭哪有家里做的好吃?” 宁菀上前,将食盒里的盘子全都拿出来放在他面前,“我知道你这两天辛苦了,特意来看你,你总不能一口不吃吧?” 看着桌上几样可口的小菜和点心,以及宁菀温柔的语调,萧陌承认自己很没有出息,被她哄两句就什么都答应了。 拿起点心吃了口,萧陌才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宁菀笑盈盈地走到他背后,为他揉了揉肩,“这不是想你吗?” 萧陌叹了口气,他倒是情愿这句话是真的,可惜不是。 顿了顿,宁菀又道:“这几天你抓银杏和她的主子太过辛苦,我给你按按肩,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果然! 萧陌苦笑,温声道:“没抓住,那个银杏十分狡猾,她带着我们去的根本不是她主子的地方,可能是发现有人跟踪,她索性就找了家客栈住下,从未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没想到银杏居然是扮猪吃老虎,宁菀有些疑惑地抬眸,难道她知道自己的筹谋? 这么想着,宁菀突然有些挫败感,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看走眼,这个银杏果真是不简单。 “你也别多想。”萧陌安抚她道,“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装的可怜点也是有的,我会将她抓到你面前。” 这次他也觉得十分挫败,他成为大理寺卿这几年,还从未出现过这 样的事情,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一个小丫头,居然能将那些身经百战的大理寺衙役给耍了。 “我知道了。”宁菀问完,也不看他吃了点心没,转身就走,“我先回去了。” “站住!”萧陌突然冷声喝道,“宁菀,你当真这么冷心冷肺?” 宁菀诧异地站住脚步,看向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样说。 “你好不容易来大理寺,就只是有事找我?”萧陌伸手将她勾到怀里,“你什么时候,是真的想我才来?” “是想你才来的啊。”宁菀眨着一双无辜的双眼,“问这件事不过是顺便,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萧陌无奈地叹气,这丫头不仅让他毫无办法,还给他扣了一顶“小心眼”的大帽子。 “阿陌,我还有别的事。”宁菀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转身就走。 直到走出大理寺,她才长长地呼出口气,继而露出得逞的笑容,若不是自己强词夺理,只怕还要被他一顿抢白。 她此刻心里对那个银杏简直是厌恶极了,这个小丫头竟这样骗她,让她上了这样大的一个当,以后若是碰到,她必须要好好整治这个银杏。 因为思考对策,她没坐马车,直接步行回府。 出了上次的事情,杜延在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萧陌安排的那些暗卫也都跟得很近,防止她再次遇到危险。 出了这条巷子,就今日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这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杜延眼珠不错地盯着她,伸出手护住她,不让身边的人挨着她。 都走了一半的路程,宁菀突然回过神,转头道:“杜延,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之前她让杜延去查查刘氏当年的事情,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才非要嫁给宁安怀不可。 “我查了,她之前做歌姬之时,似乎与一个男人来往密切。”杜延温声道,“只是,没查到那个男人的身份,应该是被人刻意抹去了所有痕迹。” “刻意抹去?”宁菀眼前一亮,“若是查到这个男人是谁,我可能还不会怀疑她。” 刻意抹去那个男人的存在,这多少有些欲盖弥彰之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属下正在接着查。”杜延走近了些低声道,“很快就能找到当年与她一起的几个歌姬,查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宁菀缓缓颔首,既然事情已经查到这个份上,刘氏想要再做二房的主母,自然是不能了。 只是,她担心到时宁婵接受不了这件事,心里会留下阴影。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这件事该告诉宁婵,不然以后若是被这丫头知道了,她们两人只怕要从此离了心。 第377章 不是你利用的工具 想明白了这点,宁菀很快就上了马车,坐着回侯府,其他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回到侯府时,宁婵正在厨房里忙活,她说宁菀在春猎场吃的都是厨房做的东西,胃口不好,这才准备动手做些别的。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宁菀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刘氏当真是因为怀了身孕不得不找个下家,那么宁婵…… 这么想着,她却没有停下步子,直接进了厨房。 “长姐怎么来了?”瞧见她,宁婵起身道,“你快出去,这里很脏。” “你来得,我为什么来不得?”宁菀不在意,将她拉起来,看着她手上起的薄茧,有些心疼地为她吹了吹,“婵儿,如果我做了什么事情是违背你的医意愿,你会怪我吗?” “长姐这话什么意思?”宁婵心下一抖,以为宁菀给她找了个她不愿意的夫家,“我不明白。” “你来,我有话跟你说。”宁菀将她拉出了厨房,示意其他人接着做,直接带着她去了花园。 两人一直在花园里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宁菀都没有说一句话,这件事太过于沉重,她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婵儿,我查到一件事。”她终究还是斟酌着开口道,“有关于你母亲的。” 宁婵身子一震,既庆幸 宁菀没有给她找个不愿意的夫家,又担心自己母亲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虽然她如今与宁菀的感情深了很多,可不能改变的是,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得听宁菀的,没有反抗的能力和缘由。 “什么事?”宁婵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是不是我娘做了什么让长姐不高兴了?” “那倒是没有。”宁菀摇摇头,“当初她嫁给你爹之前,有个男人。” 都是聪明人,只是这一句话,宁婵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震惊地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着,无法言表此刻的心情。 如果说刘氏真的之前有个男人,那她就很有可能不是宁家的女儿。 不仅她要被赶出侯府,以后刘氏也将离开自己刚刚找到的那个主母之位,甚至于活下去都艰难。 以宁安怀的性子,如果知道刘氏的所作所为,只怕她是活不下去的。 “我并不是怀疑你。”宁菀温声解释,“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件事查实,你的母亲以后就不能再以自己的身份来威胁你。” 就算宁婵不是宁安怀的孩子,如今他也有了儿子,她不打算为难刘氏,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事。 宁菀查这件事,只是想以此为把柄,去威胁她不准再威胁宁婵。 听明白了她的意 思,宁婵立刻跪下道:“我母亲之前也许做了错事,可这些年她对父亲也是忠心耿耿,没有做出过背叛他的事情,还请长姐饶了她,婵儿情愿从此离开。” “你胡说什么呢?”宁菀将她拉起来,“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不想你离开,也没打算将你母亲怎样,只要她不为难你,就能在二房主母这个位置上一直做下去。” “是,婵儿明白了。”宁婵抬眼看着宁菀,哀求道,“请长姐将这件事交给我去查,我查出来之后,必定会给你个交代。” 思虑片刻,宁菀微微颔首:“如果你坚持,我可以答应你。” “多谢长姐。”宁婵躬身行礼之后离开。 杜延跟着她去了,将目前查到的证据交给她,也将之前自己查到的刘氏的姐妹地址给她。 宁婵看了眼这些证据,十指微微收紧,将东西全都收起来,这才离开。 宁菀吩咐杜延去跟着她,毕竟这件事生怕刘氏会生出什么幺蛾子,连亲生女儿都敢对付。 离开侯府,宁婵直接去了那个刘氏姐妹的院子,向她了解了当年之事,证实当时刘氏嫁给宁安怀时虽然已不是处子之身,但是却没有怀身孕。 得到这个消息,宁婵松了口气,拿着这个女子的供词,直接去了宁安怀 的住所。 刘氏正在逗着自己的儿子在院子里玩,看到她回来了,登时眼神冷厉起来。 “你这贱蹄子还知道回来?”刘氏破口大骂,“对你的父母兄弟不闻不问,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刚回来一天,晋贵妃就召你进宫,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我爹在吗?”不在意她的辱骂,宁婵冷声问,“如果他在,我这就待会儿再来。” 闻言,刘氏就打算上前去撕扯宁婵,见状杜延连忙从暗处大踏步走进来,直接将她推开。 “好啊,真是本事大了。”刘氏索性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如今身边有人跟着,都敢对自己的亲娘不敬了?” “我没有对你不敬。”宁婵冷淡地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证据全都给她看,“这些,是你当初嫁为何急着嫁给我爹,甘心做个没有名分的外室的原因,对吗?” 刘氏瞥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将手中的供词展开看,还有几张当年她做歌姬时的画像,画面萎靡不堪。 “你这贱人!”刘氏立刻将手上的东西全都撕了,“你居然敢拿这些东西来羞辱你的亲娘?” “娘,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宁婵低下头,“只是这件事太过于匪夷所思,若是爹爹知道,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些 证据只是复刻而来,原版我收拾好了。” “你!”刘氏气得想要直接一耳光打过去,却被杜延再次拦下,“就算你告诉你爹又如何,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人怀疑你不是他亲生的。” “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滴血认亲就可以。”宁婵丝毫不为所动,“娘,我知道你当年不容易,才会来找你,可是请你以后别为了弟弟再为难我,侯府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 说完,宁婵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氏,觉得她此刻眼中的恨意是如此明显。 原来这么多年,她从未在意过长女。 以前只有宁婵的这个女儿的时候,对她倒是面前算得上好,找了人教导她。 如今有了儿子,就真的只为这个儿子着想,女儿只是她还未榨干血的活物罢了! “宁婵,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刘氏骂得口水喷出,“这么多年,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才去了永平侯府几天,就被宁菀收买了?” “娘,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宁婵的心很难过,“以后你就待在这里,好好做你的二房主母,照顾好你的儿子就是,无论我将来嫁给谁,在能帮衬的前提下,我会想法子照顾他,可如果不能,娘你也别怪我,毕竟我是人,不是你利用的工具!” 第378章 没什么事能难倒我们 “你说什么?”刘氏突然起来,指着宁婵的鼻子骂道,“你不敬父母,如今连这么小的弟弟你都不管,你还是人吗?” “你才是他的娘!不是我!”宁婵哽咽着道,“我也是个人,你何时这样对我好过?” “我白将你养这么大了?!”刘氏几次想要扑上来,都被杜延拦着,“你以为你是怎么进的侯府?怎么过上如今锦衣玉食的日子,你这数典忘祖的小畜生!” “夫人!”杜延冷声斥责道,“若是你再这么出言无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出门之前,宁菀可是叮嘱过的,让他护着宁婵,自然是不能瞧着她受欺负。 “好好好!”刘氏凄厉地笑了,“如今当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欺负到自己家里人头上,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宁婵眼中有苦笑,她总算是看清楚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的嘴脸。 “这证据,我会好好保存。”宁婵冷眼看着她,“希望你以后安分守己。”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可以不追究, 毕竟那是没遇到宁安怀之前,可她不允许自己的母亲这样对她,完全不拿她当人。 说完,她也不想再多言,直接出了这座院子,上马车的瞬间,她还是因此落下了泪水。 杜延赶着马车,听见里面的哭声,便道:“小姐来时让属下告诉婵小姐,以前的事情与她无关,可她这样为难你,就与小姐有关, 她不会任由你被欺负而坐视不理,同意让你亲自处置这件事,也是这个意思。” 杜延本以为自己劝完她就不哭了,虽然亲爹娘不疼,但还有个疼她的长姐不是? 谁知他说完之后,宁婵却哭得更伤心了,她是喜极而泣。 以前没有的,现在都有了,如今她无论做了什么,都有人站在她的身后,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她一路哭到了侯府门口,更没想到的是,宁菀竟然在侯府门口等着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长姐……”只是这两个字出口,宁婵已经哭出声,将自己之前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宁菀温声道,“以后我们姐妹齐心,没什么事能难倒我们。” 宁婵在她的怀中颔首,哭声却完全停不下来,想到方才刘氏对她的态度,以及辱骂她的话,她就觉得自己有说不尽的委屈。 她抱着宁菀不肯放,宁菀也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哭,为了不让人瞧见,吩咐人将大门关上。 足足哭了近两刻钟,宁婵才停止了哭泣:“弄脏长姐的衣服,待会儿我给你……” “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打紧?”宁菀嗔怪地看着她,“今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多睡两日,你的店铺我让萃玉去看着。” 让萃玉将宁婵送回去, 她便回了汐月阁。 杜延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转述清楚,宁菀叹了口气 ,有这样的母亲,着实是可怜。 “晚饭叮嘱厨房给她做些爱吃的菜。”宁菀苦笑着道,“让萃玉盯着她吃下去,可别饿瘦了。” 春芷闻言,立刻去厨房吩咐。 处置了这件事,宁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些,刘氏至少有段时间不会再作妖。 侯府总算是平静了几天,朝堂却又闹出了大事,据说有人弹劾户部尚书冯蕴中饱私囊,且任由自己的女儿买卖幼儿。 这件事一出,满堂哗然。 要知道当今皇帝小的时候曾被人贩子卖出去,辗转了几天才被救回,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事。 这冯家敢冒圣上之大不韪,也不知道有几颗脑袋够砍。 朝堂上,冯蕴当时倒是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让禁卫军将冯蕴打入天牢。 下朝之后,直接将书房里的东西全都砸了,气得要直接灭了冯家九族! 看着摔在自己面前的茶杯,萧陌无动于衷,这本奏折原本就是他找了御史特意弹劾。 刚刚身子见好进宫复命的宋吉,此刻也面无表情地站着。 “你们两个,对此事怎么看?”赵达等着眼睛问他们,“不准模棱两可!” 他太了解萧陌这个奸猾之人,说话总是滴水不漏,从来不表明自己的立场,让人摸不准他的想法。 至于宋吉,简直是个木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自己的立场和看法。 果不其然,宋吉立刻 拱手道:“臣与皇上所想一致,这个冯蕴胆大包天,的确要严惩。” 赵达无奈地瞪了眼他,转而看向萧陌。 “此事臣还未看到所有证据,无法下定论。”萧陌依旧八风不动,“还是交给禁卫军慢慢审。” 既然人已经下了天牢,就和大理寺没什么关系,到时禁卫军审理之后,会直接将结果禀报给皇帝。 这种灭门之事,不仅招朝臣记恨,也让皇帝忌惮,有钱家一个就够了,再沾手他就是蠢了! “朕要你们两个有何用?”赵达气得骂道,“都不肯说,朕就让你们两个同时审理冯蕴,谁得到的消息多,朕就赏赐谁,反之就会重重惩罚!” 赵达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任由萧陌在他面前这样偷奸耍滑。 “皇上,天牢的犯人由禁卫军掌管。”萧陌有理有据地道,“不归大理寺,就算是离开大理寺,那也是要三司会审,臣无法与宋吉同时去。” “混账!”赵达又摔了个杯子,“你如今变得这样畏首畏尾,这大理寺卿之位,不知还做不做得?” “如果皇上觉得做不得,臣也可以让贤。”萧陌低头,丝毫不退缩地道,“臣只是依律办事。” 赵达瞪大了眼睛,也没对他这样狂背的言论有所斥责,只是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正因为皇帝对于萧陌这样无原则的包容,宋吉曾一度认为她是皇帝的私生子。 可萧陌 说过一句话点醒了他:“皇上只是找不到比我更要用的矛和盾。” 想要处置谁时,他就是矛;朝臣对朝廷有所不满时,他又是盾。 沉默了片刻,赵达实在是气得不轻,但手边没什么可摔的了,只能起身拂袖回了后宫。 萧陌紧接着就离开皇宫,宋吉虽然比他走得晚,却因为走的密道,与他几乎同时到了溢香园的雅间。 “你今天真是给我吓出一身冷汗。”宋吉忍不住道,“你怎么那么能跟皇帝对着干?就不怕他真的一怒之下砍了你的狗头?” “你觉得我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是白跟的?”萧陌嗤笑道,“什么时候得听,什么时候不能听,我比你清楚。” 那倒也是! 宋吉在心里很认同这一点,至少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每次萧陌无论怎么作妖,皇帝愣是只砸杯子不了了之,甚至连顿板子都没赏过他。 对于这点,宋吉十分恼恨,毕竟自己之前还平白无故挨了顿板子。 “盯了那么多日,皇帝今天问你是谁害的贵妃,你为何不说?”萧陌接着问道,“你做事的效率,应该不是这么低才对。” “自然不是没查到。”宋吉叹了口气,“这种皇宫秘闻被我查出来,我若是直接说了,以后若是人家没事,我岂有命在?” 听他这么说,萧陌突然明白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看来这件事要比他想象中更复杂! 第379章 拼了命也要护住宁菀 “不过是露了个面,就等不及要除掉他们母子了?”萧陌突然道,“这皇城之中,还真处处都是明争暗斗。” 宋吉白了他一眼,竟然说这种话,很明显是幸灾乐祸,他们自小就长在上京,怎能不了解这皇城之内是怎样的? 赵元琛在上次胡人袭击皇城之时,露出自己治国的雄心和才能,皇帝欣赏,这不免就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萧陌冷哼了声,不由得想起来当初宁菀让他去留意的方向,还真是被她猜中了。 “到底是太子还是皇后?”萧陌低声问。 这两个人看似是一体,但区别很大,之前宁菀说了,赵元泊无心大位,只想带着心爱的女子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 如果这件事皇后所做便罢了,任何人看到有人威胁自己儿子的地位,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如果这件事是赵元泊私下所做,那么这个人就很值得他们深究了。 “目前只查得到人是皇后的。”宋吉道,“至于太子,似乎与此事没有太大干系。” 萧陌暗中松了口气,只要宁菀没有看错人,这件事就还有机会。 “你继续盯着,这件事必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皇帝知道。”萧陌琢磨着道,“但是决不能出自你我之口!” 皇帝拿他们当做刀,朝臣未必不拿他们当做出头的椽子,对他们来说,当真是出力不讨好。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 后面的事情,便各自离开。 萧陌知道宁菀关心这件事,从溢香院出来就直接去了永平侯府,将事情都告诉她。 “竟然是皇后!”宁菀有些诧异,“看着那样温柔敦厚,与世无争的女子。” “你也别忘了,贵妃可是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萧陌冷笑道,“这个她可以不在乎,但不代表不嫉恨,如今三皇子又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她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 “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宁菀突然也开始怀疑太子,“他之前说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这个暂时不知。”萧陌缓缓摇头,“这件事咱们暂时别管了,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为好。” “对了!”宁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之前我想了很久,既然银杏的主子很有可能是我爹娘的旧相识,那么他们会不会就是皇帝所说的那支私兵?” 这些人分明不想伤害她的性命,只是想要让她离开这里。 如果他们真的是那支私兵,不是说他们只认兵符吗,为啥突然出现在皇城? 只认兵符,意思就是任何人都无法直接指挥他们,所以根本不可能主动离开,跑来上京。 可若不是,又无法解释这些人为什么对她是这种态度。 因此,宁菀思来想去,还是无法肯定自己的想法,才到这个时候问萧陌。 “这个,我之前也有怀疑。 ”萧陌坦诚地道,“只是如今还不能肯定。” “那也就是说,这件事的确有可能了?”宁菀问道,“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可能不仅是认兵符,时间长已经认主了。” “不,你说错了。”萧陌缓缓摇头道,“如果是认兵符的私兵,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所管,你父亲应该很谨慎,他们也查不到。” 闻言,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思,那么这些人到底是谁呢? 宁菀想事情时,她的眼皮垂下,眼睫轻轻颤动,贝齿下意识地咬着下唇,瞧着虽茫然却可爱。 趁着她还未回过神,萧陌直接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轻巧地占领唇齿,让她的神魂瞬间就回了躯壳。 真是想不到自己走神的片刻功夫就能被他突然袭击,宁菀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在他强势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你趁人之危。”片刻后,宁菀嗔怪地道,“你从未上战场打仗,却把兵法上那些偷袭的事情学的不少。” “虽然没上过战场,但上京的‘战场’更可怕。”萧陌勾唇笑道,“一句话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就像冯蕴,如果不是得罪了宁菀,他也不会揪着不放。 可他不做那个行刑者,就会成为被行刑者,这件事,没有选择的余地。 皇帝既然对冯家起了疑心,他其实不必自己亲自出手,只要稍加利用即可。 这件事还有更深层次的 ,目前为止旁人都不知道,冯家背后的靠山是长公主府。 他要借着扳倒冯家,让长公主府再次出现在皇帝的眼前,这次真是想要糊弄过去都不行! 当初荨月郡主为了嫁给萧程,害死了他的亲生母亲,这个仇他迟早要报! “这些年辛苦你了。”宁菀抱着他温声道,“你孤身一人成为皇帝的刀,个中艰难,旁人是无法想象的。” “可能就是因为我孤身一人。”萧陌的语气很轻松,“所以皇帝觉得更好利用,就算是给与滔天的权势,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宋吉就不一样。” 因此,宋吉虽然掌管禁卫军,看似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那个人,实则很多事情都无法沾手。 “别说这些不开心的。”萧陌笑道,“你嫁衣准备得如何了?” “就快好了。”宁菀脸颊缓缓爬上一层暖色,“之前拿来试了一次,尺寸有些不对,便拿回去改了。” 这次婚礼全都是礼部负责,嫁衣也是宫中所制,用料十分华丽,做工也很讲究。 宁菀瞧见那身嫁衣时,险些被上面的宝石晃了眼,这可比她上辈子嫁给周硕时的嫁衣要精致百倍。 “那就好。”萧陌点头,“明日你安心进宫待嫁,我会派人在身边保护你。” 经他这么提醒,宁菀突然意识到,皇帝当初说要她提前三天进宫待嫁,明天就到他说的时间。 “我不想去。” 宁菀勾着萧陌的脖子,神情变得紧张而又阴郁,“皇上让我进宫,必定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第一次也是差点被皇帝留在宫中那次。 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即便是再有手段,最终也无法逃过皇权。 “上次我们是没有准备。”萧陌揽着她的肩安抚道,“这次我准备妥当,就连你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嬷嬷都是我安排的人,你放心去就是。” “可是……”宁菀依旧很犹豫,“如果出现万一呢?” “没有万一!”萧陌打断了她的话,“不会有万一,还有贵妃护着,我们定会风风光光地举行婚礼,你会成为我的萧夫人。” 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目光,宁菀的心情总算是安定了些。 晚上,萧陌是看着她睡着之后才离开,趁夜进宫,将之前安排好的人全都又叮嘱了一遍,又去了宋府。 直到宋吉被他念叨的很想将他一掌打昏过去,他才离开。 回到府中,府里一片喜气洋洋,准备着迎接他们的新夫人。 看着院子里挂起的红绸和灯笼,萧陌眼前浮现的却是之前宁菀抓着他的手轻轻发抖的样子。 他躺在床榻上暗暗发誓,这次他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住宁菀,逼皇帝退位也在所不辞! 次日清晨,宫里的马车就在侯府外候着,宁菀再怎么不愿,也只能收拾东西进宫。 第380章 朕定为你做主 进宫之后,宁菀得先去向皇上请安,得知他就在海棠苑,便改道过去。 “菀儿来了。”瞧见宁菀进来,赵达笑得格外慈祥,当真像个长辈,“来朕身边。” 宁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晋贵妃,见她向自己轻轻点头,缓步上前走到赵达身边。 “果真是长大了。”赵达赞叹道,“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朕这个做姨夫的,甚是欣慰,这几天在宫中让御医给你调理几日,成婚也不至于累着。” “多谢皇上。”宁菀端正地行礼,“臣女遵旨。” 说了两句,赵达就很识相地起身离开,让她们俩多说说话。 在经过宁菀身边时,趁着她欠身垂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而离开。 宁菀虽然没有瞧见,但总觉得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她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待他离开,司檀默不作声地出去,片刻后回来,轻轻点头。 晋贵妃知道皇帝和暗处的人全都走了,这才露出些许担忧的神情。 “菀儿,你晚上千万要守好门。”晋贵妃说道,“我会想办法拖住皇帝,让暗卫都守在你身边。” 虽然赵达很宠爱晋贵妃,但他并不常来后宫,这点从他子嗣单薄就看得出来。 可据内务府说,皇上一连三日翻的都是她的牌子,也就是说,宁菀在海棠苑期间,他每天都来。 即便她以身子不适婉拒过一次,皇帝却执意要御医来给她诊脉,还说 既然她不舒服,就更要陪着她。 “姨母。”宁菀面色有些发白,“我能找个什么借口出宫?” 连晋贵妃都感觉到异常,看来皇帝是真的对她有所图谋。 “你现在什么借口都没用。”晋贵妃皱着眉头道,“只能日防夜防,少出门,让所有人将门窗都守好。” 连窗都要守,宁菀的心情更糟了,难道堂堂皇帝,竟能做出翻窗这样的事情? “放心,说什么我都会护着你。”瞧着她担心的样子,晋贵妃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拼了命!” 宁菀靠在她的怀中,心情却没有半点好转,如果皇帝一心想要对她做什么,她很担心这么多人依然没有法子。 吃了晚饭,她便回了晋贵妃给她准备好的小院子,明里暗里都有许多人守着。 待她走后,宋吉突然来了海棠苑,还与晋贵妃在密室说话。 “你们当真要这么做?”晋贵妃诧异地问,“这弄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大越开国以来,还从未出过谋逆之人,如果他们开了这个先河,以后还怎么收场? 她的儿子未来会不会被人诟病,即便是皇位也坐不稳? “娘娘,这不过是不得已的情况下。”宋吉淡淡道,“否则谁也不愿冒这个险。” “那你们需要本宫做什么?”晋贵妃很快就镇定下来,“为了菀儿,本宫做什么都愿意,只是……即便万不得已,可否放他一条生路?” 他们多年 夫妻,就算如今没有少年时的情意,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逼死。 “娘娘只需要护住县主即可。”宋吉目光没有丝毫温度,“三皇子在宫外,我们也会好好照顾。” 言下之意,是拿赵元琛来威胁晋贵妃定要护宁菀周全。 “她是本宫当女儿一样看着长大的!”晋贵妃愤怒地道,“你们居然以此来威胁本宫?” “娘娘也说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宋吉面不改色,“所以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晋贵妃虽然很生气,却也知道他说的没错,心里虽然依旧不满,却还是点头应了。 两人有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宋吉便悄然离开。 这个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赵达还没来,晋贵妃便去浴室沐浴,她要将自己打扮得比以前更美,完全吸引住皇帝。 赵达来时,瞧见她一身白色纱衣,裙摆波光淋漓,隐约可见的双腿修长笔直,乌发垂在胸前。 胸口因为呼吸而一耸一耸,引人遐想。 晋贵妃平日极少这样打扮,今天这么一捯饬,当真是魅力不减当年,立刻让皇帝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两人自是好一番温存,才相拥着睡去。 这第一晚,就在所有人心惊肉跳之中过去,风平浪静。 宁菀一整夜都没睡好,醒来的时候有些憔悴,又因为惊惧过度,面色比昨天刻意化得更显苍白。 早膳时,赵达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宫中住的 不习惯?待会儿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谢皇上,臣女只是想爹娘了。”宁菀垂眸道,“若是他们还在,看见臣女得皇上如此恩赐,必然十分骄傲和欢喜。” 闻言,赵达也叹了口气:“真是可怜的孩子,以后有朕和贵妃护着你,若是萧陌敢欺负你,朕定为你做主。” “谢皇上。”宁菀起身行礼之后,才坐下低着头吃饭,显得恭敬有礼。 赵达去上早朝,宁菀才松了口气,面色也渐渐恢复。 “怕成这样,都有些不像你了。”晋贵妃淡淡笑道,“以前你可是胆大得很,欺君这样的事也敢做。” “姨母,胆大在绝对皇权面前,什么也不是。”宁菀自嘲似的道,“就算是公主,不也避免不了被和亲的结果?” 无论是远嫁还是嫁给哪个勋贵家族,都不过是皇帝利用的棋子,为了稳定一方,或拉拢某个势力。 她上辈子过得那样惨烈,只是想这辈子过得好一点。 好不容易找到两情相悦之人,眼瞧着就要成婚了,她如何能容忍这个时候出任何事情? 与其说她惧怕皇权,倒不如说她怕自己这辈子又是惨烈结局。 晋贵妃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心中却七上八下,有些事她不想让宁菀担忧,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 她竟是连儿子什么时候上了萧陌这条船都不知道,这孩子瞒得也太严实了。 难怪上次能在紧要关头露出自己治国的才能, 野心倒是不小。 可若是这一切都是萧陌计划好的,他又为什么放弃那么信任他的赵元皓? 这一切都不得不让晋贵妃怀疑,萧陌对宁菀是早有图谋,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海棠苑里,再也不是平日宁菀来时那般热闹欢快。 下午的时候,皇帝召宁菀去书房。 晋贵妃不顾阻拦,跟着宁菀一起去。 赵达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内侍从后面拿出一对玉如意。 “这对玉如意是胡人进贡,质地通透。”赵达淡笑着道,“玉养身子,你放在身边,也能让你快点好起来。” 有了上次的事情,宁菀轻易不敢接任何皇帝给的东西,怕上面有什么猫腻。 可她又不能不接赏赐,只能缓缓跪下,伸出双手。 “还是臣妾替她收着。”晋贵妃笑着从内侍手中接过玉如意,“这孩子胆小,突然得了这么丰厚的赏赐,只怕待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达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多说,只是摆手让她们回去,自己还有折子要看。 晚上,赵达到海棠苑时,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似乎是累着了,沐浴之后倒头就睡。 晋贵妃捯饬了很久,他也没多看,看来是真的没什么心思。 就在他们休息时,内侍突然到了宁菀所住的小院,还提了一个食盒。 内侍对门口两个婢女道:“皇上瞧着县主昨晚没休息好,特意吩咐御膳房熬的安神汤。” 第381章 她将汤喝了没 听到皇帝身边的内侍来了,宁菀猛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萃玉忙去外面应付,朝着内侍欠身道:“公公,很抱歉,我家小姐身子不适已经睡下,可否将安神汤交给奴婢,待会儿小姐醒了,奴婢就让她喝下?” 闻言,内侍有些为难地道:“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皇上嘱咐,定要奴才看着县主喝下去。” 看了眼内侍手中的食盒,萃玉也不知该如何做,只是却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公公,姑娘身子实在是不大好。”萃玉笑着婉拒,“若是皇上怪罪,就请公公责罚奴婢即可。” “大胆!”内侍竖起眼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替县主说话?这永平侯府的奴婢如此不当心,难怪县主身子这么弱!” 说着,内侍带着身后的人想要往里闯,还未进门,就被人拦下,他抬眼看去,倒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在看到眼前之人是宋吉时,他腿一哆嗦,直接陪着笑脸后退了两步。 “公公,若是没记错,皇上就在海棠苑住着。”宋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之前皇上可是吩咐禁卫军要好好保护县主,这个时候皇上都休息了,到底是谁吩 咐你前来?” “宋大人息怒!”内侍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脸色,“此事当真是皇上在晚饭时吩咐的,只因为汤熬得太久,才会迟了。” “给我就是。”宋吉身后直接拿走食盒交给身后人,“此刻晚了,公公进入县主的住处多有不便,还是请回吧。” 内侍虽然是皇上身边的,却不是最大的那个内侍官,自然是不管得罪宋吉,食盒被抢,只能笑眯眯地转身离开,不敢有丝毫怨言。 屋内的宁菀听到宋吉来了,才松了口气,就见他拿着食盒进来。 “县主,这食盒必定有问题。”宋吉冷声道,“如何处置?” 内侍离开他才敢进来,否则若是皇上知道,只怕他们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宫中我也不熟悉。”宁菀绞着帕子道,“若是宋大人能够处置,就交给你吧。” 宋吉颔首,走之前还安慰她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 他和萧陌一起长大,从未见这小子对谁这么上心过,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让宁菀有任何事情。 “多谢宋大人。”宁菀起身郑重地跟他道谢,“就麻烦你了。” 宋吉怔怔地看 着她,这丫头怕不是被吓傻了,之前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呢? 摇头笑了笑,他便出了院子,跃上屋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海棠苑的主院外,内侍将方才的事情告知皇帝身边的内侍官,委屈得险些哭出来。 “你办事着实不当心!”内侍官训斥道,“那宋大人也是你能得罪的?既然他肯让你回来,你就庆幸吧!” 皇上之前的确告诉宋吉要保护好宁菀,可内侍官说什么也没想到,这位认死理的主儿,竟然连皇上的人都拦。 两人说话的声音惊动了皇帝,他披着衣服从里面出来,怒视着他们。 内侍官慌忙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禀告给皇上。 “宋吉?”赵达挑了挑眉,“他今晚为何在宫中?” 他若是没记错,自己虽然吩咐宋吉看护宁菀,但是今天分明是他该休沐的日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海棠苑? “这……”内侍官思来想去才道,“想来是宋大人得了皇上的旨意,便放弃了休沐。” “这根木头!”赵达忍不住斥责,“去看看,她将汤喝了没?” 赵达起身,看了眼屋内熟睡的晋贵妃,轻手轻脚地出了主院。 他在今天 的香炉里加了些东西,晋贵妃这一觉只怕要睡到明天日上三竿。 自己倒是提前服用了解药,这才没有中毒。 到了宁菀所住的院子外,赵达看向门口守着的两个婢女,这可都是他派给晋贵妃身边保护她的,都有功夫在身上。 他摇头嗤笑了一番,以为这样就能拦住他? “皇上大安。”两个婢女看到他,慌忙跪下行礼。 宁菀本就睡得不安稳,听到婢女的声音,直接被吓醒了,她慌忙起身下床。 在宫中的这两个晚上,她非但是合衣而眠,甚至连鞋都没有脱,手中直接抄起一个花瓶,就守在门口。 很快,赵达就打开院门走进来,自然是无人敢拦。 就在这时,宋吉突然出现在屋内,对着宁菀耳语了几句,说出之前他们的计划。 听到是要谋逆,宁菀瞪大了眼睛,朝他用力地摇摇头。 她低声跟宋吉说了自己的想法,这件事可能有些冒险,但是总比谋逆要好上许多。 “不可!”宋吉断然拒绝,“怎能让你一人冒险?” 这可是他和萧陌商议好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能让宁菀这样一个弱女子冲在前面。 “你放心,我有把握。”宁 菀将他往外推,“快走,皇上身边未必没有高手,若是听到你的气息,那可就真的完了!” 宋吉蹙眉,从窗户跃出,从屋顶紧紧盯着屋内,若是当真出了意外,他再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不迟,时间上并不冲突。 走到屋门口,赵达转头示意内侍留在外面,自己则推门进去。 就在他一只脚踏入屋门时,突然一个花瓶从天而降,直击他的头顶,将他打昏了过去。 瞧见赵达身子软软地躺在地上,外面守着的内侍官惊呆了。 “来人哪!”愣了片刻,内侍官发出侦破耳膜的声音,“有刺客!” 这样,宁菀才从屋内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瞧见皇帝的瞬间,她脸上的震惊完全看不出是假的。 “怎么会是皇上?”宁菀的声音有些发抖,这倒不是装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内侍官指着宁菀道,“你竟敢刺杀皇上,来人哪,将长宁县主给杂家抓起来!” 就在禁卫军进来要抓宁菀时,宋吉也跟着进来,看到地上的皇帝,沉默了片刻。 他挥了挥手,两名禁卫军立刻背着皇帝往海棠苑的主院跑去。 正在这时,晋贵妃慌慌张张地赶来。 第382章 有你在真好 晋贵妃本就防着皇帝,知道他在自己的香里掺迷药,但还是吸入了一点,司檀将她叫醒的,赶来的便有些迟。 看到倒下的皇帝,晋贵妃有些发懵,但立刻反应过来,看着禁卫军将皇帝送回去。 “贵妃娘娘。”内侍官冷声道,“您掌管六宫,县主胆敢伤害皇上,您看此事要如何处置?” “你哪只眼睛瞧见是菀儿伤害皇上?”晋贵妃冷声问,“皇上又为何会跑来菀儿院子?” 她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看着宁菀的目光有一丝沉重,这孩子实在是太乱来了! “这……”内侍官倒是怔了怔,“皇上知道县主晚膳时用的不多,便来看看县主是否身子不适。” “是吗?”晋贵妃盯着他的目光冷厉如刀,“菀儿身子不适,本宫为何不知?” 内侍官不说话了,这种企图宠幸臣妻之事原本就上不得台面,若是传出去,皇上的脸面当真是没处搁了。 “今晚之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晋贵妃看着院中的内侍和仆人们,“你们知道后果。” 所有人全都跪下去,低着头表忠心。 “菀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晋贵妃转而看向宁菀,“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娘娘,臣女实在是不知怎么回事。”宁菀露出委屈的神情,脸颊便还有泪水,“臣女睡得正熟,就听到花瓶被打破的声音。” “哪里来的花瓶?”晋贵妃又问,“是你打向皇上的?” “绝不是!”宁菀立刻坚定地道,“臣女只是从小就没了爹娘,小的时候害怕,就养成在门上掉个 花瓶让自己心安的习惯,实在是不知进来的人是皇上啊!” “原来如此。”晋贵妃冷声道,“情有可原,却不得不罚,原本皇上念及你是功臣之后想让你从宫中出嫁以示皇恩浩荡,既然如此,你还是出宫去吧,等皇上醒来再做定夺!” “是,臣女遵旨。”宁菀十分为难地起身,行礼之后离开。 内侍官眼睁睁看着她们俩一唱一和,就这么将宁菀放出宫,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宁菀很快就被带出宫,因为是晋贵妃的旨意,加上有禁卫军相送,皇宫给她开了个小门,让她离开。 出了宫门的瞬间,宁菀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一半,另一半还得皇帝醒来再看。 她很清楚,如今并不是起事的好时机,他们之所以要提前,完全是为了她。 既是如此,她就得为所有人考虑,坚决不能连累他们。 她是在堵皇上并不是完全不要脸面的昏君,这样他醒来就算是要惩罚,也不会太过严重。 如果皇帝当真是恼羞成怒,要杀了她,那也不至于牵连旁人。 这么想着,宁菀无意间抬头,看到有辆马车在不远处等着,她突然就落下眼泪,奔向马车。 果不其然,萧陌就在里面坐着等她,看到她飞奔上来,便接住了她,紧紧拥在怀中。 “后天就是我们大婚之日。”萧陌温声道,“逃过这一劫,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为难你。” 萧陌知道她会害怕,所以得了宋吉的消息就特意在这里等着。 马车在侯府正门停下,萧陌抱着宁菀进门。 杜延已经在门口等着 ,瞧见他们回来,府里的人全都放下心。 萃玉特意给她准备了柚子皮的水沐浴去晦气,春芷也给她熬了粥。 待这一切都结束,宁菀才回了屋子,她拽着萧陌的衣角,完全不愿意他离开。 “好,我在这里陪着你。”萧陌坐下来,握着她的手,“我看着你睡着。” 宁菀的身子都在抖,她其实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功,此刻想起来有些后怕。 “没事,有我在这里。”感觉到她抖得厉害,萧陌一直在温声安抚,“你安心睡。” 说着,萧陌脱了外衣,躺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像是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 “阿陌,有你在真好。”宁菀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上辈子她嫁人早,并未见过皇帝,每次进宫都只是在皇帝忙碌的时候,所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辈子虽然发生了不可控之事,但好在一直都有萧陌在她身边。 萧陌始终轻轻拍着她,口中说着温柔的话安抚着她的心情,直到她完全睡着。 半夜,宁菀突然惊醒,她梦到皇帝笑得十分猥琐,朝她扑过来。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萧陌也睁开眼,继续拍着她的肩,轻声说着:“睡吧睡吧,那都是噩梦,只有我在这里。” 听到他的声音,看着他这张让人安心的脸颊,宁菀重新闭上眼睛睡着,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再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萧陌的身影。 “小姐,萧大人进宫去了。”春芷听到动静进来,“他说皇上伤得不重,已经醒了,宫中的事情他会安排 好,让小姐放心。” 听到皇帝已经醒了,宁菀才松了口气,既然伤得不重,她应该也不会被重罚。 她起床刚洗漱完,就看到徐家两姐妹来了。 原来是萧陌担心她一个人还是会害怕,就让她们两个过来陪陪她。 虽然徐家姐妹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能陪着她总是好的。 宁菀与徐家姐妹说话时,萧陌已经在书房里跪着听训。 赵达虽然醒了,但是头上却裹着纱布,很影响他的形象,因此今天并没有上朝。 他已经整整训了宋吉半个时辰,却还是不肯停。 昨晚之事的确难以启齿,他不能明着去怪罪宁菀,但是心里的气却没地方出,只能全出在宋吉的身上。 “禁卫军到底是被你养成了一群废物!”赵达口沫横飞地骂道,“昨晚出现那样的事情,你们居然全都不在!” 宋吉不吭声,只能任由皇帝去骂,反正也不疼不痒。 片刻后,赵达没力气骂了,摆手让宋吉离开,面色却突然阴沉下来。 “朕原本打算趁着她睡着,去找找她有没有将那兵符带在身边,若是找到,也就不必委屈你。”赵达冷声问,“岂料她竟有那样的习惯,你可查清楚了?” “是,皇上。”萧陌低头道,“臣已经私下买通侯府的下人查问,宁菀的确从她父母不在之后,就有了这样的习惯。” 这种事,赵达是不可能只相信他一个人的,凌晨醒来时就让龙鳞卫的人去查了,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不知道的是,就连他让龙鳞卫去查这件事,也在萧陌 的意料之中,该安排的全都安排好了。 “既然如此,由她去吧。”赵达叹了口气,“此事不可外传,那日在宁菀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想法子处理了。” “遵旨。”这件事正好给了萧陌处置那些人的借口,他自然也不想那些人传出什么对宁菀不利的流言。 旁边站着的内侍官,和昨晚去给宁菀送食盒的内侍却一起双腿打起了摆子。 今晚看似皇帝不会处置他们,可这件事,谁也不能保证皇帝以后的日子完全想不起来,一怒之下就将他们全都砍了头。 萧陌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觉得此二人也是以后可要拉拢的对象。 只要人心中有了惧怕的东西,那就很容易被利用,谁都不例外。 他到后宫时,晋贵妃一夜没睡,就等着他带来消息,得知皇帝没打算处置宁菀,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们成婚之后,本宫就将宁菀交给你。”晋贵妃有些无力地道,“你可千万要护好她。” “娘娘放心。”萧陌拱手道,“她是臣的妻子,比臣的命还要重要,臣定会好好护着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晋贵妃放下心,这才回去休息,这一整晚都担惊受怕,此刻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下,躺下便睡着。 萧陌不动声色地全都将昨晚守在宁菀院子里的人全都抓起来,很快就让他们全都再也张不了口,处置得干干净净。 就在将那些人拖到皇宫后门处,想要找个地方掩埋时,他遇到了个眼熟的婢女。 若是没看错,这个婢女以前伺候过德妃。 第383章 成婚前一天不能见面 瞧见那个婢女的瞬间,萧陌脑海中就告知他这个人到底在哪见过,于是他便让人悄然将这个婢女带出宫。 大理寺的牢房内,那个婢女吓得直尖叫,叶尘直接将她的嘴堵上,等着萧陌前来。 将宫里的事情全都处理干净,并向皇帝复命之后,萧陌才回来。 待他回来时,那个婢女已经被吓得昏了过去,他便让人用冷水将她泼醒。 “报上你的名字。”叶尘用鞭子抬起她的下巴问,“以前在宫里伺候谁?” “奴婢小睿,是冷宫里的婢女。”婢女的眼珠子转了转,“敢问官爷,奴婢这是在哪里?” 从她的目光中,萧陌就看出来,她并未说真话,也认得叶尘。 于是,他便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婢女,露出阴沉的笑。 看见他的瞬间,婢女的身子就抖了抖,很明显也是认得他的,看来应该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 “你可知,进了大理寺,撒谎的代价是什么?”叶尘冷笑道,“牢里的东西很多,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婢女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什么都不想说,可在萧陌面前,她若是不说,下场只怕是十分惨烈。 于是,她才实话实说:“奴婢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司芮,当初德妃被暗杀时,奴婢假死骗过所有人,这才得以逃出来。” 原来是德妃身边的掌事宫 女,萧陌微微颔首,难怪他之前就瞧着她十分眼熟。 “说说看,你为何东躲西。藏,到底知道什么?”萧陌冷声开口,“若是让本官满意,或许能保你一条命。” 司芮想了想,在萧陌那双冷若寒潭的目光下,开口道:“德妃是因为一个秘密,被龙鳞卫杀了的。” “什么秘密?”叶尘的鞭子抵在她的脖颈上,“说!” 司芮经过挣扎之后,还是开口道:“永平侯和侯夫人并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龙鳞卫杀了的,因为侯爷得知、得知,当初皇上并不是皇上。” 她认命地将这件事说出来,然后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萧陌。 听完她说的这个秘密,萧陌完全沉默下去,很快就相信司芮的话。 当初先帝是有两个皇子,赵达并不是长子,也不是皇帝看好的那个。 先帝在去世之前并未立太子,但是所有朝臣都看得出来,他属意于长子赵闻。 可先帝突发疾病去世,留下的圣旨却是让赵达继位,满朝文武哗然,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上面的字迹和印章都是真的。 赵达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坐上皇位,而赵闻则被他给了块西北苦寒之地的封王。 据说在几年前因为积郁成疾,不多久就去世了。 这件事一直是朝中许多当年扶持赵闻朝臣的新兵,永平侯就是其中一个,他定然是查到 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被龙鳞卫灭口。 难怪钱家人死之前说永平侯夫妻的去世,牵扯到当年皇家秘闻。 想必,那支永平侯准备好的私兵,也是为了让赵闻有朝一日能回到朝堂所准备的。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这支私兵已经是赵达的眼中钉肉中刺,务必要除之后快! 看着他沉默了这么久,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司芮忙道:“这些事都是德妃娘娘被打入冷宫时跟奴婢说的,她当时已经预料到,自己要被人灭口!” 萧陌看了眼叶尘,示意他再审审,看能不能审出些别的,自己则转身离开牢房。 他沉默地坐在书房里,这件事实在是牵扯太广,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宁菀说这件事。 就这么坐了半个时辰,萧陌终于下定决心起身离开大理寺,往永平侯府去。 明天就要成婚,皇帝也没有降下责罚,宁菀开心地在府里试着嫁衣,安排着明天招待客人的很多事宜。 她打算在自己成婚后,就让那些店铺的大掌柜去大理寺府给她报账,而永平侯府的这些琐事,暂时交给宁婵管着。 萧陌进来时,就看到他们忙前忙后的样子,以及宁菀脸颊上幸福的笑容,话到嘴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不想破坏此刻这样美好的心情,这件事等他们成婚之后再说也不迟。 看见他来了,宁菀慌 忙关上门,嗔怪地道:“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嫁衣是随便能看的吗?” 她此刻身上穿着嫁衣,可不想在成婚之前就被他看到,那样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其实萧陌隔着很远,也就看到一抹红色在眼前闪过,其他的什么也没看清。 他温声笑道:“也就明天了, 你躲什么?” “大人。”杜延面无表情地拦住他,“成婚前一天不能见面, 请回。” 萧陌在原地驻足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转身走到门外,深深看了眼那间关着的屋门才离开。 幸好杜延拦住他,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若是进去,会不会将方才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他离开后,屋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看着他真的走了,春芷才将屋门完全打开。 “还好大人走了。”萃玉松了口气,“看来大人是急切地想要看到小姐穿嫁衣的样子。” “数你贫嘴。”宁菀笑骂了句,看着镜中明眸皓齿的自己,露出了娇羞的笑容,“你们说,他会不会觉得好看?” “那自然是顶好看的。”春芷立刻道,“在上京,小姐的容貌那是格外出众,多少女子都羡慕你。” 宁菀淡淡一笑,她有时觉得自己的容颜能让心上人更爱她,有时候又觉得,若非自己容貌出众,上辈子也不会被周硕看中,过得那样惨烈。 “小姐不必多虑。 ”萃玉最能明白她的心思,“萧大人在意的可不仅是小姐的容颜,更是你的心意。” 闻言,宁菀有些忐忑的心情终于平定下来,可能是昨晚的事情太过惊心动魄,她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怕自己不能顺利嫁给萧陌。 当人盼着日子时,日子总过得特别慢,宁菀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夜幕才慢慢悠悠傲娇地来了。 她躺在床榻上,身边虽然有萃玉陪着,能与她说话解闷,可她还是觉得睡不着,索性起来看起话本。 等她终于迷迷糊糊睡着,还未睡多久,天就快亮了,萃玉将她叫醒,开始为她梳洗换嫁衣。 晋贵妃亲自来侯府给宁菀操持,徐家姐妹也早早地来了,瞧着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宁禹和宁婵在外面接待客人,永平侯府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到了时辰,萧陌骑着一匹皇上特意赏赐的汗血宝马前来,身姿挺拔,容颜俊朗,让街上的女子都看红了眼。 一直都只知道大理寺卿萧陌杀人不眨眼,不知道他为何成为上京第二纨绔,今天得见真容,她们才总算明白了。 这样的长相,若是稍微温柔些,绝对比余玄锦更受姑娘们的欢迎。 只是,萧陌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谁欠他多少银子似的。 走到永平侯府门外时,他的唇角总算是上扬了片刻。 第384章 笑弯了眉眼 只是片刻,已经让那些女子羞红了脸颊,看着他的目光中好似能掐出水来。 萧陌目不斜视地进入侯府,看着府里那么多的客人,才觉得一切都真实起来,他是真的要跟宁菀成婚了。 经过重重关卡,萧陌略显狼狈地走到汐月阁门口,看着穿着嫁衣款款向他走来的宁菀,眼前竟有些模糊。 直到她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紧紧握了握,他才笑着道:“我来了。” 两人牵着手走到前厅,因为没有父母,所以他们只是对着牌位行了礼,便一起往外面的马车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路,虽然离得不远,但是街上看热闹的百姓特别多,导致他们走得很慢。 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跟着他们的马车到了大理寺卿府,看着他们进去,才转身走远了。 萧陌是皇帝面前第一红人,因此婚礼办得格外热闹,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荨月郡主与萧程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在主位上,等待着新人上前拜他们。 新婚这天,萧陌不想动刀枪,于是就让人换了地方,摆着他母亲的牌位,两人才行了三拜之礼,宁菀被送入新房。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现在还没到夏天,她却觉得自己脸颊都是滚烫的,整颗心也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从今往后,她要做好一个主母,成为萧陌的贤内助。 念及此处她的面色更红了些,仿佛能滴出血来,盖头下的她露出了娇羞的神情,双手捧着脸颊,笑弯了眉 眼。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窗户有动静,她正在奇怪,如今都成婚了,萧陌居然还爬窗户? 可听到脚步声不对劲,她掀开盖头看去,竟是个戴斗笠的女子,还未看清楚来人长相,就觉得背上被点了两下,她发不出声音了。 “姑娘,你上次骗得我好惨。”女子摘下斗笠道,“若非我发现及时,只怕主子他们已经全都被禁卫军灭了!” 宁菀眼睛微眯着,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银杏,她几乎是瞬间就拔下簪子捏在手中,企图自保。 “姑娘,这次我还是来带你走的。”银杏拿着匕首走过来,“你别企图挣扎,否则我若是伤了你,可就无法跟主子交代了。” 知道她有功夫,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宁菀没有反抗,跟她起身时,企图碰倒桌上的东西给外面的人示警。 银杏却眼疾手快地将东西接住,然后放在原位,朝着宁菀笑了笑。 “姑娘实在是不太乖。”说着,银杏直接又点了她的穴道,她瞬间全身都不能动了。 银杏找来一个麻袋,直接将她套了,以免出去的时候惹人注意。 就算是禁卫军的人也想不到,银杏居然有所保留,她的轻功可谓一绝,根本没人能追得上。 她即便是扛着宁菀,还是游刃有余地离开,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到了府外,她便将宁菀解开,放在一辆马车上,自己赶着车往城外去。 原本宁菀以为她会走城门,没想到她居然赶着马车走了一条乡 间小道。 这条小道大概是城外的小贩为了不交入城费用,才造出这样一条颠簸难行的小路。 马车快将宁菀的内脏都颠出来了,若不是不能动,她都要趴在窗户上往外吐。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总算是走到了宽阔的官道上,银杏停下了马车。 “姑娘,你受苦了。”银杏恭谨地道,“我这也是不得已,否则怕你又骗我。” 她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仿佛真的是为宁菀好,而非是要害她。 说这话,她却没停,直接将宁菀扛出来上了旁边绑着的一匹马背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继而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她边走边道:“姑娘,我这就带你去见主子,见了她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宁菀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任由她带着走,转头时,意味深长地看向身后。 今天这一切其实是她和萧陌设计好的,他们早就料到,银杏不会罢休。 银杏入上京城的第二天萧陌就得到了消息,根据她的行动也知道她的打算,于是他们就打算将计就计,顺势找到那群所有人。 原本萧陌是打算找个人来代替宁菀,可她却不同意,毕竟银杏是个很精明的丫头。 于是,萧陌只答应,让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此刻她们周围有好几个功夫绝好的暗卫,只要宁菀使个眼色,他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救下。 所以,宁菀并没有做太多挣扎,就到了与上京相邻的芸州城。 进城之后,银杏 又将马拴在一片小树林中,换了一辆准备好的马车直接往最繁华的街上行去。 从被风吹起的帘子外,看到繁华的街道,宁菀顿觉这些人实在是很会隐藏,大隐隐于市。 就在一处赌坊门口,银杏停下马车,带着宁菀进了赌坊。 这里鱼龙混杂,每天都有很多人进出,自然不会有人留意这里有没有人是进去之后就没出来的。 穿过人流穿梭的前堂,她们来到后院,这里略微清静了些。 “主子,我将姑娘带来了。”银杏揽着宁菀的肩淡淡道。 屋门从里面打开,银杏带着宁菀进了屋内,然后点亮了烛火,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逐渐显现在她们面前。 “银杏,你做事实在是不当心。”女子冷声道,“后面有尾巴都不知道。” 银杏蓦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宁菀,自己居然又一次被她算计了? 女子手中抓了个豆子之类的东西,打在宁菀的某处大穴上,她终于可以开口说话,手脚也能动了。 “真是好胆识。”女子不由得赞叹,“都被带到这里,身后跟着的人也被我都解决了,你竟还如此淡然? “我着急又有什么用?”宁菀淡笑着道,“就算是我着急,不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女子似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走到宁菀身边,柔软的手再次抚上她的脸颊。 在看了宁菀好一会儿之后,她竟将宁菀一把抱进怀中,涩声道:“菀儿,你都长这么大了,这些 年委屈你了。” “你到底是谁?”宁菀面无表情地问,“如果你是我爹娘的旧相识,为何这样对我?” “菀儿,我是你娘啊。”女子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刻上印迹,反而让她更加美丽,与宁菀的明亮相比,她美的更温婉端庄。 这张脸,与宁菀记忆中,十岁那年的样子还是一样,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却无法相信:“不,你定是旁人易容来骗我的,我娘早在七年前就死了,和我爹一起死了。” 口中虽然说着不相信,但是宁菀的眼角却落下几滴泪来,最后一句话哽咽地几乎说不出口。 容颜再怎么模仿,可女子看她时,那眼中的慈爱和温和没变,手抚过她脸颊时的温柔也没变。 “菀儿,当年是你爹和我身边的贴身婢女救了我。”白倾妍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道,“你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为了他我忍辱负重多年,将你外公留下的散兵全都召集起来,在塞外练兵许久,今日总算是能成事了。” 白倾妍的父亲白老将军,曾经是驻守边关的门神,敌国闻风丧胆,无人敢进犯。 自从他去世后,边关就成了一盘散沙,年年都有人进犯。 以前跟着白老将军的一些将士心灰意冷,全都回家种地去了。 白倾妍假死逃出上京之后,便到处去寻找这些白老将军的老部下。 他们自然是很愿意跟着她的,七年过去了,他们终于能够回到上京! 第385章 我要让他偿命 “菀儿,这几年你过得好吗?”白倾妍柔声问,“让娘好好看看你,都长这么大,要成亲了。” “你不是我娘!”宁菀冷声说了句,起身躲远了些,“如果你真的在乎我过得好不好,你为何当初不带我和禹哥儿一起走?” 这七年,她的亲娘对她不闻不问,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 若非重来一世,她上辈子可是以那样的惨烈结局,至死都没能见到她的亲娘。 如今轻飘飘的一句“过得好吗”,就想让她认娘?做梦! 她是真的很想念娘亲在身边的那种安全感,可是直到她此刻看到白倾妍,知道这七年来亲娘活着,却从未想过来看她一眼,她就觉得心像是被针扎了般痛。 “菀儿,对不起。”白倾妍红着眼睛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塞外不敢回来,我……” “既然都去了塞外, 那就别再回来!”宁菀说着,就往门外走去,“以后别再来找我!” 银杏拦着门不让她出,却被她冰冷的目光吓到,一时不知该不该让开。 “菀儿!”白倾妍哭着上前抓住宁菀的胳膊,“我知道你怪我,这几年将你和禹哥儿两个孩子放在永平侯府,二房的两口子不 是省油的灯,你们定然吃了很多苦,可是你们吃苦也比跟着我东躲西。藏,随时可能没命要好。” “既然如此,你还回来找我做什么?”宁菀转过头时,眼尾猩红,目光冷彻心扉,“就让我以为我的爹娘都死了!” “不!”白倾妍泪如泉涌,“菀儿,你爹的兵符在我手中,你外公的老部下,加上那支私兵,我足以拿下上京,所以你必须要跟我离开。” “你先告诉我,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宁菀甩开她的手,红着眼问,“当年你又为什么逃离上京?” 听白倾妍的话,宁菀感觉到那个皇宫秘闻只怕是不小,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来,你过来坐下,娘慢慢跟你说。”白倾妍拉着她在桌旁坐下,将桌子上的吃食都推到她面前,“你先吃些东西,这都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宁菀看也不看桌上的盘子,只是催促她赶紧说当年之事。 白倾妍叹了口气,这才将当年的事情全都告诉宁菀。 当时他们知道了皇帝的这个秘密,便想着将此事传信给远在西北的赵闻,可惜信被人半路截了。 当时赵达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他们召进宫,让他们知道 ,传信就在他的手中。 忠臣之后,赵达自然是不能下旨直接杀了,只是让他们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于是,在那次之后,永平侯很快就上了奏折要去边关打仗。 在去边关的路上,一直都有皇帝派来的奸细在他们周围盯着,为了不连累侯府的其他人,尤其是他们的一双儿女,他们两人便选择自杀。 可永平侯太过爱他的夫人,贴身婢女也对她忠心耿耿,于是两人商议将她打昏送走。 白倾妍醒来的时候就在塞外的某个地方,她悄悄遣回大越, 得知夫君已死,便开始了复仇的计划。 “菀儿,这些年我在塞外,与你外公一些依旧在位的老部下有所联系,他们都愿意帮助我。”白倾妍温声道,“赵达他名不正言不顺,还害死了你爹,我要让他偿命!” 当年的事情,白倾妍足足讲了一个时辰,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她说得轻描淡写。 宁菀却听得出来,这些年她过得不容易,可是她也不能跟着他们离开。 “抱歉,我不能跟你走。”宁菀起身道,“事情我知道了,可我的夫君和弟弟还在上京,我要回去。” “菀儿,你如果真的喜欢那个萧陌,我 可以将他带来与你一起。”白倾妍也起身拦住她的去路,“禹哥儿我也派人去接,我们一家人总算可以团聚了。” “不。”宁菀果断地拒绝,“你所做的事情是在谋逆,我不能让禹哥儿陷入这样的危险。” “你别骗我了。”白倾妍突然冷静下来道,“你那个夫君,只怕暗中也筹谋了不少,如果他肯将自己手中的军权交给我,我倒是可以答应他与你成婚,事成之后,安王也可以继续让他做他的大理寺卿。” 安王就是被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的赵闻,这次白倾妍他们谋逆,打的就是赵闻的旗号。 宁菀眸子震了震,看来上京也有他们的人,而且隐藏得很深,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对不起,我不会跟你走。”宁菀摇头,“萧陌他是我爱的人,我不会以任何事情为条件才嫁给他,何况我们已经成婚了。” “没有喝合卺酒,没有同床共枕,就算不得夫妻。”白倾妍看了眼身边的银杏,“既然你来了,我就不可能让你离开。” 银杏心领神会,立刻用条柔软的帕子将宁菀的手脚都绑了放在床榻上。 帕子很软,不至于伤了她,但是打结的方式很特 殊,根本解不开。 “菀儿,你安心待在这里,我这就去处理你身后的那些尾巴。”白倾妍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片刻后,门突然开了,一个黑影从外面进来,直接走到床榻边,想要解开她手上的帕子。 宁菀睁眼看去,竟然是叶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白倾妍让人拦住那些暗卫时,叶尘就躲起来,跟着宁菀来了这座偏僻难找的院子,一直在屋顶注意里面的动静。 叶尘直接用匕首割断了帕子,低声道:“夫人,我这就带你离开。” 他们悄无声息地出了屋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因为不想太过扎眼,因此这座院子的灯火十分暗,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 宁菀怕自己跟丢了,只好用方才的帕子交给他牵着,只要他们不松手,就能找到彼此。 来之前叶尘已经将院子里的地形全都摸清楚了,于是带她出去也就显得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一处较矮的院墙跟前。 “夫人,翻过这堵墙,外面有我们的人接应。”叶尘蹲下身子,示意宁菀踩在他的肩上上去,“快,别犹豫。” 宁菀立刻踩着他的肩到了墙上,扶着坐在墙头,等着他也一起上来。 第386章 咱们还真是错过了 就在叶尘打算跃上去时,就听到有人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 “叶尘,快上来!”宁菀忙伸手要去拉他,“快!” 看了眼那些人追上来的速度,叶尘做出精准判断:“我去引开他们,镇上宾悦客栈见!” 话音刚落,叶尘已经跑没影了,宁菀也跳下墙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往他所说的方向跑去,果然有几个暗卫接应。 马或车都目标太大,他们只能抹黑往镇上走,幸好不远,半个多时辰便到了。 等了一个晚上,叶尘都没有回来,宁菀知道,那群私兵的能力看来不错,他应该是被抓了。 其他人群龙无首,都在等着宁菀的意思。 天色刚亮,宁菀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她将匕首握在衣袖里,走到窗边往外探去,竟看到萧陌。 他因为来的匆忙,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拜堂时的新郎装。 在来的路上,得知暗卫将人跟丢了时,他的心险些跳出来,一路打马狂奔,风尘仆仆地赶来。 看到她平安无事,萧陌红了眼眶,蓦然将她揽入怀中。 “我没事。”宁菀顾不得寒暄,“可叶尘只怕被他们抓了。” 萧陌沉默了片刻,低声问:“他们到底是什 么身份,你可弄清楚了?” “他们……”宁菀的眼神在躲闪,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萧陌,是她的亲娘绑架了她。 见她为难,萧陌便不问了,拍了拍她的肩,便让人追去昨晚的地方救叶尘。 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只给他们留下一张纸条——想要他的命,用宁菀来换! 看到这个,宁菀又想起另一件事:“禹哥儿,萱姐儿呢?” “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他们很安全。”萧陌懒着她的肩道,“我们先回上京,叶尘我一定会救出来!” 如今带着宁菀到处去找叶尘显然不是最好的安排,只有让一部分人将她送回去,他再带着人循着踪迹去救叶尘。 “阿陌,她手里有我父亲留下的那支私兵。”宁菀艰难地道,“为的就是颠覆朝政,让安王上位。” 她说出这些,只是觉得萧陌可以从这方面去找叶尘的下落。 “安王?”萧陌眉头微蹙,“难怪他今年突然同意清明回上京祭祖,原来是早有图谋。” 如果安王去上京,作为他身边如今最大的军权持有者,白倾妍必定也会跟随左右。 “走,我们一起回上京。”宁菀突然道,“叶尘一定在上京。” 萧陌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相信她的判断,立刻吩咐所有人回京。 他们回到上京时,正好在城门口遇到安王的车队。 萧陌只能从马车上下去,向安王行礼:“臣萧陌给王爷请安。” “萧大人,久闻大名。”安王撩起车帘温和地笑笑,“胡人进犯,多亏了你保住上京!” 安王赵闻与赵达长得极为相似,但是赵闻的面容偏偏让人觉得温润如玉,没有皇帝那精明和犀利的眼神。 “安王谬赞,臣不过是尽了本分。”萧陌客气地道,“安王请。” 他抬眼的瞬间,瞥见马车里似乎还坐着个女子,戴着面纱瞧不清楚容颜,但他莫名觉得对方对他有敌意。 看来,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之前他追了几次,银杏的那个主子。 “回见。”安王放下帘子,“我们走。” 在放下帘子的瞬间,白倾妍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才收回来,就是这个人,让她的女儿不惜一切也要离开她,回到上京。 他却连自己身边最忠心的部下都没有去救,她分明留下了一些记号让他追。 突然,一双温和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抽回来,却被握的更紧。 “小妍 ,在想什么?”安王温和地问,“这次来上京,我们定会将两个孩子带回去,你放心。” 白倾妍如今已经三十出头,却容颜依旧,还是他初见时那般动人。 “我说过了,我不仅要将他们带回去。”白倾妍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我还要让赵达付出代价!” “好。”安王依旧笑得温和,“都依你,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依你。” 白倾妍沉默下去,看向车外,久违的上京,时隔七年,她终于回来了! 看着他们的马车越走越远,宁菀的目光明显地黯淡下去,不自禁地靠在萧陌的怀中。 “她是你的亲人吧?”萧陌轻声问,“比贵妃更亲的人?” “她是我娘。”宁菀涩声道,“她没有死,却不回来找我们,七年了,她轻飘飘一句问好,就想让我跟她走,她想得美!” 萧陌很快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将她抱得更紧,虽然她口中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她的心里定然比这更难过。 “菀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萧陌温声道,“我们回到上京了,你安心休息。” 宁菀劳累了几日,终于能够休息,很快就靠在他 的怀中睡着了。 回到府中,萧陌将她抱到他们的新房躺下,亲了亲她的额头,便沐浴更衣之后离开了府邸。 他去的是安王府,这么多年虽然没人住,但是皇帝已经安排人提前收拾好了,还安置了许多仆人。 萧陌很清楚这些人都是龙鳞卫一手安排的,说话做事自然是十分谨慎。 他早一步就让人递了拜帖,理由是,皇上让他去接安王,他却因为一些事耽搁,特来赔罪。 安王在正厅见了他,却并未看到白倾妍的身影。 “萧大人太客气。”看着桌上的礼品,赵闻含笑道,“不过是是件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于王爷而言是小事,于我却是大事。”萧陌的话充满了试探,“之前我的新婚妻子被人劫走,我不得不放下一切事情去追。” 闻言,赵闻看向萧陌,目光由最开始的淡然,变得有几分欣赏。 “大丈夫为了妻子敢于和一切危险作斗争,非常好。”赵闻颔首欣慰地道,“我大越就需要你这样的性情中人。” “王爷谬赞。”萧陌拱手道,“对了,我是在芸州城看到我妻子的,听说王爷上京路上,芸州也是必经之地,咱们还真是错过了!” 第387章 夫君,该上朝了 赵闻的表情看不出丝毫异样,点头说:“那还真是错过了,否则倒是能与萧大人一路畅谈。” 萧陌细细看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丝毫细节,却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个安王若非是真的不知道白倾妍做了什么,那就是城府太深,连他也看不破。 总之,他一定是知道白倾妍身份的。 毕竟白倾妍当时可是上京城第一美人,又是白老将军最疼爱的女儿,自然是宫中宴席的常客。 身为当时的皇子,赵闻不可能没见过,如果见过,还敢将一个皇帝要杀的人带在身边,意欲何为? 这些事情,都是萧陌心中的重重疑惑。 他忍不住又问道:“之前看到王爷马车上的那个女子,就是安王妃吧?” “本王倒是想。”安王看似十分无奈地苦笑,“只是她到如今还不肯。” 萧陌也笑了笑,难怪他这些年从来没有听说赵闻成婚,难道真的是对白倾妍用情至深? “王爷才是性情中人。”萧陌微笑道,“既然王爷已经平安抵达上京,臣这就回宫去向皇上复命,明日宫中宴席,臣再来接王爷进宫。” “那就有劳萧大人。”赵闻没有起身,看着他的目光依旧温和,“ 不送。” 萧陌转身离开时,用余光瞧见他站起身往后堂走去,而后堂有白色的衣角一闪即逝。 看来方才他们的对话白倾妍应该是全都听到了,也该知道他的来意,很快就会来找他。 他回到府邸,宁菀已经起来了,正在吃着春芷熬的粥。 春芷和萃玉看到她的瞬间,先是抱着她哭了好一场,硬生生将院子里的那些暗卫憋得险些哭出声。 宁婵和徐家姐妹也来了,看着她平安无事才放心。 为了保护她的名声,因此宁菀在婚房消失的事情只有个别亲近的人知道。 此刻宁菀也差人去宫里给晋贵妃保平安了,相信应该已经到了。 看到萧陌回来,徐姐姐妹很识相地告辞离开,宁婵也带着萃玉回侯府去了。 此刻天色还早,萧陌便牵着她在院子里走走,亲自跟她介绍院子里各处的用途。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宁菀也走累了,抱着他的手臂完全靠在他的肩上不肯走了。 “还真是小懒蛋。”萧陌宠溺地笑道,“那我背你?” 宁菀二话不说就蹿上他的背,紧紧勾着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的后背。 她温热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背,萧陌越走越觉 得口干舌燥,直到回到主院,他才将所有的仆人以及暗卫都打发走了。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是宁菀非但不紧张,还有一丝丝期待和羞涩。 萧陌将宁菀放在床榻上,自己就去沐浴,他洗的很快,穿着中衣就从浴室出来。 墨发还未干,搭在他的肩上,发丝上的水滴缓缓流进衣领里。 他衣服根本没穿好,衣领完全敞开,里面结实的腹肌隐约可见,道显得更加诱/人。 他将发丝擦干,就掀开被子躺上来,从后面拥住宁菀,才发现她也已经将外衣都除去,只有薄薄的中衣还在身上。 宁菀脸颊朝着里侧,此刻被他这样拥着,觉得全身滚烫不已。 萧陌将她缓缓转过来面对自己,修长的食指轻轻将她额前的发丝理好,捧着脸颊便亲了上去。 忍了这许久的火气,自然是一触即燃,萧陌的身躯火热,只要触到的地方都带起一片滚烫。 赤诚相见的刹那,那种上辈子的熟悉感竟突然来了。 他依旧像以前那般温柔,完全顾及她的感受,只要她略微皱眉,他就会立刻停下不断地亲吻安抚她。 她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摇曳不歇,发丝也像是刚洗过似 的,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枕头上,眼底的情意,仿佛能将他融化。 就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萧陌脑海中突然一亮,一些记忆的碎片瞬间进入他的脑海。 原来上辈子他真的在新婚之夜去了宁菀的屋子,她并不知道,反而在抱着他的时候喊着周硕的名字。 他以为她心中爱着的是周硕,可那个混账竟然一连几天都不肯进新房,于是他便天天去,满足她对新婚丈夫的想象。 后来,他越发欲罢不能,便想着将宁菀带着离开周家。 可是在他去找宁菀时,她正在与周硕说着他们未来的日子,畅想着他们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 那个时候,他完全呆住了,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那几日的蚀骨销魂,就像是毒药般折磨着他。 他不得不选择离开,成全宁菀和她爱着的人在一起。 这些事情都梳理清楚了,萧陌就更后悔自己上辈子的懦弱,既然都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夫妻,他就该不顾一切地告诉她,带她离开,她也就不会那样悲惨结局。 “菀儿,对不起。”他趴在宁菀的心口,不住地亲吻着她,“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丢下你,以后无论任何人和事,都不能将 你我分开。” 刚才那些记忆碎片,在他们融为一体时,也出现在了宁菀的脑海中。 她才知道自己上辈子疯了般想要跟周硕那个人渣好好过日子,只是因为她爱上了他新婚前几日的温柔。 如果她知道那个人不是周硕,那她说什么也不会犯傻! “阿陌,都过去了。”宁菀亲了亲他的额头,“就是因为我们错过,上天才会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这才不辜负这一生的相知相守。” “好。”萧陌将脸颊埋得更深了些,嗅着淡淡的香味,边亲吻边含混不清地道,“叫夫君。” 上辈子,他们过了那几日夫妻生活,她可是每晚都叫着他夫君,声音温柔极了。 “夫君。”宁菀温柔地道,“夫君,夫君……” 这一声声“夫君”,最终还是淹没在他的温柔中,变得破碎不堪。 次日醒来时,宁菀不着寸/缕地躺在萧陌的怀中,脸颊还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她伸手轻抚过他的腹肌,果真是不错,上辈子她新婚那几日若是放下矜持去触摸他的腹肌,也不至于将周硕那个酒囊饭袋给认错。 她趴在他耳边柔声道:“夫君,该上朝了!” 第388章 岳母心思深沉 听到声音,萧陌缓缓睁开眼睛,瞧见近在咫尺的秀丽容颜,他第一反应就是亲上去。 “天都亮了!”宁菀嗔怪地推开他,“还不起?” “不起,皇上准我休沐三天。”萧陌脸颊埋入她的发丝,嗅着淡淡的香气,“今天你别想出这扇门。” 宁菀惊恐极了,想要躲开他,却被他直接揽进怀里,盼了两世的女子,总是格外心动些。 屋内的气温再度升高,浴室的水换了几茬,婢女个个都是红着脸进来,红着脸出去。 在日上三竿时,宁菀终于在温热的浴池中靠着他睡着了。 萧陌将她用毯子裹好抱到床榻上睡,自己则穿戴整齐出了主院。 虽然一整晚几乎没睡,但是萧陌此刻神清气爽,从未觉得自己的筋骨都这样舒爽过,人仿佛都再活一世似的。 他吩咐春芷拿些早点给宁菀送去,让她吃了再睡。 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他拿着长刀,在演武场将刀法演了三次,就看到衙役拿着一张请帖前来。 萧陌打开瞧了眼,不出所料,果然是白倾妍送来的,邀请他在茶楼一见。 得知宁菀还未睡醒,萧陌便在隔壁屋子换了身衣服,很快就去了那间茶楼。 进了雅间,瞧见白倾妍已经到了,他立刻躬身行礼:“夫人。” 知道白倾妍的身份是一回事,但宁菀都不认,他也没办法直接称呼“岳母”,但作为晚辈,恭谨有礼总是没错的。 “来了,坐。”白倾妍微微颔首,神情温柔,瞧着就是个大家闺秀,“你应该知道我今日找你来是为什么。” “还请夫人赐教。”萧陌人虽然坐下了,却也不敢坐实, 肩背挺得壁纸,手心出了些冷汗,“晚辈实在是不知。” 虽然他之前就想到要跟白倾妍周旋,可当真知道她的身份,且与她坐下来说话时,他竟紧张地想要夺门而逃。 “宁菀是我的女儿。”白倾妍直接说明自己的身份,“我就是七年前失踪的永平侯夫人,白氏。” “这个,晚辈已听菀儿说起。”萧陌实话实说道,“还请夫人将我的部下还给我。” “她倒是跟你什么都说。”白倾妍抿了口茶,并没有给萧陌倒茶的意思,“你也够直接!” 白倾妍自然不相信一个在官场混迹多年,且是皇帝面前红人的是个愣头青。 只有可能是,他在跟她装坦诚,其实心里另有别的目的。 “在夫人面前,晚辈自然不敢耍滑头。”萧陌目光坦诚地看着她,“夫人既然不想为难我的部下,那就请将他还给我。” “还给你可以。”白倾妍总算是给他倒了杯茶放下,“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夫人请讲。”萧陌做了个请的手势,茶还是没敢喝,坐得依旧恭恭敬敬,“但凡晚辈能做到,必然不会有所保留。” “听说你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白倾妍微笑道,“我有件礼物要送给皇帝,你可否转交?” 说着,她拍了拍手,银杏从外面进来,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萧陌面前。 萧陌没敢拿,他这个岳母总觉得心思太过深沉,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上了大当。 “这只是礼物。”白倾妍微笑道,“是安王给皇帝的,如果不放心,你可以找人试试看,待查明东西安全再给他也不迟。” 她自然很清楚萧陌在担忧什么, 便亲手将盒子打开再推到他面前。 萧陌不经意间扫了眼,里面竟都是早些年的瓷器,看起来十分贵重。 皇帝的确十分喜欢收集各地的瓷器,这样的话,的确说得通。 在他看向盒子里的东西时,再抬眼皮白倾妍已经离开,叶尘被银杏一脚踹进来,有些狼狈不堪。 “大人。”叶尘耸拉着脑袋跪着道,“是属下无用,还要大人来救。” “没事就好。”萧陌将盒子盖上交给他,“回去洗一洗,再将这个 东西交给御医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再拿回来。” 叶尘抱着盒子离开,萧陌也从雅间出来,看到白倾妍坐着安王府的马车离开。 既然不是安王妃,却偏偏住在安王府,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陌并不是很想知道旁人的隐私,只是他们这次回京目的不纯,他得多了解一些才是。 目送着马车离开,萧陌才回到府邸。 宁菀已经起来了,此刻正在院子里看着萃玉教宁萱踢毽子玩。 今天早上起来,宁萱因为一天一夜都没找到娘亲,而十分生气和难过,宁菀可是哄了很久才哄好。 此刻,萃玉和春芷正带着她玩,之前的气愤也就烟消云散了。 正玩得开心,瞧见萧陌回来了,宁萱立刻扁着嘴躲去宁菀的身后。 “怎么,瞧见爹爹回来,不开心?”萧陌笑着道,“刚才爹爹可是在外面给你买了很多小玩意儿,若是你不要,我只能留给你未来的弟弟或妹妹了。” 说着,萧陌不怀好意地看着宁菀的腹部,自己这样卖力,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有第二个孩子了。 “当着孩子面说什么呢!” 宁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将宁萱揽入怀中,“你爹爹跟你说笑的,他都是给你买的,别生气了。” 宁萱有些犹豫地从她身后走出来,瞪着眼看着萧陌片刻。 “喏,都是给你的。”萧陌从背后拿出个盒子,里面有糖人和其他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你若是喜欢,爹爹下次再给你买。” 宁萱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忘了之前的一些不快,开心的笑起来。 “叫声爹爹来听听。”萧陌掐了掐她粉嫩的脸颊,“以后你可是爹爹的嫡长女,得给弟弟妹妹带好头知道吗?” 宁萱却不肯叫,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躲到宁菀的背后。 就在萧陌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时,只听宁萱奶声奶气地道:“谢谢爹爹。” 萧陌眼前蓦然凉了,绕过宁菀将她揽入怀中抱着,还举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空气中回荡着银铃般的笑声。 整个大理寺卿府邸,就连空气嗅起来都是甜的。 看到出现在院门外的叶尘,宁菀示意春芷将孩子抱走,才低声问:“你去见她了。” “是,她下了帖子,我不敢不去。”萧陌如实道,“你别多心,没什么大事。” “阿陌,你也好,她也罢。”宁菀看着他郑重地道,“都是皇帝忌惮和怀疑的对象,她如今甚至无法得见天日,所以你们做什么事都要小心,千万别被人抓住把柄。” 萧陌走过去,与她一起坐在廊下,享受着午后的阳光,温暖极了。 “你放心吧。”萧陌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我呢,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但是如今安王若是也有意于皇位,这是件难办的事情。” 毕 竟他看得出来,安王对白倾妍是有感情的,至于白倾妍是什么心思他不知道,可都住在人家府上,应该也不讨厌的吧? 那么他如果为了赵元琛去对付赵闻,无形之中就打乱了他之前的计划,可为了赵闻毁坏这些年的部署,他也有些不甘心。 在这样两难的境地下,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抉择。 “我觉得,安王志不在皇位。”宁菀帮他分析道,“如果他想,十年前就不可能那么悄无声息地离开。” 毕竟先帝爷最看重的就是赵闻,既然如此,朝臣们自然是会看风向的。 如果他真的要去质疑赵达皇位得来的手段,想要争一争皇位,那些朝臣绝对会拥护他。 毕竟那个时候,永平侯也是有兵权在手里的,想要将赵达拿下几乎是易如反掌。 所以说,这种情况下,只可能是赵闻自己退却,不愿去争,才能离开这么多年。 “就算以前不愿意,那以后呢?”萧陌却摇摇头,“人总是会变的,我不相信他会对唾手可得的皇位拒绝。” 除非他爱美人不爱江山! 眼前突然浮现出自己问赵闻,白倾妍可是安王妃时,他那双温柔缱绻的眸子,以及那句“我倒希望她是”。 “这些事,以后才会有答案。”宁菀温声道,“如果你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一定不能答应跟他们合作。” 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可全都都要没命! 萧陌紧了紧揽着她的手,突然觉得她简直是聪慧过人,一下子猜中白倾妍找他的目的。 “明天就是宫中宴席。”萧陌淡淡地道,“她该如何躲得过皇上的眼睛?” 第389章 不劳你操心 以安王对白倾妍的感情,估计定会要带她进宫。 到时若皇帝看见她的长相,岂不是就露馅了? “既然他们敢来上京。”宁菀摇头苦笑道,“自然是有所准备的。” 萧陌沉吟了片刻,还是将与安王的对话,和他对安王与白倾妍的关系说出来。 闻言,宁菀的心口一阵刺痛,并不是因为亲娘找了别的男人,而是怀疑她这七年,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才对他们姐弟不闻不问。 “我也已嫁人,以后我们就各不相干吧。”宁菀的声音低不可闻,“她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我自然也要用自己的法子替父亲报仇!” 既然萧陌有意要反,那么她也要参与进来,将来赵元琛做了皇帝,将赵达从皇位上踢下来,才能告慰她父亲的亡灵,弥补他们姐弟这些年来所受的苦。 次日,宫中为了给十年才回来的安王接风洗尘,特意摆了宴席,邀请了许多朝臣和家眷。 萧陌与宁菀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可他们准备穿哪件衣服却成了大问题。 宁菀认为自己出席这种重要的场合,就要穿上最美的长裙。 可她穿上之后因为太美,让萧陌当场就改了主意,要让她穿件深色的长裙,还要立领,将她完全包裹住,美其名曰,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妻 子的美。 为此,宁菀生了一早上的气,将萧陌直接从院子里赶了出去。 萧陌被她从里面推出来,狼狈地站稳了脚跟,险些直接摔到地上来个狗啃食。 看到他这副样子,旁边守着的叶尘险些笑出声,三年了,谁也没看到大理寺卿这样吃瘪过。 被萧陌冰冷的眼神扫过他立刻转向别处,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然后跑远了。 下午,宁菀好不容易装扮好了,最终还是穿了件藕荷色比较稳重些的长裙。 毕竟皇帝之前还对她起过那样的心思,她说什么也不想再引起他的注意。 “这样就对了。”萧陌上前为她披上薄薄的披风,“咱们的绝色容颜,只能自家看,旁人有什么资格?” 宁菀瞪了他一眼,继而在他冲着自己傻笑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徐家姐妹今天进宫吗?”坐在马车上,宁菀忍不住问。 “四品的家眷,今天可进不了宫。”萧陌温声道,“你要是实在想见,明天回门让她们去侯府就是了。” 宁菀这才反应过来,成婚第三日本该回门的,可因为她在外面耽搁了时间,只能从他们真正成为夫妻开始算起。 “也好。”宁菀缓缓点头,“春芷,跟婵儿说一声。” “婵小姐昨日就说过她会准备好宴席。 ”春芷在马车外道,“她说必定让小姐回门办得风风光光。” 几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就到了宫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他们又碰到安王。 萧陌携宁菀上前向他行礼,他身边跟着的女子分明就是白倾妍,只是戴着面纱。 看到他们两人,赵闻温和地颔首:“果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多谢王爷。”萧陌客气地道,“王爷先请。” “一起吧。”赵闻竟十分亲密地欲与萧陌同行,“内子与萧夫人十分投缘,想说说话。” 看来,这次白倾妍来上京,还是顶着安王妃的名号。 萧陌转头看了眼宁菀的神色,见她没有反对,便当先离开。 这宫门口的守卫都是禁卫军,宋吉特意挑选过,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何况她们所站的地方,距离宫门口有好几丈远,他们也听不到。 “菀儿,娘听说皇帝对你……”扫视一周之后,白倾妍将宁菀拉到偏僻的地方,语气有些哽咽地道,“你放心,娘会为你报仇!” 昨日,她让身边的探子去查了查近些日子上京发生的事情,其中有一条消息让她心痛不已。 听闻皇帝之前竟想要将宁菀纳入后宫,而且在成婚之前,还逼迫她进宫待嫁,原本是三日,却在第二日就出宫。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拜托赵闻去查,他是在宫中长大的,总是认得几个内侍宫女。 私下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所有在宁菀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被灭口了。 这已经不用查,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一个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会有多么害怕? “不用麻烦夫人。”宁菀的声音淡漠而疏离,“这些年都是姨母照顾我,也是她救我于为难,不劳你操心!” 这句话犹如尖刺一般,深深扎入白倾妍的心,她害怕,孤单无助的时候,她都不在身边,根本不配为人母! 宁菀转身的瞬间,眼眶就红了,她多么想自己遇到任何事都有母亲在身边陪着,可她已经缺失母爱七年了。 以前她需要的时候母亲不在,以后自然也没必要在。 “菀儿!”白倾妍追上她的步子,柔声道,“以前是娘不对,以后只要有娘在,任何人都不能伤你,至于晋贵妃……娘自然会好好感谢她的。” “姨母也不用你感谢。”宁菀冷笑着道,“这么多年了,姨母对我一直都是爱护有加,只是因为她将我当做女儿,而我也已将她当做母亲,与你毫无干系。” 每个字都像是锥子一样扎在白倾妍身上,她面色瞬间惨 白。 “还有,请你不要以任何身份来跟我夫君做交易。”宁菀盯着她的眼眸道,“他只是我的夫君。” 从萧陌的话中,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为难,所以就从她这里斩断源头! “如果你真的在意他,他也是真的对你好,我自然不会为难他。”白倾妍叹息着道,“娘的心,始终都是为你好。” 她刚说完,就看到已经有其他的人到了宫门口,立刻住了嘴。 如今她所图之事太大,自然是不想将宁菀牵扯进来。 “王妃请。”宁菀自然也觉察到旁人的出现,“您第一次进宫,还是让臣妇为您带路。” 白倾妍客客气气地颔首,继而同她一起进宫。 一路上,宁菀都做出十分客气疏离的神情,再也不曾对她说过一句话。 到大殿外时,宁菀特意停留了片刻,等她进去自己才进去。 这一路上走来,宁菀发现了一件事,宫中已经完全由禁卫军把控,只怕皇帝已经被架空而不自知。 看来,萧陌和宋吉已经为他们密谋的事情铺好了路。 “菀儿,到本宫身边来。” 晋贵妃来时,正好瞧见她,便招手让她过去,眼眶泛红,眼底满是关切。 “你这丫头,可是吓坏本宫了。”晋贵妃涩声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乱跑!” 第390章 眉眼看着都很熟悉 “我没事的,姨母。”宁菀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我们都是制定好计策的,我身边有很多暗卫跟着,什么事都没有。” “算萧陌有良心!”晋贵妃冷哼一声,“若是他让你掉了根汗毛,本宫必定要踏平他的大理寺卿府!” 两人紧紧挨着,慢慢往里走,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走到最后时,安王赵闻也起身向晋贵妃行礼,白倾妍起身垂眸站在他身边。 方才亲眼看着宁菀与晋贵妃亲密的样子,她的心仿佛被针扎过,原本女儿应该是跟她这么亲才是啊。 虽然她很感谢晋贵妃这么多年替她照顾宁菀,但看着她们像母女那般亲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安王回来了。”晋贵妃十分客气地回礼,“这位就是安王妃吧?” 白倾妍躬身行礼,用变调的嗓音道:“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 这是她这么多年在外面学成的绝技,只有在面对陌生人时,她才会拿出来。 看着她,晋贵妃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戴着面纱,但眉眼看着都很熟悉,她竟驻足看了好一会儿。 “贵妃娘娘。”赵闻不动声色地将白倾妍拦在身后,“内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场合,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娘娘看在本王的份上从轻处罚。” “倒是本宫的不是了。”晋贵妃淡淡笑道,“本宫只是瞧着她与一个故人长得相似,两位快请坐。” 她虽然回到宝座旁边的位置, 目光却依旧若有似无地盯着白倾妍,想着自己待会儿怎么弄清楚这个安王妃的身份。 宁菀落座后,也看到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毫无意识地替白倾妍捏了把汗。 虽然晋贵妃是可信之人,但是事还未开始就被人认出,总不是什么好事。 瞧出她的担忧,萧陌紧紧握住她的手,朝她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正紧张着,内侍高喊“皇上驾到”的声音响彻大殿,所有人都起身迎接。 赵达与皇后张氏身穿明黄帝后服,携手款款步入大殿。 平日晋贵妃一定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先来了,众人心中都觉得有些奇怪。 待帝后落座之后,众人才跪下磕头,高呼“万岁千岁”。 赵达看起来十分愉悦,摆手示意众人都坐下,转头便看向左边为首坐着的安王。 “皇兄在西北多年,瞧着消瘦了不少。”赵达语气十分关切,“自从知道皇兄要回来,这些日子朕是日盼夜盼,总算将你盼回来了。” “劳皇上记挂。”赵闻起身行礼,“臣替我大越驻守西北,是臣之荣幸,亦是臣之责任!” 听到他这文绉绉的话,赵达面上不由得抽搐,他这个皇兄哪里都好,长得比他好看,文章也比他写得好,只可惜太过书生气。 “皇兄还是这样为大越劳心劳力。”赵达微笑着道,“朕替大越文武百官及黎民百姓感谢皇兄。” 赵闻虽然比 赵达大一岁,但或许是日子过得清闲,倒是显得比他要年轻许多,面容更显俊朗。 互相寒暄了几句,宴席便开始了,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宴席上,因为多年不见,众多老臣都赶着去跟赵闻碰杯喝酒,有些甚至说着话便热泪盈眶。 看来不管多少年过去,那些曾经拥护他的老臣,依然忘不了他。 这一幕看在赵达的眼中,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十年的时间,他依旧喂不熟这些倚老卖老的臣子。 他们在朝堂上动不动就跟他横眉冷对,用性命要挟他,从来都没有将他当做君王,如今倒是对安王亲密有加。 皇帝有些阴沉的神情落入萧陌眼中,他看了眼皇帝身边站着的宋吉,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完成眼神交换。 “菀儿,我出去一下。”萧陌起身道,“很快就回来。” 离开大殿之后,便闪身进了旁边一处较暗的巷子,很快就与溜出来的宋吉见面。 “安王这次回来,给了我们绝好的机会。”萧陌冷声道,“皇帝一定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我们即可暗度陈仓。” “安王会不会也对这个位置志在必得?”宋吉忍不住问,“不然怎会在这个时候回京?” 近些日子,皇帝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连身边的御医都对他的病情三缄其口,可见时日无多。 今天瞧着他气色不错,但宋吉离得近,看得出来他脸上特意 用了些女子用的胭脂,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他很难不怀疑,安王是在宫里安插了奸细,这才会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赶在这个时候回来。 “无论安王要做什么,都不能乱了我们的计划。”萧陌道,“但是尽量不要与安王正面冲突。”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宋吉还是应了,转身很快就没入夜色中。 萧瑾回到大殿上时,宋吉已经站在皇帝身边,两人再无任何目光交流,以免引起旁人的怀疑。 安王身边依旧围了很多人,他们都在等着与他喝酒。 “本王实在是不胜酒力。”赵闻将目光看向皇帝,略带些示弱般的求救,“皇上是最清楚的。” 他这么做,是为了打消皇帝的疑虑,表示自己这些年并未跟这些老臣联系。 也是在向皇帝说明,他怀疑这一切都是皇帝安排的,特意针对他给他灌酒。 果然,赵达立刻笑着道:“的确如此,皇兄极少饮酒,各位爱卿就放过他吧。” 瞧着朝臣们全都坐回去,萧陌心想,果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解决这件事。 皇帝都开口了,其他朝臣自然是不敢再上前,便随意和身边的人说话,互相敬酒。 赵达倒是与赵闻又说了会儿话,无非都是他们年轻时的一些事,众人皆知,没什么可听的。 总之,这个宴席十分寡淡,在最初的歌舞之后,赵闻便起身,借口身子不适,带 着白倾妍离开。 赵达也明显撑不下去了,很快就离开大殿,由皇后扶着回宫。 就在他起身时,晋贵妃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扶皇帝的手,却被他忽略了。 萧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来是除了皇后,皇帝如今谁也不信,就算是晋贵妃,因为膝下有皇子,也被他所怀疑。 看着帝后离开,晋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继而冷笑不已,什么感情,在这种时候也比不过他自身的安危。 皇帝都走了,宴席自然也就结束了,朝臣们纷纷离开。 萧陌与宁菀则去了海棠苑,借口送不胜酒力的晋贵妃,借此说些私密的话。 “皇帝如今连本宫都防着,可见身子的确是不济。”晋贵妃冷笑道,“琛儿既然已经答应你,本宫自然也会跟你们配合,只是这安王这个时候回来……” “娘娘放心。”萧陌淡淡道,“就算安王想要做什么,他离开上京这么多年,想再回来,没那么容易!” 晋贵妃颔首:“近些日子,本宫会想法子去看看皇帝,探探他的身体状况。” “是,那就麻烦娘娘。”萧陌拱手,“臣告退。” 两人说话的时候,宁菀始终都不发一言,此刻晋贵妃才察觉出异常。 “菀儿,怎么不说话?”晋贵妃奇怪地问,“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姨母。”宁菀勉强扯了扯嘴角,“只是刚才喝了点酒,有点头疼。” 第391章 这才哪到哪 “今天怎么喝酒了?”晋贵妃诧异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宁菀以前在宴席上可是从来都不喝酒的,尤其是宫中宴席,就怕遇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旁边的世家小姐要敬酒,助我新婚,就喝了点。”宁菀笑着道,“姨母不用担心,我这就回去休息。” 晋贵妃不疑有他,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 他们离开海棠园时,没瞧见有个黑影一闪即逝,往皇帝的寝殿方向跑去。 黑影入了寝殿,禀报道:“皇上,方才萧大人与县主入海棠苑,与晋贵妃说了片刻话才回去。” “皇上听见了。”皇后冷笑道,“可不是臣妾随意污蔑你的心肝贵妃,只是如今三皇子长大,贵妃难免生了别的心意。” 赵达沉默不语,他如今就算是坐的久了,身体里也像是有许多虫子在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痛苦不堪。 御医说,他之前的毒虽然处理干净,但是由于毒素沉积在身体里太久,对脏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只能慢慢调理。 其实他很明白御医的意思,就是说毒已经入了骨髓,如今除了一些进补的药,能延长些日子,别无他法。 他生怕这个时候有人会再行谋逆之事,只能让皇后在身边陪着 ,毕竟皇后娘家还是有兵权在手里。 如今他想要收回萧陌手里的兵权,竟发现已经完全不能了,只能利用皇后去对付萧陌。 “皇上身子不济,何不让太子直接监国,也少去许多烦恼。”皇后的声音柔和了些,“若是太子监国,臣妾自然会写信给父兄,让他们好好护卫我大越。” 赵达心中冷哼,就算晋贵妃所图不小,皇后又何尝不是? 至少贵妃对他还是有真感情在的,而皇后自始至终都拿他当做自己儿子上位的工具罢了。 皇后的话,赵达没有接,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看着他这幅样子,皇后忍不住扯着嘴角冷笑,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肯放权,真是个老不死! 她当初当这个皇后,就是为了母仪天下,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对于皇帝的宠爱,她一向是不屑一顾,否则也不会任由他那样宠爱晋贵妃而从不发一言。 只是如今,他们两个想要阻止她成为太后,她就只能想法子让他们从此都无法再成为她的绊脚石。 这么想着,皇后沉默着起身回了自己的寝殿,她可没什么耐心留下来照顾皇帝。 她回去之后,立刻就写了封信给父兄,他们在西南边关镇守多年,早已成为 了那里的土皇帝,号召之下,自然有人愿意卖命。 这次她必须要成为太后,谁阻拦她,谁就会被西南军的铁蹄踏成肉泥! 她想象的很好,只是这封信却没能出上京,就被萧陌的人截下来交给他。 此刻萧陌刚回到府中,就见叶尘送来这封飞鸽传书,里面却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什么都没有。 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萧陌也没看出所以然,难道他想错了? 宁菀略作思索,她觉得这虽然是一封普通家书,但是很多语句的组织很有问题,并不是平日常用的顺序。 “这封信,会不会是一种加密方式?”宁菀不由得问,“我以前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有些细作会将书信,通过一种特殊方式加密,只有拥有这种方式的人才能明白这书信是什么意思。” 萧陌点头,难怪皇后能够这样没有丝毫顾忌,将书信就这么发出城,原来是早有准备。 他吩咐叶尘将书信复刻一份让西南军中的暗桩瞧瞧,解出来立刻传回京。 “突然觉得,身为帝王,也很是悲哀。”宁菀无奈地道,“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信任,都在琢磨着如何将他拉下位,将自己捧着的人扶上去。” “怎么,同情他?”萧陌边拿 帕子给她擦手和脖颈边问,“觉得他可怜?” “没有。”宁菀摇摇头,“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非要去争皇位,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无人能懂。” 这点萧陌倒是觉得很赞同,因此他就从未想过自己做皇帝,只是想着要将自己看上的人捧上去,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和荣华不变。 “皇帝如今除了皇后,谁也不见。”宁菀又道,“她都是在为太子筹谋,可太子心思不在这里,我们倒是可以利用他们母子之间的嫌隙。” 如果赵元泊说什么都不肯做这个皇帝,那么就算是皇后铺好了路也无用。 不论如何,百姓总是无辜的,无论谁带兵打到上京,到时受到影响最重的还是百姓。 无论谁做皇帝,对于他们这些靠着自己努力过日子的普通百姓有什么干系,凭什么要他们承担谁失败的后果? “你倒是个心怀天下之人。”萧陌自然读懂了她言下之意,“我会从这方面去着手,尽量不惊动任何百姓,就将此事完成。” “倒也不是你说得那么伟大。”宁菀笑着道,“只是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别去连累旁人。” 她正在说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萧陌已经用帕子给她擦了脸和手,还将她抱 到了床榻边,伸手去解她脖颈间的纽扣。 “你干什么?”宁菀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衣服,“我还,还没有沐浴,你要做什么?” “待会儿一起沐浴。”萧陌挑眉一笑,已经拥着她往床幔里滚去。 床幔顷刻间就被放下来,只隐约可见被翻红浪,一室旖旎。 次日就是宁菀回门的日子,她起得很早,却被萧陌缠着闹了很久,直到天色不早了才得以脱身起来。 为了赶上回府的时间,她不得不简单沐浴之后就换了衣服,吩咐春芷将回府的东西全都准备好。 春芷却在门外笑道:“小姐,姑爷将东西昨晚都准备好了,他都亲自检查了的。” 宁菀怔住,难怪他方才…… “怎么,感动了?”萧陌从后面拥住她,“这才哪到哪。” “你!”宁菀意识到他刚刚沐浴之后,还未穿衣,湿热的感觉透过衣服袭遍全身,她慌忙就逃了。 萧陌却在她的身后哈哈大笑,觉得她如今害羞的模样真是比之前可爱多了。 听到的他的小声,宁菀觉得更窘迫,便催着春芷将东西全都放到马车上,准备回侯府。 侯府门外,宁婵和徐家姐妹都在,特意来迎接她。 “姐姐可回来了。”宁婵笑着道,“快进屋。” 第392章 说明我如今多幸福 宁菀与姐妹几个携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待走到屋内时,突然瞧见个不速之客。 “姐姐,安王妃特意前来道喜的。”宁婵开心地道,“还带了很多礼物。” 她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安王妃是什么时候跟宁菀认得,但是既然人家前来,她总不能拒之门外。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话音落地,宁菀的面色却突然沉下来。 “县主不欢迎我?”白倾妍依旧带着面纱,“之前成婚未赶得及参加,今天是正式祝贺。” 说是祝贺,她却带了两担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添妆的。 其实,她的嫁妆如今都是宁菀的,根本不需要再特意添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没有亲手准备女儿的嫁妆。 “多谢安王妃。”宁菀躬身行礼,“只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臣妇实在是受不起,何况,臣妇的嫁妆里全都是母亲留下的店铺田契房契。”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宁婵和徐家姐妹都傻愣在原地,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她居然严词拒绝安王妃的好意。 只是她们不知道宁菀心里是怎么想的,自然也不敢去多话。 “这是给你的,你留着。”白倾妍站起身,“我这便走,不为难县主。” 白倾妍执意将东西全都留下,之后便带着人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宁婵的错觉,她总觉得安王妃走的时候眼里有泪花。 看来宁菀这次是将安王妃给得罪 狠了。 “长姐,那是安王妃啊。”宁婵有些不解地问道,“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得罪。” 她说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并不知道安王回来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安王妃的真是身份,只是觉得很不能理解。 别说她,就算是比她年长些的徐文茵也不明白。 只有徐文蔓一副陷入沉思的神情,思索了片刻才道:“菀儿做的没错,安王这个时候回来,原本就被皇上忌惮,如果你代表萧陌与她走得太近,不免被皇上猜忌是他们的同伙。” 她这么一解释,另外两个人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宁菀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萧陌与宁禹一同从外面进来。 今天宁禹特意向学堂请了假,方才萧陌下了马车之后就亲自去巷子口接他。 看到萧陌来接他的瞬间,宁禹简直受宠若惊,他本以为姐夫是个十分高冷,很难接近的人。 虽然之前也叫过“姐夫”,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温柔。 “长姐。”看到宁菀,宁禹就开心地过来,“你可回来了,侯府里冷清,你还不如直接住在侯府,姐夫也过来。” 他后面想说的是,反正萧陌的府上也没什么亲人,可想到隔壁的萧府,他便住了口。 “过些日子我就回来住。”宁菀笑着道,“反正两边都是我的家。” 两人说笑着,一同到了前厅坐下说着话,而其他客人很快就陆陆续续都来了。 这其中竟然还有冯蕴,带着冯子希前来给宁菀道歉。 如今冯家被萧陌逼迫得走投无路,眼瞧着就要灭门了,不得不前来讨好宁菀。 可惜他不清楚冯子希都做了什么,否则绝对不敢来找宁菀。 前来恭贺的人很多,但他们都知道宁菀与冯家的关系不好,过年时的宴席,冯蕴还将宁菀逼得哭了。 所以这些人都很有眼色地将冯家父女二人全都孤立了,根本不打算理会他们。 来的人都很清楚自己是做什么的,自然不会想招惹这个麻烦。 这次的宴席与之前大有不同,这些人看在萧陌的份上,也不敢造次。 有些人心里甚至隐隐盼着有人来闹事他,他们好出面,博得萧陌的好感。 镇国公府的人也来了,余玄锦十分沮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人与他说话,他也只是敷衍了事。 他想了很多种法子,想从萧陌手上抢回城防军,不仅没能成功,如今还得罪了萧陌。 官场上他比不上萧陌,如今在情场上,他竟也被比了下去,心里实在是觉得很不甘心。 可是他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比得一无是处。 他今天原本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要看着宁菀后悔的神情,岂料却看到她格外幸福的表情。 登时觉得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身子不适,很快就走了。 瞧见他离开,萧陌才松开了握着 宁菀的手,心中暗暗得意。 “堂堂大理寺卿,这么幼稚呢?”宁菀忍不住道,“之前你不都一直觉得他哪样都比不上你?” “这不叫幼稚。”萧陌掩饰道,“我这是向所有人说明我如今多幸福,谁看着心里不舒服,那就不关我的事。” 宁菀强忍着笑意,难得地赞同他,也不知道多少上京的闺中小姐会觉得,当初应该试试去与他订婚,说不定也很幸福。 上辈子到现在,萧陌的长相都是上京首屈一指,可惜长了张冷脸,而且做事手段太过狠厉,吓跑了一众因为他这张脸要给他介绍姑娘的人。 正热闹时,冯蕴带着冯子希过来,朝着他们两人躬身行礼。 “冯大人这是做什么?”萧陌冷声问,“本官受不起你这一拜。” 冯蕴的官阶比萧陌高,但是对方掌握他的生死,别说行礼,就是跪着也使得。 他扯了扯嘴角道:“县主如同贵妃亲生,这一拜也是应该,只是小女仰慕县主已久,不知可否与县主做个闺中密友?” 这个问题,让在座的各位都震惊了,从未见过谁带着自己的女儿推荐做人家闺中密友的。 以往眼高于顶,将谁都不放在眼里,连宁菀也敢当面回怼的冯大小姐,这次却也半个字都没说,只是低着头。 “冯大人这话就折煞我了。”宁菀口中说着谦虚的话,却坐着没动,“冯大小姐若是愿意,我自然是欢喜 的。” 冯蕴闻言,以为宁菀这是要卖给他个面子,十分欣慰,直接将冯子希就推到宁菀面前,自己则回到方才的位置上去了。 他这一波强买强卖,看傻了一众人,旁人都觉得,若是这样可以,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也有希望? 有人却觉得,冯蕴这是被逼急了,将女儿送给萧陌做妾,保住冯家的富贵。 最后,这个说法被所有人都接纳,渐渐在今天来的客人中流传出去,所有人都信了。 冯子希坐在宁菀身边,却如坐针毡,委屈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原本是想着重活一世能够打败宁菀,岂料什么都还没做,就被自己的父亲先毒打得半死。 此刻除了她这张脸,身上全都是伤,她除了接受父亲的安排,别无他法。 “宁菀,你别得意。”冯子希忍不住低声道,“你别为你真的拿捏住我,我若是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谁在意你的生死?”宁菀冷笑道,“是你父亲非要将你推给我,你就算是肯做妾,也得我同意,可惜我不愿与你同在一个屋檐下,我根本就瞧不上你。” “那就最好。”冯子希说完就站起身打算离开。 可她刚站起来,就接触到冯蕴的目光,骤然间冷彻心扉,又坐了回去。 “皇上都不追究了,若是萧陌肯放过冯家,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冯子希恳求道,“宁菀,这次算我败给你了,你提条件吧。” 第393章 姑娘,我来保护你 “冯大小姐。”宁菀声音突然大了些,“我们若是成为朋友,我自然是很高兴的,可你若是想要牺牲自己,让我求夫君做违背大越律法之事,我自然是不能的。” 这声音不足以所有人都听到,但是在他们跟前坐着的一些人都听到了,立刻用异样的目光瞧着冯子希。 此刻,冯子希恨不得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种场合被这么说,以后名声只怕全都毁了! “宁菀!”她咬牙切齿地道,“我都已经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你了,你当真就这么不肯放过我?” “冯大小姐怕是忘了自己之前做过什么?”宁菀冷声道,“你害我的时候没害着,随意说了两句软话,我就得感恩戴德地原谅你,这是哪门子道理?” 冯子希盯着她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哪怕回去被打死,也不想再这么忍气吞声。 念及此处,她直接起身,再也不去看冯蕴那张老脸,直接就跑出了侯府。 冯蕴见状,心中暗骂了句,不得不上前拱手行礼后离开。 他们都走后,宴席的气氛便活络起来,萧陌与宁菀向所有人敬酒感谢。 到下午时,宴席才算是结束,萧陌 回了大理寺,宁禹也回了学堂,只留下几个相熟的人在一起说说话。 晚上,原本宁婵想让她留下来,她拒绝了,由春芷陪着回府。 走到路上时,马车突然停下来,杜延看了眼,竟是车轮被人弄坏了。 瞬间杜延就觉得四周有杀气弥漫开来,他拔出刀在马车前严阵以待。 “小姐,你在马车上等着,别出来!”杜延颤声道,“恐怕有人狗急跳墙,想要在上京对小姐下手。” 宁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而且对方肯定不会要她的性命,而是让人将她虏了去,以此来跟萧陌做交易。 “你小心点。”宁菀向暗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别出来。 待对方表明身份时,自然有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果然,对方上来就没有下死手,看起来只是想将宁菀活捉,只是因为杜延和几个小厮太过强悍,根本无法近身。 就在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宁菀突然低声对杜延说了句什么,他便且战且退,最终退到马车边,被打昏了过去。 对方十几名黑衣人,终于还是将宁菀活捉,绑了她的手迅速撤离现场。 宁菀被迫上了他们的马车,全程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去了 上京郊外一处宅子。 暗卫们全程都跟着,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虐待,这才默不作声地任由她去。 宅子里,冯蕴手底下所有的人都已经在,他就打算如果拿宁菀威胁萧陌不成,就带着这些人冲出上京,到时有人自然会接应他们,直接去别国生活。 看到宁菀被绑着手带进来,冯蕴冷笑:“之前将你们当人,想要让你帮帮我们,可惜你不领情,如今我只能让你成为阶下囚了。” “那倒是要感谢冯大人对我手下留情?”宁菀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抓了我,就能回到以前的日子,或者逃出上京?你难道不知,萧陌是个六亲不认之人?” “再怎么六亲不认,新婚妻子还是有些用处的。”冯蕴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他并不是个完全听话之人,这次却听皇帝的话娶了你,可见你身上必定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既然如此,萧陌就不会轻易让宁菀没了,否则他不是白忙活一场? “你倒是算得精明。”宁菀不置可否地笑笑。 冯蕴不愿与她多说,摆手示意那些黑衣人将她送去旁边的屋子待着。 就在宁菀进屋之后,那些黑衣人全都退下去,一个熟悉的身 影突然翻窗户进来。 “姑娘,你别怕,我来救你了。”银杏从窗外跃入屋内,“你被抓之后,主子就知道了,我来保护你,主子会带人从正门攻入,将他们全都杀光!” 小小年纪,说“杀光”这两个字的时候,眼中没有丝毫的嗜血,反而格外纯真的样子。 “谁让你告诉她的?”宁菀不悦地道,“我的事,不需要她操心。” “姑娘别说这样的话啊。”银杏苦口婆心地劝道,“主子因为姑娘跟她不亲,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她其实也没有嫁给安王,只是想要借助安王的力量……” “这种利用旁人的事,就不必跟我说了。”宁菀冷声道,“你们的计划,你们自己知道就行。” 原本她以为白倾妍真的嫁给了安王,若是他们真的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她倒是可以接受的。 没想到白倾妍居然是在利用安王,那以后安王若是知道真相,会不会直接翻脸? 她心中突然烦躁起来,却听到外面的打杀声突然响起。 与此同时,屋内又翻进来一人,竟是叶尘,他瞧着宁菀身边还有个人,倒是怔了怔。 银杏瞬间就将刀横在身前,护着宁菀,严阵以待。 “别,自己人。”叶尘瞧着她的架势,想着可能是永平侯府中的丫头,“夫人,大人来了。” “明明是我们主子先来的!”银杏冷声道,“你们那个萧大人什么用都没有,让我家姑娘受了多少委屈?” “嘿,你个小丫头!”叶尘这才瞧清楚她的长相,“原来是你啊,之前溜着我们在城外跑了一圈,胆子倒是不小,还敢回来?” 他和手底下的几个人,被耍猴一样带着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灰头土脸地回来,为此没少被萧陌责骂。 此刻看到银杏,他心中的气突然就来了,险些不分场合地跟她打一架。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宁菀制止他们二人。 他们这才听到门响了,两人几乎同时往门口掠去,将进来想要带走宁菀的人直接割了喉。 看到这个小丫头下手这么稳准狠,叶尘不由得皱眉,幸亏方才没打起来,不然真不一定是他赢。 宁菀被他们护着,自然是毫发无损地等着院子里的声音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纤瘦的身影突然从门外进来,瞧见宁菀便红了眼眶。 “你没事吧?”白倾妍克制着自己的感情,“银杏,可有保护好县主?” 第394章 这个安王妃有问题 虽然已经在努力克制,但白倾妍的嘴角依旧在不住地颤抖,这让其他人都看傻了眼,不明白安王妃为何情绪这般失控。 宁菀看了眼跟进来的春芷,她才反应过来,立刻扶着白倾妍。 “王妃,您是不是被吓到了?”春芷温声道,“奴婢扶您去马车上休息。” 此刻,白倾妍也冷静下来,扯了扯嘴角道:“是呢,有些吓到,失礼了。”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背影竟有些佝偻,瞧着当真像个中年女子了。 看着她离开,宁菀竟鼻子一酸,险些要哭出声,这七年的委屈与恨意和对母亲的期盼交织在一起,她竟不知自己到底要什么。 萧陌上前将她揽入怀中,直接抱起往院子外面走去,她落下的眼泪就无人能看见。 其他人也跟着往外走,正当银杏要出门时,却被叶尘拦住。 “小丫头,你之前涉嫌绑架夫人,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叶尘冷声道,“别以为你今天护着夫人,就能蒙混过关。” “呸!”银杏朝他啐了口,“关你什么事?” 叶尘以为她嘴里有什么暗器,下意识抬起刀鞘挡了下,就这个空档,就已经让她跑了。 他无奈地看着银杏的背影,这个丫头实在是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根本就没办法拿住。 追出去时,银杏没了影,他只能向萧陌回禀。 萧陌沉默了片刻道:“无妨,索性她没有害夫人 。” 他都这么说了,叶尘自然也没有再追下去的理由,立刻赶着马车,带着所有人回上京。 白倾妍的马车在前面缓缓走着,似乎没有直接离开的打算,反而是一直跟着他们。 直到将他们送到大理寺卿府门外,想着宁菀不想见她,便让车夫掉头离开。 就在马车经过自己身旁时,宁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真的很想说些什么。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萧陌拱手朝着马车里的人道:“今天多谢安王妃仗义相助。” “不过是与萧夫人投缘罢了。”白倾妍淡淡道,“还希望以后萧大人照顾好夫人,可不是每次都正好碰到我在附近。” “王妃教训的是。”萧陌恭谨地接受了岳母的批评,“臣必定多加小心,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出现,让王妃受惊,改日必定登门赔罪!” 白倾妍不再说话,摆手让车夫离开,很快就出了这条巷子。 看着马车消失,宁菀才回到府中,踏入门中的瞬间,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感觉得到,当时白倾妍进来看到她时,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周围人太多,并未能如愿。 萧陌紧紧握着她的手,温声道:“不要担心,事情很快就能解决,到时你想认母亲就能认,不想认,也无人勉强得了你。” 他将选择权交给宁菀,让她能够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逼迫她。 这点,宁菀心里觉得十分安慰,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他们刚刚回到院子,就有内侍来宣萧陌进宫,想必是皇帝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想要问个明白。 他到御书房时,瞧见安王与安王妃也在,便拱手示意。 赵达的目光从他们三人的脸上扫过,企图找出破绽,却什么都没发现。 “萧爱卿,朕听说今天菀儿出事了?”赵达轻声问,“是何人抓了她?” “回皇上的话,是冯蕴。”萧陌照实回道,“那厮被我逼迫太急,可能觉得拿内子就可以威胁到我。” “这个冯蕴,着实可恨!”赵达故作气愤地拍旁边的扶手,“竟敢绑架皇亲国戚,不要命了?” “那是因为他犯的罪,死几次都够了!”萧陌将自己拿着的东西递给他,“这是冯蕴所有贪墨和杀人的罪证,皇上请过目。” 赵达扫了眼,看到最后的数目时,气得将案卷直接扔在地上。 “这个冯蕴现在在哪?!”赵达怒斥,“将他给朕立刻斩首示众!” “皇上,冯蕴此刻就在大理寺。”萧瑾不紧不慢地道,“只等皇上发落。” 他是刻意带着这个案卷,这样一来,皇帝对于冯蕴的怒气,自然是能遮过今天的怀疑,他也就能轻松些应对今天的事情。 赵达的心缓缓冷静下来,看着他问道:“听说今天菀儿出事之时,安王妃就在附近?” “是。”萧 陌简单地应了,“惊扰了安王妃,臣心中有愧。” “臣妇不过是正好碰上。”白倾妍用沙哑的嗓音道,“萧大人不必自责,这天下的女子可怜,臣妇只是想起自己年轻时。” 回答皇帝的问题时,白倾妍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心中的恨意全都溢出在眼角,眼尾腥红一片。 “皇上,她太过胆小,还是别吓着了。”安王立刻接着道,“今天王妃想要出去走走,那里风景如画,谁知竟巧了,碰到县主被抓,这孩子是贵妃的外甥女,皇上也十分照顾,王妃便自作主张救了。” “怎么能是自作主张呢?”赵达摆摆手,“今天若不是安王妃,只怕菀儿真的要受罪了。” 他言语中与宁菀十分亲密,只是旁人若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只怕都会认识到这个伪君子。 “举手之劳。”白倾妍依旧低着头道,“臣妇实在是受不起。” 瞧着她看了会儿,赵达突然问:“为何安王妃总戴着面纱?” “王妃前些年碰到一场大火,她的脸部受了伤。”安王冷声道,“怕吓到皇上圣架,便戴着面纱,还请皇上恕罪。” “原来如此。”赵达也没有非要白倾妍摘下面纱,“还是要好好养着,若是有哪里不舒服,朕便让御医去瞧瞧。” “多谢皇上。”白倾妍欠身行礼,“臣妇告退。” 安王赵闻朝着皇帝行礼之后,便带着白倾妍离开 了。 “你觉不觉得,这个安王妃有问题?”待他们走后,赵达不由得问,“她的目光让朕觉得十分怪异,似乎她很恨朕。” “皇上的意思臣明白。”萧陌应声道,“臣这就派人去查查安王妃。” 其实,这句话是赵达最后的试探,不过是想看萧陌到底是什么态度,此刻看到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要去查白倾妍,这才稍稍放心。 “那倒是不用了。”赵达摆手,“安王刚刚回上京,若是被发现,朕不好跟他交代。” 萧陌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地板,仿佛无论去与不去,都与他无关。 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赵达心里才松了口气:“朕问你,你与宁菀也成婚多日,回门也去了,到底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他有些怀疑,萧陌如果拿到那个兵符,会不会直接独吞。 “回皇上的话。”萧陌眉头紧蹙,“臣也曾试探宁菀,但是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兵符。” “不知道?”赵达挑眉,心中的怀疑越发深,“也罢,既然如此,你再想想办法,问问宁禹那个小子。” “是,皇上,臣会竭尽全力得到兵符。”萧陌说完之后,躬身退了出去。 待他离开,赵达便招手叫来一名龙鳞卫:“去,趁着宁菀不在,到永平侯府找找看,另外,监视萧陌和安王的一举一动!” 那个龙鳞卫应声之后,迅速从暗处离开。 第395章 你终究还是担心她 赵达此刻身体才软了下去,御医说他最多还有三个月,这段时间,他一定要将所有的绊脚石全都清理了,还给太子一个清明的朝堂。 想到永平侯府的兵符,赵达突然又想到一个人,摆手示意内侍去将宁安怀召进宫。 他知道,宁安怀被赶出永平侯府,一定对宁菀姐弟怀恨在心,或许能起一定的作用。 宁安怀很快就来了,身为一个礼部的闲职,他很少能单独见到皇帝,今天突然被召进宫,吓得几乎要尿裤子。 一进书房的门,宁安怀便直接跪下道:“臣宁安怀参见皇上,皇上大安。” 他匍匐在地,全身上下都哆哆嗦嗦的,显然是吓得不轻。 瞧着他这副窝囊废的样子,赵达强打起精神,冷声问道:“朕听说,你如今住在西街? “是,皇上。”宁安怀声音发抖,“之前宁菀陷害微臣,说老夫人是微臣孩子,太子殿下被奸人蒙蔽,便将臣赶出了侯府。” “你的意思是,太子识人不清?”赵达的声音明显不悦,“身为储君,难道他连宁菀到底是陷害,还是真的,都不知道?” 这话他不仅是问宁安怀,也是问自己,这个他自己选的太子,难道真的如此不堪大用? “不不不!”宁安怀结结巴巴地道,“是宁菀、是她伪造证据,太子不过是秉公处理,臣心服口服。” 他此刻吓得腹部肿胀,觉得自己随时都要将不干净的东西弄脏御书房的地面。 硬生生憋回去,额头上已经全都是冷汗,他也不敢擦,只能任由冷汗滴落在明晃晃的石板地上。 “你也是老臣了。”赵达怒斥,“说话不经大脑,难道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听着皇上的口气,不像是要处罚他的意思,宁安怀这才长长地呼出口气。 “臣几次想要回侯府,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都被宁菀拦下。”宁安怀十分委屈地道,“如今住在西街一处小院子里,整日吃不好睡不好,脑子不太清楚,还请皇上恕罪。” 他这话,完全说到了关键处,赵达就是想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现在看来,完全用不着。 “这个菀儿也是。”赵达叹了口气,“朕这就下旨同意你回府,你好好找找证据,若是找到什么有用的,记得要第一时间告诉朕。” 宁安怀虽说窝囊胆小,但能在礼部混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很清楚皇帝这话的意思。 再联想如今的形势,他就明白 了,皇帝这是让他去侯府找罪证,若是能牵扯萧陌更好,这样就可以将城防军收回来。 “臣定会好好找证据。”宁安怀缓缓抬起头,“不负皇上所托。” 他最后一句话是在试探皇帝的意思,见他明白了,赵达才松了口气,觉得他还不至于窝囊到什么都不懂。 很快,宁安怀就拿着皇帝给他的圣旨,趾高气昂地带着刘氏收拾东西准备回侯府。 听到他要回去,刘氏高兴之余却觉得有些惧怕。 之前宁婵来威胁她的话还在耳边,她若是就这么回去了,这丫头不知道会不会将之前的事情告诉宁安怀? 她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办,收拾东西就十分缓慢。 看着她收拾东西这么慢,宁安怀不由得道:“是不是不想要这些?无妨,都丢下就是,我们这就回去,以后我们要什么有什么,这些都扔了去!” 他吩咐仆人将院子里的东西放在原处,然后带着刘氏坐上马车,因为心情好,甚至在马车上唱起了小曲。 待马车停在永平侯府门口,宁安怀便大摇大摆地带着刘氏和一众仆从要进侯府。 “二爷?”萃玉得到消息赶来,欠身行礼,“您这是要做什么?” “你这 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宁安怀踹了她一脚,“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圣旨,今天可是爷回府的日子,快去准备一桌酒席!” “二爷。”萃玉被踹的仰倒在地,却又立刻起身拦在他身前,“二爷,这件事奴婢要请示小姐!” “滚!”宁安怀失去耐性,再度踢了她一脚,“给爷跪在这里!若是再敢多言,直接要了你的小命!” 宁安怀带着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侯府,且并未回二房,而是住进了大方,以前永平侯的院子。 萃玉见自己拦不住,只怕宁婵也够呛,立刻吩咐人将此事告诉宁菀。 得到这个消息时,宁菀轻轻蹙眉,皇帝既然这么不顾及太子的颜面吗? 这件事说什么也是太子之前下的定论,要将宁安怀赶出侯府,他问都没问过,这就突然下旨让宁安怀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她正思考着,突然看到萧陌进来,便问道:“今天皇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陌当下将皇帝在宫中跟自己说的话,以及与安王夫妇说的话全都告知她。 “这么说,皇帝这是怀疑你了。”宁菀道,“他应该是怕你故意骗他,这才派宁安怀到府中去搜。” “应该不只宁 安怀。”萧陌方才出宫之后,特意去留意了龙鳞卫的动静,知道皇帝必然是派人监视他和安王,“以后我们行事要更加小心。” “龙鳞卫?”宁菀突然替白倾妍捏了把汗,“他们当真有那么厉害,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安王府有什么动静,是不是就会被皇帝知道? “你放心吧。”萧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再怎么厉害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我会想法子将此事蒙混过去。” 龙鳞卫的头目和宋吉很熟,虽然能力很强,但是好酒,只要宋吉请他喝顿酒,估摸着就什么都知道了。 而且,龙鳞卫的人都戴着面具,靠着手上的刺青和特有的兵器去认对方。 这几年,他和宋吉已经派人潜入其中,这些日子是时候再往里扩充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龙鳞卫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就好。”宁菀口中应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阿陌,你上次是不是告诉安王妃,改日要登门赔罪?” 借着这个借口,她就去安王府走一遭,将这件事告诉白倾妍,也算是还生养十年之恩。 “好,明日我与你同去。”萧陌点头应了,“你终究还是担心她。” 第396章 尤其是长宁县主 面对萧陌的问题,宁菀闭口不言,她不想承认自己是在担心白倾妍。 萧陌也不戳穿她,次日清晨就递了拜帖,带了许多礼物去安王府。 赵闻看见他们两人,显然十分开心,送来的礼物也欣然接受,没有半点扭捏。 “你们两个来了,王妃瞧见定然十分开心。”赵闻温声道,“快进屋坐。” 他说这话的时候,瞧着完全不像是个亲王,而是慈眉善目的长辈,瞧见女儿带着女婿回门。 白倾妍得到消息,踉踉跄跄地赶来,看到当真是他们两人,眉眼都舒展开来。 “王妃您慢点。”银杏扶着她,“县主就在这里,跑不了。” “王妃万安。”宁菀依旧是十分客气地道,“臣妇特来感谢救命之恩。” “不、不用谢。”白倾妍口齿立时有些不清楚,“你们来就很好。” 她看着宁菀的目光是热切的,眼角有浅淡的红色,眼底蕴着无尽的柔情。 瞧着她这样的目光,赵闻突然对萧陌道:“听闻萧大人棋艺了得,不知本王可否有幸与你手谈一局?” “王爷请。”萧陌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经当先往前厅外走去。 赵闻看了眼白倾妍,转身欣慰地离开,觉得自己这一趟的目的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小半。 “菀儿,你终于肯来看我了?”白倾妍说着,就想要去握住女儿的手,“我很高兴,很高兴!” 瞧见她眼角的泪光,宁菀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手,冷声道:“ 王妃不要误会,我今天来只是有事要告诉你。” 当下,她冷然将龙鳞卫盯上安王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虽然你我分属不同,但之前你救了我,皇上才会怀疑你我。”宁菀的声音冷得好似千年寒潭,“所以,我想请你以后做事之前稍微考虑一下,莫要连累我!” 听到她这从字到意都格外冰冷的一段话,白倾妍的面色瞬间白了许多。 “原来如此,那倒是多谢你了。”白倾妍低着头,情绪冷静了些,“坐吧,给县主上茶。” 银杏默不作声去给宁菀倒茶,回来的时候端着一个硕大的茶杯放在她面前。 “县主说那么多话,口渴吧?”银杏不悦地道,“多喝点。” “银杏!”白倾妍有些恼怒地呵斥,“你在做什么,还不去换?” 银杏却沉着脸,说什么也不肯下去,盯着宁菀的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她是被白倾妍从小养大的,对主子有着不同寻常的亲情,她实在是没办法看着宁菀说话这样带刺。 “银杏!”白倾妍这回彻底怒了,“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银杏这才转身走了,只是眼里全都是气鼓鼓的。 瞧着银杏离开时的样子,宁菀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羡慕,这七年她是不是一直陪在白倾妍的身边? “菀儿,银杏她还是个孩子。”白倾妍十分歉意地道,“这几年在我身边待着,有些惯坏了,你别介意。” 宁菀收回了羡慕的眼神,眼底瞬 间变得冰冷一片。 这几年在她身边待着? 被她惯坏了? 这些原本该是女儿享受的母爱,都是银杏在享受,而她一个人面对永平侯府的老夫人和郑氏,还有宁安怀和刘氏时,她的母亲又在哪? “对不起,我身子不适,先走了。”宁菀突然起身,都没来得及跟萧陌说一声,便带着春芷离开了安王府。 她没有回大理寺卿府,而是直接回了侯府,她此刻一肚子的火气,想要找个人来发。 侯府门口,原本的守卫已经换了人,宁菀要进去,都被拦下。 “大胆狗奴才!”春芷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侯府县主,你们也敢拦?” “不好意思。”门口的侍卫看似十分歉意地道,“我们拦的就是县主,我们老爷说了,皇上下旨,这永平侯府以后就是他的,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尤其是长宁县主!” 宁菀冷冷地笑了笑,招手示意杜延,他立刻上前将两个守卫直接打得趴下哭爹喊娘,继而上前推开紧闭的大门。 她只带着两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侯府,以前那么多人奈何不得她,今天就算是宁安怀得了圣旨,也没用! 刘氏急匆匆看来,看到门口的守卫,和自己派来的几个小厮全都被打趴下,一时间有些惧怕地想要逃。 “几日不见,你倒是长了本事!”宁菀冷笑着道,“来我永平侯,竟敢拦着不让我进来,这是何道理?” “我们老爷可是 有皇上圣旨的人,你又能怎样?”想到圣旨,刘氏突然又有了底气,“我告诉你,就算是县主,以后要回来,也得看我的脸色!” “哦?”宁菀挑了挑眉,“得了圣旨就敢如此欺压本县主?你将圣旨拿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上面有没有写不准我回府,或者是回来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圣旨上只写着皇帝同意宁安怀回永平侯府,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可没说后面这些。 刘氏到底是被宁菀的气势吓住,立刻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个小丫头突然从旁边斜刺出来,跪在宁菀面前:“小姐快救救婵小姐和萃玉姐姐,她们在院子里跪了快六个时辰,米水未进,随时都要昏过去!” 宁菀骤然抬头,她本以为他们只是仗着圣旨回来,找些皇上想要的东西,可没想到他们这么丧心病狂,对付萃玉也就罢了,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她立刻就往内院冲去,却被刘氏拦着,她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甩过去,将刘氏打得滚到一旁。 内院正中间,此刻正是一天日光最强的时候,宁婵和萃玉被绑着手跪着,看起来后背还有伤,应该是挨了打。 宁菀和春芷立刻上前,一人扶着一个,将她们扶起来,杜延吩咐人去找大夫前来。 她们扶着人回到汐月阁,将人安顿好,刘氏就带着人找来,想要砸了这个院子。 此刻,刘氏气势汹汹地想,她之前就不该顾忌这里面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不 敢砸。 那些人进来就要砸东西,结果还未动,屋顶突然就飘下来众多的身手不凡的暗卫。 他们还未亮出刀刃,刘氏带来的那些人已经被吓得要逃。 “上啊,一群没用的东西。”刘氏怒吼着道,“平日老爷是白养你们的吗?” 小厮们面面相觑片刻,还是冲上去,岂料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全都鼻青脸肿地倒地痛呼。 刘氏见状撒腿就跑,根本没有半分犹豫,此刻宁安怀不在府中,她一个人只有吃亏的份儿,只能赶紧躲起来。 杜延很快就带着女大夫来了,瞧了两个人的伤口,因为被打之后没有及时救治,伤口已经溃烂流脓。 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宁菀想起上辈子她死之前的惨烈情景。 她突然全身都在颤抖,起身道:“春芷,留在这里照顾好她们,杜延,我们走。” 她带着杜延和所有的暗卫,直接去了主院,不仅将二房的东西全都砸了扔了,还将刘氏也赶出了院子。 “这是我爹娘的院子,凭你也配!”宁菀的目光冷厉如刀,“刘氏,我警告你,你若是活够了,我有上千种方法可以让你去死!” 瞧见她这个样子,刘氏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鬼似的,觉得吓人极了。 可想到这个院子里的宽敞温暖明亮,她就舍不得离开。 “宁菀,你别以为你是县主所有人都得让着你,皇上可说了,这里现在是我们老爷的!”刘氏叫嚣着道,“你、你敢动我吗?” 第397章 这是我大理寺的规矩 听到刘氏这么嚣张,宁菀简直要笑出声,真的是她想出气,就有人送到她面前! “刘氏这话,你们可都听到了?”宁菀朝着院子里冷声道,“待会儿我就进宫去问问皇上,圣旨上可是这么写的?如果不是,那你就涉嫌假传圣旨,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你、你胡说什么?”刘氏立刻有些胆寒,“我才不信你说的话,我家老爷都说了,你吓唬我也没用!” 之前在汐月阁,宁菀就拿御赐的东西来吓唬她,她险些着了道,后来才听宁安怀说了,皇上赏赐的东西多了,怎么可能会每件都去计较? 她想想也是,皇帝嘛,肯定是高高在上的,说一句话旁人就给办了,哪里知道都赐了些什么东西给谁? 如今宁菀又来吓她,她岂会再上当? “是吗?”宁菀嘲讽似的笑了,“我是不是吓唬你,等叔父回来就知道了。” 刘氏,今天你惹了我,动了我的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她略一挥手,杜延立刻带人上前将刘氏绑了,跪在院子里。 刺眼的日头让刘氏险些睁不开眼,她不由得骂道:“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还敢回来管娘家的事情,真当我 们宁家没人了吗?” 她还要骂,宁菀却已经让人将她的嘴堵了,就让她跪在主院的门口,自己则回去午睡。 回到汐月阁,宁菀就看到萧陌已经来了,他目光平和,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肩。 宁菀就再也忍受不住,过去趴在他的怀里哭出声。 知道她离开安王府,萧陌问了白倾妍都说了些什么,便立刻赶来侯府,知道她心里此刻一定不好受。 他急匆匆离开的时候,看到白倾妍一脸茫然的神情,他觉得还是要找个机会跟岳母好好沟通这件事。 “以后呢,我陪着你,宠着你。”萧陌柔声道,“只要你想做的事情就尽管去做,不必考虑后果。” 宁菀的哭声更大了些,哭得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待她哭够了,便躺在他怀中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宁安怀从衙门回来。 还未进门,就看到守卫又换了回去,而且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就觉得不对劲。 走到主院门口时,看到跪着的刘氏,他立刻明白是谁回来了。 他想要上前将刘氏解开,却被暗卫拦住不得近前,便转头气势汹汹地去汐月阁。 这里依旧有暗卫守着,他便扯着嗓子喊道:“宁菀,你给我 出来!” 他喊了很多遍,汐月阁的大门才打开,他本以为是宁菀正打算骂,却看到一个颀长挺拔的身躯。 萧陌目光十分不悦,盯着他时,仿佛能将他立刻冻僵在原地。 “萧、萧大人。”宁安怀立刻陪着笑脸道,“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我夫人的娘家,我来不得?”萧陌反问,“宁大人的声音最好小一点,我夫人的脾气不太好,我的脾气更不好,若是她被你吵醒,我可是会不客气!” 虽然他没说自己会怎么不客气,但是语气和目光足以将宁安怀吓得瑟瑟发抖,声音立刻低了很多。 “萧大人,不知我夫人是犯了什么错?”宁安怀低声问,“下官可以将她带回去了吗?” “她顶撞县主,且假传圣旨。”萧陌冷淡地道,“只是罚她跪着,是菀儿仁慈,待会儿她醒了,你去求求看,她会不会放了你夫人。” “什么,假传圣旨?”宁安怀吓得一哆嗦,“大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她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人,怎么可能会假传圣旨呢?” “就算没有,顶撞县主也是抄家灭族之罪!”萧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充满轻蔑,“这是我大理寺的规矩!” 他这句话犹如重锤,一下子就砸在宁安怀原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心灵上。 “大、大人。”宁安怀结结巴巴地道,“下官可是奉圣旨回来侯府,并未做错任何事。” “圣旨上可有说,不准县主回来,还可以对县主出言不逊?”杜延在旁出声道,“二爷,你家夫人可是说,让我家县主滚出去,这里是她和你的家,还说小姐是泼出去的水,这每个字都违背了的皇上的意思!” 宁安怀看了眼萧陌,见他的目光更阴沉了,心立刻如坠冰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直接给萧陌跪下。 此刻,宁菀正好醒了,她披着外衣出来,瞧见宁安怀面如死灰的样子,就知道萧陌已经给他讲明利害。 “菀儿!”宁安怀像是看见救星似的上前,“咱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你叔母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就大人大量,饶了她?” “叔父,她可不是我的叔母。”宁菀轻蔑地道,“何况,她说我也就罢了,她这可是犯的欺君之罪,这我可包庇不了。” “这,怎么能叫包庇呢?”宁安怀讨好道,“菀儿,这里只有我们一家人,咱们都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所以叔父这是确定 刘氏犯了罪,却要我和夫君装聋作哑,和你们一起欺瞒皇上?”宁菀摇头道,“抱歉,我做不到。” 她今天一定要让刘氏好看,所以自然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见他们夫妻二人口径一致,说什么都不肯轻易原谅他们,宁安怀心中憋着火,却又不敢发。 思虑再三,他转身就走了,只是过了一刻钟,又将刘氏带了过来。 他并没给刘氏松绑,而是直接押过来,让人将她放在椅子上,自己亲手拿了棍去打。 “你这个无知的妇人,简直是丢侯府的脸面!”宁安怀怒斥道,“菀儿是我的侄女,你竟拦着不让她进门,你可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能与菀儿的金贵相比?” 他边打边骂,余光看着萧陌和宁菀的神情,只要他们稍有松懈,他就立刻停止。 可惜他们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让人搬了椅子来坐着,像是看表演似的。 宁安怀狠了狠心,只能重重地打上去,不敢再放水。 刘氏立刻凄厉地大喊起来,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本就娇弱的身子哪里能受得住? 惨叫声在府中不绝于耳,刘氏却始终不肯向宁菀认错,觉得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皇上知道,有她好看! 第398章 侯爷不是老夫人亲生 刘氏全靠皇上处置宁菀的这个信念支撑,但在宁安怀不遗余力地打了二十板子之后,她还是昏死了过去。 人都半死不活了,宁安怀本以为宁菀怎么着也是个姑娘家,应该心软,肯定会就此饶了刘氏。 “叔父,这就打完了?”宁菀诧异地问,“你这样,我不好跟皇上交代呀,这欺君之罪,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算了的。” 这还容易? 宁安怀傻了眼,宁菀这分明是要他将刘氏打死,自己还背上个杀妻的罪名。 他竟不知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姑娘,何时竟心狠手辣至此? 很想将棍子扔了,直接冲宁菀吼一句“人都要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可看到旁边冰冷的萧陌,他终究还是不敢。 就在他举起棍子接着准备打,春芷从屋内出来了,在宁菀耳边说了句,她便回了屋。 屋内,宁婵已经醒了,苍白的面色让她整个人瞧着都消瘦了不少,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宁菀按了回去。 “快躺着,身子都弱成什么样了。”宁菀心疼地用帕子擦了擦她额角的汗,“婵儿,我请了大夫来给你医治,你得仔仔细细养着,不能留下丝毫疤痕。” “姐姐。”宁婵轻轻握住她的手,眼底有淡淡的哀求,“她毕竟生养了我,求姐姐看在我的份儿上,留她一条命,从此我与她桥归桥路归路。” 重生以来,宁菀从未对谁手软过,也不曾心软过,可看到 宁婵这个样子,她想到自己对白倾妍的感情。 即便是七年,她在见到母亲的瞬间,依然做不出任何对母亲不利的事情。 虽然她嘴上不承认,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有多么想要得到白倾妍的拥抱和爱。 “好,姐姐答应你。”宁菀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饶她一条命,你以后也别犯傻,知道吗?” “知道了,姐姐。”宁婵眼角有泪花,“谢谢姐姐。” 她这句感谢是发自内心的,毕竟她从来就没有看到宁菀会对谁心软,这都是因为她。 被打了板子,又跪了几个时辰,她此刻已经快要虚脱了,没有力气哭出来,只是无声地落泪。 “安心休息。”宁菀用手背探她的额头,“烫成这样,别说话了,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不为难她。” 宁婵方才的话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听话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春芷留下来继续照顾她,宁菀则出了屋子。 看到奄奄一息的刘氏,宁菀摆了摆手:“罢了,今天小惩大诫,再有下次,我夫君也保不住你们!” 宁安怀将棍子丢了,愤愤然让仆人架着刘氏一起离开。 至于主院,他自然是不敢再回去了,只能灰溜溜地回了自己以前住的二房。 这几日他在主院可是什么都没找到,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能拿着圣旨回来,如果没有找到皇上想要的东西,他恐怕还得被宁菀给赶出去 。 因此,回到二房的他郁郁寡欢,连刘氏也顾不上管,任由下人去请了大夫给诊治。 宁菀让人将主院打扫干净,然后将大门封了,钥匙她拿着,任何人不得她允许,都不能进主院。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宁菀晚上便留下来,没有跟着萧陌回去。 至于萧陌,他也就是回去交代了一声,便拿了朝服来汐月阁住着。 他觉得住在媳妇娘家没什么可丢人的,反正如今他是已经成婚的人,自然是媳妇在哪,家就在哪。 一时间,汐月阁格外热闹。 这个院子从宁菀小的时候到现在,都没有这么多人住过,她竟也没觉得不习惯,甚至还很开心。 “婵小姐和萃玉姐姐都醒了。”春芷禀报,“她们都要回自己的住处,不想给小姐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宁菀正在吃晚饭,闻言不悦地道,“让她们安心住着,什么时候伤养好了,什么时候走。” 说着,她便起身去隔壁屋子看看宁婵和萃玉,瞧着她们比之前的气色略微好了些,她才算是放心。 再回来时,萧陌已经在书房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回来,正在吃饭。 “菀儿你过来看。”萧陌招手让她过来,似乎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快点。” 宁菀诧异地走过去,刚要在他身边坐下,就被他突然袭击,唇上被亲了一下。 然后,萧陌十分得意地笑起来,夹了菜放到她碗中:“快吃 饭,操心这么多事,都瘦了。” 宁菀嗔怪地看了眼他,自从他们成婚后,她觉得萧陌越发像个孩子似的,总是在不经意间显得十分幼稚,却又不讨人厌。 次日清晨,萧陌刚起身去上朝,宁安怀便来了。 他觉得只要萧陌不在,宁菀说到底还是没有那么绝情,只要他说两句软化,她肯定会原谅刘氏。 只要将他们打发走,到时候,他住哪里,想要做什么,可就没人管得着了。 岂料,走到汐月阁门口就被人拦住。 “二爷。”杜延轻声道,“我家小姐还未起,你还是待会儿再来吧。” “都嫁做人妇了,夫君上朝了,她竟还未起?”宁安怀不可思议地道,“难道她不用起来伺候萧大人穿衣洗漱?” 他这么多年被郑氏和刘氏伺候惯了,见着身旁的同仁也都是如此,所以觉得无法想象,宁菀居然还未起! “这就不劳二爷操心。”杜延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还是声音小点,若是吵醒了小姐,里面那些暗卫可都不是吃素的。” 宁安怀愤愤不平地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进去的勇气,只好转身走了。 此刻,萧陌却并没有去上朝,而是与白倾妍坐在一家茶馆的雅间里,两人相对沉默。 方才萧陌已经将他知道的全都告诉白倾妍,他想让她知道,这些年宁菀都经历了什么。 “以前还有您和侯爷的庇护,老夫人可能没 有那么过分。”萧陌温声道,“可自从侯爷去世,您又远走他乡,可有想过她是如何用瘦弱的肩膀,为弟弟撑起一片天的?这些年她所受的苦太多了,以后我会给让她的生活都是甜,这个时候,您回来了。” 宁菀这么多年所受的苦,他们任何人都无法说自己感同身受,但他们却可以去想象。 一个十岁的孩子,如何护在七岁弟弟的面前,与一家子为难他们的大人周旋。 白倾妍已经是泣不成声:“我以为,至少是她养大的,她不会如此绝情。” “养大的?”萧陌抓住关键问道,“这么说,侯爷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 “老侯爷当年在战场就已娶妻,两人十分恩爱。”白倾妍缓缓道,“只可惜那女子生侯爷时,恰逢敌军来袭,不得已只能边逃边给她处理伤口,后来因为感染,那女子就去世了,老侯爷回来后,没几个人知道他之前的婚事,皇上便给他赐婚后来的宁老夫人。” 当时宁菀的父亲还只是几个月的婴儿,宁老夫人对他视如己出,缓缓让老侯爷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养了那么多年,她依旧介意不是她亲生这件事,为了宁安怀的孩子,竟然这样伤害她的一双儿女! “这么多年她掌控侯府,就是为了让她的亲生儿子继承这一切!”白倾妍咬牙切齿地道,“亏我还一直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她长命百岁,护着我的菀儿和禹哥儿。” 第399章 其实她很担心你 听白倾妍说完,萧陌突然觉得以前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老夫人怎么瞧宁菀和宁禹都不顺眼,不是亲生,何来亲情啊? “这些都是老侯爷去世之前跟侯爷说的。”白倾妍似是在强忍着内心的剧痛,“当时侯爷虽然去祭拜了亲生母亲,却对宁老夫人一直敬爱有加。” 与其说,白倾妍在跟萧陌说,倒不如说她是在将内心的控诉说出来,实际并不需要这个听众。 萧陌很明白这点,所以就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难怪她突然生气走了。”白倾妍突然想到昨天的事,“我竟在她面前说我对银杏偏爱,我都干了些什么?!” 她此刻恨极了自己,如果早知道他们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女,她就算是犯再大的险,也要回来将他们带走。 他们就算是跟着她颠簸,但是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她越想越后悔,但是无论做什么,她都无法改变过去,只能在以后好好弥补两个孩子。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白倾妍逐渐冷静下来,“以后如果菀儿有什么需要,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其实她很担心你。”萧陌又道,“那天 是她提议去安王府,想要当面告诉王妃,龙鳞卫盯着安王府这件事。” 这句话直击白倾妍的软肋,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瞬间落下来,起身掩面而去。 在窗边看着她上了安王府的马车,萧陌挥手示意几个暗卫跟上去保护。 皇帝既然已经对安王府和他的府上安排人手,他就得早点除去这些细作才是。 自己府上的人倒是好查,只是安王府的仆人全都是皇上安排的,却是难了些。 安排好安王府的人手,萧陌才进宫,上朝自然是赶不上,只能直接去了御书房。 他进入书房之后,赵达正在气定神闲地练字,始终都没有抬头。 “臣参见皇上。”萧陌如往常那般躬身行礼,“皇上万安。” 赵达依旧没有抬眼,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他也不急不躁地等着,等到皇帝写完最后一个字,笔落下抬头看过来。 “萧爱卿来了?”赵达看似才发现他,“怎么不说话?” “臣瞧着皇上在忙,就没有打扰。”萧陌再度躬身行礼,“那日臣以感谢救命之恩的名义去了安王府,安王盛情款待,实在是没瞧出任何破绽。” 他觉得,皇帝如今对 他的态度可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他越来越不信任了, “这才刚刚回来,若是就让你瞧出破绽,还怎么做事?”赵达轻笑道,“别小看了朕这个皇兄,他当初肯一声不吭地走,就是想好了有一天卷土重来。” 萧陌不语,他当初既然准备推赵元琛上位,自然是各方面都考虑到。 赵闻这些年在西北完全就像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他兴农耕,轻赋税,统一货币,辖地哪里有难,他基本都会亲自去赈.灾。 在西北,他可比皇帝有用多了,百姓也只认得安王,不认得皇帝。 如果他想要谋逆,只要振臂一呼,整个西北都会跟着他,可惜他没有,他只是选择安安静静地当自己的土皇帝。 “萧陌,城防军近日如何?”赵达突然问,“你可有去瞧瞧?” “近日都在暗中练兵。”萧陌低声道,“只要皇上需要,随时都可以。” “很好。”赵达满意地点头,“盯住安王,若有任何异动,立刻来禀。” 萧陌应声之后就转身离开,嘲讽似的笑笑,皇帝看似是依旧信任他,实则早已对她失去了耐心。 溢香园里,赵元琛和宋吉已经等了他很久 。 瞧见他终于来了,赵元琛先是起身恭谨地喊了声“师父”,在他的示意下才敢坐下。 “你这个徒儿,实在是太乖巧了些。”宋吉笑道,“你不来话都不敢说。” “宋吉,皇上只怕要将城防军交给你。”萧陌答非所问地道,“你可知近日谁在皇帝面前说过些什么?” “还用说?”宋吉瞪了他一眼,“如今皇后已经无差别地将所有人都当做她的仇人,想要为太子扫除一切障碍,皇上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过贵妃那里。” 萧陌微微颔首,难怪他觉得事情不对劲,原来皇后隐忍这么多年,突然跳出来了。 “师父,皇后娘娘那边,我母妃说,她可以想法子。”赵元琛突然插言,“她说后宫女人之间的斗争,还是在后宫解决。” 自从得知他们要开始走上一条危险的路,晋贵妃就时刻为儿子和宁菀担心,想尽自己可能地去做些什么。 如今皇后想要把持后宫,也得问过她这个掌管后宫十几年的人答不答应! 这些日子没有见到皇帝,只是她不想让皇帝觉得,后宫完全是她说了算,就算是皇后也压制不住,从而对她产生更大的怀疑。 “也 好。”萧陌点头,“如果贵妃那边需要什么支援,你尽管去找宋大人。” “是,徒儿明白。”赵元琛躬身道,“师父,我能做些什么?” 身为一个已经参与到夺嫡之争中的皇子,他什么都不做,将来可能半点威信也没有,即使上位,也没有人肯听他的。 萧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将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 “如果皇帝将城防军兵符交给宋吉,那整个皇宫都任由你进出。”萧陌冷声道,“你要记住护卫后宫的安全,我怀疑皇后不会安分等着,她可能要联系自己的父兄,动用他们在上京的一些势力,到时你切记守护皇城,不得退半分。” 守护皇城,很容易就让赵元琛再次得到所有朝臣的信任,上次是文,这次是武,他的威名从此就能远扬出去。 皇子若是退了半分,只怕将来上位也会被人诟病,且临阵退缩,势必会十分影响士气。 “是,徒儿明白了。”赵元琛十分激动地道,“到时徒儿必然会像师父当初那般,将皇城守得密不透风。” “去吧,你如今不宜经常与我们见面。”萧陌摆手示意他离开,“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 第400章 有喜欢的人自然不正常 待赵元琛走后,宋吉倒了杯茶抿了口:“咱们这么卖命,以后会不会被这小子卸磨杀驴?” “那你多叫唤两声。”萧陌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别到时候后悔。” 论毒舌,这上京萧陌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宋吉自然是比不过,也不想自己找虐,便闭口不言。 “从今天开始,皇宫你务必要守住。”萧陌冷声道,“皇后联系自己的父兄,只要你不放奸细入宫,我就能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到时皇后没了爪牙,自然就没什么用。” 如今若是皇后死了,只怕还会激起张家的反意,到时若是他们煽动百姓,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抓住他们的把柄,再将张家所有人都一网打尽,才是上上策。 “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宋吉微眯着眼道,“禁卫军这些日子我经常清理,保证干干净净。” “宋吉。”萧陌难得正色看他,“若是有那天,我必舍命保住菀儿与你。” “你疯了?”宋吉像是看鬼似的看着他,“突然这样剖白心意,你媳妇到时要以为你有断袖之癖,我可就不清白了!” 萧陌嗤笑一声,起身往屋外走去,突然觉得有些眼热。 这么多年,无论旁人怎么看他,始终陪在他身边,不质疑他任何一个决定的人,只有宋吉。 他方才的话虽然有些肉麻,但确是他真心实意,如果真的出事,他定会不惜一切 代价保住他们两人的性命! 待他离开后,宋吉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眼睛有些红。 “真是的,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我承认我长得好看,可我对男的没兴趣。” 他口中虽然说着调侃的话,但眼尾已经闪烁着泪花。 说完这些话,他眼中突然闪过徐文蔓骑马的样子,那天的场景仿佛刻在了脑海里,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迅速离开溢香园,直接去了徐家。 走到徐府门口时,他之前那股冲劲儿却没了,将来他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害了人家姑娘呢? 他转身就要走,却突然听见徐家的大门打开,转身的瞬间,就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宋大人?”徐文蔓有些惊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来找我爹?” “啊,嗯。”宋吉颔首,“有点事要找徐大人商量。” 他将脱口而出的理由死命吞了回去,笑着应了她的这个问题,有些犯傻地站在原地,不住地搓手。 “那宋大人进去等吧,我爹待会儿就回来。”徐文蔓十分客气地让开门口,“我还有事,就不陪宋大人了。” 她说完,示意门口的侍卫将宋吉引进府内。 “那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宋吉笑着道,“你去哪里,我顺便送你。” 看着他身后只有一匹马,徐文蔓还是十分客气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她浅笑道,“不打扰宋大人公事。” “没关系,我不忙。”宋吉仿佛听不懂她的客气话,“这会儿没什么事。” 犹豫了片刻,虽然不明白宋吉抽哪门子的风,可人家到底是对自己有恩之人,她也不能一再拒绝。 正好小厮给她牵的马车来了,她便一声不吭地上去。 宋吉很快也上了马背,缓缓走在马车旁,就这么静静地守护着她。 走到半路上,徐文蔓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跟着来,便忍不住问:“宋大人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若不是她那双澄澈的眼,宋吉几乎要以为自己被她给看透了,后背瞬间起了层冷热交加的汗。 “没有,我负责京畿安危,你一个人姑娘出门不安全。”宋吉尽量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徐文蔓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躲闪,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要以为宋吉是皇上派来盯着他们家的。 毕竟如今形势紧张,让她不怀疑也难。 马车到永平侯府的门口停下,徐文蔓是知道了宁家发生的事情,特意来看望宁菀和宁婵的。 原本徐文茵也要来,可最近徐夫人管得严,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们两人乱跑。 徐文蔓是偷跑出来的,她下了马车,对宋吉行礼道:“多谢宋大人,我已经到了。” “哦,正好,我也来看 看县主。”宋吉却已经当先进入侯府。 门口的守卫自然是认得他的,虽然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瞧着他是和徐文蔓一起来的,便将他放进去。 在屋里听到消息,宁菀十分诧异地出来,果然瞧见是他们两人一起来的。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宁菀好奇地问,“你们难道……” 宋吉轻咳了声,打断了她的话:“县主,本官奉皇上之命,来看看宁大人。” 皇帝确实已经知道侯府发生的事情,让他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没让他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来。 他就是想拿这件事当借口,堵住宁菀的嘴。 “你就是个胆小鬼。”宁菀凑近了些,低声在他耳旁说了句,转而看向徐文蔓,“文蔓快来坐。” 宋吉瞪了眼宁菀,总觉得她和她那个相公是一样的讨人厌! 看着他们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徐文蔓总觉得他们看起来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宋大人没什么事,我就不送了。”宁菀下了逐客令,“既然是来看望宁大人的,他在二房院子,我让杜延带你过去。” 宁菀带着徐文蔓进了内院,宋吉竟下意识地也想要跟着去,却被杜延拦着。 “宋大人,这边请。”杜延做了个请的手势,“二爷在那边的院子。” 直到看不见徐文蔓的身影,宋吉才转身走了,鬼才去看那个宁安怀。 杜延也 没有惊奇,看着他走远,才将内院的门直接关了。 内院,听到关门声,宁菀才转头问:“你怎么和宋吉一起来的?” 徐文蔓也很无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顺带着说明自己觉得宋吉多少有点不太正常。 宁菀在心中叹息,有喜欢的人,自然是不正常的。 “你说,这个宋吉该不会是奉命盯着我们徐家吧?”徐文蔓十分担忧地道,“菀儿,你懂得多,快分析分析。” 宁菀闭口不言,此刻完全不想分析,而且觉得她有些傻。 将这个话题逃过,她与徐文蔓一起进了汐月阁。 宁婵和萃玉都好多了,今天气色好了些,但还是不能下床。 “婵儿感觉如何了?”徐文蔓坐在宁婵的床榻边关切地问,“我给你带来些伤药,待会儿试试看。” “谢谢文蔓姐。”宁婵趴着道,“我已经好多了,是姐姐让我再多养些日子。” “你姐姐说得对。”徐文蔓帮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姑娘家,可得仔细养着,不然留下疤痕怎么办,你那个娘还真是狠……” “咳!”宁菀打断了她的话,笑着道,“文蔓难得来,今天就流下来吃饭,我让厨房准备些你爱吃的菜。” 徐文蔓也觉得自己有些多话,立刻住了口,见宁婵没什么事,便跟着出去。 “她那个娘,怎么能那么狠心?”徐文蔓压低声音问,“难道不是亲生的?” 第401章 给宁安怀续弦 这个话题,让宁菀完全怔住了,她想起自己从小就被宁老夫人忽视,上辈子居然从未怀疑过这个问题。 以前的事情她不知道,可是唯一知道的人她又不想去问。 自从那天在安王府离开,她就没再见过白倾妍。 遇到白倾妍的那一刻,她就将自己固封在原地,那日好不容易迈出第一步,却被她的话逼退,甚至比以前退的更狠。 她如今完全不能提白倾妍,甚至不想知道,到底自己和宁家是不是亲生。 许久不见她说话,徐文蔓转头看去,见她眼中的光逐渐变得暗沉,便沉默着走在她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宁菀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徐文蔓在,这才回过神来。 “菀儿,你怎么了?”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劲,徐文蔓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宁菀摇头,“就是在想,那个刘氏该如何处置。” 如今刘氏没死,宁安怀还请了大夫来给她看,虽然答应不处置她,但宁菀还是心里很不舒服,想要想别的法子惩治这个女人。 碍于宁婵,宁菀又不能用太过分的法子,所以这两天也是觉得十分阴郁。 “将她重新降回妾的身份。”徐 文蔓帮着出主意,“以你如今的身份,想要给宁大人找个高贵些的续弦,应该不是问题。” 她在家里见多了自己母亲去欺辱那些妾室,包括徐文茵的母亲,虽然自己极力阻止,但也只是有限。 如果宁安怀能够续弦,主母自然是会将刘氏拿捏得死死的,而且以后也不敢再来找宁婵的麻烦。 宁菀当局者迷,听到她说的这个法子,立刻觉得好极了,着人去张罗这件事。 这件压在心里的事解决,宁菀立刻心情变得好了很多,与徐文蔓坐下来边吃边聊,直到傍晚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萧陌回来时,正好看到她们两人惜别的场景,立刻知道宋吉今天为什么来了永平侯府。 看来这小子完全是看上了徐家大小姐,只是大概是出于某种原因,到现在为止也不肯跟人家表明心意。 想到宋吉提起徐文蔓那有些兴奋,又缱绻的眼神,他决定帮自己兄弟一把。 “徐大小姐。”萧陌上前淡淡地道,“皇上有意给你赐婚,你若不愿草草嫁人,最好赶紧找个心上人定亲。” 他其实就是想逼迫徐文蔓去找宋吉,这样一来,他们只要成了婚,以后的事情就好说了。 “你说什么?”徐文 蔓果然被吓坏了,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爹知道吗?” 她可不想嫁给上京的这些公子哥儿,若是要她去做一个掌管后院的主母,看着夫君身边妾室不断,她宁愿不嫁。 可若这件事她父亲知道了,保证会很开心地找皇上给她赐一门她母亲看上的人家,,他说什么也不想! “圣旨还未下。”萧陌道,“看在你和菀儿的关系,我帮你压着,你尽快。” 听到他要帮自己压着圣旨,徐文蔓自然是好一番感谢,这才催促马车走了。 “我猜,没有什么赐婚吧?”宁菀似笑非笑地盯着萧陌,“这是你现编的,为的就是让徐文蔓去找宋吉帮忙?” “找不找的,如果这个时候宋吉向她表明心意,她肯定会答应。”萧陌温声道,“我已经得到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为妻,宋吉也该幸福了。” 闻言,宁菀缓缓靠在他怀中,脸上露出几分幸福的笑容。 不过这件事毕竟是人家两个事情,他们能帮则帮,若是实在没有缘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两人正往里走,宁安怀的马车也跟着回来,只是停在门口半天没动。 这几日他完全不敢回侯府,就算是回来,也不敢与萧 陌和宁菀正面对抗,一回去就待在二房的院子,根本不敢出来。 等他听到门口没有声音了,才从马车上下来,谁知刚进大门,就看到宁菀在不远处等着他。 “菀儿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宁安怀陪着笑脸道,“专程在这里等我?” “叔父,我的确有事情告诉你。”宁菀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求亲的人倒是不少,只是事情不能完全定下来。” 听到来人是求亲的,宁安怀以为是要求娶宁婵,想到那个丫头如今对他们恨之入骨,早早嫁出去也是好的。 谁知,宁菀接下来的话让他整个人呆如木鸡。 “郑氏去世之后,叔父就一直孤身一人。”宁菀故作十分关切地道,“只有刘氏这个妾,无法管理叔父的后院,我让媒婆给叔父找个续弦。” 宁安怀原本就有这个意思,可是当时自己被赶出去,名声坏了,刘氏又肯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便许了刘氏正妻之言。 只是这正妻需过族谱,且要家族之人点头盖章才行。 如今宁家的族长与宁菀最是相熟,他舍不下面子去求宁菀,所以刘氏的身份到现在为止都没能名正言顺。 也就是说,刘氏如今只是顶着二夫人的头衔,行主 母之事,实则依旧是个妾。 可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宁菀这么说出来,他就觉得有问题。 “叔父这些年被人一直诟病。”宁菀温声道,“刘氏的身份又上不得台面,还是得找个正经的姑娘续弦才是,叔父觉得呢?” 虽然明知道她可能心怀不轨,可想到自己心里,宁安怀还是十分乐意接受的。 “你说得也对。”宁安怀立刻换了语气,温声道,“还是菀儿知道心疼你的叔父,知道之前的那些坏事都是刘氏做的。” “叔父也瞧见了,宁姝最后走上了不归路。”宁菀淡淡道,“我不想这件事再继续重演,不想自己的弟弟妹妹这样被刘氏教坏,叔父若是觉得我说得对,改日就去见见那些姑娘,若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 她说完按转身就走,直接往汐月阁的方向走去,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比之前要好很多。 宁安怀因此对宁菀改观了,且总是为她说好话。 刘氏天天趴在床榻上辱骂宁菀,却又不敢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给了她许诺的男人,要续弦其他的姑娘。 “就算你不同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宁安怀在她面前得意地道,“这可是菀儿特意安排的。” 第402章 那可是姐姐的心上人 瞧着人家突然“叔侄情深”,刘氏气得全身都疼,奈何身上的伤太重,根本下不了床。 “你去,找宁婵那个死丫头过来!”刘氏吩咐身边的婢女,“我就不信,她能不管自己亲娘死活?” “夫人,小姐如今住在县主的汐月阁里。”婢女有些为难地道,“咱们院里的人根本进不去。” 别说进去了,就算是走到一丈之内,都会被人驱逐。 “都嫁了人了,居然还在娘家指手画脚,哪有这样的事儿?”刘氏将下唇都快咬破了,“真是不知羞耻!” 想到宁安怀的态度,她心里更气了,那个萧陌真是宁菀说什么就是什么,偏偏官位还那么高,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想到这些,她突然想到个主意,对婢女道:“你传出消息,就说我快死了,看宁婵那个死丫头会不会来看我?” 婢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照着她说的去做,将她快要死了的消息传出去。 最先传入的,自然是宁菀的耳中,她得知后冷淡笑了笑,知道刘氏必然又是要作什么妖了。 “姐姐。”宁婵被人扶着,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是不是真的?” 宁菀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叹了口气。 “她早上还在中气十足地骂我。”宁菀示意她稍安勿躁,“她肯定是想了别的法子来折磨你。” “真的没事吗?”宁婵这才放下心,“虽然她那么对我,可说到底是生我养我 的娘,我没有办法不还她的恩情。” 听到这话,宁菀怔了怔,她想到白倾妍,说到底,自己也没有来得及还母亲的生养之恩。 “你放心养伤。”宁菀柔声安抚,“至于你娘那边,我会让人看着的。” 她吩咐人将宁婵送回去休息,吩咐萃玉找人去打听,刘氏到底又要做什么。 这次她庆幸自己将宁婵留在汐月阁,否则刘氏又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自己的女儿。 就在萃玉走后没多久,宁安怀突然就来了。 原来是刘氏见宁婵迟迟不来,就说动宁安怀过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宁婵。 “菀儿,我去看看婵儿身上的伤好些没。”宁安怀说着,就要往宁婵住着的屋子去,“婵儿,爹来看你了。” 春芷看向宁菀,她轻轻颔首,既然人都来了,也省得她在去打听。 “婵儿。”宁安怀走到宁婵的床榻边坐下,“让爹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你娘也真的是,怎么能这么将你往死了打?”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瓶药:“这是爹特意从御医那里找来的药,对伤口有好处,姑娘家也不会留下疤痕。” 宁安怀这几天见了几个姑娘,看起来都十分中意,就等着人家对方回话,因此心情很好,整天都满面春风,对宁婵说话也温柔了许多。 “爹,姐姐给我找了御医,不用这些药。”宁婵摇摇头,“娘的伤怎么样了?” “她好着呢,你别操心这些。”宁安怀 说到这里,突然语气一变,“你娘也是为你考虑,这么久了,你也没相中哪个公子哥,她很怕你将来会被人拿捏住,嫁不到好人家,整天都操心你了。” 宁安怀说这话时,面色有些僵硬,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爹,却从来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跟女儿说过话。 这么多年,无论是宁姝还是宁婵,都是将他奉若神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突然让他这样哄着女儿,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操心我?”宁婵冷哼一声,“这么多年,我娘除了将我当做绑住你的工具,逼迫我去做一些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可对我有半分温柔?” 如今她算是看清了,刘氏如今有了儿子,有了更好的工具,她自然就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宁安怀嗔怪地道,“这孩子,说话可是要讲良心,她将你养这么大,难道容易了?” 宁婵不语,只是趴着,也不想跟他再讨论这个问题。 “婵儿,你娘想了个好主意。”宁安怀笑得贼眉鼠眼,“你和菀儿感情好,只要这事成了,你们两个就可以永远都不分开,你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都有了。” “你在说什么?”宁婵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和姐姐各自嫁人,为何会一直不分开?” “傻丫头!”宁安怀笑道,“你要是嫁给萧大人做妾,不就什么都有了?” 刘氏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一开 始也是拒绝的,可后来想了想,若是当真成了,他以后可就是萧陌名正言顺的岳丈。 这以后在朝中,谁还敢不将他放在眼里,宁菀也不敢对他太过分,否则很容易失了夫君的心。 “你胡说什么?”宁婵吼道,“你出去!” 她蓦然间睁大了眼睛,原本就知道父亲肯定说出来的话不靠谱,没想到居然这么离谱。 让她嫁给萧陌做妾,亏他们想得出来? 那可是姐姐的心上人,她这么做对得起宁菀这么久以来对她的教导和栽培吗? “你胆子大了!”宁安怀怒斥道,“竟然敢顶嘴,当真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和你娘已经定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说完,宁安怀起身就往外走,看到门口站着的春芷时,他怔了怔,却没有丝毫羞愧之意。 这件事让宁菀早点知道也好,反正是迟早的事情。 萧陌身为大理寺卿,不可能这辈子只娶宁菀一个,总要纳妾的,那还不如纳了宁婵,知根知底。 因此,他看起来十分高兴,也很理直气壮地离开了汐月阁。 看着他的背影,宁婵不由得蹙眉,她倒是不担心这件事能成,毕竟萧陌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她只是害怕宁安怀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宁菀怀疑这是她的想法,从而离间她们姐妹情谊。 宁菀得知宁安怀说了些什么,十分了然地点点头,她给宁安怀续弦 ,刘氏就给她安排个妾,还真是反应迅速。 只是,她知道宁婵的心意不在萧陌身上,也不会同意这件事。 “倒是想得挺好。”宁菀笑道,“你去告诉婵儿,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置。” 下午的时候,她就将一个文官的女儿带到了家里,这是与宁安怀见过面,且彼此都算是满意的。 这是上京南街主事的女儿,已经二十几岁,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只是因为性格彪悍,在南街出了名。 奇怪的是,她不知道是善于伪装,还是哪部分拿捏了宁安怀,他竟对她十分满意。 这个姑娘叫做裴欣,性格倒是直爽,与宁菀算是相谈甚欢。 宁安怀下午从衙门回来时,得知裴欣就在汐月阁,连二房的院门都没进,就直接来了。 看到他,裴欣羞涩地低下头,就好似那见到心上人的少女。 宁安怀如今不过三十多岁,要说模样,那倒是十分周正,今天又特意剃了胡子,瞧着最多三十。 “宁大人。”裴欣柔声道,“妾身应县主之邀前来,没想到竟能碰到大人。” “来了就好。”瞧着她羞涩的样子,宁安怀的眼睛都直了,“菀儿平日十分好客,你们也好聊聊,以后总是要常见面的。” 听到他言下之意,裴欣的脸颊更红了,轻轻点头。 “来都来了,裴姑娘就去和我叔父多说说话。”宁菀怂恿她起身出去,“劳烦叔父带裴姑娘去花园里走走。” 第403章 你这个小狐狸精 宁安怀欣然同意,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在门外等着裴欣。 裴欣转头向宁菀行了个礼,便红着脸出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宁安怀的身后。 他们离开后,宁菀吩咐人将这件事特意传到二房那边去,让刘氏知道。 “姐姐。”宁婵又起身过来,“听说,你要给我爹续弦?” 这么一来,她娘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个妾,对方还年轻,那就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婵儿,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宁菀有些冷淡地道,“你很清楚,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宁婵低下头去,她自然是清楚的,只是突然这样,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你放心。”宁菀叹了口气,“等到你爹续弦之后,我就将你记在裴欣的名下,到时你依然是二房嫡女。” “多谢姐姐。”宁婵苦笑着道,“我替我娘谢谢姐姐手下留情。” 她知道,如果不是看在她的份上,宁菀只怕不会让刘氏活着。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宁菀便起身离开院子,花园里的大戏,还是要去瞧瞧的。 宁安怀和裴欣刚到花园,刘氏就知道了,恨得咬牙切齿,不知从哪来的力 气,直接起身让人扶着她也去了花园。 花园里,宁安怀和裴欣肩并肩地走着,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神像是要拉丝。 时至今日宁菀才知道,宁安怀竟也是个会讨女孩子欢心的男人。 宁安怀瞧着裴欣羞涩,就跟她说了很多自己知道的一些有趣的事情,逗得她咯咯直笑。 他便趁机抓住了裴欣的手放在胸口,两人立刻就离得更近了些。 就在这时,刘氏突然冲出来,将裴欣推到一旁,自己也险些因为站不稳而摔倒。 身边的婢女慌忙扶住她,她站稳之后,对跌坐在地的裴欣怒目而视。 “我倒是从未见过哪家的姑娘这样不要脸!”刘氏破口大骂,“不过是见了一面,连亲事都没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真是不知羞耻!” 她是市井出身,自然对怎么戳中一个姑娘的心十分清楚。 话音还未落地,裴欣的脸颊就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眼中满是羞愧,眼角还有泪滴。 “你做什么?”宁安怀推了刘氏一把,“人家姑娘只是来找菀儿的,你说这话也不怕失了身份!” 瞧着裴欣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宁安怀着实是心疼坏了, 双手扶着她站起来。 也不知是她真的站不稳,还是故意的,直接扑入宁安怀的怀中,小声抽泣起来。 刘氏的脸都绿了,气得就想要上前将她的脸直接撕烂,却被宁安怀拦住。 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宁菀险些笑出声,看来她是选对人了,这个裴欣绝对能拿捏住二房这两个。 “身份?”刘氏突然狂笑起来,“我的夫君都要被这个小狐狸精抢走了,我还有什么身份?” “你住口!”怀中的裴欣哭得更厉害了,宁安怀简直掐死刘氏的心都有,“你原本就是个外室,如今让你做个妾,已经对得起你,你也不想想,就你的身份,能让你做妾,已经是高抬你了!” 刘氏怔住,原来宁安怀是这个意思,是说她的身份不配做正妻,更不配去指责这个贱蹄子! 宁安怀竟然已经完全忘了,当初他落魄时,被太子赶出侯府,是谁陪着他,不辞劳苦? 原来这个男人共患难可以,共享福就不行了! “宁大人。”裴欣仿佛突然发现自己在宁安怀怀中似的,惊恐地推开他,“是我失礼了,看来这件事还是算了,我也是愧对县主和宁大人一片好意 ,妾身告辞。” 她口中说着要走,脚步却纹丝不动,甚至尾音发颤,像是在极力忍耐自己内心的痛楚。 “你这个小狐狸精!”刘氏冲过去撕扯她的衣服,“你装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这些伎俩,你给我闭嘴!” “你闭嘴!”宁安怀一把将刘氏的手拽开,直接推到在地,“你若是识相,这侯府就还有你的一席之地,若是还这般胡闹,我就将你锁在柴房里!” “宁安怀,你这个混蛋!”刘氏又去撕扯宁安怀的衣袖,“我为你生了一儿一女,现在他们长大了,所以你就要找别的女人,你还有没有良心?” “宁大人,你还是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吧。”裴欣趁机欠身行礼,“妾身告辞。” 说完,她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 宁菀分明瞧见,她转过身的瞬间,面色就变成了得意,倒是个会演戏的。 再看宁安怀,手中虽然被刘氏撕扯着,眼睛却始终盯着裴欣的身影。 裴欣面容姣好,身形妖娆,再加上刻意,走路简直是像是弱柳扶风,最是吸引男子的目光。 瞧着她离开时的神情,宁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样一 个有手段有身段的女子,怎么可能还没嫁出去,就算是宁安怀看起来比实际年轻,却也是个声名狼藉的已婚中年。 若非这个裴欣另有所图,那就是有隐疾。 “去查查这个裴欣。”宁菀吩咐道,“事无巨细。” 闻言,杜延立刻出府去查。 萧陌回来后,宁菀将这件事说给他听,将自己心里的怀疑也告诉他。 “你怎么想的?”萧陌揽着她轻声问,“说说看。” “你之前不是说,皇上势要得到我们宁家的兵符吗?”宁菀道,“他派宁安怀回来也有断日子了,发现他根本不中用,便想了背的法子,这裴欣,或许就是龙鳞卫?” 她早就听说,龙鳞卫都是上京城中一些青年男女,平日都各有自己的身份,只有有需要时才会去执行任务。 “既然你这么想,我就让叶尘去查。”萧陌拥着她躺在床榻上,“现在我们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旁人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等反应过来时,宁菀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见了,整个人都被他温暖的胸膛所包围,立时面色滚烫起来。 温柔是他对她的承诺,即使再怎么想要将她拆吃入腹,他也依然能控制自己。 第404章 让那个刘氏给你出气 他们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在大理寺卿府却没住几日,基本上都住在永平侯府。 萧陌就像是个上门女婿,旁人背后对他议论纷纷,但是他却甘之如饴,完全没有将他们的闲话当回事。 若问他为何心情如此愉悦,那就只能是在怀中的软香娇躯了。 在他心中,旁人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根本比不上他此刻的快乐,何必要在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好不容易结束时,宁菀已经筋疲力尽,眼睛都睁不开,转过身便进入了梦乡。 萧陌却觉得自己依旧有使不完的力气,竟然穿着衣服起身去院子里,打算练一套刀法再回来。 刚推门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他锐利的目光立刻如刀般割过去,身形眨眼间就动了。 就在那个黑影要离开汐月阁时,正好被他的刀晃了眼,往旁边躲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跌坐在地。 “半夜跑到汐月阁,意欲何为?”萧陌冷声斥问,“若不说,定斩不饶!” 那黑影抬起头来,身上穿着的是婢女衣服,看来是侯府中人。 “姑爷,奴婢是县主房里的。”那婢女道,“方才起夜,此刻要回去。” 听着声音不慌不忙,倒是个十分胆大的,看来之前该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做得多了,内心十分坦然。 方才萧陌分明瞧见她是从厨房出来,他也不多说废话,立刻吩咐人将这个婢女压起来,让人去厨房瞧瞧。 杜延很快带着人将厨房里外都查了一遍,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很快府医也来了,将厨房里的食材全都检查了,最后面色沉重地走出来。 此刻,宁菀听到动静,刚刚披着外衣出来,便问:“如何,可查出什么?” “回县主的话,食材被人动了。”府医躬身道,“里面被下了毒,是一种慢性毒药,不注意察觉不出来。” 闻言,萧陌后怕极了,这个人竟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下毒,若非他半夜起来,还发现不了。 她人在汐月阁,心却已经不知向了谁,他恼怒地让叶尘将人带下去审。 “慢着。”宁菀却出言阻止,“将她交给我处置。” 叶尘立刻将人交给杜延,自己则带着暗卫全都退了出去。 那婢女方才面对萧陌不紧不慢,但此刻看着宁菀的时候,却分明眼中有几分惊恐之色。 被杜延拉着跪到宁菀面前,婢女身子有些发抖,不敢抬头去看她。 萧陌坐在宁菀身旁,却没有参与的意思,只是冷淡地看着这个婢女,只是目光就足以将其凌迟。 “说吧,橙儿。”宁菀看着她温声道,“我记得我自小你就在这个院子里,如今为何背叛?” 她几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院子里居然能出了叛徒,而且很有可能是被刘氏所收买。 橙儿不言,低着头看着眼前的那一片地,一副任由她处置的神情。 “看在你是汐月阁老人的份上, 我让你留下。”宁菀冷淡地道,“可你若是不知好歹,我只能让你去大理寺受刑。” 听到要将她送到大理寺,橙儿的面色终于开始变得有些发白。 “小姐,奴婢没什么好说的。”橙儿却依旧不肯交代,“奴婢今天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情,还请小姐处置。” “你下毒,你可知会如何处置你?”宁菀声音冷淡地道,“我会将那个毒药给你吃下去,让你活得生不如死,对了,还有你的爹娘,你觉得我找不到他们?” 凡是能在她的院子里近身伺候的,她之前都调查过,自然很清楚她们家里住在什么地方,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小姐!”橙儿立刻惊恐地道,“求小姐开恩,我有罪,你如何处罚我都可以,但是别伤害我爹娘。” “橙儿,你快说吧。”春芷蹲下身子看着她,“你也知道,小姐对伤害她的人是不会手软的。” 橙儿看着宁菀冷淡的神情,陈欧了许久之后,还是开了口。 果真是刘氏让她来下毒,还给她许诺,如果事成,就给她爹娘找个好大夫去看病。 今年她爹娘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刘氏给出这样的条件,她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其实刘氏在进府那天就把毒药给她了,可她良心也实在是受着折磨,这才会拖到今天。 她娘昏倒在家里,爹爹身子不济也管不了,她只能铤而走险。 “拖下去吧。”宁菀冷声道,“ 重打二十大板,将人赶出府去。” 原本,犯这么大的错,该是要直接发卖,可宁菀到底还是心软了,只将她赶出去。 待她被拖出去,宁菀又吩咐春芷:“给橙儿的爹娘请个好大夫,好好给他们看病。” “是,奴婢替橙儿感谢小姐。”春芷眼眶泛红地道,“小姐可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 宁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可以退下了。 直到屋内只剩下她和萧陌两人,她才垮下去,神情有些疲惫。 一直以来,她最怕的就是身边人的背叛,可没想到,终究还是避免不了。 眼睁睁看着那些陪她一起长大的人走上不归路,她心里是很不好受的。 “菀儿,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萧陌揽着她的肩,“别把自己憋坏了,明天让那个刘氏给你出气。” 宁菀在他温柔的声音中缓缓睡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外面格外清静。 春芷她们知道宁菀肯定心情不好,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丝毫动静打扰到她。 听到她醒了,春芷才端了水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 “刘氏今天做什么了?”宁菀看着镜中略有些憔悴的自己,让春芷将胭脂多用了些,“那个裴欣呢?” “回小姐,二爷从昨天就给裴家去了几个帖子。”春芷轻声道,“裴姑娘始终都不肯见,二爷急得跟什么似的,刘氏昨晚跟二爷吵了起来,差点动手,是旁边的小厮将二爷拦 着,这才让刘氏躲过一劫。” 宁菀轻轻颔首,看来这个裴欣的本事倒是不小,不过两次见面,就将宁安怀迷得失去理智。 “走吧,都要打起来了,于情于理我都得去看看。” 宁菀吃了早饭,便带着春芷和杜延去了二房的院子,门口的人也不敢拦,任由他们长驱直入。 院子里,刘氏依旧在破口大骂,不仅骂裴欣,也骂宁菀,骂的话简直是不堪入耳。 听到这些话,春芷气得就想要冲进去打她,却被宁菀拦住。 刘氏骂得正起劲,突然看见宁菀走进来,吓得赶紧将后面的话吞回去,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怎么不骂了?”宁菀嗤笑道,“我听着你中气挺足,看来那天的板子打得不够。” 刘氏不敢说话,这些日子就连宁安怀都帮着宁菀说话,她更不敢得罪。 宁菀坐在床榻边,掀开被子看了眼刘氏的伤口,府医倒是照顾的算上心,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刘氏惊恐地将被子盖好,忍不住问,“我这里已经没有让你可以得到的东西。” “来看看你而已。”宁菀笑着道,“咱们认识也算早,郑氏的下场我怕你忘了,来提醒一下你而已。” 说完,她成功地看到刘氏的面色由惨白变得发绿。 “宁菀!”刘氏咬牙切齿地道,“我这几天可没有惹过你。” 虽然面色不好,语气也不太好,但她是真心地想要认错。 第405章 皇上昏迷了 宁菀不语,看着刘氏的目光透出几分寒意,仿佛能将她冻僵在原地。 刘氏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禁打了个寒颤,用被子将自己的脸完全遮住,不敢去看她。 “将人带上来。”宁菀拍了拍手,“你看看,可认得?” 看到橙儿的瞬间,刘氏就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 她原本以为橙儿是宁菀身边多年的人,做事应该稳妥许多,不会有任何差池,没想到这才刚没开始下毒,就被人发现了。 橙儿昨晚被打,今天连跪着都不能,被杜延拖进来,就趴在地上,面色惨白,完全说不出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氏忍不住问道,“这不是你院里的人,为什么要带到二房来?” “看来你对我院里有哪些人,很清楚。”宁菀冷声道,“那么她做的事情,你也很清楚了?” 她今天就是为了让刘氏的心情崩溃,因此并没有直接就戳穿。 “我怎么清楚?”刘氏的眼珠子一直在转,“我不过是之前去你的院子见过这个丫头,她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橙儿,看来这件事是你要做的了?”宁菀转身问橙儿,“若你就是背后的主谋,那你的父母 可就……” 闻言,橙儿身子抖了抖:“小姐,这件事都是夫人指使我的,我是被迫的,还请小姐明鉴。”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指使你下毒了?”刘氏立刻骂道,“你这小贱蹄子要是再胡说,立刻杖毙!” “咦?”宁菀疑惑地看着她,“橙儿似乎没有说是下毒,你怎么知道的?” 刘氏瞪大了眼睛,好久都没有发出声音,她知道宁菀这是什么都知道了,故意来戏耍她的。 “将橙儿带下去吧。”宁菀轻声道,“将她交给大理寺,看看这给县主下毒,该如何处置。” 杜延应声之后,就要进来将橙儿拖出去。 之前郑氏是如何死的,刘氏依旧历历在目,她自然是不想让自己也被大理寺抓去。 “菀儿!”刘氏突然出声,“菀儿,这次都是叔母鬼迷心窍,因为你给你叔父续弦之事太过生气,这才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你饶了我吧!” 刘氏实在是没了别的法子,只能好好地去求宁菀,低声下气,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鬼迷心窍?”宁菀看着手里的毒药,这是从橙儿的屋里搜来的,“这毒药可是狠辣至极,长期服用,不仅能让我失 去生孩子的能力,而且性命不保,你敢说,这只是你一时生气?” “这……”刘氏接着想法子将这件事蒙骗过去,“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懂,我去黑市买的,只说让人没精神就好,没想到是这种阴狠的毒药啊!” 她琢磨着,只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黑市,像宁菀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自然是不会去那种地方查的。 “是吗?”宁菀笑意更深,笑意却全然不达眼底,“黑市正好杜延熟,你也去查查看,可别冤枉了刘氏。” “是,我是给了橙儿毒药,想要害死你!”刘氏认命地道,“你到底想要怎么处置我,我都认。” 她此刻已经没有了别的法子,知道自己落到宁菀的手里自然是没好,不如早点承认,或许她还会看在自己认罪态度好,从轻发落。 “早说呀。”宁菀没有丝毫愤怒的神情,“你说说看,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是咱们亲啊,那个裴欣,不过是叔父拜托我的,我也没法子。” 听到她这么说,刘氏心里登时有些没底,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昨天在花园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宁菀叹了口气道,“我突然有些后悔让那个裴 欣进府中来,她着实太过有心机。” “你也这么觉得?”听她说裴欣的坏话,刘氏登时什么都忘了,“你说得没错,说到底还是咱们熟悉,那个裴欣是个什么东西,她又那么有心机,进府难免不会给你添堵,你说是不是?” “你说得没错。”宁菀跟着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如今叔父对裴欣欲罢不能,眼瞧着是非娶不可,我也没有法子,若是这个时候去说,难免不会惹叔父生气。” 她这是用自己的话来提醒刘氏,这些日子最好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不然不仅成为妾,甚至还有可能被宁安怀直接赶出去。 毕竟之前郑氏就是因为失去宁安怀的心,最终才落得那么可怜的地步。 刘氏闻言,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后她似乎是下定决心似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会阻止裴欣嫁进来。” 不会阻止是一回事,等到裴欣进门,她可是更了解侯府的一切,要给谁使绊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立刻就愉悦了些,甚至脑海中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给裴欣使绊子。 看着她的表情,宁菀就知道她明白了,凑近了些道:“ 我怀疑那个裴欣是个奸细,你帮我盯着她,以前的事我们就此揭过。” 刘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想还有这好事,不仅能够名正言顺地盯着裴欣,甚至之前的事她也不计较,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好,我答应你。”刘氏立刻爽快地应了,“我也早觉得那个裴欣不像什么好东西,看来咱们是想到一起去了,既然如此,她就交给我了!” 刘氏要的就是这样,最好她们两个人内斗,到时两败俱伤才好,省得不仅脏了自己的手,还与宁婵离心。 达到自己的目的,宁菀便起身,还将怀中的药放在床榻边。 “这是我特意从御医那里要来的。”宁菀温声道,“对你的伤有好处。” 刘氏忙对她千恩万谢,觉得她简直是个大好人,之前自己都是误会她了。 “县主慢走,若是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刘氏拿着药,拍着胸口道,“我保证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宁菀冲她笑了笑,很快就离开了二房的院子,棋子都布好了,就等着那个裴欣进门,这场大戏就可以开始唱了。 一个小厮从外面急匆匆赶来:“小姐,宫里传话,皇上昏迷了!” 第406章 王爷当真是个痴心人 “皇上昏迷?”宁菀诧异地看着小厮问,“是谁来传话的?” “是宫里的司檀姑姑。”小厮道,“姑姑说贵妃娘娘生怕小姐不信,这才亲自来,萧大人只怕被困在宫中,一时出不来。” 宁菀轻轻颔首,陷入沉思中。 如果萧陌不能出来,宋吉八成也在宫中,那么外面的事情就全靠她了。 她当下就离开侯府去大理寺找叶尘,他也得到了消息,已经在准备人手。 萧陌如今被困在宫里不得脱身,这个时候谁若是有异动,自然是最先被旁人针对的那个。 瞧见她来了,叶尘将自己方才得的消息告知,原来安王府的人已经开始动了。 宋吉将宫中守得像是铜墙铁壁一般,谁都进不去,却偏偏将白倾妍的人放进去,为的就是让他们先去弑君。 “你是说,要拿安王的人去做筏?”宁菀有些担忧地问,“安王妃呢,她可有参与?” “这个夫人放心。”叶尘颔首道,“大人吩咐了,此事绝不会牵连安王妃。” 宁菀缓缓放下心,她将萧陌走之前交给她的一个锦囊交给叶尘,便回了侯府。 寻常百姓还不知道宫里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该做生意的依旧在吆喝,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其实,很多时候宁菀都很羡慕这些平凡百姓,如果能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平淡也是一种福。 可反过来想,身居高位之人,如果不能让他们时 常带着这种笑容,那就是失职。 他们失职不打紧,苦的全都是这些百姓,所有的政令,都会让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么想着,宁菀想到这些年大越的日子,着实算不得好。 赵达上位之后,只顾着排除异己,很少给百姓做些什么,就算是百姓的一些既得利益,也是先帝在时的政令。 她抬头看看天,这天也是该缓缓,让整个大越焕然一新。 回到侯府,已经是中午,宫里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她只能在家里等着。 下午时候,叶尘过来禀报,说张家的人企图谋反,已经将皇城围了。 “这是个好机会。”宁菀冷声道,“这个时候若是能联合百官将皇后孤立,安王府的人就能接近皇帝,而萧陌和宋吉因为要对付外面的张家军,自顾不暇,皇帝被杀自然与他们无关。” 叶尘得令,找人进宫去跟萧陌沟通,还未出远门,突然就被宁菀又叫了回去。 “这件事姨母千万别参与,知道吗?”宁菀叮嘱道,“一定要告诉姨母,让她明哲保身,外面这些事不要管。” 叶尘表示明白之后,转身离开,忙外面的事情去了。 坐在府中,宁菀突然十分担心白倾妍为了报仇会做些不理智的事情。 念及此处,她简直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起身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还是觉得心里发慌。 “小姐,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春芷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思不在府里,“或许外面能有什么消息呢?” 这个提议正合宁菀的心意,当下她就换了衣服离开侯府,在街上随意走走。 “前面不是安王府吗?”春芷看着前面的巷子道,“来都来了,我们进去打个招呼?” 春芷很清楚宁菀在担心谁,两人在街上随意走,都能走到安王府外面,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朗了。 走到门口,宁菀却转身就要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进去还能说什么。 “姑娘?”银杏很明显是外出办事回来,看到她很是惊喜,“你是来看主子的?主子一定很高兴的。” “不是。”宁菀冷淡地道,“我只是路过。” 说着,她就要离开,却被银杏拦住去路。 “姑娘,既然都到门口了,那就进去坐一会儿再走啊。”银杏极力邀请, “瞧见你,主子肯定很开心。” 宁菀半推半就地跟着她进了安王府,却只看到赵闻在院子里闲适地看书。 “菀儿来了?”赵闻明显十分惊喜,“快来坐,方才王妃还提起你,担心你害怕,就带人直接去侯府。” 宁菀怔住,她来的时候走的是一条小巷子,可能是错过了? “看来你们倒真是心有灵犀。”赵闻笑得十分温润,“来坐,我这就去让人找她回来。” 走过去坐下,看到赵闻倒扣着的书,竟是一本兵法。 看到她正盯着桌上的书,赵闻竟显出几分腼 腆来,他笑着道:“到如今为止,你母亲和我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是想学学兵法,变成你爹那样的人,不知道她会不会对我好一些?” 宁菀吃惊地看着他,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挑破白倾妍的身份,而且他说得那样自然,完全没有将她当做外人。 她突然想到,上辈子就听人说闲话时说起,赵闻曾经与她父亲是至交,后来却不怎么来往,难道是因为情敌的关系? “你看我,跟你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赵闻看了看天色,“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咱们等着你母亲回来。” “你可曾想过,如果你改了,她依然不喜欢你呢?”宁菀突然问,“你做这些,值得吗?” 她问这话,看似面色平淡,实则是在试探赵闻的心意,到底会不会坚持下去。 毕竟照他说的话,他应该是知道白倾妍只是利用他,对他根本没有真感情,嫁给他也只是权宜之计。 “值得。”赵闻想也不想就道,“当初离开上京,人人都说我是被皇帝贬去的,其实我是自己想去,你的母亲嫁给我的好兄弟,虽然我不会去破坏他们的感情,可我也做不到祝福,就找了个机会选择远离伤心地。” 说这些话时,赵闻没有看宁菀,他目光空洞,仿佛透过眼前的人,看到了十多年的曾经。 “所以王爷这么多年不娶,也是为了她?”宁菀轻声问,“王爷当真是个痴心人。” “算不得。”赵闻摇摇头,“毕竟我离开她那么多年,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爹才是真男儿,若非他的保护,我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我只能任由你母亲的心意,不会逼迫她,她肯留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感激。” 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宁菀确定了一件事,他当真是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根本无心朝政,这次回来也是因为白倾妍。 “我替我爹谢谢王爷。”宁菀起身行礼,“保护他这辈子最爱的人,整整七年。” “不仅你母亲。”赵闻示意她坐下,“于情于理,我都会照顾好你和禹哥儿,这件事过去之后,若是你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西北随时欢迎你回家。” 说这话时,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如果宁菀和宁禹姐弟两人都去了西北,白倾妍就更没有理由离开他了。 宁菀但笑不语,如果可以,她倒是也想远离这里。 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白倾妍脚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看到宁菀的瞬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瞧见她回来,赵闻笑着就迎上去。 “菀儿,听说你来了。”白倾妍走过来,拉着她起身,“到我屋里去,我有话跟你说。” 宁菀向赵闻行礼之后,便跟着她去了后院。 “菀儿,想必你也知道宫中的事情。”白倾妍开门见山道,“萧陌如今在宫中,你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你搬来王府,让母亲照顾你,好不好?” 第407章 我立刻娶她做正妻 说着话,白倾妍就上前想要拉着宁菀的手,这么久不见,她总是想要跟女儿亲近些。 “那就不必王妃操心了。”宁菀冷淡地退后两步,“你还是操心好自己和王爷吧。” “菀儿!”白倾妍声音有些哽咽,“你是不是怪我嫁给了安王?” 嫁给安王这几年,对他的情意,她不是没有反应的,怕就怕自己的两个孩子有一天知道,会怪她。 “你想多了。”宁菀只是丢下这句转身就走。 既然她安然无恙,她也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可无论我家给谁,你都是我的女儿啊。”白倾妍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以前都是娘的错,娘只顾着给你爹报仇,将你和禹哥儿放在侯府里,让你们吃苦了。” 这么多年,她无数次想要将儿女接到身边,可她的身份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她不想将儿女牵扯进来。 可看到宁菀这个时候对她冷淡的态度,她又十分后悔,心里受着巨大的煎熬。 “你不用自责。”宁菀抬眼看着她,“有些事我能想明白,你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也已嫁了人。” “我知道你嫁了人。”白倾妍的嘴唇都在颤抖,“可是我不知道你这些年 受了多少苦,你搬过来,让娘照顾你好不好,娘以后宠着你爱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只要想到宁菀这些年受到宁家人的欺负,她就觉得心疼不已 还好如今宁老夫人已经死了,否则她真的是要给他们姐弟讨个说法。 沉默了片刻,她又道:“宁安怀如今还在侯府住着,如今皇上都不行了,圣旨自然也没什么用,我帮你将他赶出去!” “不用。”宁菀叹息着道,“你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吗,这次事情结束,好好和王爷过下去。” 毕竟父亲走了这七年,都是由赵闻来守护白倾妍。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实则在皇帝的监视下,要护住一个侵犯,她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难。 赵闻无怨无悔,甚至跟着来上京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可见是多么在意白倾妍。 此刻,宁菀不想要她去报仇了,内心竟只想着让她去跟安王过好下半辈子。 “你……”白倾妍怔了怔,“你这是同意让我跟安王在一起?” “安王对你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宁菀温声道,“好好回去过日子吧,我和禹哥儿不用你再操心了。” 她说这话的本意 是让白倾妍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她和宁禹如今都能保护好自己。 可似乎语气太过平淡,让白倾妍的心更揪疼了,以为她还是在怪自己。 她也觉察出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便补了句:“我们现在都挺好的,禹哥儿也过了初试,将来是要做官的。” “原来如此。”白倾妍松了口气,“菀儿,你可否叫我一声娘?”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宁菀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不然这样。”白倾妍又改了主意,“从今天开始,我住到侯府,帮你看着宁安怀那对夫妻。” “不用的。”宁菀依旧声音淡淡的,“你去了,王爷怎么办,你都不担心他吗?” 就赵闻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子,若是一个人待在安王府,尤其是这个时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个时候她也担心赵闻出事,到那个时候,白倾妍就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没事的。”白倾妍说着就拉着宁菀往外走,“我决定了,以前娘缺失的太久,以后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说着,她就让银杏去收拾东西,拉着宁菀直接出了后院。 她们迎头就碰到赵闻,瞧见她们要 走的意思,他竟没有丝毫意外。 “妍儿,东西都收拾好了。”赵闻笑盈盈地道,“孩子这些年的确是辛苦了,我们一起住在永平侯府,如何?” 他说完,转而看向宁菀,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王爷住侯府?”宁菀诧异地看向赵闻,“这,恐怕不太好。” “如今上京乱成这样,我们偷偷地去,谁能知道呢?”赵闻始终都是温和地笑着,看着宁菀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我们在你身边,也好照顾你。” 看着他们两人热切的目光,宁菀顿时觉得十分尴尬,重生至今,她从未这么不敢去看谁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们去。”她坚定地道,“这种特殊时间,你们还是待在安王府比较好。” 这个时候若是让谁发现他们住在侯府,这可是要在朝中炸起千层浪。 虽然知道自己说的是现实,可宁菀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她很期待他们在自己身边似的。 在这样奇怪的心情中,宁菀挣脱他们两人,直接大踏步地离开了安王府。 坐到马车上,宁菀才从那样热切的目光中回过神。 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靠自己,从十岁 开始就没有体会过被旁人关注和保护的感觉。 自从有了萧陌,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去依靠别人,可今天面对白倾妍和赵闻,她还是觉得别扭。 “小姐,王妃她还是很关心你的。”瞧着她心情不太好,春芷轻声道,“连着王爷也对小姐很好,方才还吩咐人给小姐做了很多菜,让奴婢带回来给小姐。” 宁菀这才发现马车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食盒,那里面似乎还散发出些许饭菜的香味。 这饭菜竟闻得她有些饿了,她将食盒打开,看到里面都是她爱吃的菜。 看来这么多年,白倾妍丝毫没有忘记她爱吃的东西,她突然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撩起车帘往外看去,竟发现白倾妍将她送到巷子口,还在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马车。 直到回到侯府,她依旧都觉得那温暖的目光缠绕着她。 “菀儿回来了?” 一个刻意讨好的声音让宁菀清醒过来,她抬眼看去,竟然是宁安怀,看来是在裴欣那里不顺利,想要找她帮忙。 果不其然,宁安怀舔着脸道:“菀儿,那裴姑娘都几天了,也不肯理叔父,要你帮叔父去跟她说说看,我立刻就娶她做正妻,可好?” 第408章 他下手狠辣 宁菀实在是不知道宁安怀怎么就被那个女子迷成这样,可看到眼前的情景,他不娶裴欣是不罢休了。 “成啊,叔父。”宁菀突然笑着道,“可是之前刘氏还大放厥词,说我该死,说叔父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菀儿,你别听她胡说!”宁安怀急切地道,“咱们才是亲叔侄,她一个妾室说的话,你跟她计较什么?” 宁菀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宁安怀气得回到二房,当下就将刘氏直接从主院抬走,直接让她住到旁边的柴房里,彻底沦为妾室都不如的奴婢。 完了他就让人跟宁菀回报,表示自己已经处罚了刘氏。 宁菀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就给裴欣下了请帖,让她到侯府做客。 若裴欣是正常人家的姑娘,这次肯定是不会来的,毕竟上次受到那么大的羞辱。 就算她要来,她父母也不会让。 可她却来了,而且是迫不及待地在次日清晨就来了,来的时候眼角还是带着泪的,显得格外委屈。 “裴姑娘受委屈了。”宁菀给她递了帕子,“这几日不见,竟消瘦了许多,看来你对我叔父是情真意切。” “我情真意切有何用?”裴欣擦了眼角的泪水,“你的叔父就是个没有担当的人,说好娶我,却总是被一个妾室左右,昨天我爹责罚了我,让我嫁给旁人,我也是……” “ 什么?”躲在屏风后听着的宁安怀终于忍不住走出来,“你怎么可能嫁给别人,你已经答应我了。” 看到他,裴欣先是惊讶,继而转过身去,用帕子遮面,转身就要夺路而逃,就像她不知道来侯府会碰到宁安怀似的。 “姑娘别急。”宁菀从中打圆场,“我叔父也是十分为难,毕竟刘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若是他对刘氏不好,姑娘又怎么相信他对你也能好呢?” 她的声音还未落地,裴欣的脚步就停下来,只是肩膀还是一抽一抽的。 宁安怀心疼地上前将她揽在怀中,三十多岁的人,居然叫这样一个心机女骗得落了泪。 “叔父,不如早日定下婚期。”宁菀接着道,“也免得裴姑娘再担心,还要被父母责骂。” 裴欣不语,似乎是默认了宁菀的话。 宁安怀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当下就保证,自己下午就去礼部挑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立刻准备聘礼,将裴欣娶进门。 好不容易将裴欣哄得不哭了,宁安怀便带着她走了,亲自将她送回了裴家。 就在他走后,裴欣很快又从院子出来,趁着左右无人,脚步轻快地往一处偏僻的巷子走去,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闺阁之中的千金小姐。 她直接走到巷子最深处的一个院子里,又左右看了看,见当真没人,这才进了屋内。 跟着她的暗卫瞧见她从一口井下去,只听到 下面有门的响声,之后人就不见了。 为免打草惊蛇,暗卫没有直接下去,而是回侯府将此事告知宁菀。 “看来她当真是龙鳞卫无疑。”宁菀淡淡道,“这个密道很有可能就是通往皇宫的。” 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也可以进宫去找萧陌? 这么想着,她居然想要立刻就走,这几日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在宫里如何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思念,没有进宫,如果萧陌外面需要支援,她却不在,那可就要出大.麻烦。 当天夜里,她正在床榻上看书,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她吃了一惊,立刻到窗边去看,发现竟然是城门方向。 看来是张家军要开始攻城了,选在这个时候,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夫人。”叶尘带着人从暗处显现,“我们奉命来保护夫人,还请你待在屋里不要出来。” 宁菀点点头,张氏一旦进城,必然会将朝臣的家眷全都抓起来,继而去危险宫里的人。 “宫里出什么事了?”宁菀肯定地问,“是不是皇后做了什么?” “皇后软禁了皇上和太子,威胁所有人打开上京城门。”叶尘言简意赅地道,“如今宫中的朝臣全都受到牵制。” 看来赵元泊没说错,他果真是不想当皇帝,应该是察觉出皇后所作的事情,提出反对,这才被皇后软禁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 猜测,若是人家母女演了一出戏,她也是不得而知。 外面的喊打喊杀声越来越大,火把几乎能将天空照亮,看来是城门就要守不住了。 约莫到了黎明时分,城门破了,张家军冲入了上京,第一时间就是去攻皇城,还分散了一部分人去抓所有朝臣的家眷。 叶尘带着人守在门口,严阵以待,绝对不能让人进入侯府。 片刻之后,他们只是在门口增派了守卫,并没有攻进来,张家父兄二人带着人攻皇城。 皇城门根本就不用攻,皇后已经下了旨意,让他们将城门打开。 结果刚刚进入城门,身后身前两道门全都关了,张家父兄和手上一大半的士兵都被围在这里。 城楼上,蓦然出现手持弓箭的禁卫军和城防军,他们严阵以待,看起来应该是埋伏许久了。 张家人看着他们这架势,就知道自己上当了,恼怒地盯着城楼上最中间坐着的那个青年。 “张将军。”宋吉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皇后娘娘高见,早就知道你们父子有反叛之心,所以设下这个局,将你们一网打尽。” “你胡说!”皇后的兄长,张少将军冷声斥责道,“我妹妹是因为皇上身边有奸佞,这才让我们来清君侧!” “是否胡说,看看目前我们的各自的局势就知道了。”宋吉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今天你们谁也走不出这里,杀!” 这 个字刚刚响起,楼上箭雨齐发,张家军惨叫声不断,他们带着攻城用的东西,在此刻完全没有用处,只能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就在张将军刚刚组织起有效的进攻,打算跟宋吉带着的人一决高下之时,突然听到外面响起打杀声。 张将军猛然抬头,看向那依旧稳坐钓鱼台似的宋吉。 “萧陌在外面。”宋吉将茶杯举起对着他,“他下手狠辣,你外面的那些将士,可没有你这么幸运碰到我。” 看着面前倒下的将士,张将军目眦欲裂,想要登上城门去杀了宋吉。 在城门外,萧陌带着余下的城防军,只要见了张家将士就杀,完全不跟他们讲道理。 昔日人满为患的街上,此刻无比萧瑟,只有成堆的尸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家家关门闭户,百姓全都躲在柜子或者是平日储藏粮食的地窖里。 这场厮杀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永平侯府内,一开始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宁安怀竟然想要冲出去救裴欣。 宁菀实在是忍无可忍,让杜延将他打昏了捆起来扔在二房。 她提心吊胆地看着皇城的方向,整整一天两夜都没有休息,眼圈发黑,眼眶内却布满了血丝。 就在这天色再度亮起来时,她听到屋外有开门的声音,瞬间就冲到门外,果然看见萧陌一身血气的归来,眼里的杀气甚至还未褪尽。 第409章 到底还瞒着我什么事 萧陌身着玄色铠甲,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眼里的杀气甚至还未褪尽,却这样双眼明亮地站在她面前。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脸上的笑和身上的煞气竟诡异地融合在一起,显现出血色的温柔。 宁菀却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相思,冲过去直接将他紧紧抱着,也不顾那铠甲将她硌得生疼。 “等等,等等!”萧陌将她推开了些,“我身上脏,等我去沐浴更衣再来给你抱。” 他的语气十分轻快,就想让宁菀紧张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谁知她非但没有平静,反而哽咽着落下泪水,虽然她很相信萧陌的能力,可这种时候她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哭。 提心吊胆一整夜,只有紧紧抱着他,才能让她明白,眼前都是真实的。 她不管不顾地紧紧环住萧陌的腰身,将脸颊贴在冰冷的铠甲上,泪水顺着冰凉的铠甲落下,却温暖了内里的那颗心。 萧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干脆直接将她抱起来,一起去了浴室沐浴。 浴室内,他轻柔地给她擦着身上和头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在他温暖的掌心里,宁菀渐渐睡着了,靠在他的肩上,睡得十分安稳。 再醒来时,宁菀习惯性地看向身 边,却没有了萧陌的身影。 她鞋都顾不得穿,就冲到院子里,依旧没有见人,正要出院子,就看到萧陌端着一碗粥进来。 “听说你这几天都让自己饿着。”萧陌温声道,“还真是不听话。” 萧陌一手端着粥,一手将她直接抱起进了屋。 “这是我亲手熬的粥,必须喝完。”萧陌端着粥一勺一勺地喂,“得把这几天的全都吃回来才行。” 宁菀喝着粥,紧张的心情逐渐平复,只是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 两人正吃早饭,叶尘就来了,低声跟萧陌说了什么。 “发生什么事?”宁菀担忧地问,“是不是宫里又怎么了?” “没事,皇上死了。”萧陌简单地说了两句,“你要不要同我进宫去看看?” 这个时候皇上死了,也不知道晋贵妃怎么样了,宁菀当下点头,要和他一起进宫去看看姨母。 马车走到宫门口,他们竟又碰到安王的马车。 看到他们,白倾妍立刻从马车上下来,瞧见宁菀安然无恙,才略微放下心。 “菀儿,你这几日可还好?”白倾妍低声问,“有没有人为难你?” 若非她明白了那天宁菀的意思,不想让自己给萧陌添麻烦,她早就跑去侯府看女儿 了。 “我没事。”宁菀淡淡道,“臣妇见过王爷王妃。” “一家人,不用客气。”赵闻笑着摆手,“你们也是听说皇上有事才来的?” 这个时候,皇上驾崩,能进宫的都是重臣,只是不知安王为何也能在这里。 萧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问道:“早上皇上还醒了,御医也说没什么事,怎么就突然死了?” 白倾妍在一旁站着,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打算回答,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其实她这两天带着人浑水摸鱼,杀了几个当年给皇帝进谗言的朝臣,还摸到皇宫的密道。 昨天夜里,她趁着外面正打得难解难分,偷偷进宫,在皇帝的饮食里下了毒,他今天用膳之后自然就毒发。 她是亲眼看着皇帝死了,才从密道离开的,出了宫就急匆匆跟着得到消息的赵闻赶来。 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她这么多年供奉的永平侯牌位说一句,自己替他报仇了! “唉,可能是身子架不住这么熬。”赵闻叹气道,“我这个弟弟,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了。” 他一语双关,其实想说的是,皇帝不仅要防着他,还要防着许多朝臣,排除异己,当真是十分辛苦! 说了这么几句,萧陌便闭口不言,他 直接带着宁菀进宫。 宫里,合宫上下已经开始准备皇帝葬礼要用的东西,因为封锁消息,只有个别人知道,所以他们都不敢哭泣。 几人到皇帝寝宫时,宋吉带着人将这里团团围住,只有晋贵妃和赵元琛在皇帝身边待着。 这个时候旁人不便进去,宁菀却可以,她看到晋贵妃面色惨白地跪在床榻边,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姨母。”宁菀跪在她身边,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节哀啊。” “我以为,我对他的感情早就没了。”晋贵妃自嘲似的笑笑,“可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我心里还是很难过。” 从知道皇上驾崩,晋贵妃就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话,即便是身旁的儿子也不曾。 “我知道,我都知道,姨母。”宁菀猜到这件事是谁做的,却不敢说,“姨母,你跪得太久了,回去歇一会儿吧,这里都有我们。” “是啊,母妃。”赵元琛也在旁边道,“这里一切都交给儿臣,儿臣必定将父皇的葬礼办得妥帖。” “让本宫陪着他吧。”晋贵妃淡淡地道,“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晋贵妃脸上的泪水犹如泉涌,宁菀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哭起来。 两人相互依偎着,全都哭成了泪 人。 白倾妍在外面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怎么做,都无法让宁菀对她像这样亲近了。 晋贵妃无意中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白倾妍,一眼就认出她。 “她是……”晋贵妃声音有些发颤,“菀儿,她……” “姨母,我扶你回去歇会儿。”宁菀知道她有话要说,便将她扶起来,往大殿外面走去。 “安王妃。”晋贵妃突然道,“你和本宫同去。” 白倾妍颔首,扶着她一同去了海棠苑。 “说吧。”关上门之后,晋贵妃冷声道,“你们到底还瞒着本宫什么事?” 本以为去世多年的表姐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是以安王妃的身份,她怎能不震惊? 更重要的是,宁菀分明知道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告诉她,难怪她一开始就瞧着安王妃十分眼熟。 白倾妍叹了口气,只好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跟晋贵妃说了,却将自己打算报仇一事略去。 毕竟自己杀了表妹的夫君,面对她的时候,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姨母恕罪。”宁菀起身行礼道,“这件事菀儿早就知道,却没有机会告诉你。” “与你没关系。”晋贵妃盯着白倾妍,“表姐这次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第410章 下旨娶徐文茵 白倾妍自从看到晋贵妃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今天,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词。 “我之前被安王所救,便嫁给他为妻。”她十分坦然地道,“如今他要回上京,我自然要跟着。” “是吗?”晋贵妃明显不信,眼底满是探寻,“表姐当初和永平侯的感情,我可是看在眼里的,竟那么容易就嫁给安王,连自己的儿女都不管了?” 宁菀早就知道白倾妍的这个说词站不住脚,却也不开口帮她,只怕自己越帮,晋贵妃越发觉得,是她们母女合起来欺骗。 “戴罪之身,不敢回京。”白倾妍叹息着道,“我又何尝不想他们,只是怕连累他们。” 她说的两句话真假参半,晋贵妃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算是信了。 “这些年倒是难为表姐了。”晋贵妃也跟着叹息道,“菀儿和禹哥儿这几年也受了不少苦,是我没照顾好他们。” 她这话说出口,白倾妍的眼眶就红了,突然给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时已是泣不成声。 晋贵妃一个眼神,司檀立刻过来将她扶起来,坐在原位。 “你这是干什么?”晋贵妃不解地问,“你觉得自己磕这几个头,就能代替他们这么多年受的苦?表姐,你也不用感谢我,我是拿菀儿当做亲生女儿疼。” 白倾妍此刻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又或者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用后半辈子 好好弥补。 “如今皇上死了,之前的事就算是了了。”晋贵妃淡淡道,“对于永平侯的处置,你也别放在心上,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带着仇恨。” 她说这话的时候,白倾妍几乎要以为自己被她给看透了,惊出一身冷汗。 听她语气平淡,没有什么试探的意思,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侯爷死的时候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白倾妍垂眸道,“我自然也不敢对皇上有任何怨恨。” “有也无妨。”晋贵妃自嘲似的笑笑,“自从他对菀儿起了心思,我又何尝不是对他爱恨交织?”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皇帝却对她起了心思,这叫晋贵妃如何不恨? 如果说之前只是有一点,那么从宁菀进宫待嫁那时发生的事情,她对皇帝的恨意就已经超过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只是,她知道皇帝没几个月的命了,所以一直不愿去想那些事。 如今他死了,爱也好,恨也罢,都随之消散。 “若非你护着,我真不敢想。”白倾妍目光温柔地看着宁菀,“这么多年,是我不好,没有起到做母亲的责任。” “这也怪不得你。”晋贵妃轻声道,“而且这件事也不全是我护着,倒是菀儿找了个好夫君,那个萧陌对她当真是一心一意。” 两人聊起了之前的家常,聊起分别这七年发生的一些事情,之前的姐 妹情也渐渐回来,将刚见面时的互相猜忌全都冲散了。 从海棠苑出来,宁菀依旧是一言不发,从她们姐妹的对话中,她感觉得出来晋贵妃的豁达,对她的偏爱。 也感觉得到白倾妍这么多年对她的愧疚,心里的那道墙竟慢慢倒塌。 “菀儿,你先回去。”白倾妍温声道,“宫里还要举行葬礼,你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待在宫中。” 宁菀的身份,在宫中待得时间太长,难免被朝臣怀疑,是萧陌这样的重臣想要逼宫,而且晋贵妃膝下也有皇子。 这点她自己也很清楚,当下点点头,让一旁守着她的叶尘去跟萧陌说一声,便自己出宫回府。 他们两人就这么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带着,直到皇帝葬礼结束,新皇登基。 皇帝没有留下旨意,自然是太子登基为皇。 可让人震惊的是,他登基下的第一个圣旨居然是要退位让贤,说自己志不在此,且德不配位。 他要将皇位让给三皇子赵元琛,半数朝臣都跪下劝阻,毕竟赵元琛如今还小。 可经过赵元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后,重臣也想起来之前赵元琛的能力,渐渐的,反对的声音就小了,但是依然有。 于是,赵元泊也不强迫,他将赵元琛封为太子,让太子代为处理国事,自己则忙着准备婚事。 他跟礼部找了个最近的婚期,便下了旨意,要娶徐文茵。 当得知他 要娶一个御史的庶女时,朝臣们终于明白过来,他是真的志不在此,否则皇后的人选必然是一个能够帮衬他的家族。 得知新皇求娶自己的女儿,徐御史险些直接在朝堂上厥过去。 倒不是高兴的,而是生怕那些老臣觉得,他女儿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姬,是他的女儿害得皇帝无心朝政。 从朝堂出来,徐御史被赵元泊叫到了书房,并对他单独说了一番自己与徐文茵结识的过程。 徐御史战战兢兢地听着,直到他知道皇上对他的女儿是真情实意那一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欣慰还是该苦恼。 可无论欣慰还是苦恼,如今皇上圣旨已下,他的女儿必然是要嫁的。 从宫里出来后,他就开始给女儿准备嫁妆,既然是嫁给皇上的,自然是不能寒酸。 得知这个消息时,宁菀正在府中看着宁安怀踱着步子叹气。 那裴欣既然是皇帝的龙鳞卫,自然已经被默默处置了,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裴家今天早上还来闹了一场,说是宁安怀将人拐跑的。 宁安怀登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自从定下了婚期,就一心一意在准备婚事,婚期前两天,新娘不见了,他还想找人说理去呢! “菀儿,你真的要帮帮叔父。”宁安怀几乎是祈求地道,“那裴家若不见到女儿,绝不会罢休的。” 虽然他在礼部,而裴家只是 南街主事,但两人官阶相同,而且对方明显比他更有势力。 他若是不能将此事处理好,丢人现眼不说,还很有可能丢了官职。 如今新皇上位,太子处理朝政,那个太子瞧着年纪小,但是做事杀伐果决,根本不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这个时候他若是惹出什么事来,太子肯定不会放过他。 “叔父,我之前已经帮了你,裴姑娘也答应嫁给你了。”宁菀叹了口气,“如今她不见了,你找我也没用啊。” “我知道,我知道。”宁安怀好脾气地低声道,“可是叔父这不是没办法了,萧大人是你的夫君,随便说两句话,裴家也不会再找上门。” “那裴姑娘呢?”宁菀不由得问,“叔父就不找了?” “找,自然要找。”宁安怀立刻道,“只是如今先平息裴家的怒火比较好,若是让他们闹到御前,你叔父我这半辈子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宁菀低头嗤笑,心说这么多年他在朝堂上出尽了丑,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这件事我实在是管不了。”宁菀故作无奈地道,“叔父也看见了,如今新皇登基,格外器重他,他整日忙得都不见影,哪有空管这种小事?” “他不出面也行,让叶尘随意说两句。”宁安怀陪着笑脸道,“行不行?” 宁菀盯着他片刻,之后勾了勾唇角,想着宁安怀知道裴欣是龙鳞卫时,该是什么表情? 第411章 这怎么还生气了呢 宁菀突然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道:“叔父,我这全都是为你好,那裴欣……身份不简单。” 闻言,宁安怀的面色果然变了变,但是眼中却没有丝毫惊讶之色。 “所以,叔父知道这件事?”宁菀好奇地盯着他,“知道她是皇上的人,想要嫁给你,就是为了陷害侯府?” 瞧着他神情的变化,她确信宁安怀已经知道了裴欣的身份。 她之前问过萧陌,处置龙鳞卫那些人时,可有见过裴欣,他却说并未见到,所以裴欣如今定找了个地方躲着。 所以如今只有三个人知道裴欣在哪里,要么就是她的父母,要么就是宁安怀。 宁菀问这话就是在试探宁安怀,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看来他知道裴欣在哪。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躲在暗处的叶尘,他立刻会意,准备这几日盯着宁安怀,找到裴欣。 “我怎么可能知道?”宁安怀立刻否认,“我若是知道,哪里还能娶她?菀儿,你可不兴这么胡说!” “之前谁接触过龙鳞卫,新皇都会查的。”宁菀轻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查到叔父,我也帮不了你。” 留下这句威胁性十足的话,宁菀便去准备给徐文茵要送 的东西。 她收拾了一些宫中赐的贵重首饰,还有其中一个店铺的地契房契,准备一起送给徐文茵。 收拾好东西,她直接就去了徐家,如今徐家简直是门庭若市,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徐文蔓就知道她要来,带着她从后院的门走,这才躲过那些人。 看到徐文茵时,她正在看着宫中刚送来的嫁衣,脸颊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文茵,恭喜你了。”宁菀走近了些道,“终于要嫁给梦寐以求的夫君。” “什么梦寐以求?”徐文茵红了脸,“你别胡说!” 瞧着她如此娇羞的模样,宁菀和徐文蔓对视一眼,两人都笑出声。 她们三个坐在一起说些悄悄话,婢女们全都退了下去。 “菀儿,离皇后就一步之遥,你当真甘心?”宁菀突然问,“若是皇上不退位,你这辈子就是大越最尊贵的女人。” “我之前就跟菀儿姐说过,我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徐文茵温声道,“之前就因为他是太子,我拒绝了很多次,可他对我一如既往,并向我表明自己不会去做那个皇位,我的身份我自己清楚,能够有一个一心人,这就是我最幸运的事情,至于皇后,那不是我能高攀 得起的。” 她这话说完,面前两个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们就怕她因为与皇后之位错过而心有不甘,就算是将来去了哪个封地,也过不好日子。 “你们两个也别担心我了。”徐文茵知道她们的意思,“和元泊去一个山清水秀之地过余生,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何况,她还是以皇后之礼嫁给赵元泊,此生真的值了! “也是,就算不是皇后,那也是王妃。”宁菀笑着道,“就算不在上京,你母亲以后也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说到这里,徐文蔓有些尴尬地笑笑,欺负徐文茵娘亲的元凶,就是她的母亲,这她是真的没有话语权。 “这是给你的添妆,你拿着。”宁菀将盒子交给她,“这铺子虽然不在上京,但是在皇上将来去的封地,生意不错,挣得银子傍身,也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 听到她要送给自己店铺,徐文茵说什么也不肯要,不然她真的成了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可是宁菀说什么都要给她,而且和徐文蔓一起劝她,她只能收下,打算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还给宁菀。 “不用你还。”宁菀知道她的意思,“你呀,从今天开始, 还是好好照顾自己,在成婚那天,要以最好的状态嫁给皇上。” 徐文茵羞涩地低下头,脸颊红的像是与旁边的嫁衣一色。 三人又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徐文蔓就将宁菀从原路送出去。 在门外,徐文蔓真诚地道:“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推辞。” 宁菀对她们姐妹,那简直是好的没话说,既然徐文茵要远离上京,那么她就要想法子好好去还这份人情债。 “不用你还。”宁菀笑道,“你就每天祝我生意兴隆,将送给文茵的都赚回来就是,其他的,不需要。” 徐文蔓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得去找宋吉说说。 将宁菀送走之后,她便直接去宋家,得知宋吉不在,她刚要离开,却碰到正好回府的他。 “徐姑娘。”宋吉眼睛都亮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宋大人,我有一事相求。”徐文蔓向他欠身行礼,“还请宋大人与我单独谈谈。” 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宋吉便示意身后之人都留下,自己翻身上马,向徐文蔓伸出手。 原本徐文蔓觉得当街与他同乘一骑,有些不好,可是看到宋吉向她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白纱,她便伸手借力上马坐 在他身前。 宋吉修长的手指拿着白纱,轻柔地为她系好。 他的手指温柔极了,不经意间抚过徐文蔓的耳垂,她面色瞬间就红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圈入怀中,纵马疾行。 马背上颠簸不已,徐文蔓几次都撞进宋吉的怀中,他的胸膛结实温暖,竟让她有种想要靠一辈子的错觉。 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两人进了家茶馆,找了二楼雅间坐下说。 “说吧,有什么事?”宋吉当下就问,“如果我能帮忙,必定不会推辞。” 徐文蔓脸上的热意还未退,她轻咳一声才道:“是关于长宁县主的。” 她当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宋吉,说的十分诚恳,甚至拿出一袋银钱给他。 毕竟是在上京长大的,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既然是求人办事,自然不能仅凭一张嘴。 看着眼前的一袋银子,宋吉似乎被烫伤了眼睛般转过头去,心潮起伏不定。 “你觉得我就是这种人?”宋吉盯着她道,“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在你眼中,我就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 徐文蔓怔住了,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求人办事不能空着手,这怎么还生气了呢,看起来气性还不小? 第412章 县主有喜了 毕竟是有求于人,因此徐文蔓好声好气地解释:“这钱也不是给宋大人的,既然要办事,免不了要被一些俗人所扰,大人说是不是?” 听到她这么说,宋吉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些,却又疑惑另一件事。 “你为何对那个宁菀这么好?”宋吉好奇地问,“上次要去牢中探望,这次又要这么帮她?” “其实大人不知道,她帮我们姐妹的更多。”徐文蔓叹了口气道,“我们只是四品御史之女,很多事都力不从心,若非是她,我们姐妹只怕早就被母亲卖了。” 她莫名觉得宋吉是可以信任之人,竟然将之前和宁菀相处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他。 宋吉也没有显现出丝毫不耐心,反而静静地听着,在旁不停地给她添水,待她说得口渴了喝一杯。 两人就这么一直坐到了日落时,徐文蔓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对着宋吉说了这么多,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 “抱歉,打扰宋大人这么久。”徐文蔓起身行礼,“这件事拜托大人,告辞。” 她刚起身,手腕就被宋吉抓住,诧异地抬眼看去,却见他的目光温温沉沉。 “这么晚了,我送你。”宋吉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腕就下楼。 徐文蔓总觉得宋吉看她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只要对上他的目光,她就会觉得心悸。 这次回徐府,宋吉并没有骑马,而是让人准备了马车。 为避人耳目,马车 更方便些,直接到徐家的巷子口才停下。 “今日多谢宋大人。”徐文蔓在马车上行礼,“以后若有差遣,我必定会竭尽全力。” “这个不急。”宋吉沉稳地轻声道,“我这里是有件事要你帮忙,稍后你就知道。” 徐文蔓怔愣了片刻,便直接下了马车,对于他口中所说的事情,总有种特别的预感。 看着她进了徐家的大门,宋吉才让马车离开,直接进宫。 在宫门口,他碰到萧陌,将之前徐文蔓所求之事告知。 其实萧陌这些日子也在筹谋这件事,只是年代久远,想要找到证据翻案很难,他必须要让这件事万无一失才是。 “徐文蔓?”萧陌瞪着宋吉,“你如今还不向徐家提亲,是想等人家姑娘有了亲事再去上门抢?” 如今太子掌权,晋贵妃也被封了太后,宁菀是太后最疼爱的外甥女,巴结她的人很多,自然有些人知道她和徐家姐妹的事情。 尤其是徐文茵要嫁给新皇,作为她的嫡长姐,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上门求亲的人将门槛都快踩烂了。 毕竟,谁能拒绝和新皇作为一家人呢? 瞧着宋吉这样不慌不忙的样子,就连从不关心这些事情的萧陌都跟着着急起来。 “你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宋吉笑道,“你忙着你的事情去吧,我不用你操心。”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开。 萧陌回到永平侯府,发现宁 菀竟然在审问一个女子。 旁边站着宁安怀, 正急得团团转,看架势想要去扶起地上的女子,却又不敢。 “叔父,你私藏罪犯,这可是欺君之罪。”宁菀冷声道,“你竟还要娶她?” 在猜到宁安怀将裴欣藏起来时,宁菀就派人去跟踪他,果然发现了裴欣的藏身之处。 先皇中毒身亡,所有的龙鳞卫都难辞其咎,全都被判了死罪,唯独裴欣逃了,禁卫军全城搜捕都没找到。 “这是做什么?”宁安怀看着宁菀,着急地道,“她就是个可怜的女子,听皇上的命令做事,罪不至死啊。” 他看向裴欣时,她正用那楚楚可怜的目光瞧着他,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他却感受得到那份哀求和依赖。 瞧着她的眼神,宁安怀的心都要碎了,简直连自己的命都要直接双手捧给她。 “叔父,此事若萧陌知道,他定不会宽宥。”宁菀疑惑地道,“难道叔父要背上私藏罪犯的罪名?”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宁安怀十分天真地道,“萧陌那里,自然有你。” 他话音刚落,裴欣哽咽着道:“我也想直接离开,可是县主,我已经怀了二爷的孩子,就算我死有余辜,可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宁菀微眯着眼,她居然怀了宁安怀的孩子? 为了自己活命,裴欣居然真的委身于宁安怀,这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 转而看向裴欣,她 却不敢看宁菀的目光,低下头去,往宁安怀的身后躲,看起来十分害怕的样子。 看她这个样子,宁菀就知道事情有诈,却没有当即拆穿。 “今日之事,我就当不知道。”宁菀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十分无奈,“叔父若是要保住她的命,最好离开侯府。” 听她这么说,肯放过裴欣的性命,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根本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答应完了他才觉得不对劲,继而皱眉问道:“菀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宁菀嗤笑道,“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叔父占了,你想要让她活命,就只能离开,否则我不保证萧陌何时知道这件事,他来往的朝臣也多,说不定谁就发现了。” “那你……”宁安怀不愿意地道,“你可以带着萧陌回你们的大理寺卿府上!” 宁菀却已经不愿意同他们多说,而是让杜延将他们两个赶出了汐月阁。 他们都离开后,萧陌才回到屋内,从后面拥住她。 “我觉得这个裴欣,只怕身份不简单。”宁菀温声说道,“只怕不仅是龙鳞卫,还有其他的一层身份。” 萧陌从方才他们的对话中,也猜到这点,所以并没有阻止她将那两人放走。 她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将那个裴欣背后的身份全都搞清楚。 晚上,两人躺在床榻上,事情如今也算是告一段落,萧陌之前的顾虑全都消失,这才将白 倾妍告诉他的事情全都告诉宁菀。 得知自己当真不是宁老夫人的亲孙女,终于明白这些年自己的苦难都因为什么了。 她靠在萧陌的怀中,轻声说道:“我能明白她的不易,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她。” 在白倾妍回来这段时间,她不断地说服自己,用之前所有的说法来说服自己,可她还是不能从心里原谅。 她上辈子所受的苦,让她没有办法去原谅所有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可偏偏白倾妍又是事出有因,所以她现在心里很矛盾。 萧陌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无助和痛苦,良久才道:“你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无论你想不想原谅,我都站在你这边。” 宁菀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身躯往他怀中靠了靠,此刻他就是她全部的信任和依赖。 此刻,萧陌知道自己不该有别的心思,可她温软的身躯就这么靠在他怀中,他实在是难以保持冷静。 就在他翻身而上,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难受地皱起眉头,一副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的感觉。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萧陌紧张地将她揽入怀中,“春芷,去请御医!” 御医来时,宁菀无力地躺在萧陌的怀中,面色苍白如纸,看起来随时都要昏迷过去。 他诊脉之后,便跪着欣喜地道:“恭喜萧大人,县主有喜了。” 第413章 今天谢谢你 听到御医口中的恭喜,萧陌先是怔愣了一瞬,接下来就一脸狂喜地紧紧抱住宁菀。 府医和一屋子的仆人全都领了赏赐,高高兴兴地走了。 “菀儿,我们又有孩子了,我很高兴。”萧陌十分开心地道,“以后我们府中就有两个孩子,会热闹很多。” 宁菀也很开心,如今都已经是盛夏,他们成婚好几个月了,她一直都没有怀孕的消息,她甚至以为自己这一世失去了这个能力。 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这个孩子不早不晚地来了。 既然有了身孕,萧陌自然是不敢乱来,一整晚都轻轻抱着她,护着她的小腹,生怕自己不注意伤到她,根本没睡好。 次日醒来时,他虽然看起来满脸憔悴,眼睛都有了黑眼圈,眼底却十分明亮精神,就像是吃了什么药似的,兴奋地有些不正常。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这件事要告诉白倾妍,他得想法子修复她们的母女情,不想看着宁菀如此矛盾和痛苦。 就在他命人将此事告知白倾妍,她赶来的路上,侯府却出了事。 早上起来,那个裴欣就迫不及待地从侯府后门离开,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仿佛是要去见什么人 。 宁菀原本只想让杜延去的,可想到她的狡猾,怕这么好的机会稍纵即逝,便穿上便与行走的衣服,还带了薄薄的棉花在腹部,以防不测。 杜延带着几个侍卫和暗卫跟在她的马车后面,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他们走了足足半个时辰,裴欣终于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村子,她左右瞧了瞧,没见任何人,这才闪身进了其中一间院子。 自打进了这个村子,宁菀就下了马车,轻手轻脚地跟在她身后,而且跟的很远。 杜延带着一个暗卫时刻跟着裴欣,看到宁菀跟上来,才指了指那个院子。 自己不会功夫,宁菀便没有上前,而是示意杜延让轻功最好的暗卫上前去。 宁菀则坐在村旁一处茶摊上,喝着茶解暑,等着杜延的消息。 就在此刻,她注意到茶摊的老板有些不对劲,无论是穿着还是步伐,看着都不像是做生意之人。 她看了眼春芷,示意她去注意这茶摊的一对夫妻。 就在春芷刚走,突然有人接近宁菀,暗卫注意到不对劲,立刻冲上来,将那人手中的刀直接打掉。 宁菀迅速后退,退到暗卫的保护圈内,岂料有源源不断的黑衣人从四面八 方出现,去打听消息的那名暗卫已经被直接杀了。 杜延也受了伤,且战且退,退到茶摊这边。 跟宁菀来的这些暗卫都是萧陌亲自挑选的,有以一当百的能力,这些人原本是不在话下的。 可他们竟有种莫名的阵法,将暗卫困在其中无法脱身,虽然不能奈何暗卫,却也让他们无法脱身。 春芷紧紧护在宁菀身边,紧张地盯着那些人。 她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手脚直发抖,却还是没有后退半步。 宁菀这才意识到,今天这件事,是裴欣给她设了个圈套,她今天就算是不上当,后面还有别的法子等着她。 就在她退无可退之时,裴欣终于出现了,她身旁还跟着另一个人。 此人是前皇后的亲弟弟张蓬,他之前带着一些士兵在宫外接应父兄,在得知宫内生变时,立刻带着这些人躲起来, 而裴欣其实一直都是张家安排在先皇身边的探子,用来打探消息。 如今先皇驾崩,裴欣只能重新回到张家。 张蓬为了报复萧陌,便想了这么个毒计,让裴欣将宁菀引出来,然后再想法子将她活捉,可以用来威胁萧陌。 没想到的是,宁菀身边的暗卫竟然 如此悍勇,他们一时奈何不得她。 张蓬给身边的所有士兵都下了死命令,必须活捉宁菀,否则他们全都要死。 这些人疯了般扑上来,简直悍不畏死,立刻冲散了所有的暗卫。 其中一人拿着剑就向宁菀冲过来,她突然觉得有些惊慌,那剑尖的冰冷气息似乎已经席卷全身,手脚都冻住,完全无法动弹。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剑却突然被打偏了。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拦在宁菀身前,更有许多悍勇之士冲上前去,将阵法冲破,个个击杀。 看着面前这个略有些瘦削的身影,宁菀鼻子一酸,竟险些落下泪来。 “菀儿,你没事吧?”听到她哽咽声,白倾妍侧身问道,“我来晚了,你有没有受伤?” 宁菀完全说不出话,眼泪像是泉水般涌出。 “王妃,小姐没事。”春芷回答,“王妃您小心。” 此刻已经成了单方面的屠杀,白倾妍自然没有丝毫危险,她只需要指挥所有人留下活口即可。 待厮杀结束后,宁菀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坐在茶摊旁,冷冷地看着被活捉的裴欣。 “我方才去侯府看你,没想到你带着人离开。”白倾妍坐在她对面, 柔声安慰,“我怕你出事,就带着人来接应你,我来晚了,让你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我没事。”宁菀此刻心中的确有些后怕,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上了这个小女子的当。” 她反思自己今天为何如此冲动跟着来,一来是对裴欣从心底的蔑视,二来就是急于抓住裴欣的证据。 白倾妍轻抚她的发丝:“傻孩子,不要太过自责,在娘的眼里,你只是个孩子,犯错是难免的,谁能一直都十分沉稳地对待任何事?” 她温柔的声音,和带着暖意的眼神,让宁菀自责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心中也觉得暖暖的。 此时此刻,她才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去一力承担所有人的事情,她是个有人疼的孩子,是可以犯错的。 将裴欣和张蓬活捉之后,白倾妍让人准备了马车,带着宁菀回到上京城内。 其实这个时候,萧陌一直都在暗处躲着,知道宁菀受了伤他比谁都着急,可是看到这是她们母女恢复感情的好时机,他便没有出现。 此刻他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马车后面不远处,护送她们的马车回京。 马车到侯府门口,宁菀下车时突然说了句:“娘,今天谢谢你。” 第414章 难道你想我离开王府 宁菀的这声“娘”,像是戳中了白倾妍的某个神秘穴位,她全身上下全都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此刻,萧陌正好上前,拱手道:“岳母,请府内坐。” 这一声“岳母”又将白倾妍拉回了现实,她有些不知所措,正想要推辞。 “侯府准备了饭菜。”宁菀丢下这一句,便进了侯府。 既然女儿都肯示弱,白倾妍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带着婢女进了侯府,让其他人全都回去。 饭厅内,白倾妍坐在宁菀身边,看着她的神情温婉慈祥,很想将她揽入怀中,问问这些年她都受了多少委屈。 吃完饭,萧陌称自己还有事便离开。 白倾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菀儿有了身孕,可觉得还好?” “觉得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宁菀颔首道,“你呢,这些年在西北,有没有受苦?” 西北寒冷,她若是没记错,白倾妍最是畏冷,小的时候她去母亲的院子,总觉得屋里太热。 “安王他,对我很好。”白倾妍斟酌言辞,“这些年他给我的都是最好的,没受什么苦,倒是你,我没有意识到,就因为不是她亲生的孙女,宁老夫人竟能狠心至此!” 身为母亲,她总觉得养育之恩大于天,何况那些年宁老夫人对她和永平侯还算是不错,表象蒙蔽了她的双眼。 “没有直接杀了我,倒也不算是太狠心。”宁菀自嘲似的笑笑,“对于她来说,自己 的儿子也是嫡子,为何这侯府中的一切,不该是他的?” 她若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倒是很能理解宁老夫人的心情,只是作为当事人,她对老夫人的恨意,只增不减。 “你爹那侯爵,可是他多年战功换来的。”白倾妍有些激动,“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他们母子只享受他带来的安逸和富裕,却半点不肯出力,怎么就是他们的?” “你别激动。”宁菀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温声道,“娘,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如今还好好的,他们全都去世了,就算是恩怨了结了。” 白倾妍沉默下去,对于女儿的豁达和看得开,她总觉得不该是个十七八岁少女能说出来的话。 可见宁菀这些年在侯府到底遭受了怎样非人的待遇,才迫使她不断地成长。 “菀儿,让娘住到侯府来好不好?”白倾妍带着期待和祈求的目光,“娘想要好好照顾你。” “那安王呢?”宁菀反问道,“我瞧得出来,他对你是极好的,如今娘还年轻,为何不考虑给他生个孩子,好好生活?” 白倾妍十五岁嫁给永平侯,如今不过才三十三岁,要想生孩子,虽然年纪大些,倒也不是不可以。 安王可是等了她这么多年,她该用后半生与其好好生活才是。 “你胡说什么?”白倾妍斥责道,“我与他清清白白,如今事情结束,我自然是要回到侯府。” “我没有胡说。” 宁菀怔怔地看着她,“七年的时间,你敢说你对安王爷毫无感情?” 白倾妍沉默下来,她又岂能对一个默默守护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毫无感情可言? 只是,她放不下,也看不开,总觉得自己最后还是要回到永平侯府。 这放不下看不开的地方,大多也有宁菀姐弟的关系。 “我如今已经找到对我极好的人。”宁菀温声道,“萧陌是对我极好的,既然你也已经与安王有夫妻之名,后半辈子,我希望你幸福,就像你希望我一样。” 她话音刚落,白倾妍抬眼看过来,对她能说出这番话十分诧异。 “我这不是不原谅你的气话。”宁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只是真的为你考虑,你的后半生有人照顾我才能放心,安王爷是个不错的人选。” 甚至她觉得,安王对于白倾妍的心意,一点都不比永平侯差。 “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宁菀又道,“禹哥儿到时也回来,请王爷到府中来,我们一家人过节吧?” 本以为她真的是说笑,或者说气话,可听到她竟这样平静地说“一家人”,白倾妍瞬间觉得,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好,我会试着照你说的去做。”白倾妍欣慰地道,“但是先等我去跟你爹说说。” 她自回到上京以来,这么久了,怕暴露身份,还从未去给永平侯烧纸,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 留下来与宁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她才回了安王府。 赵闻始终在门口等着,管家让他回去等他都不肯,生怕今天白倾妍跟宁菀相认,就会不再回来王府。 他在巷子口站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看见熟悉的马车回来,他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妍儿,你回来了。”赵闻像个毛头小伙一般不知所措,“怎么样,和孩子和好了吗?” 白倾妍下马车时,看到他竟站在巷子口,似乎站得久了,腿一瘸一拐,心中最后绷着的那根弦怦然断裂。 “你怎么站在外面等?”白倾妍嗔怪地道,“为何不在屋里?” 说完,她转而斥责管家:“为何不劝着王爷?” 管家慌忙躬身道:“王妃恕罪,是王爷坚持要在这里等着您,非要看到您回来才肯回去。” 听到这话,与自己所猜测的一致,白倾妍的眼眶有些红。 七年的时间,他一直都在背后默默支持她,即便她心中想着的都是筹谋去杀了皇帝,他也义无反顾地帮衬。 他对皇权没有丝毫想法,根本不想回到上京,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对他而言,根本毫无感情。 可为了白倾妍的仇恨,他终究还是回来了,而且送走了他亲弟弟的命,这是他以前根本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轻而易举地离开上京。 这一切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为了白倾妍全都做了。 若说白倾妍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如今既然都说开了,她 心里也慢慢开始接受他。 “过两日,我与菀儿约好去给侯爷烧纸。”白倾妍扶着他往王府内走去,“有些事,是该告诉他。” “好,到时我陪你一同去。”赵闻温声应道,“多年不见,是该好好说说。” 两人就这么相互搀扶着回了王府,身后的管家和仆人们看着,全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们之前废了好大的力,王妃却怎么都不肯接受王爷,今天她去见了一次县主就肯了,他们还真是得好好感谢县主才是。 进到王府内,赵闻试探着握住白倾妍的手道:“你今后,不会走吧?” “走去哪里?”白倾妍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你想我离开王府?” “不不不!”赵闻立刻否认,“我希望你以后永远都留在王府,做我的安王妃。” 白倾妍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赵闻立刻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若是后面没人,他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太子赵元琛突然下令三司彻查当年永平侯一案。 三司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和力量,短短几日就将这个案子结了。 众人这才知道,永平侯当年是被人陷害至死,而不是意外。 这件事的罪名被安在几个当年办这个案子的朝臣身上,他们很快就被抄家灭族。 有人猜测这一切其实是先皇在背后指使的,这些朝臣只是替他背了罪名,但他们也只是背后猜疑,却无人敢对此事提出异议。 第415章 不忘对我爹的承诺 这件案子结了之后,所有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中秋节之前,永平侯府众人全都准备去祭拜永平侯。 安王赵闻和白倾妍也一起去,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祭拜曾经的亲人或朋友。 在祭拜时,赵闻躬身行礼,将白倾妍已经嫁给他之事,亲口告诉永平侯,还保证会好好照顾她,连永平侯那份一起。 看着白倾妍眼中含着的泪水,宁菀知道,他们终究是要在一起,早一天解开心结也是好的。 祭拜之后,一行人全都回了永平侯府。 宁婵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饭菜,众人坐在饭厅,一家人吃饭。 因为没人通知他,宁安怀没有去祭拜,回来时正好碰到他们在吃饭。 看到白倾妍的瞬间,他的下巴险些惊掉了,原本以为已经去世的人,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大嫂?”宁安怀的嘴都不利索了,“你回来了?” “是啊,看到我活着回来,你好像很失望?”白倾妍冷声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事无成。” 知道他之前是如何欺辱宁菀的,白倾妍言语间自然是没有半分客气。 不仅如此,她甚至想着要找个法子, 将宁安怀彻底赶出侯府。 “这从何说起啊?”宁安怀陪着笑脸道,“你回来了是好事,理应好好庆祝。” 说着,他就要上前端着酒给她敬,瞧着他这副样子,白倾妍的面色更冷了。 “宁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赵闻的声音也很冷淡,“这是本王一家人吃饭时间,你还是不要来打扰。” 宁安怀平日很少进宫,所以根本没见过安王妃,更没想到安王会来侯府,因此没有注意到赵闻。 此刻听到他说话,宁安怀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忽略了安王爷,震惊极了,瞬间就跪了下去。 “下官给王爷请安。”宁安怀哆哆嗦嗦地道,“王爷光临寒舍,永平侯府蓬荜生辉。” “这话似乎也不该你来说。”赵闻淡淡道,“这里是永平侯府,也该是未来的永平侯接待本王。” 宁禹已经被封了永平侯世子,自然就是未来承袭侯爵之人,所以他才是侯府的主人。 至于宁安怀,不过是个赖在侯府不肯离开的赖皮叔父而已。 宁安怀自取其辱,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好行了大礼之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了,厅内的气氛才回到之前的温馨。 宁禹这还是第一次见 白倾妍,也才知道她竟然已经嫁给安王,是安王妃。 “禹哥儿,这些年你和菀儿受苦了。”白倾妍红着眼眶对他道,“你是男子汉,既然已经成为了世子,就要好好做事,以后成为你爹那样有大作为的永平侯。” “是,娘。”宁禹十分听话地颔首道,“这些年都是长姐辛苦,以后我自然会好好保护她,也会保护娘。” 说着,他目光带着敌意地看了眼赵闻,总觉得这个人是抢走自己母亲的罪魁祸首。 看着他的眼神,赵闻有些好笑地低下头,他自然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吃完饭后,他便将宁禹叫到一旁去。 看到宁禹跟他走了,宁菀有些担忧地想要跟上去,却被白倾妍拦着。 “菀儿,禹哥儿长大了。”白倾妍看着她,“这几年你一直在照顾他,以后就交给娘吧,放心。” 说完,她也跟着去了,她不能让赵闻一个人面对儿子的怒气。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说的,总之宁禹在从屋子里出来时,面色已经阴转晴了。 看到他这样,宁菀才算是放心了,她这么多年当爹又当娘地将宁禹养大,那种心情,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 离开时 ,赵闻看着他们姐弟两个道:“菀儿,禹哥儿,我和你们母亲过几日就要回去了,你们若是有空,就来找我们,随便你们住多久都行。” “王爷放心,有时间我们一定会去。”宁菀轻声道,“还望王爷待我母亲一如既往,不忘对我爹的承诺。” 赵闻颔首,带着白倾妍上了马车,回王府去了。 这件事落定,眼瞧着徐文茵的婚事将近,宁菀因为身子不便,再加上上次出了事,就被萧陌“软禁”在府上,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出门。 想要出去可以,前呼后拥一群暗卫,要么就是萧陌全程跟着,毫无逛街的乐趣可言,她索性就待在府中。 徐文蔓倒是来过几次,不过妹妹要成婚,也待不了多久。 只有晋贵妃,哦不,是太后召见,她才能自己出府进宫去。 张皇后因为谋逆,被判监禁终身,新皇念在她是生母,就将她圈禁在自己的宫中,永世不得出来。 于是,掌管六宫多年,且是太子生母的晋贵妃,就成为了新的太后。 瞧见宁菀时,太后笑得眉眼都弯了:“没想到我养大的姑娘,如今也要有孩子了。” 听到这话,宁菀的面色瞬间就红了,有些不 好意思地低下头。 瞧见她这害羞的样子,太后就更要打趣她:“之前算计宁家二房,和钱家时,也不见你如此害羞。” 拉着宁菀在身边坐下,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的确气色很好,神情也十分温柔,婚后的日子应该是过得不错,这才放心。 “听说你娘要回西北去了?”太后突然问,“你就没想过将她留下来?” “她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宁菀摇摇头,“我不能让我和禹哥儿影响她后半生的幸福。”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太后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她这些年的确是苦了自己也苦了安王苦苦守候,如今安王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姨母不怪她?”宁菀轻声问,“还觉得她是你的好姐妹吗?” 太后在后宫多年,岂能看不穿这其中的一些事,更何况身边的人全都查了那么久。 只是,查出结果之后,太后却将消息封锁了,并昭告天下,先皇的确是得急病而死。 当时知道先皇中毒的,只有个别几人,他们都选择沉默,旁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怪她又如何?”太后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到底是他先对不起你爹娘。” 第416章 围猎时就对你起意 宁菀没想到太后能看得这么开,竟觉得自己有些小格局了。 “她这七年过得一定很苦。”太后叹气道,“如今与儿女也不亲,倒还不如哀家。” “姨母果真是女中豪杰。”宁菀笑起来,“这些事被姨母一分析,果真就不算什么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听到宁菀抱怨萧陌是如何看管她的,就像是看管犯人一样,太后的嘴角始终上扬。 年轻人总是在抱怨,岂不知那是在意她,紧张她的表现? 看到宁菀如今过得幸福,太后也算是放心了,自己总算是没有给她选错人。 “姨母,三皇子登基在即,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宁菀突然问道,“或者是萧陌要做的?” “他年纪还小,原本不该轮到他的。”太后无奈地笑,“但他既然有如此雄心壮志,哀家自然是全力支持的,至于菀儿你,我会让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做。” 看着太后的神情,宁菀突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古往今来,扶持皇帝上位的忠臣良将,最终都避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 太后这话就是在告诉宁菀,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让赵元琛伤害萧陌和宁菀。 明白她的用意,宁菀的眼眶蓦然红了,看着这个不是母亲胜似母亲的人,心中有暖意缓缓流淌。 从太后宫中出来,看到萧陌就在不远处等着,她突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这些年她 只顾着去怨恨,其实如今停下来看,原来身边有这么多爱她护她之人。 其实上辈子是她自己不争,若不是选择听从宁老夫人的话嫁给周朔,丝毫抗争都没有,也不至于落到那样的惨境。 所以,她此刻愿意彻底放下所有的仇恨,和萧陌好好过日子,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萧陌上前直接将她抱起来:“说了这么久的话累了吧?我抱你走。” “这是在宫中,不合规矩。”宁菀挣扎着要下去,“若是被人瞧见,可有人要参奏你这个大理寺卿了。” “随他们如何上奏。”萧陌说什么都不肯放手,“我疼自己夫人,关他们什么事?” 出了宫门,宁菀将之前太后说的话告诉他,只要有太后在,他们就不必考虑以后的事情。 萧陌不语,他选择走上这条路时就想过这件事,不用太后护着,他自然也有后招。 萧陌会让赵元琛知道,自己能扶他上位,自然也能将他拉下马! 当然这些事他不会告诉宁菀,这些过于黑暗的事情,自然不是她该知道的,她只需要顾念着亲情就好。 赵元泊和徐文茵的婚礼,千呼万唤地来了,因为是帝后成婚,所以仪式十分盛大,全都是赵元琛操持。 这也是他成为太子最重要的一件事,因此办的十分妥帖。 婚礼上,徐文茵美丽不可方物,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礼服和皇后冠非常 重,她却丝毫不觉得累,始终都显得端庄得体。 这让怕她出丑的徐夫人松了口气,就担心一个庶女丢了皇家的脸面,到时徐家会被问责。 看台下,徐文蔓忠心地祝福自己的妹妹得到幸福。 她今天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显得娇媚动人,比这秋日的枫叶更耀眼。 宋吉站在大殿门外看着她,想到自己就要娶到她,一时间心潮澎湃。 待里面的婚礼仪式结束,宴席开始,徐文蔓身边已经围满了许多公子哥。 他们个个都是冲着她如今的身份来的,自然想尽法子去讨好。 看着他们这副嘴脸,徐文蔓就觉得十分恶心,恨不能将他们直接一脚一个揣在地上。 可惜今天是妹妹大婚的好日子,她不想闹得到时都无法收场。 就在她不胜其烦地皱起眉头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各位很闲?”宋吉看着面前的公子哥们,露出神鬼莫测的笑容,“要不要我,给你们找些事情?” 宋吉瞧着桌上的茶杯,就要去端,刚碰到杯口,那些公子哥们就全都跑了。 他们只是想娶个身份尊贵些的姑娘,而不是想死! 看着他们终于离开,徐文蔓挣脱手,温声道:“多谢宋大人。” 方才瞧着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以及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她突然有种心如鹿撞的惊慌之感,只能看向别处。 “不必言谢。”宋吉转身笑道,“后面有的是机会。” 这时,徐文蔓还听不懂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眼中的笑容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我知道你想要出去走走。”宋吉突然道,“之前一直不敢开口,就是怕我不能让你如愿,如今倒是可以了。” 他这几句话听的徐文蔓云山雾罩,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完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他不敢开口的。 就在她疑惑时,只听他接着道:“我已经向皇上请旨,将我派去边关巡防,我终于可以带你去边关走走,圆了你的心愿。” “去边关?”徐文蔓眼前突然就亮了,“你真可以说动我爹让我跟你去?” 这可是她这么多年的心愿,此刻能实现,她自然是十分向往。 “真的可以。”看着她这样可爱的神情,宋吉温和地笑了,“我几个月前就已经向你爹求娶你,如今才敢告诉你。” “什么?!”徐文蔓声音突然大了些,吸引得四周人看过来,她立刻又降低了音量,“你在说笑吗?” 瞧见她反应这么大,宋吉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她的手出了大殿。 这一切都被宁菀尽收眼底,她不由得与新皇身边的徐文茵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笑意。 宋吉拉着徐文蔓走到无人处,转身问道:“你觉得这种事是用来说笑的?” “那你为何……”徐文蔓觉得自己已经问 不出口了,“我想不明白。” “从围猎时我就对你起意。”宋吉毫不掩饰地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身旁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唯独你,一直不知道。” 对于这一点,宋吉也十分无奈,他怎么都没想到,徐文蔓居然如此迟钝。 但是此事也得怪他,毕竟他从来没有明示,都只是暗戳戳地为她做一些事。 “等会儿。”徐文蔓突然就炸了毛似的,“你说我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我妹妹和县主?” 宋吉看着她,但笑不语,她们何止是知道,几乎是他自己还不确定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看出来了。 也就徐文蔓这个反应迟钝的人到现在还看不出来。 “她们居然!”徐文蔓突然就生气起来,“你且等着,我去找县主。” 说着,她就跑回大殿去,看似是要去找宁菀算账,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心跳如擂鼓,她只是想要逃离罢了。 回到大殿上,她故意坐到宁菀身边,低声问:“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宁菀强忍着笑意问,“知道宋吉对你的深情厚谊?” “果然!”徐文蔓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险些在他面前出丑!” “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宁菀笑道,"如果你不想和他在一起,我这么一说反而让你没了退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想问问你,你对宋吉,到底有没有想法?" 第417章 此事事关重大 宁菀的这个问题,让徐文蔓的声音蓦然就低了下去,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想说自己根本不想嫁人,只想要出去见见世面,可心里分明很想要和他在一起。 看着她的神情,宁菀就已经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暗暗朝徐文茵点点头。 看着她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徐文蔓突然又生气了:“你们两个都知道宋吉的事情吧,居然一直都瞒着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吉为了你都自请去边关了。”宁菀用手肘怼了怼她,“这辈子你是逃不开了,就随了他吧,既能出去见世面,又能有个陪伴爱护自己的人,简直是一举多得。” 徐文蔓沉默下去,脸颊上突然泛红,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 宴席散了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白倾妍将宁菀送到府中,并告诉她自己要走了。 安王已经定了三日后回西北,白倾妍随行。 徐文蔓与宋吉成婚之后就会离开,白倾妍也要走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到最后宁菀身边留下的,只有萧陌。 虽然心里很难过,但是她又不能阻止身边这些要离开的人,只能祝福他们将来都能得到期待的幸福。 这三天,白倾妍一直待在宁 菀身边照顾她,做了很多好吃的,也拿来自己这些日子做好的一些小孩衣服。 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各做了几套,手工异常精致。 宁菀便什么都不做,待在府中,好好享受有娘的日子。 安王也偶尔过来,像个老父亲似的,语重心长地嘱咐萧陌好好待宁菀,别让她受了委屈。 三天的时间就在这样温馨的相处中飞逝,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日子。 宁菀将他们送到城门口,眼眶泛红地看着白倾妍。 虽然她不愿刚刚相认的母亲离开,可两任皇帝交接这个敏感时期,他们待久了不免引人怀疑。 送别他们之后,赵元泊也将朝政全都交给赵元琛,着手准备和徐文茵离开上京。 他们走的那天,宁菀依然相送,眼睛哭得都是红的。 这一分别,以后若再想要见面可就难了,身边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转眼间宁菀怀孕已经有四个月了,慢慢开始显怀,她穿着宽松些的衣裙倒是能遮住。 为了让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宁婵也是挖空了心思,特意亲手给她准备了一件长裙,将她的肚子掩饰起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宁菀想要像常人一样,不想让身边所有人都小 心翼翼地对她。 这段时间,也就徐文蔓隔段时间来陪她说说话,想着她一个人闷得慌。 不过,徐文蔓的亲事也已经定下来了,他们不打算在上京办,而是要在边关去,所以宁菀是无法参加了。 宁菀只能提前将添妆都交给徐文蔓,只是她不喜欢金银首饰,他们四处走,店铺也用不上,只能送了一些细软路上用。 瞧见她送的东西都是一些十分实用的,徐文蔓便也没有推辞,就直接收下了。 徐文蔓将自己最喜爱的一样东西也送给了宁菀。 “菀儿,这是给你的一样礼物。”徐文蔓轻声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是我从小都戴着的平安福,我祖母给我求的,现在送给你,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不在,就提前祝你平安生下孩儿。” “好,我收下了。”宁菀将东西收下,“你去了边关,也好照顾好自己,不要什么事都往前冲,还是躲在宋吉身后,让他护着你为好。” 徐文蔓不仅将平安福送给她,还送给她许多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反正自己也用不上,就全都给她了。 两人这样送来送去的,倒是旁边的宁婵不由得笑起来。 “两位姐姐感情这样好, 倒是让婵儿十分眼红。”宁婵笑着道,“以后我也希望和姐姐能一直这么好。” “你呀,你姐姐最疼的就是你了。”徐文蔓道,“这段日子,她可是一直都在给你张罗着找婆家,眼瞧着你过了年就十五了,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你自己不上心,你姐姐可是很着急。” “我年纪还小,还想陪着姐姐两年。”宁婵红着脸道,“不急着嫁人。” 几人说笑着,杜延突然急匆匆地进来,在宁菀的耳边说了几句。 宁菀面色突变,起身道:“文蔓,婵儿,你们两个先回去,我稍后再找你们。” 她们两人见她有事,自然是起身就往外走,没有丝毫多余的言语。 “你说安王和安王妃在西北被人截了?”宁菀诧异地问,“此事你是何时知道的?” “小姐,我们派去保护安王妃的人,只活下来一人,他方才回京来禀报。”杜延皱着眉头道,“据说是安王和安王妃出游时,被人劫走,他们甚至查不出对方的身份。” 闻言,宁菀坐不住了,她立刻就让春芷收拾东西,自己要去西北找他们。 从西北到上京就算是快马加鞭,昼夜不歇,也要五日。 也就是说,安王他们至 少已经被劫走五天了,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她这辈子都会后悔当时没有将白倾妍留下来。 “小姐,你如今身怀有孕,还是小心些为好。”杜延低声道,“这件事交给属下去办,属下带着人到西北,绝对将王爷和王妃好好地救回来。” “不,我要亲自去!”宁菀冷声道,“与其让我待在上京担心,倒不如让我自己去,这样心里还能有些期待。” 正在他们两人商议此事时,萧陌突然回来了,看他焦急的神情,看来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菀儿,皇上已经知道王爷王妃被劫走。”萧陌沉声道,“龙鳞卫查到对方只怕不是大越人,可能是邻国探子,他们想要趁机挑起两国之争,此事我必须亲自前去。” “我跟你一起。”宁菀立刻点头应道,“既然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如果一起去,也有个照应。” “还有我。”宋吉竟也来了,“皇上既然派我去巡防边关,西北也是边关,我到时同你们一起去,我手中有协调边关军队的兵符,可以派上用场。” 看到他们两人坚定的目光,萧陌就知道他谁也阻止不了,只能同意。 他们当下就收拾东西,打算次日清晨就去往西北。 第418章 当真是弱柳扶风 当天晚上,新皇赵元琛来了永平侯府,想要拦住萧陌离开。 如今他刚刚上位,萧陌和宋吉两个人同时离开,这让他这个皇位怎么坐得稳? 那些朝臣又会怎么想他,刚刚上位就容不下两个前朝重臣? 可无论他怎么阻拦,萧陌都去意已决,这让赵元琛苦恼不已。 “表姐。”赵元琛对宁菀无奈地道,“你好好跟师父说说,我刚刚登基,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走!” “皇上,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要。”宁菀解释道,“可能牵扯到边关的安危,所以我们不去不行。” 新上位的皇帝完全苦着一张脸,他是没想到自己刚上位就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北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臣前去北边,必然会将边关查探清楚。”萧陌略微躬身道,“臣会将叶尘留下,他对大理寺事务相当熟悉。” 瞧着他们去意已决,赵元琛没了法子,只能点头应了,待了会儿就回皇宫去了。 叶尘得知萧陌要将他留在上京,当时就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可萧陌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就算是把膝盖跪烂也改变不了。 于是次日清晨,叶尘只能眼瞧着萧陌等人离开,自己只能留下来暂代大理寺少卿一职。 不知道为何,离开上京这一路上,宁菀心情竟比之前轻松了些。 有这么多人陪着,她突然有了信心,觉得这一趟一定能救出安王和白倾妍。 宁菀和徐文 蔓坐在马车上,还有一名医术高明的医女同行,就怕她在路上有什么闪失。 萧陌和宋吉两人骑马先行,在前面开路,一行人倒是走得不算太慢。 在第七日他们就到了安王府,安王府侍卫统领鲁丰已经安排人在四周搜索了近半个月,却一无所获。 看着眼前相对永平侯府都要简陋上许多的安王府,宁菀突然觉得,这些年白倾妍真是受苦了。 他们当晚就在安王府住下来,听鲁丰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清楚。 那天下着小雨,原本他们是不打算出行的,可不知为何,安王接了一封信,就和白倾妍出了王府,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带。 虽然他们没带人,但是鲁丰怕他们出事,还是带着两个人在后面跟着,跟到城郊一处密林中时,却跟丢了。 他带着人这两天在那处密林中一只搜寻,甚至扩大到方圆几百里,却还是一无所获,连个线索都没有。 “什么信?”宁菀问,“给我看看。” “这信王爷看完便带走了。”鲁丰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鲁丰说完该说的,宁菀便让他下去了。 “你怎么看?”宁菀看向萧陌,“这件事到底是陷阱还是什么?” “这个鲁丰,方才说话时眼珠乱飘。”萧陌沉声道,“而且说的话也是漏洞百出,不可信。” 身为侍卫统领,如果安王外出他必定要亲自跟上,就算是安王不让,他也不会跟 得太远,怎么可能就突然跟丢了,连线索都没有? 宋吉也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件事鲁丰的确没有说真话,所以整个安王府或许都不可信,我们要想法子从外面去查。” “我在明面查。”萧陌立刻就道,“而你带着人暗中去查,这里的暗桩也交给你。”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通知在西北的暗桩调查这里的事情,如今只怕已经查出些眉目。 只是他是白倾妍的女婿,那些暗中筹谋此事之人必定将大部分的目光都投向他,倒是不好行事。 若果是宋吉,他轻功绝佳,对付鲁丰这些人不在话下,与暗桩的人接触最合适不过。 筹谋好一切,他们就各自去住下。 如今徐文蔓和宋吉还没成婚,他们两人自然是分开住,只是所住的厢房就在隔壁,也方便。 宁菀所住的院子就在安王主院不远处,她在院外看了看,这里果真是十分简单,没有丝毫王府应该有的气度。 看来这些年先皇没少克扣安王府的用度,这里的百姓也比较穷苦,交不上来什么赋税。 安王那个人书生气很重,只怕也舍不得去克扣百姓,加重赋税。 “这些年,他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宁菀心情有些沉重,“她在边关受了这么多贫苦,我却一直以为她只顾自己安逸,将我全然忘记。” “你别自责。”萧陌揽着她的肩温声道,“这些年你们各自都有各自的苦楚,以前的事不再提 ,以后你们母女好好相处就是了。” 宁菀轻轻颔首,对于她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将白倾妍找回来。 “你们两个自然被人盯得紧。”她转身看着萧陌道,“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就让我去,如果我一直待在府中,倒是显得奇怪。” “你自然有你的战场。”萧陌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这个府中的女眷不少,你可以从她们之中了解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闻言,宁菀点点头,的确如此,她处理起内宅这些事情,自然是比萧陌他们要更熟悉些。 次日清晨,萧陌便带着鲁丰等府中侍卫出去,到安王他们消失的地方接着查。 宋吉则在他们走之后便一个人去找萧陌安排的暗桩,将宁菀和徐文蔓留在府上。 这一路上来时,萧陌让何钦带着许多暗卫守在暗处,所以才会放心地离开。 宁菀吃了早饭,便将府中的女眷都聚集起来。 安王没有其他姬妾,因此基本都是些女仆和厨娘,只有一人身份特殊,据说她是安王的表妹。 表妹名叫柳伊人,是安王母亲的表外甥女,早些年嫁了人,岂料对方福薄,不过成婚半年就重病去世,没有留下子嗣。 柳伊人就被婆家遣送回去,娘家也觉得她克夫丢了自己的脸面,将她赶出来。 安王是个心善的,瞧着她可怜便接来府中,一直让人以表小姐的礼节对待,倒是不曾亏待了她。 柳伊人出来时 ,当真是弱柳扶风,步步生莲,虽然已近三十岁,瞧着却像是少女的肌肤,美艳不可方物。 瞧见她,宁菀便知道这个女子不简单,哪个失了夫君寄人篱下的女子,会穿得这样艳丽,且打扮如此娇媚? “妾身柳氏,见过长宁县主。”柳伊人欠身行礼,“县主大安。” 看着她这个妖媚的样子,徐文蔓当下便冷哼一声。 “原来是表小姐。”宁菀却始终都是温和的笑容,“我这两日在府中索性无事,多年未见我娘,也不知道她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就想着问问府中的人。” “原来是这样。”柳伊人明显松了口气,笑容明媚了几分,“表兄对王妃那真是十分疼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县主倒是可以放心。” “是吗?”宁菀露出放心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那你们说说看,我娘和王爷平日可有得罪什么人?外面的由着他们去查,这内宅之事,还得你们来说说。” 她神情瞧着十分稳定,让旁人瞧不出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其中一个女仆上前躬身道:“奴婢秋环是王妃院子里的人,之前奴婢陪着王妃去城主府,与城主夫人相谈甚欢,或许她知道什么。” 另一个也上前道:“县主,奴婢秋芳也是王妃身边的人,她和旁人倒是没有结仇,只是……” 她说这话时,余光看向旁边的柳伊人,不由停顿了片刻。 第419章 一直以女主人自居 宁菀看过去时,只看到柳伊人眸中一闪即逝的狠厉,心中自然是了然。 果然是将人都聚在一起,是人是鬼一眼就能看清楚。 “她们知道什么?”柳伊人接过话头道,“平日里只有我与表兄和王妃相处得多,县主倒不如问我。” “表小姐倒是说说看。”宁菀笑意更深了些,“我娘平日里都与你如何相处的?” 称呼安王为“表兄”,却称呼白倾妍为“王妃”,亲疏立见。 而且她称呼“王妃”时,言语故意含混不清,而且眼中总有冷意,看来这是下意识的行为,一时无法改变。 “王妃与妾身,亲如姐妹。”柳伊人声音格外柔媚,“我与她相处自是十分愉快,而且她平日待人宽厚,也没什么仇人,至于我表兄,他就是个书生做派,自然也没什么仇人。” 宁菀很清楚,她在这里含混其词,什么都不肯说,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只是不知道,安王他们无端消失,不知道这个柳伊人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原来如此。”宁菀笑着道,“那我知道了,你们全都下去吧,我与表小姐再聊聊。” 她话音刚落,秋芳和秋环两 人对视一眼,看向柳伊人的目光分明十分怨怼。 宁菀将她们的神情尽收眼底,看了眼徐文蔓,她立刻会意,转身跟着那些女仆走了。 柳伊人却完全不觉,还以为宁菀当真信了她的话,当下笑容都瞧着得意了许多。 “县主迢迢千里而来,许是也累了吧。”柳伊人竟然直接就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我让人给县主安排午饭,吃了去歇息一会儿,可好?” 她说话间,完全将自己当做主人似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根本不是她该对宁菀说话所用。 “这么说,我还真是累了。”宁菀起身要往饭厅走去,对她伸出手道,“表小姐一起吧。” 见她如此容易亲近,柳伊人自然非常开心,不由得笑起来,上前与她一起往饭厅去。 饭厅准备饭菜的厨娘瞧见她,忍不住哆嗦了下,仅仅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立刻就退到一旁。 看着桌上的饭菜,柳伊人质问厨娘:“怎么,你若是不会做饭就换个人,做成这样,让县主怎么吃?”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轻,但却是在质问,厨娘立刻跪下去,半句也不敢辩解。 桌上的菜虽然少了些,但是 也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宁菀觉得自己还能吃得下去。 可是柳伊人却吃不下去,看来这个表小姐平日在府中没少作威作福,那么安王到底知不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只能说明他对自己府中之人失察,太过无能。 若是知道还如此纵容,那只能说明他对这个柳伊人有别的想法,那么之前许诺说会对白倾妍好一辈子,就是纯属胡说了! “表小姐不必动怒。”宁菀温声笑道,“不过是些素食,我近些日子正好就喜欢素食。” 说完,她看向旁边跪着的厨娘,低声吩咐厨娘可以下去。 厨娘如蒙大赦,立刻就倒退着出去,甚至不敢抬眼去看柳伊人。 “瞧着表小姐平日在府中的待遇挺好。”宁菀不着痕迹地道,“看来王爷对表小姐一定很好。” “这个自然是。”柳伊人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反而十分得意地道,“表兄对我,自然是很好。” “安王爷书生意气,对于身边的人都很好。”宁菀用余光盯着她,“之前在上京,对我娘更好,我觉得他是个极好的人,表小姐觉得可是?” “他是个极好的人没错。”柳伊人轻声道 ,“他自然是对谁都很好,当年你母亲入王府,王爷待她也是很好的。” 柳伊人说这话时,神情掠过一丝恨意,转瞬即逝,很快就重新变得温和起来。 她虽然神情不对,可是言语间却基本没有什么破绽,宁菀也暂时看不出什么。 于是吃完饭,宁菀便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回了所住的院子。 她找了个借口,将秋芳叫到自己面前,看着这个婢女道:“你是我娘的贴身婢女,那你可知道银杏?” “银杏姑娘是王妃的半个养女,自然是比奴婢身份尊贵。”秋芳跪着道,“那日她陪同王妃一起出去的,也没有回来。” “你在我娘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柳伊人是何时入府的。”宁菀缓缓说道,“不如跟我说说她。” 秋芳怔愣了片刻,还是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与宁菀所知道的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的。 “你可知道,我要你来是做什么?”宁菀将手中的杯子放下,面色阴冷了些,“我娘和王爷无故消失,新皇震怒,这才派我和萧大人宋大人前来查实,若是你不说实话,你觉得自己的命还保得住吗?” “县主恕罪!”秋芳立刻 匍匐在地,“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县主要问的是什么,奴婢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县主了。” 看来这个秋芳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宁菀冷笑了声,看了眼身边的杜延。 杜延出手狠辣,匕首扫过,秋芳白皙的手腕上便多了条血痕。 “你若是还不肯说实话,今天你的手脚,都要废掉!”宁菀的声音不大,威胁性却很高,“秋芳,我说清楚了吗?” 秋芳手腕扎心般的疼痛,她却不敢去擦,只是盯着血不住地往外流。 看着地上的血一滴滴汇聚在一起,犹如一朵开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秋芳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轰然崩塌。 “奴婢知道,表小姐自从入府以来,一直以女主人自居。”秋芳低声道,“那时王妃与王爷感情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她便整日给王妃脸色看,王妃性情好不与她计较,也不告诉王爷,她就变本加厉。” 秋芳说着,手腕上的伤口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春芷在宁菀的示意下,上前用帕子给她将伤口包住。 她这才接着道:“这次王妃回来,与王爷感情很好,且王爷依旧不怎么理她,甚至还说要将她找个人家嫁出去。” 第420章 看她到底作什么妖 “找的是哪户人家?”宁菀突然问,“在何处?” “就是城南李员外家。”秋芳接着道,“员外家里殷实,且员外家的大公子忠厚,愿意娶她做正头娘子,算是极好的婚事。” 在这个闭塞的地方,一个再嫁之身能被人娶为正头娘子,没有人会觉得这不是一门好婚事。 之前府里所有人都觉得,王爷对这个表小姐是极好的了,可惜她却不识大体,竟然拒绝了,一心想要给王爷做妾。 “表小姐一心想要将王妃挤走。”秋芳低声道,“之前还辱骂过王妃,说她、说她再嫁之身……” “她自己难道不是再嫁之身?”宁菀嗤笑道,“怎么只能看见别人的问题?” 问完这个问题,宁菀突然能明白柳伊人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和白倾妍的身份经历都差不多,还和安王更亲近,凭什么她不能做王妃? 看来这就是她一直以来都心里不平衡的原因。 “王妃就从未想过处置她?”宁菀问道,“就任由她欺辱?” “王妃之前处置过的。”秋芳应道“她对王妃的饭食中下药,被罚跪在院子里两个时辰,王爷甚至要将她赶出去,是王妃心软将她留下。” 宁菀又了解了一些她们平日相处的细节,这个柳伊人在府中住了两年,时常在私下作威作福,所以下人对她都是十分惧怕。 毕竟是王爷王妃都格外照顾的表小姐,他们完全不敢多说什么 。 说了半个多时辰,宁菀便将秋芳放回去,徐文蔓这时也回来了。 两人合计了一下,发现秋芳和秋环两人所说的基本一致。 看来目前为止,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这个柳伊人,她得让杜延好好盯着这个表小姐。 “菀儿,如果真的是这个柳伊人作妖,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徐文蔓忍不住问道,“总不会还像王妃那样容忍她。” “这个自然不会。”宁菀冷笑了声,“如果真的证实是她,我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她从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对不会以德报怨,她又不是活菩萨? 杜延追着柳伊人盯了一整天,到晚上时,终于发现她动了。 柳伊人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溜出王府,直接坐着一顶轿子去了城南。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处人家,轿子从后门进去。 杜延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没有跟进去,转到前门看了眼,那大门上写着“李府”。 他整晚都盯着,直到黎明时分,柳伊人才从后门出来,直接回了王府,待天亮时故作刚醒来似的,完全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得知她昨晚去了何处,宁菀就猜想,难道她去的就是秋芳说的那个李员外家? 柳伊人不是拒绝了李大公子的婚事,怎么还会在里面待了一整晚? 杜延已经顺带着将李家的情况查实,李家就只有大公子这么一个男丁,其他均为女眷,李 员外也在几年前就得病去世。 因此,如果柳伊人是去李员外府上与人厮混,那只能是李大公子,李常仁。 杜延打听到,这个李常仁,是边关有名的大善人,整天做些救济穷苦百姓和流浪汉,以及逃荒百姓之事。 说起他来,整个边关莫城无人不竖起大拇指。 李常仁不仅心善,模样也长得好,城里有姑娘的人家,都恨不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可他已经二十多岁,身边却从来都没有女子,更没有成婚,这让很多得不到他垂青的百姓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李常仁。”宁菀食指敲着桌面道,“好好查查他以前都做过什么,去过哪里。” 宁菀总有种直觉,这件事与普通的爱恨情仇应该没什么关系。 萧陌昨天查了一天,倒是发现了些不为人知的细节,让他肯定抓走安王夫妇的是对面,北漠的人。 宋吉与暗桩对接,也从暗桩得来的消息分析出,北漠近些日子已经开始调集军队到边关,看起来是要给大越的边关一些压力。 如今安王府群龙无首,城主又是个基本上没什么用处的摆设,自然是容易攻城。 难道,对方抓走安王夫妇,就是为了挑起战争? 只可惜如今那个唯一的活口在带回消息之后就一直昏迷,否则他们倒是可以知道的更多些。 “这样看来,这个李常仁和柳伊人,指不定和北漠有什么牵 扯。”宁菀缓缓地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可要好好注意。” 萧陌今天接着出去找人,他还是做出样子给盯着他的人看,今天宋吉也跟着去。 待他们走后,柳伊人便来找宁菀,她拿来了自己做好的点心。 “这是妾身亲手做的点心。”柳伊人笑着道,“还请县主尝尝看。” “真是抱歉。”宁菀毫不客气地将食盒推开,“如今我身子不适,身边跟着的医女管得严,无论吃什么都要经过她的同意。” 旁边的医女兰亭立刻轻咳了声,表示自己的确是她说的那样。 柳伊人目光流转,很快就将食盒拿走,十分歉意地笑道:“抱歉县主,妾身实在是不知道。” 宁菀缓缓摇头,也不说话,静静等着她此来的目的。 沉默了片刻,瞧见宁菀也不问,柳伊人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县主初来乍到,如今表兄和王妃不在,妾身只能代表他们给县主接风洗尘。”柳伊人温声道,“不知县主喜欢吃什么,妾身今天就让厨房好好背着,晚上简单给县主办场宴席。” “如今王爷和我娘都没找回来,我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宁菀却断然拒绝,“多谢表小姐好意。” 她之所以拒绝,就是看柳伊人为了这场宴席到底做了多少准备。 如果柳伊人想在晚上的宴席上做些什么,必定会想尽法子给她办这个宴席。 果不其然,柳伊人接着道:“ 这也不全是为了给县主接风,而是为了将城中部分官员将领请来,他们也许知道表兄以前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县主找起来也有头绪不是?” “这么说好像也是。”宁菀低下头故作沉思,“还是表小姐考虑周全。” 看来柳伊人当真是要准备做什么,那她就要答应这件事,到时看看到底要作什么妖。 “那,县主这是答应了?”柳伊人难掩神情间的喜悦,见宁菀点头,她笑意更深,“妾身这就去好好准备。” 宁菀点点头,待她离开后,便吩咐春芷去盯着,看看她到底要在宴席上动什么手脚。 之前在白倾妍的饭菜里投毒,给她投毒也不无可能。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萧陌和宋吉都回来了,得知晚上的事情,他们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将那个鲁丰也叫上,到时好看看他们的关系。 还未入夜,王府中就来了很多客人,据杜延回禀,其中一个就是李常仁。 柳伊人大概认为宁菀反正不认识这些人,便试图去给她介绍。 “辛苦表小姐了。”宁菀意味深长地道,“旁人我不认得,这个李常仁公子,莫不是被表小姐拒绝了婚事的那位?” 听她这么说,柳伊人的面色瞬间煞白,看向她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表小姐怎么这个表情?”宁菀也跟着故作诧异,“难道这边关莫城,还有人不知道你之前退了李大公子的婚事?” 第421章 背后有城主的支持 “今天这个日子,县主提起这件事,到底什么意思?”柳伊人的神情十分冷淡,“难道是要给妾身难堪吗?” 说到底,她之前只是想要促成今晚之事,这才忍让宁菀几分。 可如今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也并未打草惊蛇,她自然是十分开心,言语间自然也就不那么客气。 “难堪?”宁菀突然瞪大了眼睛,“是你拒绝了李公子的婚事,难道不是他更难堪?更何况,你若觉得难堪,为何要请他来?” 被宁菀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怔住,柳伊人索性不说话了,她看向身后的婢女,欠了欠身就去门口迎接客人。 宁菀笑着看了眼萧陌,他立刻会意,做了个手势,让暗中的人盯着今天饭局上的每个人,尤其是李常仁。 宴席开始之后,众人便纷纷给萧陌和宁菀敬酒,仿佛是想要将他们灌醉。 面前的酒兰亭已经验过,只是宁菀如今不能喝酒,所以任谁来她都不肯端杯子。 直到最后时,李常仁来了,这个人的确如传闻所说,长相十分俊朗,且身形格外挺拔,瞧着就像是经过特殊训练过。 他笑得十分温和,走到宁菀身前道:“县主前来莫城,想必是知道王爷王妃无故 消失,在下不才,祖上也算是殷实人家,手里有些人手,若是县主需要,尽管告诉在下。” “那就多谢李公子了。”宁菀端起茶杯与他碰了下,“我如今不能喝酒,想必李公子是不会介意的。” “这个自然。”李常仁依旧笑得温和,“县主是女子,必须要被很好的呵护。” 闻言,萧陌不怎么愉悦地看过来,眼神冷淡极了,看着他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似的。 李常仁却似乎不觉,依旧对宁菀笑道:“县主若是不介意,明天到我府上坐坐,我到时将人手交给你。” “好,一定登门。”宁菀端起茶杯喝了口,“若是能够将王爷王妃找回,到时我自然是少不了在他们面前说你的好话。”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有人突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李常仁觉察到那道目光,神情有瞬间的呆滞,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而宁菀也注意到了那道目光,只是,她始终眼珠不错地盯着李常仁,根本没有去看那目光从何而来。 接下来,李常仁便转到萧陌面前,亲自给他倒酒,并双手奉上。 萧陌故作没有看到他手里的小动作,将酒接过,却连眼皮都未撩一下。 “萧大人 不辞劳苦,这些年为了大越做出了不少贡献。”李常仁正色道,“在下仅代表我李家所有人,对大人表示感谢。” 话说完,他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继而看着萧陌。 这时,宋吉也站起来,端着酒杯故作不满地道:“你这只给他敬酒,却不给我敬,是不是瞧不起人?” “岂敢?”李常仁面色微变,立刻转身去倒酒。 就在他转身的这片刻时间,萧陌和宋吉就以飞快的速度将手里的酒换了。 他们多年培养起来的默契,再加上手速十分快,在场除了宁菀,没有人瞧见。 其实宁菀也没有看清楚,只是因为了解,才让她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萧陌当着李常仁的面,将手中的酒喝了,然后看向宋吉。 此刻宋吉手中的酒是有问题的,所以他自然是不能喝下去,依旧用了障眼法,看似喝了,实则手中的酒全都到了袖子里。 完了之后,他就用手拽着自己的另一只衣袖,坐回了原位。 李常仁见他们两人都喝了酒,他又单独敬了宋吉一杯,之前的事情又一次发生,酒全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倒掉了。 很快,李常仁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多时,所有的客人 就被柳伊人以“县主需要休息”为由,全都赶走了。 瞧着时机来了,宋吉立刻故作迷糊地倒下去。 萧陌想要上前去扶他,可是刚起身,似乎也觉得天旋地转,继而很能以假乱真地“昏”了过去。 瞧着他们都昏了过去,宁菀满目惊惧地站起身走过去。 “县主!”柳伊人过来拦住她,“两位大人只怕是喝酒喝醉了,你如今身子不便,还是别过去了,免得过了酒气给孩子。” 宁菀尽管用宽敞的衣衫遮掩着,奈何还是被柳伊人看出来自己已经怀孕。 她索性不装了,故作诧异地问:“他们的酒量一向很好,方才并未喝多少,怎么可能喝醉呢?” “这个,县主有所不知。”柳伊人接着编瞎话,“这莫城的酒造的时候就是纯度很高,比上京的酒可烈多了,两位大人不曾喝过我们这里的酒,自然是一时受不住。” 她这是将宁菀当做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姐去骗,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宁菀看透。 “原来如此。”宁菀点头,“杜延,将两位大人带回去好好休息。” 杜延带着人上前扶着萧陌和宋吉回后院,期间并未被李常仁或者丝毫柳伊 人阻止。 可夜深人静之时,柳伊人突然摸到了萧陌所住的院子,还带了两个人。 萧陌被人抬着出了府门,正好与抬着宋吉的人碰见。 他们迅速出了王府,在路上碰到了已经骑着马的李常仁。 “可确认过,他们两人当真是昏迷不醒?”李常仁低声问,“没有丝毫差错?” “是,主子。”抬着他们的黑衣人应声道,“已确认过,我们要将他们带到哪里去?” 躺在抬着他们的担架上,萧陌和宋吉觉得要被他们颠得吐了。 此刻听到李常仁的声音,他们瞬间就精神了些,竖起耳朵细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那就好。”李常仁颔首,“我们此刻就将他们送出城去,不在上京好好待着,非要到莫城来找死,这就怪不得我了。” “可不是,李公子做事,还真是十分干脆利索。”黑衣人拍马屁,“这上京来的大官也不是你的对手。” 听黑衣人的意思,他们看来根本就不知道李常仁到底是做什么的。 两句话说完,萧陌和宋吉又开始被颠簸起来,两人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怕半途而废,只能一直忍着。 城门这个时候还开着,看来李常仁背后还有城主的支持。 第422章 一定将岳母平安带回 出了城门之后,萧陌明显感觉到路更颠簸了,看来他们是开始走山路。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在天亮之前,他们终于到了山顶,路开始平稳起来。 将抬着的担架放下,他们上前去叫门,就在这个当儿,萧陌和宋吉同时跃起,消失在丛林之间。 待李常仁敲开门回过头来时,竟发现自己抓的人不见了,大吃一惊! “人呢?”李常仁问侍卫,“刚才不是还在吗?” “是啊,人刚才还在。”侍卫也懵住了,“我们一直盯着的。” 一直盯着的,居然让人给跑了,李常仁气得想要上前将这两位的脑子直接打出来,看看是不是空的。 庄子的大门在此刻打开,走出来一个冷脸的少年,瞧见李常仁脸色更冷了。 “少主。”李常仁躬身道,“我们已经抓住萧陌和宋吉两人,可这两人太过狡猾,方才竟然跑了,还请少主让属下带人去搜!” 这两个人一路假装昏倒,必然是为了找到这里,此刻他们肯定没有走远,只要带人去搜,定然会找到。 “你办事不力,我为何要给你人手去搜?”少年冷声道,“若是你将他们找不回来,提头来见!” 说完,少年直接将大门轰然关上,根本不给李常仁再说话的机会。 后面几个侍卫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全都看着李常仁。 “看我做什么?!”李常仁怒斥道,“还不去四周搜?” 这庄子防 备森严,想来他们两个人生地不熟,应该进不到庄子里面,肯定是在四周打探。 他是这么想的,可萧陌和宋吉又岂是一般人? 这两人此刻已经找到守卫最松懈的地方,干掉了两个侍卫,换上衣服,溜进了庄子内。 庄子里守卫异常森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他们两人想要走遍整个庄子确实有点不容易。 这里的侍卫穿的虽然是大越的衣服,但是他们行走间的习惯,很容易就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分明就是北漠人。 两人在一起目标有点大,萧陌提议他们分头行事,指名了要探查的地方,便各自离开。 萧陌负责前面的一些书房以及议事之地,他低着头跟在一对巡逻兵后面,到了前院。 方才那个冷脸少年此刻正好进来,站在一间书房外躬身行礼。 “父亲,萧陌和宋吉两人跑了。”少年低声道,“要不要派人去搜?” “正常。”里面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若是李常仁那个脑子也能将他们两人抓住,那还真是出了怪事。” 听声音,少年的父亲必然是个练家子,且功夫不弱。 萧陌趁人不备,藏在暗处,听着那个少年和里面之人的对话。 “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少年问道,“难道当真要离开?” 听到少年的话,萧陌才看向四周,许多家仆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看来这是真的打算要走。 “你以为那萧陌一人之 下这么多年,当真是仅凭着一张巧嘴?”里面的声音道,“他的手段,很快就能识破我们的局,今天之内必须离开!” 少年不再多话,很快就转身离开,也和那些仆人一起去收拾东西。 萧陌沉吟片刻,看来对方很怕他来,那么安王夫妻二人必然是在他们手中,他得赶紧找到,若是回了北漠可就来不及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跟着那些守卫又在府中走了一圈,试图找到能藏人的地方。 他和宋吉两个人,自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偷偷去找。 庄子不大,许多地方都是山洞,瞧着破败不堪,只有一些仆人住在里面。 萧陌想了想,走了一圈,除了内院这里就是最可能藏人的地方。 宋吉去探查内院,很快就回来与他汇合,里面都是女眷住的地方,没什么地方是可以囚禁的。 于是两人一合计,决定夜探这些山洞。 他们在庄子上躲着,饿了就去厨房拿点吃的,很快就到了晚上子时。 看起来这些人东西也收拾地差不多了,山洞中的仆人几乎全都在主院外守着,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就开拔回去。 萧陌和宋吉同时摸进那些山洞中,里面没有烛火,他们只能抹黑去看,幸好两人的眼睛都不错。 在萧陌走进第三间山洞时,听到一声压抑的“谁”,他打开火折子,用微弱的光亮看过去,竟然是赵闻。 他被人绑着手脚,看起来并没有用刑 ,只是不能动弹。 “王爷。”萧陌上前用刀劈开绑着他的绳子,“岳母呢?” “她从被抓就和我分开关着,我并不知道她在哪里。”赵闻十分急切地道,“既然你来了,赶紧带人将这里封了,立刻找到妍儿。” “王爷,我们先离开。”萧陌带着他出了山洞,正好看到宋吉从另一边过来,“什么人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宋吉去内院时,必然是漏了什么地方,而白倾妍就在内院。 萧陌将安王交给宋吉带出去,自己则再一次往内院的方向而去。 没料到的是,这些人居然在他们去找赵闻时,就已经跑了,此刻内院已经是空的。 他立刻追上去,但对方队伍庞大,足足有一两百人,他就算是找到白倾妍也带不走,只能先回去再想法子。 看起来那对父子应该暂时不会伤害白倾妍,而是要做交易。 在庄子外面等着的两人,好不容易看到他回来,却见他只是一个人。 “你岳母呢?”赵闻上前几步问道,“她去哪了?” “对不起王爷。”萧陌叹了口气,“这些人已经察觉到我来了,带着所有人都跑了,我根本没找到岳母。” 闻言,赵闻险些直接跌坐在地,他和白倾妍守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她却被人抓走,陷入危险的境地。 “王爷放心,回去我们商议一番,明天就出发去北漠。”萧陌扶着他,“我定会将岳母 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虽然很轻,却很急。 他立刻用轻功追上去,不过眨眼间就就将对方抓到手中,竟然是在这里搜了一天的李常仁。 “萧、萧大人!”李常仁结结巴巴地道,“今天之事实在是个误会,你相信我。” “信你?”萧陌冷哼了一声,“行啊,回去慢慢说。” 说着,他直接提着领子将李常仁提溜起来,与宋吉一起往莫城内走去。 他们这一趟足足走了几个时辰,直到下午才进城。 杜延带着人在门口迎接,他们原本是跟着萧陌后面去的,谁知道山路难走,又是晚上,居然给跟丢了。 回了安王府,得知白倾妍没有救回来,宁菀的面色瞬间就惨白如纸。 “他们抓她一个弱女子做什么?”宁菀不由得问,“就没有留下什么话?” 如果说他们并不想伤了白倾妍,那应该是笔交易,会让人留下话才是,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呢? “你别担心。”萧陌温声道,“我这就带人追上他们,一定会将岳母平安带回。” 赵闻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额前多了几根白发,身形也佝偻了许多。 他看了眼萧陌,又看了看宁菀:“辛苦你们从上京赶过来,是本王没用,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不是王爷护不住。”宁菀温声道,“是你身边有人勾结北漠,陷害你和我娘。” 第423章 一行人去往北漠 赵闻诧异地抬头,他与人为善一辈子,从未与任何人起过冲突,身边的人,包括仆人都觉得他是个好主子,身边怎么可能有背弃之人? 宁菀看了眼春芷,她立刻将五花大绑的柳伊人带上来,扔在众人面前。 柳伊人手脚都被绑着,只能躺在地上,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没能起身。 “这,她做了什么?”赵闻不可思议地问,“难道就是她勾结外敌?” “没错。”宁菀从萧陌怀中站直了身子,目光狠厉地盯着柳伊人,“王爷,她勾结李常仁,早就不是我大越百姓,你却还如此信她?” 对于赵闻来说,自己身边的人背叛已经是不可思议,更何况还是亲近之人。 “并非我信她,只是她……”赵闻目光中掠过恨意,“只是她可怜,我身为她的兄长,不能不管她。” 也许之前柳伊人露出过很多次破绽,可他就是觉得她不过是个深闺女子,又被人那样伤害,就算是做出什么事情,也是有情可原。 他对柳伊人的纵容,导致如今她竟然敢做出这样忘恩负义之事。 “表兄!”柳伊人险些废尽全部力气,这才将口中的破布吐出来,“你别听她胡说, 她这是在挑拨离间,你和王妃消失之后,最伤心的人就是我。” 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能咬紧牙关不张口,任何人也不能将她怎么样,毕竟没有到手的证据。 她没想到的时,下一瞬,萧陌将五花大绑的李常仁直接扔在她面前。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还敢喊冤?”宋吉双手抱胸看着她,“还真是嘴硬!” “嘴硬也罢。”萧陌接着道,“杜延,军棍伺候!” 话音落地,杜延已经带着人上前,将两人都按在地上就准备打。 这几个军棍下去,只怕柳伊人弱柳扶风的身体扛不住,顷刻间就会要了性命。 就在这时,鲁丰突然走到赵闻身边,低声耳语道:“王爷,这里到底是安王府,就算是表小姐有什么罪,那也是您处置,什么时候就轮到萧陌说话了?” 其实萧陌是打算打,也想借这个机会将鲁丰钓出来。 听到他说的话,萧陌突然笑起来:“你还真是见不得心上人出事,自己就先跳出来!” 宋吉在暗桩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个柳伊人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仅与李常仁有染,和鲁丰也不清不楚。 此刻听到他这么说,鲁丰一张脸都 憋红了,大喝道:“萧大人虽然是大理寺卿,却也不能无凭无据就断案,平白污了人家姑娘清白。” 萧陌冷笑了声,将手中的一张纸条直接递给赵闻,那上面写着鲁丰与柳伊人在府外见面的时间地点,以及口供出处。 他们每次去的都不是一家客栈,客栈老板总不能是个个都跟他们有仇,想要去害他们! “畜生!”赵闻斥责道,“你可知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这两个人,可是这安王府中,除了白倾妍以外他最信任的,他怎么都想不到是这两个人一起来害他。 “王爷,他们都是你的人。”萧陌道,“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准备去北漠,这里的一切任由王爷处置。” 通过这次事情,萧陌实在是觉得,赵闻就是个对于朝政打仗一窍不通之人,否则也不会让安王府漏成筛子。 幸亏对方没有攻城的打算,否则这里只怕已经被攻破了。 说着是去收拾东西,实则萧陌和宋吉已经派人去打探城主府的消息。 探子带回来口信,说城主已经收拾东西准备逃,正好被他们抓住。 萧陌带着人当下就审问,他手中暗卫的手段自然是一绝,很快 就查出来,其实他也是北漠安插在大越的奸细。 一个奸细居然能做到了城主的位置,那么这个城还完好无损地属于大越,这实在是奇迹。 北漠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在这里安插这么多人,却除了抓安王夫妻,就没有做过任何别的事情? “看来要知道这些,我们只能去北漠走一遭。”宁菀温声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不是我们,是我和宋吉。”萧陌将她按回床榻上坐下,“你和徐文蔓在这里待着,我和宋吉去去就回。” 他做大理寺卿这么多年,培养的细作无数,暗桩也到处都是,他根本就不惧怕去北漠。 可是宁菀如今有身孕,若是去了北漠,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必须要去。”宁菀却说什么都不肯同意,“那是我娘,我如果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心里会更加着急。” “菀儿,你听话好不好?”萧陌柔声道,“我保证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你要救的是我娘。”宁菀依旧不肯,“很可能会涉及到女眷,到那时你要怎么办,临时找人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杜延带来了一封信,是有 人用箭射/在安王府大门上的。 萧陌打开瞧了眼,里面写着,若是要救白倾妍的性命,就让他们全都去北漠,以大理寺卿的身份。 既然是这样,他带着宁菀倒是无妨,于是四人商议好,明天早上带着李常仁和柳伊人,坐马车去北漠。 这两个被打了一顿板子,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马车上。 为了防止他们逃脱,萧陌便让随行的医女兰亭每天只给他们少量的药,保证到北漠之前不死就是。 赵闻原本也是坚持要去的,可萧陌却说什么都不肯,只让他留下来整顿莫城,让暗桩配合他,肃清城中的所有奸细。 知道这是他的责任,所以赵闻没有推辞,便留下来。 清晨,他们一行人往北漠行去,入夜时分才到第一个北漠城池,娑城。 娑城城主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早就在城中备好了酒菜迎接,瞧着倒是十分热情。 住了一晚,晨起走的时候,城主交给萧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白倾妍的一些过往。 宁菀将纸条从头看到尾,不过一百多字,她却看哭了好几次。 原来小时候,白倾妍居然做了那么多保护她和宁禹的事情,她却一无所知。 第424章 以后她就是你的人 不知道城主交给他们这个到底是什么用处,萧陌想问时,对方已经躲起来不见人。 宁菀觉得,这必然是北漠奸细刻意留给她的,为的就是让她知道,白倾妍的确在他们手上。 因为在别国,萧陌不敢走得太快,怕留下宁菀会有危险,便一路慢行,半个月的时间走了十座城池,最终到达北漠帝都梧城。 这一路上,宁菀依旧收到了几封信,上面还是写着白倾妍的生平,梧城收到了最后一封,让他们直入皇宫。 北漠太子顾允祺在城门口迎接他们,这个太子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行事显得颇为稳重,容颜俊朗,温润如玉,引得城中女子频频观望。 “萧大人,宋大人。”顾允祺略拱手表示礼遇,“这次几位远道而来,我父皇已经在宫中等着,诸位请。” 萧陌与宋吉对视一眼,看来这些人对于他们到来早有准备,只是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一行人跟随顾允祺来到北漠皇宫大殿,这里倒是十分富丽堂皇。 主位上坐着三个人,正中间那个约莫三十余岁,眉眼间与顾允祺长相十分相似,只是比他更有威严,应该是北漠皇帝顾崇。 他左手边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雍容华贵,神情冷淡,是顾崇的母亲,北漠的太后。 而他右手边的女子端庄雅丽,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是北漠的皇后辛氏,顾允祺的亲生母亲。 四人上前同他们见礼之后 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他们对面看起来是一对双生子。 顾允祺坐在首位,他旁边的少女与他容颜相似,只是少女的神情明媚活泼,瞧着比他更讨喜些。 少女是北漠的长公主顾允初,她对宁菀投来善意的目光,瞧着很是喜气。 “萧大人远道而来,我北漠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谅解。”顾崇温声道,“来人,奏乐!” 他说完,完全不等萧陌开口,自己就叫上来了乐师和舞女。 乐曲一响,萧陌自然是不好再开口,只能眼瞧着那些舞女在面前眼花缭乱地跳着。 当先那名舞女长得十分妩媚,舞姿也绝美,只是她看向萧陌的目光却像要勾魂似的。 “萧陌,你这女人缘不错。”宋吉在旁轻声笑道,“刚到北漠就有女人瞧上你。” “你这是怕自己没有女人看得上?”萧陌不怀好意地回了句。 他说完,果然旁边坐着的徐文蔓看过来,宋吉立刻噤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萧陌嗤笑一声,转过身就看到那舞女向他走过来,目光逐渐变冷。 “萧大人。”舞女跪在他桌前,为他添了杯酒,“奴婢杏儿,服侍大人。” 她伸出那双莹白如玉的素手,举着酒杯递到萧陌面前,挨着他的唇,就差直接送到他口中。 宁菀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竟敢当着她的面献媚她的男人,果真是胆大妄为。 “杏儿可是我北漠最美的女子。”顾允祺笑着道, “她能瞧上的人不多,萧大人果真是人中龙凤。” 这话不知道是在抬举他们的舞女,还是在贬低萧陌,被一个舞女看上,就多高贵了? “太子这意思,她看不上你?”萧陌不客气地回敬,“那还真是遗憾。” 旁边的宋吉险些笑出声,萧陌的毒舌还真是怼遍天下无敌手! 顾允祺的面色微变,到底还是个少年,藏不住心里的事情。 两人说话时,萧陌始终没有接杏儿手里的杯子,甚至都不正眼看她。 “大人,奴婢手都酸了。”杏儿的语气柔媚入骨,“大人喝了吧?” 这时,顾崇插话:“萧大人,杏儿既然如此主动,朕就将她赐给你了,以后她就是你的人。” “是吗?”萧陌倏然出手捏住了杏儿的喉咙,“那我此刻杀了她,也是可以的?” 萧陌手上用力,杏儿脸颊憋得通红,甚至翻起了白眼,瞧着她白皙的喉咙要被他直接捏碎。 形势骤变,北漠众人都没有料到萧陌居然会这样不给他们皇室颜面,面色都变得愠怒不已。 这时,旁边的顾太后开口道:“不过一个舞女,萧大人若是瞧不上,尽管杀了就是。” 顾太后原本是北漠先皇的女儿,因为她这一辈只有她这个女儿,所以给她招了个赘婿,生下顾崇,继承皇位。 “女子以色/侍人,的确要好好调/教。”宁菀突然温声道,“如果夫君觉得她不好,交给我就是。” 她 声音刚刚落地,萧陌就缓缓松开了手,仁慈地放过了舞女。 舞女杏儿骤然能够呼吸,大量的空气涌入,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春芷,将杏儿姑娘扶起来。”宁菀依旧十分温和地看着杏儿,“地上凉。” 如今已经入冬,那杏儿因为跳舞而穿得很薄,呼吸酥/胸半露,倒是十分引人注目。 只是萧陌和宋吉都没有心思去欣赏,一个目光冰冷地盯着主位上的人,另一个正人君子似的,眼睛不敢乱瞟。 春芷上前将杏儿扶起来,在场都是她一个舞女得罪不起的人,只能起身走到宁菀身后跪着。 若非想从这个舞女身上得知北漠皇室的目的,宁菀自然是不会将一个这样妩媚的女子带回去,看着都觉得十分惹眼。 萧陌与她心意相通,自然是明白她的想法,便没有阻止。 宴席没有其他的人,本就显得不热闹,经过了这件事再无人说话,就更显得冷清。 “我们已经按照约定来了。”萧陌盯着顾崇冷声道,“将安王妃交出来。” 顾崇仿佛吃了一惊:“萧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安王妃是谁,为何要朕交出?” 听到他居然跟自己装傻,萧陌登时没了耐心,冷声道:“皇上这是打算不认?” 侧目看了眼身后的何钦,他立刻上前,将袖中所有的信都交给内侍,转呈顾崇。 顾崇竟是认认真真地接过去看起来,片刻后他才抬头 十分惊讶看着右手边坐着的几人。 “各位原来是为此前来。”顾崇神色凝重地道,“还请在梧城多住些日子,朕必定着人查清楚这件事。” “皇上这么说,就没什么意思了。”宁菀接着道,“若是你想要做什么交易,我们人都已经来了,开诚布公地谈谈,可若是你们想要不认,那我大越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闻言,顾允祺直接站起来,他身后的御林军也跟着上前半步,按着手中的佩刀。 何钦与杜延刀虽然被人下了,可人还是挡在宁菀他们前面,准备应对那些御林军。 一时间剑拔弩张,随意一个轻微的声音似乎都能让这座大殿血溅三尺。 “朕从不打诳语。”顾崇突然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若是各位不信,大可住在宫中,慢慢搜查!” “他们敢?”顾允祺年轻气盛,立刻跳出来反对,“我北漠与大越建邦交近二十年,却从没怕过,要是真打起来,你们未必能赢!” “住口!”顾崇训诫道,“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父子二人像是说了段双簧,此刻再度安静下来,看向大越的几人。 “太子有句话说得对。”萧陌勾了勾唇,“若真打起来,未必谁赢,皇上要试试?” 这完全是威胁,顾崇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毕竟是一国之君,何曾受到这种羞辱? “几位不妨先住下。”顾太后突然道,“慢慢查问,你们觉得可好?” 第425章 为何见他们强留下来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萧陌不由得冷声问,“这是要将我们扣在这里?” “如何是扣?”顾太后轻笑道,“我们两国这几年甚少走动,几位难得来我北漠,不如住下多玩些日子,边住边查,两不耽误,你们觉得如何?” 她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宁菀的小腹,眼底竟透出几分慈爱。 眼瞧着北漠皇室不打算认,还非要让他们住下来,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四人对视几眼,最终萧陌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果真是爽快人。”顾太后笑道,“几位若是不嫌弃,皇宫边上有座院子,你们可以先入住,若是少什么可以跟哀家讲。” 竟然连住的地方都准备好了,若说北漠不是有预谋的,鬼都不信! 可他们也只能先住下来才能知道,到底北漠皇室在琢磨些什么,不然他们除非掀起战争,就没有别的法子。 顾崇安排顾允祺将他们送到宫外的院子里,宴席就这么结束了。 出宫的路上,顾允初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挽住宁菀的手臂。 她必定是有些身手的,又是突然冒出来,宁菀猝不及防就被她抓住手臂。 被她吓了 一跳,宁菀下意识地要往旁边躲。 萧陌和宋吉已经出手想要将来人直接击碎骨头,骤然瞧见她那张笑颜如花的脸,这才一起收了手。 他们收手的同时,顾允祺也收回了手中的佩剑,面色不悦地看向自己的孪生妹妹。 “长宁县主。”顾允初像是不知道似的笑弯了眉眼,“之前就听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公主安。”在北漠皇宫之中,宁菀还是恭谨地欠身行礼,“我也早就听过公主的大名。” 既然人家客气了,她自然也跟着,实际上她根本从未听说过这个北漠公主。 “瞧着你年长些,若是不嫌弃,我叫你姐姐可好?”顾允初笑着道,“我好些日子没出宫了,可以跟着姐姐去你们府中玩耍吗?” “胡闹!”顾允祺斥责道,“你身为公主,岂是哪里都可以去的?好好待在宫中。” 说着,他当先走去,似乎对妹妹十分没有耐心。 顾允初撇了撇嘴,冲他后背做了个鬼脸,却仍旧挽着宁菀的手臂不肯松开。 “姐姐,你跟我说说,大越是什么样的?”顾允初轻声问,“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离开过梧城,连这座皇宫都很少出 ,简直无趣极了。” 她的话,宁菀倒是十分认同,之前晋贵妃也跟她这么说过,成为皇家的人,就要做好一辈子都出不了那座宫墙的准备。 所以她一直对皇宫都有种莫名的恐惧,说什么也不肯嫁入皇家。 见宁菀不语,顾允初有些闷闷不乐地低下头,却也没有离开。 他们正在说着话,已经到了宫墙边,宫门就在眼前。 顾允祺又对妹妹一顿斥责,让婢女将她送回去,这才打开宫门,引他们出去。 说是宫门边上的院子,可他们坐马车还是走了两刻多钟才到。 巷子里只有这一个院子,虽然不大,但里面的景致却十分典雅,瞧着建筑这里的人必然是用了心的。 他们走到院子里,看着中央那座湖,以及湖上一座直通南北的桥,桥的形状十分别致,湖面上甚至还有船只,应该是供人在泛舟湖上。 不远处有很多荷叶,虽然十分凋零,但瞧着就知道夏天时,这里是怎样荷花盛开的美景。 穿过这座桥,又走过一段走廊,终于到了内院,院子里的布置也十分典雅,让人瞧着只觉身心都能得到放松。 “就是这里了。”顾允祺介绍道, “皇祖母并没有给你们安排下人,想来几位都不是普通人,身边应该有几个能做事的,我们就不多此一举了。” 说着,带他们进了主院,并指名这里是给宁菀和萧陌所住。 旁边的一座院子则是给宋吉和徐文蔓。 虽然他们两人还未成婚,但是瞧着顾允祺是个孩子,他们也就没提这件事。 岂料,顾允祺竟然道:“除了这两个院子,其他的还请诸位不要乱走动,毕竟这里不是你们大越。” 许是还记着方才在宴席上的事情,所以顾允祺说话很不客气,始终臭着一张脸。 交代完该交代的所有事情,顾允祺便告辞离开,只留下他们几人。 “这怎么住?”徐文蔓看着眼前的两座院子道,“不然我和菀儿住,萧大人和……” “一个院子并不是只有一间房。”萧陌不悦地看着她,“若是你不愿,我倒是可以让你们今晚就成婚!” 徐文蔓立刻不说话了,这一路的相处,她很清楚萧陌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自然不敢跟他多说什么。 “你横什么横?”宋吉岂能任由他欺负自己未来的妻子,立刻怒气冲冲地道,“在外面受了气,就撒在旁人 身上,真以为所有人都要让着你?” 说完,宋吉立刻拉着徐文蔓进了旁边的院子。 萧陌有些无言地看着门被关上,他只是对旁人说话都是这副冷淡的样子,并不是凶谁。 徐文蔓不知道,宋吉也不知道吗? 这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如今是他只是全心全意地护着自己的媳妇。 宁菀带着人已经进了主院,听见声音,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笑起来。 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那个舞女,与方才在宴席上不同,杏儿始终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杏儿姑娘可是北漠皇上赏赐的。”宁菀瞧着她道,“春芷,你可要好好给姑娘找间屋子住下,别怠慢了。” 春芷应声之后,便带着杏儿去了西厢房,与她住在一起,那就是当做奴婢了。 杏儿也不敢多言,甚至还帮着收拾屋子。 春芷和医女兰亭将主屋收拾了之后,又准备了沐浴的水。 一路风尘仆仆,宁菀的确是该泡个澡,这里浴室虽然不大,所用的玉石却是自然散发出温度,洗着很舒服。 在浴池中泡着,宁菀依旧想不通一件事,北漠到底要做什么,为何将他们强留下来? 第426章 我也很喜欢公主 在这个极美的院子里,四人却住得十分不安稳。 除了宁菀如今怀孕不由自主,其他三个人几乎是一直睁着眼。 这是北漠安排的住处,萧陌和宋吉两人在四周去探查了一番,看起来似乎真的同他们所说一样,这里没有仆人,也没有人盯着。 他们又回到住处,接着瞪眼到天亮。 宁菀醒过来时,就瞧见萧陌已经出去了,她洗漱吃早饭之后才看到他回来。 “可有消息?”宁菀忍不住问,“我娘到底在哪?” 萧陌摇头,他黎明时在宋吉的掩护下,出去见了暗桩的探子,他们竟也不知道如今白倾妍到底在哪。 要知道,他培养的探子,之前可是脸皇族的消息都能刺探到,如今却找不到一个被他们带回来的人质。 他吩咐探子再去查,这才悄无声息地回来。 “我们倒是可以做个局。”宁菀突然道,“那个顾允初不是要住在我们府上?我们想法子用她去换我娘。” “就算是能换,可我们如何回得去?”萧陌显然不赞同这么做,“如今我们手中什么筹码都没有,就算是加上顾允初也不行。” 若是抓了顾允初,还很有可能惹怒北漠皇室,到时就算是他们想要在探子逃生路走,只怕也不安全。 若他一个人还好说,他不能拿跟着他来的几人性命去冒险。 这个法子既然不能用,宁菀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只能坐等对方来找他们。 “小姐,宫里的内侍来了。”春芷在门外道,“说是顾太后要召见您。” “顾太后?”宁菀勾唇笑了笑,“好,你告诉他,我这就去。” 如今他们出于被动,只能等着对方有行动,如今太后召她进宫,机会这不是来了吗? “只你一人?”萧陌却不肯,“太危险了。” “没事的。”宁菀却安抚他道,“只要你还在外面,边关的将士还在,他们就不敢将我怎样,除非他们想打仗。” 顾崇上位十年,从未与任何一个邻国发生战争,是个和平爱好者,想来不会轻易打破如今的和平景象。 最终,萧陌拗不过她,还是让她一人进宫,给了她一个名字,那是他安插在北漠皇宫中比较重要的一个探子。 那是在顾太后身边跟了多年的叶嬷嬷,虽然不是掌事嬷嬷,却也与太后有着年少时的陪伴情意。 徐文蔓也要同宁菀一起去,却被她拒绝了,她只带着春芷就做这马车进了北漠皇宫。 叶嬷嬷亲自在宫门口接她,路上悄然给她递了个纸条。 趁人不备时,宁菀看了眼,上面写着“吉”,看来这趟除非是顾太后已经知道叶嬷嬷的身份,否则就没什么危险。 到了福寿宫,顾太后似乎刚刚小憩了片刻,眼底有些泛红,目光也有些呆滞。 宁菀上前见礼,她才回过神,十分慈祥地让叶嬷嬷扶着她坐下。 “你是永平侯的长女?”顾太后轻声问 ,“听说你这些年无父无母,在府中过得不甚好。” “多谢太后关心。”宁菀淡淡道,“我过得尚算不错。” “是吗?”顾太后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你倒是个坚强的孩子。” 她的语气太过绵软柔和,倒像是长辈关切小辈似的,让宁菀很是不解。 “瞧见你这个孩子,哀家就格外喜欢。”顾太后笑着道,“既然来了,倒不如在北漠多住些日子,你如今的身子也经不起再次折腾。” “是啊,如今想走也走不了呢。”宁菀似笑非笑地道,“安王妃在北漠的境内消失,我总得找到她。” 看来顾太后已经看出来她有身孕,她想要将话题扯到白倾妍的身上,探探顾太后的口风。 “这件事哀家已经派人去查。”顾太后却依旧一副八风不动的神情,“此事着实蹊跷,你等着消息就是。” 说完,她不等宁菀回答,便让叶嬷嬷去请了御医来。 御医进来便半跪在宁菀面前要给她诊脉,她不由得怔住,往旁边躲了躲。 “别怕,菀儿。”顾太后十分慈祥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只是帮你看看身子,这些日子你在路上颠簸,怕你伤了胎气。” 宁菀看了眼顾太后的神情,最终还是将手伸过去让御医诊脉。 片刻后,御医温声道:“太后娘娘,县主身子并无大碍,腹中孩子也十分健康。” 闻言,顾太后的神情才略微松了几分 ,重新换上温和的笑容。 御医离开后,顾太后又要留她吃午饭,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很多大越的菜式,瞧着十分精致。 仿佛是为了打消宁菀的疑虑,顾太后吩咐叶嬷嬷银针试毒,每种菜都试了一遍。 之后,叶嬷嬷又将饭菜给顾太后各样都夹了些,再给宁菀夹。 背对着顾太后时,叶嬷嬷不动声色地轻轻闭了下眼,示意这些饭菜没什么问题,是安全的。 宁菀便放心地吃起来,还别说,这北漠宫里的厨子手艺不错,饭菜很合胃口。 瞧着她吃得不错,顾太后笑得脸上皱纹都漾了开去,还不住地让叶嬷嬷继续给她夹菜。 直到后来,宁菀是在吃不下去了,才停了筷子,笑道:“太后娘娘这顿饭,我当真是吃得极好,好久没有尝到这么好吃的家乡菜。” “你喜欢就好。”顾太后微笑道,“以后常进宫,哀家吩咐他们做给你吃。” 她说的话,和她此刻的神情,竟让宁菀仿佛看到一个慈祥的长辈,正在说让自己的孩子常回家来,她会准备很多好吃的等着。 宁菀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她不明白,难道顾太后就是这样温柔可敬的老人,对谁都是这样? 她们正吃着饭,顾允初却来了,瞧见宁菀也在,眼睛立刻亮起来。 “菀儿姐姐进宫了?”顾允初又蹦又跳地来到宁菀身边,“怎么也不来找我玩?” “是,我被太后娘娘召进宫,还 不得空去看望公主。”宁菀十分温和地道,“还请公主见谅。” 对于不熟的人,宁菀都是这般温和,让他们拿不准自己的脾气。 “原来如此。”顾允初嗔怪地看向顾太后,“菀儿姐姐进宫,祖母竟然也不让人去找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喜欢的朋友。” “你这孩子,越发不懂规矩。”顾太后口中虽然是在斥责,眉眼间却十分温和,“菀儿还在这里,快坐下。” 顾允初直接坐在宁菀身边,笑盈盈地看着她,以及她的小腹。 此刻宁菀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心情,她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这祖孙二人对她这般? “菀儿姐姐,我总觉得我们以前就认得。”顾允初娇声道,“或许这就是你们大越的一个词,叫一见如故。” “我也很喜欢公主。”宁菀不得不说些场面话,“这样俏皮可爱,谁见了都要喜欢的。” “那就别叫我公主,叫允初。”顾允初十分大方地道,“我都叫你菀儿姐姐了。” “允初妹妹。”宁菀只能应了,“妹妹当真是活泼可爱。” 她说的这是违心的话,毕竟从小到大见过太多一上来就套近乎,最后却反过来害她之人,自然是要有防备之心。 午饭吃完了,顾太后便对叶嬷嬷道:“去找景宸来,让他护送县主出宫。” 叶嬷嬷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转身出去时又给了宁菀个眼神。 第427章 你孤身一人太危险 注意到叶嬷嬷的眼神,宁菀知道,这个景宸应该不是个普通人。 过了片刻,那个景宸便来了,瞧着约莫十七八岁,与她年纪相仿,长相十分俊朗,笑容更是温和迷人。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瞧过来时,宁菀竟被他一瞬间迷惑,呆愣愣地看着他。 “臣给县主请安。”景宸躬身行礼,“恭送县主出宫。” 顾太后和顾允初露出不同的表情,一个看起来十分欣慰,另一个却有些愕然。 将她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宁菀才起身行礼告辞,跟着景宸离开皇宫。 这期间,景宸几次想要挑起话题,却始终被她沉默以对,最终也不得不沉默,直到到达宫外的府邸。 “县主慢点。”景宸伸出手臂,想要扶她下马车,“让臣送你进去。” “敢问景大人是何官职?”宁菀躲开他的手下了马车,“可否告知?” “自然。”她终于肯说话了,景宸看起来十分开心,“臣在大理寺就职。” 宁菀诧异地看着他,竟也是大理寺卿? 为何顾太后要让景宸来送她,到底是巧合还是以为旁的什么? “今日多谢景大人。”宁菀欠身行礼之后便进了府门,瞧见萧陌 居然就在门口站着。 他看向景宸的目光好似有一把火,犹如实质般想要将其直接烧成灰烬。 “他是谁?”萧陌将宁菀揽入怀中,“为何会送你回来?” “他是北漠的大理寺卿。”宁菀好笑地看着他的臭脸,“既然你这么生气,怎么不上去直接将他揍一顿?”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萧陌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哦,这样啊。”宁菀憋着笑意看着他,“他可是顾太后特意让送我回来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让我二嫁到北漠?” “她敢!”萧陌咬牙切齿地道,“我已经写信给边关,二十万大军压境,我就不信他们不交出岳母。” 之前因为不想轻易挑起两国的战争,他才会带着宁菀亲自来。 如今看来,当真是没有这种必要了,这个北漠的皇室瞧着就居心不良! “这是下下策。”挽着他的手臂,宁菀往府中走去,“我们还是别让百姓承担我们这些当局者无能的结果。” 百姓其实是最无辜的,如果当朝皇室和朝臣贤能,就会相对安稳地度过一辈子。 可若是当朝 者无能,他们轻则远离家乡,颠沛流离,重则会家破人亡,尸横遍野。 所以为了百姓的安稳,为了自己死后不被百姓诟病,当朝者必须要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 没想到宁菀一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萧陌顿时由衷地钦佩她。 “夫人大义,请受为夫一拜。”萧陌当当正正地冲着她拜了一拜,“以后夫人的话,就是金玉良言。” “呸!”宁菀啐了口,“油嘴滑舌!”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回了院子。 瞧见她平安回来,徐文蔓也总算是放下心,问她在宫里都发生了什么。 宁菀将宫中的事情转述给他们,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到底为何她们会对她“一见如故”? “听说老侯爷之前在边关时,曾大胜北漠军队。”萧陌突然想起来似的道,“这十几年的安稳,都是他那一仗打来的。” “既然如此,北漠应该很恨永平侯府的后人才是。”宁菀不解地问,“所以她们完全是在跟我演戏?”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当时顾太后和顾允初的眼中,她看不到丝毫伪装,反而全都是真诚。 如果她们真的是演戏,她却看 不穿,那么顾允初这个十三岁孩子的城府也太深了些。 “还有那个景宸!”萧陌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他不是好人,以后离他远点!” 徐文蔓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景宸是谁,却瞧见宁菀一脸强忍着笑意的神情。 “吃醋了。”宁菀低声在徐文蔓耳边道,“方才是那个景宸送我回来的。” 徐文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凑过去道:“那个景宸长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挺好看的。”宁菀用一只手挡着唇角道,“而且,也是大理寺卿。” “当真?”徐文蔓再度睁大了眼睛,“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宁菀点头,她也觉得太过巧合了,若非她已经嫁了人,几乎要以为太后要给她拉郎配了。 而且那个景宸一路上也不住地找话题,看起来是在讨好她。 “难不成是顾太后瞧上你了?”徐文蔓低声问,“景宸会不会是她的什么亲戚之类的,她想要让你来和亲?” “和亲的话,你岂不是更合适?”宁菀不同意她的说法,“你可是未成婚的大姑娘。” 两人正探讨这个话题,完全没有留意到旁边的萧陌面色逐渐变黑,盯着宁菀的脸 颊。 徐文蔓拽了拽宁菀的衣角,示意她看萧陌的眼神。 她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徐文蔓是什么意思,立刻转了话题,声音略大了些。 “那个景宸长得哪里有我们家阿陌好看?”她十分真心地夸赞道,“而且,同样是大理寺卿又如何?阿陌那可是比他强百倍!” 她这话让萧陌的神色立刻缓和了许多,仰起头掩饰自己回不去的嘴角。 “阿陌,你还在啊?”宁菀故作诧异地看着她,“我以为你都出去了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色郑重,看起来当真是不知道萧陌还在这里似的。 “你们说话,我先出去了。”萧陌转身出了屋门。 瞧见他真的走了,宁菀才露出好笑的神情,觉得他就像是个孩子般好骗。 “你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徐文蔓又继续刚才的问题,“这个顾太后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管她是什么心思,我反正不接招就是了。”宁菀轻声道,“至于她要做什么我是管不了,可我想要入宫去住些日子,我想在宫中找找看,我娘是不是被他们关起来了。” “入宫?”徐文蔓忙摇头道,“不行,你孤身一人太危险!” 第428章 我会保护县主 “可如今我们就这么住下,也不是办法。”宁菀叹息着道,“总得想法子突破。” 说完,她眼前突然浮现出景宸那张脸。 如果顾太后真的是有意让景宸接近她,或许这个人能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杏儿给姐姐请安。” 突然,外面响起那个舞女的声音,依旧娇柔造作,且还是跪在外面请安。 被准许进来后,她低着头迈着小步走到宁菀面前不远处,再度跪下请安。 “这里谁是你的姐姐?”徐文蔓皱眉斥责,“你可别乱认亲戚。” “奴婢已经被太后娘娘赐给萧大人做妾。”杏儿不紧不慢地道,“县主自然就是奴婢的姐姐。” 她缓缓抬眼看向旁边的宁菀,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身子抖了抖,立刻重新低下头去。 作为舞女,她也算是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未见哪个少女的眼神能如此犀利和冰冷,令人惧怕不已。 “还真是会抬举自己。”春芷蹲下身子,捏着她的两边脸颊道,“一个舞女,也配与我家小姐相提并论?” 杏儿被捏的脸颊通红,却不敢反抗,只是身侧的手却蓦然捏紧了。 瞧着她手上暴起的青筋,以及手臂的力气,倒像是个练家子。 宁菀与徐文蔓对视一眼,看来得找个机会试试这个杏儿。 “说吧,顾太后让你进府,有什么目的?”春芷松开她问道,“若是好好说,小姐还能饶你一条命!” 杏儿捂着自己被捏疼的脸,眼泪瞬间就涌出来,眼眶通红,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 “奴婢是妾,姐姐要如何惩治奴婢都不敢多言。”杏儿哽咽着道,“奴婢也从未有过别的心思,太后将奴婢赐给大人,也是瞧着奴婢对大人一片痴心,姐姐不也是同意了吗?” 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仅避重就轻,还将问题抛回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舞女。 “很好,你倒是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份。”宁菀笑道,“你对大人一片痴心这种话,你大可去跟大人说。” 想要用这种话挑起她和萧陌不合,这个舞女还嫩了点。 该做的表面都做了,宁菀便放她回去。 她今天让春芷问这些,只是让杏儿觉得她是个头脑简单,有问题当面解决的无能之人。 这样一来,杏儿做什么也就不会有什么顾虑。 她琢磨了一整个下午,想让萧陌试着去接近杏儿,而自己则去接近景宸,这都可以成为突破口。 当天晚上,宁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萧陌,却被他严词拒绝。 “你想什么?”萧陌被她的想法气笑了,“她如今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妾,难道我要去跟她圆房?” “对付一个舞女,你就只有这种办法?”宁菀笑看着他,“还是你心里本就是这么想的?” “宁菀!”萧陌气急了,将她揽入怀中,“你觉得这么个舞女,能入我的眼?” “那要是能入你的眼呢?”宁菀故意仰起 头看着他,“你是不是就打算当真娶了她?” 萧陌气结,自从怀孕之后,宁菀的思维比以前敏捷了许多,也不讲理了许多。 他完全不敢多说,不然她肯定有上百个问题等着他。 知道她怀孕辛苦,他是又心疼又无奈,处处顺着她。 沉默了片刻,宁菀便不气他了,只说让他派个人盯着那个杏儿。 次日,北漠宫中又来了圣旨,让萧陌带着杏儿入宫。 “带着他?”萧陌突然冷笑,“看来这个北漠皇室想要拆散我们两人。” 派一个舞女接近他,又让景宸接近宁菀,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只是不知,破坏他们的感情,对北漠皇室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北漠想要留下我们两人?”宁菀疑惑地道,“所以分别派人迷惑我们?” 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到更好的。 “也许只是留住你。”萧陌突然意味深长地道,“景宸是顾太后最看重的臣子,一个舞女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留住我?”宁菀不解,“我身上有什么是他们要的?如果和大越皇帝一样想要那个军队,兵符可是在我娘手里。” 两人就这么说下去似乎也没有结果,只能将计就计。 萧陌当下便直接入了北漠皇宫,却没有带那个杏儿,而是直接去与顾崇谈判。 他走了之后,就有人给宁菀送来一封信,直接用匕首扎在大门上。 上面给了个地址,写着要想知道白倾妍在哪里 ,就让她独自一人来。 之前在大越时就发生了同样事情,宁菀独自一人出去,结果险些出事,这次她自然不会这么傻。 而且还是在萧陌离开之后,对方肯定是有计划的。 可她不去又不行,对方肯定不会让别人见到白倾妍。 如今府中只有宋吉和徐文蔓,她只能找他们两人商量,将信给他们看了。 “你不能去!”徐文蔓坚决反对,“我与你身形差不多,让我穿着你的衣服,带着面纱出门,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 宋吉也赞成:“对,我和文蔓一起去,保证会将这件事顺利解决,你一个孕妇,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瞧着他们两人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宁菀也没了别的法子,只能暂时同意他们的说法。 之后,春芷便特意给徐文蔓挑了件宽大的长裙,又给她梳起宁菀平日的妇人发髻。 对于宋吉,宁菀最终想到个法子,让春芷给他也找了间婢女的衣服,梳了发髻扮作女装跟在徐文蔓身边。 有他在身边保护,宁菀便放心很多,想要送他们却也不能,毕竟外面有可能有人盯着。 她只能在屋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两人坐着马车刚出门,结果在巷子口碰到景宸。 “县主这是要去做什么?”景宸温声问,“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还请县主明示。” 徐文蔓捏着嗓音道:“我没事,只是出去走走。” “既然县主要到处走走,我自然是要 相陪。”景宸毫不客气地道,“臣负责整个梧城安危,若是县主遇到什么危险,臣难辞其咎。” 说完,他竟然是不顾徐文蔓是否反对,直接骑马就跟在旁边。 宋吉隔着车帘瞧着景宸的神情,这才明白过来,今天并不是有人要宁菀的命。 而是要给宁菀和这个景宸制造机会独处,幸亏是他们两人来了,否则一个孕妇还真对付不了他。 “不用景大人辛苦。”徐文蔓温声道,“我带着不少暗卫,他们都可以保护我。” 她这话是让景宸知难而退,否则一旦这两件事没有关联,他们可就耽误了。 “县主放心。”景宸温声笑了笑,“我不会打扰你,我也跟在后面就是。” 马车就这么被他一路跟到了城郊一处破庙中,这里不出所料,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只是进入破庙之后,宋吉就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感觉,似乎周围很危险。 他暗中给暗卫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去四周查探。 许是暗卫的动作影响了那些人的布局,他们提前出现,直奔徐文蔓而来。 宋吉将徐文蔓护在身后,吹了口哨让暗卫们主动一半的人手。 结果先进来的却不是哪个暗卫,而是景宸,他的轻功竟然出神入化,进入破庙之后,便与宋吉并肩站着,将徐文蔓护在身后。 “县主别怕,我会保护你。”景宸正色道,“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有事!” 第429章 哪个姑娘不喜欢英雄救美 宋吉瞧着身旁的景宸,这是要搞古老的英雄救美? 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就为了让景宸和宁菀拉近距离。 他也开始迷惑起来,到底宁菀身上有什么是北漠必须要得到的,费这么大劲儿都非要让她留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很快他们两人就和那些扑来的黑衣人打起来。 宋吉见过的人多了,自然注意到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下死手,但凡受了伤就立刻倒下。 他更加确定这就是个局,为了因宁菀上钩。 于是,他便不动了,只是守在徐文蔓身边护着她,让景宸一人去表演。 见他都不动了,那些暗卫自然也不动了,全都袖手旁观。 直到景宸累得直喘气,才将那些黑衣人打跑了,回过头才瞧见身后之人竟不是宁菀。 “你……”景宸诧异地道,“县主去哪了?” “县主自然在安全的地方。”宋吉勾唇冷笑道,“不然你想做什么,让她一个孕妇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做出这种局,真是个下三滥的人,北漠皇室也好不到哪去。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景宸似乎留意到宋吉的语气不对,立刻反驳道,“我只是以为县主出了 事,这才关心。” “既然没什么事,走吧。”宋吉始终笑得意味深长,“景大人今天着实辛苦了。” 他这话一语双关,景宸登时闭了嘴,仿佛是怕自己说的多了,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回去之后,景宸非要跟着他们进了巷子,还要进去看看宁菀是否平安。 宋吉自然是不会让他进去,让所有的暗卫将他拦在了巷子口。 “景大人请留步。”宋吉冷声道,“当初顾太后可是说了,你们北漠任何人不得打扰,你若是进去了,岂不是违抗太后懿旨?” 景宸怔住,骑着马站在巷子口,有些进退两难。 宋吉说完便转身带着徐文蔓回了府,将今天的事情告知宁菀。 “竟是如此?”宁菀诧异地问,“他们觉得我这么蠢,英雄救美一次,就能不要自己的夫君了?” “可能在他们眼中,你就是如此好骗呢?”宋吉笑道,“看起来,你也的确是长着一张单纯的脸。” 只是这张看似无辜的脸颊之后,却是许多让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城府。 宁菀沉默下去,过了片刻她突然道:“宋吉,你让暗桩的人查查看,之前我爹和北漠有没有什么关系?” 她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似乎之前她爹和北漠有什么样的渊源。 “怎么,难不成你觉得侯爷是北漠人?”宋吉玩笑似的问,“还是你觉得顾崇是大越人?” 他口中开着玩笑,手中却已经写好了纸条,让信鸽飞了出去,将这个消息告诉暗桩。 “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宁菀摇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这个问题,直到萧陌从宫中回来,宁菀依旧在想,就凭顾太后看她时那慈祥的眼神,她就能断定,他们没有恶意。 更不是要挑起两国战争! 萧陌听到她的分析,也觉得有道理,只是听到景宸设下的圈套恼怒不已,恨不得直接将这厮五马分尸! “今天你进宫,没有带杏儿,顾崇没有说什么吗?”宁菀轻声问,“他们是不是也想撮合你和杏儿?” 萧陌想了想,还是颔首道:“他三句话不离那个杏儿的好,仿佛她就是仙女似的,可惜就算真的是仙女,也入不了我的眼,比我媳妇差远了!” 除了口中夸赞杏儿以外,顾崇绝口不提其他的事情,面对他的试探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话,让宁菀听了 很是受用,靠在他怀中笑了笑。 “你说,景宸今天所做的事情,到底是顾太后指使,还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宁菀突然又问,“我总觉得此事是他恣意妄为。” 萧陌没有回答,毕竟他没有女子那样细密的心思,也没什么直觉。 只是他无条件相信宁菀的话,所以他还是要好好查查这个景宸。 晚上休息时,宁菀躺在他的臂弯中,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便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再次进宫一趟。 只是她觉得自己要是提出来的话,萧陌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她只能等着顾太后再次召见。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北漠皇宫中,景宸正跪在福寿宫门外的台阶上,面色十分颓败。 叶嬷嬷站在廊下,看着景宸的神情,目光冷漠。 她并不是太后的贴身婢女,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没办法给宫外传递消息。 可是她却因为景宸而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居然设计想要让宁菀受伤,自己去英雄救美。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顾太后发了好大的脾气,险些直接砍了景宸的头。 若不是皇上拦着,只怕他此刻早已经是身首异处! 此刻,顾太 后依旧没有消气的意思,甚至让叶嬷嬷盯着景宸,必须整晚都跪在这里,若是有丝毫懈怠,就会杖责二十军棍。 景宸是世家子弟,二十军棍虽然要不了他的命,可是却能打他,甚至是整个世家的脸面。 看来这回,景宸真的是触动了顾太后的逆鳞。 只是,叶嬷嬷也想不明白,为何一个他国县主,会让太后这样担心? 难道是因为怕县主出事,挑起两国战争吗? 除了这个解释,叶嬷嬷想不到其他的,她只能站在廊下细细看着景宸。 此刻已经接近子时,景宸开始打盹儿,东倒西歪仿佛要睡着。 叶嬷嬷不得不咳嗽几声,让他重新跪好。 如此往复几次,景宸有些生气,冷声道:“当初是太后娘娘让我去接近长宁县主,如今我想出这样的法子,怎么就不行了?” “大人,噤声!”叶嬷嬷提醒他,“娘娘已经睡下了,若是将她老人家吵醒,你觉得自己还能安稳地跪在这里?” 其实她知道,这个景宸就是个惯坏了的纨绔,最受不了她这样的激将法。 “我不服!” 果然,景宸的声音竟更大了些:“姑娘家,哪个不喜欢英雄救美?” 第430章 不想看到那对狗男女 景宸声音大,顾太后上了年纪觉轻,自然就听到了他说的话,披着外衣,面色不悦地宣他进去。 叶嬷嬷因为负责看守他,而有机会跟着去了太后屋内。 “太后娘娘大安。”景宸瞧见太后,立刻又怂了,“都是臣的错,还请娘娘恕罪。” “你的错?”顾太后冷哼一声,“方才不是还觉得自己没错?姑娘家是喜欢英雄救美,可你将宁菀置于危险境地,就是大错!” 闻言,叶嬷嬷用余光看了眼顾太后的神情,看起来应该是真的生气。 怎么会对一个大越的县主这样放在心上? 叶嬷嬷虽然不懂,但她还是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传给萧陌。 “是臣的错!”景宸叩头道,“臣下次必定想出更好的法子,坚决不会让县主遇到任何危险。” “无论你用任何法子,你都必须赢得她的心!”顾太后冷声下了命令,“若是你不行,自然有旁人!” 景宸身子抖了抖,若说整个皇宫他最怕谁,那无疑是顾太后。 既然是死命令,他自然是要做到的,奈何那个萧陌看起来就不好对付,他要怎么绕过人家的夫君? “至于那个萧陌,你不必多想!”顾太后神情冷淡地道,“哀家自有法子。” 私下谈了之后,顾太后就让景宸回去,好好准备,以后不许再出类似的事情。 他们谈话的过程,在景宸回家时,已经被萧陌知晓。 他并没有告诉宁菀,毕竟这件事实在是 匪夷所思,他打算再让暗桩查些日子,让边关将士逼迫他们交出白倾妍,便迅速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平日睡觉很沉的宁菀,今天却看到他烧掉的纸条,虽然不知道上面是什么,但是听到何钦说是宫里传来的。 看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萧陌不想让她知道。 为了拉近他们各自的距离,顾崇又在宫里举办宴席,说是继续招待萧陌等人。 萧陌也如约进了宫,原本是他们四人,没想到那个阿杏居然也进了宫。 在梧城他人手不够,竟然没有看住这个舞女。 杏儿自然而然地跪在萧陌身后,仿佛自己已经是他的人,害羞带怯地低着头。 萧陌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想要做什么,他给了宁菀一个眼神,她立刻心领神会。 在上菜的时候,顾崇就不住地劝说萧陌喝酒,虽然看不出什么问题,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萧陌凑到鼻端闻了闻,才明白这酒里面有东西,他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仿佛没发现什么问题。 很快,阿杏上前给萧陌添酒,却“不小心”倒在了他的身上,慌忙道歉,并说扶他去换衣服。 萧陌很顺从地被她扶起来,一起离开了大殿。 见状,宁菀正要跟上去,却被顾太后拦着,将她叫到身边。 明知这里面都有事情,四个人却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已经从方才的目光交汇中达成一致,将计就计。 “菀儿啊,哀家听说他以前在上京,可 是个有名的纨绔。”顾太后温声道,“怎么就看上他了?” 这是在她做心里铺垫,若是一会儿发现了什么,也不要大惊小怪,毕竟萧陌就是那样的人。 “这是先皇赐婚,我也没有办法。”宁菀仿佛十分无奈地叹息一声,“之前也反抗过的,可惜皇上不同意。” 这么说着,她明显看到顾太后的神情变得轻松起来。 过了一会儿,宁菀故作惊讶地道:“怎么换衣服去了那么久?” “叶儿,去看看。”顾太后吩咐身边的叶嬷嬷,“到底出了何事。” 叶嬷嬷应声去了偏殿,很快就回来了,而且面色十分难看。 她附在顾太后耳边说了两句,顾太后的面色也骤然变了,目光冷厉如刀。 “怎么了?”宁菀故作不知地问,“劳烦叶嬷嬷带我去看看。” “不必去了。”顾太后生气地握着她的手道,“就算是瞧上了个舞女,也不能在这里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有辱身份!将你的颜面放在哪里?” 这顾太后还真是挑事不嫌大,她分明就是想要让宁菀从此恨上萧陌。 既然她演戏,宁菀自然也跟着回敬,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难道他们在偏殿,发生了、发生了……” 她话没说完,但是情绪已经到了,看起来十分激动和伤心,而且眼底深处有仇恨。 顾太后见状,十分满意地道:“菀儿别伤心,这种男人,咱们不要他便是,哀家让景宸送你回去。” 景宸方才就坐在宁菀对面,此刻听到太后的声音,立刻上前扶着伤心至极的宁菀。 只是他们刚转过身,徐文蔓就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宁菀:“我会送她回去的,就不劳烦景大人了。” “宋大人和徐姑娘还未看到今天的歌舞,待会儿再回去也不迟。”顾崇在旁笑道,“徐姑娘稍等片刻?” 徐文蔓犹豫了一下,看向身旁宁菀,见她没有反应,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转身回到宋吉身边的瞬间,两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宁菀虽然被景宸送回府,身后却一路都跟着何钦和杜延,以保证她不会被伤害。 到府门外时,景宸扶着宁菀下马车,温声道:“他做出这种背叛你的事情,是他不对,你若是心里难过,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明天大清早你就来接我。”宁菀委委屈屈地道,“我不想看到他们那对狗男女!” 她这么说,景宸自然是很高兴,他总算是看到些苗头了。 他转身上了马车,很快就走了,承诺自己天一亮就来找她。 宁菀回府的时候,何钦就立刻向她禀报:“夫人,大人方才只是将那个阿杏打昏了,根本没有碰她。” 这点宁菀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萧陌让人刻意又跟她解释,她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不久,宋吉和徐文蔓也回来了,三人商议着接下来的事情。 宁菀打算和景宸明天出去,徐文蔓也要跟着,毕竟让她一个人去, 他们都不放心。 最终争执之下,宁菀只能答应。 晚上,萧陌自然是没有回来,徐文蔓担心她一个人害怕,便陪着她一起睡。 两个闺中密友躺在一起自然会说很多悄悄话。 “你和宋吉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成婚?”宁菀忍不住问,“若是之后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你后悔都来不及。” “这件事他之前提过。”徐文蔓链接红扑扑地道,“只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急,毕竟还未救出安王妃,我想在安王府到时举办婚礼,肯定很热闹。” 其实她这是在给宁菀宽心,她知道安王妃如今消失,宁菀心里必定十分紧张和惧怕。 “那就这么说定了?”宁菀笑着道,“只要宋吉不急,我倒是也很想让你的婚礼热热闹闹地在大越办。” 两人说着说着,宁菀便先困了,可萧陌不在身边,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天色刚亮她就醒了。 春芷特意给她打扮了一番,还穿了件十分清淡素雅的衣服,化了淡妆,显得她越发清丽脱俗。 就连徐文蔓看了都忍不住称赞道:“你这么美,我若是男人,必定要跟萧陌争个头破血流。” “呸!”宁菀笑着啐了口,“你如今是越发没正形了,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说真心话,害臊什么?”徐文蔓挑了挑眉,“莫不是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若是男的,就嫁给我?” 两人正在说笑,何钦便来禀报,景宸已经到府门口了。 第431章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倒是着急。”宁菀冷笑道,“这么早就来了。” 看来顾太后是给景宸下了死命令,她得好好套他的话才是。 她施施然出现在府门外时,景宸都看直了眼,没想到她都已经怀孕了,竟然还这样好看。 他怔愣了片刻,在身边小厮的提醒下才回过神:“县主请上马车。” 宁菀眼眶泛红地看向巷子的另一端,从皇宫回来必然会走那里。 知道她还是在等萧陌回来,景宸便上前拽着她的手腕道:“失礼了,县主还是走吧,我得知他们昨晚一直都在偏殿,从未出来过。” 闻言,宁菀低下头,用帕子去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转身跟着他上了马车。 景宸很快也跟着上来,坐在她对面:“县主勿怪,我也是为了你,特意去打听的,既然他们不仁,你也不能太过讲义气。” “那我能怎么办呢?”宁菀涩声道,“他毕竟是我腹中孩儿的爹,就算是有了妾,我也得认啊。” “怎么能就这么认了呢?”景宸有些气愤地道,“他这样的男人,你不能对他太好,若是这次你轻易就认了,下次还有别的阿菊阿桃等着你,你难道要看着他后院被 女人塞满?” 宁菀沉默了,仿佛是被他说动了,心情低落地看向窗外,完全扮演着一个夫君有了别的女人,而自己无能为力的女人。 “你想想看,他在上京可是有名的纨绔。”景宸再接再厉地道,“之前他就跟大越二皇子关系密切,那是个怎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景大人如何知道这些?”宁菀故作不在意地道,“他可是告诉我,他去那种地方,都是陪着二皇子,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那种纨绔你也信?”景宸此刻仿佛是被愤怒占据了理智,什么都往外说,“太后娘娘在你们还没来的时候就查了萧陌,得知他是那样一个人,总说可怜了县主。” 宁菀眼中闪过精光,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看来他们早就想要拆散他们两人。 “太后娘娘真是个好人。”宁菀声音十分温和地道,“她老人家实在是太过慈祥,让我忍不住将她当做我的家人。” “太后对你,那可不是像家人一样么。”景宸口无遮拦,“之前因为我做错了事情,差点害了你,她还罚跪我一晚上!” 听他这么说,宁菀终于知道那晚 萧陌手里烧掉的到底是什么消息。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只是眼底却是无尽的悲伤,让景宸看着竟是觉得十分心疼。 “你别笑了,这样的笑看着瘆得慌。”景宸想要牵她的手,却又有点不敢,“县主还是看开些吧。” 宁菀不语,始终看着车窗外,她主要是怕自己的表情露出破绽。 她不说话,景宸自然慌了:“不然县主想要去哪里玩,我都陪你可好?” “我哪里都不想去。”宁菀摇摇头,“我只想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你给我介绍梧城的这些地方吧。” 景宸慌忙点头,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看到什么有趣新奇的地方,就跟她讲起这里的故事,一路上嘴巴就没停。 以至于马车上准备的水,宁菀一口没喝,全被他牛饮似的喝完了,而且还觉得不解渴。 路过一处茶摊时,他终于忍不住道:“这眼瞧着也快到中午了,不如让我请县主吃饭?” 宁菀思考了片刻,便点头应了,和他一起下了马车去茶摊。 这茶摊的茶还不错,景宸又点了几样小菜,两人坐下来边吃边聊。 “我不明白,县主这样的女子 ,为何非要嫁给萧陌呢?”景宸此刻已经彻底放松了,“像你这样的身份和容貌,怎么着也该嫁个皇子啊。” “让景大人见笑了。”宁菀叹了口气道,“曾经原本也差点嫁给太子殿下的。” 于是,她连蒙带骗地讲了一个故事,将她如何与太子相爱,后来被先皇赐了婚,她又是如何痛苦,如何被迫接受。 而太子又是如何伤心欲绝,娶了别的女子,放弃了皇位,远走他乡。 她故事讲完,景宸已经义愤填膺地拍桌子了,骂得满嘴喷点心沫子。 “这个萧陌就是横刀夺爱!”他气愤地骂道,“真是个可恶的家伙!县主若是想,我帮你杀了他!” 宁菀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这样容易愤怒之人,看起来应该心思单纯,没什么城府啊。 这样的少年,果真是好骗! 她又转过头去“抹泪”:“嫁给了他,我就觉得要跟他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他……” 说到这里,她适时住了口,用帕子将自己的脸全都捂着,让景宸看不出她到底是哭还是笑,只是肩膀不住地打颤。 景宸也是第一次接触姑娘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等着她哭完。 一刻钟后,宁菀终于眼眶通红地拿开尚且十分干燥的帕子,拿着点心吃起来。 看那架势,倒是像把点心当做萧陌的头去咬。 “别这样吃,小心噎着。”景宸慌忙劝道,“赶紧喝点茶顺顺。” 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让宁菀喝了。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宁菀轻声问,“太后娘娘对我也那么慈祥?” 闻言,景宸也有些想不明白,于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都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太后可能跟你有缘。” 宁菀暗中撇了撇嘴,果真是个脑子简单的! 她演了这半天的戏,居然什么都没问出来,心中立刻有些气愤,瞬间就想要离开。 “不过吧,我觉得公主应该知道。”景宸突然又道,“总觉得她对你也不一般。” 他这么说,宁菀突然想起来顾允初对她的态度,的确是不一般。 看来从景宸这里是问不出什么,她便什么都不想说,无论他说什么都只是微笑着应声。 直到傍晚时分,宁菀便提出自己要回去,说自己已经累了。 景宸送她回府时,碰到萧陌带着阿杏也回来了。 第432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看到萧陌的瞬间两人就交换了眼神,宁菀立刻故作生气地转身进了府邸。 景宸冷眼看了看萧陌,十分不屑地转身离开。 “大人,姐姐这是生气了?”阿杏想要靠在萧陌的怀中,却险些摔倒,忙站直了身子,“妾身亲自去向姐姐解释,她会原谅妾身的。” 她抬眼看向萧陌时,却发现他的目光阴鸷冰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瑟缩着退后了几步。 此刻的萧陌,完全在扮演着被算计之后的恼怒模样。 实则他利用昨晚将北漠皇宫全都摸查一遍,并未见到白倾妍的身影,直到估摸着阿杏快醒了他才溜回去。 阿杏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真的跟萧陌共度良宵,娇羞不已,却不料他的态度冷得吓人。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进了大门,萧陌回了主院,而阿杏根本不敢跟着去。 萧陌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衣领瞬间就被人揪住了。 “有话好好说,我交代,全都交代!”萧陌立刻认怂地道,“夫人想怎样罚就怎样罚。” 他说话的时候,不忘伸出手环在宁菀身侧,怕她摔个好歹。 “说,昨晚都做什么了?”宁菀揪住他的衣领质问,“若有欺骗,定斩不饶!” “什么都没做。”萧陌举起双手作投降姿势,“我昨晚将北漠皇宫摸清楚了,以后我们就不用担心在他们皇宫发生什么,不能及时逃脱。” 他除了找白倾妍以外,顺带着摸清楚北漠皇宫兵力部署,将最弱的地方弄清楚,也记下了路线图,以便之后行事方便。 “去将你身上别的女人的味道洗干净。”宁菀总算放开了他,“我不喜欢。” 萧陌轻笑了一会儿,立刻去浴室将自己洗干净,出来时宁菀已经靠在床榻边看书。 他什么都说了,宁菀自然也将自己今天与景宸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他,并说这个人是个很单纯的人,并无多少心机。 两人探讨着接下来的计划,萧陌自然是不能在这里多待,他们两人还得“大吵一架”,然后他被宁菀赶出去。 讨论这些时,宁菀显得十分专注,并未瞧见身旁的人面色都黑了。 这么下去,他也不知道要和宁菀分居多久,实在是让人气愤! 就在宁菀说完抬眼时,瞧见萧陌黑着脸紧紧盯着她,就在她感觉到危险想要起身跑时,却已经被钳制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 “现在过了三个月,伤不了孩子。”萧陌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便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宁菀想要说什么已经是无济于事,在他的亲吻中,声音都变得破碎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躲在暗中查看的阿杏才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瞧见萧陌被赶了出来。 气急败坏的萧陌不知骂了句什么,转身就去了别的地方。 阿杏见状,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拿着做好的点心去讨好 他。 谁知却连门都未进,就被何钦拦住:“抱歉,大人此刻心情不好,谁也不见。” 其实是萧陌在后面转了一圈,又跑回去抱着宁菀休息了。 阿杏瞧了一会儿,里面的灯开始是开着的,隔了片刻又关了,驻足片刻之后她还是走了。 次日,景宸又信心满满地来了,他已经跟顾太后保证过,自己已经取得宁菀的信任,很快就能让他们两人和离。 得知景宸来了时,萧陌怒斥道:“将他赶走!” “那可不行。”宁菀立刻阻止他,“昨晚你的戏已经演了,可我的菜演了一半,我们得继续才行。” 只要想到宁菀要出去跟那个景宸游玩,萧陌心中就有股冲天的怒火,想要将那个姓景的直接烧死。 奈何他也没办法阻止宁菀,只能眼瞧着他打扮梳妆之后出了府。 她走后,阿杏又准备了早点来找萧陌。 “大人,妾身做了早点,您尝尝看。”阿杏眼神闪躲地走进来,“这都是妾身打听到大人爱吃的。” 她刚将东西放在萧陌面前的桌上,就被他一掌掀翻,直接全都掉在地上,点心滚出很远。 “是你算计我?”萧陌用几乎能冻死人的目光盯着她,“说,你是受谁指使?” “妾身没有。”阿杏慌忙跪下,匍匐在地,“妾身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在他面前装傻的人多了,萧陌还从未见过谁能在他的审讯中坚持两刻钟 。 瞧见萧陌的神情,何钦立刻会意,进来将这个阿杏拖下去,找了间柴房就当做审讯室。 一个弱女子,根本没用什么刑罚,还未超过一刻钟就全都招了。 与景宸所说一致,也是顾太后派来的。 顾太后让她负责勾引萧陌,并且破坏他和宁菀的关系,达到让他们最终和离的目的。 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这件事就容易了许多。 阿杏被放出来时,全身都是发颤的,甚至腿软得站不住,根本不敢去看萧陌的眼睛。 “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你继续听命于顾太后,可明白?”何钦在旁边叮嘱她,“若是做不到……” “能做到!”阿杏慌忙应声,“何大人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她立刻就跑回自己所住的地方,关上门再也不敢出来。 萧陌与宋吉商议了一番,两人立刻就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出了府。 他们追上了宁菀的马车,瞧见景宸带她到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两人正坐在溪水边说话。 两人相视一眼,倏然出手,冲着景宸袭去。 感觉到背后劲风吹来,景宸几乎是瞬间就躲避,甚至不忘拉着宁菀。 瞧见两人时,宁菀就知道是萧陌,却没有吭声,任由景宸跟他们打起来,反正他们不吃亏。 她心里也明白他们来是做什么,因此在萧陌就要将景宸打到水里时,她及时护住了他。 “让开!”景宸 不由得大声惊呼,“快让开!” 开玩笑,上次他都跪了一晚上,今天若是再跪,腿非要废了不可! 他没料到的是,对方居然在掌风即将接触到宁菀的脸颊时堪堪停住,并后退半步。 或许是因为气愤,对方居然将脸上的黑布扯掉,露出那张英挺的脸颊,竟是萧陌。 “你竟这般护着他?”萧陌怒气冲冲地道,“你是不是已经对他有了想法?” “你在胡说什么?”宁菀显然是被气到了,脸颊都通红,“你自己在偏殿做出那种事情,我只是和景大人出来走走,你就给我泼来脏水,你真行!” “我泼脏水,你方才难道不是护着他?”萧陌面色阴冷地道,“你若是真的看上他,我不耽误你的事情!” 宁菀仿佛是不可思议地抬眼看着他,气得十指都收紧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见状,景宸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眼瞧着他就要达到目的,可不能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怎么了,我比你敢作敢当,我就是瞧上县主了。”景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县主对我也有好感,你因妒生恨,还险些伤了县主,是个男人都看不下去你这丑恶的嘴脸。” 萧陌的面色越发阴冷,这次看向景宸的目光是真的阴鸷,企图将他直接捏碎的愤怒在眼底深处燃烧。 “好!”宁菀突然看着萧陌冷声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和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第433章 永远和我在一起 明知宁菀是在配合他演戏,可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陌内心还是震动不已。 “听见了没?”景宸立刻道,“还不快滚?” 萧陌目光沉冷地盯着景宸片刻,转而又看向他身后的宁菀,却见她在朝着自己偷偷眨眼。 这俏皮的样子,险些让萧陌装出来的冷脸破功,他好不容易维持住神情,转身与宋吉离开。 瞧见他们走了,景宸才转过身安抚宁菀:“没事了,他们走了,你别难过,就算是跟他和离了,还有我陪在你身边。” 他的神情中竟有几分真心,这让宁菀有些看不懂了,但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 “给我纸和笔。”宁菀低声道,“我要写和离书。” 景宸自然乐意之至,立刻给她摆好了桌子,还拿了纸笔让她写下和离书。 写完之后,宁菀还是故作十分不舍地捏在手心,神情痛苦至极。 “县主莫要犹豫了,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景宸温声道,“县主这样的好女人,值得更好的。” 他不仅这么说,而且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最好的,十分得意地从宁菀手中接过和离书,直接让小厮送去给萧陌。 当天晚上,宁菀自然就 没处去了,她就坐在溪边“抹泪”。 “不然你跟我回皇宫。”景宸突然道,“太后娘娘应该会很高兴收留你的。” “真的吗?”宁菀眨着红肿的眼睛,“太后娘娘怎么对我这么好?” 景宸也想知道为什么,所以他无法回答,只是将宁菀直接带到了皇宫。 听说宁菀来了,顾太后自然是十分开心,又得知她送了和离书给萧陌,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他那样的纨绔,和离了也好。”顾太后故作叹息地道,“若是你暂时不想回去,就住在哀家宫中,还有允初陪你玩。” 宁菀十分“痛苦”地点点头,进了顾太后的宫中,看起来有些伤心欲绝。 瞧着她这样难过,顾太后看了眼身边的掌事嬷嬷齐嬷嬷,她立刻会意,去找了顾允初前来。 “姐姐进宫了?”顾允初一来就特别开心地拉着宁菀说话,“那就别住祖母这里了,与我住吧,我可是特别想和姐姐亲近呢。” 她的邀请正合宁菀的心意,说不定能从她口中套出什么消息。 “我是个刚刚和离之人,不敢与公主同住。”她还是象征性地拒绝了一下,“若非景大人提及,我也不敢进宫来。” “怎么就不敢 ?”顾允初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既然和离,那以后就还是姑娘,姑娘住在姑娘的宫中,有什么不合适的?” 说着,她就拉着宁菀起身,两人一同向顾太后行礼,便离开了。 就在她们离开后,后殿走出个窈窕的身影,躬身向顾太后行礼。 “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那女子低声道,“毕竟他们两人之前感情十分好。” 若是宁菀在的话,从声音就能听出来,这个蒙着白纱的女子正是她的亲娘, 白倾妍。 “有什么不好?”顾太后淡淡道,“以后她就会明白,哀家这都是为了她好,待萧陌离开,哀家就让你们母女见面。” 白倾妍微微皱眉,看了眼顾太后,见她十分坚定的样子,知道自己说不通,只好欠身之后退出去。 宁菀跟着顾允初到了她的寝宫,这里到处可见的都是粉色,果真是少女的闺阁。 “姐姐你看,这里这么多屋子,你看上哪间就住哪间。”顾允初拉着她的手道,“若是你不想住也行,就委屈姐姐和我挤一挤。” 看着她真诚的神情,若非现在的情形,宁菀倒真的想和她成为一对好姐妹。 她随意挑选了一间屋子,顾允初立刻吩咐婢女给 她收拾,还细心地让他们将床铺的软一些。 婢女们拿来许多衣服,有外穿的,还有寝衣,看起来都不像是临时拿来的,而是早有准备。 “姐姐,今天时间有些仓促,若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我们明天再准备。”顾允初笑着道,“我今晚想要和姐姐睡,好不好?” 宁菀诧异地看着她,这孩子像是缺爱似的,总是往她身边蹭,到底是为什么? “姐姐,我从小都是一个人睡,你不会不要我吧?”顾允初又露出自己可怜兮兮的神情,“姐姐不是这么狠心的人,对不对?” 这样撒娇的小姑娘,又长得这般惹人怜爱,谁能拒绝得了? “好吧。”宁菀点头应了,“若是公主觉得住得不舒服就别硬撑。” 顾允初欢呼雀跃了片刻,自己立刻乖乖地去洗漱,完了就躺在宽大的床榻上,乖巧地看书。 宁菀沐浴之后回来,就瞧见她抱着手斜靠在床边睡着了。 轻声笑了笑,将顾允初手中的书拿起来放在旁边,给她又掖好被角。 细细盯着顾允初看了片刻,竟觉得莫名有些亲近,而且她们两个的长相似乎真的有几分相似。 宁菀心中一直有种预感,之前得知她爹宁怀悯不 是宁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而是老侯爷在边关时与别的女子所生。 据说那个女子是老侯爷部将的女儿,可是那个部将究竟是谁,他们竟然无人知道。 她不得不怀疑,这只是老侯爷用来搪塞所有人的说辞。 如今看来,她有理由相信,之前老侯爷所娶的那个女子,指不定就是北漠皇室女子。 或者,再往深了想,可能就是顾太后! 如果真的是这样,顾太后所做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菀躺在顾允初的身侧,沉思了一整晚,却什么证据都找不到。 次日醒来时,顾允初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许多菜式,大多都是大越的样式。 “姐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菜?”顾允初笑盈盈地问,“若是喜欢哪样,我让厨娘以后多做。” 宁菀摇摇头:“多谢公主,可我真的没什么胃口。” “怎么能没胃口呢?”顾允初眉宇紧蹙,“就算是你不吃,还有腹中的孩子呢,总不能饿着他吧?” “我如今和离,以后就是没有家的人。”宁菀低着头,十分沮丧地道,“若是回去,只怕要被人笑话。” “那就不回去。”顾允初拍着胸口道,“永远和我在一起!” 第434章 你是哀家的亲孙女 听顾允初的话,是想让她永远留在这里,倒是和她猜测的一致。 于是,她再度试探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北漠,是太后与公主好客才留我住下,总不能一直这样。” “为什么不能一直这样?”顾允初看着她笑眯眯地道,“从此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你和太后娘娘,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宁菀继续试探着问,“于你们而言,我不过是个陌生人。” “你不是陌生人!”顾允初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刻躺下,还找补似的加了句,“睡觉睡觉,我们都姐妹相称,还住在一起,自然不是陌生人。” 她用被子将自己捂严实,背对着宁菀,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可宁菀已经从她的话中得出大概,看来若是没有猜错,这个顾太后指不定就是她的亲祖母,而顾崇是她的叔父。 只是他们直接认亲就是了,居然为了将她留在北漠,使出这些个阴招,着实让人生气。 她也平躺下来,看着粉色的床幔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娘肯定也没什么危险,只是暂时不能与她见面。 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暂时放下来,看着外面的天色,算着时间萧陌应该已经和宋吉离开了。 这是他们商议好的,萧陌假装生气离开,到时等顾太后说出实情,他再杀个回马枪。 事情都已经基本明朗,困意袭来,宁 菀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屋顶上的萧陌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便也支着头小憩片刻,他告诉宁菀自己会离开,可是他又如何能放心? 次日清晨,萧陌留书离开的消息传到宫中,顾太后得知后十分高兴,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直到几日后传来消息,萧陌已经出了北漠,回到大越去,顾太后才在自己宫里做了很多可口的菜,将宁菀和顾允初都叫过去。 瞧见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和点心,以及顾太后脸上的笑容,宁菀很远就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愉悦。 “祖母,今天有什么好事?”顾允初诧异地问,“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她终究是少女心性,所以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今天有大好的事情。”顾太后笑眯眯地道,“菀儿,你看这是谁?” 宁菀顺着顾太后的目光看去,大殿后面走出一人,却不是白倾妍是谁? “娘?” 虽然早就猜到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可当真看到她在这里,宁菀还是十分诧异。 “倾妍,过来坐。”顾太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到哀家身边来。” 白倾妍向宁菀颔首,神色淡淡地坐在顾太后身边,并未开口说话。 “这就是,大伯母?”顾允初开心地坐到白倾妍身边,“大伯母真好看,难怪将姐姐生的那样好看。” 白倾妍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十分不情愿。 而宁菀看着眼前 的三人,表情冷淡地坐回方才的位置,用黑沉的目光盯着她们。 这件事到底白倾妍之前知不知道?如果知道,难道是她伙同北漠,骗自己来到这里的? “诸位,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宁菀冷声道,“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顾太后笑着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神色温柔地将当初的事情讲给她听。 原来当年北漠和大越边关一站持续了半年,起因不过是为了争一块地。 当初的老侯爷将北漠将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于是当时还是公主的顾太后就被派去与他和亲,企图让他停止对战。 那时北漠的公主有好几个,顾太后是最不得宠的,才会得到这个任务。 和亲原本要回到大越才办,可没想到的是,因为皇帝的猜忌,老侯爷不得不暂时留在边关。 他们整日朝夕相处,顾太后就爱上了老侯爷,与他在军营中仓促成了婚,原本约定好回了大越再举办婚礼。 这一拖就是一年,他们的儿子,也就是宁菀的父亲降生。 北漠皇室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几位公主内斗不止,最终只活下一人,却生死不知。 而且北漠唯一的皇子身体也不好,无法处理朝政。 在这种时候,原本就十分有野心的顾太后自然是不愿意跟老侯爷回上京去。 她决定之后就和他说了,老侯爷知道自己阻拦不住,于是 就帮她设局假死离开,且下了严令,从此不准任何人提及此事。 当时顾太后的身份只有几个将领知道,他们对老侯爷忠心耿耿,这件事自然没有传出去半个字。 顾太后回到北漠之后,立刻以雷霆手段收复皇室权力,且给自己招了个驸马,从此开启自己血雨腥风的半辈子。 这些年来,她虽然一直没有称帝,但是北漠的实权其实一直都在她手中,直到顾崇登基,且年满二十五岁那年,才放权归于后宫。 闲下来,她就开始思念自己远在上京的亲人,儿子被大越人害死了,可还有孙子孙女在,她不能让他们再生活在大越这种地方。 于是,她几次三番地设计想要将他们带来,去一直都没能如愿。 这次总算是圆满了,顾太后自然是十分开心,如今所有的家人都在身边了。 听她简要说完这几年的事情,宁菀面色依旧没有半分缓和,反而越发阴沉。 “所以太后为了一己私利,就想要拆散我和我的夫君?”宁菀厉声道,“还将我娘绑来这里,让她和安王也分开?” “这是什么话?”顾太后神色变了变,“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大越是害死你祖父和父亲的地方,你难道还要在那里生活?” 她本以为自己说完了这些,应该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没想到宁菀竟然是这样的反应,白倾妍看起来也不大开心。 “在太后您的心 中,大越是害死他们的地方。”宁菀嗤笑道,“可你知不知道,我爹和我祖父一直对大越忠心耿耿,而我和禹哥儿也生长在上京,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顿了顿,在顾太后目瞪口呆之时,她接着道:“您认为是一家人团聚,可您曾想过没有,我娘和安王刚刚在一起,我和萧陌也有了孩子,您这样自私地将所有人强行绑在一起,真的是为我们好,还是满足您所谓一家团圆的梦?” “放肆!”顾太后始终是掌权几十年之人,自有威严在,“谁教你跟祖母这样说话?” 白倾妍立刻将宁菀护在身后,对于她来讲,这个素未谋面的婆婆,可比不上她女儿的安危重要。 瞧见她们母女的神情,顾太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强势,声音突然就柔软了些。 “坐下坐下。”她温声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规矩?菀儿,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会尽快将禹哥儿也接过来。” “不,不是禹哥儿接过来就行。”宁菀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平复下来,“我们从小就生长在那里,没有办法和太后您一样,将北漠当作家,您能明白吗?若是让你去上京安家,您愿意吗?” 听她这么说,顾太后略微思索了片刻,知道她根本没有想要留下来的意思。 “菀儿,你是哀家的亲孙女。”顾太后拉着她的手,身子略微有些发颤,“难道真的忍心离开哀家?” 第435章 是我北漠的长公主 之前宁老夫人对宁菀百般刁难,她后来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后,就想着若是亲祖母,一定会好好待她。 此刻亲祖母就在她身边,宁菀却完全不想按照祖母所想,留在北漠。 “那个萧陌已经背叛了你。”顾太后温声道,“哀家知道他之前就是个纨绔子弟,还差点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哀家只是想要让你知道他的真面目,如今你也看见了,你还打算跟他回去?” “太后娘娘,他没有背叛我。”宁菀缓缓摇头,“这一切都是我和他在演戏,为的就是逼出您的真心话。” 她如今觉得,自己只有说出真话,才能让顾太后明白她的心意。 “什么?”顾太后吃了一惊,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菀儿,这……” 顾太后耍手腕大半辈子,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的亲孙女给耍了。 片刻后,她的神情居然从惊讶变得喜悦,最终拉着宁菀的手笑出了声。 “好好好,不愧是哀家的长孙女!”顾太后笑着道,“难怪能在那个老妖婆身边多年都安好。”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夸赞,宁菀有些想不明白,却莫名觉得心里很暖,或许这就是亲情吧。 顾太后让 宁菀坐下,非但不生气她骗自己,反而十分温和地让她将之前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宁菀简单说了些事情,毕竟白倾妍还在旁边,她怕母亲会太过自责,便省略了很多自己受欺辱之事。 她却没想到,越是这样藏着掖着,白倾妍心里越难过,眼睛已经完全通红。 至于顾太后,她什么人没见过?自然看得出来宁菀口中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菀儿,你受苦了!”顾太后将宁菀揽入怀中,“这些年,都是祖母没有照顾好你,当初哀家若是随你祖父去了上京,你就不会受这些苦。” 多年铁血手腕,掉血不掉泪的顾太后,竟然落下了滚烫的泪水。 几十年了,她第一次觉得后悔,当初如果去了上京,凭她的手段,绝不会让自己的夫君和儿子遭受那样的陷害! 顾太后的眼泪落在宁菀的手背上,她的心瞬间也软了,这是之前看着宁老夫人时所没有的感情。 旁边的白倾妍也跟着红了眼眶,如果重新来过,她说什么也要救回夫君就算是不能,至少也要陪着他一起。 两人抱着宁菀哭了好一会儿,眼瞧着收不住,顾允初只能红着眼睛去劝。 “祖母,大伯母,如今我们不是一家人团圆了?”顾允初强忍着难过道,“就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顾太后抹了泪水,紧紧握着宁菀的手:“是,我们一家人团圆了,菀儿说的,哀家也想明白了,只要我们相认,无论在哪,都是一家人。” 顾太后还是第一次如此服软,总觉得只要宁菀提要求,就很不能将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 “太后说的是。”白倾呀感动于这个初见的婆婆如此通情达理,“多谢太后。” “别叫太后。”顾太后温声道,“当初你和悯儿成婚,哀家只是悄悄在外面看了看,如今想要将欠你的都补上,还有菀儿,以后就叫祖母。” 当初她怕自己若是进去与宁怀悯相认,就会舍不得离开,毕竟北漠还离不开她。 瞧着宁菀有些难为情,白倾妍先道:“儿媳给母亲请安!” 沉默了片刻,宁菀在她身边欠身:“孙女给祖母请安。” “好好好!”顾太后笑着颔首,“好孩子,你们两个都起来,哀家要赏赐给你们的东西,都送回府中了,若是萧陌也在,就让他进宫给哀家一同请安吧。” 这件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宁菀 是没想到的。 可说到底顾太后是她的亲祖母,会这样做也不奇怪,她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几人正在说话,顾崇带着皇后走进来,也是一脸笑容。 “菀儿回来了就好。”顾崇笑着道,“以后北漠就是你的家,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叔父定第一个不饶他!” 皇后也十分温柔:“是啊,大嫂和菀儿终于回来了,我们一家人能够团圆,这真是个好日子,本宫安排御膳房准备了很多菜,今天我们就吃个团圆饭。” 从小到大,宁菀很少感受到来自亲人的温暖,从来都是她去保护宁禹。 就算是晋贵妃疼爱她多年,可毕竟不在她身边,见面的时间很少,手也伸不到府中。 今天这么多亲人就在她面前,每个人都这么温柔地待她,宁菀鼻子一酸,便有些哽咽。 瞧见她红了的眼眶,皇后将她揽入怀中:“这傻孩子,婶母跟你说两句,怎么还哭了呢?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本宫说。” “你婶母啊,早就念叨你了。”顾太后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宫里的一切都是她给你准备的,念着你有身孕,衣服都准备的宽松,也不知合不合身,她还为此 苦恼好几天。” 提到这个,顾太后的眼中就全都是慈祥温和。 “可不是,自从姐姐来了,母后心中就都是姐姐呢。”顾允初故作吃醋地道,“还有皇兄,他嘴上不说,其实也盼着自己有个姐姐可以让他耍小孩子脾气!” 顾允初的话,让所有眼眶泛红的人都笑起来,众人全都坐下来诉说着亲情。 直到萧陌应召入宫,就看到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情景,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瞧见他这样,宁菀立刻上前挽着他的手臂道:“我将之前的事情都告诉祖母了,祖母也原谅我们。” 听到她称呼“祖母”,萧陌就知道,宁菀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这一趟原本他们都以为是两国大战,岂料竟然只是认亲! 他沉默不语,宁菀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才上前躬身行礼:“孙女婿给祖母请安。” 瞧着他这样乖顺的样子,顾太后也就颔首认了:“虽然哀家对你的印象不怎么好,但你记得,从今日开始她是我北漠的长公主,你若是对她有丝毫不好,就是与整个北漠为敌。” 宁菀一来就替代长公主之位,反观顾允初,她非但没有半点难过,反而还十分开心。 第436章 姐姐原本就该是长公主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高兴?”顾允初凑过来,冲着宁菀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北漠的长公主是要牺牲自己随时准备和亲的,如今姐姐嫁给大越人,就算是和亲了,祖母这是心疼我,也心疼姐姐。” 瞧着顾允初眉飞色舞说这件事,宁菀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 看来是她之前遇到的心机之人太多了,总是将事情想的太过复杂。 “姐姐原本就该是长公主。”顾允初眨着宝石般的眼睛,“祖母这些年都在惦记你,我也是之前无意中得知的,当时别提多高兴了。” 顾允初一直凑在她面前,对她说这说那,介绍了很多北漠的地方,还说等她生了孩子就要带她去各地走走看。 边听她说着,边看向旁边,顾崇和萧陌正在说着什么,表情很严肃,而顾太后与皇后围着白倾妍问长问短。 这样的氛围,根本就不像是冰冷的皇家,反而像是普通百姓家里,温馨融洽。 吃了饭,一家人又去了御花园走走,如今已经入冬,虽然大多数花凋谢,却有很多长青树,瞧着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傍晚时分,宁菀与萧陌出宫回府,大门上原本的牌匾已经换了,上书“长公主府”四个大字。 何钦在门口迎道:“恭迎长公主殿下与驸马爷回府。” 这就换了称呼,萧陌没有什么反应,宁菀却觉得十分好笑。 以前在大越她都是被人称为夫人,如今他终于成 了她的驸马。 “这牌匾据说是皇上亲手所书。”何钦笑着道,“隔壁就是怀王府邸,是北漠皇上给殿下父母所赐。” 白倾妍被顾太后留在了宫中,据说是有话要说,他们就先回来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给她的父母也赐了府邸,那么以后这里,就真的是她的家了。 “请吧,殿下。”萧陌略微躬身,伸出手臂在她面前,让她的手搭在上面,“驸马伺候殿下回府。” 宁菀被他逗笑了,强忍着笑意,神情严肃地进了府。 “我们在这里要住多久?”宁菀突然问,“大越真的不需要你?” “赵元琛这几年已经学到不少。”萧陌温声道,“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陪着你。” 如今是冬天,宁菀怀孕的月份也越发大了,眼瞧着再有两三个月,春节期间就要生了。 因此,他想着再等等,到时宁菀生了之后,养好了身子,春暖花开时他们再离开北漠。 他知道宁菀也是这个意思,与亲人失而复得,自然是要好好陪着他们。 两人说着进了主院,却见一个孱弱的身子跪在院子中央。 “阿杏有罪,特来给殿下请罪。”阿杏似乎已经跪了很久,嘴唇发白,且身形摇摇欲坠。 看到她,宁菀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毕竟如今她还顶着萧陌的妾这个身份。 只是此人既然是顾太后派来的,宁菀也不能太过为难。 “事情我都知道了。”宁 菀冷声道,“既然你只是奉命行事,今日且回祖母身边伺候。” 她本以为,自己这是难得心慈手软,阿杏一定会跪着谢恩,且十分感激地离开。 岂料阿杏却好似十分惧怕,身子抖了抖,匍匐得越低了些。 “求殿下开恩!”阿杏口中哀求着,“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阿杏已经是驸马爷的人,若是被赶出去,就真的没活路了!” “怎么就没活路?”宁菀冷声道,“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凭你的本事饿不着,更何况驸马从未碰过你。” 听到宁菀的话,阿杏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意外。 “是,奴婢知道驸马爷从未碰过奴婢。”阿杏涩声道,“可是天下人不知道,恳请殿下将奴婢留下来,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想用这样的话来绑住宁菀,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根本就不会受这种人的威胁。 于是,宁菀并没有再理会,而是吩咐何钦直接带人将她扔出去。 “殿下,殿下!”阿杏挣扎着想要爬到宁菀身边,“还请殿下留下奴婢,否则奴婢只有死路一条!” 她还未爬出多远,却已经被何钦与人架着直接拉出去,声音也听不见了。 在她消失的那个瞬间,有种想法突然在宁菀脑海中显现。 身为舞女,之前被送到萧陌身边,若是真的想要攀附权贵,她自然会想尽法子去勾引他。 可除了那晚在皇宫之中顾太后的安排,崔阿杏根本没有 主动去做任何事情。 如果她不想,那么又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还说自己会性命不保? 琢磨了一会儿,宁菀还是决定让人去问问顾太后。 宫里很快就传来消息,顾太后之前查了很久,阿杏的背景很干净,只是个单纯的舞女。 宁菀总算是放下心,看来这个阿杏就只是不想要离开这里而已,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次日清晨,阿杏死在了长公主府门口。 得到消息,萧陌将宁菀按在座位上,如今她的身份决定不能去看这些。 他走到门外,何钦已经将阿杏的尸体解下来。 萧陌检查了片刻,确定她是吊死的,脖子上的红痕触目惊心,而且已经完全断裂,舌头伸出,眼圈乌青。 可在大理寺多年查案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阿杏的死,也可能是他人所为。 很快,景宸就赶来了,瞧见尸体先是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地上前,一只脚后退半步,看起来随时要跑。 “一个小妾,你不要放着当奴婢就是了。”景宸盯着萧陌斥责道,“怎么能害人家女子的性命?” 萧陌微微抬眼,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以及嗤笑等复杂的眼神。 谁杀人会将尸体掉在自家大门上,这是嫌不够晦气,还是嫌旁人注意不到? 他完全不想和景宸多说,之前的仇他都还记着,转头示意何钦将尸体带到院子里,以便他做进一 步的检查和调查。 没想到景宸刚刚还那么嫌弃,此刻偏偏上前拦住何钦。 “这是我北漠大理寺分内之事,将尸体交给本官。”景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何钦,“若有阻挠者,全都论罪处罚!” 声音落地,身后跟来的那些衙役纷纷上前,将萧陌与何钦围着,却谁也不敢上前硬抢。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位可是太后新找回来的长孙女驸马,若是惹了他,指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瞧见他们都不动,景宸发怒了,斥责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不知道自己的上司是谁吗,胆敢抗命者,全都重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衙役们胆子大些的上前想要去争夺何钦手中的尸体,却还是不敢太过接近萧陌。 萧陌留意到他们的动作,便挺身上前将这些衙役全都拦下。 趁此间隙,何钦带着尸体进了府。 “萧陌!”景宸手叉腰怒骂道,“别以为你是驸马就能为所欲为,在北漠你想跟我斗,还嫩了点!” 很快,他就亲自下场与萧陌对打。 之前的怒气还未退却,景宸却自己找上门了,萧陌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好机会。 景宸在斗了三招就后悔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身手,居然在萧陌手里走不过十招。 此刻,萧陌显然也没有手下留情,将他打得节节败退,眼瞧着快退到门槛处,再退就要摔个仰面朝天。 第437章 他对你的心思不单纯 就在这时,宁菀突然出现,厉声喝止:“都住手!” 听到她的脚步声时,萧陌已经准备收手,几乎是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后退三大步,正好与她并肩而立。 “殿下。”景宸拱手道,“臣失礼了。” 他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宁菀,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滋生。 之前相处时他并不觉得,可直到他昨日得到消息,原来宁菀是长公主,而且萧陌也重新回到她身边,他才觉得心里难过极了。 原来在之前相处的短暂日子,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入了心。 可恶的是,等他意识到这点,似乎同时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景大人,既然阿杏是我夫君的妾,这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宁菀冷声道,“就不劳烦景大人费心了。” 闻言,景宸抬眼惊讶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解。 之前她分明委屈地在他面前哭诉,还跟他说很多贴心的话,今天怎么就这么冷淡了呢? 只是片刻,他就想明白了,必然是萧陌这个家伙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回心转意,她才会跟他刻意保持距离! 念及此处,他目光锐利地盯了眼萧陌,却并未离开。 “殿下,此事发 生在上京,且是命案。”景宸冷声道,“就不是你们自己能说了算的,若是不交出尸体,那我们只有御书房见!” 这话的意思,是要去找皇上告状? “我若是你,就夹着尾巴回去。”萧陌明显不悦,“去告状算什么本事,还平白被人瞧不起。” 他不说这话还好,也许景宸回去想明白也就不计较了,此刻倒是骑虎难下,飞去不可了。 瞥了眼旁边的宁菀,景宸此刻完全想要在她面前争口气,转身带着人就走了。 看着他那个架势和所去的方向,果真是去告状了。 宁菀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干什么要和他较劲?他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公子哥儿。” “你觉得他心思单纯,可我不这么觉得。”萧陌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他对你的心思,一点都不单纯,你以后务必绕着他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宁菀更加觉得好笑,“以前无论是周硕还是那个世子,你都不放在眼里的。” 她这么一问,萧陌也怔住了,可能是因为看到萧陌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掌控不住她,她有种随时都可能离开他 的趋势。 也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和离书让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心里总七上八下的。 两人正在说着话,宋吉和徐文蔓急匆匆进来,他们之前跟着萧陌躲起来,今天才得了消息赶回来,在路上就听到阿杏死了的事。 “菀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吓着?”徐文蔓一进门就拉着宁菀不住地看,“还好吗?” 对于她来说,宁菀无论是以前的县主也好,如今北漠的长公主也罢,都是她的姐妹,所以她完全没想着去改称呼。 “好着呢,好着呢。”宁菀温声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瞧着她果真没什么事,徐文蔓才总算是放下心,拉着她去了前厅坐下。 萧陌和宋吉两人也一同进来,边走边说着那个阿杏尸体的症状。 对于一个禁军统领来说,谁还有他所见过的尸体多? 一听萧陌的描述,宋吉就说阿杏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勒死之后吊上去的,自己吊死,脖子根本不会直接断掉。 只是为了不吓到两个姑娘家,宋吉便没有宣之于口,而是在前厅门口就停下脚步,拉着萧陌去看看尸体。 “你快跟我说说 。”徐文蔓不关心阿杏的生死,只关心另一件事,“你怎么就成了北漠的长公主?” 她和宋吉回来的这一路上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觉得宁菀的奇遇实在是太过传奇,她必须要问清楚才行。 宁菀当下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说明白,其实到现在为止,她也觉得跟做梦一样,自己居然找到了亲人,祖母对她还那样好。 “真是太好了!”徐文蔓真心为她高兴,“之前那宁老夫人对你那样,我一直心里觉得十分遗憾,如今你终于也有了亲祖母!” 她眼中全都是为宁菀开心的神情,完全没有丝毫作伪。 “是啊,我也没想到。”宁菀温声道,“之前在大越时,我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人,生长在一个完全没有丝毫亲情的家里,活着都是个奇迹,真没料到还能找到亲人。” 以前的她又多倒霉,如今就有多幸福,被温馨的氛围包裹着。 看着她的神情,徐文蔓就知道她有多开心,打心底里祝福她从此无灾无难,只是幸福。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徐文蔓问道,“就留在北漠吗?” “暂时留在这里。”宁菀看着隆起的小腹道 ,“如今月份大了,不能再折腾,只能等这个小家伙出来再说。” 说到腹中的孩子,她就想起远在大越的萱姐儿,走的时候以为是什么两国交战的大事,就将她交给晋太后暂时管。 如今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想她,有没有怪她?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陪着你。”徐文蔓轻轻抚着她的小腹,“我得看着我的小外甥出生,才能放心离开。” “正好,你在这里办理你们的婚礼。”宁菀想到这件事,“之前不是说要在路上成婚,这里就正好。” 北漠什么都有,她如今也是长公主,能给他们办个像样些的婚礼,不至于让他们在路上办得寒酸。 “我才不要!”徐文蔓却断然拒绝,继而娇羞地低下头去,“宋吉都不开口,难道要我去说?” “我去说,好不好?”宁菀瞧着她笑道,“只要你应了,我就去跟宋吉说,他巴不得早早将你娶了,免得牵肠挂肚!” 徐文蔓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听到她的话还是羞得小脸通红。 “我好歹也算你们半个红娘。”宁菀道,“从明天开始,我就张罗着给你们办婚礼。” 第438章 果真是像哀家 对于宁菀来说,有人给自己找麻烦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她很坦然地说着徐文蔓的婚礼。 何况阿杏既然是被人害死的,萧陌和宋吉两人,绝对能找出凶手,不需要她太过操心。 此刻,萧陌和宋吉已经看完了尸体出来,分别在前厅坐下。 “这件事看起来就是针对你们来的。”宋吉冷声道,“你们刚刚认亲就出这样的事,估摸着那些老匹夫又要上奏,说宁菀不祥。”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瞧着神情十分不悦。 虽然这些年见过的尸体不少,但是像这样险些将姑娘家的脖子都拽下来如此残忍,他倒是基本没见过。 瞧着尸体的情况,他就能想象到当时这个舞女死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还有更重要的,杀人的并不是职业杀手,因为绳子勒了很久,有好几道痕迹。 “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萧陌看起来也很严肃,“我们如今没有可用之人,又人生地不熟,不好查。” 听到他的话,宁菀却笑而不语,她方才已经让春芷出去找人了。 此刻,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半大小子被春芷带进来。 瞧见几人,少年丝毫不惧,漆黑的眼珠咕噜噜转着,然后行了大礼。 “几位贵人若是有所差遣,我必定竭尽全力。”少年说话倒是文绉绉的,“还请贵人吩咐。” “倒是个识字的。”在座四人只有宁菀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你叫什么,在梧城多少年 了?” “回贵人的话,我叫小六,自小长在这里。”少年恭恭敬敬地道,“我时常在私塾外面偷听,所以识得几个字。” 看起来,这个小六饿了很久,眼睛直勾勾盯着宁菀旁边的点心。 宁菀上下打量了一番,既然是个识字的,那办事自然会顺利很多。 “那你应该很了解梧城的事情。”宁菀温和地将自己手旁的点心递给他吃,“你若是能领来几个与你年纪身份差不多的孩子,帮我打听些事情,我有重赏。” 连点心一起放在小六掌心的,是两个铜板,她要靠这些孩子来打听消息。 这些孩子不易引人注意,而且无论对梧城各个阶层的地方和人都很熟悉。 “我们那间破庙里有六个孩子。”小六说道,“我将他们都带来,他们平日在梧城各个巷道都有乞讨,很熟悉的。” 他的话说完,其他三人终于明白宁菀的意思。 萧陌赞赏地看向宁菀,觉得她简直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女子,似乎任何事在她这里都不难。 “非常好,你若是能将他们组织起来,给你的铜板会更多,明白吗?”宁菀始终笑得温柔,“若是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好去做。” 小六又躬身行礼之后,被春芷带出去,前厅瞬间冷清下来。 三人沉默了片刻,宋吉不得不开口道:“我与萧陌做官太久,竟忘了最了解一个地方的人并不是那些衙役,还是殿下高明。” 瞧着他真诚的模 样,萧陌与有荣焉地笑了,脸上满是得意。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还从未见过宋吉向哪个人低头,今天这可是头一遭。 “我将他们交给杜延即可。”宁菀温声道,“那个景宸只怕还要闹一场,我得进宫去回话。” 对于顾崇来说,她这个刚刚认的侄女,与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朝臣自然是不一样的,想来肯定会相信他的挑拨之言。 “菀儿!” 她正说着,却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唤,两个人急匆匆地进了府,竟是顾太后和白倾妍。 “祖母。”宁菀立刻起身上前去搀扶着她颤颤巍巍的身子,“您怎么出宫来了?” “哀家在宫里听说你府里出事。”顾太后面色苍白,“便急匆匆地带着你母亲来了。” 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地出宫,这一路上担惊受怕,面色因此惨白,身子也直发抖。 刚刚认回来的孙女,若是真的出什么事,她无法原谅自己。 “祖母,我没事。”宁菀扶着她在主位上坐下,“您快坐着。” 众人正要见礼,顾太后却摆手让他们都免了,拉着宁菀坐在身边。 “都是祖母不好,之前没有查清楚阿杏的身份。”顾太后自责地道,“早知她会如此,此事就该由哀家来做。” 言下之意,若是她将那个舞女出手解决,就不会牵连到宁菀。 “这怎么能是祖母不好呢?”宁菀挽着她的手道,“此事是有人在背后密谋, 阿杏也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她当下将之前的事情全都跟顾太后详细说明,并说自己已经想法子去解决。 顾太后只知道宁菀府里出了事,就急匆匆赶来,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听她这么说才算是放下心。 “菀儿,此事你不要插手。”顾太后温声道,“之前你在大越孤立无援,总是自己想法子去解决事情,如今有祖母和你叔父在,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害你。” 说到这些,顾太后就十分心疼,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去对付整座府邸所有人的刁难。 “好,我就依靠祖母。”宁菀靠在顾太后的肩上微笑着道,“我什么都不做,就看好自己。” 靠在顾太后肩上时,她分明感觉得到温暖,之前在宁老夫人身边时,却只是觉得被冷落、针对、算计…… 原来,只有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才能让她感受到这样奇妙的亲密感。 见她听话,顾太后自然是很放心,揽着她的肩好一番安抚。 “祖母。”萧陌趁机道,“这件事菀儿是不会听孙女婿的,还得您管着她才行。” 萧陌之前在宫里时,对于顾太后的话是将信将疑,他派出的几波人在大越和北漠边境查了多日,得到的结果一致。 曾经几位老侯爷的部下得知顾太后要认宁菀,全都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竟跟顾太后告她的状! 宁菀瞪了眼萧陌,虽然知道他会猜中自己的心思 ,却也没料到他能当面拆穿。 “竟是如此?”顾太后诧异地问,“果真是像哀家,自小就不听话,看来哀家要将你带回宫中亲自看着。” “祖母!”宁菀吓了一跳,“菀儿会听话的,哪里也不去,菀儿生性贪玩,怕进了宫会扰祖母清静。” 知道她不愿意受皇宫的束缚,顾太后其实也只是说说看,并没有打算真的将她带回去。 既然她这么说了,自然是不勉强,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既然这样,哀家就让萧陌去查查这件案子,也好安你的心。” 顾太后这是打算给萧陌官职,让他参与到这件事案子中。 毕竟这个案子到底是针对谁的,大家心知肚明,她不想有任何人在查案之中会有偏私,或者污蔑宁菀的情况。 所以,让萧陌直接去查自然是最好的。 可她很清楚,方才景宸已经入宫,这件事又属于大理寺管,得有个合理的理由才行。 就在她的声音刚落,只见宫中的内侍来了,手中托着圣旨。 瞧见顾太后在,内侍们立刻上前先跪着行礼,之后再行宣旨。 除了顾太后以外,所有人立刻跪下接旨,心中都有些忐忑。 圣旨竟然是要萧陌任刑部尚书,查办舞女一案,让大理寺协助。 接旨之后,众人全都看着顾太后,以为这件事是她向顾崇要来的恩旨。 “此事与哀家无关。”顾太后知道他们好奇的是什么,“应该是他自己的想法。” 第439章 娘,你想安王吗 景宸进宫去找顾崇告状,非但没有争取到这件案子的审理权,反而还要给萧陌打下手,也不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 “这,皇叔也太过偏爱菀儿。”宁菀只能诧异地道,“连带着萧陌也受了这么大的封赏。” 原本她一来就做了长公主,如今萧陌又直接成为刑部尚书,之后针对他们的人只怕会更多。 在大越时,她就时时刻刻都想着藏拙,不显山不露水。 如今到了北漠,她却这样惹人眼,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祖母与皇叔对她格外的偏爱。 “殿下。”内侍走到宁菀面前道,“皇上特意派御医前来为您诊治,怕您受了惊吓。” 宁菀颔首,在顾太后的怀中坐直了身子,将手腕伸过去。 御医细细诊脉之后,觉得她并无大碍,开了个安胎的方子便跟着内侍回宫复命。 “孙女婿愿领尚书一职。”萧陌却已经躬身行礼道,“定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给祖母和皇叔一个交代。” 他和宋吉正愁没有人手去调查,如今倒是有了借口。 至于刑部的人会不会听话,他和宋吉这么多年御下之术也是炉火纯青,自然有法子让他们折 服。 面对突如其来的亲情,宁菀自然是全身心都相信他们。 可萧陌却不由得要多想一些,这个时候顾崇直接给他尚书一职,会不会是捧杀? 毕竟宁禹如果也来了北漠,那就是嫡长孙,比他的儿子年纪大一些,到时也有可能去继承皇位。 所以顾崇表面上对顾太后之举十分高兴,背地里却日防夜防。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猜测,他宁愿自己是枉做小人,也不想宁菀再受到任何来自亲人的伤害。 “好好好。”顾太后欣慰地道,“如今刑部尚书正好有空缺,你又做惯了三司之事,想来十分熟悉,放心大胆地去做事,出了任何差错,自有哀家给你撑腰!” 这话,就连之前的晋太后都没有跟宁菀说过,毕竟她之前只是个贵妃,能力有限。 没想到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竟是顾太后所说。 虽然这话是对萧陌说的,宁菀心里也觉得十分温暖,忍不住往顾太后身边靠了靠。 “是,祖母。”萧陌应声,“孙女婿这就拿着圣旨走马上任。” 顾太后摆手让他离开,继而与其余几人坐着说了会儿话。 待晌午过后,顾太后才回宫了,因为 出了事情,所以特许白倾妍留下来照顾宁菀。 将顾太后送走之后,白倾妍就将宁菀拉到后院,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无事才放心。 “我们两个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说话。”白倾妍有些嗔怪地道,“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能一路颠簸跑到北漠来呢?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心中如何能安?” “这不是没什么事?”宁菀特意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娘你被北漠的人抓走,我当时听到消息都急了,如何还能顾得上腹中孩子?何况这一路上萧陌对我照顾有加,不会有问题。” 白倾妍气得直点她的额头,如今没事自然是最好的,若是真的出什么事,她可没办法原谅自己。 虽然方才御医已经说宁菀没什么大碍,但白倾妍的脸色却丝毫都没有缓和。 她请一直跟着宁菀的医女再次诊脉,直到医女和方才的御医所说一致,她才放心。 “这件事是冲着你们来的。”白倾妍压低声音,“银杏带着部分人在城郊守着,若是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让他们听你指挥。” 宁菀蓦然抬眼看着白倾妍,本以为若不是自己来,母亲可能就真的被北漠抓起来,过着暗无天 日的日子。 没想到白倾妍居然也留了一手,让银杏带人埋伏在外面,随时准备救她。 看来她这个娘,也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简单。 “娘,你想安王吗?”宁菀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他之前可是十分担心你,如今只怕在莫城担惊受怕,盼着你回去呢。” “我已经给他写了信。”白倾妍表情有些古怪地道,“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管好你和孩子就是。”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明显不自然,就连方才还浅淡的笑容,也是装出来的。 宁菀瞧着她许久,才问:“祖母非要让你留在宫中,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昨晚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顾太后不留她,反而将白倾呀留下来,这不符合常理。 此刻瞧着白倾妍的神情,她更觉得此事有问题。 白倾妍却完全不看她的眼睛,躲闪着要去给她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这些兵器架不能放在这里,还有这个桌子角太过锋利,椅子放的也不是位置……” 听着她吩咐,何钦带着人将那些东西全都放好,忙得不可开交。 既然她不肯说,宁菀自然也没有勉强。 方才是提起安王,白倾妍的神情 才不对劲,看来顾太后将她留下来,八成与这件事有关。 宁菀琢磨着,自己得找个机会,将这件事问清楚才对。 守了那么多年,白倾妍和安王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分开。 “小姐,公主来了。”杜延进来禀报道,“说是听说您出了事,特意来看望。” 顾允初在宫里得知消息,想要赶去和顾太后一起出宫,没想到迟了一步。 她要单独出宫的话,就要征得帝后的同意,他们又都很忙,暂时没空见她,于是耽搁了很多时间。 才来,顾太后就已经走了。 还不等杜延的话说完,顾允初已经自己跑进来,握住宁菀的手,眼中全都是担心的泪水。 “姐姐,我就慢了一步,没有和祖母一起来看你。”顾允初噘着嘴,格外懊悔的样子,“你怎么样,那个舞女查清楚了吗,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在查。”宁菀柔声道,“允初,此刻天色不早,你本不该出宫才是,这样可不太好。” “我不仅是来看姐姐,还是来告诉你消息的。”顾允初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边道,“景宸带着许多朝臣,此刻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呢。” 第440章 从哪冒出来的长公主 宁菀不用想也知道,景宸跪在御书房外面是要做什么。 自己的权力不仅突然被剥夺,还要给抢的那个人做副手,无论再大的心胸,此事都会想不明白。 可顾崇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原本是正常的谏言,他却全然不理会,任由那些朝臣跪着,将矛盾激化。 这样一来,这些朝臣岂不是全都恨上了萧陌? 她此刻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顾崇会这么做,难道是记恨她做了长公主,抢了他女儿的位置? 见她好一会儿不说话,顾允初在她身边坐下来:“姐姐,那个景宸记恨姐夫,想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哪里是记恨?”宁菀终究还是没有露出自己的心思,“不过是景大人一时气愤,过几日就没事了。” “姐姐你还真是心宽。”顾允初面有担忧之色,“那些大臣对于姐夫突如其来的尚书之位十分不满,必然会给他使绊子,我父皇这是要看看还有多少人跳出来,好让他们以后什么都不敢说。” 看着她的神情,宁菀看不出丝毫作伪的痕迹,难道说自己这是小人之心了? 她从来不会随意相信任何人,因此疑虑并没有打消。 顾允初又说了些目前宫里的情况,还告诉她别担心,自己会帮她这些话,便回宫去了。 “这个顾允初,可信吗?” 徐文蔓突然问,“我总觉得似乎有个阴谋在等着你。” “或许可信吧?”宁菀无声地笑道, “无论对方想搞什么阴谋,总得有个传话的人。” 对于这种事,宁菀自然是更有经验,这件事她并没有像萧陌想的那样,因为失而复得的亲情而迷失了心智。 顾允初告诉她这些消息,未必就是有什么想法,或许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 “看来你这是也开始怀疑了?”徐文蔓有些庆幸地道,“还好你没失了心智,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 他们来之前,宋吉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这件事只怕是有人针对宁菀。 如果宁菀自己认识不到这点,很有可能被人伤害。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来了要怎么说服宁菀相信她,就怕哪句话说的不对,会伤了她们之间的感情。 “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糊涂蛋?”宁菀嗔笑道,“若我真的那么天真,可能都活不到今日。” 闻言,徐文蔓总算是完全放下心,与她说明目前的情形,看看如何破解这个局。 “如果皇上是怕我和禹哥儿抢了他儿女应有的,那倒是有可能。”宁菀温声道,“且看萧陌他们查的如何。” 徐文蔓点点头,陪着她一起等着那两人回来。 此刻,萧陌与宋吉到了刑部,不出所料地不被所有人欢迎,甚至是敷衍。 对于他们这样的无视,萧陌并不恼怒,而是用实力说话。 他拿起刑部侍郎左立手中的卷宗,随意扫了一眼,就指出里面出现的问题。 左立细细看过之后,发 现他说得没错。 前日,他将卷宗给皇上看时,皇上恼怒地当场将卷宗给他扔回来,也不说问题出在哪里,只让他重写。 他思索了两日都没想明白到底哪里有问题,萧陌却只是扫了一眼就指出问题所在,他自然是十分感激。 “多谢大人指点迷津。”左立是个十分敬重强者之人,当下态度立刻十分恭敬,“今日大人上任,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但请吩咐!” 有了这么个熟悉的人相助,萧陌上任就容易了许多。 虽然那些衙役和大小官员依旧敷衍,却不得不行动起来,去调查所有接触过舞女阿杏的人。 傍晚时分衙役们回来,他们得到消息,阿杏在进宫献艺之前有个相好的男子。 据说这个男人是个赌徒,家徒四壁,整天就靠着阿杏手里的银子过活。 “出事了!”左立突然进来道,“大人,那个男的带了很多人,去了长公主府!” 这是去找宁菀麻烦了,萧陌立刻起身,跟着左立以最快的速度抄近路回府。 他们还没走,就听到府门外是震天响的哭声。 “你们看,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长公主,逼死了阿杏,如今却没事人一样,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作为阿杏姑娘的邻居,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会上门讨个公道。” 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公鸭, 而且是扯破嗓子喊得,听着十分刺耳。 萧陌带人远远在一旁瞧着,只要那个男人有丝毫 异动,必定将他立刻杀了。 男人名叫许五,就是那个阿杏的相好,此刻他带着人,密密麻麻地将巷子站满了,还有许多探头探脑看热闹的。 这条巷子原本就长公主府和怀王府两座府邸,他们这么一围,丝毫不影响其他官员,倒是十分聪明。 许五是梧城有名的混子,这些街坊邻居都惧怕他,被他威逼利诱几句,就都跟着来了。 “讨个公道,讨个公道!” 群情激奋,大声跟着他嚷嚷起来,看似非要将宁菀喊出来不可。 萧陌盯着许五,发现他面色有些发青,且骨瘦如柴,时不时地揉鼻子和眼睛,应该是身体有别的问题。 如果许五待会儿也犯病死在这里,只怕又是他们的一桩麻烦。 萧陌远远地给门口站着的何钦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留意那个许五。 点头应了之后,何钦便上前盯着那个许五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只是在下略懂医术,你这身子瞧着不太爽利,让在下给你把把脉。” “你个残废,滚一边去!”许五一把打开他的手,像是躲瘟疫般躲远了些,“我需要你开给我方子,你有本事怎么不治治自己的残废?” 何钦微眯着眼瞧着他,眸中迸发出冷意,好一会儿才重新露出笑意。 “各位,这件事已经由刑部与大理寺会审。”何钦用内功朗声道,“若是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大可以去找官府,这里并不是你们可以撒野之地!” 他 内功深厚,声音也铿锵有力,那些百姓立刻被吓得不敢吭声了。 许五见状,立刻站起身走过去,就打算将何钦打倒,没想到却被反制,手腕扣在他掌心。 何钦趁机给他诊脉,竟发现此人吸食五石散,如今已经病入膏肓,神仙难救。 “许五,你这是上长公主府讹人来了?”何钦冷笑道,“街坊邻居想必都知道,你是五毒俱全,如今身子是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你此刻罢手,我尚且可以给你开个方子延长性命,若是不肯……” 他的目光极具威胁,看得许五莫名心惊胆寒,就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却纹丝不动。 “各位街坊邻居。”何钦接着用内功说着,确保声音落到每个人的耳中,“此人是什么德行,想必你们都清楚,为了他而和皇家作对,你们有几颗脑袋?那个阿杏别说不是我们殿下杀的,就算是,一个小小妾室,难道长公主作为主母处置不得?”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们只是平民百姓,民不与官斗。 很快,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五都被抓了,他们很快也就散了。 何钦就是要他们这么想,以后就不敢再来闹。 眼瞧着他们都走了,许五立刻大声喝道:“你们长公主府就能这么欺负百姓吗?我若是去宫里告御状,就不信你们还能嚣张到何时?” “想要告御状?”何钦突然笑起来,“成啊,你去试试看,这皇城门是为谁而开。” 第441章 夫君真是聪明 皇城门为谁而开? 这问题还用问吗,自然是为达官贵人所开。 许五闭了嘴,就算眼前的长公主府是突然冒出来的,那也是皇帝承认的,他这完全是以卵击石。 沉默了片刻,许五还是打消了继续讹诈的念头,打算走。 “放我走。”许五色厉内荏地道,“我斗不过你们,我不斗了还不行?” “不行。”何钦冷笑道,“你今天就这么走了,若是出什么事,我们殿下又会被冤枉,还是暂且跟我走。” 何钦像是拎着小鸡崽似的,将许五带进了府中,正好与宁菀照面。 “这就是许五?”宁菀瞧了眼,冷声道,“让大夫给他看看,可别死在咱们府中。” 何钦应声,将他带下去,除了要让大夫给他看看以外,还要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对于宁菀来说,这个许五不重要,可若是死在府中,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百姓虽然不能将她怎样,可有些时候,他们的口水都能淹死人。 许五刚被带下去,萧陌就进来了,温声道:“这个许五夫人待会儿得交给我,我带回去审审。” “不用审了。”宁菀得意地笑了,“小六已经查到,他昨天在赌坊欠了很多银子, 原本是想去找阿杏要钱的。” 这个许五非但是梧城的混子,还仗着长得好看,骗了很多小姑娘养着他。 阿杏是最肯给他花银子的相好,所以他在阿杏身边待得时间也最长,他们应该是最了解对方的。 “除了他,阿杏还有别的人?”萧陌从她所说的这些事中觉察出不对劲,“阿杏的死,和那个人有关?” “夫君真是聪明。”宁菀忍不住夸赞道,“小六说,许五曾经跟人吹嘘,他见过阿杏之前的那个男人,没他长得好看,但是阿杏很怕那个人,是他将对方打跑了的。” 有了这个方向,萧陌就知道该怎么审许五,事半功倍。 萧陌瞧了眼四周,除了春芷没有其他人,他上前抱着宁菀“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就朝着何钦的方向追去。 骤然被他光天化日之下亲了,宁菀的脸颊通红,嗔怪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春芷此刻低着头,除了扬起的唇角,不敢有丝毫别的行为,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免得宁菀尴尬。 “贵人!”小六刚走一会儿,居然又回来了,“我方才得知,那个许五来之前吸食了很多五石散,只怕性命不保。” 闻言,宁菀立刻着人去请顾 太后给她安排的御医,那个御医据说是常年给太后看诊,医术高明。 御医很跨就来了,这个时候许五已经是口吐白沫,在地上翻滚了片刻,精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他气息微弱,何钦找了间下人的屋子将他安顿进去,让御医看诊。 御医诊脉之后,立刻用银针过穴,折腾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扎针之后,许五总算是醒了,只是依旧十分虚弱,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只要他的命保住,这既是好事,宁菀放心地回了主院。 晚上,何钦与御医守了一整晚,天亮时才瞧着许五的面色缓过来。 但这也只是暂时保住性命,五石散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五脏六腑都已经损坏殆尽,活不了多久了。 萧陌赶来时,看到许五醒过来,立刻让人将他带到刑部。 这一路上,他都让众人瞧着许五是活着的,好端端地被他带到刑部,若是出什么事,自然不是长公主府的责任。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且常年有蛇虫鼠蚁出没,许五如今的身子是受不住的。 萧陌为了暂时保住他的性命,给他单独开了间屋子,让人一天十二个时辰把守。 当然,他并不信任刑部 的人,也找了自家暗卫在四周盯着,以防出现问题。 左立瞧着许五这个样子,忍不住义正言辞地问:“大人,这就是个赌徒,还吸食五石散,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好的住处?” “他既然是阿杏的男人,自然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萧陌冷声道,“特事特办,他如今还不能死。” 听到他这么说,左立这颗直脑筋突然就像是开了窍似的明白,自己之前办事的方式太过死板。 左立转身离开,边走边琢磨着萧陌方才说的那句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暗桩那边传来消息,阿杏之前的男人,就是前任刑部尚书梁泓。”宋吉突然出现在萧陌身后低声道,“此人出身世家,皇上前些日子却以他身体不好为由,让他暂停一切官职回家养身子。” “所以你觉得,此事是梁泓为了报复我?”萧陌与他进了旁边的书房,“才让这两人陷害?” 如果阿杏之前的男人是梁泓,这个许五口中的话很多就不可信了,毕竟一个刑部尚书岂会被他轻易打跑? “而且,我找人私下验了阿杏的尸首。”宋吉接着道,“她的体内也有少量的五石散,只是不致命。” 萧陌突然看向宋吉 ,眼中的诧异十分明显,这两个人居然都吸食五石散。 “去查查,他们平日在哪里买这种东西。”萧陌皱眉道,“若真是什么贼窝,端掉就是。” 这几日,萧陌负责明面上的事情,而宋吉负责暗地里去查。 想要依靠刑部这些人查出什么,只怕很难,毕竟他们都是新人,一时的惧怕并不能让这些人心悦诚服地去办事。 宋吉与他说完,便又像是个幽灵似的走了,根本没有惊动刑部其他任何人。 萧陌看着他们离开,又去了关押许五的地方,看来得上些手段,才能让他吐露实情。 这个许五,吸食五石散已经将身体弄垮了,所以根本不怕疼,用刑对他来说根本没用。 性命于他而言,如今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根本吓唬不住。 从外面走到关押许五的地方,萧陌在心中已经过了许多自己曾经用过的刑罚,想要确定一个好用的。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左立的声音:“许五啊,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说说你,平时自己吸食五石散也就罢了,还欺压百姓,做了那么多恶事,如今你只要什么都交代,就能将功折罪,为什么不好好说呢?你看看,尚书大人给你多么大的优待?” 第442章 这孩子将来是个人物 萧陌并未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听着左立继续絮絮叨叨。 “你一个五毒俱全之人,大人对你这样好,你就该什么都交代了,若是再不说,你将来死了有脸面去见你的父母,去见阿杏,去见你曾经认识的那么多人?你想让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都被人戳断脊梁骨?你想将来投胎都做个下等人,或者干脆就做个畜生吗?” 左立看似絮叨个没完,实则每个问题都直击许五灵魂,成功让他的面色更难看了些。 门口守着的两人看似已经见惯不怪,他们的侍郎大人平日就是这样,总企图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让犯人屈服。 “你闭嘴!”许五忍无可忍地道,“你别说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听到这里,萧陌并没进去,反而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等着左立将供词拿来给他。 不出半个时辰左立就来了,他看似十分得意,手中拿着许五的供词。 “大人,许五招了。”他将供词反过来展开放在萧陌面前,“大人看看,这个许五居然和之前的尚书大人有过过节。” 供词上写着,阿杏原本是教坊司头牌舞姬,但是遇到了梁泓之后,就一直被他包养。 那段日子,梁泓也为她推掉很多不必要的验出,让她好好在教坊司休息。 后来,为了与她整日厮混在一起,梁泓甚至不惜为她花重金买下一座府邸。 府邸就在许五所住的那条街上,梁泓正妻得知后,着人将阿杏打了一顿,赶出那座宅子,自此就再没见过梁泓。 梁夫人还放下话,哪个大夫要是敢救治阿杏,就是与尚书府作对。 自然没有人敢接近阿杏,可许五自见了一次阿杏,就十分迷恋,偷偷收留她,并为她请了个医女。 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后来梁泓又来了一次,似乎对阿杏十分亏欠,给了她些银子就离开。 所以事情并不是许五说得那样,梁泓根本不是被他赶走,而是自己离开。 只是,这其中有很奇怪的地方,阿杏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五石散的,许五并没有交代,但他自己却是从阿杏手里得到的五石散。 “他知道的全说了?”萧陌抬眼看着左立,“再无其他?” “是,大人。”左立颔首,“他说自己就知道这些,至于五石散的来处,他并不清楚。” 也就是说,这个阿杏有个买卖五石散的渠道,许五不清楚,只是在她那里吸食。 “梧城可是严令禁止这种东西的。”左立语重心长地道,“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对它那么感兴趣,难道不知道它对身体有……” 眼瞧着他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萧陌忙轻咳一声道:“你带人去教坊司查查看,有没有知道她手中的五石散是从何而来。” 左立的这个法子,对付犯人可以,旁人听了只怕全都要躲得远远的。 他离开后,萧陌便直接进宫,这件事牵扯到五石散,那可就不是小事。 之前这东西在大越也曾买卖过一段日子,但只是在边关一带。 他下了严令之后,又带人将东西全都销毁,买卖全都治了重罪,这才慢慢将这种生意打压下去。 如今已经出现在北漠帝都,其他地方可能已经泛滥成灾。 进宫的路上,他瞧见叫小六的少年带 着几人躲在一处宅院外面探头探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竟是梁府。 看来这几个少年倒是挺能顶事,关键时刻真的能派上用场。 “去盯着他们。”萧陌冷声吩咐,“别出什么事,免得连累菀儿。” 立刻就有人应声而动,在暗处盯着小六几人。 他们几人中,有一个趴在送菜的车子下面混进去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出来。 就在小六焦急不已时,只听得一阵打骂声:“你这小贼,居然敢混进府中,找死吗?” 话音落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就被扔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少年满脸是血,明显是被动用了私刑,他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就想要去他们约好的地点。 可抬起头却想到,此刻自己若是爬过去,只怕就暴露了小伙伴儿们的行踪,便重新又趴了回去。 他就在这样的寒冬之中,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冻得瑟瑟发抖。 瞧见他趴了回去,小六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他们几个都是讲义气的,不会连累旁人。 可人是他带出来的,他决不能让小五出事! “你们离开这里,必要时去长公主府找贵人庇佑。”小六冷静地道,“我去想办法将小五救出来。” 虽然小六年纪最小,却最是有头脑,其他几个一向听他的。 既然他让他们离开,他们自然二话没说转头就走,十分相信他有办法能救回小五。 待他们走远,身影都瞧不见,小六这才从巷子里走出来,跑过去就给了小五脸上一拳。 他有分寸,这一拳看起来重,但不会伤及小五。 “好你个小贼!”小六大声骂道, “之前偷我讨来的馒头不说,如今还跑到贵人这里偷吃的,真该打死你才是!” 小五也机灵,故作不服气地道:“我凭本事偷东西,关你什么事?” “好啊你,居然还敢顶嘴!”小六扫了眼四周,“这里是贵人所住的地方,你有种起来跟我走,我们找个地方打!” 小五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好似不服输地跟着一圈一拐地走了。 大门内,管家问守卫:“外面那个小乞丐呢?” “看起来是个惯犯。”守卫嗤笑道,“应该之前就偷过同行的东西,被拉走教训去了,看来活不过明日。” 管家微微颔首,摆手示意:“这几日是老爷最重要的日子,不准再放人进来,否则你们性命难保!” 守卫应声之后,便将大门紧紧关上。 听到身后厚重的关门声,小六慌忙扶着小五走到无人的角落,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小五,你没事吧?”小六关切地道,“我这里还有两个贵人给的铜板,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去不去。”小五费力地推开他的手,“这是贵人给你的,你留下,药太贵了,我自己能好。” 他眼睛都睁不开了,随时都要昏倒,却还是讲义气地不要兄弟的铜板。 “说什么胡话?”小六却二话不说就背起他往街上走去,“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但你的命只有一条。” 两个瘦小的身影就这么走在冰天雪地里,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余几人去找了宁菀,此刻她着急地赶来,就看到小六脚步虚浮,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她突然就热泪盈眶,想起自己小时候背着禹哥儿去看 大夫的情景。 “快,带他们回府。”宁菀将马车给他们两人坐着,“给他们准备几间温暖的屋子,叫大夫立刻去给他们看诊。” 看着金贵的马车,小六迟疑着不敢上:“多谢贵人,我可以背着他走。” “好孩子,快背着小五上去。”宁菀温声道,“我很抱歉,让你们做事,却没能保护好你们。” “与贵人无关。”小六摇摇头,“贵人出钱我们办事,公平合理,只是我们没本事,自己将事情办砸了。” 闻言,宁菀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她突然觉得,以后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小六,这少年将来绝对是个人物。 他们话没说完,杜延直接与人一起将他们扶到马车上。 小六却坚决不进去坐,只坐在外面,扶着小五往旁边让了让。 瞧着他纯澈的眼神,宁菀无声地笑了,这是他骨子里的倔强,她也就不勉强,也上了马车。 回到长公主府,府里已经准备好了屋子,其余几人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回来。 看到小五被救回来,他们忍了许久的泪水才忍不住落下来。 大夫给小五诊脉之后,神色就十分凝重,这孩子身上多处骨折,且到处都是被匕首扎过的伤口。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样异于常人的忍耐力,才这样一路都不吭声。 “怎么样,他还能救吗?”小六期待地看着大夫问,“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放心,有老夫在,自然没事。”御医正色道,“只是他至少一个月之内都不能再乱动,得好好养着。” “不,我不要!”小五挣扎着坐起身,“我还有事情要做。” 第443章 梁府有古怪 小五不想因为自己的伤势,而耽误了兄弟们的事情,所以他宁可不治,也要继续做事。 “躺下!”宁菀见状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你若起身就是抗命,以后我就不再找你们做事。” 小五这才不得已,乖乖地躺回去,任由大夫包扎他的伤口。 因为伤势过重,他很快就睡着了,宁菀示意其他人全都出去,留下大夫继续给他疗伤。 走到门外,小六躬身向宁菀行礼道:“贵人请放心,虽然我们少了个人,却不会耽误您的事情。” “我一开始就只是让你们打听消息。”宁菀看着他,面色冷厉地道,“没有让你们深入危险之地,小六,你若是这样不听话,我没办法再用你的人。” “是小六的错。”小六一惊,直接跪下,“请贵人责罚。” 没有一句辩解,既然是贵人说他错了,他直接认错,没有丝毫犹豫。 见他这样,宁菀才心软了,声音缓和了些:“这几日就待在府中哪里也别去,好好照顾小五,若是需要你们,我自然会给你们安排事情。” 对于小六来说,宁菀给他安排事情是瞧得上他的能力,是需要他。 如今让他就这么待在府中,他着实有些心里发慌。 可贵人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只好应声,带着其余几人退回到身后 的院子里。 “真是讲义气的孩子。”看着他们将门关上,宁菀才温声道,“只是太过冒进,还好小六机智,不然今天就打草惊蛇了。” 她在原地等了会儿,大夫就从里面出来了,脸上带着深深的疑惑。 “大夫,怎么了?”宁菀担忧地问,“是那孩子的伤有什么问题?” 大夫摇摇头,依旧在琢磨,他原本以为小五是因为异于常人的忍耐力才会不哭不喊。 可没想到,他在给这孩子包扎伤口时,却闻到他的血液中有种说不清的味道。 想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一拍脑袋:“是五石散!” 梧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东西了,也难怪他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味道是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什么五石散?”宁菀蓦然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他,“话说清楚。” “回殿下的话。”大夫躬身道,“这孩子的血液中有五石散,恐怕是不久之前有少量吸食到。” “不久之前?”宁菀陷入沉思。 不久之前,小五他们不就是去了梁府,所以他应该是在那里染上的五石散。 可是前刑部尚书,掌管北漠刑狱,怎么可能会公然违反北漠律法? 看来她得等小五醒来好好问问,到底他在梁府中都看到些什么。 念及此处,宁菀侧目看了眼春芷 。 春芷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到大夫手中:“劳烦大夫,今日之事决不能再对他人提起,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大夫自然是知道利害,他肯定不会说出去,否则自己的性命也可能不保。 拿了赏银,大夫便急匆匆地走了。 晚上萧陌回来时,将之前在刑部审理许五的结果都告诉宁菀。 倒不是他想分享,主要是不想宁菀因为这些事操心太多。 “这个梁府,或许有人吸食五石散。”宁菀斟酌着言辞道,“北漠明令禁止,你说梁泓知不知道?” 她当下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转述给萧陌,并将自己的怀疑也一并说了。 如果梁泓与五石散有关,那么阿杏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东西给许五,就解释得通了。 看来这个梁泓是顶风作案,丝毫没有将北漠律法放在眼里。 对于这件事,萧陌本不想管得太多,毕竟此事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干系,他只需要澄清阿杏的死因即可。 可想要查清楚死因,就绕不开梁府,绕不开五石散。 他如今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且越发怀疑,顾崇这分明是设了个局拉他下水。 当然,这一切怀疑他依旧没有跟宁菀明说。 只是他能猜到的,宁菀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却也心照不宣地没说出口。 次日醒来时,萧陌已经不见了身影。 宁菀起身边梳妆边琢磨,如今小六几个人是坚决不能再出现在梁府附近,那么她还怎么再去查呢?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顾允初来了,而且一来就给了她去梁府的借口。 “姐姐,梁府小姐梁茜茜是我闺中密友。”顾允初笑着道,“我好些日子没见她了,我们今天一起去梁府,我将她介绍给姐姐认识好不好?” 宁菀能说什么?自然是好。 只是她觉得,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只是不知顾允初知道多少。 “祖母原本打算召你今日进宫,被我给拦了。”顾允初挽着她的手臂往外走,“姐姐初来乍到,在北漠都没什么朋友,我要带姐姐四处走走,多认识些人。”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杜延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在暗处,小六原本打算去找宁菀请命,自己还能带着其他几个兄弟做事,瞧见有旁人时,他闪身躲起来。 直到看到他们全都走了,小六才不得不回了所住的院子。 “小六,怎么样?”小五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贵人答应了吗?” 小六摇摇头:“我知道贵人是为我们好,怕我们有危险,既然她另有安排,我们等着就是。” 他回来这一路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如今不是单打独斗,必须要听话才是。 小五丧着脸,捶着自己的腿道:“若非我没用,被人抓住,也不会连累兄弟们!” 他们这么多年一直都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这些天为贵人做事,终于能够顿顿都有饱饭吃。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他给毁了! “你先别自责。”小六温声道,“昨天你昏迷,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到底在梁府中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被抓?” 闻言,其余几人也都凑过来。 小五将自己昨日所见描述一遍,他原本到了厨房的后院,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他就溜出去,打算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天生方向感很好,不然也不会被小六派进梁府中。 于是摸进了一座院子,想要找梁泓的书房,听到里面有人小声交谈。 他原本想要凑过去听,可惜他不会功夫,第一时间就被人发现,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他转身就往外跑,这么多年的乞讨,让他练就了逃跑的好本事,他急匆匆地跑到厨房后院,拿起那里的东西就吃。 于是,他就被人给抓了,又打了一顿,询问他是谁派他去梁府。 他始终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是来找吃的。 “梁府有古怪。”小六沉声道,“得告诉贵人。” 第444章 你,想要犯上作乱 “古怪?”小五明显不如小六的脑子转得快,“什么古怪,我是不是应该听完他们在说什么?都是我没用。” “胡说什么呢?”小六斥责道,“多亏你机灵,要不然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之前宁菀的斥责是什么意思,内心无比感动。 小六决定了,自己一定将此事筹谋好,待下次宁菀分派任务时做好事情,绝不再出现任何疏漏。 其余几人虽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可只要是他说的,他们全都听。 就在这几个少年凑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事情时,宁菀与顾允初已经到了梁府。 梁茜茜亲自在门口相迎,满脸笑容地上前行礼:“臣女给长公主殿下,二公主请安。” “不必多礼。”宁菀下了马车,微笑着道,“既然你是允初的朋友,也就是本宫的妹妹。” 平日她从不以“本宫”自称,可如今到了梁泓家里,她还是要拿出些身份。 她看似无意地打量了眼梁茜茜,此女身形格外妖娆,脸颊长得格外纯澈,眼珠漆黑,只是眼底却像是罩了一层雾,看不清楚。 长着一张骗人的脸啊!她想。 “宴席已经准备好了。”梁茜茜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公主请。” 顾允初冲她笑了笑,搀扶着宁菀往府内走去。 府内的宴席很简单,只有两桌,而梁泓夫妻二人就坐在主位上。 梁泓约莫四十岁,长着一张国字脸,瞧着倒是十分正派, 眼中却蕴含着冷淡。 他们不出去迎接就罢了,居然托大到不起身行礼。 宁菀有些诧异,毕竟她也就算了,顾允初可是从出生就是北漠的公主,怎么能如此怠慢? 她看向身旁的顾允初,却并未看出丝毫异常。 “两位公主驾临,蓬荜生辉。”梁泓依旧十分淡然地道,“请坐。” 顾允初拉着宁菀过去坐下,梁茜茜坐在另一边。 “茜茜,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花样……”顾允初冲着梁茜茜笑问。 “食不言。”梁泓冷淡地瞧着顾允初,“公主不知?” 朝臣敢这样跟公主说话,而且顾允初竟然也真的不说话了,吐了吐舌头坐端正。 宴席自始至终没有一人说话,梁泓依旧摆着自己主人的气势,吃完就起身离开。 他走时,顾允初竟然不由自主地跟梁茜茜一起起身相送。 宁菀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继续低头喝着面前那碗汤,面色冷淡。 梁泓低头看了眼宁菀,继而不屑地离开,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他走后,顾允初和梁茜茜明显同时松了口气。 “姐姐,我们跟茜茜去她院子里说说话。”顾允初笑道,“也好加深了解。” “你们去吧,我四处走走。”宁菀温声道,“听说梁府风景绝佳,我可以看看吗?” 她不知道顾允初到底是习惯了,还是在做戏,所以一时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闻言,顾允初叮嘱她多休息,便自己和梁 茜茜去了后院。 宁菀坐着没动,看了眼身后的春芷,她立刻去“四处走走”。 看着院子里一株开得正好的梅花,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宁菀并没动,仿若不曾察觉。 “殿下怎的一人在此?”梁泓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是小女没有招待好殿下?” 宁菀眸中闪过寒意,转身时却已经堆上笑容:“是我要自己走走,怎么,梁大人这府中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殿下真会说笑。”梁泓笑得深沉,“只是老夫以为,你们姑娘家喜欢聚在一起说话。” 宁菀不置可否,也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转身看着梅花,仿佛被这里的东西吸引了。 实则她在这梅花上嗅到了不同于花香的味道,只怕面前这堵墙后面有古怪。 “对了,据说驸马爷如今做了刑部尚书。”梁泓却并未离开,“老夫之前也做过尚书之位,若是他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府中。” 这话说的十分倨傲,就是告诉她,萧陌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自己谦虚地来找他请教。 “多谢。”宁菀头也不回地道,“其实他也十分不解,为什么皇上给了他这个位置,突如其来的圣旨,将我们的生活都打乱了,我们原本打算去别的地方再走走的。” 她说这话时,梁泓始终眯着眼,轻轻捏着袖中的什么东西。 等她话说完,他便重新将手背到身后,脸上带着敷衍似的笑容。 “原来如此。”梁泓笑 道,“那倒是我们北漠打扰了殿下和驸马爷,若是有什么需要,老夫倒是可以向皇上请示。” “那就多谢梁大人了。”宁菀在这时转身,笑容十分真诚,“若是真有什么困难,还得找梁大人。” 梁泓十分受用地仰起头,朝她微微颔首之后,便背着手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宁菀的笑容逐渐消失,面上冷淡极了。 一个已经被罢了官的人,凭什么这么说话? 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而且皇帝肯定是知道的,却并没有告诉他们。 看来从一开始他们来北漠,就不只是亲人相认这么简单。 顾崇这是没办法了,所以拉萧陌和她下水,想着即便是有什么事,还有大越做后盾吗?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顾崇实在是可恶,即便是要帮忙,难道就不能提前商议? 梁泓刚走,梁夫人竟然又来了,她看着可比她夫君更肤浅,直接拿鼻孔看人。 她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仆压着春芷走出来。 见状,宁菀微眯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走路气势十足的梁夫人。 “殿下,我们府中可不能乱走。”梁夫人鼻孔朝天地道,“你的婢女在府中到处走,我没处置她,也是给殿下你面子,以后可要看管好你的下人。” 话落,两个女仆将春芷直接扔到宁菀面前。 宁菀不慌不忙地将春芷扶起来,瞧见她愧疚的神情,便知道什么也没找到。 只是,宁菀在大越只是一 个县主,尚且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如今怎么可能自己吞下屈辱呢? 于是,下一瞬,她几乎想也没想就一耳光打过去,将梁夫人打得原地转了一圈,惊恐万状地看着她。 “你,你竟敢打我?”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伸出食指指着她的面门道,“我告诉你,在梧城,就算是皇上也得让我们老爷三分,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竟敢这样对……啊!” 宁菀轻笑了声,继而上前握住她的手指,往后弯去。 她习武也略有所成,力气自然比普通人大些,直接将梁夫人的食指掰骨折了。 梁夫人发出杀猪似的嚎叫,疼得险些站不稳,被两个女仆扶着。 “夫人!”女仆惊叫道,完了就要上前去打宁菀。 春芷拦在宁菀身前,还未动手,旁边就冲出一人,直接一脚一个,将女仆踹倒在地。 众人转头看去,竟然是及时赶到的萧陌。 他得知宁菀去了梁府,就担心出事,立刻从刑部赶过来,还好赶上了。 “大胆狗奴才!”萧陌怒斥道,“居然敢对殿下动手,拖下去,斩首示众!” “慢着!”梁夫人喝止,“我的仆人是为我打抱不平,她们是我们梁府的人,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萧陌眼神冷厉如刀,看得梁夫人浑身直打颤,她却还是硬撑着胆气将话说完了。 “以下犯上者,杖毙!”萧陌掷地有声地道,“北漠律法规定如此,梁夫人,你……想要犯上作乱?” 第445章 此事我已身在其中 闻言,梁夫人立刻住了嘴,她再嚣张,也还是有那么点脑子的,对于“犯上作乱”这种罪名不敢冒领。 她一沉默,何钦立刻带着人将两个婢女拉出去,准备杖毙。 “慢着!”梁泓听到动静赶来,“萧大人第一次到访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是好大的官威!” 他来了,梁夫人立刻又硬气起来:“可不是,竟然敢在梁府这样嚣张,真是胆大包天!” 这对夫妻的嚣张程度,真是让萧陌都有些吃惊,想当初他在大越也算是一手遮天,却也不曾这样跋扈。 要么就是顾崇有什么把柄在梁泓手上,要么就是梁泓手里有什么东西是他所惧怕的。 “初来乍到,竟不知北漠的规矩如此松散。”萧陌冷笑道,“别说你梁泓被罢官,即便还是刑部尚书,敢这样和殿下说话,你有几颗脑袋?” 对付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心软手软,否则对方只会越发嚣张跋扈。 “你的确是初来。”梁泓面色阴沉,“所以不懂梧城的规矩,还是回去好好打听一番,再来大放厥词,今日老夫就恕你们无礼之罪,将仆人放下,自行离开吧!” 顾允初从后院跑出 来,看到这番情景,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跑到宁菀身边,拉了拉衣袖:“姐姐,我们走吧,梁府我们真的得罪不起。” “你在说什么?”宁菀故作诧异地问,“一个被罢了官的朝臣,必定是有错在先,皇叔不处罚他已经是给了老臣颜面,皇室之人还要惧怕他吗?” “姐姐,等回去我再告诉你。”顾允初压低了声音,“让姐夫别跟他多言,我们走。” 闻言,宁菀这才上前挽着萧陌的手道:“驸马,我们先回去,今日之事本宫不与他们计较便是。” 她话音刚落,梁夫人便嗤笑起来,觉得她是在给自己找回颜面。 萧陌看似找台阶似的,她说了之后,二话不说就跟着她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看了眼梁泓,见他眼中全都是讥笑。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梁泓今日对宁菀的欺辱,将来他必定双倍奉还! 回到长公主府,宁菀语重心长地问:“允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泓如今不过是个平民,凭什么这样跋扈?” “姐姐,他是祖父的亲弟弟。”顾允初有些气闷地道,“父皇的亲叔叔,虽然不是皇家,却因为祖父的纵容,手 握重兵,别说父皇,就是祖母也一时收不回来。” 宁菀突然明白梁泓的底气何在,就像当初在大越。 萧陌手握重兵,赵达也奈何不得他。 只是,梁泓既然手握军权,又怎会轻而易举地被顾崇从尚书之位上拉下来? 仿佛知道她在疑惑什么,顾允初接着道:“他原本就不想做什么尚书,是父皇想给他这个职位,慢慢削弱他的兵权,岂料并未成功,反而让他变本加厉,利用职权收买朝臣,后来不得不让他回去休息,他也乐得如此,顺带着还在朝臣中散播谣言,说祖母和父皇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忘了当初他们困难时,是谁帮助他们的。” 顾允初边说边叹气,对于这个祖父的亲弟弟,她不敢说是非,只是陈述了事实。 闻言,宁菀与萧陌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思。 当初顾太后在危难时刻回到北漠,的确需要一个有权势之人的支持,这个时候梁家长子站出来帮了她,她似乎就欠了梁家一辈子。 这个军权似乎也不是收不回来,而是顾太后不想将事情弄得无法收场吧? 可能梁泓就是抓住了顾太后的心思,这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顾崇对梁泓不满已久,苦于无法明着下手,这才会让萧陌参与其中,借外力去收拾他。 想清楚顾崇的用心,萧陌有些恼火,他竟是无意之中被人当做棋子用了。 瞧着他们的神情,顾允初突然冲着他们深深一揖:“姐姐,姐夫,父皇知道此事瞒不住你们,梁泓在梧城作威作福多年,祖母睁只眼闭只眼,致使民不聊生,还请你们出手相助。” 说着,她竟是要直接跪下。 宁菀忙拽着她,不让她下跪,这若是跪了,自己就算是不帮也得帮了。 “父皇说了,如果你们肯相助,他会答应你们任何条件。”顾允初接着道,“姐姐,求你了!” 她说着,眼中含着泪水,眼前已经是模糊不清。 曾在小时候,就亲眼看到梁泓随意打杀仆人,不仅宫外,就连宫里的下人他也是毫不留情。 善良的公主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对他恨上了。 如今她长大了些,知道梁泓这样一个手握重拳的奸臣,对于国家来说有多么大的伤害。 作为皇室一员,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梁泓再在梧城作恶。 “长姐,姐夫,恳求你们出手。”这时,前厅一个 声音响起。 众人只顾着说话,竟是没看到顾允祺一直就坐在前厅。 他此刻当当正正地拱手行礼,眉眼间都是坚毅之色。 这对兄妹不知道,他们此刻,像极了当初顾太后回到北漠力挽狂澜时的神情。 “姐夫,想必你也查出来了。”顾允祺接着道,“梁泓涉嫌在北漠国境内买卖五石散,害得百姓家破人亡!” “都坐。”萧陌牵着宁菀的手坐在主位上,示意他们两人也坐,“此事你父皇该早就告诉我。” 顾允祺默默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是面上的每处表情都仿佛在问—— 提前告诉了,你会来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只要不牵扯大越,萧陌大多数情况下不会选择出手。 “姐夫,父皇说了,让我全力配合你。”顾允祺满脸期待,“我时刻接受姐夫的任何指派。” 看着他的神情,萧陌到底是有些触动,一国太子能够做到这样,的确是不易。 如果能借此与北漠交好,以后倒是可以为大越免除一个强劲的敌人。 “此事我已身在其中。”萧陌淡然道,“只是告诉你父皇,利用只可一次,以后必须照我说的来!” 第446章 果真是北漠第一佞臣 现在无论是萧陌还是宁菀,都已经无法抽身,要去怪顾崇也无济于事。 唯一的法子就是借助大越的力量,将这个梁泓手中的军权拿下,到时再处置。 这么多年,梁泓所犯下的罪已经罄竹难书,并不是旁人查不到,而是不敢查。 就算是无意中查到什么,也只能自己悄然让查到的东西湮灭。 既然梁泓有军权,那就只能用大越的军队来逼迫他出兵,或者将军权交出来。 “告诉皇上,我已经有了主意。”萧陌冷淡地道,“到时他配合就是。” “是,姐夫。”顾允祺行礼,“我这就回去告诉父皇。” 他走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开心,或许是觉得,在北漠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的恶霸,如今终于有人能够对付了。 顾允初有些抱歉地道:“这次的事情连累姐姐姐夫,允初代父皇给你们道歉。” “我只有一个问题。”宁菀看着她问,“这件事祖母知道吗?” “祖母不知道。”顾允初摇摇头,“她年纪大了,我们都不敢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宁菀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如果连顾太后都想要算计她,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无法接受。 说明真相之后,顾允初便一脸歉意地回宫,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宁菀。 “菀儿,此事你怎么看。”萧陌揽着宁菀的肩回后院,“若是你不想帮,我们也可以顺利抽身。” “祖母待我很好。”宁菀想了想说, “再加上如今我们想抽身也不易,倒不如将梁泓铲除。” 萧陌也是这样的想的,而且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 “明天开始,大越军队压境。”萧陌温声道,“到时我们势必会陷入险境,所以我……” “打算让我躲起来?”宁菀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我早就说过,我们一家人生死与共,我和孩子绝对不会丢下你。” 就知道她不会听话离开,萧陌琢磨着,若是自己真的将梁泓拿不下来,宁菀到哪里都不安全。 因此也就不刻意让她离开,她安心待着,反而可以迷惑梁泓。 夜里,萧陌轻抚宁菀的腹部,柔声道:“若是可以,真希望我们生活在没有纷争的地方,永远幸福。”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宁菀不在意地道,“除非我们去深山老林,不过只有我们两个的情况下,指不定我们还会出现问题,到时和离呢。” 闻言,萧陌不由得笑出声,突然觉得她当真是任何事都能想得开,这样倒是好事。 “现在我觉得挺好的。”宁菀窝在他的怀中喃喃说道,“只要我们能好好在一起的日子,就都是好的。” 两人说着话,宁菀就躺在萧陌的肩上睡着了。 萧陌勾唇一笑,她如今还真是越来越好睡,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隆起的腹部护住,让她睡得更舒服些,侧身躺在床榻边,将更多的地方让给她。 次日醒来时,宁菀竟发现她已 经占了大半张床。 她向萧陌看去,见他的地方只够侧着身子躺下,登时在他的怀中笑出声。 或许是笑声太大,又或许是肩膀震颤的太厉害,萧陌突然醒了。 “你在笑什么?”萧陌丝毫不觉,“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没有。”宁菀却摇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阿陌,我要是离不开你了,那都怪你太好。” 这是什么强盗言论? 萧陌哭笑不得地将她抱起来:“好好好,都怪我,我永远都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他依旧像以前那般,给她洗漱、梳妆,一切都安排妥当,才让婢女进来伺候她吃早饭。 “你不吃饭?”宁菀抬眼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有大事。”萧陌丢下这句,转身就走,“照顾好殿下。” 他就这么走了,偌大的院子立刻安静下来,变得寂静的可怕。 宁菀也没什么食欲,简单吃了些就起身打算去隔壁院子找白倾妍。 可她还未出门,白倾妍就从偏门进来,这是两个院子的近路。 “菀儿,你快走!”白倾妍根本来不及跟她解释什么,“春芷,护着你家小姐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回到大越,再也不要来。” 她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将宁菀赶走,自然是不行。 但是看她的神情,宁菀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拽着白倾妍沉默着走到后院,打开一个机关,直接走进去。 这是顾太后那日来时告诉宁菀的密道,说是 特意为了保护她而建,今日倒是排上用场了。 密室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却有个空能看到外面的画面。 宁菀顺着那个空看去,众多御林军冲进来,到处翻找打砸。 口中喊着是来找她的,实则在搜寻的过程中,将东西也打砸得差不多了。 等到所有人翻找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找到宁菀,梁泓那张阴沉的脸才出现在画面中。 宁菀登时担心起来,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萧陌在外面有没有危险。 “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宁菀不由得转身问一直沉默的白倾妍,“梁泓为何会带着御林军前来?” “这个我也不知。”白倾妍摇摇头,“我方才打算来看看你,还未走到门口就瞧着不对劲,忙走近路来通知你。” 看梁泓这架势,若非谋反,就是抓住了什么对萧陌和她不利的“把柄”。 “娘,你待在这里。”宁菀嘱咐道,“我出去看看。” “不行!”白倾妍拉着她道,“你不能出去,你若是一个人,想要去找萧陌我绝不拦着,可你不能让孩子和你一起陷入险境。” 母女连心,她自然是明白宁菀在想什么,只是她坚决不同意。 “你想想看。”白倾妍接着劝道,“如今你若是出去,弄不好就被梁泓抓了,到时萧陌就是腹背受敌,根本没办法对付他们!” 这句话说到了宁菀的痛处,她停住脚步,继续往外面看去。 梁泓他们找不到人已经撤 了,院子里看起来就像被土匪抢了似的。 就在宁菀犹豫不决时,杜延突然回来了,带给她外面的消息。 “殿下,梁泓不知从哪里找到证据,说驸马爷从大越带来五石散,祸害北漠百姓,还说咱们来之前北漠都十分清静,都是咱们害得北漠百姓不得安宁。” 之前已经见识了梁泓的嚣张跋扈,今天又领教他颠倒黑白的能力,果真是北漠第一佞臣! “我知道了。”宁菀总算是定下心,“你想法子告诉驸马和祖母,我在府中很好,让他们不用顾忌。” 既然梁泓只是找到所谓的“证据”陷害,以顾太后和顾崇的能力,必然能保得住萧陌的性命。 话说完,她又想起来,外院还住着那几个少年。 若是因为给她办事出了什么危险,她可是内心愧疚不已。 “杜延,你去看看那几个孩子。”宁菀着急地道,“快去,别叫梁泓的人发现他们。” 杜延很快就去外院找小六他们,不过片刻又回来了。 “他们不在,看样子应该是逃出去了。”杜延禀明,“殿下,要去找吗?” “不用了。”宁菀松了口气,“逃了就好,只要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待他离开,宁菀吩咐春芷在密室中找些吃的。 她也只是存了万分之一的希望,既然顾太后给她准备了密室,或许会有必需品在。 果不其然,春芷很快就找来了很多干果和冰冻着的点心,以及一些洗漱用品。 第447章 将他交给大越处置 密室中不仅有必需品,还有很大的通风口,以及一间应有尽有的卧室。 这些物品,足够支撑宁菀和白倾妍在这里待些日子。 外面梁泓留了些看守,功夫应该都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被杜延溜进来。 所以只要她们能够藏匿好身形,杜延绝对有能力给他们带吃的进来。 “文蔓那丫头呢?”白倾妍突然问,“她也在外面?” “她晨起与宋吉去联络暗桩。”宁菀放心地道,“凭宋吉的本事,定会护她周全。” “那就好,阿杏也知道我们有危险。”白倾妍颔首道,“我来之前给她打了信号,她会去找萧陌,与他联手,我们只需等着即可。” 宁菀微微颔首,看着面有愧色的母亲,伸手抱着她。 “娘,我有好多年都没抱过你吧?”宁菀笑着道,“之前抱你是什么样子,竟然都不记得了。” 她缓缓说着自己以前对白倾妍的一些印象,以及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总想着那两个死的人面目全非,未必就是爹娘,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没想到这个幻想,居然成真了一半! 比起以前总是单打独斗的她来讲,如今已经幸福 很多,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她身边都有人陪着。 “菀儿。”白倾妍轻抚着她的发丝,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娘在莫城那么多年,最想的就是抱着你和禹哥儿,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当时真的很想将你们接到莫城。” 可她每次起了这样的心思,都很快会被理智所战胜。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要去将他们姐弟接来,只怕会连累所有人。 这些年宁菀受的罪更多些,至于宁禹,倒是一直都在她的羽翼之下,不曾受到多少伤害。 如今宁禹在大越,有皇帝这个结拜兄弟,又有晋太后护着,自然是万事不愁。 可宁菀却因为她而再度陷入危险,白倾妍内心的愧疚越来越多,只盼着能够补偿女儿。 “没关系。”宁菀知道她的意思,“我如今越发理解你当初的想法,不用觉得抱歉,我们这么多年过得都不容易,以后我们就都会过得很好。” 凡事都是定数,就像这次。 顾崇既然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引来北漠,就算不是抓白倾妍,也是别的法子,躲是躲不过的。 “这个自然。”白倾妍微笑着道,“以后娘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会好好护 你爱你。” 母女两人在密室中说着体己话,而她们安全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萧陌的耳中。 此刻萧陌正在御书房外站着,身旁是趾高气昂的梁泓。 在长公主府什么都没搜到,但是梁泓一点都不着急,他很清楚皇家的那些招数,不过是有密道或者密室一类的。 所以,梁泓觉得自己抓住宁菀只是时间早晚,所以方才在书房外,对萧陌好一阵冷嘲热讽。 萧陌此刻完全是眼盲耳聋,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自然是十分紧张,一时间让他占了上风。 杜延将消息带到宫外,原本是打算用轻功避过守卫进去,不想却碰到偷跑出来的顾允初。 她是个公主,又是弱女子,况且还是换了婢女的衣服,所以并不引人注目。 杜延将消息告诉她,顾允初便急匆匆地进宫,换身衣服去了御书房。 “咦,姐夫怎么在这里?”顾允初故作诧异地走向萧陌,又看向旁边的梁泓,“叔祖也在。” 梁泓从鼻子里冷哼了声,根本对她不屑一顾。 他不正眼看,顾允初才好有机会,她又走近了些,站在萧陌身边。 “姐夫,姐姐这些日子怎么样了 ?”顾允初故意问,“上次去叔祖家里回去后,她就不肯理我了。” 萧陌觉得她有古怪,所以并没有躲开她的刻意靠近。 说着话,顾允初拉着萧陌的衣袖,露出无比娇憨之色:“姐夫,你帮我跟姐姐说说情好不好?” “好。”萧陌眼中精光一闪即逝,“我回去就帮你。” 见他答应了,顾允初十分开心地笑了,继而拿着食盒进去给顾崇送点心。 萧陌手中握着张纸条,是顾允初趁着方才拉他衣袖时,放在他手心的。 顾允初很快就出来了,又走到梁泓面前道:“叔祖,父皇找你进去。” 瞥了眼萧陌,见他依旧是之前那副八风不动的神情,只是眼底明显有担忧之色,便十分得意地走进书房。 萧陌飞快地将手中纸条看了一遍,得知宁菀平安,他总算是放下悬着的心。 他冲着顾允初点头示意,她很快离开。 此刻,顾崇的面色也不大好看,对于他来说,萧陌的能力让他有些高估了,竟然这么快就被梁泓反制。 如今他进退两难,实在是没有了别的法子,只能往后拖延。 “皇上,驸马倒卖五石散,企图颠覆我北漠之 事证据确凿!”梁泓拿出自己皇叔的架势,“为何还不收押?” “皇叔,此事尚有疑点。”顾崇面露难色,“太后那边,刚刚找回的孙女,朕也不好就这么为难,只怕太后会心里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梁泓嗤笑道,“顾太后掌权多年,如今已经交还权力给皇上,难道是没有交完?至于那个来历不明的长公主,臣觉得很是疑惑,或许我们可以再查实她的身份。” “此事既然争论不下,今日不易再论。”顾崇声音有些冷淡,“皇叔不会这么急切地想要萧陌的命?且不说他是太后的孙女婿,他还是大越重臣,得细细斟酌。” 顾崇觉得自己此刻完全是色厉内荏,根本就没什么底气。 梁泓抓住他的这点,丝毫不肯放过:“他倒卖五石散,这是每个国家都不容出现的事情,难道大越的皇帝就能容许这样的败类活着?” 五石散的确是所有国家都不允许随意倒卖之物,且都有明法规定,根本没有丝毫人情可言。 “既然如此,那就将他交给大越处置。”顾崇坚持道,“听闻他还是大越新皇的师父,若是我们随意处置,只怕不妥。” 第448章 好自为之 顾崇的眼神看起来真诚极了,完全不是在帮萧陌,而是在担心北漠和他自己的安危。 于是,梁泓被他骗过去,沉默了片刻。 如今以大越的实力,想要将萧陌怎样,他们确实是底气不够。 毕竟这些年梁泓掌控军权,却从未做过励精图治之事,反而处处养尊处优,得过且过。 而大越的军队这些年却一直在养精蓄锐,他们从一开始的气势上可能就输了。 更重要的是,梁泓根本不想出战。 “这个倒是需要考虑。”梁泓颔首,“只是,他在我们北漠倒卖五石散之事,皇上就不打算追究了?” “此事不是不追究。”顾崇叹了口气道,“而是咱们没有办法追究,难道要按照北漠律法,将人抓起来砍头不成?” “砍头自是不能。”梁泓傲慢地抬起头,“但少一只胳膊或腿,也不是不可以。” 顾崇的眼皮跳了跳,这个梁泓看起来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皇帝这是做什么?” 此刻,顾太后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顾崇明显松了口气,忙上前去迎接。 梁泓虽然对皇帝十分不屑,但对曾经叱咤风云的顾太后,还是十分忌惮的。 顾太后进来时,他还是略微躬身行礼,站到了一旁。 “梁大人这是要做什么?”顾太后坐在顾崇身边,目光冷厉地瞧着梁泓,“你有什么证据说明,萧陌他倒卖五石散?” “太后,这是奏折。”梁泓将奏折呈上, “请过目。” 顾太后瞧了,那是许五翻供的供词。 供词里说,他之所以吸毒,完全是因为受了阿杏的影响。 而这个阿杏,就是萧陌培养的小商贩,专门在教坊司这种地方贩卖,简直是明目张胆,狂妄自大。 后来因为阿杏与萧陌“分脏不均”,所以良心发现,留下一封书信,就吊死在长公主府门口。 “这封信如今在何处?”顾太后微抬眼皮,“梁大人可有找到?” “太后,书信就在这里。”梁泓不紧不慢地道,“请过目。” 顾太后看了眼书信,阿杏的字迹她并没有见过,所以无法确定是不是她亲手所写。 若是阿杏之前就写好的,那只能说明,她原本就是梁泓的人。 可若不是,那这封信就是梁泓后来伪造的,自然有人能查出真伪。 “这封书信,你是从何处得来?”顾太后接着问,“除了这封信,还有什么可以直接定萧陌的罪?” “这是从长公主府搜来的。”梁泓道,“物证也有,就在刑部放着,也是之前在长公主府中找到的,刚刚运来的五石散!” 他声音刚刚落地,便感受到来自曾经大权在握,踩着鲜血和尸骨爬到最高位的顾太后的威严,身子略微一抖。 顾太后将手中的供词和书信一并拍在面前的桌上,目光冷淡地看着梁泓,却不发一言。 她沉默的这一刻钟,整个书房静得落针可闻,内外的婢女、内侍全都跪下去 ,不敢抬眼。 “这么说,梁大人在没有任何旨意,且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搜查了长公主府,搜出这些东西?”顾太后的目光令人冷彻心骨,“竟是半点不将北漠律法放在眼里?” 以前,她可以念在已故夫君的份上,对梁泓网开一面。 可这次,他不仅卖五石散,甚至还嫁祸萧陌,险些伤害她刚刚失而复得的孙女。 这次,她不能容忍! “太后,话不是这么说。”梁泓依然没有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王子犯法,与庶民同……” “所以对待庶民,梁大人也是如此?”顾太后看向旁边坐着,一声不吭的顾崇,“皇帝,北漠律法规定,没有证据,可以随意上门拿人,再从别人家里找证据?” 顾崇面有难色地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 若论对梁泓的震慑力,他绝对抵不上顾太后的十中之一,在旁边自然是插不上话。 看着顾崇的样子,顾太后气愤地又一次拍桌子,转头看向梁泓。 “当初哀家看在你兄长的份上,对你多有忍让。”她厉声道,“你是觉得哀家如今老了,拿不动刀了?” “臣不敢。”梁泓忙弓着身子道,“臣自然明白太后对臣爱护,却也没敢做过任何出格之事,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太后冷淡地笑了笑,也从袖中拿出一张供词扔在他面前。 “看看吧。”顾太后冷笑道,“你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字迹?” 梁泓眼睛 微眯,接过看了眼,竟然是他写给其中一个商贩的信,上面写着的是他准备给北漠隔壁城池安排多少五石散,又打算卖多少价钱。 他之前做事一直非常小心,从来不会跟这些人见面,唯独书信他必须要自己写,而且用的是特别的纸张,就像是手令。 没想到,如今这个东西居然成了指正自己的证据。 只是,他手下的人做事应该不会这么不当心才是,怎么就会有封信落在顾太后手中? “太后,这定然是有人仿冒臣的字迹。”梁泓丝毫不紧张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很好。”顾太后冷笑着颔首,“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顾太后做了个手势,外面立刻送进来一个囚犯,满身脏污,恶臭立刻充斥了整个书房。 可书房中三人都绝非常人,他们甚至连眉宇都未皱一下。 那个囚犯一条腿断了,跪不住,行了大礼之后就干脆跪坐在地上。 “说说看,你是谁。”顾太后的声音响起,“帮你身旁这位回忆回忆,他都让你做了什么。” “梁大人指使小人贩卖五石散,被太上皇瞧见。”那囚犯低声道,“太上皇为了阻止梁大人,被他推下走廊,落入水中,这才落了寒症。” “太上皇”就是顾太后的夫君,顾崇的父亲,梁泓的嫡长兄,梁湩。 活着的时候他只是小皇帝的父亲,死了之后才被追封为“太上皇”,葬入皇陵。 此事原本 顾太后也不清楚,只知道梁湩去了趟梁泓府上,回来就生了场大病,后来身子越来越弱,没多久就去世了。 她一直怀疑此事与梁泓有关,这些年并没有放弃过追查,直到查出他真正的死因。 可梁湩对这个唯一的弟弟格外容忍,他留下的遗言便是要顾太后照顾好他。 因为内心对梁湩的愧疚,一生杀敌无数的顾太后便对梁泓心慈手软。 “太后,此人绝对是信口雌黄!”梁泓急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随意两句话,太后就信了?” “一个吸食五石散过度的人,梁大人都信。”顾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哀家为何不信?” 梁泓被怼得哑口无言,看着地上跪坐的那个人,怒气直冲脑门。 他冲过去就要打,那人却好像早知道他会冲过来,忙抱着头直喊“救命”。 在御书房动私刑,顾太后还在,梁泓还不至于愚蠢至此。 他也只是做了个手势,为的是离得近能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直到看清楚此人是他曾经失踪的那个管家,心里终于明白,顾太后对他只怕是已经容忍很久。 毕竟是跟着顾太后一路腥风血雨过来的,她身边伺候的人甚至都没有喊“护驾”,足见胆识绝非常人。 “皇帝,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置吧。”顾太后起身,施施然离开。 路过梁泓身边时,顾太后冷淡地侧目:“你能活到今日,要感谢你的兄长,好自为之!” 第449章 这个仇她必须报 梁泓被顾太后的语气和眼神吓得腿哆嗦了片刻,她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出了书房。 说到底,这么多年梁泓敢做出那么多事情,就是仗着自己兄长留下来的那点“愧疚”。 如今顾太后得知兄长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以后还怎么再做事?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突然又狠厉起来,既然没了退路,或许孤注一掷才是退路! 瞧着他神情的转变,顾崇心下了然,知道他终于要被逼迫得反了。 这么多年,顾崇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若非犯上作乱,他还真没有理由去杀,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恶名。 “梁大人,此事还有什么可说?”顾崇冷声问,“母后生气,朕也很难办。” 他已经将称呼从“皇叔”改为“梁大人”,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皇上,请将此人交给臣。”梁泓也突然降低了声音,“臣自会将此事查个明白,给皇上、太后,还有太上皇一个交代!”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顾崇不肯,“刑部尚书如今是萧陌,将此人交给他,好好查查才是。” 他声音特意大了些,外面的内侍听见,自然宣萧陌进去。 自从梁泓进了书房之后,内侍就悄悄给萧陌拿了把椅子,让他坐在偏殿里休息。 他倒是没顾上休息,而是将书房内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神清气爽地进来,瞧见地上的人,他拱手道:“皇叔放心,此人交给臣,臣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这件事是太后懿旨。”顾崇瞧着他道,“你可要将差事办好了。” 萧陌立刻叫了两人进来,拖着地上的囚犯离开。 他向皇帝告辞离开,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听说梁大人去搜了长公主府,还涉嫌伪造证据陷害殿下,此事,臣也会查清楚。” 敢趁着他不在,企图去府中欺负宁菀,这个他不能容忍,且非要梁泓不得好死才能解气。 说完,他转身离开,不去看梁泓的神情。 在北漠生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羞辱,偏偏方才顾太后走时说的话,言犹在耳,他不敢造次。 “唉……”顾崇叹了个长长的气,“皇叔啊,这次你想要脱罪只怕不易,还是好好交代自己都做了什么,也好让母后消气。” 梁泓不答,气恼地拂袖离去。 书房安静下来,顾崇让人去找萧陌 回来,却得知他已经回府去安抚宁菀。 知道他们小两口感情深,顾崇便没有再下旨,而是打算次日再找他。 萧陌从宫中出来,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回了长公主府。 这个时候,宁菀在密室中已经睡着了,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得知顾太后出手,萧陌没什么事,她才总算是放下心,好不容易睡着了。 萧陌在杜延指路之下,打开了密室的门。 白倾妍正在给宁菀将火炉挑旺些,好让她睡得安稳,瞧见萧陌平安回来,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岳母,菀儿今日可有吓到?”萧陌低声问,“此刻心情怎么样?” “她刚睡着。”白倾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休息。” 萧陌走到床榻边,将她拦腰抱起,这密室虽然应有尽有,却避免不了潮湿阴暗。 瞧着她睡着了还在皱着的眉头,萧陌心疼不已,心中对梁泓的死更坚定了些。 将宁菀抱回屋内躺下,给她又掖好被角,萧陌才出来。 “宫里的事情如何了?”白倾妍问,“可有什么需要我相助?” “岳母,此事您还是不要参与。”萧陌拱手道,“您帮我看住宁菀,别让她做什么 傻事,平安生下孩子,就是帮了我大忙。” 白倾妍颔首,她也知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宁菀腹中孩子,便没有多言。 离开之前,白倾妍将一个令牌交给萧陌:“这是我手中所有人手,你若是需要,尽可指派他们。” 萧陌郑重地接过令牌,继而躬身向她行了大礼。 白倾妍离开后,萧陌才返回屋中,却见宁菀已经醒了。 “你回来了?”宁菀直接扑入她的怀中,“有没有受委屈?” 他们两人的共同点都是,相信对方的能力,可以照顾好自己不受伤,所以只关心对方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萧陌抱着她温声道,“有祖母出面,谁敢给我委屈受?” “那也是。”宁菀这才笑了,“我就知道,祖母不会让你吃亏的。” 两人说完,萧陌去洗漱之后,就揽着她躺在床榻上说话。 刚刚分别了一天,萧陌却觉得像是分别了一整年那么久,抱着她娇俏的身子,觉得这才是天底下最温暖的所在。 “那个梁泓,如今怎么处置了?”宁菀靠在他的怀中问,“祖母可有直接将他关起来?” 虽然这么问,可她也知道,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 杀了。 “没有。”萧陌答,“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他的嚣张气焰,可看着他的表情,应该不会满足于就这么被压制,所以他应该很快就会谋反。” 但他看着顾崇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是顾崇盼了很久的。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自己父亲的私仇,还是为了他的帝位? 不论为了什么,顾崇都可以帮助萧陌,更好地铲除梁泓。 这件事说起来,萧陌已经深深参与其中,而且想要主动地去杀了梁泓,为宁菀报仇。 “你难道不会觉得被皇叔利用了?”宁菀这才有机会问他,“不生气吗?” “生气,可他是你的亲皇叔。”萧陌温声道,“我对你的亲人,耐心自然是多些,而且这个梁泓如今已经触碰我的底线,就算是皇上不说,我也不会让他好好活着。” “说的也是。”想起自己被梁泓逼迫到地下室的事情,宁菀也是十分生气,“想当初胡人都没能让我退却。” 对于宁菀来说,胡人当初围困上京时,她也是害怕过的,但是毕竟那个时候年轻,也没有孩子。 如今她怀着孩子,梁泓不仅惊吓到她,还吓到了她的孩子,这个仇她必须报! 第450章 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 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身旁躺着的人与你心灵契合,想法一致。 此刻,萧陌和宁菀心中就是这样的想法,他们不仅是身体离得近,心也越靠越近,总能领会到对方的心。 两人相互依偎着,萧陌亲了亲宁菀的发丝,温声道:“菀儿,我们能够相互信任,真好!” 但凡宁菀不相信他,当初阿杏就能让他们两人分崩离析。 “你不也信任我吗?”宁菀笑道,“想当初,余玄锦可没少往侯府跑。” 闻言,萧陌有些羞愧地沉默,当初他对余玄锦的敌意可一点也不少。 背后也没少给镇国公府使绊子,如今他们沦为大越勋贵末流,他“功不可没”。 所以他并不是为了这种事情能和宁菀闹起来的人,而是直接在背后将对方打压到地底。 “对了,我想将禹哥儿接来,和亲人都见见。” 感觉到他身子逐渐僵硬,宁菀突然转了话题,迫使他们从这个尴尬的氛围中跳出来。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让何钦派人去接。”萧陌放松了些,“你也快要临盆,这些日子最好少出去,别接触外面的人。” 梁泓未必不会狗急跳墙,抓了宁菀来威胁他和北漠皇室。 “我明白,我不会给你和祖母他们添麻烦。”宁菀颔首道,“过几日就是除夕,今年我们在北漠过,你会不会想念家人?” 毕竟萧陌的父亲和弟妹都还在大越,尤其是萧青俊对他这个哥哥,可是一直 都很崇拜。 只是因为荨月郡主,两人不得已疏远了些,但多年的感情还是在的。 “除了你,我没有家人。”萧陌冷淡地说了句,“睡吧,以后不必再提起那些人。” 宁菀知道,他心里的那个心结只怕一时放不下,还能沉默着窝在他怀中安睡。 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萧陌也不在身边。 起身洗漱,简单吃了早饭,顾允初就带着梁茜茜来了。 按理说,这个梁茜茜应该是顾允初的堂姑姑,两人年纪相仿,竟然成了闺中密友。 只是,宁菀瞧着她们二人,分明是一个单纯无害,另一个却是有备而来。 “臣女给长公主请安。”梁茜茜上前屈膝行礼,“冒昧打扰,还请殿下恕罪。” “有什么打扰的?”宁菀无声地笑了,“本宫倒是想邀请梁小姐过府说说话。” “我就说吧,长姐如今在府中闷得慌。”顾允初笑道,“一定希望我们来陪着她。” 说着话,她在梁茜茜看不见的地方给宁菀使了个眼色。 宁菀并未做出任何反应,而是让春芷扶着自己,带她们两个去后花园走走。 “之前就听允初说,殿下府中景色优美。”梁茜茜感叹道,“如今瞧着,果真是不错。” 她看着府中的优美景致,面上并没有羡慕亦或嫉妒的神情,反而有种睥睨天下的态度。 宁菀若是没猜错,梁茜茜今天过来,就是想要看看这座府邸到底是不是传言中那样美,再 决定是不是要跟着她的父亲一起反。 若是他们谋反成功,北漠皇室就是他们的,而这座长公主府,自然也就是她梁茜茜的。 “殿下倒是好福气。”梁茜茜低声道,“每天都有这样的美景陪伴,身边还有那么忠心的夫君,可算得上是女子表率了。” 她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不经意间,眸中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宁菀自然是尽收眼底:“梁小姐的福气也不小,梁大人六个儿子,就你这一个宝贝千金。” “殿下虽然身份高贵,但我爹也是的长辈。”梁茜茜似笑非笑地看着宁菀,“难道你不是应该称呼一声‘皇叔祖’?” 按理来说,宁菀如今的身份的确是该这么称呼,可就凭梁泓,还不配! “哦?”宁菀饶有兴致地笑问,“那倒是本宫失礼了。” 看得出来她说这话并不是真心认为自己失礼,梁茜茜脸上不悦的神情更深了些。 眼瞧着气氛有些僵,顾允初离开岔开话题:“我们去那边凉亭坐坐,让春芷上些茶点。” 春芷看向宁菀,见她点头,便立刻下去准备。 后花园中只剩下她们三人,梁茜茜也没有多说就同意,一起走到凉亭坐下。 “姐姐,你这月份越发大了。”顾允初扶着宁菀边走边道,“可是要小心些,若是出了什么事,姐夫非把我剁了吃肉不可。” “你呀,这么多俏皮话。”宁菀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姐夫可是被你当成那吃人 肉的野人?” 顾允初吐了吐舌头,目光闪烁地看了眼梁茜茜。 不知道她今天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来之前也没和自己沟通,宁菀只能尽量配合她演戏。 三人在凉亭坐下后,春芷便端上来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好茶。 梁茜茜轻轻嗅道:“这茶倒是好茶,只是殿下身怀六甲,也能喝茶?” “这不是为梁小姐和允初准备的?”宁菀客客气气地道,转而宠溺地看向顾允初,“你试试看,好不好喝。” 顾允初给自己倒了杯,喝完之后就猛点头:“这茶真好喝,祖母果然是最疼长姐,什么好东西都给姐姐。” 宁菀依旧只是轻笑,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暖意。 如今她也算是有三个堂妹,宁姝就不说了,宁婵和顾允初倒是很对她的性子。 顾允初坐下来,看似没心没肺地吃起点心,还时不时给梁茜茜递过去。 过了片刻,似乎觉得时机到了,顾允初对梁茜茜道:“我们将荷包送给长姐吧。” 梁茜茜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从袖口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递过去。 “长姐,既然我们相识,就是要送礼物的。”顾允初轻声道,“这是茜茜小姑姑给长姐的礼物。” 梁茜茜将荷包放在宁菀面前,就不愿意再去看它,仿佛那个东西有瘟疫般。 若非梁泓吩咐她,得给他们留条后路,她绝对不肯来长公主府,更不会给宁菀绣这个荷包! 留什么后路? 反正都是要走谋反的路,一旦失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罪,她又岂能逃脱? 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是梁泓在家中一直都是一言九鼎,根本不容许他们兄妹几人反驳,她不得不来。 “这荷包不错。”宁菀拿起来夸赞道,“梁小姐的手艺真是不错。” 她说话时,就瞧着顾允初向她又使了眼色,她终于明白,这丫头是要在这荷包上做文章。 可就算做了文章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当场将梁茜茜抓起来? “长姐,祖母临走时叮嘱我的。”顾允初笑着道,“你就收下吧,也是茜茜小姑姑的一点心意。” 这话说得很明白,就是让宁菀知道,这件事是顾太后临时指派的任务,她只是个执行者。 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宁菀便将荷包收起来,放在自己怀中。 “那就多谢梁小姐。”宁菀亲自给梁茜茜又倒了杯茶,“这茶是祖母送来的贡茶,味道不错,你可以试试看。” 梁茜茜十分冷淡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对于这些茶水,她倒是没有多少感觉。 “长姐,你怎么了?”顾允初突然握住宁菀的手臂惊呼,“你哪里不舒服,面色怎么这么白?” 宁菀十分配合地捂着自己的腹部,脸上的冷汗涔涔而落。 突发的情况,将梁茜茜也吓了一跳,毕竟她今天是带着示好的意思,并没有要害宁菀的意思,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 可想着此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就坦然地坐着没动。 第451章 当时我都震惊了 “御医,春芷快去宣御医!”顾允初惊呼道,“杜延,将长公主府封了,给本公主查,到底是谁给长姐下毒!” 宁菀边装作昏迷的样子边想,这也太假了些,御医都还没来,她就一口咬定自己是中毒了,这不是给人留话柄? 不过还好,梁茜茜也不是什么城府特别深的人,并不会注意这种小事。 御医很快就来了,宁菀也已被背回主院中,此刻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已经完全“昏迷”。 御医慌忙拿出药箱,给她的手腕搭上一条丝巾,便开始给她诊脉。 片刻之后,御医便放开手指,跪着向顾允初回话:“公主,殿下这是中了一种奇毒,非但会伤及她腹中孩儿,还会让殿下也性命不保。” “到底是谁这么歹毒!”顾允初气愤地问,“你给本公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长姐中毒的?” 御医详细询问了宁菀病发时的症状,和她中毒时所在的地方。 杜延带着人跟他在府中查了小半个时辰,开的药都熬好了,宁菀也喝下去,这才回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顾允初问道,“可查出来了?” “没有,御医说,如果外部没有,那可能问题就处在殿下身上 。”杜延回禀,“也就是说,殿下身上的东西带着毒。” 闻言,一直在屋中坐着的梁茜茜眼皮子突然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春芷去看看。”顾允初吩咐道,“长姐方才身上的东西都有什么,全都拿去让御医看。” 方才宁菀被带回来时,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换了,包括所有的东西也全都被取下。 春芷将那些东西全都抱起来,拿去给御医看。 在经过梁茜茜身边时,她分明看到那些东西中有刚才的那个荷包,竟下意识地想要将东西收回来。 很快,御医便查出来,果然是那个荷包的问题。 “小姑姑!”顾允初开始了自己的表演,“长姐那日是与皇叔祖有些误会,你也不至于想要她的命吧?” “你胡说什么?!”梁茜茜拿出自己平日的气势大声斥责道,“这荷包是我做的,若是有什么事,那不正是与我有关?我会那么蠢?” 顾允初仿佛一时间没问住了,眼神有些犹豫,看向旁边的御医。 御医将荷包里的东西全都检验了:“公主,这里面的毒原本只是中慢行毒药,若非殿下恰巧之前吃下相克之物,只怕不会这么快复发,这荷包中的草药,毒性极大, 时间久了也会要人性命,尤其是孕妇生产后的虚弱时。” 话落,杜延手中的刀直接搭在梁茜茜的脖颈上,逼迫得她不得不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你大胆!”梁茜茜怒斥道,“不过是一个狗奴才,竟敢对我这样!” 从小长这么大,可从未有人敢这么对她,府中六个兄长将她当做掌中宝,她如何受得了这种委屈和惊吓? “我可不是你们北漠的人。”杜延冷笑道,“也只听我们小姐的话,你若是想要解释,就等她醒了。” “我今天分明是来跟公主示好,怎么可能下毒?”梁茜茜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顾允初,“允初,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你是不可能。”顾允初犹犹豫豫地道,“可……皇叔祖……” 她的眼神闪烁,显然是坐实了这荷包中的毒是梁泓指使梁茜茜下的。 “顾允初,你疯了吗?”梁茜茜指着她骂道,“我可是你的小姑姑,床上躺着的,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你就能这么害我?” 她好歹和顾允初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怎么能这么害她呢? “御医你也看看,别弄错了。”顾允初看着御医无奈 地道,“毕竟是我的小姑姑,我没见过她害人。” 御医便拿着东西当场查验,不仅放进去的银针发黑,而且放进去的食物也被溶解发黑。 看着这个,梁茜茜没有了辩解之词,但她却依旧气势很足:“不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小姑姑,顾允初,你不能动我!” “我自然是不会伤害小姑姑的。”顾允初叹了口气,“杜延,拿着我的令牌,将她送去宫中,由祖母决断,我要在这里陪着长姐。” 杜延接过令牌,立刻就带着人走了。 走之前,梁茜茜看了眼床榻上的宁菀,虽然不是她害的,但若是此人死了,她倒是挺开心。 待他们全都走了,屋内恢复了宁静,宁菀才缓缓睁开眼睛。 “长姐,都是我的错!”顾允初立刻就抓住自己双耳,一副任由她处置的神情,“祖母告诉我这件事情时,十分紧急,我也来不及找人来禀明姐姐,只觉得姐姐冰雪聪明,肯定是能猜到祖母的意思!” 她半跪在床榻前,完全就是一副知错的样子,宁菀想要怪她,也舍不得了。 “起来吧,你都说了此事是祖母的意思,我怎好再怪你?”宁菀笑着摇摇头,“只是你记得,下次若是有机会 ,必须要提前告诉我,若是今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岂不是错过了好时机?” 梁茜茜前来自然不是想要害她,可这个时候,顾太后却想要这么做,一来可以逼迫梁泓早一步行动。 这二来,那就是让大越的军队可以名正言顺地压境,逼迫北漠交出梁泓,到那时,只怕朝堂上下所有朝臣都不会站在梁泓那边。 一旦梁泓成了孤家寡人,自然会影响军心,到时无论做什么,都会事倍功半。 此计甚妙,宁菀之前虽然也有相似的想法,却一直都没有想到该怎么具体去做。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就让目前的形势全然改变。 “祖母不愧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子。”宁菀不由得赞叹道,“以后我们姐妹还是得多跟着她好好学学。” “可不是?当时我都震惊了。”顾允初眼睛立刻亮了,“之前我都没想到祖母的用意是什么,还是慢慢明白的,还是姐姐聪明,一下子就领会了。” 这一路上她虽然不明白顾太后的意思,好在她记忆力非凡,将祖母说的话完完整整地几下,每一步都不敢错。 “萧陌呢?”宁菀突然问,“他知不知道祖母的这个计策?” 第452章 梁泓今天带人劫狱 “姐夫在父皇那里。”顾允初坐在宁菀身边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怕他若是知道会不同意。” 说完,突然觉得自己的话不对,她又补了句:“我不是这个意思,祖母和我都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让你真的出事的。” 就在她们两人说话时,顾太后来访的消息就传来了。 在宫中的顾太后,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很担心宁菀有什么好歹,便出了宫。 她一直在府外待着,直到梁茜茜被带走,她才迫不及待地进来。 看到宁菀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以为她真的受了什么伤害,顾太后的眼睛立刻红了。 “对不起,菀儿,都是祖母不好。”顾太后被顾允初扶着坐下来,紧紧握住宁菀的手,“祖母不该利用你。” 对于这件事,宁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她对于此前不告诉她这点,还是有些介意。 于是她便沉默着不开口,虽然祖母对她很好,可想要刚刚相认的亲人对她毫无保留的好,确实不大可能。 她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却也安慰自己,不过一件小事。 见她沉默,顾太后就明白她的意思,但其实并不是自己对宁菀不好。 顾太后这辈子经历过太多的腥风血雨,无论做什么事,都只是下令,而从未考虑过是不是将谁当做棋子。 当初顾崇不敢多说,如今的顾允祺、顾允初兄妹二人也不敢提出抗议。 只有宁菀的表情让顾太后 明白,自己确实有些自私了,应该提前跟她说好,才不至于引起误会。 “菀儿。”白倾妍这时也来了,身边还跟着正好碰见的徐文蔓。 两人进来后先瞧见顾太后,便上前行礼,却被阻止。 “倾妍,你好好看着菀儿。”顾太后叹了口气道,“她今天应该累了,哀家先走了。” 说完,顾太后又瞧了眼躺着的宁菀,她只是冷淡地颔首示意。 顾太后有些后悔之前的事情,但这么多年的骄傲不允许她再道一次欠,于是起身被叶嬷嬷扶着走了。 顾允初也被她叫走询问,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看着她走时那懊悔的样子,白倾妍便安抚宁菀:“她到底是一言九鼎惯了的,没有提前跟人打招呼的习惯,你也别怪她。” “娘,我知道,我不怪她的。”宁菀摇摇头,“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今天过去就好。” 想当初她也曾利用过徐文茵和宁婵,不也是没有告诉她们? 有些事总是想想就能明白,她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那就好。”白倾妍笑着道,“亲不见怪,有些事说开了就好。” 宁菀坐起身,将今天的事情告知白倾妍和徐文蔓。 “这样真的可以?”徐文蔓有些怀疑地问,“那个梁泓看起来,并不像是为了女儿能够失去理智的人。” “倒也不是让他为了女儿。”宁菀笑着道,“梁泓在北漠,一直就被人尊称为皇叔,这么多年都被人 高高捧起,如今威严突然被人挑衅,他自然是不能容许的。” 听到她这么说,徐文蔓总算是想明白了,微微颔首。 “文蔓,你和宋吉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宁菀突然道,“所有的东西我都让人准备好了,就等你点头。” 没想到他们正聊着梁泓的事情,怎么就突然转到成婚这个话题上,徐文蔓一时有些羞涩,并未搭话。 “无论梁泓做什么,那都是朝堂上的事情。”宁菀握着她的手,“你和宋吉的婚事耽搁不得。” 不仅耽搁不得,还大有用处,可以借助徐文蔓的婚事,将安王以及萧陌身边的那些人来北漠。 这个婚事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当然,这件事还是要征得徐文蔓的同意。 听到她将这件事原委分析出来后,徐文蔓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如果能有更多的帮手,他们也不至于被处于被动,之前险些被梁泓压着打。 新娘子都同意了,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大半。 “好,我去跟宋吉商量。”宁菀说道,“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想到,不知他会不会同意。” “我同意。”宋吉从外面走进来,“我的婚事照常进行,也没有被利用,还能借此机会找来帮手,没有理由拒绝。” 和他一起走进来的,还有一脸温柔的萧陌。 “那正好,你们两个去商议这件事。”宁菀将徐文蔓推过去,“去吧,后花园都 交给你们两个,好好商议。” 徐文蔓红着脸被宋吉拉走了,白倾妍见状,也起身离开。 “我听说你今天受委屈了?”萧陌坐在宁菀身边,将她揽入怀中,“若是你心里有任何不舒服,我都想法子给你讨回来。” “倒也没有。”宁菀靠在他怀中,将他的手放在腹部,“孩子就要出生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给他将家安在哪里?”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如今大越的侯府和北漠的长公主府,的确是要找个地方安定。 “一切选择权都在你。”萧陌温声道,“看你心里如何想,我就如何做,你更喜欢哪里呢?” “大越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也是我爹的家。”宁菀喃喃地说道,“只是我爹大概是不喜欢那里的,我娘也厌恶,而且……” 更重要的是,萧陌如今是功高震主的权臣,一不留神就会被新皇忌惮。 可如果她说要选择北漠,她又舍不得将她视如己出的晋太后。 内心也是十分的纠结,于是,宁菀便暂时不提及这个问题,有些事,或许真到了时间就有结果了。 两人正说着话,何钦在门外道:“殿下,太后赏赐了很多东西,都在门外候着,让进来吗?” 看来顾太后这是用赏赐的东西来向她示弱,这道歉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宁菀自然不是见好不收的人,立刻吩咐何钦将人好好地请进来,再多给些赏赐。 次日,她打扮得体 地进宫去向顾太后谢恩。 得知她来了,顾太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出来见她,看到她的瞬间就落下泪来。 “祖母,是菀儿的错。”宁菀立刻上前扶着她,“都是菀儿任性,想不明白,惹祖母担心了。” 顾太后喉中哽咽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眼中有泪花闪动,与她一起进入屋内。 “祖母,今天我亲手做了点心,您尝尝看。”宁菀从春芷手中接过食盒放在桌上,“软糯可口,也好克化。” 顾太后拿起一块尝了尝,笑着颔首:“菀儿这手艺的确是不错,味道极好。” 两人这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中那点隔阂,重新恢复了之前那种温馨的祖孙关系。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引得其他人频频往里看,顾太后以前无比威严,看来只有面对长孙女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欢快的笑声。 在这样的笑声中,顾崇满脸凝重地走进来,脚步顿了顿,还是走进来。 “母后,儿子有事求见。”顾崇在门口硬着头皮道,“还请母后屏退左右。” 听他郑重的声音,宁菀就知道这事情只怕不简单,于是她便想要起身出去。 “没事,坐着。”顾太后却拉着她坐下,让其他人出去,对门外道,“进来吧。” 顾崇走进来,瞧见宁菀也并无意外,只是叹了口气坐下道:“母后,梁泓今天带人劫狱,将梁茜茜带回府中。” 闻言,顾太后皱起眉头,表情十分不悦。 第453章 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 顾太后一时有些沉默,大概也没想到梁泓能这样张狂,居然明着就和皇家杠上。 “将梁泓召进宫。”顾太后冷声道,“你这皇帝做的,着实有些……” 她原本想说“窝囊”二字,碍于宁菀在旁,便没有说出口,只是用意味深长地目光看了儿子一眼。 顾崇也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自从自己上位之后,顾太后便彻底撒手不管,他的确是没有什么能耐,总是将事情搞砸。 他常常怀疑,因为自己是顾太后唯一的儿子,这才会做这个皇帝。 若有别的选择,顾太后一定不会选择他。 其实不选他也好,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总觉得十分头疼,恨不得让旁人来代替他。 这些年他一直培养顾允祺,希望儿子能够早日成为那个撑起天下的人,他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这也是好事。”宁菀的话打断了有些尴尬的气氛,“既然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救走女儿,皇叔非但不责怪,反而还要闷不吭声,对此没有丝毫处罚。” 顾太后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与自己内心的想法居然是一致的,不由得微微颔首。 “这却是为何?”顾崇却一时转不过弯,“ 这样朝臣岂不是群起效仿?” “他是皇叔,又手握军权,谁敢效仿他?”宁菀耐心地解释,“皇叔可知道,有个词叫‘捧杀’。” 她的意思是,尽管让梁泓去做一切过分的事情,总有人会看不过去要收拾他。 到时皇帝就可以集结这些力量共同对付梁泓,总比自己势单力孤要好很多。 况且,这样做也能“激怒”大越的军队,自己国家的县主被人下毒,凶手就这么轻易地被救,想要打仗的心才更真实。 这样一来,来自四方的压力,能让梁泓完全喘不过气来,或许根本不用费力去对付。 顾崇细细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宁菀的意思,不由得心中赞叹,果然是顾家的长孙女,和顾太后年轻时极为相似。 “儿臣告退。”顾崇的思路完全打开,便站起来离开。 待他走后,顾太后才赞赏地拉着宁菀不住地道:“菀儿果真是聪慧,不愧是顾家的孩子。” “其实太子和允初也很聪明。”宁菀就温声道,“他们得祖母自小教导,定非常人所能比。” 她自小就生长在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两世为人,每次都要想尽了法子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自然不是养尊处优之人所能比。 知道她是在谦虚,顾太后感慨万千:“哀家曾经血雨腥风,总想让皇帝过得好一些,可没想到居然就将他养成这样,根本担不起一个皇帝所该承担的一切。” 搅弄风雨的顾太后能够说出这番话,足见她是真的十分后悔。 “其实皇叔只是安稳惯了。”宁菀温声道,“以后说不定就能好很多呢。” 听着她苍白无力的安慰,顾太后的神情并没有丝毫放松。 顾崇养残了也就罢了,她可不想顾允祺和顾允初兄妹也成为这样无用之人。 她突然想到个主意,既然萧陌能将大越的新皇辅佐上皇位,就能教导顾允祺。 “传哀家懿旨。”顾太后从来就是这样雷厉风行的性子,“封驸马为太子太傅,命他竭力教导太子,不得有误!” 外面传旨的内侍立刻去找萧陌,动作之快,根本没有给宁菀丝毫选择的机会。 “祖母,这位置会不会太高了?”宁菀不由得担忧道,“太子已经这么大了,受到的教导不少,其实根本无需……” “哀家知道你的意思。”顾太后却安抚着她道,“担心将来太子会过河拆桥?” 这 点,顾太后作为上位者,自然是很明白的。 而且宁菀能够安心待在北漠,暂时不回大越,她猜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在顾太后面前,宁菀自然是不能违心地说没有这个缘由,她只是沉默下去。 如今倒是不用她考虑了,看来他们就算是未来一年半载,也离不开北漠。 “哀家只要萧陌教给太子为君之道。”顾太后再道,“你不用担心,哀家会给你们颁下世袭罔替的免死金牌。” 顾太后做事虽然雷厉风行,却也是将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之后才做的决定。 只是她深思熟虑的时间较短,才会让人猜测,她是不是临时起意。 有了这个东西,宁菀自然是再没什么可担心的。 “菀儿,多谢祖母。”宁菀直接行了大礼,“菀儿定会说服夫君,让他尽心辅佐太子。” 顾太后满意地颔首,又留她吃了下午饭,才放她回去。 当然,她走的是叶嬷嬷带领的小门,因为她原本是中了毒,该在家里卧床的“病人”。 离开皇宫之后,她坐着马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府邸。 在宫中这一天,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首先是梁泓劫狱之事,皇帝非但 没有斥责,反而将上奏的朝臣安抚的安抚,训斥的训斥,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将毒害宁菀的凶手就这么放了,这是完全不将这个新封的长公主殿下当回事。 后有太后懿旨,将萧陌封为太子太傅,命太子跟着他学习,不得有丝毫不尊重太傅的行为。 太后这个懿旨,又是抬举萧陌,安抚长公主府的行为。 这两个重磅消息在朝堂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一时间众人不明白皇帝和太后这是唱的哪出。 一时间,朝臣们说什么的都有,三五成群地在茶楼坐着讨论。 这天晚上,梧城里的茶楼和酒馆忙碌极了,生意出了奇的好,老板脸上都笑开了花。 直到回到府邸,等待萧陌回来的半个时辰,宁菀才想明白顾太后的另一层意思。 皇帝在朝堂上将劫狱之事不了了之,太后的懿旨又封赏萧陌,这是再一次让“捧杀”进行得更彻底。 让梁泓明白,太后和皇上这是为了让他这件事彻底平息,这才会厚赏受害的长公主。 梁泓也就不会对顾崇突然出现的这个举动起疑心,继续做他谋逆的春秋大梦。 想明白这点,宁菀不由得赞叹姜还是老的辣。 第454章 这话臣不敢苟同 想明白这些事情,宁菀觉得自己也学到了不少的事情,以后再遇到什么事要思虑周全。 萧陌回来时,是顾允祺陪着回来的,看得出来这小子还挺开心,屁颠屁颠地叫着“师父”。 “长姐。”顾允祺拱手向宁菀行礼,“明日除夕,大越军队压境的消息就会传回梧城,到时若有什么人让长姐受委屈,尽管告诉我。” 他客气,宁菀自然是不能太过端着,笑着颔首答应下来。 萧陌与顾允祺在书房与宋吉讨论接下来的事情,一直谈到午夜时分,其余两人才离开。 萧陌进门的声音将宁菀吵醒,她缓缓睁开眼,想着接下来这个除夕,只怕是过不好。 “你还没睡?”萧陌诧异地从背后拥住她,“在想什么?” “阿陌,我想念姨母了。”宁菀轻轻闭着眼睛道,“也不知道她身体还好不好?” “暗卫传来消息,晋太后身子康健。”萧陌的指尖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你好好休息,我看着你睡。” 闻言,宁菀便闭上眼睛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容。 次日就是除夕,这天晚上宫中宴席十分热闹,到处都是火红的灯笼。 宁菀与萧陌盛装出席,知道今晚势必要发生大事,所以已经让所有的人都严阵以待。 朝臣中少数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无人敢大声喧哗。 那些一品高官都这样,其他人自然是有样学样,全都不敢多说话。 原本是除夕,热热闹闹的日子,整个大殿之内却显得异常安静,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宁菀进来时,甚至觉得这并不是参加除夕宴,而是谁的葬礼,气氛庄严肃穆。 顾崇来时,整个大殿依旧是这样的气氛,跪着向他和顾太后行礼。 在所有人都跪下的时候,梁泓却站着,只是微微躬身,眼中并无恭敬之色。 顾太后十分欣慰地看着所有人,摆手示意他们全都坐下。 先是说了一番祝福的话,顾崇继而举起酒杯,与所有人同饮。 就在众人喝过酒都坐下时,顾崇正要宣布宴席开始,兵部尚书却越众而出,跪在大殿当中。 兵部尚书廖震是个年逾五十的倔老头,为人正直威严,不少朝臣提起他就觉得胆寒。 跋扈如梁泓,都要给这个倔老头几分薄面。 廖震声音洪亮地道 :“皇上,今夜只怕是不能歌舞升平了。” 他此言一出,立刻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急切地想要知道,今天晚上这样诡异的气氛,究竟是为何。 “哦?”顾崇明知故问,“今天这是有什么事?” “皇上,之前梁家小姐毒害长公主,消息被大越知晓。”廖震瞥了眼梁泓,“梁公甚至劫狱救回自己的女儿,这使得大越皇帝十分恼怒,如今竟是重兵压境,若是我们不给个说法,他们就会让北漠付出代价!” 闻言,众人全都低下头去,虽然此事大家都心里明镜似的,但无人敢多说。 毕竟梁泓是皇帝的皇叔,皇帝对他那可不是一般地偏袒。 果不其然,听闻廖震的话之后,顾崇沉默下去,顾太后也一言不发。 他们都不说话,廖震却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他转而看向宁菀:“殿下对此事,如何看?” 骤然被问及,宁菀十分茫然地看着他:“此事本宫并不知情,廖大人要本宫如何看?” 她眼中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无辜和单纯,看似真的完全不知情。 “此事说到底是我北漠自家人的事。”廖震显然不相信,“若是殿下 怪罪,尽管拿梁家小姐是问就是,何必要闹到如此地步?” 一旁坐着的宋吉不乐意了,他如今的身份是大越使臣,看向廖震冷声道:“什么叫你们北漠自家人的事?她是我们大越县主,在北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今孩子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我们大越就这么好欺负?” 他话音刚落,廖震的面色就变得很难看,气得瞪着宋吉。 宋吉又怎么会怕这么个倔老头,他们家的老头,可是要比廖震倔多了,不也是被他拿捏住? “宋大人,这么说大越是非要攻打我北漠不可?”顾崇终于开口了,“就没有其他缓和的余地?” “这个皇上就要问大越皇上。”宋吉两手一摊,“臣在北漠多时,并不知道我们皇上心中怎么想,可说到底他刚刚登基,北漠就这样欺辱他的表姐,这口气他可能没那么容易咽下去。” “菀儿是他的表姐,也是朕的亲侄女。”顾崇声音平淡地道,“这不就是一家人的事?茜茜也是菀儿的小姑姑,这件事不如咱们关起门来自己商量?” 他就是要将事情搞得让众人全都摸不清楚头脑,真以为大越非打不可,这 才能让梁泓站在众矢之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宋吉冷笑道,“宁菀可先是我们大越的县主,皇上的表姐,晋太后最疼爱的外甥女。” 他一句一顿,立刻让原本抱着希望的北漠朝臣面色发僵,失望地重新低下头去。 “太后。”廖震又看向顾太后,“形势严峻,必须要立刻拿出个章程啊。” 几十道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看向顾太后,只听她冷声道:“此事是梁大人而起,且他手握兵权,若是他肯出战,亦或是肯做出态度,哀家相信,此事必定会出现转机。” 顾太后一句话,就祸水东引,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回到梁泓身上。 “太后娘娘,这话臣不敢苟同。”梁泓冷声道,“茜茜只是好心送给长公主一个香囊,却被她无缘无故陷害,臣难道不该给女儿讨回公道?” “梁大人这话的意思,长公主冤枉了你的女儿?”萧陌突然厉声问,“若非这件事,我也不敢信,这北漠朝堂,竟是一个外姓人掌控。” “什么外姓人?”梁泓明显对这个十分敏感,“我是皇帝皇叔,皇室中人,若说外人,你和这个来历不明的长公主才是。” 第455章 除夕过得心惊胆战 “怎么,梁大人这是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这话,顾太后忍不了,自己的孙女岂是梁泓可以诋毁的? 倒是宁菀十分坦然,毕竟她早就料到今天会是这样唇枪舌剑的情景。 “臣不敢。”梁泓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臣只是觉得,莫不是太后认错人了?” 宁菀瞥了眼梁泓,这个人倒是很会颠倒黑白,避重就轻。 如今说的明明就是他的问题,却将这个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引起这一切的事情。 “哀家还没老到糊涂的地步!”顾太后怒道,“现在说的是你劫狱,以及迫害长公主一事,惹怒了大越,你扯这些无用之事做什么?” “皇上,太后,臣有话要说。”萧陌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折子,“这里面是梁大人贪墨,以及贩卖五石散的证据,数额巨大,已经触犯北漠律法,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梁泓身子一震,他说什么也没想到,萧陌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证据。 “这是诬告!”梁泓险些跳脚,“臣从未做过对不起北漠之事,皇上若是不信,还请去梁府搜。” “既然做的事不为人知 ,梁府又怎么会搜得到?”萧陌转身看着顾太后道,“臣作为两国帝师,对此事自然是有说话的权力,为今之计,只能将梁泓及其一干人等全都抓起来,才能让大越派使臣前来商谈,若此事北漠没有丝毫行动,只怕有些说不过去。” 他的确是两国帝师,所以他的话是最有分量的,此言一出,御林军几乎是已经准备上前锁拿梁泓。 “好一个两国帝师!”梁泓大笑道,“若非你妖言惑众,取得皇上与太后的信任,又岂会站在这里大放厥词?萧陌,你一个大越人,我没有怀疑你是奸细,就已经很给你颜面!” “梁大人。”萧陌毫无惧色地看着他,“你已经激怒大越皇帝,如今他们只是讨个说法,若是你执意妄为,只怕就不会是说法这么简单。” “此事,梁大人有错在先。”廖震说了句公道话,“若非你有意难为殿下,北漠也不会被大越这样为难。” “来人,将梁泓拿下!御林军将梁府团团围住!”顾太后突然发声,“给大越修书一封,就说梁泓已经被捉拿,等候大越皇帝处置。” 梁泓立刻抽出腰间的宝刀,与冲过来的御林 军打起来。 “上殿居然敢带兵器!”顾崇终于硬气了一回,“来人,将他立刻拿下,关入刑部大牢!” 刑部如今已经是萧陌的地盘,关到刑部焉有命在? 于是,梁泓且战且退,竟在众人的围攻之中全身而退,出了大殿就找不到了。 顾崇气急败坏地命人将整个皇宫全都围起来,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出。 当然,他刻意将一个小门留给了梁泓。 若是梁泓不出去,就没有机会谋反,不谋反,他到底有多少人,自然就没人知道。 于是,梁泓就被一个打不过他的侍卫,“无意”中引到这个小门处,他欣喜若狂地逃走。 在抓捕他的这段时间里,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之前与梁泓有所接触,且关系密切的人,纷纷擦起了脑门上的汗,生怕皇帝会迁怒于他。 直到御林军全都回来禀报,并未找到梁泓,顾崇才怒火中烧地看着所有朝臣。 “关梧城城门,搜!”顾崇冷声道,“若是谁敢包庇他,或者助他逃走,同罪论处!” 御林军离开后,朝臣们全都低着头,等着皇帝处置。 今年这个除夕,的确过得让人 心惊胆战,再过一会儿,就是新年,众人却半点都没有喜悦之情。 “爱卿也都累了,回去歇着吧。”顾太后发话了,“皇帝,此事待抓住梁泓,再做处置。” 顾崇拱手,无声地应了太后的话。 众朝臣这才纷纷离开,大殿上只有宁菀几人还坐着。 “祖母,初二就是我给文蔓定下的婚期。”宁菀突然开口道,“明天大越使臣就会前来,到时我们可以里应外合,捉拿梁泓。” 婚礼的时候,若是皇帝和顾太后都去,梁泓必然觉得这是个绝佳的谋反机会,到时肯定会动手。 北漠和大越的人手埋伏在外面,到时一同出手,就不信拿不下他。 只要将他在梧城的人手全都一网打尽,那些在外面的将领只听命于兵符,就好处置很多。 “好,只是委屈了宋大人和徐家小姐。”顾太后颔首道,“若是他们没有什么意见,哀家自然配合。” “没意见。”徐文蔓微笑道,“其实原本我就没打算将婚礼办得这样隆重。” 她原本想着,和宋吉在外面那个观音庙里成婚就好。 至于婚礼,等他们那天回大越,在上京办一场也不迟。 如今既然能在北漠也办一场,而且还是能抓住大佞臣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 她都没有意见,宋吉自然是没说什么,反正他走的时候父母说过,要让他们三月回京,到时就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这场在北漠的婚礼原本就是捡来的,无论办成什么样,他都没有意见。 既然当事人都同意,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商议了一下细节,顾太后与顾崇便回去歇着了。 回到长公主府,众人都累了,当下就先休息。 大年初一,原本是个喜庆的日子,街上却连放爆竹的都没有。 宁菀睡得很熟,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只是天气有些阴暗,瞧着像是要下雪。 今天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虽然这个婚礼是有别的用途,但也得将徐文蔓打扮得漂漂亮亮。 宫中送来了嫁衣,就算是给徐文蔓的补偿,嫁衣做得相当奢华。 看到嫁衣的瞬间,徐文蔓都怔住了。 “这是给我的?”她不可置信地问,“这衣服也太好看了吧?” “自然是给你的新娘服。”宁菀笑着将她拉到里屋,“快进去试试看合不合身,趁着今天还有得改。” 第456章 若是你们肯跪地求饶 这件无比华丽的嫁衣穿在徐文蔓的身上,她平日总是毫不在意的容颜终于显现出优点来。 肌肤白的像是瓷娃娃般,吹弹可破,一双乌黑的杏眼中透出几分不可置信,身形摇曳多姿。 “文蔓,你真是个大美人。”宁菀笑着道,“明天成婚,必然会将宋吉迷得找不到方向。” 徐文蔓被她说的羞红了脸颊,更显得娇俏可人。 “再试试这个。”宁菀将顾太后给她赏赐的首饰也全都摆出来,“这些你瞧上哪个,都带走。” 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宁菀十分慷慨,尤其是对待自己的朋友时。 她客气,徐文蔓可不能真当这是自己的东西随便挑。 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首饰,既然宁菀说了要送,她也不能辜负好意,挑了支素钗在头上比划。 “你只挑一支钗怎么行?”宁菀以为她不懂,这才耐心地道,“你得挑出一套头面,明天成婚用。” 徐文蔓这才将没有打开个几个盒子打开瞧了瞧,最终挑选了一套自己喜欢的颜色,这才被宁菀放过。 “当初与萧陌成婚,你紧张吗?”徐文蔓突然问,“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经 验传授给我?” 面对她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宁菀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徐文蔓似乎也没想着让她回答,就接着自言自语:“我和宋吉,到今天我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他那种公子哥儿,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一个是勋贵家嫡子,一个是四品小官的嫡女,虽然都是嫡出,但身份上还是差着很多。 但有的时候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好在宋吉的父母开明,并不计较徐文蔓的身份。 对于徐家来说,高攀上了国公家的公子,那以后的官运就顺畅许多,自然是巴不得的。 “别说他。”宁菀突然正色道,“我就想问你,你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他了呢,之前不是还不同意吗?” “对你那么好的人,哪有什么理由拒绝?”徐文蔓红着脸道,“现在想想,从一开始他就对我极好,只是我以为,那都是为了你,因为你是他好兄弟的心上人。” “原来如此,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中意你,只以为你不知道。”宁菀温声笑道,“以后你们好好在一起就是了。” 试完了衣服和头面,两人才回到外屋坐下。 午饭时,白倾妍来了,她给 徐文蔓准备了个镯子,这原本该是徐夫人给她的。 可如今在北漠,白倾妍算是代替徐夫人,送徐文蔓出嫁。 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镯子,徐文蔓红着眼道:“多谢伯母。” “不用说谢。”白倾妍温柔地轻抚她的发丝,“你是菀儿的好姐妹,那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明天你出嫁,要与夫君和顺,日子过得美满。” 徐文蔓起身行了礼,由着白倾妍将镯子给她戴在手上。 曾经白倾妍错过了宁菀的婚礼,到现在想想依然十分后悔,所以此刻眼中含着泪,想象她出嫁时的样子。 看到白倾妍这样,宁菀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娘,我穿嫁衣的样子你看过了呀,当时你可是第一个看到的。” 白倾妍想到自己之前绑架宁菀的事,终究还是点点头。 宁菀和白倾妍将事情全都安排好,徐文蔓就在隔壁怀王府出嫁。 到时,宋吉从长公主府出发去结亲,时间短路程也短,免得在路上出现什么意外。 这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黎明到来时,徐文蔓已经被婢女叫起来穿衣打扮。 她迷迷糊糊地被穿好衣服,又吃了些东西,这才开始 装扮。 等到宁菀睡醒来看她时,她已经准备好,坐着等宋吉来接她了。 瞧着镜中的徐文蔓,宁菀不住地赞叹她美,致使她的脸颊出现一层粉色,白里透红,格外娇艳。 外面爆竹声响起,宋吉坐着高头大马前来接徐文蔓。 宁菀亲手给她盖上盖头,看着婢女扶着走到屋外,被宋吉牵着手上了花轿。 “怎么,羡慕了?”看着她的目光,萧陌揽着她的肩问,“上次我们的婚礼不完美,不如我们也重新办个婚礼?” “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事情?”宁菀嗔怪地看着他,“再说了,大着肚子办婚礼吗?” 她这可是马上就要生了,如今天天都在院子里走走,稳婆说了,这样到时好生产。 迎亲队伍到长公主府时,顾太后和顾崇也来了,还带着许多赏赐。 若是细心的人看,就发现来客全都是武将,就连太后与皇帝身旁跟着的也都不是平日的内侍。 宋吉和徐文蔓顺利地拜了天地,之后新娘子就被送入新房。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盔甲和刀剑的声音,屋顶出现了众多弓箭手,黑压压地对准所有客人。 这个时候他们都坐 在院子里,正好就在弓箭手的射程内,无所遁形。 梁泓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来,大笑道:“顾太后,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为何不请臣过来?” 宁菀扶着顾太后从屋内缓缓走到廊下,将自己暴露在弓箭手面前,也是为了给院子里的人安心。 “即便没请,你这不是也来了?”顾太后冷声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太后以为的意思。”梁泓扯了扯嘴角,“你身为我的大嫂,本该为了我兄长好好护着我,可惜你却站在外人那边,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你害死你兄长,还想让哀家护着你?”顾太后斥责道,“真以为哀家是任由你拿捏?” 她说着,不住地看向四周,似乎是在等什么。 “不用再拖延时间了。”梁泓哈哈大笑,“太后,你的人全都被我杀了,至于御林军,他们本就是听我的,所以如今整个皇城都是在我的掌控之内,若是你们肯跪地求饶,说不定我还会给你们个全尸。” 他此刻的气焰十分嚣张,顾太后却没了之前的气势,仿佛是衰老了很多,对他无能为力。 她沉默不语,梁泓更得意。 第457章 你平安就好 “跪地求饶?”顾崇在旁开口道,“梁泓,你疯了吗,就不怕太上皇在天之灵怪罪于你?” “如你们所说,兄长是因我而死。”梁泓丝毫不在意,缓缓步入院子中,“他若是想要怪罪,早就来找我,何必等到现在?” 他太得意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方才还在敬酒的新郎,以及萧陌、景宸几人全都不见身影。 “梁大人,若是你因为我们之间的误会,做出谋逆之事,以后都会被后人诟病,值得吗?”宁菀也出声道,“你想要什么,若是我能做到,必定不会推辞。” “你以为你是谁?”梁泓看着她嗤笑道,“若是我兄长知道,太后之前在外面还有旁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活过来?我要什么,我要皇位,你给得起吗?” 这么多年,梁泓一直都在筹谋这件事。 顾太后借助他们梁家的力量,平复朝堂中的内乱,让他们梁家的儿子坐上皇位。 既然如今的皇帝本该是梁家人,为什么这个位置不能是他的?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并不是在谋逆,反而是在替天行道。 顾太后过河拆桥,让他们兄弟扶着一个女人上位,他兄长甘心, 他不甘心! “兄长,你就看着我将原本属于我们的皇位,亲手夺回来!” 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屋顶上的弓箭手就已经蓄势待发,只等着他那只手落下,箭雨便会发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突然从弓箭手中越众而出,落到梁泓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梁泓挟制。 “梁大人,话不要说得太满,很容易打脸。”萧陌冷笑道,“既然当初敢与你作对,又如何会想不到你的下一步行动呢?” 这时,屋顶的弓箭手突然内讧起来,自动分成两拨人在屋顶打起来,飞瓦走石。 宁菀已经拉着顾太后在旁边的小门离开这座院子,杜延护送他们去了旁边的怀王府。 银杏终于出现,她带着人守在王府四周,保护所有人。 看到她,顾太后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初若不是宁菀和萧陌来得早,只怕她也留不住白倾妍。 此刻,他们也顾不得这些,全都进了怀王府家里的密室。 隔壁院子,北漠所有的武将全都听萧陌的号令,将院子四周梁泓的人拿下。 之后景宸发出信号弹,埋伏在皇城四周的城防军全都将自己监视的御林军消 灭。 整座皇城都笼罩在硝烟之中,百姓们闭门不出,瑟缩在自家的桌下,或者是储藏过冬粮食的地窖里,听着外面打杀的声音。 那些观望的官员们,看到城防军逐渐占了上风,便也带着自己的府兵加入,战局立刻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眼瞧着自己布的局全都落空,梁泓气得目眦欲裂,脖子就往萧陌的剑上抹去。 他就是宁愿死,也绝不让人俘虏。 就在他的脖子挨着剑刃的瞬间,那些御林军像是疯了般冲上来。 萧陌挟持着梁泓,还要关心战局,一时间竟被他们冲开。 御林军趁此机会,竟然将梁泓救走,那些人悍不畏死,竟然让他们冲出一条血路逃了。 “追!”萧陌立刻追上去。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追出去,若是今天让梁泓逃了,以他掌握的北漠城防图,让一个国家长驱直入都不是问题。 想要将北漠的布防换掉,可是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 可或许是因为梁泓运气好,又或许是皇城内的战局太乱,他们离开长公主府之后,就像是泥牛入海,没有半点消息。 待梧城内的一切全都结束,还是没有搜 索到梁泓的身影。 萧陌没了法子,只能带着人到怀王府,将宁菀他们接出来。 “太后,皇上。”景宸立刻跪下道,“臣无用,竟然让那个梁泓跑了!” 之前景宸总是瞧着萧陌不顺眼,可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改了主意。 何况这次全都是为了北漠,景宸没有丝毫怨言地相助,且绝对不打折扣。 “逃了?”顾太后震惊地看着萧陌他们,“只他一人逃了?他的家人呢?” “梁府早就被围,如今他的六个儿子,五个战死,还有一个已经被抓住,女眷也都在内院。” 萧陌回禀,这些事全都是他安排,而且梁泓也是在他手上逃掉的,他总觉得有些心里不舒服。 “别担心。”顾崇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他逃不出去的,这次的事情若不是你,我们只怕都保不住命,你已经做得很好。” “多谢皇叔。”萧陌冷声回道,“还请皇叔给我人手,让我亲手将梁泓抓回来。” 既然是他手上逃掉的,他自然要亲手抓回来,否则这口恶气无法出。 “好,城防军交给你一千人。”顾崇爽快地应了,“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顾太后也上前,目光欣慰地看着萧陌。 以前她是真的看不上这个孙女婿,觉得他就只是长了张脸,其他的全都不行。 让他成为顾允祺的老师,也只是一时之计,没想到他竟做事如此缜密。 通过这次的事情,顾太后看到了萧陌的能力,越发欣赏他。 “菀儿看人的眼力,不错。”顾太后赞赏地颔首道,“萧陌,以后太子就交给你教导,哀家很放心。” 萧陌颔首领命,目送着顾太后和顾崇离开。 待他们走后,宁菀也不管旁边有没有别人,直接就环住萧陌的腰身,紧紧抱着他。 “你平安就好。”宁菀哽咽着道,“其他的都不重要,你知道我听到外面那些打杀的声音有多害怕?” 她并不是害怕那些刀剑的声音,而是怕萧陌受伤,甚至是再也看不到他。 自从怀了身孕,她越发心软,担忧的也越多,很怕和萧陌分开。 感觉到她的身子都在发抖,萧陌知道她肯定是吓坏了,立刻抱着她往旁边的院子走去。 长公主府今晚是住不成了,只能暂时留宿在怀王府里,白倾妍给他们准备的院子。 宁菀窝在他的怀中,脸上还挂着泪。 第458章 在下大越安王 看着宁菀脸颊上晶莹的泪珠,萧陌心疼不已,总觉得她自从怀了身孕,就患得患失,心也变得十分柔软易碎。 他在心中做了个决定,这次之后,他们就再也不生孩子。 这天过去之后,梧城的事情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现在只要抓住梁泓,就算是圆满。 就在这天晨起,宁菀突然发作了,她的羊水破了,躺在床上根本不敢动。 若是羊水流出过多,只会危及孩子的性命。 顾太后将整个御医署的人全都找来,将梧城最好的稳婆也都找来在外面候着。 因为羊水提前破,御医不得不给她喝下催产的药。 肚子开始阵痛,而且越来越频繁,宁菀已经疼得挤出眼泪,没了力气叫喊,稳婆和御医急得团团转。 顾太后不让萧陌进去,他却执意陪在宁菀身边,他要亲眼看着她没事才能放心。 “若有什么意外,保大人。”他坚定不移地盯着御医,“听明白没?” 御医和稳婆一外一里,全都战战兢兢地应了。 见他们都明白自己的意思,萧陌才允许他们开始给宁菀喂药和接生。 白倾妍站在床榻的另一侧,握住宁菀的手给她力量,额上的 汗珠一点不比她少。 所有人忙碌了一整天,顾太后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下午酉时一刻,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响亮有力。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稳婆笑逐颜开地跑出来报喜,“殿下生了位小公子,白白胖胖,十分健康。” 院子里所有的仆人全都笑盈盈地跪下恭贺。 “菀儿呢?”顾太后却反问道,“她怎么样?” “太后娘娘放心,母子平安。”稳婆跪下笑着道,“殿下此刻只是累得睡着了,明日清早就能醒。” 屋内,萧陌亲手给宁菀擦身换衣,又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来。 仆人们手脚麻利地将床上脏了的被褥全都换成干净的,这才弓着身子全都退出去。 萧陌将宁菀放在床榻上躺下,将她额角的发丝整理好,又掖好被角,才坐在床榻边陪着她。 自始至终看着萧陌所做的事情,白倾妍觉得,女儿挑的这个夫君,的确是不错。 她当初险些将他们分开,看来当初女儿的决定是对的。 又看了一会儿,白倾妍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顾太后搬着椅子坐在廊下,此刻天色已晚,她却还是执意不肯离去,要亲眼 看到宁菀平安。 “太后,菀儿没事,我扶您回去休息。”白倾妍上前道,“您这身子骨,可别累着了,菀儿醒来会自责的。” 听她这么说,顾太后得知宁菀当真没事,这才由她扶着离开。 顾太后没有回宫,当晚直接就住在了怀王府,为的就是次日清晨第一时间看到醒来的宁菀。 次日清晨时,安王赵闻来了,外面跟了十几量马车。 听到消息,白倾妍起身去迎,看着这壮观的场面,一时有些发懵。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马车?”白倾妍不解地问,“不是让你过年的时候就来?” 赵闻擦了把汗,握住白倾妍的手傻兮兮地笑。 “我是打算早点来的,可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就耽搁了几日。”赵闻笑眯眯地道,“马车上都是你平日用惯的东西,我怕你在这里住不惯,就都带来了。” “哪有你这样的?”白倾妍都震惊了,露出几分少女的娇羞,“你这是打算将家搬过来?” 赵闻乐呵呵地不答反问:“刚进城门就听到百姓说,长公主平安产子,看来我们要过上抱孙子的日子了。” 在赵闻的眼里,无论在哪里,只要有白倾妍陪在 他身边,就都是家。 宁菀是白倾妍的女儿,就是他的,她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孙子。 “你小点声。”白倾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往后院走去,“菀儿还睡着,你别把他们吵醒了。” 赵闻果然就闭了嘴不说话,还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看样子是打算要去抱抱孙子。 到主院外面时,没看到醒来的宁菀,却碰到了着急的顾太后。 瞧见他,以及她们牵着的手,顾太后就明白眼前之人是谁。 “见过太后。”赵闻拱手行礼,“在下大越安王,给太后请安。” 说这话时,他内心十分紧张,手心几乎都在冒汗,额头上也全都是细密的汗珠。 他在路上接到白倾妍送来的信,已经知道顾太后和她的关系,登时有种见岳母的紧张感。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顾太后才冷声道:“原来是安王,一家人,不必多礼。” 她的这句“一家人”让赵闻欣喜若狂,连一旁跟着他紧张的白倾妍也瞬间松了口气。 “是,多谢太后。”赵闻站直了身子,笑眯眯地和白倾妍站在一起。 他天生带着儒雅的气度,站在白倾妍身边,两人倒是十分般配。 顾太后虽然心里有些介意,但是儿子已经不在了,她也不能拦着白倾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而且据她所知,这个安王苦苦等待白倾妍多年,也该修成正果。 这么想着,顾太后的面色就缓和了许多。 “奴婢给太后娘娘,王爷王妃请安。”春芷从屋内出来行礼道,“殿下已经醒了。” “带哀家去看看菀儿。”顾太后立刻进了主院。 白倾妍与赵闻也进了院子,只是赵闻因为身份不便,只能待在院子里,坐在杜延准备好的椅子上。 白倾妍扶着顾太后的手臂,两人一同进了主屋内。 看到她们,刚刚醒来的宁菀眼中终于有了神采,被萧陌扶着坐起身。 “感觉怎么样?”顾太后坐在床榻边,心疼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祖母不用担心。”宁菀浅笑着道,“就是觉得太累,御医都说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她这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之前生萱姐儿时,因为心情不好,生的过程十分痛苦。 这次或许是因为平常她就将自己照顾得好,又或许是因为和萧陌心心相印,竟然觉得身子出奇的得好,并没有什么不适。 第459章 特别需要夫君的陪伴 看着宁菀精神不错,顾太后这才放心,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你受苦了。”顾太后拉着她的手道,“哀家给你准备了很多补品,你全都吃了,好好补补身子。” 宁菀全都应了,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可这是长辈的心意。 这时,乳母将刚刚醒来的小公子抱过来。 “来,给哀家看看。”顾太后接过婴儿抱在怀中,就像是抱着个瓷娃娃,生怕摔了碰了,“果然和悯儿小时候很像。” 看着怀中的孩子,顾太后又想起了自己的长子宁怀悯。 宁怀悯当初是在军营中出生的,顾太后一直都在他身边。 如果当初她知道自己那一走有可能就是永别,她或许就会留下来,又或者是将儿子一起带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湿润的,眼底的神情却是柔和慈祥。 小公子似乎是感觉到抱他之人的温暖,竟咧开嘴笑起来,粉嘟嘟的格外惹人心疼。 “看看,他也知道是曾祖母抱着,笑得很开心呢。”宁菀在旁笑着道,“祖母,他笑得可不可爱?” 瞧见了顾太后眼中的泪水,宁菀是故意岔开话题,让她忘记那些悲痛。 “可爱。 ”顾太后点头道,“曾祖母真是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 说着,她又将小公子给了旁边眼巴巴瞧着的白倾妍。 白倾妍接过来抱着,怀中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让她欣喜不已,自己竟然已经做了外祖母。 她刚将孩子接到手里,就看到赵闻笑眯眯地看着,手还不住地在衣襟上蹭着,很明显期待着抱一抱。 宁菀也发现了,温声道:“王爷要不要抱抱他?” “要!”赵闻毫不犹豫地点头,轻轻从白倾妍手中接过孩子,“我来抱抱。” 他原本想要说“外祖父”的,可顾及身边人的感受,便没有宣之于口。 抱着孩子在屋内转了两圈,他突然觉得自己胸前热热的。 看到他顷刻间就湿透的前襟,白倾妍忍不住笑出声:“伢儿这是刚见面就给了你见面礼。” 原来是小公子尿在了赵闻身上,他却丝毫不觉,甚至还笑得十分温和。 “没关系,尿就尿了。”赵闻丝毫没有亲王的架势,“说明孩子跟我亲。” “孩子跟外祖父,自然亲了。”宁菀笑着道,“以后还要外祖父抱着长大呢。” 她一席话,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 顾太后沉默着,没有丝毫表情,虽然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可宁菀都愿意,她也没什么说的。 白倾妍却惊愕地看着宁菀,她没想到女儿不仅接受他们在一起,竟还让孩子喊赵闻“外祖父”。 “这……这个自然。”赵闻立时有些结巴,“这是应该的。” 乳母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孩子,去旁边的屋子换衣服和尿布。 “杜延,带王爷去洗漱。”宁菀吩咐道。 赵闻在身上搓了搓手,看着宁菀的眼中有泪花闪烁。 他这辈子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孩子,如今宁菀让孩子这么喊他,着实平复了他内心的遗憾。 赵闻出去旁边的院子洗漱,萧陌也借口出去,屋中只留下祖孙几个女子。 “祖母,我知道我这么做,您可能心里不舒服。”宁菀反握住顾太后的手温声道,“可安王为了我娘也等了半辈子,他值得这一声‘外祖父’,何况,孩子多一个外祖父疼,也是福气。” “你说得对。”顾太后拍了拍她的脸颊,“还是菀儿想得明白,只是啊,你母亲还年轻,总要给安王留个后的。” 话音落地,顾太后和宁菀一起看向白倾妍。 如今她只有三十多岁,的确是有再生一个的可能,只是这种事在女儿面前说,她着实有些难为情。 “娘,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宁菀看出她的别扭,“只是借祖母的口说出来而已,你尽管和王爷好好过日子,禹哥儿那边,我会说服他,不用担心。” “说到禹哥儿。”顾太后突然插言道,“什么时候将他接来北漠,哀家要看看这个乖孙。” 宁菀与白倾妍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虽然目前为止,看不到顾崇对他们的排斥,可说到底,宁菀可以留下来,但是宁禹的身份就不一样。 就像之前宁菀猜测的那样,对于顾太后而言,宁禹和顾允祺的身份都是一样的。 到时宁禹来了北漠,顾崇会不会因为忌惮做出什么,这可就不好说了。 在各种人中摸爬滚打多年,顾太后岂能看不出她们两人目光之中的意思。 可她如今也拿不准顾崇的心思,这次居然背着她将萧陌和宁菀算计进来,这是她没想到的。 既然越来越不了解,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这把老骨头如今还算是能动弹,什么时候去大越见见宁禹也就是了。 “不 如这样,哀家也许久不曾出去过。”顾太后笑着道,“到时哀家跟着你们去大越,也好感谢晋太后对宁菀这么多年的照顾。” “好,待过些日子,我们就去大越。”宁菀笑着应了,“祖母到时舍得下皇叔和允祺允初吗?” 她已经明白了顾太后转移话题的意思,自然是不提之前的想法。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宁菀便有些困。 “我们走吧,让菀儿好好休息。”看出她的困意,顾太后立刻起身离开,“哀家今日就回宫,过几天再来看你。” 将她们送走,宁菀困得都睁不开眼了,躺下去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萧陌已经亲手熬了汤端来,是他特意挑选的老母鸡熬的汤。 “快将这个喝下去。”萧陌试了试,不烫手了,这才端过来给她,“趁热喝。” 宁菀喝了两口,就嫌弃太过油腻,不想再喝。 萧陌也不勉强她,将碗放在一旁,打算陪着她说话。 他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女子刚刚生产完,特别需要夫君的陪伴,否则容易心情不好。 “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感受到他热切的目光,宁菀有些不自然,“今天没事可做?” 第460章 我如今不过是个落魄之人 虽然宁菀也很喜欢让萧陌这样陪着,到了北漠之后,他们都有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说话。 可他这目光有点太吓人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没事,就是看着你受苦了。”萧陌轻声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宁菀挽着他的手臂道,“就是觉得这两天太困,别的没什么。” 顾太后送来那么多补药,每天按时按量让人盯着她喝,除了补得有些昏昏欲睡以外,倒是没别的问题。 “以后我们都不生孩子了。”萧陌心疼地轻抚她的脸颊,“我们一儿一女,足够了。” 宁菀温柔地笑了,两人又说了些温存的话,她才歇下。 这几天,梁泓谋反让梧城陷入恐慌,街上到处都是抓奸细的城防军。 在萧陌的教导下,顾允祺也飞速地成长,做起事来已经是有条不紊,颇有储君风范。 对此,顾太后和顾崇都十分满意,慢慢将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他,倒是省事不少。 这边顾崇正高兴借助萧陌的能力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之时,顾崇却已经被人救了。 他在与城防军交战中受了伤,浑身是血地落在一处民房 外时,却被里面的主人救了。 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他看着面前这个妖娆的女子,有些愕然,这绝对不是普通百姓的打扮。 “梁大人,醒了?”女子神情妩媚地瞧着他,“感觉可好些了?” 梁泓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他很有自知之明,这么多年就他自己做的事情,梧城的官员或百姓不可能有人救他,皇室就更不可能。 “梁大人别这么紧张。”女子娇声笑起来,“将这个药喝下去,你的伤会好的快些。” 昏迷的时候不知道这个女人都给他吃了什么,此刻他醒过来,坚决都不肯再碰她的手中的药。 眼前的女子漂亮妩媚,举手投足间都有风尘气息,只是眼中却闪烁着不该有的精明之色。 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这个女子必然不简单。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女子的笑声能让人酥了半边身子,凑过来冲他眨眼,“我又不吃人。” “说说你的目的。”梁泓冷淡地将她推开,“美人恩,在下消受不起。” 他只是落魄了,又不是脑子有问题,哪有送上门的美人? 女子似乎是觉得他有趣,撩 起裙摆,修长白皙的腿在他面前晃动着,最终缠上了他的腰身。 “梁大人在梧城手握重权多年,竟然连我这个小女子都怕,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呢。”女子娇声道,“大人别推开我,弄疼我了呢。” 梁泓实在是十分厌烦地将她推倒在地,他掌权多年,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在她这条阴沟里翻船? 女子被推得摔在地上,脸上掠过阴狠之色,瞬间又恢复了妩媚。 “好吧,你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女子起身冷笑道,“北漠是不可能有人救你了,我是祁国探子,奉主上之命救你。” “祁国人?”梁泓问,“你的主上是谁?” “梁大人猜猜看。”女子又缠上来,“若是猜对了,红杉有奖。” 梁泓这次倒是没有把她推开,或者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突然道:“难道是祁国季王?” 祁国皇帝的儿子众多,他现在还未老,夺嫡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其中夺嫡可能性最大的要属季王,他如今可是大权在握,甚至掌控了祁国的军权,眼瞧着距离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看来梁大人不过如此 。”红杉却冷笑起来,“你可知道为什么季王已经大权在握,却还是没能坐上太子之位?”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充满了不屑,似乎对于主子让她拉拢这位梁大人,表示十分地不解。 其实梁泓方才这句话不过是试探,听她的语气立刻就明白对方是谁。 “原来是如今最得人心,却不得圣心的卫王。”梁泓勾了勾唇角,“他让你来,难道是要我去帮他?” 季王和卫王,两个完全是不同的人,一个善于奉承皇帝,一个善于拉拢人心。 只可惜卫王太过招摇,朝臣被他私下拉拢了不少,得了皇帝的忌惮,如今不得不出于蛰伏的状态。 但他自然不会轻易服输,毕竟是他曾经用了那么多精力争来的朝臣,他们私下也都还拥护他。 听他这么说,红杉才缓缓点头道:“那么,梁大人可愿意?” “我如今不过是个落魄之人。”梁泓不解,“你们卫王凭什么觉得,救了我,我就得帮他,我也有能力帮他?” “这个,你就得亲自去问他。”红杉却不答反问,“梁大人难道真的落魄,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梁泓沉默了,虽然已经被 追得暂时失去还手之力,而且兵符也被夺了,可惜他养兵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私藏? “有,又如何?”梁泓冷声反问,“卫王若是想要让我给他提供方便对付北漠,那可是找错人了。” 说这话倒不是因为他多么正气,不去伤害自己的国家。 而是他很清楚,北漠若是真的沦陷,他又岂能好好活着? “梁大人多虑了。”红杉摇摇头,“我家王爷并不会要求你对付北漠,他也无暇顾及这些,如今他只想要重新复出,夺太子之位。” “也是,他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明白。”梁泓嗤笑道,“怎么还好意思来找我的呢?” 红杉眸中掠过冷意,继而道:“大人当真如此坚决?我们家王爷说了,若是你肯帮他,他也会投桃报李,帮你重新回到你应有的位置。” 梁泓不得不承认,这句话他倒是十分心动。 虽然他有私藏的兵力,可他如今不敢妄动,毕竟那个萧陌实在不是个好对付的。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骚扰大越边关,他就不信身为帝师的萧陌不会回去,到时他就可以借助祁国力量,逐个击破。 念及此处,他神情便松懈下来。 第461章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见梁泓的神情有所松动,红杉立刻再接再厉,从背后抱着他。 “梁大人,妾身可是做足了准备,想要与你合作。”她柔声道,“若是你肯,妾身自然是什么都肯的。” 这话说得梁泓心里火烧火撩的,又有温香软玉在怀,他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自然是先温存了再说。 他肯就范,自己就有完成任务与他合作的可能,红杉自然是什么都配合。 完事后,红杉窝在梁泓宽阔的肩上,乖巧柔软的像只小猫。 “大人,妾身如今是您的人了。”红杉羞涩地道,“自然以后什么都是向着大人的,大人有什么条件就说出来,妾身必定会为你争取。” “你先说说看,你家王爷要我怎么帮他?”梁泓轻抚着她光洁的背,嘶哑着声音问,“我再谈条件。” “王爷说,他会帮大人从梧城逃出去。”红杉轻轻喘着气道,“他、他要你去假装落魄,投靠季王,大、大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梁泓就又一次将她融入怀中,开始一番纠缠。 这厢梁泓与红杉商议好如何出梧城,那边萧陌已经让人将城门,以及各处的小道都埋伏人手。 一旦看到梁泓的身影,就活捉回来。 这个时候,梁泓暂时还不能死,因为他发现,这厮手里居然还掌握着一部分军权,只是这部分兵力在哪里,无人知道。 萧陌将梁泓的儿子们全都审问了一番,却无一人知道。 以他审犯人的能力,若是对方不知道的话,那基本上就是真的。 这个梁泓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防着,果然是随时都给自己铺好了后路。 萧陌这几日每天都陪着宁菀,两人无聊时,就尝尝思考这件事。 “梁泓绝对不是能躲起来不见人的。”宁菀轻声说道,“他必定会想法子出城去,如果他是养来谋逆的军队,人数必然不少,梧城是藏不住的。” “搜索了几天,毫无线索。”萧陌冷笑道,“难道这个梁泓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也许有人帮他呢?”宁菀突然道,“毕竟他曾经是北漠的皇叔,且手段了得,若是将他拉拢过去,或许好处很多。” 萧陌被她这句话已提醒,突然想到梧城各国的眼线,最近全都十分安静。 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毕竟如今各国虽然表面上和谐,但是私下都是会竞争。 在北漠内乱的时候,这些人却不出来说任何话,做任何搅屎棍的事情,这是不正常的。 如果真的有人帮助梁泓,看来就只能是其他国家的人。 “我明白了。”萧陌突然抱着宁菀的脸颊亲了口,“我先出去找他们商议,你好好歇着,我很快回来。” 看着他急切离开的背影,宁菀有些哭笑不得。 可算是把他给说走了,这几天她连床都下不了,想要做什么,都是他代劳,沐浴洗漱全都是他抱着她去。 这些倒是罢了,尤其是她方便的时候,萧陌还要抱着她去,她忍不了。 这几天想了各种法子,想要将萧陌支走,他都不肯走。 此刻萧陌终于走了,宁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起身在地上缓缓走了走,觉得自己恢复得不错。 “菀儿,你做什么呢?”白倾妍突然进来了,慌忙扶着她坐回床榻上,“你刚生完孩子还不到半个月,怎么能下床呢?” 宁菀的脸颊立刻又垮下来,她就知道,萧陌是不会轻易让她一个人待着的。 “娘,萧陌都走了,我好不容易能活动活动。”宁菀娇嗔地道,“这几天我能看到的,就是 头顶这一片床幔,闷都快闷死了。” 这个时候她就想起来自己当初嫁给周硕,月子里无人伺候,双手浸在寒冬腊月的水中,那滋味,如今依然难忘。 女人嫁对人很重要,只可惜,男人本质很难辨认。 有的时候她觉得,女子成婚就像是撞大运,运气好的,就像她这辈子,还有徐家姐妹,都能碰到好男人。 运气不好的,那就是她的上辈子,还有宁姝碰到曾经的二殿下。 她心里正想着徐文蔓呢,他们两人就一同来了。 “萧陌究竟通知了你们多少人来看着我?”宁菀无奈地道,“他是走了,却找来你们这么多人。” 徐文蔓坐在床榻边,如今她已经梳起了妇人发髻,瞧着倒是显得十分温婉动人。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徐文蔓轻声笑道,“萧大人对你这都是关心,让你好好养着身子,仔细着落下月子的病根,这个很难去除。” “他的关心让我窒息。”宁菀摇头道,“我只是想下床走动走动,这都不可以?” 怕说多了让她心情不好,徐文蔓改了话题:“对了,文茵前两日寄信回大越,说她已经怀孕三个月 ,如今也是被当成宝贝疙瘩似的,王府的门都不让出。” 想到赵元泊那温柔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能那么倔强? “文茵怀孕了?”宁菀的心情瞧着立刻开朗了许多,“可有让人瞧过,是男是女?若是男孩,就让他和恒哥儿成兄弟,若是女孩,我们倒是可以定个娃娃亲。” 说完,她面色却在不经意间发白,她想到了自己和周硕的婚约。 还好徐文蔓并未觉出她的不对劲:“他们说没瞧,是男是女他们夫妻都喜欢,只是你就别想了,文茵说了,他们两人商量好,无论如何,不会让孩子去上京的。” “那我也得给她备份礼物。”宁菀笑着让春芷去瞧瞧库房单子上的东西,挑个极好的给徐文茵送去。 “还没生呢,生了你再送,也来得及。”徐文蔓知道拦不住她,“到时我们两个一起送。”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徐文蔓便和等在外面的宋吉走了。 方才宁菀的失常,徐文蔓性子大.大咧咧没瞧见,白倾妍却全都看清楚了。 “菀儿,你之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有些担忧地问,“你别瞒着娘亲,全都告诉我。” 第462章 忍不住掐死这个小东西 被白倾妍看穿心思,宁菀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向床榻里侧。 “娘,我什么事都没有,好着呢。”她尽量笑着道,“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我都累了,想休息。” 她这样的态度,让白倾妍更是担忧不已,却又不想影响她休息,打算过后再问问萧陌。 在白倾妍看不见的地方,宁菀的神情突然冷淡下来,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依然不能释怀。 虽然如今周家的人都已经被她设计丢了性命,但心中的痛却需要更久的时间来淡化。 她将心中的烦恼全都抛却,脑海中只想着萧陌,果然就心情顺畅许多,很快就睡着了。 白倾妍守着她一下午,还亲手给她做了晚饭。 以前她缺失的那么多年,她都要努力补回来,不再让女儿受任何委屈。 她正在做饭时,赵闻也来了,默默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看着他任劳任怨的样子,白倾妍脑海中突然响起顾太后的那句话,让她给赵闻添个子嗣。 她轻声问:“王爷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赵闻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她问的是宁菀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喜欢,菀儿的孩子就是我的孙儿,我都会好好带。” 他 说话时,永远是正视白倾妍,且目光中的真诚让人不能忽视。 看着他这样的目光,白倾妍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只是温声笑笑没有接口。 直到晚上两人关在屋里,白倾妍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时,赵闻才明白她的意思。 那个瞬间,白倾妍甚至看到他眼中有温热的泪水,继而埋头在她颈窝。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宋吉和徐文蔓也离开了北漠,去过他们浪迹天涯的小日子。 直到小公子满月这天,才发生了改变。 北漠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皇室子嗣,满月必须要祭奠先祖。 这天宁菀穿着厚重的长公主朝服,抱着小公子去宫中祭奠。 当时萧陌被顾崇叫走,似乎有国事要商议,而宁菀则与乳母抱着孩子在宫门口等。 马车旁,突然有几个黑衣人持刀闯进来,看起来是要袭击宁菀的马车。 所有的暗卫以及宫门口的守卫将他们团团围住,只是这些人功夫不弱,个个以一敌百,一时间竟奈何不得。 直到宫内的御林军得到消息赶来,他们才不得不撤退。 有两人受了重伤被同伴丢下,不等被俘,就自己咬舌自尽了。 见 他们退了,宁菀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后面马车上的乳母和孩子始终没听到有声音。 她骤然下车撩开后面马车的帘子,竟空无人! “小公子不见了!”宁菀立刻冷声道,“关闭城门,就算将梧城掘地三尺,也得将他给我找回来!” 她也不回府了,重新进入宫中,进了皇帝的书房。 顾崇和萧陌、顾允祺三人正在探讨事情,听到小公子丢了,全都露出震惊的神情。 此刻宁菀已经无法站稳,腿软脚软地靠在萧陌怀中。 “封锁城门!”顾允祺立刻道,“父皇,让儿臣立刻去,将侄儿找回来。” 顾崇点点头,他已经带着人出发。 “会不会是梁泓?”宁菀问正在沉思的萧陌,“他抓走我的孩子,想要要挟我,还是要报复我?” 这些日子萧陌一直让人盯着各国探子的动向,这些都是他安排的暗桩查到的资料。 只是不知为何,始终都没有看到他们又任何动静。 这个时候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暗桩不可能没有消息,为何他提前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菀儿,我送你先回去。”萧陌扶着宁菀的肩柔声道,“我 会将我们的孩子安全带回来。”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宁菀断然拒绝,“我不能等着,否则我会疯掉。” 考虑到让她待在家里等着,她的确会十分担心,便同意带着她一起去暗桩。 当然,他在北漠安排暗桩之事,就算北漠皇室知道,他也不能摆到明面上说。 所以他只是向顾崇颔首示意之后,就带着宁菀走了。 梧城城门时隔一个月再度被封,街上的百姓似乎已经有了经验,在封城门的瞬间就已经收拾东西回家。 御林军和城防军在城中掘地三尺找小公子,直到天黑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找到。 萧陌去暗桩,将所有的网都撒出去,甚至不惜让顾家发现暗桩所在,依然毫无所获。 宁菀一整天也没闲着,带着人在城中疯了似的找。 问询赶来的顾太后和白倾妍都拦不住她,只能派人随时保护。 夜里,花街柳巷,一个黑影窜入院中,进入后院的密室中。 “姑娘,孩子带回来了。”黑影的大氅揭开,里面是个睡得正熟的孩子,“如今城门封闭,到处都是找他的御林军。” “事成就好。”红杉那张脸在阴影中逐渐显现,“ 谁又能想到,这个孩子在勾栏院里?” 她从黑衣人手中接过孩子,手指轻轻抚过孩子娇嫩的脸颊。 “瞧瞧,刚刚满月就到了这种地方,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 黑衣人露出个牙疼的神情,继而低头退下去。 红杉抱着孩子走过长长的甬道,进入一个灯火昏黄的院子。 “果然好手段!”梁泓从屋内走出来冷笑道,“竟然能将宁菀的孩子抢来?” “我们可是从我外祖母那辈开始,就潜伏在北漠。”红杉笑得妩媚,“如今我也是半个北漠人,无人会怀疑的。” 有那么瞬间,梁泓瞧见她看向怀中孩子的眼神竟有几分温柔。 他内心嗤笑,果然是女人,有妇人之仁。 以后他可得留心着点,不然这个女人随时会坏他的事。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他突然问,“你可是打了包票,三日内将我送出去。” “梁大人别这么心急。”红杉抱着孩子在石凳旁坐下,将怀中的孩子略微举高了些,“我说自己有办法,自然是有,这不就是证据?”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梁泓冷笑着看着那个孩子,“否则我会忍不住掐死这个小东西!” 第463章 来寻开心找妾身就好 听到梁泓这充满威胁的语言,红杉面色微变,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孩子似乎感觉到她太过用力,在她怀中大声哭起来,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个随时能威胁他生命的家伙。 “想必是饿了。”红杉冷淡地道,“抱下去,找个乳母喂他。” 待婢女将孩子抱下去,她才上前缠住梁泓的腰身道:“梁大人这么不喜欢孩子,为何府中还那么多公子?” “我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她们愿不愿意给我生,那就是另一回事。”梁泓不屑地道,“你不会也有这个可笑的想法?” “怎会?”红杉立刻娇笑道,“妾身知道自己不配拥有大人的孩子,是不会心存妄想的。” 她靠在梁泓的怀里, 眼中却露出冰冷之色。 梁泓不过是个她要拿捏的棋子,确实不配让她生下孩子。 两人就在这样的各怀鬼胎之中,度过了一整晚。 次日清晨醒来时,梁泓身边已经没有了红杉的身影,他穿衣起身。 说到底,他还是不能完全依靠红杉,必须要自己想法子做点什么才是。 于是,他偷偷地跑出勾栏院,偷偷在街上找人写了封信,找了个孩子送去长公 主府。 看到信上写着儿子在他手上,宁菀痛苦不堪,立刻让人去查。 这个时候,被她闲置很久,伤早就养好的小六他们突然回来了。 “殿下,我们找到梁泓了。”小六拿着手中的画像递给她,“殿下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那画像上正是在找人写信的梁泓,他正在四处观望着,很是小心。 “你们在哪里看到他的?”宁菀立刻找到了希望,“到底是谁?” “在勾栏院附近。”小六道,“我一路跟着他,发现他进了勾栏院的后门。” 萧陌眼前突然一亮,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地方? 他在大越尚且用这种地方做掩护,为什么其他国家的人不会? “我这就带人去抄了这个勾栏院。”萧陌边说边往出走,吩咐春芷,“看好殿下。” 春芷还未走进屋内,就看到宁菀急匆匆地跟着出来。 “萧陌!”宁菀上前拦着萧陌的去路,“既然知道这信是梁泓寄的,也知道他在哪里,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这个我知道。”萧陌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会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孩子安全带出来,再抄了勾栏院。” 他 知道,自己若是不将全都的计划说出来,宁菀是不会放心的。 “那就好。”宁菀松开了他的手,“我会在这里保护好自己,等你和孩子回来。” 这个时候她若是去那就是添乱,所以她选择在家里等着,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萧陌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就带着何钦他们离开。 此刻勾栏院内,红杉正常开门做生意,并未发现危险已经靠近自己。 此刻天色还早,人并不多,只是几个昨天过夜的熟客。 红杉游走在客人之间,与他们调笑,中午阁楼内的气氛十分欢快。 她招呼好所有客人之后,就拿了午饭给后院的梁泓送。 这几日红杉忙于外面的事情,致使后院的守卫人手不够,而且功夫都不如梁泓,根本不知道他出去过。 所以,红杉来时,并无人告诉她。 看到她送来的饭菜,梁泓又问起昨晚那个问题:“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 他必须得表现出自己十分急切,才能让人明白,他已经没有了更好的退路,只能依靠红杉。 “梁大人,你若是这样着急,那我们就没法谈了。”红杉不紧不慢地道,“今天是最关键 的一天,我们必须沉寂,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御林军盯上。” 到那个时候,别说是把梁泓送出去,就算是她这个祖孙三代经营,几十年的基业,也会毁于一旦。 “你以为你无所动作,就不会被盯上?”梁泓嗤笑道,“当初我也从未对萧陌做过任何事情,还不是被他害得落到这步田地。” “梁大人,我以为这些日子了,我们应该有最起码的信任。”红杉将饭菜都摆好,挽着他的手臂坐下,“吃饭吧,吃完也许就有好消息传来,别着急嘛。” 梁泓看起来十分无奈地端起碗吃饭,沉默不语。 他早上不仅出去给长公主府送了封信,还与外面自己的人取得联系,让他们想法子将自己送出城。 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就在两个人吃饭时,萧陌安排的人已经进入勾栏院中,扮作客人找了个姑娘。 探子将姑娘带回房间,和她逗趣几句,便将迷药放入酒水中,让这个姑娘昏过去。 他将人绑好了手脚藏起来,趁着客人多起来的时候,换上件女子的衣服,毫无阻碍地在这个院子里找人。 萧陌找的这个探 子身形瘦小,且皮肤很白,扮作女人毫无破绽。 于是,竟让他发现了红杉走出来个那个密室,他便无声地离开,回到那个屋子,换回自己的衣服。 他只负责打探消息,一旦得知密室所在,就将消息从后窗传出去,继而毫无负担地躺在床榻上,故作客人继续等着。 没过多久,萧陌就带人直接从密室后门进入,先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在他进来之前,梁泓就觉出不对劲,听到外面突然就没了任何声音,因此他就找了口水井躲进去,避过萧陌的搜查。 红杉赶来时,看到孩子已经重新回到萧陌手中,面色突变。 “原来是驸马爷。”红杉又发挥自己对待客人的那一套,“来寻开心找妾身就好,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呢?” 她说着,手中的帕子差点就挨着萧陌的肩,却被他躲过,有些不自然地嘴角抽搐。 “来人,将这里抄了!”萧陌根本懒得跟她多话,“所有人全都带去刑部问话!” 红杉身子一震,立刻问道:“驸马爷这是做什么,可是我手底下的哪个姑娘不懂事得罪了您,妾身在这,给您赔礼道歉。” 杜延拦住她:“自重。” 第464章 三天后启程回大越 杜延人高马大,立刻将红杉拦住,这个时候她也不敢露出自己的功夫,只能站在原地。 “驸马爷,我们开门做生意,可从未哪里得罪您。”红杉陪着笑脸道,“您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呢?” “还想做生意?”杜延嗤笑道,“姑娘不会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吧?” 从他笃定的目光中,红杉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露出破绽,让萧陌对他产生了怀疑。 萧陌将孩子交到解救出来的乳母手中,自己则带着人将整座楼都找了一遍,却并无梁泓的身影。 “确定他没有从这里出去?”萧陌问身边跟着的小六,“你一直让人盯着?” “确定的,爷。”小六点头道,“我们来时,他就进了这个后门,再没见出去。” 萧陌命人将整座勾栏院就查掘地三尺了,甚至还看了那口水井。 只是检查这口井的人并未发现,水上漂着个呼吸用的麦秆。 没有找到梁泓,萧陌将楼里的人全都带走,继而派人在四周盯着。 他们走后,梁泓才从水井里露出头,抹了把脸,大口大口地喘气,再迟一时片刻,他可能就真的要死在水底下 。 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出去,知道萧陌前面几天还会派人在四周盯着。 直到天黑时,他才悄无声息地爬上来,回到之前他住着的那个密室,幸好里面还有吃的,能坚持几天。 萧陌也派人在密室中找过,每次梁泓都能巧妙地躲过去。 于是,这么守了几天都毫无所获,萧陌就让人撤了。 当时梁泓还不敢出去,又待了一天,直到晚上才摸索着打算出去。 岂料天不遂人愿,他刚出了那条巷子,就被杜延抓住。 “你还真的在里面一直藏着?”杜延忍不住冷笑道,“还真是老鼠一样会打洞。” 他们也不知道梁泓这几天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一直都以为他提前得到风声跑了。 这几天他们也都在自己的人手里排查,看看有没有梁泓的奸细。 什么都没查到,萧陌就猜测,梁泓肯定还在这个院子里的哪个角落里待着,但他不可能一直缩在里面,总会出来。 于是,他们就撤了所有的人,引蛇出洞。 没想到,梁泓竟真的出来了。 梁泓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被抓,连城门都没能出去。 将他抓到刑部关在 牢房里,杜延就带着人回府给萧陌和宁菀报喜。 得知梁泓被抓,正在抱着孩子的宁菀眼中蓦然迸射出冷意。 “他在哪里?”宁菀起身道,“还有那个红杉,在哪里?” 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夺走她的孩子,她要让这两个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前几天红杉被抓她就打算去看看,可梁泓没被抓,她还在等,今天终于齐了。 “你别这么激动。”萧陌站起身拉着她道,“现在你刚刚出月子没多久,不能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 “那你去替我好好收拾他们。”宁菀想了想道,“不准对他们手下留情。” 萧陌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柔声安抚着她,直到她面色不那么苍白,身体不再僵石更,才离开。 看着他离开,白倾妍才进来看孩子。 “你再养些日子,我们就回大越看看。”白倾妍温声道,“你姨母来了几次信,都提到要你回去看看,萱姐儿这些日子也不开心。” “等这件事了了,我们就回去。”宁菀颔首道,“娘,祖母身子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那天听说孩子被人带走,顾太后就晕厥了过去,御医们全都忙坏 了。 顾太后当时内心十分后悔,若是她早就将梁泓处置了,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 “太后好多了,就是惦念着你和孩子。”白倾妍今天进宫去看了太后,“你这几天得空进宫去看看她。” 宁菀点点头,她慈爱地看着怀中的儿子,心中无比思念晋太后和宁禹、宁萱。 次日清晨,宁菀去宫中看望顾太后,也是向她辞行,自己在北漠已经住得太久了。 “难道不能一直留在哀家身边?”顾太后拉着她的手,心中有万般不舍,“有哀家在,以后都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不是这样的,祖母。”宁菀靠在她的怀中温声道,“只是我在大越也有亲人,得回去看看他们,等到什么时候祖母想我了,我又会回来,索性离得也不是很远。” 听到她去意已决,顾太后只能叹了口气,让人去国库准备了很多东西,给她路上带的,回去给旁人送的,应有尽有。 顾太后虽然是个搅弄风云之人,却也十分细心,让人将宁菀回程所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妥当,自己又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看到来自祖母的关心,宁菀自然是十分感动。 “这一路,哀家让人护送你们回到上京。”顾太后的语气不容她推辞,将一个兵符交到她手中,“这支军队有一千人,只认兵符,你收好,将来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保护你和孩子。” 这是祖母给她的护身符,宁菀拿过来紧紧捏在掌心,眼中含着泪。 “这个东西,你皇叔不知道。”顾太后低声道,“你也莫要让旁人拿了去。” 宁菀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东西只是给她的,甚至连萧陌都不让知晓。 “是,孙女明白了。”宁菀撒娇似的靠在她的肩上,“祖母,你若是舍不得我,就和我去大越吧?” “萧陌走了,哀家还得留下教导允祺。”顾太后轻拍她的手背,“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谁也不舍得,等过些日子允祺能独当一面,哀家必然去大越看你。” 以前她怕宁怀悯怪罪她这个母亲丢下他,一直都是偷偷跑去见他,造成了那么大的遗憾。 如今她总算找回了孙子孙女,孙子还未见到,她自然是要去大越看看的。 “好,我在大越等着祖母。”宁菀与她告别之后就离开皇宫。 萧陌处置完梁泓的案子,三天后便启程回大越。 第465章 有人趁夜来偷袭 离开北漠的这天,顾太后在叶嬷嬷的搀扶下,将宁菀送到梧城城门外。 顾崇也和顾允祺站在她身旁,目送他们离开。 顾太后拉着宁菀的手,怎么都不愿意松开,甚至越握越紧。 看着她这样,宁菀也忍不住鼻子发酸:“祖母,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大越找我。” 顾太后无声地落泪,点了点头,眼睛却始终都没有离开宁菀。 “菀儿,你回去大越,定要照顾好自己,切莫叫人欺负了去。”顾太后拉着她的手哽咽着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就给祖母来信。” 因为萧陌和宁菀帮助自己拜托了一个大.麻烦,所以顾崇看起来也心情很好。 他也笑着对宁菀说道:“这次去大越待些日子,就带着禹哥儿一起回来, 皇叔还未见过这个侄儿,到时自然有他的世袭爵位等着。” “多谢皇叔。”宁菀欠身行礼,又对顾太后道,“祖母,您要保重身体,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 她和顾太后以及顾崇说话时,顾允祺却依依不舍地看着萧陌。 这些日子他跟在萧陌身边,学了很多东西,比父亲教他的都要多很多。 而且很多实用的招数,比夫子讲得更 好,他受益匪浅。 他对着萧陌郑重地行礼道:“允祺拜别师父,若有机会,希望还能在师父面前聆听教诲。” 萧陌拍了拍他的肩,欣慰地笑道:“如今我该教你的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你了,以后你切记谨言慎行。” 顾允祺又对着他拜了拜,才站回到顾崇身后。 众人目送着他们离开,谁也没有注意到方才有个小身影上了旁边等着的马车。 宁菀抱着坐上马车,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她就不会再让孩子跟她分开。 马车走在路上,已经离开梧城小半日,她总觉得后面的箱子里总是发出碰撞的声音。 她有些疑心地让马车停下,要去检查后面的箱子。 “怎么了?”萧陌骑着马过来问,“出什么事?” “我总觉得箱子里有东西。”宁菀皱着眉头道,“打开看看。” 这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宁菀的一些衣物,春芷将箱子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个人时,吓得险些惊呼出声。 顾允初从里面露出头来,额头似乎撞在箱子上,有些发青。 “允初!”宁菀惊愕地问,“你怎么在箱子里?” “我想和姐姐去大越看看,可是你不同意。”顾允初十分委屈地噘着嘴,“我只能 出此下策。” “你在里面,若是被人当成刺客,还能有命在?”宁菀惊魂未定地道,“真是胡闹!” 幸亏她方才是让春芷去开箱,而不是让杜延直接用刀。 “姐姐别骂我了。”顾允初苦着脸道,“若是姐姐同意,我也不想这么,头都撞疼了,姐姐你看。” 她把自己发青的额头放到宁菀面前,满眼的委屈。 宁菀此刻哪还有气在,无奈地笑了笑,还是让她上了马车,让春芷给她上药。 “上完药,我让人送你回去。”宁菀不容置疑地道,“你若是再这样胡闹,我就让祖母将你关起来!” “好姐姐。”顾允初说着就上来扑到宁菀怀里,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我不要回去,这都出来这么久了,你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吗?你就是派几个人跟着,那万一对方人更多呢?梁泓虽然被抓了,可是他还有余孽在啊。” 听她这么说,宁菀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 就在顾允初以为她终于肯答应了,在一旁偷笑时,却只听她说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传信给皇叔,相信他会派出御林军来接你回去,我再派几个人护送,正好。” 顾允初的脸颊立刻垮下去,抱 着她又是一阵撒娇,却丝毫不管用。 就在她们拉扯时,突然有御林军来了。 听到马蹄声,顾允初就躲在宁菀身后,这些人肯定是来抓她回去的。 宁菀看了她一眼,看着怒气冲冲的顾允祺,到底是没挪开身子。 “长姐,师父。”顾允祺上前行礼,“允初这个丫头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无妨,既然你来了,就将她带回去。”宁菀温声道,“我们也好安心离开。” 就在顾允初打算再逃走时,却听顾允祺道:“长姐,我是来给祖母传话的,祖母说了,她身为北漠公主,太过任性,确实要好好出去历练一番,还请长姐将她带上。” 听到这话,顾允初险些惊喜地喊出“祖母万岁”。 顾允祺的眼中明显有羡慕的神情,他也想去大越见识一番,可惜父亲不顶事,他走不了。 看完顾太后给的手谕,宁菀才算是接受自己这一路上要有个小跟班这回事。 “那就请允祺回去告诉祖母,我定会照顾好允初。”宁菀依旧十分客气地道,“若是有空,也欢迎你来大越。” “会的。”顾允祺忙颔首道,“长姐一路小心,我会尽快来看望你和师父。” 顾允祺风尘仆仆 地赶来,说了几句话,又带着人回去。 临走时,他将顾允初叫到一旁去叮嘱了一番。 虽然是让她听话的训斥,但是此刻顾允初心情格外好,根本就没听到他说话,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 待顾允祺回去之后,她就笑眯眯地上了宁菀的马车。 “长姐这回可不能将我送回去了吧?”顾允初得意地扬眉笑道,“我会很乖的,还会帮长姐带孩子。” 说着,她就伸手将宁菀怀中的孩子接过去,抱着他轻轻拍着。 “允初,以后你可切勿如此任性妄为。”宁菀不得不叮嘱她一番,“到了大越,一切要听我的,若是你做不到,就算是有祖母的手谕,我也会将你送回去。” “长姐放心,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顾允初立刻十分真诚地保证,“绝对不会闯祸。” 这一路上,顾允初倒是说到做到,什么都听宁菀的,绝没有半句怨言。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重新踏入大越的土地。 看着熟悉的地方,分别了几个月,宁菀竟觉得十分亲切。 他们先去安王府落脚,打算歇息两日,再回上京。 赵闻十分热情地给他们安顿住处,只是他们还未收拾妥当,就有人趁夜前来偷袭,且杀手众多。 第466章 长公主不会罢休的 他们一路疲惫,对方却是以逸待劳,很快就占了上风。 赵闻将所有府兵都集结起来对付对方,才发现府兵之中居然也有很多对方的人。 对于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却又在情理之外。 萧陌看着那些府兵反过来对付他们,有些无奈,原本安王这样温和的人,手底下应该不会有叛徒才对。 或许这算是证明了一件事,人善被人欺。 银杏始终没有参与到他们的打斗中,而是带人将宁菀和白倾妍保护起来。 有她在,萧陌才能放心地使用自己的计策,将这些人渐渐引到王府外面去。 那些人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改为去攻击宁菀她们。 银杏虽然也是训练有素,却双拳难敌四手,立刻就被对方冲散了队形。 “王爷,这些人是怎么进入王府的?”萧陌想要找到突破口,“我必须知道是谁带他们进来,才能想法子打败他们。” “这……”赵闻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实在是不知道。” 一个王爷当到这个份上,萧陌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更加卖力地去杀敌。 眼瞧着他们的人手不足,城主居然也没有带人来救她们。 萧陌终于明白,他们这是被人卖了 ,这个城主只怕也是对方的人。 就在他们要落败之时,宁菀突然向天空发了个信号。 只过了不到两刻钟,就有源源不断的北漠军队从外面冲进来。 萧陌知道,这支军队只怕是宁菀离开时,顾太后交给她的,没想到今天却救了他们的性命。 只是,这莫城的城门究竟稀松到何种地步,竟让这么多的人就这么毫无声息地进来? 也幸好顾崇是个十分胆怯之人,这些年根本不敢打。 不然他们随意派来军队,就能将莫城拿下。 有这些人加入之后,对方显然是没有料到,很快就败退。 这支军队宁菀也是第一次见,她下令道:“留几个活口,其他的,一个不留。” 北漠军队得令,立刻按照她说的,将对方团团围住。 宁菀他们在银杏和杜延的守护下,进入王府内,将大门关上。 看到面前王府门关上的瞬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抱歉,都是我没有管好府里的人。”赵闻有些歉意地道,“这些年,实在是愧对大越。” 原本以为这么多年北漠从不进犯,是因为安王的守护,让莫城成为铜墙铁壁,没想到居然不是。 “王爷,之后我会找个城主来这里 。”萧陌不怎么客气地道,“不会再让王爷操心这些。” 赵闻有些脸红地点头,当初他离开上京,除了是因为感情,还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 当皇帝所要具备的一切,他都没有。 “王爷不必自责。”看出他和白倾妍的难堪,宁菀温声道,“没有人能防得住内忧外患。” 毕竟城主能背叛他们,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边关是如何重要的地方,所以朝廷派来的都是绝对忠诚之人,绝不会背叛。 “若是我没记错,这个城主是长姐当年安排的。”赵闻突然叹了口气,“虽然我们并不是一个母亲,却没想到她想要我的命。” “不,她想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我的。”萧陌斩钉截铁地道,“我影响了长公主府的地位。” 自从赵达死了之后,之前有关长公主府的一切,萧陌就暂时没有时间去查。 原本以为她们的羽翼都被剪断,肯定不会再作妖。 萧陌再次对旁人的判断有误,他十分恼怒,势必要将这个城主杀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萧陌立刻带着何钦出去,直冲城主府。 其余人只能在安王府中等着他的消息,宁菀先带孩子去安排 好的住处休息。 这个晚上,城主府里到处都是哀嚎和求救的声音。 萧陌带着人将城主及其家人全都活捉,直接下狱,审了一夜。 直到凌晨时,萧陌拿城主的妻儿去威胁他,他总算是开口说话。 他的确是长公主府的人,之前得到消息,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萧陌和宁菀。 虽然他对大越忠心耿耿,可他对长公主的忠心大过国家。 拿到他的供词之后,萧陌就让人将他们秘密压着回上京,交给叶尘。 直到天亮时分,他才回到王府,知道宁菀和孩子正睡着,就没去打扰他们,而是在隔壁的屋子睡了一个时辰。 宁菀醒来时,得知他回来不久,就任由他睡着。 她抱着孩子去了白倾妍的院子,同他们一起吃早饭。 “萧陌回来了?”赵闻问道,“可有审出来结果?” “王爷猜得没错,他的确是长公主的人。”宁菀笑起来,“只是他并不是来杀王爷,而是我和萧陌。” 之前他们在上京,可是没少得罪荨月郡主和长公主,她们会派人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赵闻叹了口气:“长姐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就不能安稳地度过自己的晚年?” “也许并不是 为了她自己。”宁菀冷笑道,“而是为了长公主父母永远的荣华富贵。” 等他们死了,赵元琛到底是她的侄子,自然是不会再明面上对付他们。 “菀儿,娘跟你回上京。”白倾妍突然握住女儿的手道,“你就这么回去,我完全不放心。” “娘,我没事的。”宁菀笑着摇摇头,“你和王爷的日子刚开始,你们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别为我X心才是。” “不行。”白倾妍断然拒绝,“之前你遇到的所有委屈我都没办法帮你,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离你这么远。” 见她心意已决,宁菀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向安王使眼色,示意他劝劝。 “菀儿,你娘说得对。”岂料赵闻也赞成,“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后半生都是为了儿孙活着,你就别推辞,不论发生什么事,好歹有我们作为后盾。” 见他们两人都这么说,宁菀只好应了。 “这次我和王爷走明路,你和萧陌带着孩子走暗处,平安到达上京就是,我们带着府兵,会拦下所有对你们不利的刺杀。” 这次不行,长公主不会罢休的,回京这一路必然是危险重重。 白倾妍终于表现出她作为母亲,作为曾经算计皇帝之人的气势。 第467章 宁菀的双重身份 对于宁菀来说,近些日子感受到的,亲人对她的保护太多了,她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虽然她对白倾妍这个提议不同意,奈何他们两人都这么决。 既然改变不了,她只能勉强答应,但是将那支军队交给白倾妍。 “我不要。”白倾妍却断然拒绝,“这是你祖母留给你的,你就收着,好好保护自己。” 将兵符重新交回宁菀手中,让她收好,白倾妍这才放心。 萧陌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他们已经打算好所有的事情。 他们两人已经带着大多数人手上路,让人穿着萧陌和宁菀的衣服,假扮他二人离开。 人都已经走了,也没有给他选择的时间,萧陌也只能选择接受。 “我有个法子。”知道宁菀担心,萧陌便想了个法子,“我们不走小道,也跟着他们走官道,跟在后面,若是他们有危险,我们可以及时解救。” 听到这个提议,宁菀表示赞同,当下就收拾东西和他一起回京。 回京的路上,他们依然遭受到比在莫城更厉害的刺杀,但都因为他们后面这支“奇兵”,阴谋全都被粉碎。 二十天后,他们平安抵达上京,赵元琛带着文武 百官在城门口亲自相迎。 “朕亲自迎接帝师、表姐、和皇叔皇婶归来,这一路可还平安?”赵元琛上前拱手行礼,“朕已经准备好了宴席,各位请。” “还算平安。”萧陌并未对他说出这一路的刺杀,“皇上请。” 他虽然是帝师,但也是朝臣,不能太过跋扈,也向赵元琛行礼。 赵元琛怔了怔,虽然不明白萧陌为何突然这么客气,还是客客气气地迎他们进宫门。 宁菀落后了几步,和前来迎接她的宁禹并肩而行。 “长姐,路上还顺利吗?”宁禹看着她怀中的孩子,很想抱抱,“我可以抱抱小外甥吗?” 宁菀笑着将孩子交到他手中,他像是捧着珍珠似的,双手托着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是有趣。 “禹哥儿,你这些日子在上京,可还安全?”白倾妍走到他另一边,低声问,“上京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我很好。”宁禹十分客气地道,“有太后护着,不会出什么事。”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母亲,宁禹还从未开口叫她“娘”。 毕竟从小到大保护他的都是长姐,母亲于他而言太过生疏,接受还得些日子。 白倾妍也 不着急,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肯跟自己说话就已经很好了。 “长姐。”宁禹转头就兴冲冲地跟宁菀说道,“我已经通过了复试,过几日就要走马上任,成为翰林院的官员。” “当真?”宁菀高兴地睁大了眼睛,“你考入翰林院了?” 永平侯府世代出武将,没想到,到了宁禹这里,居然出了个文臣。 在北漠这段时间,宁菀竟是将复试的日子全都忘了。 “是,皇上亲自指派。”宁禹十分开心地道,“我可是这届复试的状元郎。” 如今,宁禹已经马上十六岁,足以独当一面。 宁菀喜极而泣,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看着眼前长大,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弟弟,有种原本该属于老母亲的成就感。 “好好好,翰林院好。”赵闻在旁边插言道,“禹哥儿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多谢王爷。”宁禹知道他之前掌管翰林院,自然是很乐意请教,“我定会去叨扰王爷。” 一家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大殿,按照位置依次坐下。 宁菀敏锐地察觉到,长公主府一家人全都没有出席今天的晚宴。 荨月郡主自然也不在,看来是做 贼心虚。 她将孩子交给白倾妍,自己则直接去了后宫找晋太后。 回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给姨母请安。 没想到刚走到大殿外面, 就碰到急匆匆赶来的晋太后。 “姨母。”宁菀惊喜地上前行礼,“菀儿给姨母请安。” 晋太后还未说话,她怀中的小人已经挣脱怀抱,跑着过来冲入宁菀的怀中。 “娘亲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不要萱儿了?”宁萱抱着她的双腿,委屈地红着眼问,“外祖母说,娘亲有了弟弟,要照顾他,所以回来的晚些,萱儿已经很听话了。” 自从萱姐儿和晋太后熟悉了之后,就一直称呼她为“外祖母”。 “娘亲怎么会不要萱儿呢?”听着她这番话,宁菀也忍不住哽咽,“娘亲只是有些事耽搁了,可是心早就飞回来和萱儿一起。” 看到她们母女见面的情景,晋太后欣慰地道:“你总算平安回来了,不然哀家都要抱着萱姐儿去找你。” “姨母,都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宁菀抱着宁萱站起来,“这些日子,姨母为了我X心,菀儿实在是不孝。” “出去了一趟,倒是学会跟哀家客气了?”晋太后不客气 地从她手中接过宁萱,“今天说的话,哀家可不喜欢。” “是菀儿说错话了。”宁菀上前挽着她的手,靠在她肩上,“菀儿这一路上都想念姨母,终于回来了。” 不仅这一路,她在北漠这段日子,也十分想念晋太后。 “与亲人相见,自然是与他们多待些日子。”晋太后声音柔和了些,“哀家自然是理解你的。” 北漠找回宁菀这个长公主之后,就昭告天下,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 因此,如今北漠朝中无人不知宁菀的双重身份。 当然晋太后是第一个知道的,且真心为宁菀高兴。 “难怪之前宁家那个老太婆如此对你!”晋太后冷声道,“若是早知你不是她的亲生孙女,哀家就该将你接入宫中养大才是。” 只要想到这件事,晋太后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宁老夫人从坟墓里挖掘出来鞭尸。 “没关系的,姨母。”宁菀却微笑着劝解她,“索性一直都有姨母护着,她也不敢怎么样。” 现在想想,若非晋太后之前百般维护,只怕父母死后,宁老夫人就不会让他们姐弟活着。 毕竟只要他们两人死了,侯府就是她和宁安怀的了。 第468章 就知道你肯定喜欢 宁菀与晋太后一起,抱着宁萱进了大殿,所有的朝臣全都起身相迎。 此刻,众多世家小姐看着宁菀的神情都是羡慕的。 之前明明就是个落魄户,如今摇身一变,不仅成了新皇的表姐,还是北漠的长公主。 虽然他们完全不愿相信,可北漠已经昭告天下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假。 宁菀原本要回到萧陌身边坐下,却被晋太后挽着手坐在她身边。 朝臣们行礼时,她也跟着欠身,不然这些人的目光只怕更是要杀人般。 这场接风宴的氛围很奇怪,除了晋太后与赵元琛之外,其他的朝臣几乎不与他们过多接触。 这么一来,赵元琛地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萧陌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师父,这些朝臣不将萧陌放在眼里,就是不将他这个新皇放在眼里。 难怪之前先皇那么忌惮长公主,即便已经不管朝政之事,在朝中却依然有着不可或缺的影响力。 整个宴席十分沉闷,赵元琛不得已,提前结束接风宴。 待所有朝臣都离开后,他有些歉意地看向萧陌:“师父,今晚留在宫中,明天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多谢皇上好意。”萧陌 淡淡道,“长途跋涉,我们都有些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臣告辞。” 宁菀拜别晋太后,跟在他身后往大殿外走去。 白倾妍和赵闻也一同离开。 刚走到大殿门口,萧陌突然回头对送出来的赵元琛道:“作为皇帝,若是不能掌控朝局,很容易最终落败。” 他的提醒是为了告诉赵元琛,如果任由长公主这么下去,别忘了还有两个兄长在封地,很容易被这些人拉下皇位。 赵元琛的神情立刻冰冷起来,这些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之前他无法孤身一人去做这件事。 如今萧陌回来,他说什么都会想法子好好对付长公主。 只是他却想错了,若是之前,萧陌肯定会耐着性子对付长公主,可如今不同。 如今他也成了随时会功高盖主,被皇帝忌惮的权臣。 别的不说,长公主只要不死,他就还是个能够制衡她的所在。 一旦长公主这一脉的人全都没了,那么他就被凸显出来,到时皇帝还认不认他这个师父,还很难说。 之前的大理寺卿府,已经被改为帝师府,三个烫金的大字是皇帝亲手所书,以表荣耀。 他们进府之后 ,却发现萧程和荨月郡主都在,两人忙前忙后,正安排着仆人给他们收拾东西。 “陌儿,菀儿,你们回来了?”荨月郡主露出笑脸,“这几天知道你们要回来,可把我和你爹忙坏了,给你们收拾的院子,瞧瞧看可还满意?” 看着荨月郡主那张笑脸,以及她收拾的院子,还有那些被她能指挥动的仆人们,萧陌立刻觉得这座府邸无比恶心。 他真是多一刻钟都不想在这座府邸待着。 瞧见旁边的安王和白倾妍,荨月郡主立刻上前笑着道:“王爷和王妃也来了,那就住下来,这里很大,够你们住的。” 她笑着指着院子里的景致给白倾妍看,眼中满是骄傲。 白倾妍有些尴尬地看向身旁都不怎么喜悦的女儿和女婿,看来他们是不会住在这里了。 顺着荨月郡主的手看去,萧陌才发现院子里原本他砌起来的那堵墙,竟然被拆了! 他登时怒不可遏,转身拉着宁菀就往院外走去。 宁菀明白他的想法,自然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跟着他就直接坐马车去了另一座府邸。 这里是萧陌走之前就买下的,只是旁人都不知道,这里距离安王府很 近。 如今宁禹已经成为翰林院官员,他们再回去住侯府显然是不合适了,自然是要重新置办宅子。 若非那座宅子是母亲住过的,他早就看那里不顺眼,让人将院子拆了。 这座院子很大,里面的景致更雅致,宁菀一眼就喜欢上了的这里。 “就知道你肯定喜欢。”看着她的眼神,萧陌微笑着道,“快去看看主院,喜不喜欢。” 宁菀和白倾妍抱着两个孩子去看主院,萧陌则去见方才就等在外面的叶尘。 虽然刚刚回来,可他也急需知道自己离开这段日子,上京到底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进到主院,宁菀正要说这里特别符合自己的喜好,就看到宁婵从旁边走出来。 “婵儿见过长姐。”宁婵笑盈盈地行礼道,“之前姐夫就来信,让婵儿将这里收拾成长姐喜欢的样子,长姐可还满意?” 难怪这里如此符合她的心意,原来是宁婵一手安排的。 这时,厨房走出个灰头土脸的人,竟然是宁禹。 “长姐,我原本打算让你接着住侯府,可是姐夫说什么都不同意。”宁禹有些沮丧地道,“方才在宫里,肯定没吃什么东西,我打 算亲手给长姐做些点心,长姐等着我,马上好。” 看着他这个样子,宁菀不知道他做的点心能不能吃。 但是她却温声笑了,毕竟是宁禹的一番心意,无论做的东西如何,她都觉得十分感动。 看着宁禹满脸的灰尘,白倾妍贴心地上前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笑着道:“像个花猫似的。” 宁禹虽然觉得有些别扭,却还是没有躲开。 等她擦完了,才又回到小厨房去做点心,萃玉在旁指点。 宁菀又进去看了看屋内的装饰,果然都是按照她在侯府的喜好来的,很不错。 看着她满眼的神情,宁婵才笑起来。 “这就是小外甥?”宁婵从白倾妍手中接过孩子,“他可起名了,叫什么呀?” 这个问题,宁菀这一路上都在跟萧陌探讨,想要拿出个比较好些的字给儿子起名。 奈何宁菀总是不满意萧陌起的名字,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只能一直搁置。 “还没大名,只是小名叫伢儿。”宁菀温声道,“你这些日子辛苦了,将这里布置地这么好。” “为长姐做事,婵儿是心甘情愿。”宁婵却没有丝毫邀功的意思,“长姐先休息。” 第469章 我倒是能养你一辈子 宁婵抱着伢儿出去,让宁菀自己休息一会儿。 这个时候,萃玉也给白倾妍和赵闻安排了住处,是距离主院比较近的一处院子。 赵闻很是满意,能够住在这里,他就能更多地跟宁家姐弟培养感情,将来越来越像一家人。 吃晚饭时,宁禹做的一盘点心端上来,虽然看着卖相不怎样,但在萃玉从旁指导下,味道还算是不错。 白倾妍拿起一块尝了口,突然就捂着脸转身跑了。 宁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以为自己的点心太难吃。 只有赵闻明白,白倾妍此刻内心是怎么想的,所以他也放下筷子追过去。 “禹哥儿,你长大了,做的点心很好吃。”宁菀温柔地拍拍宁禹的肩,“娘亲是感动了,这么多年她没有在你身边,没想到你长得这样好,她这是喜极而泣。” 听到宁菀这么说,宁禹内心的波动才缓缓平息。 对于他来说,这么多年这个母亲有没有都没关系,只要长姐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十分安心。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母亲,他没有丝毫亲近的感觉,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身份,心里有时觉得十分尴尬。 此刻 白倾妍就这么走掉,他那种尴尬的感觉才散去。 “长姐,你尝尝看别的菜。”宁禹岔开了话题,“你看这道菜,这也是我方才自己做的,尝尝看?” 宁菀微笑着夹起菜尝了口,便不住地赞叹他手艺绝佳。 萧陌和宁禹吃了点菜,就倒了酒开始对饮,探讨着国事。 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将对方因为知己。 对于宁禹这个刚刚步入官场的人来说,萧陌的每个字都是金玉良言,他恨不能拿纸笔记下来。 瞧着他们聊得热闹,宁菀便也没有打扰他们,而是与宁婵一起回了主院。 这段日子她不在,侯府全靠宁婵和萃玉撑着,这丫头瞧着倒是稳重了许多,也长大了许多。 姐妹两人说话,萃玉和乳母就将两个孩子都抱下去休息。 明亮的灯火,将宁婵照的明艳动人,唇角似乎一直在扬起。 “婵儿,说实话,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可有对自己的事情上心?”宁菀微笑着问,“有没有对哪家公子动心的?” “没有啊,长姐别取笑我了。”宁婵亲昵地依偎着她,“长姐这些日子不在,却有你封为北漠长公主的消息传来 ,很多想要打侯府主意的人都不敢动手,倒是让我乐得轻松。” 她说的这么容易,但是宁菀知道,这段日子肯定不好过。 觊觎侯府生意的人,并不是一个两个,趁着她离开,对方肯定会想尽各种法子来打压侯府的生意。 对于这些她相信有晋太后出手,但是宁婵也是直接出面之人。 这段日子,宁婵必然历练了很多。 既然她不肯说,宁菀便也不勉强,只是关心起她的婚事来。 如今宁婵眼瞧着也快到十六岁,该到了成婚的年纪,还是得早点找个好人家。 “长姐,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嫁人。”宁婵挽着她的手臂轻声道,“自从长姐将生意交给我打理,我对这个倒是十分感兴趣,很想一直就这么一个人,不让任何人打扰。” “这是什么胡话?”宁菀嗔怪地点了下她的额头,“我总归不能时常在你身边,宁禹也该成家立业,你这样一个人,叫我如何放心?” 以前将宁婵留下,为的是将来给她找个好婆家,好帮衬宁禹。 相处的这两年,宁菀却觉得,宁婵实在是个好姑娘,只是之前被刘氏教坏了。 如今刘氏已经去世 ,宁安怀整日不着家,她一个人要管着两个家,着实不易。 宁菀不能再让她这么为难,宁安怀那边,也不想让宁婵去管。 宁安怀和他的那两个儿子,只会拖累宁婵,让她没办法得到自己的幸福。 其实看着宁婵的表情,以及说的话,宁菀就能猜出个大概。 肯定是这些日子宁安怀经常找她的麻烦,她就算是看上哪家公子,也生怕将来这点会成为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 因此,她干脆就选择一个人,这样谁也不拖累。 “长姐给我地那几个店铺生意都极好。”宁婵好似不同意她的说法,“等我老了,什么都做不了,紧靠着这几个店铺的来源,也够我买几个丫头伺候我过完余下的日子。” 既然有个这样狗皮膏药一样的父亲,若是不结婚的话,她自然是谁也害不着。 宁菀却叹了口气道:“你不想成婚,我倒是能养你一辈子,可你想过没有,叔父那边,他终究是要让你嫁人的,与其让他想各种歪主意,不如你自己提前想法子杜绝他一切的幻想。” 女儿能够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受益,宁安怀之前在宁姝跟着二殿下时,就已经想 到了。 如今他膝下两个儿子,都是没有大出息的。 大儿子如今没有通过复试,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孝顺他这个父亲。 小儿子嗷嗷待哺,他又不得不找乳母去照顾,这一切都要让他操碎心。 他也企图找过继室,可自从上次被那个龙鳞卫骗了之后,他就再也不敢信任何主动接近他的女子。 于是,他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宁婵,他必定会巴着她不放。 让她去嫁个自己认为不错的人选,来满足他的私欲。 宁菀的话说得已经明白,宁婵身子震了震,她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如今看来,她还是得提前思考这件事,不然将来还不知道会被亲爹坑成什么样。 “长姐说的我明白了,也记住了。”宁婵正色道,“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思考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是个有主意的丫头,宁菀倒是不用操心她找不到自己未来的夫君。 “好,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及时告诉我。”宁菀揽着她的肩,“一切都以自己得到幸福为先。” 就在她们正打算休息时,突然听到萃玉在外面禀报道:“二爷来了,闹着非要见小姐不可。” 第470章 她当真敢杀了我 听到自己父亲来了,宁婵就想往后躲,这段日子她实在是被宁安怀闹得怕了。 看见她这样子,宁菀就明白这段日子她经历了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出去,打算会会宁安怀。 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这个宁安怀如今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闹? 她到前厅,宁安怀已经被引进来,却无人给他奉茶。 “菀儿,你如今这是长大了,身份也尊贵了,就不是宁家人了?”宁安怀第一句话就不怎么友善,“回来不跟叔父说一声就罢了,竟连家都不回?” “叔父别忘了,我可是已经嫁给萧陌。”宁菀冷淡地笑道,“如今是帝师夫人,叔父说话可要格外小心,否则万一触犯皇上的什么忌讳,我也保不住你。” 闻言,宁安怀的面容抽搐片刻,看着她的目光好似要将她直接吃了似的。 宁菀自然是不怕他这种眼神,反而微笑目视着他。 宁安怀瞬间就收回目光,还未说什么,他就已经落败,心中十分恼怒。 “二爷,如今我家小姐是北漠长公主。”春芷从旁低声道,“身旁跟着北漠的暗卫保护,您说话还是注意些,免得被北漠太后娘娘知 道。” 春芷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大越的太后护着,他就已经十分生气,如今竟然连北漠也护着宁菀。 即便如此,他有些话还是得说,不然自己真就要被人嗤笑一辈子。 “菀儿,我也听说你如今归为北漠长公主。”宁安怀笑道,“这么说起来,其实侯府与你和禹哥儿没有多大关系,只有我才是大越人,接管侯府才是理所应当。” 听到他居然天真的以为,她会将侯府给他,宁菀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宁安怀恼羞成怒,“你真以为,自己身份高贵了,这天下什么都是你的?” “这天下自然不都是我的。”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如今侯府的产业,严格来说与宁家毫无干系,都是我娘的东西,何况,我爹才是宁家嫡长子,你是继室之子,原本该给你的,你已经多占,还要怎样?” 宁菀的话说得毫不客气,一来是想让宁安怀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二来也是为了宁婵出口气。 “你住口!”宁安怀拍桌子站起来,“宁菀,你对长辈如此无礼,我这就进宫去告御状,我就不信皇上不会为我主持公道!” “叔父最好快去。”宁菀冷声道,“今天傍晚宴席,皇上心里有气撒不出,你明天去,正好让皇上出出气,说不定皇上就会念着叔父老臣,一片忠心,答应了你呢?” 宁安怀原本大跨步地走出去,突然听到她这么说,本就不怎么有底气的脚步立刻顿住。 他发现自己无论过多久,对于宁菀似乎都没有什么法子,这个丫头实在是太过狡猾,他每次都在她这里讨不到半点便宜。 “你和宁老夫人之前是怎么对我和禹哥儿,我铭记在心。”宁菀看着他冷笑道,“若是你还企图来找我们的麻烦,可以试试。” 面对宁菀如此明显的威胁,宁安怀终于明白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原本以为宁菀这趟出去,再回来时,一定身份大不如前。 虽然是北漠的长公主,但是在大越就是客人,没想到竟然不是这么回事。 宁安怀看着她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气愤地甩袖离去。 对于他来说,看来这辈子都难以逾越身份,成为永平侯。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宁菀才冷冷笑了,果真是又蠢又狠,像极了他的亲生母亲! “长姐,我爹他,会不会 真的去宫中告御状?”宁婵有些担忧地走出来,“若是对长姐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可不好。” “放心,以前他威胁不到我,如今更不能。”宁菀十分肯定地道,“你好好操心自己的事情,至于你爹那边,自有我处置。” 宁婵向她行礼之后才回了自己暂住的院子,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去,盯着宁安怀。”宁菀冷声吩咐,“别叫他坏事。” 之前念着都是宁家人,宁婵又在她身边,宁菀对于宁安怀多有忍让。 如今看来,她百般忍让的结果就是,宁安怀竟觉得她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似乎谁都能拿捏一番。 杜延立刻派人去盯着宁安怀,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在背后给他们使绊子倒是可以。 宁安怀出了帝师府,坐上轿子之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正犹豫着,就被一双十分有力的手直接拉上去。 “闭嘴!” 宁安怀正要大声呼喊,却感觉到有冰冷的匕首贴上他脖颈间的肌肤,立刻就闭了嘴。 待马车出了这条巷子,宁安怀才感觉到那个黑影将他松开,匕首也消失了。 他慌忙大口大口地喘气,要是 再不松开他,没被他的匕首杀了,自己就先被吓死了。 “阁下该不会是我那不孝侄女派来的?”宁安怀喘着气问道,“她当真敢杀了我?” “自然不是。”对方冷笑道,“我的主子要见你,你最好闭嘴,就能很快见到她。” 有匕首在前,宁安怀只能闭嘴,吩咐马车按照此人所说的路线走。 直到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下来。 下了马车之后,宁安怀才发现他到了个不知名的庄子。 他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打开院门,方才马车上那个黑影示意他进去。 宁安怀给自己壮了壮胆,迈着腿走进去。 刚步入院子里,就看到两边站满了拿着刀的侍卫,个个都身强体壮。 他就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其中一个侍卫动动手指头,他也能死在当场,何况是这么多。 还未走进去,他的腿先软了,也不知道对方找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挨到了屋门口,只听里面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开了口。 “宁大人来了?快进来。” 宁安怀站在门口,冷是给自己壮了片刻的胆子,才推门进去,看到一张苍老却又熟悉的脸。 第471章 权力真的是个好东西 “宁大人来了,坐。”屋中之人客气地笑道,“本宫之前与宁老夫人也算是有交情,可谓看着你长大的长辈。” 此人正是大越长公主,赵荣。 她看着宁安怀的目光十分慈祥,一瞬间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被长辈叫来吃团圆饭的少年。 此刻天色这么晚,这个曾经脚踏尸骨将先帝送上皇位的女人,突然将他叫到这里,他根本不敢信她会如此温柔。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的孩子都长到你当初那么大了。”赵荣依旧十分温和地道,“想当年宁老夫人第一次抱着你进宫,本宫还抱过你,想着你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若非她是长公主,宁安怀都要怀疑对方是在讽刺他。 自从先帝“不堪大用”四个字传开之后,朝堂中根本没几个人瞧得起他。 长公主居然说他有出息? 他登时有些懵,难道方才被自己亲侄女赶出来的,并不是他? “本宫知道,你这些年在官场并不如意。”赵荣叹了口气道,“就连自己的家也被人夺走,如今只能流落在外。” 听到她这句话,宁安怀总算是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 先帝驾崩之前也曾找过他,话说的差不多,为的就是让他去找宁菀的麻烦。 如今看来,赵荣和先帝打 的是一样的主意。 只可惜,他们注定是找错人了,他这几年在宁菀身边根本没有占到过丝毫便宜,甚至被耍得团团转。 念及此处,宁安怀不由得道:“承蒙殿下瞧得上臣,只是臣如今老了,在礼部也只是个闲职,而且宁菀也是宁家的人,算不上是夺走臣的家。” 他这是一下子就拒绝了长公主,让她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若是长公主说了他再拒绝,那可就是抗懿旨不遵,这点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 赵荣果然怔了怔,原本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角色,只要说些话就能让他为自己所用,没想到竟然是个老奸巨猾之人。 也是,想当年她也是费劲了力气想要将宁怀悯招揽到旗下,却遭到严词拒绝。 他们兄弟,大概是一脉相承。 想当年宁怀悯的死,也是她给赵达出的主意。 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只能去死! “怎么能这么说呢?”赵荣微笑着道,“说到底你也是故人之子,本宫想要多照顾你一些也是应该的,不如,本宫先帮你夺回侯府,如何?” 这个对于宁安怀来说,倒是个十分巨大的诱惑。 他果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赵荣,眼底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人呢,还是要有些血性的。”赵荣缓缓地道 ,“若是家都被人抢了,妻女也都被害死,你却不能为他们报仇,为自己争回脸面,那么你将来就算是死,也无颜去面对父母。” 见宁安怀的表情有所松动,她接着道:“安怀啊,以前你总是失败,那是因为无人助你,如今有本宫在,自然让你拿回自己原本就该有的,那永平侯府,怎么能任由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甚至是北漠的公主去掌控?” 她说的言之有理,且声音铿锵有力,宁安怀立刻就被她说服。 沉默了片刻,一个在等着答案,一个在认真地思索自己的未来。 “好,臣听从殿下的安排。”宁安怀最终开始妥协了,“若是殿下能帮臣夺回侯府,臣必定会以殿下马首是瞻!”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赵荣与他达成共识,答应十日内为他拿回侯府,才让他离开。 宁安怀离开这座庄子时,心情是十分愉悦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就被人盯上。 他人还未回去,消息已经传回了帝师府。 宁安怀是深夜来的,两人商议完,天色已经亮起来。 刚刚醒来,宁菀就听到杜延带回来的消息,不由得冷笑。 “这个宁安怀,上次被先帝利用,难道还不够?”宁菀有些不解,“如今竟然还能上赵荣的当,当真是愚蠢至极 。” 将来就算是赵荣赢了,那么为了她做见不得人之事的,必然是当先死亡。 宁安怀若是懂得这个道理,就不会答应赵荣。 只是,此事似乎也是无解,毕竟对方有权有势,若是他拒绝,只怕赵荣会想到别的法子对付他。 如此一来,宁菀突然觉得,权力真的是个好东西。 “殿下,我们要去想法子对付他吗?”杜延在旁轻声问,“属下派人解决掉。” “这个倒是不急。”宁菀摆手,“对于宁安怀来说,如今他虽然是长公主手下的棋子,却也是我们得知赵荣下一步会计划的唯一途径。” 只要掌握宁安怀的动静,他们就能得知赵荣想要做什么,也就能想法子去提前避免危险的发生。 “只怕赵荣想让他死心塌地,并不是几句话就行。”宁菀突然道,“想必承诺了他什么。” 毕竟之前先帝也曾给宁安怀承诺过一些事情,结果他什么都没得到,所以这次肯定不是那么好骗。 她仔细思索片刻,宁安怀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答案很明显,自然是永平侯府的府邸,已经府中一切的店铺庄园。 看来赵荣要想法子让宁安怀得到这些,他自然会乖乖地听话。 “去盯着我们的店铺和庄子。”宁菀突然道,“别 叫认钻了空子,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杜延得令,立刻去找那些北漠军队的探子。 那些人功夫高绝,且都是生面孔,想要在大越做什么,自然是非常容易。 安排好这些,宁菀便去书房找萧陌。 此刻,萧陌正在与宁禹下棋,两人边下边接着昨天的话题探讨。 不过短短两日,宁禹进步飞速,很有信心去做个好官。 “过几日就要去翰林院,怎么都不回去多准备准备?”宁菀温声笑道,“我让萃玉回去帮你收拾东西,第一天去,自然是要上下打点一番的。” 这个是新官员上任的规矩,宁禹懂,所以他更感兴趣萧陌口中的那些为官之道。 瞧着宁菀的神情,分明是有话要跟萧陌说。 “也好,我这就回去准备,长姐和姐夫聊。”宁禹懂事地起身离开书房。 待他走后,宁菀才将宁安怀今天的行为告知萧陌。 “竟然是去相助赵荣?”萧陌不屑地撇了撇嘴,“就算是他们全都联合起来,那又如何?” 在他这二十余年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向任何人认输的经历。 以前他孤军奋战,尚且能够在大越风生水起,如今依然能。 “阿陌,你有什么打算?”宁菀轻声问。 “顺势而为。”萧陌只说了这四个字。 第472章 看着就像官媒的媒婆 对于萧陌来说,他如今不能主动去做什么,将计就计,就是最好的策略。 他的想法与宁菀一致,两个人都很清楚目前的形势,只能等别人送上门来,他们再动手就显得合情合理。 “这几日你就待在家里哪都别去。”萧陌按着宁菀的肩让她坐下,“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 既然长公主已经出手,荨月郡主自然也不会闲着。 萧陌相信以宁菀的能力,对付荨月郡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正好还可以让她解解闷。 自从生了孩子到现在,宁菀就一直觉得闷得慌,这个机会正好。 “我明白了。”宁菀笑着道,“你这是让我等着她?” 萧陌温柔地笑笑,知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便出门去。 如今溢香园他是不能再去,不然赵元琛若是知道,肯定怀疑他是不是在这里密谋什么。 只是,他在上京筹谋这么多年,又岂能只有溢香园一个打听消息的途径? 回来之后,他就已经启动一处茶馆,在这里和叶尘见面。 就在叶尘汇报这些日子上京发生的事情时,荨月郡主果然带着人去了帝师府。 荨月郡主进门时,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没有半点恶意。 直到被允许进入后院,瞧见宁菀怀中抱着的伢儿时,她笑的更是一脸慈祥。 “这就是我的长孙?”荨月郡主看起来想要伸手抱抱伢儿,“快让我看看,这孩子和陌儿小时候像不像?” 宁菀自然是不会将孩子交给她,不动声色地挪开脚步。 “菀儿,你和陌儿回来不住家里,却要住外面。”荨月郡主看起来也不介意她的无礼,“这让旁人怎么说?他们还以为咱们婆媳有什么过节。” “郡主这话什么意思?”宁菀冷淡地看着她,“那是你们的家,并不是我和萧陌的,你们未经允许就动了我们的府邸,我夫君大度不与你们计较,可我心里是十分不高兴。” “原来是为这个事。”荨月郡主自来熟地在她对面坐下,“这小事一桩,我这就回去给让他们恢复原样。” “这个郡主倒是不用忙了。”宁菀嗤笑了声,转生将伢儿交给乳母,“本宫如今是北漠长公主,而萧陌是大越帝师,又是北漠未来的帝师,若是还住在萧府,只怕不太合适。” 听她说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荨月郡主眼中的冷意一闪即逝。 她今天肯来见宁菀,觉得自己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颜面。 如果宁菀 不识好歹,她自然是要想别的法子来请君入瓮。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荨月郡主轻笑道,“不论怎么说,陌儿也是萧家的嫡长子,而你是嫡长媳,若是你不回去,对你自己的名声也有损,你说是不是?” “所以,郡主想要做什么?”宁菀直接问道,“请直接说出你的想法。” 荨月郡主面色变了变,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如今你们身份尊贵,而你公爹就在朝中备受排挤,这不是想让你们回去给萧府撑腰吗?” 说着,她竟是十分委屈地哭出声来,眼中全都是泪水。 一改她之前那嚣张跋扈的性子,竟是肯放下身段来恳求宁菀。 一个人若是越肯放下自己的身份,就越是有问题。 若是这点宁菀都看不出,只怕她这两辈子就白活了,只怕他们之前的府邸中,有什么不可知之事在等着。 “郡主这就折煞我们。”宁菀也放缓了语调,“青俊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我们这也是为郡主和萧大人考虑。” 她肯松了口,荨月郡主就知道自己有机会了。 “你暂时不想住回去也行。”她擦了泪水道,“既然你们回来了,就回家来,我和 你公爹给你们准备接风宴。” 说着,她就将请帖放在宁菀手中,仿佛是怕宁菀后悔似的,握住手不肯送开。 “这个请帖必须收下。”她不容置疑地道,“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一片诚意,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说完,她目光真诚地看着宁菀,眼底全都是期待。 若是将她换个单纯的小姑娘,只怕这眼神是没有几个人能抵得住。 只是她满眼算计,眼底都是浑浊,这样反而让人觉得可笑。 “好,到时我定带着萧陌一起去。”宁菀笑着应了,“郡主放心。” 得了她的承诺,荨月郡主才算是放心,松开了手。 “对了。”她试图没话找话说,“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妹妹,如今年纪不小了,若是不嫌弃,我们长公主府里到是有个庶子,人倒是长得俊朗,倒是与她相配,到时你将妹妹一起带过来。” 这就想把手伸到她身边来了,连宁婵的主意都要打。 “那丫头啊……”宁菀故作沉思地想了想,“她身份低微,且言语粗鄙,若是去了萧府,只怕会冲撞了郡主,至于长公主府里的贵公子,她自然也是配不上,况且她年纪还小,我打算再留两年。” “都快要十六 了,年纪哪里小?”荨月郡主却丝毫不允许她回避这个话题,“遇到合适的就给她留意着不是?” 宁菀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郡主,我再说一遍,她与令侄,无缘无分。” 她的眼神比之前何止霸气了几倍,荨月郡主只觉自己面上一凉,甚至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以前宁菀看着她时,她总觉得底气不足,这一趟去了北漠回来,有北漠皇室撑腰,果然是不一样。 奈何以宁菀如今的身份,就算是长公主亲临,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所以,荨月郡主肯拉下脸来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今时不同往日,想用身份压人是不行了,她以后得用别的法子来对付宁菀。 “既然没缘分,那也是我侄儿福薄。”荨月郡主换了张脸似的笑道,“我们再帮她瞧瞧就是了,这孩子招人疼,定能找到个配得上这丫头的。” 宁菀勾唇冷笑,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仿佛被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丫头不急,禹哥儿总要着急了?”荨月郡主又找话说,“如今这好姑娘是天天在少,可得早点给禹哥儿定下,否则这翰林学士,可就要委屈了。” 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就像官媒的媒婆。 第473章 县主好久不见 果然今天来不仅是为了接风宴一事,不然不会揪着宁婵和宁禹不放,非要他们其中一个说亲事。 “多谢郡主好意,只是……”宁菀故意顿了顿,见她果然伸长了脖子看着自己,才缓缓问,“据我所知,青俊似乎也还没有定下婚事,难道郡主都不担心好姑娘被抢走了?” 这句话就好像是一把刀,险些让荨月郡主笑容面具直接裂开。 没想到自己一再退让,想要用这些来讨好宁菀,顺便加深萧陌和萧家的关系。 这样一来,以后无论他们做了什么,萧陌也脱不了干系,没想到这个宁菀居然是如何都不肯与她多说。 荨月郡主最后的耐心终于用完,她起身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你了,明日你与陌儿来接风宴就是。” 说完,她起身让婢女扶着往外走,另一只手不住地按着头,看来被气得不轻。 待她离开,宁菀才嗤笑道:“就这么点耐心,还打算与我周旋,真是好笑。” “可不是么。”顾允初不知从哪冒出来,笑着道,“姐姐真是厉害,这个老妖婆是谁啊?” 昨日回来后,宁菀就去了宫中,顾允初早早就休息了 ,此刻两姐妹才算是见到了。 “老妖婆?”宁菀诧异地问,“她可是大越长公主的女儿,你说话小心点,莫被人抓住把柄。” 这个荨月郡主最善于抓人的痛处,若是顾允初的话被她听见,只怕又要大做文章。 “这不是只敢在姐姐面前说。”顾允初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姐姐,明日宴席,你带我一起去吧,反正也没人知道我是谁。” “那也不行。”宁菀断然拒绝,“你还是安稳待在这里,若是想要出去走走,就让春芷给你找一身婢女的衣服。” 宁菀对外根本没有公布顾允初的身份,毕竟如今他们自己都处在危险之中。 可如果她要刻意到这种场合去亮相,势必会被人怀疑。 “可是我怕那个老妖婆欺负你啊。”顾允初噘着嘴道,“若是她又像刚才那样,我能保护姐姐。” 两人正在说话,宁婵也进来,闻言便道:“公主多虑了,明日我会陪长姐一起去,公主还是保护好自己,别给长姐添乱才是。” 顾允初是北漠唯一的公主,自小就被人娇惯着长大,肯那样跟宁菀说话,也只是因为她是长姐罢了。 如今宁婵也要 来教训她,顾允初自然是不乐意,神情明显十分不悦。 “婵儿,不得对公主无礼。”宁菀低声斥责,“还不道歉?” “婵儿给公主赔罪。”宁婵欠身行礼,“还请公主恕罪。” 她道歉的时候,虽然没有不情愿,但是眼中却蕴着委屈。 自从知道这个顾允初的身份,宁婵就有种危机感,总怕长姐以后身边就没有了她的位置。 顾允初瞧着她也不怎么顺眼,碍于宁菀在旁边,人家也道歉了,她便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 “允初,你若是想要出去走走,我让春芷陪你。”宁菀给春芷使了个眼神,“带公主到处逛逛,想要什么就买,别暴露身份。” 春芷立刻带着顾允初离开,她听到想要什么都能买,立刻十分开心地跑走了。 待她离开,宁菀才淡淡看向宁婵:“我一直觉得你是懂事的,没想到会跟个孩子计较?” 在她眼中,顾允初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人性了些,哄哄就好。 而宁婵才是那个她可以依靠,甚至是将侯府都交付的人。 然而宁婵方才所说的话,让她十分失望。 看着她失望的眼神,宁婵十分 自责地跪下来:“长姐,都是我的错,婵儿只是怕长姐以后有了亲妹妹,就忘了我。” “你这么说,将我们之前的感情置于何地?”宁菀气愤地质问,“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宁婵不敢开口,她分明感觉到宁菀的气愤,这是真的生气了。 以前不论她做什么,从来没有看到宁菀这么生气过。 但是斥责的口吻,却让她觉得,长姐这是真的拿她当自己人,才会这么掏心掏肺地跟她说话。 念及此处,宁婵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决定不与顾允初计较。 “姐姐,我以后坚决不会再对公主莽撞。”宁婵膝行到宁菀身边,“若是再犯,我就自请离开姐姐,去庄子上过一辈子。” 这算是对自己最狠的惩罚,说明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宁菀这才将她扶起来,温声道:“她是北漠唯一的公主,若是你惹恼了她,只怕连我都护不住你。” “是,婵儿明白了。”宁婵应了声,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明天萧家的接风宴,婵儿跟长姐一起去。” “原本也打算让你去。”宁菀微微颔首,“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接风宴,是鸿门 宴,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等着,你真愿意去?” “长姐放心,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肯跟你一起去。”宁婵挽着她的手臂道,“我要同长姐一起去。” 见她说话如此坚决,宁菀才点头应了,让她去准备一下,找件朴素的衣服穿着。 既然要去,就要让荨月郡主死了这条心,从此都不会再打宁婵的主意。 那么从相貌上做手脚是最好的,意识到宁菀的意思之后,宁婵给自己脸上点了颗痣,遮住自己尚且可取的容貌。 不知是不是在永平侯府待久了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与宁菀长得越来越像,好像是亲生姐妹。 她对于自己如今的长相很是满意,终于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宁菀的身边,而不必自卑。 次日清晨,她们出发去萧府之前,顾允初在府里闹了一场,说她非要跟着去。 最终还是宁菀发了火,并用她之前答应必须要听话这点来威胁,才算是消停下来。 一行三人到了萧府的巷子口,荨月郡主果然不止请了他们,还请了很多勋贵朝臣。 其中,镇国公府的马车格外显眼,余玄锦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县主,好久不见。” 第474章 这个女人功不可没 看到余玄锦,萧陌的目光就冷淡不已,这个人真的是什么时候都惹人讨厌。 虽然讨厌,可是人家打招呼,宁菀还是客气地道:“好久不见,世子。” 她肯跟自己打招呼,那就是忘了之前的事情,余玄锦显得很是愉悦。 他身后的余玄风自从下了马车,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宁婵。 虽然她低着头,却还是难当魅力,看起来倒是真的有六七分当年宁菀的样子。 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宁婵不由得往宁菀身后躲。 这个余玄风的名声,如今比当年的周硕好不了多少。 他后院妾室无数,却还未有正妻,上京无人敢将自己好好的闺女嫁过去。 凡是好人家的姑娘,见了余玄风全都绕道走,他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登徒子! 宁菀也觉出不对劲,立刻挡住宁婵,微笑着道:“三公子,近一年不见,你还是那个样子。” 那个好se之徒的浪荡样子! 见宁菀跟他说话,余玄风开心地说道:“这不是看见县主,这才格外开心。” 这兄弟两个,是一个比一个惹人厌,萧陌走到余玄风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余玄风立刻轻咳了声,站直了身子。 他与旁人可以随 意调笑两句,可是萧陌这个煞神他还是惹不起的。 “萧大人,不过是熟人说两句话,也不必如此风声鹤唳。”余玄锦冷声道,“难道县主嫁与你,连与朋友说话的权力都没有?” 这话完全就是在挑拨离间,宁菀听得出来,萧陌自然是明白。 “她可以和任何人说话。”萧陌一字一句地道,“除了你们镇国公府这对惹人厌的兄弟。” 闻言,余玄锦面色突变,看似很想上前跟萧陌打起来,奈何对于自己的能力心知肚明,只能生闷气。 萧陌牵着宁菀的手,在他们两人面前走过,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们。 余玄锦心中的怒火燃烧,微微闭眼,最终还是强忍了回去。 “玄风。”余玄锦冷声问,“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庶女?” “她有当年宁菀的风范。”余玄风两眼放光地道,“虽然与宁菀不能比,可也比这上京其他的姑娘有趣多了。” “既然如此,为兄就成全你。”余玄锦冷笑,“不过是个庶女,讨来做妾就是了。” 听到兄长这次居然这么纵容自己,余玄风开心极了。 想到用不了几天,他就可以将宁婵收入房中,心中的痒虫就不停地在动。 说完两人才进了 萧府,门口有人在等着迎接他们。 进入萧府的大门,看着院子里站着的朝臣和一些家眷,余玄锦终于明白今天萧家的意图。 原本他以为,萧陌若是和萧家联合,就等于和长公主府联合,他以后绝对动不得萧陌。 看看到满院子的朝臣全都是长公主一派,而且全都是之前被萧陌欺负狠了的,与他有深仇大恨。 看着这个宴席不是什么接风宴,而是鸿门宴才是。 他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萧陌在进门的瞬间就懂了,搜罗了这么多被他坑过的朝臣,荨月郡主还真是下足了功夫。 “阿陌,待会儿你要怎么做?”宁菀轻声问,“你先告诉我。” 只有他们两人提前沟通好,宁菀才知道到时自己该如何去和他打配合。 “自然是让那个毒妇下不来台。”萧陌冷笑道,“她想让人觉得自己已经拉拢我,我岂会让她如愿?” 他们进入院子之后,就有专门的仆人引他们坐在为首地位置上。 很快,荨月郡主就挽着萧程到了,看着他们两人,她笑得格外美艳。 “陌儿,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她笑着道,“你看看,今天我请了这么多的朝臣来,一来是为了给你解风,二来嘛, 我听说你之前和他们有些过节,趁着今天这个日子说清楚了也好。” “不是过节。”萧陌冷淡地道,“是我将他们打得站不起来!” 这些朝臣,之前全都是被他坑得险些家当都败完,对他恨之入骨。 所以这不算是过节,于他而言不过是不值一提,于他们而言,却是深仇大恨。 荨月郡主的眼角微微抽搐:“随你怎么说,这孩子还是这么倔强,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要让你回来家里住,可你不愿,我只能遂了你的心意。” 这话是说给萧程听的,果然他听了之后面色阴沉下来。 宁菀登时觉得,萧陌与萧程如今水火不容的关系,只怕这个女人功不可没。 她看起来是在维护萧陌,对他亲近,可句句都是在挑拨。 “郡主这话说的不对。”宁菀忍不住开口道,“之前若非郡主险些害了我夫君,他也不会对你避之唯恐不及。” “住嘴!”萧程呵斥道,“我萧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如果我不能说,那么郡主与我的身份又有何差别?”宁菀不甘示弱地道,“萧大人只信自己的妻子,对儿子的话从来都嗤之以鼻,同样的,我自然也是只信我夫君的话 。” 这话说出来,萧陌觉得格外解气,这么多年了,他从未在萧程面前如此痛快过。 虽然他权势滔天,可在萧程面前,他总是讨不到便宜,只是因为这个荨月郡主蛇蝎心肠。 他暗暗将宁菀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心中的温暖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你!”萧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伶牙俐齿,谁教你这么顶撞长辈?” “长辈?”旁边突然有人开口,“那得先是个贤德之人,若是心术不正,整日想着怎么打压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怎配得上这两个字?” 宁菀与萧陌同时转头看去,在看到来人时,竟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说话之人正是白倾妍,她实在是看不惯萧程这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样子。 想当初她和宁怀悯到萧府时,可是没少被萧程和荨月郡主打压。 当时她和萧陌的母亲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且两人看对方都觉得十分投缘,有机会成为手帕之交。 可没想到,还没过多久,萧陌的母亲就无故去世,之前连半点征兆都没有。 若说荨月郡主什么都没有做,她自然是半点也不信的。 如今无论是为了宁菀,还是为了故人,她都不会对荨月郡主假以辞色。 第475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安王前来,萧程自然是不敢放肆,忙于荨月郡主一同行礼。 “皇叔。”荨月郡主还是十分规矩地行礼,“得知皇叔回了上京,还未前去拜见,实在是荨月的错。” 她并不知道白倾妍与宁菀的关系,自然也不知道如今他们是一家人。 否则这声“皇叔”她是如何也叫不出口的,这不是自降身份,与宁菀是同辈了? 白倾妍都不喜欢的人,赵闻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十分冷淡地让她不必多礼。 荨月郡主忙亲自引着他们去位置上坐下,一直陪着笑脸。 这一切倒不是因为她已经改了心性,而是因为母亲之前就已经告诫过她,绝对不能再任性。 之前萧陌忙于先帝之死,将冯家处置之后,就暂时没有动他们长公主府。 可如今他换了身份归来,不仅是北漠的驸马,还是安王妃的救命恩人。 他的手段只会比之前更狠,他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这种关键的时刻,她绝对不能再树敌,多一个敌人,他们的大事就多一份危险。 “皇叔今日前来,荨月当真是十分开心。”她温声笑道,“荨月这就让人去给皇叔准备些可口的 菜肴。” “不必了。”赵闻淡淡道,“本王向来不喜口腹之欲,你不用忙碌,去招呼客人即可。” 荨月郡主原本也就只是客气客气,既然他都说不用了,她自然是转身就去门口迎接客人。 这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若放在以前,荨月郡主绝对不会去迎接那些她认为身份根本不够格的人。 “看来,她这次也算是为了对付你狠心改变自己。”宁菀忍不住笑道,“可惜,自负是与生俱来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岂不知早已被人看穿。” 长公主这辈子最失败的事情,大概就是生了这么个愚蠢的女儿。 以前有尊贵的身份,所以朝中众人都不敢得罪。 可如今的长公主府再不服从前,谁还会敬他几分? 从来的人眼中,宁菀就能看出,这些人来根本就不是来对付萧陌,而是来撇清关系的。 所以他们对待萧程和荨月郡主两人的神情都十分冷淡,瞧不出丝毫客气。 他们进来之后,倒是全都到萧陌和宁菀面前行礼问安。 “这年头啊,最不缺的就是墙头草。”宁菀似笑非笑地道,“只可惜荨月郡主活了这么多年,却不明白这 个道理呢。” “也不是谁都像我的夫人这般聪慧。”萧陌趁机夸赞她,“你不能要求旁人都长成你这样,那岂不是太过分了?” 听到这话,宁菀立刻觉得眼前的白水都甘甜了几分。 成婚之后,萧陌真的像是被人打开了任督二脉,情话总是不经意之间就能说出口,还说的这么自然。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坐着的宁婵不由得红了脸。 她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情,虽然她说不想嫁人,可若是能碰到像姐夫这样的好男人,她又哪里能不嫁? 只可惜,一人之心难求,也不是谁都有宁菀那样的好福气。 “婵儿,你看那个公子。”宁菀突然转过头来问她,“那是陆伯爵府上的嫡出小公子,长相一表人才,而且也通过了复试,很快就要和禹哥儿一起去翰林院,品行俱佳。” 宁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陆家小公子陆宇恒,剑眉星目,果真是气派非凡。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陆宇恒转过头来,瞧见是她时,十分客气地微微颔首。 与他对视的那一眼,宁婵登时觉得四周都失了颜色,不知不觉间红了脸。 她心中有个 声音在呐喊,这世上怎么可以有长得这么斯文好看的人? 陆宇恒,简直满足她所有对男人的幻想。 可对方是伯爵府的嫡出小公子,并不是她这个庶女能配得上的。 “别想那么多。”宁菀温声道,“若是以前,我也不敢提他,可如今你是北漠长公主的妹妹,也是皇亲国戚,哪家的公子都配得上,你只需根据自己的心意选,不必考虑对方的身份。” 以前陆家与萧陌确实有些过节,陆家长子因为倒卖五石散,被萧陌打断了一条腿,如今成了残废,还交出了半数家当。 不过陆伯爵此人为人正直,对于五石散也十分痛恨,从未计较过此事。 所以宁菀才会让宁婵去看他们家的小公子。 至于荨月郡主今天请陆家的人前来,估计是打错了算盘。 所有人都坐定之后,宴席便开始了,歌舞声中,众人觥筹交错。 只是,宴席却一片歌舞升平的平和景象,根本没有荨月郡主期待的唇枪舌剑,她登时有些疑惑。 不由得看了眼身后的婢女,对方立刻明白,退了下去。 宁菀可是时时刻刻都盯着她,此刻看见她身后的婢女走了,便吩咐 春芷去跟着。 不一会儿,那个婢女端着一壶酒上来,默默放在了荨月郡主面前。 春芷也回来了,默默在宁菀身后对她颔首,她才放心。 她拿起酒壶走到宁菀面前,笑道:“菀儿,之前我们婆媳二人有些误会,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全都解开可好?” 宁菀面色平平地看着她,缓缓站起身,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菀儿,喝下这杯和解酒。”荨月郡主给宁菀倒了杯酒,“今日我们就算是将过去的一切全都抛诸脑后,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宁菀伸手去接酒杯,手指还未接触到被子,荨月郡主就往后倒去,瞬间跌坐在地。 她故意拦住了旁人的视线,这些人只看得到宁菀伸手出去,她就摔倒。 因此 所有人都以为是宁菀推了荨月郡主。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瞬间安静下来,看着她们两人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 萧陌神情冰冷地看着荨月郡主,若非宁菀说好不让他插手,他今天必然要给这个作妖的女人难堪。 “你这是什么意思?”荨月郡主诧异地看着宁菀,“你不接受道歉就罢了,竟如此对我?” 第476章 你想彻底离经叛道 荨月郡主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看着宁菀。 虽然明知她们两人之间有过节,肯定不会好好相处,但是这么直接将荨月郡主推倒,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总是有些过分。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宁菀,她却不慌不忙,甚至都不要身边的萧陌相助。 “郡主这是做什么?”宁菀上前将她扶起来,恍若不知她在陷害自己,“地上凉,快起来。” “罢了,此事我也不计较。”荨月郡主冷声道,“只要你肯喝酒道歉,我就不与你计较。” 众人看着荨月郡主,突然觉出隐忍的滋味来。 果然宁菀的身份不同了,嚣张如长公主府的人,也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宁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郡主确定要我喝下这杯酒,这杯……你亲手倒给我的酒?” 荨月郡主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自己似乎被她看穿了,却又不得不露出温和的笑容。 “确定,你喝了,这事就算揭过去。”荨月郡主大度地道,“咱们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有吗?”宁菀拍了拍手。 春芷从旁边拿出一个笼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只活蹦乱跳的仓鼠。 宁菀也不多说,直接将自己杯中酒倒入笼子中,仓鼠喝 了之后,眨眼间就翻身蹬腿,彻底不动了。 一时间满堂哗然,居然有人在这样的宴席上杀人,这实在是有些胆大包天。 更多的人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荨月郡主,她竟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毒杀宁菀。 方才各色各样的目光,此刻全都落在荨月郡主的身上,让她体验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宁菀盯着死掉的仓鼠,知道这个药并不会立刻要她的命,毕竟荨月郡主没有这么蠢。 这只是个慢性毒药,只要她吃下之后,会慢慢地全身溃烂而死。 到那时,她的死可就和长公主府,和荨月郡主没有半点干系。 正因为这个毒能够万无一失,荨月郡主才会铤而走险,在这种场合下给她。 只可惜,荨月郡主这个人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比旁人聪明,这才会栽在宁菀的手上。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荨月郡主面色不变地道,“你的一只仓鼠死了,怎么就赖在酒上?这酒我也喝了,难道我会害自己不成?”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宁婵从旁抢过她的酒壶,将底部的一个按钮展示给众人。 “各位,大家看看,这个就是酒壶上动的手脚。”宁婵朗声道,“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我长姐 身为北漠长公主,与郡主相处一直都十分客气,却不知哪里得罪了郡主,竟要遭此横祸!” 听她说得铿锵有力,荨月郡主却只想冲过来撕烂她的嘴! 荨月郡主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伸手就要过来打宁婵。 “郡主,宁姑娘不过是说了实话,你难道要当场灭口?” 旁边突然斜刺出一个身影,几乎与宁菀同时拦在宁婵面前。 两姐妹定睛瞧去,居然是方才的陆家小公子,陆宇恒。 “多谢陆公子。”宁婵耳根略红。 “姑娘客气。”陆宇恒拱手道,“路见不平罢了。” 宁菀却十分满意地看着陆宇恒,不仅人长得出众,也是个英雄救美的汉子。 而且,他的耳根后面,似乎也爬上一层粉色。 “郡主,本宫对你处处忍让,你当真以为,北漠没人了?”宁菀目光冷厉如刀,“任由你欺辱?” 她话音刚落,萧府四面八方有众多黑衣人出现,手握弓箭,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其他宾客全都吓得抱成团躲起来,只有荨月郡主还站在原地。 倒不是因为她胆子大,而是觉得自己若是就这么退了,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萧程怒气冲冲地与她并肩而立。 “萧陌,你 这个逆子,就任由你媳妇如此欺辱家人?”萧程冷声问,“回来赴宴,还带这么多暗卫,甚至还挑拨离间,这就是你娶的好女人!” “我们不过是应邀来赴宴。”萧陌反唇相讥,“却被这个毒妇下毒,若非菀儿机灵,此刻只怕已经横尸于此,这就是你信任了几十年,甚至不惜害死我娘的女人?” “你!”萧程气得胡子翘起来,想说什么,却还是憋了回去。 “不管你跟我有何仇怨,想要杀了我也罢。”荨月郡主开口,竟是带着哭腔,“可今天来赴宴的,都是朝中重臣,陌儿,你做了北漠的驸马,这次回来,难道是要让你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覆灭吗?” 荨月郡主此话,其心可诛。 她这分明是挑拨萧陌与众人的关系,甚至让赵元琛都不再相信他,自己以后才好动手。 “郡主此言差矣。”宁菀冷声开口,“本宫并非想过要为难这些朝臣,他们要走,随时可以。” 闻言,其中有胆大些的朝臣试着离开萧府,在他们成功之后,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不过一刻钟之内,朝臣就基本上全都离开。 院子里此刻寂静无声,几人面对面站着,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 甚至方才挺身而出的陆宇恒,也依旧 拦在宁婵的前面。 “你要弑父?”萧程冷声问萧陌,“你想彻底离经叛道?” 过去萧陌做的事情,他就半点都瞧不上,今日之事,更是让他怒火中烧,恨不能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个儿子。 “你可以试试。”宁菀却代替萧陌答,“他不便动手,本宫可以。” 她这句话落地,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弓已经全都拉满,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此情此景,荨月郡主已经腿软了,却知道自己此刻即便是哭着找萧程也没有用。 府兵们虽然全都拿出兵器准备抵挡,但是他们无论人手还是气势上看着都弱上很多,有种螳臂当车的感觉。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萧青俊从内院跑出来,跪在了宁菀和萧陌面前。 “大哥,大嫂。”萧青俊哽咽着道,“我娘对不起你们,我替她向你们道歉,求你们不要杀她,我会将她关起来,从此闭门思过。” 宁菀微眯着眼看着他,方才荨月郡主想要害他们的时候,没有站出来,此刻他倒是来求情。 她怀疑,这个萧青俊平日对萧陌的亲近全都是演出来的,根本就不是真情实意。 已经长高了许多的萧青茹也跟着跪下来:“大哥大嫂,我娘她真的没有恶意,求你们饶了她这一回!” 第477章 就连脖子都变成粉色 看见儿子女儿对宁菀卑躬屈膝,荨月郡主就觉得心中的怒火已经到达顶峰,完全不想再遮掩。 “都给我起来!”她怒斥道,“你们在做什么?身为长公主府的后人,就算是死,也绝不向敌人下跪!” “可他不是敌人,是我的大哥啊。”萧青俊绝望地大喊,“娘,从小到大,你想做什么我都从未忤逆过你,可大哥是我的至亲,你想要害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咆哮着说出口,这么多年,他对萧陌一直都是十分崇拜的。 在他眼中,大哥不仅有着十分厉害的手段,随行洒脱,还对他们这对不同母亲的弟妹十分照顾。 虽然荨月郡主一直百般折辱萧陌,且对他从未有过好脸色。 萧陌却从未对他们兄妹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甚至只要是他要求的,萧陌基本上都会满足他。 这么多年,萧青俊一直都视他为自己的榜样,想要将来入朝为官,就像他一样,可以惩戒除恶。 可惜,因为荨月郡主的关系,萧陌搬出萧府,他们兄弟渐行渐远。 如今,荨月郡主更是过分到,要害死萧陌和宁菀。 得知这个消息的 时候,萧青俊拼死也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萧陌。 岂料他还没有出萧府,昨晚就被荨月郡主用绳子捆了扔在自己的院子里。 他好不容易挣脱绳子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虽然心里十分难过,可毕竟是他的母亲,他总不能看着荨月郡主去死。 他说话的时候,萧陌注意到他手臂上被绳子捆过的伤痕,心中不由得叹气。 荨月郡主何德何能,生下这样两个懂事又善良的孩子? 宁菀也注意到了,便打消自己方才的怀疑。 “大嫂。”萧青俊向她磕了三个响头,“我为之前母亲对你所作的一切道歉,还求你高抬贵手,放了她,我会让她用余生来忏悔,好不好?” 他眼中全都是哀求,眼底有泪花闪烁。 虽然他可怜,但宁菀重活一世,最没有的就是怜悯之心。 “萧青俊,你若是让开,我还能留你一条活命。”宁菀冷淡地道,“若是她死,还能保住你们其他人的性命,此事若是被北漠知道,你可知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萧青俊很清楚,北漠若是声讨荨月郡主,赵元琛如今刚刚坐上皇位,必定会为了稳住他的位置,选择妥协。 到那时,死的可就不是荨月郡主一个人,而是他们萧家所有人。 虽然清楚,他却还是坚定地道:“大嫂,只要你今日放过她,以后无论面对什么,我们都一家人共担,可若是你杀了她,于你名声有损。” 宁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挥手,示意屋顶的暗卫全都离开。 倒不是她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她不想让荨月郡主就这么轻易的死。 她要让荨月郡主慢慢的,像条狗一样去摇尾乞怜地活着,这才能报萧陌和他目前之前的仇。 暗卫们全都离开,那致命的压迫感就全都消失。 荨月郡主长长地松了口气,上前将女儿扶起来揽在怀中,微微垂眸,将自己眼中的恨意藏起来。 “青俊,今天我是看在你的份上。”宁菀冷声说道,“若是她再犯,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今天她原本也没有打算杀了荨月郡主,不过是想要震慑所有企图跟他们作对之人。 说完,她便挽着萧陌的手臂,转身离开。 安王和白倾妍始终旁观,知道他们能够解决此事,此刻看到一切都结束了,便也悄然离开。 宁婵转身的瞬间,陆宇恒便追上来 ,关切地问:“宁姑娘是不是吓到了,需要我给你找个大夫吗?” 她怔了怔,却还是据实道:“多谢陆公子,帝师府上有府医。”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她却结结巴巴说了很久,说完已经走到门外。 驻足片刻,她还是转身行礼道:“今日多谢陆公子仗义执言,告辞。” 她上马车便与宁菀一同离开,在车帘吹起时,还能看到陆宇恒站在原地,盯着她们的马车离开。 “婵儿,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两个之前是不是见过?”宁菀好笑地问,“怎么看起来,他对你似乎早有企图?” “长姐莫取笑我。”宁婵红着脸嗔道,“我之前根本不认得他,也许再哪次宴席上见过吧,可我真的没有注意过他。” 那时她只是一个闲散官员的庶女,母亲曾经还是见不得光的外室,哪里敢去注意伯爵府的嫡公子? 她这么说倒也在理,宁菀却还是打趣道:“说不定陆宇恒早就瞧上你了,只是今天借这个机会,正好向你表明心意,我瞧着他不错,你自己觉得呢?” 她这话问出口,宁婵的脸颊红的更厉害,就连脖子都变成粉色。 看来不用问,答 案已经写在脸上了。 宁婵却还是不确定地说:“我觉得如何没用,人家或许只是人好,帮助我这个看似十分柔弱的姑娘罢了,今日或许换做他人,他也会这么做。” 瞧她在这个时候,还有理智能够分析出这个,宁菀十分欣慰。 这几年,自己总算是没有白教导她。 若是她当真是个瞧着陆宇恒就找不到方向的人,宁菀还真不敢将她嫁过去,不仅吃亏,或许还会有别的问题。 “成,这件事你甭管了。”宁菀笑着道,“你就回去准备嫁衣,等着嫁入陆家,当陆少夫人。” 宁婵沉默了片刻,双手绞着帕子,将帕子几乎要捏碎了。 就在宁菀以为她没什么反应时,却听到她猫叫似的“嗯”了声。 他们一行人开开心心地回帝师府,今天打杀了荨月郡主的威风,几人都十分开心。 荨月郡主却心惊胆战地让人去寻找宁菀那些暗卫所在,找了一夜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她给长公主去了口信,通过今天之事,她终于试探出宁菀带回来的力量有多可怕。 越可怕赵元琛就越忌惮他们夫妻,长公主只要奏折递上去,他们很可能就没命在。 第478章 到底有没有好感 长公主看到女儿给她的消息,却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这个奏折到底要不要写。 如今长公主府已经是穷途末路,虽然先帝死的时候,没有能将他们怎么样,可新皇年纪不大,手段却比先帝更狠。 萧陌回来的这些日子,赵元琛已经将她在上京的铺子,包括赌坊封了好几处。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是这算是断了他们府里一半的收入。 赵荣想要去上下打点一些朝臣,却因为家里捉襟见肘,不得不暂缓计划。 她看得出来赵元琛的雷厉风行,也明白萧陌的存在其实是给自己一个屏障。 毕竟两虎相争,皇帝才能坐山观虎斗,保证他的位置。 所以她任由女儿去折腾,伤不到宁菀他们什么,却能让皇帝看到他们彼此不容的态度。 这点上,赵荣非常清醒,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奏折递出去,会不会让长公主府陷入更难的境地。 思来想去,赵荣晚上失眠,次日清晨醒来时才想明白。 她不能上这个奏折,不仅自己不能上,更要阻止任何朝臣上奏。 越是捂着的事情,越是能让皇帝起疑。 只可惜,萧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安排了 朝臣去弹劾他。 赵元琛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且明着说,宁菀如今是北漠长公主,身份尊贵,就算有众多暗卫护着,也没什么。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宁菀其实还藏了些人在上京城外,她也不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实力。 散朝之后,萧陌回到府上,抱着宁菀就赚了好几圈。 他原本想等着长公主的人去弹劾他,可宁菀早起的话提醒了他。 毕竟这个时候,谁做事都十分小心,长公主会思虑再三,这个折子不一定会上。 于是,在进宫之前,萧陌提前找好人迅速写了一篇奏折,等墨迹干了就进宫上奏给皇帝。 宁菀被他转的头晕,忙拍打着他的肩,让他放自己下来。 “我真是娶了个贤妻。”萧陌忍不住夸赞道,“若非你提醒,今天还真就将大好机会浪费了。” 如今赵元琛最大的敌人是长公主,毕竟时刻都能威胁到他的皇权。 所以在赵荣出现任何事情之前,他是坚决不会对萧陌有任何打压。 这个时候,将自己带回来的暗卫暴露在皇帝面前,最为妥当。 院子里其他的家仆,以及宁婵,全都退了出去。 宁婵原本 是拿了自己做的衣服,来给伢儿和萱姐儿试试。 小孩子长得快,总是一天一个样,需要时常做新衣服。 这两个孩子自然是不缺做衣服的人,只是她觉得,自己姨母做的,会更柔软舒适,带着心意。 看到她手中拿着的衣服,宁菀叫住她:“婵儿,你拿的什么,还没进来就走了?” “婵儿这不是瞧见姐姐和姐夫恩爱,就想着待会儿再来。”宁婵笑着顿住脚步,转头道,“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放我下来。”宁菀拍了拍萧陌,“大白天,成什么样子?” 她虽然口中是嗔怪,但是眼中却是怎么都遮不住的温柔和喜悦。 成婚到现在,萧陌对她的感情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将她当成个孩子似的宠着。 他时常说,只有她在的地方那才是家,否则就是一个空房子。 萧陌将她放下,两人一同看着宁婵做好的衣服,不仅选的布料很合适,手工也是一等一的好。 “真不错。”宁菀夸赞道,“这手艺,可是带着姨母的关心,他们穿着肯定觉得十分舒适。” 宁婵默默看了眼萧陌,生怕他会嫌弃自己做的衣服不好。 谁知萧陌却颔首道:“不错。” 这两个字,让宁菀的心情登时好起来,不仅姐姐不嫌弃她,姐夫对她也很好。 她欠身行礼道:“多谢姐夫,若是不嫌弃,以后我会多做些衣服给外甥和外甥女。” 原本所有人都觉得,以她的身份,宁菀回来后必然不会再认她。 可没想到的是,宁菀不仅认她,还顺带着让她的身份水涨船高,这几天媒婆将帝师府的门槛儿都快踏破。 见她们姐妹有话要说,萧陌便点点头,转身离开。 宁菀将今天媒婆送来的帖子全都放在她面前:“婵儿,你看看,这些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公子?若是有,我们就去赴宴,若是没有,就再看看。” 宁婵将帖子接过来,全都看完了,却没有陆家的,略带失望地低下头去。 “你在找什么?”宁菀却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帖子,“是不是在找陆家的请帖?” 看到宁菀手中的请帖,以及她戏谑的眼神,宁婵的脸颊“刷”得就红了。 “姐姐,你也取笑我。”宁婵脸颊红得发紫,“我不和你说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离开。 宁菀却拽着她的手,将她拉 回来:“好了好了,不与你说笑,说真的,你对陆宇恒,到底有没有好感?” 陆家可是从来都没给永平侯府下过请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已经表明了态度。 也就是说,陆宇恒也对宁婵很有好感,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 所以,宁菀还是要替她把把关,并没有直接答应陆家的邀请。 “我……”宁婵结结巴巴地道,“只是觉得,他人挺好的。” “人挺好的?”宁菀反问,“这世上那么多好人,你可全都要嫁吗?” 宁婵不说话了,这个理由的确是不足以让她与陆宇恒成婚。 “只见过一面,实在是没什么别的。”宁婵老老实实地说,“看到他肯保护我,就觉得他是个好人。” 宁菀微微颔首,她与宁婵相处这么久,还从未见她对那个男子上心,陆宇恒是头一个。 “放心吧。”宁菀温声道,“既然你瞧得上他,我就会好好帮你把关,定让你嫁的如意郎君,不受半点欺负。” 将宁婵送走,宁菀这才吩咐杜延去查查陆家,尤其是陆宇恒。 这不仅是为了宁婵,也是为了宁禹,毕竟他们要一起共事。 第479章 陆公子不按常理来 对于陆宇恒,杜延查的十分仔细,他们陆家倒是没有什么恶劣行径,而且也一直保持中立,从来没有跟任何皇子以及朝臣亲近。 而陆家这个嫡幼子,一直都是努力上进,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查到这些,宁菀觉得,她可以让宁婵试着与这个陆宇恒接触一下,于是答应了陆家的邀请。 这天清晨,宁菀吩咐人给宁婵略微打扮,且穿着一件十分素雅的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美艳不可方物。 看到这样的宁婵,宁菀十分满意,笑着道:“今天这么一去,陆宇恒肯定被你吃得死死的,无论有什么事都听你的。” 宁婵的脸颊又红起来,其实她的心里十分忐忑,毕竟她根本不知道陆宇恒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陆家时,陆宇恒亲自在门口迎接她们,瞧见宁婵时,明显怔了怔。 “陆小公子,今日我们前来,是特意感谢你那天仗义执言。”宁菀温声笑道,“这是谢礼。” 春芷将手中的盒子奉上,陆宇恒也客客气气地让人接了。 “这件事没什么。”陆宇恒淡淡道,“不过是瞧不惯 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宁菀欣慰地颔 首,不骄不躁,的确是个好少年。 她们进入屋内坐下,却碰到不时常出门,长公主的孙女,李嫣然。 虽然不是嫡出,却最得长公主喜爱,且是养在她跟前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她坐在众位世家小姐之中,显得格外出众,且十分高傲。 看到宁菀时,李嫣然的笑意更深了些,竟然主动上前打招呼。 “这不是长宁县主?”李嫣然冷笑道,“身份既然如此尊贵,竟然出席这种宴席,却带这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之女,真是有辱门风。” “嫣然郡主说笑了。”宁菀笑着道,“婵儿是我叔父嫡出的小女儿,何况,就算是庶出,郡主来得,婵儿为何来不得?” 这意思很明白,李嫣然是庶出,都能来,宁婵这个嫡女为何来不得? 宁安怀曾经将刘氏许为正妻,虽然族谱上没有改,但是宁婵已经被宁菀加到族谱上,成为二房嫡女。 “放肆!”李嫣然勃然变色,“她这么个蠢东西,能跟本郡主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宁菀却好像是当了真,说话毫不客气,“你的祖母是大越长公主,而我也是北漠长公主,论其身份,她并 不比你差。” “宁菀!”李嫣然忍不住骂道,“你竟然用这么个外室女来羞辱我,就不怕我回去告诉皇上,处置你?” “郡主这话就是冤枉我了。”宁菀似笑非笑地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是你先拦着我,不让我落座,难道这事也要一并告诉皇上?” 李嫣然被她怼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气得瞪着宁菀。 过了片刻,她才道:“宁菀,我命令你,将你们家这个不干净的外室女赶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宁菀忍不住笑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公主占尽智慧,所以她的儿女,甚至是孙辈的孩子,全都显得如此愚蠢。 一个长公主府里的庶女,凭什么跟她大呼小叫? 只可惜,李嫣然不懂这个道理,她开始大声喊着,试图让宁菀丢脸。 宁婵登时觉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却碍于宁菀没有退,只能站在原地。 “郡主,还请不要大呼小叫,吓到其他客人。”陆宇恒不知从哪走过来,冷声道,“何况,宁婵姑娘是我们府上特意请来的贵客,郡主若是再出演羞辱,恕在下不能答应。” 说的话虽然文绉 绉的,眼神却十分坚定,依旧是将宁婵护在身后。 看着面前站着的陆宇恒,宁婵低下头去,这次却不是羞涩,而是羞愧,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你放肆!”李嫣然斥责道,“她是你的贵客,那本郡主呢?你们陆家就是趋炎附势之辈,就算是看在宁菀的份上,她也只是北漠长公主,和你这个大越之人有何关系?” “每个来陆府的都是贵客。”陆宇恒不冷不热地道,“所以还请郡主不要为难我的客人,若是做不到,还行郡主离开。” 李嫣然登时气得眼睛瞪大了很多,看着陆宇恒好久,终究是气得拂袖离去。 “陆公子,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得罪郡主。”宁婵忍不住道,“若是她真的在皇上面前多说两句,只怕你会有危险。” “我不怕。”陆宇恒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温柔起来,“你一个姑娘家,什么都不怕,在县主离开的这段时间,将家里管理地井井有条,与县主更是姐妹情深……” 听他的意思,他似乎早就已经开始关注宁婵。 看来这事绝对能成功,宁菀见状,悄然带着婢女去位置上坐定,留他们两人说话。 “这些 都是我应该做的。”宁婵却摇摇头,“陆公子提这些,只是让我更加羞愧。” “为何羞愧?”陆宇恒显得十分激动,“在下眼中的宁婵姑娘,可是比金子都珍贵,我看到的是你对姐姐的恭敬,不畏惧任何危险,坚强撑起门楣的样子,你善良温柔,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面对她,陆宇恒当真是想要将自己所学过的,最美的词语都用上。 可是那些华丽的辞藻到了嘴边就全都忘记,只剩下真诚的心里话。 宁婵红着脸低下头去,声音好似蚊蝇般:“多谢陆公子的夸赞,我当不起你,告辞。” 她原本想要去找宁菀,却因为慌乱,而走反了,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宁婵姑娘,这边。”陆宇恒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走反了。” 宁婵顿住脚步,捂着脸转身小跑着回了宁菀的身边,躲在她身后,脸颊都不露出来。 瞧着她如此娇羞的模样,陆宇恒露出几分宠溺的笑容。 在原地驻足片刻,看着宁婵恢复正常,这才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 见他走了,宁婵才长舒一口气:“姐姐,这个陆公子不按常理来,他说的话……” 第480章 特意请旨来求娶令妹 通常情况下,可没有哪个世家公子会这么说话,会被人当成是个登徒子。 只是,陆宇恒说这些话时,他目光格外真诚,仿佛这些话在他心中已经藏了很久。 于是,宁婵此刻又羞涩又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陆宇恒。 “若真是个登徒浪子,我自然不会同意。”宁菀声音冷了些,“再瞧瞧看,他肯为你出头,这点就不错。” 宁婵沉默了片刻,余光瞥了眼陆宇恒那出尘的风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李嫣然走了,宴席登时变得轻松起来。 所有客人只需要去巴结奉承宁菀即可,陆家也因为能请得动她而得其他人另眼相看。 因为目的一致,所以宴席变得十分融洽,气氛活跃。 宁婵正在和宁菀说着话,陆宇恒便端着酒走过来。 “县主,今天还是头一次来我们陆府。”陆宇恒略微行礼道,“我们倍感蓬荜生辉。” 虽然宁菀如今已经是北漠的长公主,可大越的人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她为县主。 “是啊,那是因为这也是你们第一次邀请我。”宁菀故意笑着说道,“之前我可从未看到过陆家的请帖。” 没想到宁菀会这么直接地说出真相,陆宇恒登时有些脸 红。 之前陆家很少举办宴席,就算是办,也只是邀请几个亲戚或者是交好的朋友。 后来他们想要去结交宁菀的时候,她已经嫁给萧陌。 对于陆家来说,萧陌不是他们想要结交的人,毕竟他牵扯太多是非,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全家都遭殃。 如今,陆宇恒在这段时间一心瞧上了宁婵,且非娶不可。 陆家人也是筹谋了很久,仔细思索了很久,毕竟这样违背他们一直以来的家风。 终于在宁菀回来之后,他们权衡利弊,还是决定结交。 看出她的窘迫,宁菀忍不住笑道:“我说笑罢了,陆公子不必介怀,还要感谢你两次挺身而出。” “县主客气了。”陆宇恒忙就坡下驴,喝了杯中酒。 酒喝完了,人却还是看着宁婵,思索了片刻,便道:“县主,我思慕令妹已久,今日在此特向你提亲,还请县主允准。” 宁菀怔住,这怕是个愣头青,谁能在这种场合,空口白牙就提亲的? 大概是他的父母都看不过去了,也端着酒杯上前给宁菀赔礼。 陆夫人温声笑道:“我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直性子,若是有什么得罪县主和宁姑娘的地方,还请恕罪。” “陆公子性 情中人。”宁菀客客气气地道,“只是我宁家的姑娘,绝不会如此随便,若是公子想要求娶,得拿出些诚意来。” “这个自然,县主放心。”陆夫人忙道,“我与夫君挑个良辰吉日,就上门提亲。”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宁菀却拒绝,“我家妹妹与令公子实在是不熟,我不愿她违背心意盲婚哑嫁,我给令公子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他能打动婵儿,我就允准他们的婚事,如何?” 闻言,陆宇恒立刻点头道:“这个县主放心,我一定会赢得姑娘芳心。” 听到这话,看到他眼中的真诚和汐月,宁菀略微放下心。 “这样也好。”陆夫人笑道,“两个孩子接触接触,若是有缘,我们再谈婚事不迟。” 宁菀微微颔首,表示允准了此事,也答应他们之后可以接触。 陆伯爵和陆夫人很快就去和别的客人打招呼。 看了眼宁婵之后,陆宇恒像个傻小子似的笑了笑,也转头跟着去了。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宁婵坐下来之后不解地问,“为何要我与他先接触?” “你想多了。”宁菀握着她的手道,“就是我方才说的意思,没有别的,我只是想让你找个一心人罢了。 ” 她知道,自己之前给宁婵安排了很多事,所以这丫头总是觉得她这话有别的意思。 “这……”宁婵有些怔住,“姐姐当真只是这个意思?” 宁菀缓慢而又坚定地点点头,握住她的手道:“以后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我只希望你幸福。” 以前她怕侯府没落,很希望多找个人来支持宁禹。 如今倒是不需要了,她的双重身份,足够支撑宁禹在官场过得好。 何况,去了趟北漠她也想明白一件事,宁禹若是个男子汉,就该自己去创出一番田地,而不是完全靠她。 顾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从小就靠顾太后帮扶,倒是养成了懦弱无能的性子,让梁泓欺辱那么多年。 看出她眼中的坚定,宁婵瞬间红了眼眶,不住地点头。 这辈子,无论嫁到谁家,她都会帮衬着宁禹,只要宁菀有需要,她也绝不会推辞。 宴席结束时,陆宇恒将她们送到府门外,看着她们上马车。 他走到马车边问:“我明日想邀请宁姑娘去踏青,姑娘可有空?” 宁婵看向宁菀,见她冲自己几不可见地点头,她才道:“那就明日上午见。” 她居然答应了,陆宇恒眼睛瞬间像是倒映着 星星似的亮起来。 两人只见他笑得像个孩子似的,转身跑回了伯爵府。 宁婵忍不住笑出声:“怎么还有这样的男子,像个小孩子。” “明日我派些暗卫跟着你。”宁菀却不得不为她忧心,“若是他敢轻薄你,我就让暗卫打断他的腿。” 突然她要嫁人了,宁菀登时有很多的不舍,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要被人带走似的,心里十分难过。 “谢谢姐姐。”宁婵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的担心,便爽快地应了。 原本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宁菀还打算请人来再给宁婵做些新衣裳,不能让她在陆家面前显得太寒碜。 岂料走到帝师府门口,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以及队伍最前面站着的余玄锦和余玄风两兄弟。 方才她们的好心情登时荡然无存。 若是宁菀没看错,这些人抬着的是聘礼,余家这是要做什么? 马车穿过人群,停在帝师府门口,宁菀让马车直接去后门,让宁婵从那里下车。 而她则看着余家两兄弟,冷声问:“世子这是做什么?” “给县主请安。”余玄锦十分恭谨地躬身行,“舍弟之前对令妹一见钟情,特意求了旨意,来求娶令妹。” 第481章 自己这是上了萧陌的当 “请旨?”宁菀冷笑着问,“请的是谁的旨意?” 晋太后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那么就只有赵元琛。 这才坐稳皇帝之位几天,难道就要插手他们府中的事情了? 宁菀的眼神登时冷厉如刀般割过余玄锦的脸庞,好似要将他直接活刮了。 余玄锦还从未见过宁菀这样的神情,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客气疏离。 “自然是长公主的旨意。”余玄风已经最快地说道,“长公主想要促成这门亲事。” 听到是长公主,宁菀眼中的冷意瞬间就收回去,看着余玄锦笑了笑。 余玄锦被她笑得瘆得慌,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只能强忍着。 “我怎么不知道,长公主还有下旨的权力?”宁菀反问,“还有,就算有,她也没有插手我帝师府事情的权力,我说明白了吗?” “说、说明白了。”余玄风忍不住怔怔地说道。 宁菀余光瞥了眼他们两人,便进了府,然后命人将门关上,直接给他们吃了闭门羹。 看到眼前这扇门关上,余玄锦心中最后一扇门也关了。 “玄风,你在做什么?”余玄锦怒气冲冲地问道,“今天是来给你提亲的,你就 让人这么走了?” 闻言,余玄风自然是不愿意了,他反唇相讥道:“可是大哥你给我说的,必定会让我娶到宁婵,你不也拿宁菀没办法?” “住口!”余玄锦怒火中烧,喝止了余玄风,“今天我们且先回去,我自然会让你娶到宁婵。” 今天眼瞧着宁菀不会给他任何颜面,甚至是让他吃了闭门羹。 他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都在今天全都被磨光。 就算是让宁菀从此以后都恨上他,他也要让余玄风娶到宁婵。 他站在原地,将怒气全都吞下去,然后转身离开。 方才这些聘礼都是敲锣打鼓抬来的,此刻却又不得不安静地全都离开。 余玄风看着大门片刻,知道她们今天不可能开门,便也失望地转身离开。 “姐姐,他们会不会去皇上面前?”宁婵忍不住担心地问,“会不会给姐夫和你造成什么影响?” “什么影响都没有。”宁菀淡淡道,“你明天该踏春就去,我派更多的人护着你。” 看着方才余玄锦的神情,只怕是要做些疯狂的事情,她不得不防。 “不,我不去了。”宁婵却坚决地摇头,“若是我明天跟陆宇恒出去 ,若是被镇国公府的人知道,只怕又是很多麻烦,不仅连累姐姐姐夫,还会连累陆家。” 她可不想还未嫁人,就被陆家的人瞧不起,觉得她就是个只会带来麻烦之人。 “若是脸这点麻烦都受不得,他就不配娶你。”宁菀却不以为然,“敢来宁家提亲,他就该知道自己以后面对的是什么,陆宇恒得有男子汉的魄力!” “可是……”宁婵还是十分担忧,“可他万一中途跑了呢?” “那我就打断他的腿给你报仇。”宁菀霸气外露,“如今,要以你的幸福为前提,明白吗?” 宁婵点点头,她必须要拿下陆宇恒,这才不负宁菀对她的这番安排。 晚上,萧陌回来时,就得知余玄锦来过,还带了聘礼。 一开始他以为这个家伙胆大包天,居然要跟他抢媳妇,没想到居然是来求娶宁婵的。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萧陌问道,“若是皇上得知这个消息,只怕是要做和事佬。” “那我们就让他做不了和事佬。”宁菀冷声开口,“宁婵决不能嫁给余玄风这个浪荡子!” 想起上辈子她过的日子,怎么可能再把宁婵也送去狼窝? 知道 她又想起过去,萧陌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感觉到她气得身子微微发抖。 “放心,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情,我自然会想法子。”萧陌拍了拍她的肩,“宁婵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会护着她。” 他亲眼看到过宁婵为了救宁菀,是如何坚定不移地让他带着宁菀先离开。 就冲着这个,他也不会眼看着镇国公府强取豪夺。 次日上朝时,镇国公就弹劾萧陌和宁菀,恃宠生娇,且蛮横跋扈,如今连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他平日很少上朝,毕竟年纪大了,今天这就是来找事的。 看到他这个老臣满脸泪痕地磕头,赵元琛登时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两圈。 “这是怎么了?国公有话先起来再说。”赵元琛温声问,“朕从未听闻帝师做了什么,怎么就不将姑母放在眼里?” 他其实已经知道昨天的事情,但是他不能说,更不能将此事扩大。 “我儿钟情于宁家姑娘。”镇国公颤颤巍巍地起身道,“昨日抬着聘礼去帝师府上求娶,岂料县主连门都不让进,甚至我儿提出是长公主要促成这门婚事,依然不能让县主改变心意。” 这话完全 就是在挑拨离间,就算是新皇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姑母,却也不能让人挑战皇权。 所以他上奏时就知道,无论如何,赵元琛都会将萧陌斥责一顿,之后再将宁婵嫁过来,说不定还能讨得一个赐婚。 毕竟那个宁婵被宁菀保护地很好,他们拿捏住这个丫头,就算是拿捏住宁菀的软肋。 不过他心里倒是十分不屑,说破天也不过是个庶女,值得她如此得罪他们镇国公府? “帝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赵元琛还是开口问了萧陌,且目光十分冷淡。 “过程正如国公所说。”萧陌冷声道,“可若说不将长公主放在眼里,这话只怕时国公编排出来,特意污蔑我帝师府,既然长公主要促成这门婚事,为何我从不知情,这些都是国公一面之词,如何取信?” “当时我们可是抬着聘礼去的,也告诉大人是长公主的旨意……”说到这里,镇国公突然闭嘴。 他总觉得,自己这是上了萧陌的当。 “奉长公主旨意?”萧陌冷笑着看着他,“国公只怕是年纪大了,许久不曾上朝,已经忘记大越律法。” 律法规定,长公主是没有下旨权力的。 第482章 这里是帝师府 听到萧陌的话,赵元琛总算是松了口气,坐得安稳了些。 “这话倒是国公的不对了。”赵元琛依旧冷淡,“你这不是给姑母平白扣上了一顶违背律法的帽子?” “臣不敢。”镇国公立刻又跪下去道,“臣用词不当,是长公主想要促成这门婚事,好心做了红娘。” “既然是做红娘,那就有促成,也有无法促成。”萧陌不由得冷笑,“怎么,你们镇国公府要强取豪夺,非要县主同意将妹妹嫁给你那个浪荡子?” “萧大人!”镇国公打断了他的话,“我儿虽然顽劣,对宁姑娘却也是真情一片,怎么就是浪荡子?” 他话说完,萧陌在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旁边朝臣也都议论纷纷。 余家三公子是什么样的德行,在上京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逼迫着人家好姑娘加给余玄风,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余玄风只是顽劣吗?”萧陌嗤笑道,“果然是父不嫌子丑。” 萧陌以前说话也是这样,那时有先帝宠着他,如今他身份不一样了,总让人觉得他嚣张跋扈。 于是,镇国公心中的怒火已经到达顶端,站起来就对萧陌一阵怒骂。 “你如今是北漠的驸马,就不将大越 的皇上当回事?连皇族你都敢如此无礼,不仅随意置喙,旨意不接,你是想做什么?” 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任是谁也接不住,萧陌却突然笑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陌反问,“镇国公难道为了强娶我妻妹,竟要如此污蔑?幸好皇上了解,否则欺君罔上的罪你跑不了。” 他今天上朝之前,就将这件事的始末告知赵元琛。 赵元琛也没想到长公主如今手已经伸的这样长,竟连朝臣家里的婚事都要插手。 他自然是十分不悦,因此他方才也是跟着萧陌演场戏。 就是想看看镇国公为了扳倒萧陌,到底要说些什么来污蔑他。 没想到,他居然挑拨离间至此,赵元琛的面色有些阴沉。 “国公。”赵元琛冷声道,“这件事就此作罢,以后谁若是再提起,别怪朕不客气。” 皇帝都生气了,所有朝臣全都跪下去,高呼“皇上息怒”。 看着所有朝臣全都跪下去,镇国公怔愣了片刻,明白自己这是被皇帝看穿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却又不得不低头。 “皇上息怒。”镇国公跪下道,“是臣出言无状,可是玄风对宁姑娘……” “怎么,国公是 听不懂朕的话?”赵元琛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朕说得还不够清楚?” 国公立刻闭嘴了,他突然觉得,新皇不比先帝,对他能够有几分忍让。 他若是再敢开口,赵元琛指不定真的能将他拖出去斩了。 于是,他只能保持沉默,转过头看了眼萧陌,气得当时差点将手中还未能呈上的折子扔在其脸上。 以前先帝宠着萧陌也就罢了,如今他功高盖主,居然皇上对他也没有半分忌惮。 若是知道新皇对萧陌如此信任,今天就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今天在朝堂上说这些话。 散朝之后,走到朝堂外面,镇国公瞪着萧陌冷笑道:“萧陌,别以为皇上能一世护着你,咱们走着瞧。”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若是什么都不说,还显得矫情。 “奉陪到底。”萧陌淡淡地道,“想做什么就冲着我来。” 之前镇国公在顶峰时期就无法将他怎样,何况是现在,他根本不担心。 他还未回到帝师府,荨月郡主却带着余玄风先到了。 宁菀不得不在前厅迎接他们:“郡主怎么来了,还真是蓬荜生辉。” “自家人,客气什么?”荨月郡主仿佛完全忘了那天宴席上的事情,笑盈盈的,“ 我今天带着三公子过来看望你和婵儿姑娘。” 余玄风一进来,目光就往宁菀旁边看,却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婵儿姑娘呢?”余玄风忍不住道,“怎么没看到她?” “她出去了。”宁菀冷淡地道,“余三公子,我家婵儿与公子并不熟,你还是离她远点。” “怎么不熟呢?”余玄风不要脸地说道,“你离开大越那么久,真以为她一个姑娘家就能撑起一个门楣?还不是我在背后帮着他?” “你?”宁菀嗤笑出声,“那还真是多谢三公子了,改日我必定敲锣打鼓给你送礼物去镇国公府。” 看着她嗤笑的样子,余玄风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她也没了之前的那种心动。 如今他没别的意思,只想要将宁婵娶回去,那么标致的美人,他院里的丫头没有一个比得上。 “县主!”余玄风怒气冲冲地道,“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能替她做决定吗,你让我见见她,我就不信她不理我。” 对于自己的长相,和哄女孩子的手段,余玄风还是很有把握的。 宁婵这种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只要能和他多相处几次,必定会被他迷倒。 “菀儿,三公子说得对。”荨月郡 主在旁跟着道,“这是人家两个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两人见见面,相处相处,说不定就能好好在一起。” “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宁菀断然拒绝,“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见她的,宁婵这里,我说了算。” 她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不想让这些人去找宁婵的麻烦。 宁婵不像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能准确地预判这些人做事的法子。 “宁菀,你别太过分!”余玄风气愤地站起来,“我和婵儿姑娘,那可是两情相悦,你这算是棒打鸳鸯,拆散我们。” 余玄风这话说出口,宁菀身边突然爆发出笑声。 他瞪着眼睛看过去,居然是杜延和春芷在笑,这两个人眼中完全掩饰不住对他的嗤笑和厌恶。 “宁菀,你就是这么约束属下?”余玄风怒火冲天地问,“若是你不会管教下属,就交给我!” “放肆,要笑也是等客人走了再笑。”宁菀嗔怪地看着他们两人,“越发没规矩了。” 两人这才噤若寒蝉地低下头去,端端正正地站在宁菀身后,完全不敢笑了。 “就这?”余玄风震惊了,“难道不处罚?” “你想怎么处罚?”宁菀嗤笑道,“这里是帝师府。” 第483章 何况他们如今同仇敌忾 表面上看起来,宁菀和余玄风针锋相对,两人谁也不肯相让。 实则宁菀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余玄风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荨月郡主冷眼旁观,她就知道余玄风这个窝囊废没什么用,但没想到这么没用。 “菀儿,三公子。”她微笑着道,“好了好了,这件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别这么生气。” 余玄风终于找到了台阶,立刻坐下来,将心中的怒火完全压下去。 对于他来说,宁菀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他说什么都不是对手。 一直都是他们挑衅,宁菀不得不主动出击,借着今天的机会出手。 “对了,郡主。”她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之前长公主府一直想要镇国公府手里的城防军兵符,因此两家一直暗中较近,没想到你们还能冰释前嫌?” 对于此事,荨月郡主立刻黑了脸,她没想到反被宁菀挑拨。 至于余玄风这个呆子,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满脸懵地看着她们两个。 荨月郡主也不能看着他这样呆,心口不住地起伏着,觉得这厮简直就是个废物。 “这哪里有的事情。”荨月郡主立刻笑道,“菀儿,咱们今天 是来说他们的婚事,你提这些做什么?” 她没有明确地说明这件事,就等于已经回答了问题。 余玄风这颗榆木脑袋终于动了动,突然觉得荨月郡主这么肯帮他,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于是,他眼珠子转了转,还是看向旁边的荨月郡主,眼中带着探寻。 荨月郡主不得不在心中暗骂宁菀,她简直是个挑拨的个中好手,一句话就让余玄风怀疑她。 “若我没有记错,之前郡主可是与我夫君水火不容。”宁菀调戏似的看着荨月郡主,“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关心我们两家的事情?” “做红娘,这可是积德的好事,谁不愿意?”荨月郡主忍不住道,“何况如今你们回来了,我觉得之前我与陌儿之间的误会也能解开,怎么你就不肯信我呢?” “信你?”宁菀睁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似的,“郡主是不是在跟我说笑?之前你可是要置我于死地,我怎么信你?” 她索性将话说到明面上,看得出来,余玄风并不知道长公主与镇国公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既然是这样,余玄风虽然傻了点,但是知道惜命,他绝对不会掺和进这件事情。 宁菀也就能轻松地解决这个麻烦,让宁婵放心地嫁给陆宇恒。 “你胡说什么?”荨月郡主暗暗捂着胸口,“菀儿,说到底,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萧家好,你如此怀疑我,我还怎么跟你沟通?” 宁菀还未开口,萧陌突然从外面走进来。 两人瞧见他立刻就闭了嘴,尤其是余玄风,目光立刻变得十分恐惧似的,脚都收回去几分。 “菀儿,你今天睡得好,吃得好吗?” 萧陌进门就无视了他们两人,直接温声问宁菀。 “夫君回来了。”宁菀温声笑着站起身,用帕子擦了擦他额角的汗,“天气太热了,屋子里该多备些冰才是。” “嗯,你看着安排。”萧陌颔首,“你累不累,我抱你进去休息。” 他问出口,宁菀就真的累了似的,却不肯让他抱,只是挽着他的手臂进了内院。 他们就这么将这两个人完全无视了,似乎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他们走了之后,两人才尴尬地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眼。 “居然就将我这么无视了?”余玄风现学现卖地道,“我也就罢了,可郡主你是他的母亲,居然连睁眼都不看你?” 荨月郡主原本不会生气,奈何她每次看到萧陌,就觉得心中的那根刺被拔出来又扎进去。 没想到当初一念之仁,看着萧陌平安长大,如今居然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个麻烦。 她十分后悔,自己当初就该直接将萧陌杀了,以绝后患。 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不仅杀不了萧陌,自己的性命还会随时受到威胁。 见她不说话,余玄风起身就要跟着去内院。 何钦却将他拦着:“三公子,内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你一个残废,还敢拦着我?”余玄风不客气地道,“小心三爷我废了你另一只胳膊。” 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不要脸地先出手。 可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是何钦的对手,就算是一只手也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疼疼疼!”余玄风忙认输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三爷我只是让着你。” 说完,何钦却没有放手,直接将他的一条胳膊卸下来。 余玄风疼得熬一嗓子喊出来,接着就翻了白眼,彻底昏过去。 做完这件事,何钦就回了内院,让暗卫将余玄风直接丢出帝师府。 荨月郡主怔愣在原地 ,方才那样的场面将她吓到了。 她不确定萧陌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在警告她,或者是在警告镇国公府。 看着余玄风被暗卫像是死猪般拖出去,她的腿也软了,不用人赶,自己就直接转身离开。 她前脚刚踏出帝师府,厚重的大门后脚就直接轰然关闭,将她吓了一跳。 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她还是转身走了。 何钦将事情的经过告知宁菀与萧陌,便退了出去。 “你居然直接让何钦卸掉余玄风的胳膊?”宁菀诧异地问,“这样做,可就是直接镇国公府撕破脸。” “今天在朝堂上已经撕破脸。”萧陌不在意地道,“若是我不做些什么来惩罚,余家只怕还以为我畏首畏尾,不如以前。” 萧陌微微颔首,想来也是,之前他可是一直都这样杀伐果断,从来不拖泥带水。 今天能保留余玄风一条胳膊,已经算是开恩了。 “镇国公也算是个人物。”宁菀笑着道,“之前他们余家险些被长公主府压得抬不起头,没想到如今倒是肯跟她合作,能屈能伸,不错。” “都是老臣,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萧陌冷笑,“何况如今他们同仇敌忾。” 第484章 还是将你的未婚妻带回去 “如今你虽然回来了,却只是徒有虚名的帝师。”宁菀温声道,“没有实权,旁人对你不似之前那般害怕。” 她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大理寺卿的位置已经安排了旁人。 帝师听着身份尊贵,实则手中没有任何实权。 “这个你放心。”萧陌看起来胸有成竹,“虽不在位,却掌控全局。” 他虽然不再是大理寺卿,可这个位置上的人是他的人,包括大理寺少卿叶尘也是他忠心耿耿的属下。 所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朝局的掌控力都不变。 宁菀握着他的手,靠在他怀中,一只手指在他掌心缓缓写着什么。 等到萧陌发现,手指温柔的触感已经在他心中起了涟漪,层层叠叠。 萧陌突然就抱着她滚落床内,将床幔一把扯下。 小雨淅沥,逐渐变得疾风骤雨。 最近事情太多,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亲密的时候,难免闹得久。 浴室的水换了几次,春芷总是红着脸进来,红着脸出去。 直到黎明时分,宁菀才沉沉睡去。 萧陌却睡不着,出去在外面耍了一套刀法,就直接上朝去了。 等到日上三竿,宁菀才睡醒,却躺着看着窗外的日头发呆。 “小姐,该起了。”春芷端着洗漱的水进来,看着她在 发呆,“在想什么?” “在想,这样平静的日子真好。”宁菀低声叹息道,“真希望一直都这样,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权谋争斗。” 春芷不语,她也喜欢这样的日子,奈何只要他们身在朝堂,就有无数的阴谋诡计冲着他们来。 起来之后,宁菀正在吃饭,宁婵就来了。 “昨天与陆宇恒出去,感觉如何?”宁菀关切地问,“有没有想要嫁给他的冲动?” “他很照顾我。”宁婵低着头羞涩地道,“是个君子。” 闻言,宁菀就知道她对陆宇恒感觉不错,这事有门。 “我查过,他没什么劣迹。”宁菀颔首道,“就是为人刻板,不知道变通,将来估摸着仕途不会走太远。” 但是,既然是伯爵府的嫡子,官位自然也不会太过低微。 只是不知,宁婵会不会介意这些。 “我不在乎他官位是否低微。”宁婵开口道,“只要平安就好。” “那就好。”宁菀欣慰地笑了,“对于我来说,只要你喜欢就行。” 这个心态就很好,她也能放心地让他们接着接触。 “李嫣然来了。”杜延突然在外面禀报,“说是有事要见小姐,让她进来吗?” 这个李嫣然,平日嚣张跋扈,做事不比荨月郡主的手段弱。 今天大 概是因为那日在陆府吃了亏,所以要想法子找补回来。 而宁菀也一定会见,毕竟李嫣然主动前来,她就能找到长公主府的弱点。 进府之后,李嫣然打量着这里的布置,眼中充满了不屑。 “我以为帝师府能有多富丽堂皇。”李嫣然背着手冷笑道,“原来不过如此。” “自然是比不得长公主府。”宁菀淡然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批评我们帝师府的摆设?” 两世她都没有机会去长公主府,根本不知道府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是根据去过的朝臣口述,里面建的大气磅礴,堪比皇宫。 所以,李嫣然看不上帝师府也是自然,就算是皇宫,她也未必瞧得上。 “我只是来告诉你,我们长公主府和陆伯爵已经结亲,我就要嫁给陆宇恒了。”李嫣然特意看向宁菀身后的少女,“听说令妹对他也十分中意,我就是来警告她,别再打我未来夫君的主意。” 宁菀皱眉,按照李嫣然的身份,和长公主府对于这些勋贵家族的亲近成都,不该看得上陆伯爵府才对。 难道,就为了给他们添堵,竟然打算将自己的终身幸福拿来开玩笑? 这不像是长公主府的作风,难道他们舍得李嫣然“下嫁”? 她沉默不语,身后的宁婵却 目光冷厉地看着李嫣然,双手紧握。 “嫣然小姐,按身份,你我都是庶女。”宁婵冷声开口,“你的祖母是长公主,我的姐姐也是,谁也不比谁身份高贵,至于陆宇恒,你若是喜欢就尽管拿去,真以为你自己当做宝的,旁人都瞧得上?” 宁菀有些发懵地看着她,这丫头真是好的不学,倒是学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当初她对萧陌也是这样疏离,这才会让两人之间耽搁和误会了那么久。 如今还未见到陆宇恒,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认输。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相提并论?”李嫣然气得砸了茶杯,“不过是个外室女,还真当自己能上得了台面?” 她骂完,宁婵已经是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对方说的话没什么问题。 见状,宁菀冷淡地道:“李嫣然,帝师府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婵儿是我的妹妹,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你口中的婚事,与我们没有丝毫干系,愿娶愿嫁,各自安好。” “是吗?”李嫣然嗤笑道,“我怎么听说,你这个妹妹,竟然敢和陆宇恒私自出去踏春,还真是不要脸!” “啪!” 宁菀二话不说就直接给了她一耳光,将她打得懵了,从小到大,还从未有 人敢打她。 “宁菀!”她咬牙切齿地道,“你竟敢打我,真的不将长公主府放在眼里吗?” “你在帝师府出言不逊,可以回去问问你的祖母,是不是不将北漠放在眼里?” 宁菀说话的底气十足,气势上完全碾压李嫣然。 李嫣然瞬间就被她压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着她,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有别的事?”宁菀扬眉问,“若是没有,慢走不送。” 她说的话很不客气,李嫣然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春芷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小姐,请。” 在原地站了片刻,李嫣然终究还是没有能有勇气再多说一句。 就在她要拂袖离开时,陆宇恒却又来了。 看到李嫣然在这里,他眼中的担忧十分明显,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宁婵,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宁婵却转眼看向别处,根本不打算理会他。 前一日才跟她说着那些让人心动的话,对她也像是君子般好,如今却要和李嫣然成婚。 说什么,她都不会原谅陆宇恒,因此直接转身进了内院。 看着她走了,陆宇恒有些着急,却又碍于有旁人在,不能直接进去。 “陆公子,还是将你的未婚妻带回去。”宁菀声音冷淡地道。 第485章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 “没有。”陆宇恒急切地想要解释,瞥了眼李嫣然,“我没有和任何人订婚,县主误会了。” “陆宇恒!”李嫣然怒斥,“方才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你难不成要抗旨?” 她比不过宁菀,还能比不过陆宇恒? 想到自己方才吃的亏,她心中就十分委屈和恼怒,回去必定要祖母给宁菀好看。 “圣旨难道要将两个未见过面的陌生人绑在一起?”陆宇恒直眉楞眼地问,“李小姐也不想嫁给一个对你没有丝毫好感的人吧?” “陆宇恒,嫁给你是你的福气。”李嫣然鼻孔朝天地看着他,“真以为我什么阿猫阿狗都嫁?” “既然瞧不上,又何必委屈?”陆宇恒冷淡地看着她,“还请你让长公主收回成命,之前想要促使镇国公府强娶宁婵不成,如今又要强嫁吗?” “你!”李嫣然气结,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 宁菀坐在主位上看了会儿热闹,便挥了挥手,示意杜延将他们两人赶出去。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杜延带人轰出了帝师府。 “二位。”杜延淡淡道,“我家殿下说了,你们想要争吵就去你们自己的地方,别脏了帝师 府。” 说完,他转身进门, 然后将厚重的大门关上。 之前余家兄弟吃了一次闭门羹,今天又轮到他们两人。 “李小姐,还请你高抬贵手,莫要嫁给我。”陆宇恒躬身向她行了大礼,“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实在是配不上小姐。” 他这表情,在李嫣然的眼中,就好似自己非要上赶着嫁给他似的,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离开。 陆宇恒转身看着紧闭的大门,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在门缝中看着他走了,杜延便将事情转述给宁菀。 此刻,宁菀正坐在宁婵身边,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疼不已。 “这么看来,他应该也是被迫。”宁菀宽慰道,“长公主府如今针对咱们,做出这种事也是在所难免,是我大意了,没有将你保护好。” 若是她不那么高调地让他们两人出去踏青,长公主府就不会注意到陆宇恒,更不会想法子来拆散他们。 “这和姐姐没什么关系。”宁婵哽咽着摇头,“是我没这个福气,既然都下了圣旨,那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哭也不是不相信陆宇恒对她的心意,而是因为她好不 容易瞧上个男子,如今却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那也未必。”宁菀笑着道,“你且先宽心,我自然会为你想法子,这件事,正好也能考验出陆宇恒对你的用心。” 若是他真的对宁婵有心,且不想要娶李嫣然,必然会做什么。 “姐姐,不用再为我费心了。”宁婵依旧是摇头,“不能因为我,耽误姐姐的大事。” 宁菀拍了拍她的肩,却没有多说,而是拍了拍她的肩就起身往外走。 她没有去别处,而是直接进宫,要以看望晋太后的名义,去问问这件事。 马车走到宫门口时,宁菀却瞧见陆宇恒的身影。 他跪在宫门口,大声喊着:“臣已有喜欢的女子,且非她不娶,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将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看起来应该是方才从帝师府离开就来了,此刻嗓子都嘶哑了。 “县主!”看到她的马车,陆宇恒惊喜地道,“你进宫……” “我进宫只是看望姨母。”宁菀撩起车帘看着他冷声道,“若是你不想要将事情变得更糟,就立刻回去待着。” 虽然陆宇恒表明他的态度,但是办法却太蠢。 长公主是什 么样的人,一开始或许他们只是想逼得宁婵嫁给余玄风,之后再想法子悔婚。 他这么闹,只会激怒长公主,这门婚事若是没了,岂不是向世人说明,他们家的小孙女是被人退婚的? 陆宇恒方才只是因为太过急切,并不是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躬身行礼之后离开。 宁菀这才下了马车,坐着轿子去了太后宫中。 看到她来,晋太后就已经给她备下了她爱吃的点心,爱喝的茶。 “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晋太后笑道,“为了你那个堂庶妹,你还真是用尽心思。”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宁菀叹了口气道,“既然跟在我身边,我就得让她过得好些,何况,之前她也救过我。” 晋太后颔首道:“这件事我也问过皇帝,据说是长公主亲自进宫求来的姻缘,这可是皇帝登基她第一次开口,总没有办法拒绝。” “是,姨母,我明白皇上的难处。”宁菀温声道,“今天进宫,也只是问问,如果实在是没法子,就算不嫁给陆宇恒,也决不能嫁给余玄风,我只能将她送去北漠。” 只要到了北漠,就凭她的身份,和顾太后对她的宠爱, 自然不会为难宁婵。 她这话看似无意,晋太后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就幽深了些。 “菀儿,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竟然是这样看待哀家的?”晋太后有些伤心地问,“难道在你的眼中,哀家对你都是假情假意?” 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竟然触动了晋太后, 宁菀慌忙起身认错。 “姨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些混账话。”她着急地道,“我也只是急糊涂了,还请姨母恕罪。” “罢了,这件事你甭管了。”晋太后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且回去,哀家自然有法子让皇帝撤回旨意。” 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宁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进宫的时候, 宁菀是知道自己这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为了宁菀,为了让她从目前的窘境中解脱出来,不得不出此下策。 希望晋太后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与她计较。 她离开之后,司檀忍不住道:“太后娘娘,您原本已经想好了法子,为何不直接跟县主说?” “这孩子,去了趟北漠,回来就与哀家离心。”晋太后叹了口气,“坐在这个位置上,果然是高处不胜寒。” 第486章 以后他也不得娶旁人 宁菀回来之后,就因为朝堂上的事情,都不常进宫,与晋太后陌生了许多。 “可能县主就是觉得皇上……”司檀话说了一半,便闭了嘴。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晋太后却从她的欲言又止中听出缘由,不由得叹息。 赵元琛坐在皇位上,就要为了自己的位置,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 就算是亲人,赵元琛也做不到完全偏帮。 晋太后身为后宫之主,也不便去管前朝之事,免得母子离心。 可没想到宁菀却跟她离心,让她十分难过。 沉默了片刻,晋太后还是吩咐司檀,将赵元琛找来。 赵元琛自然明白晋太后为什么找他,也第一时间得知宁菀在宫门口劝返陆宇恒之事。 “母后,儿子也是没有办法。”赵元琛为难地道,“以前父皇就没有能够动长公主的根基,儿子刚刚登基,如何能动得了?” “哀家明白你的难处。”晋太后颔首,“只是菀儿那边,咱们也不能伤了心,之前他们夫妻可是相助你登基,功不可没。” “是,这件事我也想了。”赵元琛道,“对于表姐的请求,我会酌情办, 不会伤她的心,更不会伤母后和表姐的心。” 他这是服软了,却也是无奈之举,实在是有很多事情都无法由他掌控。 “琛儿,哀家不只是为了菀儿,更是为了你。”晋太后温声道,“萧陌如今依旧掌握着大越的命脉,单纯为了一个婚事得罪他,并不是明智之举。” “这个我知道。”赵元琛十分惊讶地问,“只是母后,为何您会这样说?” 他原本以为,母后会非常信任和护着宁菀与萧陌,怎么突然从朝堂这个角度说起这件事? 百思不得其解,就直接问。 他很小的时候,他们母子就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他心里怎么想的,基本上都跟她说。 只是如今当了皇帝,他就不好将朝堂上的事情也告诉母亲。 “菀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亲如女儿,你也是哀家的儿子。”晋太后叹息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哀家如何做?” 赵元琛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毕竟他们夫妻的确是帮了他,功劳还不小。 片刻之后,他道:“母后,儿子明白了,不会再让您为难,这件事交给儿子。” 说完,他便走了,这件事是他 下的旨意,他自然要想法子将一切都拉回原点。 他从晋太后宫离开后第二天,陆家就传出消息,陆宇恒得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 这个时候突然传出这样的消息,众人自然是不信的。 尤其是长公主,她知道这是陆家想要退婚的招数,于是特意派自己信任的御医前去给陆宇恒诊脉。 可万万没想到,御医回来却说,他真的是得了重兵,且活不过一年。 她更始料未及的是,陆伯爵居然上门来哭诉,说自己的儿子活不久,想让李嫣然早点嫁过去,好为陆宇恒留个后。 听到这话,长公主有些怒气,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接。 如果她同意,那就是说,李嫣然要很快就嫁过去,若是她不同意,那不是暴露了她之前的想法? 就算暴露不了,那也会给朝臣们留下她的恶名。 上赶着求皇帝赐婚的是她,如今悔婚的也是她,就因为人家得了病。 这件事若是放在以前,她悔婚也就毁了,可她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是阴谋。 她若是就这么放弃了,可能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思来想去,她还是说道:“既然陆公子病了,本宫说什么也 该去亲自瞧瞧,替嫣然看看他。” 陆伯爵怔了怔,却不得不说道:“怎敢劳烦殿下前去看望犬子?” “既然孩子要成婚,必然是两家大事。”赵荣冷淡地笑道,“本宫去看看未来孙女婿,也是理所当然。” 说完,她立刻就准备去陆家。 看着陆伯爵的神情,她就知道这件事有蹊跷,她从来都是只相信自己,所以不亲眼看看是不会放心的。 跟在她身后出了长公主府,陆伯爵露出笑容,萧大人所料不错,她果然是多疑。 只是萧大人给的那种药,可是多少大夫都诊断不出问题,只觉陆宇恒恐怕要不久于人世。 赵荣是略懂医术的,到了陆府之后,她看似是关切地拉着陆宇恒的手,实则是在试探他的脉搏。 直到她也诊断出重病的脉象,不由得看向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陆宇恒。 她突然陷入了沉思,想起来当初赵达对宁菀起了心思,她却突然重病不治。 如今看起来,宁菀根本没有丝毫不久于人世的症状,看来赵达当初是被骗了。 念及此处,赵荣突然露出了然的笑容,这件事还得从源头查起。 “陆伯爵,既然陆公 子身体不适,两家婚事就此作罢。”赵荣冷声道,“只是以后他也不得娶旁人!” 陆伯爵刚刚觉得这件事正中下怀,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答应又不行,他只好躬身将人送出府外。 赵荣回去之后,就开始着人秘密调查这件事情,她有种直觉,这件事可以将萧陌钉在绞刑架上。 就在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路时,一本奏折,却让满堂哗然。 赵荣其实是用这种儿女婚事为掩饰,私下里去查了很多别的事情。 这本奏折是刑部所奏,弹劾叶尘,任大理寺少卿期间,不仅任人唯亲,而且贪墨数量巨大。 事情件件都有确凿的证据,不容任何人反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萧陌,以为他这回没什么法子可想了。 长公主与他的争斗,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无法让他再忽视。 “既然当真有这种事,那就让大理寺卿查查看。”萧陌先接口道,“还请皇上允准。” 皇族和朝臣犯罪,本就该是大理寺查,他说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 刑部尚书却不依不饶:“皇上,大理寺是萧陌与叶尘经营多年之地,让他们查,不妥。” 第487章 孙儿给祖母请安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左杰立刻冷声问:“尚书大人的意思是,本官有意包庇下属?” 朝中有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就是,左杰是皇上的人,特意替换萧陌的职位。 所以,谁敢说他包庇萧陌的人,那必然是在打皇上的脸面。 刑部尚书自然是不敢,立刻道:“左大人误会,本官只是怕那些下属联合起来糊弄你,毕竟左大人新官上任,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这话一出,不仅要让这件事必须查下去,而且还讲左杰给摘出来。 既然此事与他无关,刑部尚书觉得,左杰肯定不会再查下去了。 这件事赵元琛很清楚,肯定是赵荣在背后指使,而且左杰对这个案子肯定是查不了,否则她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事已至此,不过是一个叶尘,想来萧陌也不会多做计较,还会更快积极地去对待长公主。 他总有种感觉,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是在斗,但是都没有使出真本事,反而像是在博弈。 这两个人如今都在旁人的婚事上纠结着不肯放手,根本不像是做大事之人。 于是,他为了让这两个人动真格的,便将调查叶尘的案子交给刑部尚书 。 “皇上,这于理不合。”左杰这个耿直的臣子开口,“这件事本该是大理寺……” “左爱卿,既然是刑部所奏,交给他们也可。”赵元琛淡淡道,“若此时有误会,也好还你下属清白。” 他心意已决,自然不是旁人能改变的。 左杰还要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阻止,他只好悻悻然离去。 散朝之后,萧陌与左杰私下在宫外见面。 “怎么会被人发现那么多的证据?”萧陌恼怒地问,“难道这段日子,你们真的做过这些事?” 以前贪墨钱财之事萧陌没少做,但那是先帝在,如今赵元琛刚刚登基,肯定是不敢。 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左杰和叶尘做事小心些,别让人抓住把柄。 “不是的,大人息怒。”左杰忙说道,“下官会想法子将这件案子挪到大理寺审理。” “不,就让刑部去查,这件事我会想法子。”萧陌却不同意他的想法,“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还叶尘清白,也能让你彻底摘出这件事。” 这个时候,他的左膀右臂,可不能一起出事,否则他就成了“又聋又瞎”。 左杰不敢反驳,只能低头应声。 就在刑部主审叶尘案件,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事情查清楚,准备上奏案卷,将叶尘等有关人等处以极刑时,却等来了别的契机。 有人上奏,长公主买卖官员,且十分严重,这一届考生之中,很多都是用钱财买的。 而这最终的受益者,就只有长公主一人。 赵元琛知道这是萧陌在反抗长公主,所以十分纵容他继续去查,定要取得最直接的证据。 他们两人终于不是在他面前演戏,而是真的开始斗起来,他十分开心。 只是,他们两人这样斗,刑部和大理寺都忙坏了,整天都是在查案子,腿都要跑断。 朝堂有变故时,宁菀接到了北漠的家信。 原来是顾太后不放心宁菀,她只能带着人前来大越看望自己的宝贝孙女。 她都还有几天就到了,这才给宁菀来信,免得她操心太过。 顾太后到城门外的那天,宁菀特意带着宁禹去接,马车还未走出巷子,就看到陆宇恒失魂落魄地站在巷子口。 “县主,我对宁婵是真心的。”陆宇恒拦住她的去路道,“想要娶她为妻。” “长公主殿下已经下了指令,你可不准违反 。”宁菀十分遗憾地道,“也许你们两人有缘无分,你还是回去吧。” 宁婵也在马车上,却始终都没有开口,她对此人已经失望透顶,再也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 马车往城门口走的路上,宁菀将她揽入怀中,笑着道:“你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说,姐姐听着呢。” 宁婵鼻子一酸,险些掉下几滴泪,她还是第一次动心,不能在一起,自然是很难过。 等到了城门口时,宁婵已经将泪水擦干净了,看着没有丝毫异常。 朝中派了左杰前来,这自然是萧陌筹谋的结果,否则他还真的不想来。 顾太后的马车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了一长串队伍,宁菀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着的都是给她的礼物。 果不其然,顾太后下马车时,拉着宁菀的手往身后看:“这些日子在大越,还真是瘦了。” 说完,她就招呼后面马车上的人:“将东西送去帝师府,全都是给菀儿的东西,仔细点,别摔坏了。” 这些人得了命令,立刻拉着东西跟在春芷的身后,去帝师府。 看着这些队伍,饶是宁菀,也唏嘘不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顾太后将北漠的国 库搬空了。 “祖母,我可没有瘦。”宁菀靠在她的肩上撒娇,“我只是这些日子太过想念祖母。” 听到她嘴这么甜,顾太后将她揽入怀中,笑着拍了拍肩。 “孙儿给祖母请安。”宁禹躬身行礼,“愿祖母平顺安康。” 顾太后上下打量着宁禹,见他果真是长得和宁怀悯很像,一下子勾起了很多回忆。 “禹哥儿,快起来。”顾太后温声道,“都是咱们一家人,不用多礼。” 宁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因此言语间十分谨慎,并不像是宁菀那般放得开。 “多谢祖母。”他依旧十分客气的道。 见他还要是如此客气,顾太后便笑着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就打算去帝师府瞧瞧。 “太后娘娘,您必须要和臣去皇家客栈入住。”左杰这个倔强的劲儿又上来了,堵着马车不让走。 “那你去告诉你们皇帝。”顾太后不太客气地道,“哀家今日就住在帝师府,若是有什么事不能让你们的皇帝满意,还请一并转达我的歉意。” 她口中虽然说的是歉意,只是表情却无丝毫歉意的意思,让人将马车绕开走。 马车绕开左杰,去了帝师府。 第488章 可真是恭喜你了 顾太后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前来迎接的左杰胆寒,怔愣了许久,才回宫去复命。 帝师府今天格外热闹,安王夫妇也过来给顾太后请安,白倾妍还亲自准备了很多拿手的饭菜。 这样热闹的气氛中,晋太后和赵元琛竟也不请自来。 “顾太后不远千里而来,有失远迎。”晋太后格外客气地道,“太后是菀儿的祖母,我们也就是一家人。” 顾太后论辈分比晋太后要高,所以出于礼貌,她也就没有自称“哀家”。 “晋太后之前对菀儿多有照顾,哀家还未致谢。”顾太后对她的态度倒是和蔼许多,“哀家此来带了许多礼物,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真是太客气了。”晋太后笑着将迎接她的宁菀拉在身边,“菀儿如同我的女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可说的。” 宁菀也亲昵地挽着她的手,与她倒真的是有几分相像。 从她们的面相,就能看得出来晋太后平日对宁菀的照顾,这也是有目共睹。 “晚辈赵元琛,见过顾太后娘娘。”赵元琛更不是不敢以皇位自居,“之前派去接太后的官员鲁莽,得罪了您,还请恕罪。” “无妨,哀家向来不计较这些。”顾太后大 度地摆摆手,“皇帝也不用自责。” 虽然她神情大度,但是言语间还是居高临下的气势。 “是。”赵元琛也只能恭敬地应声,“多谢太后。” 寒暄之后,众人便围着桌子坐下,顾太后和晋太后坐在主位上,旁边分别是赵元琛和宁菀。 其他人全都依次坐定,萃玉便带人开始上菜。 席间众人把酒言欢,瞧着倒是其乐融融。 “哀家听说……”顾太后突然看着赵元琛道,“菀儿在大越,皇帝对她十分尊敬,哀家十分欣慰。” 她这话一出口,晋太后和赵元琛的面色全都变了。 晋太后默默看了眼宁菀,她本以为这孩子只是和她离心,没想到这是搬来顾太后来对付他们的? 面对她的目光,宁菀露出不解的神情,眼中全都是迷茫,她也不知道顾太后会突然说这个。 “你别看菀儿。”顾太后冷声道,“哀家在北漠叱咤风云几十年,岂能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若说方才的话只是隐含别的意思,这句已经是完全的指责了。 闻言,再加上宁菀的神情,晋太后立刻有些羞愧难当。 与宁菀多年的感情,她们如今居然开始互相猜疑和不信任,还真是权力弄人。 “太后娘娘息怒。”赵元琛不得不打破这个僵局,“晚辈这些日子就好似当初顾叔叔,被奸臣弄权,有的时候着实让表姐受委屈了,晚辈在这里给太后娘娘赔罪。” 他端着酒,一连喝了三杯,面色立刻红起来。 瞧着他如此诚恳,想到宁菀以后或许还要在大越生活,顾太后面色便缓和了。 “什么奸臣如此厉害?”顾太后挑眉问,“若是需要,哀家倒是不介意出力。” 就在赵元琛还在茫然不知时,顾太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人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大汉扔在所有人面前。 “祖母,这是……”宁菀不解地问,“什么人?” “此人正是赵荣与外界联系的送信人。”顾太后淡淡道,“只怕知道不少有关她的消息,可以审审看看。” 这个人证实在是太关键了,赵元琛立刻眼前一亮。 宁菀与身边的萧陌对视一眼,如果长公主这次真的倒了,他们也就要离开了。 为免伤及多年感情,宁菀已经私下和萧陌商量好,他们到时就与安王一起回莫城,住在两国交接之地,与两边离得都近。 他们也可以一家人团聚,至于宁禹,到是可以让他继续在这里做官。 有他们在边关坐阵, 也不怕皇帝会做什么。 赵元琛起身对着顾太后略微躬身行礼:“多谢太后娘娘,晚辈这就将此人提审,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他看了眼萧陌,两人眼神交汇之后,便一同起身离开。 “真是让您操心了。”晋太后客气地道,“赵荣在大越根基扎实,琛儿刚刚上位,很多事情都是她说了算,朝臣也都以他马首是瞻,所以多数都是无奈之举。” 她这话其实也是解释,顾太后认为宁菀受的那些委屈,都是赵荣给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长公主府如今对宁菀和萧陌,一直紧咬着不放。 之前叶尘出事之后,长公主的人又接二连三地上了很多奏折,将萧陌手底下的人全都参奏。 而且奇怪的是,每个人所犯的罪过,都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赵元琛不得不怪萧陌,平日不约束手下,竟然让赵荣抓住那么大的把柄。 可萧陌却将其中的证据慢慢推翻,看似是无可挑剔的证据,实则全都是伪证。 这些日子已经有朝臣被陆续证实是无辜的,已经被放出来。 当然,做这些时,萧陌也适时让许多人露出一些无伤大雅的毛病,让皇帝能够包庇。 如今顾太后又送来这个有力的 证人,相信扳倒赵荣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哀家知道。”顾太后想起之前的梁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赵元琛走了之后,她的神情明显和蔼了许多,倒真的像是个慈祥的长辈。 这两句话说完,几人突然都沉默下去,似乎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般。 突然,白倾妍有些不舒服,起身匆匆行礼之后,就往后院方向走去。 宁菀十分担忧,也跟着去了。 她边走边让人去找御医前来,要为白倾妍好好诊脉。 赵闻却并没有去后院,而是坐在宴席上,只是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看着他这样,晋太后突然明白了什么,转眼看向顾太后,两人相视一笑,看来这是要有喜事了。 “安王,可真是恭喜你了。”顾太后温声道,“无论这孩子是男是女,哀家到时都有贺礼送上。” 让她接受自己的儿媳与别人有孩子十分不易,只是如今,她倒是被赵闻的心意给感动了。 谁能替她的儿子保护心爱之人七年之久? 若是这几年里,白倾妍出什么事,宁怀悯可就真的是白死了。 “多谢太后娘娘。”赵闻开心地起身行礼,“这是倾妍面皮薄,这件事您二位还是先假装不知道。” 第489章 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吗 两位太后一起笑着颔首,这种喜事,他们自然是愿意配合。 后院,宁菀追进去之后,就将白倾妍扶着在床上躺下,准备去叫御医时,却被她拉住手。 “娘,你怎么了?”宁菀担忧地问,“我去让大夫给你看看。” “别去。”白倾妍红着脸道,“这件事情只能让自己人知晓,旁人暂时不能。” 看着她的神情,听她说话的语气,宁菀突然明白了。 宁菀自己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自然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娘,你这是……”她惊喜地问,看到白倾妍点头,“真是太好了。” 眼前,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距离她和萧陌离开这里,远离朝堂,也不远了。 “这件事你先别告诉旁人。”白倾妍温声道,“我都这个年纪了,旁人要说我老蚌生珠。” 自从找回宁菀,白倾妍以前的那些凌厉全都收起来,如今变得温柔体贴,完全就是个好母亲。 有了这个孩子,她的眼中就全然都是慈祥温暖。 “王爷知道吗?”宁菀突然问,“他指定很开心吧?” “他自然是开心的。”白倾妍笑着道,“他都没想到,自己竟 然能有孩子。” “娘如今怀孕辛苦,就住在帝师府,让我照顾你。”宁菀握着她的手道,“就像你之前照顾我那样。” 在北漠时,宁菀怀着伢儿,白倾妍始终都在她身边照顾,从来没有缺席过。 如今,宁菀想要自己去照顾母亲,也略尽女儿的责任。 “跟我回莫城吧。”白倾妍突然反握着她的手道,“只要回去,你想要做什么都好,我们远离朝堂。” “好。”宁菀果断地点头应了,“等萧陌处理好朝中的事情,我们就走。” 白倾妍说的正合心意,宁菀便没有任何推辞。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长公主的各个暗桩全都被拔干净,她手下的朝臣也逐渐都离开她。 朝堂的趋势逐渐明朗,赵荣对于这样的颓势,已经毫无挽回的余地。 荨月郡主十分震惊,便提议给隔壁的西阙国去封信求救。 她的提议被赵荣怒斥一番,大越是赵荣当初拼了命稳住局面,才有如今欣欣向荣的景象。 虽然后人都不记得她,她却不能眼瞧着自己的“孩子”被外人欺辱。 就算是死,大越也得好好的。 荨月郡主觉得她太过死脑筋,打算给 西阙国去信,信却被萧陌直接截了,成为将她抓起来的有力证据。 她被抓进大理寺的那天,萧青俊亲自跑到帝师府,找宁菀求情。 “大嫂,我知道你之前被我母亲欺负。”萧青俊红着眼道,“我也不替她辩解,只求你让大哥留她一命。” “她企图勾结外敌,颠覆大越朝堂。”宁菀却不为所动,“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大哥能保住你和你妹妹,已经是不容易。” “我知道,这件事为难大哥了。”萧青俊忙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杀,能不能让我替她?” “你糊涂!”宁菀冷声斥责,“这件事整个朝堂都已经知道,难道你觉得,这件事还是你大哥一人说了就能算的?” 听她这么说,萧青俊如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坐回位置上。 “青俊,既然你认我这个大嫂,我就多说两句。”宁菀语重心长的道,“这件事真的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保护好你的妹妹,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也不要让她心里有仇恨,对她不好。” 这些事,她真的是作为一个大嫂,在叮嘱弟妹,眼中全都是真诚。 萧青俊这小子虽然是荨月 郡主的孩子,却对她很是有礼,对萧陌也是十分尊敬。 因此,她也是多说两句,让他们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 “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吗?”萧青俊问,“大嫂,你说,我以后可怎么办?” “远离长公主府,做好自己的事情。”宁菀冷声道,“你大哥不是已经给你安排在叶尘手底下做事?你好好做事,将来必然比叶尘前途更明亮。” 萧青俊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发愣,没有要走的意思,却也没再开口说话。 宁菀也不急,就这么坐着陪他,看着他的神情从最开始的迷茫到最后变得坚定明亮。 “大嫂,谢谢你指点迷津。”萧青俊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行礼,“以后我会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我母亲,我还是会到处奔走为她求情,如果我尽了力,到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我也不后悔。” 他已经想清楚事情该怎么做,宁菀便不好多说,只是轻轻颔首,让杜延送他离开。 也就是萧青俊是萧陌的弟弟,二则担心他会连累萧陌,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去管他。 这之后不久,长公主的儿子又被查出在庄子上养少女,供自己和一些有特殊 癖好的朝臣取乐。 少女年纪很小就被圈养起来,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骤然被放出来时,竟然相拥而泣。 那场面,真的是闻者掉泪。 这件事彻底触怒了赵元琛,他下令将李家所有人全都抓起来。 当然,除了赵荣之外,因为她是皇室,便被圈禁在府中。 儿女都犯下这等大罪,赵荣也没有了活下去的脸面,她在府中自杀,留下一封信,让皇帝饶过她的儿女一命。 因为是她的请求,赵元琛还是网开一面,将他们兄妹二人只是关在大理寺,终身监禁。 荨月郡主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吓得进去第三天就疯了。 萧陌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仰头看天,眼尾猩红。 他这也算是给自己的母亲,和自己那些年所受的苦报仇了。 离开大理寺,就看到萧青俊带着萧青茹在外面等着他。 “大哥,我知道我这个时候来不合适。”萧青俊面有难色地道,“可我只是想看她一眼,就一眼,可以吗?” 萧青茹走到萧陌身边,拽着他的衣角摇了摇:“哥哥,我想去看看母亲,好不好?” 闭了闭眼,萧陌终究是答应了,放他们进去。 第490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萧陌这二十余年,与萧家这对兄妹一直都不熟。 对于萧青俊的亲近,他也总是显得爱答不理,萧青茹更是没说过话。 但是,似乎是血液中流淌着的亲近,让他此刻狠不下心来,不让他们去见荨月郡主。 况且看荨月郡主身体的状态,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们对萧陌感谢之后,便进去大理寺牢房,由衙役带着去看望母亲。 荨月郡主此刻已经完全被吓疯了,看到他们也不认得,只是惊恐地缩在一个角落里。 看着这样的她,两人哭着跪下来,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萧青茹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着荨月郡主平日爱吃的点心。 “娘,你吃点东西。”她温声道,“不管如何,总算是保住一条命,我和二哥会想法子给你治病。” 萧青俊突然问道:“茹儿,你怪不怪大哥?” “不。”萧青茹摇摇头,“这件事原本就是母亲不对,他还放母亲一条生路,我知道,那是为了我们兄妹的感情。” 听她这么说,萧青俊总算是放下心来,他生怕妹妹会因为恨意而走上歧途。 叶尘怕他们会出什么幺蛾子,一直在暗处听着。 听完了,他不由得感慨,荨月郡主 这样的人,怎么能生出这样一对懂事的儿女? 待他们离开牢房,发现萧陌依然在外面等着。 瞧着他们出来,萧陌瞥了眼萧青茹,目光最终停留在萧青俊的脸上。 “以后这里还是少来为好。”他冷声道,“不是每次我都心情好。”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余光瞥见巷子口停着萧家的马车,应该是萧程来接他们兄妹两人。 这辈子,他没体会过几天母爱,父爱就更没有。 离开大理寺之后,他便回了帝师府,骑马疾奔,进了院子之后,就将宁菀紧紧揽入怀中。 他的仇报了,以后他就真的只剩下宁菀和一双儿女。 与他们好好过日子,再也不会为朝堂之事,冷落他们半分。 白倾妍这几日也住在府中,瞧见他们这样,立刻带着人全都躲到前院去。 “菀儿,我们这就离开,以后再也不回上京。”萧陌迫不及待地道,“你会不会舍不得这里?” “不会的。”宁菀在他怀中摇摇头,“只要是你和孩子待着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不会舍不得。” 听她这么说,萧陌温声笑起来。 他虽然没有父母之爱,但是宁菀给他的,足以弥补这些。 次日清晨,他们连同安 王夫妇一起进宫,向晋太后与赵元琛辞行。 “走?”晋太后十分惊讶地看着宁菀,“是哀家对你不如以前,还是因为什么?” 虽然近些日子,她们之间的感情好似冷淡了许多,骤然说要离开,她却还是舍不得。 “是,姨母。”宁菀还像以前那般,走到她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撒娇,“上京的事情了了,我们也该去过些平静的日子,不想再被朝堂烦扰。” 听她这么说,晋太后也算是明白了,毕竟他们当真是被朝堂拖累了几年。 就算是去北漠,依然帮助解决了那么多事情,他们没有真正过着自己的日子。 沉默了许久之后,即便再怎么不舍,晋太后还是答应了。 “既然你去意已决,哀家也知道拦不住。”晋太后叹息着道,“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哀家来信。” 说着,她鼻子一酸,竟然落下泪来。 宁菀也跟着喉中哽咽,她从小就只有晋太后相助,就算是她们之前有误会,感情有些淡,却也掩盖不了这么多年相护相助之恩。 可以说,没有晋太后就没有她的今天。 “姨母,我还是会常回来看你的。”宁菀涩声道,“以后若是我有什么事,也会写信告 诉姨母,等到伢儿周岁时,还请姨母也去莫城走一走。” “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晋太后像个孩子似的跟宁菀拉钩,“菀儿,你在我身边长大,一直以来都有我护着你,离开上京你要记得,无论如何,都有姨母在。” 这句话就是告诉她,就算将来遇到任何事,晋太后依旧在她身后。 宁菀终于忍不住哭出声,趴在晋太后的怀中,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珍珠。 两人抱头痛哭了很久,旁边坐着的三个人也跟着黯然神伤。 尤其是白倾妍,她如今有了身孕,格外容易伤感,也跟着抹泪。 赵元琛下了朝之后就来了,听说他们要走,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 “师父。”他躬身向萧陌行礼,“之前无论咱们有任何误会,都请您不要在意,徒儿从来都是信任您的。” 萧陌生受了他的礼,沉声道:“以前的事情揭过去就是,以后你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是,谨遵师父教诲。”赵元琛恭谨地再度行礼,“你们此去,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众人该道别的话全都说了,晋太后这才张罗了一桌饭菜,说是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别再想着旁的事情。 他们出宫时,晋太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们准备何时动身离开?” “等婵儿大婚之后。”宁菀温声答,“还有一个月,我可以好好陪着姨母。” 晋太后点点头,眼中含泪地道:“好,你记得常进宫,将两个孩子带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宁菀答应了,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坐到马车上,她才窝在萧陌的怀中,一言不发,静静地落泪。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萧陌温声劝慰,“索性莫城离上京也不远,我们坐马车半个月就能回来,你想什么见太后,都可以。” 宁菀点点头,接下来,他们就是筹备宁婵的婚礼。 长公主自杀之后,陆宇恒也就慢慢“痊愈”,与宁婵定下了婚事,下个月六号就举行大婚仪式。 如今宁安怀基本上和他们断绝了来往,宁婵身边的亲人就只剩下宁菀。 所以,宁菀必定是要在婚礼之后再离开。 这段日子,宁禹一直耸拉着脑袋,看着不怎么开心,从小陪伴着他的姐姐,居然要离开他。 虽然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宁菀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可以安慰宁婵,甚至是安慰萃玉,却必须让宁禹慢慢适应没有她的日子,变得坚强勇敢。 第491章 结束 宁禹也逐渐明白了长姐的意思,他开始学着照顾好自己,且在官场变得如鱼得水,不让长姐为他担心。 宁菀之前这近二十年的日子过得太辛苦了,他也改放她离开,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眼瞧着婚事一天天靠近,宁菀离开的日子也近了。 这回不仅宁禹,就连即将嫁人的宁婵也十分不开心,想要跟着宁菀去莫城。 “姐姐,为什么我不能跟你去莫城?”宁婵十分委屈地问,“我可以不成婚。” “说什么傻话呢?”宁菀笑着嗔道,“你和陆公子这也算是历尽千辛万苦,总算要走到一起了,你怎么能不成婚?” “可如果成婚就要失去姐姐,我宁愿不成。”宁婵赌气地道,“姐姐难道就不能多待些日子吗?” “看着你成婚,禹哥儿变得能够独立自主,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宁菀缓缓帮她梳头,“是该离开了,再待下去,以后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宁婵双手捧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梳子,以后你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梳头就能想起我。” 看着她眼中的真诚,想起来她初到侯府时,刻意要与她亲近时 的神情完全不同。 宁菀知道,她们姐妹这几年的感情,当真是无人能及。 她将盒子接过来,让春芷好好收着,到时一起带着。 “姐姐,我不拦着你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宁婵紧紧握住她的手,“可是姐姐千万别忘了我,好吗?” 宁菀像是捏小孩子那般,捏了捏她的脸蛋:“小傻瓜,我是你的姐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你若是想我了,也可以带着陆宇恒来边关走走,莫城的风景不错的。”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却全都是不舍。 终于到了成婚这天,宁婵坐在轿子里,哭得梨花带雨,就算媒婆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到时骑马前行的陆宇恒贴心地阻止了媒婆,说“哭嫁”,就是要这样哭着,才算是吉利。 婚礼十分隆重,足以看得出陆家,或者说是陆宇恒对宁婵的珍重。 这样看来,宁菀真的是可以放心离开了。 婚礼第二天,宁婵梳着妇人髻,将宁菀他们一直送到了城门外。 赵元琛也便装前来送行,瞧着萧陌,也是眼尾猩红。 从小教导他的师父要离开了,而且很有可能还是他不走的,心里着实不好受。 晋太后没有 来,她说自己最见不得这样离别的场面,怕自己会哭得让宁菀留下来。 于是,她让赵元琛代替自己送他们离开,还让装满东西的马车紧紧跟着他们。 这马车上全都是路上要用的东西和干粮,甚至还有休息的帐篷和一些御寒的衣服。 看来这些东西是晋太后早就准备好的,不然不能这么齐全。 宁菀从马车上下来,跪下来对着皇宫的方向叩首。 萧陌将她扶起来,与她一起上了马车。 宁禹站在人群中,看着宁菀在萧陌怀中开心的样子,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众人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反而驻足观望。 直到车队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坐在马车上,看着车外的风景,宁菀的心情逐渐从沉重变得轻松起来。 以后她就再也不用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而是和萧陌还有孩子温馨过着小日子。 到了莫城之后,他们暂住在安王府中。 赵闻让人给他们重新修建了一座府邸,等着开春就能入住。 有了他们一家人,安王府从昔日的冷清,变得逐渐热闹起来,赵闻整日都是乐 呵呵的。 只因为他这个外祖父每天很忙,手里牵着宁萱,怀中抱着伢儿,过上了含饴弄孙的神仙日子。 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大夫诊断出,白倾妍腹中怀着的是双生胎。 也就是说,赵闻以后要有两个外孙,还有一双儿女,这让他怎么能开心不起来? 除了照顾孩子之外,赵闻每天还小心翼翼地伺候白倾妍。 于是,安王府经常能看到这样的画面,白倾妍躺在廊下的躺椅上,看着风景,微眯着眼养神。 而赵闻则带着两个孩子在旁边的池塘里抓蝌蚪,抓小鱼玩。 几个月的伢儿虽然什么都不懂,却也跟着姐姐拍手,乐呵呵的。 萧陌揽着宁菀的肩,看着这幅像是画一样的情景,觉得温暖极了,内心都被这样的感觉填满。 “阿陌,你说当初你怎么喜欢上我的?”宁菀突然问,“我不信,就因为我说长大了要嫁给你这样的话,你就一直记着。” “倒也不是。”萧陌笑着道,“当时还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是疯了,不知矜持,后来可能因为你这句话,就想要多关注你一些,想知道你凭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关注得多了 ,竟发现她是那样的坚强和乐观,即便是身在永平侯府这样的家,没有人爱她护她,她却不自怨自艾,反而像个老母鸡似的护着自己的弟弟。 不知不觉的,就将她的样子镂刻在心间,怎么都去不掉了。 “我一点都不后悔。”宁菀突然道,“就算当初被人发现,我依然不后悔生下你的孩子。” 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是宁菀心里的结,后来慢慢打开心结之后,她才发现,无论过多久,她都无法忘怀那新婚夜的温柔和温暖。 就算是再来一次,她明知自己会名声尽毁的情况下,依然还是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这样的话,比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更让萧陌震动,他紧紧抱着宁菀,眼中有闪烁的泪花。 “菀儿,对不起。”他看喃喃地道,“上辈子是我太过懦弱,不能带你离开,若是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 他常常想,自己上辈子实在是太过混账了,居然能做出那种险些伤害宁菀的事情。 幸亏周硕是个傻子,并未发现宁菀非处子之身,否则他就真的是害惨她了。 越想越后悔,只能用余生来好好弥补她,让她再也不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第492章 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陌可能是太过执着于,自己没能带着宁菀离开。 于是,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牵着马站在人群中,看着一顶花轿从他面前过去。 微风吹过,宁菀略带些愁苦的侧脸映入眼帘,很快就被红盖头遮住。 “这是……”萧陌忍不住喃喃自语。 他方才明明与宁菀抵死缠/绵之后就悄然睡去,怎么就突然来到这个地方? 而且,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永平侯府长宁县主,嫁给安国侯府周小侯爷的婚礼。” 旁边一个公子哥儿打扮的人说,看起来应该不知道他的身份。 “啧啧啧……”旁边人似乎听到他们的话,跟着附和,“你说这好好的姑娘,偏偏要被这么个二世祖糟蹋,她祖母也真是狠心,就连嫁妆都给的这么少。” 这些人真切的对话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确是回到了上辈子。 心中蓦然有狂喜涌上心头,既然来了,他终于可以弥补自己曾经的亏欠。 萧陌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花轿后面只有三担嫁妆,连个双数都不肯给凑,甚至不如末流官员家里的女子出嫁。 他早就知道宁菀在宁老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没想到居然可怜到这种份上。 他想也不想就上马,一人横刀立马,将花轿拦截。 周硕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突然感觉到空气都凝结了,这才回头瞧了眼。 就这一眼,他就险些从马上掉下去。 原本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好不容易娶到宁菀,这可是他死皮赖脸求来的。 “萧大人,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你这是做什么?”他壮着胆子问,“要是想讨杯喜酒,那就府上坐。” 萧陌拉着缰绳转过头,目光冷厉地看着周硕,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被他这笑搞得莫名其妙,却胆寒不已,周硕手脚都开始颤抖。 听到周硕的称呼,百姓们就知道,眼前之人是上京煞星,大理寺卿萧陌。 又看到他露出那样诡异的笑容,纷纷跪下去不敢抬头。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萧煞星的笑。 萧陌一笑,周硕,乃至整个安国侯府,估摸着不会好过。 这时,花轿里的宁菀撩起红盖头,悄然向外看去,怎么外面突然安静下来,吹打的声音都没了? 放眼望去,她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坐在马背上。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萧陌微微侧目,晨起的光照射着他的侧颜,黑长的睫毛遮住眼底刹那间的悸动。 无论何时何地,他看到宁菀,那种心情都无法用言语表达。 “大人,这是你要的东西。”叶尘突然出现,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请过目。” 萧陌低头看了眼,原来这是他让叶尘查到的证据,正是当年老安国侯自己设计策,成为皇上救命恩人的一幕。 “安国侯府涉嫌欺君之罪,全都拿下!” 他一声令下,埋伏在四周的大理寺衙役突然出现,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硕的马和他一样怂,已经开始不安地在原地踱着步子,看起来随时准备将主人撂下逃跑。 “萧陌,你这是什么意思?”周硕忍不住问,“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你这样来捣乱,就不怕皇上责怪?” 萧陌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目光,转身下马,走到花轿前。 “县主受惊了。”他尽量温柔地说道,“周家罪犯欺君,请你原路返回。” “返回?”宁菀诧异地直接撤掉红盖头,直愣愣地看向萧陌,“你可知我这一回去,面临的将是什么?” 虽然她不愿嫁周硕,但是她在婚嫁途中回去,等同于被退婚,以后名声尽毁,不会再有任何前途可言。 那就是说,她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侯府那个吃人的地方,再也没有 法子保护宁禹。 想到宁禹还被宁老夫人拿捏在手中,她就不能回去。 “我知道。”萧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信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这话,他就上马,疾驰而去。 宁菀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县主,属下送你回去。”叶尘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属下在,无人敢为难你。” 听他这么说,再加上萧陌方才的目光,宁菀也不知怎的,就信了他。 “好,我信他。” 与其说宁菀是在跟叶尘说这话,不如说是她在给自己信心。 萧陌可是皇帝宠臣,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来骗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 叶尘带着几个大理寺的衙役,护送宁菀回了永平侯府。 侯府里,宁老夫人和郑氏笑盈盈地招呼着客人。 宁安怀也喝得醉醺醺,跟人吹得云里雾里。 宁姝与宁宏两姐弟坐在家眷宴席上,露出隐忍克制的笑容。 她扫视一周,没有看到宁禹。 宁老夫人答应她,只要她嫁给周硕,就放了宁禹,让他和以前一样去金麟书院读书。 这一切,居然都是骗她的? 宁老夫人无意中抬头,就看到门口的宁菀,笑容戛然而 止。 “宁菀,你怎么回来了?”郑氏那刺耳的声音响起,“你不是……” 宁菀骤然回神,目光变得冷硬起来。 曾经因为自己势单力孤,所以她从来不曾与他们起冲突,总是选择忍耐。 可忍耐的结果是什么? 宁禹此刻或许还在那个阴暗的犄角旮旯里关着,而她居然还想着,自己离开之后,宁老夫人会好好待宁禹。 她突然笑起来,笑容凄厉又无奈。 余光瞥见旁边的叶尘,她轻声问:“叶大人,我现在可以报案吗?” 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她就是开口了,似乎对叶尘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县主吩咐,下官自然照办。”叶尘低下头去,恭谨有礼地道。 他的态度,惊呆了宁家众人,以及所有的客人。 叶尘是谁的人,上京无人不知, 他可是只听萧陌的吩咐,对旁人向来都是和他那主子一样傲慢无礼。 他居然对宁菀如此恭敬,不由得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宁家众人一时间怔在原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人,我弟弟被宁老夫人私设公堂抓起来。”宁菀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让在场每个人都听见,“如今不知道在哪里,还请你帮忙找到宁禹。” 第493章 县主还真是人美心善 “这么说,宁老夫人滥用私刑?”叶尘很快就会意,“来人,将这里围起来。” 客人们全都吃惊地看着宁菀,没想到自己好好地来吃席,居然回不去了。 被大理寺这帮煞星给盯上,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就在众人忐忑之中,叶尘搬了把椅子给宁菀,让她坐在廊下,自己则直立在侧。 “其他人给我搜!”叶尘冷声道,“务必找出小公子!” 那些衙役立刻就在永平侯府到处搜查起来,除去宁菀的汐月阁,其他地方全都搜遍了。 在搜查的过程中,宁老夫人的腿都软了,却也不敢坐下,只能被郑氏扶着。 “菀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郑氏冷声问道,“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这还未成为侯夫人,就已经摆起架子来,这府中可还有我们容身之地?” 郑氏想来就是个搅屎棍子,她这么一说,宁老夫人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 只是碍于叶尘在旁边寸步不离,一时不好发作,宁老夫人只能忍了这口气。 “长姐,你这是当了侯夫人,就回来为难自己家人吗?”宁姝越众而出,显得楚楚可怜,“你怎么变得我都不认得你了?” “怎样 才算是认得我?”宁菀笑着反问,“时时处处都让着你,让你们将我欺负到无处可去,无路可逃,才算是认得吗?” “你这是什么话?”宁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合着在侯府,我们都虐待你了?” 宁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宁老夫人,果然,还是宁姝才是她的心头宝,自己不过刺了一句,她就见不得了。 平日宁菀被宁姝那样欺负,她也视而不见。 有时候,宁菀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根本并非宁老夫人亲生的孙女? 当然,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人给她答案,她的爹娘死于一场意外。 她与弟弟,在偌大的侯府相依为命。 更可笑的是,侯府早已外强中干,如今依旧能够跻身勋贵之中,全然是靠宁菀母亲的嫁妆。 宁老夫人竟然被她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怵,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衙役们搜了所有的院子,却没有搜到宁禹的踪迹,纷纷向叶尘回禀。 叶尘冷然看向宁老夫人:“怎么样,是你自己交代,还是去大理寺走一趟?” 宁老夫人一辈子要强,大理寺的那些刑具,就算她骨头硬熬得过去,回来她也活不下去。 因为,她没脸 见人。 念及此处,她立刻道:“禹哥儿不就是在我院里,他是我的宝贝孙子,我还能为难他不成?” 叶尘一个眼神,立刻有人再去搜昭华园。 片刻之后,他们终于带来一个萎靡不振的少年,看起来应该是被下了药。 “去请御医。” 叶尘下令道,“立刻!” 衙役紧跑着去找御医,他的目光重新看向宁老夫人。 这回,宁老夫人饶是腿再硬朗也站不稳,直接跌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救出宁禹,宁菀再也没什么心思跟他们斗,大发慈悲地暂时放过他们。 她带着宁禹回了汐月阁,本以为叶尘他们会离开。 岂料,叶尘居然带着人光明正大地守在汐月阁外面,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门都被封了,宁家所有人,包括客人,全都被困在这里不得离开。 叶尘不发话,这些人也无人敢强硬地离开,只能在原地等着。 直到御医前来,为宁禹看诊之后,得知他并无大碍,只是被喂了些蒙汗药,宁菀才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叶尘不得不进了院门问她:“县主,外面那些人怎么处置?” 虽然萧陌做事从来都没有章法,但这些都是朝 臣家眷,扣留太久总得有个借口。 “放了吧。”宁菀温声道,“他们都是无辜的。” 叶尘怔了怔,最终不得不感叹道:“县主还真是人美心善,属下这就去将他们全都放了,将宁家人绑来给县主处置。” 宁菀自嘲似的笑笑,什么人美心善,不过是她觉得冤有头债有主罢了。 而且她自己的仇,要自己报。 “也不用了。”宁菀起身向叶尘屈膝行礼,“今天多谢叶大人,这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丫鬟春芷拿着一袋银子交到叶尘手中,掂量着还不轻。 看来宁菀为了感谢他,倒是下了血本。 只是,越是这样,说明宁菀越是不想欠他的,不想欠萧陌的。 叶尘不敢收她的银子,反而将银子重新放回春芷手中。 “今日之事,属下不过是奉命行事。”叶尘十分懂事地道,“若是要谢,县主还是谢我家大人吧。” 谢萧陌? 这次换宁菀怔愣了,她不解,萧陌为什么突然帮她? 想要问问叶尘,却又没办法问,总不能让人知道了,觉得她自作多情吧? 万一,萧陌真的只是办案子,所以让叶尘看着她,她岂不是想多了? 本着这样的想法,宁菀没有开口问,也不敢催他们离开。 傍晚时分,萧陌终于从宫中来了侯府,看着院中被看管着的宁家众人,他满意地颔首。 他不便去宁菀闺房,只能让她出来在前厅说话。 他身后还跟着个内侍,是来宣旨的,面色喜色,应该是好事。 宁菀跪接圣旨,面色从开始的平淡,变得不可思议,最终看向没什么神情的萧陌。 皇帝居然风她为长宁郡主,赐婚给萧陌。 “郡主,莫不是欢喜疯了?”内侍好意提醒,“快接旨啊。” 宁菀此刻不是欢喜疯了,还是莫名其妙地疯了,怎么会突然改了赐婚? 她原本不是要嫁给周硕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萧陌,还被评为郡主? “郡主给皇上进献的宝物,皇上十分喜欢。”内侍讨好似的多说了两句,“郡主以后的荣华富贵,可全都有了。” 宁菀诧异地看向萧陌,她可没有进献什么宝物。 他却朝她俏皮地眨眨眼,就好似是小孩子。 据说萧陌是天煞孤星,克死母亲,没想到他居然将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我与萧大人无冤无仇。”宁菀疑惑地问,“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第494章 只要县主原谅你们 闻言,萧陌怔了怔,没想到自己这个举动,竟让宁菀联想到要她的命? 他原本想着,待会儿就剩下他们两人时,试探一下宁菀,看看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又重生一次。 这样看来,她应该是没有。 “县主,这可是皇上赐婚。”旁边的内侍脸都绿了,“您不可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宁菀也是一时激愤之下对萧陌说出这样的话,内侍提醒了她,她立刻欠身行礼。 宫内传旨的内侍很快就离开,留下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萧陌缓缓走近,他这次依然是用上次的理由,帮皇帝找兵符,来活得这张圣旨。 所以,他对宁菀不能表现地太过亲近,也不能让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方才抱歉,是我失言。”宁菀缓缓欠身,“萧大人还请莫要怪罪。” “若我非要怪罪呢?”萧陌刻意板着脸问道,“你又能如何?” 宁菀怔住,他要怪罪,她当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看着她这样呆呆的神情,萧陌觉得非常有趣。 真是她什么样子他都看着心动不已,无论何时何地。 “也罢,是我来的唐突。”萧陌声音缓和了些,“但这圣旨已下,没有转圜余地,你我二人必然要成婚,不如早点 培养感情,县主也不必觉得这么委屈。” 宁菀方才醒悟之后,就觉得权力真的是个好东西,不然就凭她自己,是没办法制住宁家这些人的。 而萧陌是皇帝宠臣,在上京,无人敢与他为敌,因为他的敌人全都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虽然她不知道萧陌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才会答应这门婚事,但是她既然也有所求,那么,他们就是各取所需。 “好,我答应你。”她痛快地点头,“成婚可以,培养感情也可以,但是你先将院子里这些客人都放了。” “县主还真是心善。”萧陌不由得冷笑,“这些人都在庆祝你跳入火坑,嫁给那种纨绔,你还要放了他们?” “是,他们是客人,与这件事无关。”宁菀有些无奈,“还请大人放了他们。” 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其实白眼已经翻上天了。 萧陌怎么好意思说周硕是纨绔呢?他自己,比周硕更厉害,五毒俱全。 这当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腹诽,绝对不敢宣之于口。 萧陌拍了拍手,让叶尘将所有人都放了,但是要将宁家众人带到他面前。 宁老夫人被带来时,腿都是软的,根本不敢抬头。 放眼整个上京,谁敢 惹萧陌? 况且方才听到皇帝赐婚给萧陌和宁菀,这以后他们就更不敢对宁菀做什么。 “萧大人,这是一场误会。”宁安怀虽然腿也打着摆子,却借着都是一朝之臣上前寒暄,“既然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是坐下吃顿饭。” 瞧着他谄媚的笑脸,萧陌却面色不变,只是目光阴沉地瞧着宁老夫人。 他知道,这个宁家如今还是宁老夫人说了算,只要拿捏住她,宁菀的日子就能好过些。 郑氏想要说什么,却被宁安怀死死抓住,不敢让他多言。 “萧大人,既然你要娶菀儿,那就是自己人。”宁老夫人厚着脸面道,“若是咱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尽管指出来,咱们一起商讨就是。” “宁于氏。”萧陌沉声道,“你可知,县主是贵妃娘娘最疼爱的外甥女,你将她嫁给周硕,娘娘十分恼怒,在皇上面前哭了一场,方才来的若不是赐婚圣旨,那就是抄家地圣旨。” “大人误会了!”宁老夫人面色发僵,“这门婚事是老侯爷当初定下的,老身也不愿疼爱的孙女嫁过去,奈何周家拿婚约要挟,老身也无可奈何。”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毕竟周氏的确拿婚约要挟,但当时宁老夫人是拒绝的。 宁菀虽然不是她的亲 生孙女,好歹养了一场,不能这么白白送给周家这种没落的贵族。 当时她是打过要将宁菀送进宫的主意,原本要去找晋贵妃商议,谁知被严词拒绝。 这也是没了别的法子,这才同意让宁菀嫁过去。 总不能真的让她心爱的宁姝,去嫁给那个周硕吧? 看着她的表情,宁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此刻还不能直接戳穿宁老夫人的谎言,毕竟她还没拿到掌家权。 “萧大人,既然我们要成婚,能否答应我,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宁菀眼中水汪汪地看着萧陌,“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宁家众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萧陌,希望他能同意宁菀处理这件事。 毕竟宁菀的性子他们太了解了,最好拿捏不过。 “也成。”萧陌点头应了,“只要县主原谅你们,本官会既往不咎。” 几人面露喜色,恭恭敬敬地送走萧陌。 直到送出府外,几人又回来打算威逼利诱宁菀,却吃了闭门羹。 “老夫人,你也瞧见了。”郑氏在外面挑拨离间,“她是县主,如今又成了萧少夫人,就这样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宁老夫人最是耳根子软,听不得这样的话,面色立刻难堪极了。 “开门!”她干脆连这几日假装的温和都放弃 了,“你真觉得自己能躲在里面躲一辈子?” 她以为宁菀是躲在里面,其实宁菀只是不想让这些人打扰到宁禹休养。 听到这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没办法无视,只能带着春芷出来。 “哟,县主舍得屈尊出来了?”郑氏继续挖苦道,“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一辈子呢。” “郑氏,你不过是个从四品闲官的妻子,见到本郡主,该日日行礼才是。”宁菀不慌不忙地道,“若是你不会,我可以让春芷去教你。” “住口!”宁老夫人的拐杖杵地,声音很大,“一道赐婚圣旨,就能让你如此目无尊长?” 听到“圣旨”两个字,宁姝险些绞碎了手中的帕子。 却依旧强忍着内心的妒恨,眼中含泪地看着宁菀。 “是啊,长姐。”宁姝涩声道,“祖母这不也答应了你和萧大人的婚事,你还要如何?” “是吗?”宁菀不屑地冷笑,“我怎么记得,圣旨是容任何人更改的。” 分明是圣旨让她和萧陌成婚,何时成了宁老夫人答应的? 轮得到她答应? 闻言,宁姝眼底掠过喜色,立刻依偎在宁老夫人身边:“祖母,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姐为何总是要曲解我的心意,我不过是想着我们都是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解决问题。” 第495章 宁菀不对劲 宁姝边说边得意地看着宁菀,就算是萧夫人又如何,没有娘家支持,她将来在那高门大户,也过得不如意! 想到这里,宁姝突然就心情好些了,方才的妒恨全都消失不见。 “菀儿,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宁老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宁菀,“对自家人,你都要开始摆架子训斥?” “祖母,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宁菀目光冷厉,“若是你们不喜,大可现在离开。” 宁老夫人气得险些倒仰,他们此刻哪里能离开,萧陌的话言犹在耳。 于是,她声音放缓了些:“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既然不用嫁给周硕,而是嫁给更好的萧大人,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庆祝一番,就算是化干戈为玉帛。” “如何化?”宁菀瞪着眼睛问,“是让宁姝嫁去安国侯府,还是将我娘的嫁妆还给我,又或者是,将禹哥儿的监禁,还给我?” 宁老夫人再次气结,不过是出去了一趟,这个孙女怎么就与旁人不一样了? “你说如何化?”郑氏尖利的声音格外刺耳,“你以为你身份不同,就真的能让我们都臣服?县主身份高贵,竟是连这点度量都么有,还 真是让人费解。” “既然你知道我身份高贵,你还敢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宁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会降罪的?” 郑氏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起来。 平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宁菀居然敢顶嘴,她必须要制住这个毛病,否则以后她就没有什么威严。 她一个眼神,宁安怀立刻懂了,摆手叫院子里的家仆等人全都过来。 几个膀大腰圆的人全都上前,准备将宁菀押过来,然后按在地上打。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宁菀,她也有些惧怕地准备后退时,旁边斜刺出一个身影,不过是眨眼间,就让几人全都躺在地上哀嚎。 如果萧陌还在,一定能认出这个人,正是一直跟在宁菀身边的杜延。 “反了!”郑氏大喊,“老夫人你瞧见了,她如今都敢打我的人,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 “宁菀,将这个人送出府去!”宁老夫人阴沉地道,“若是让他影响了我们一家人的感情,得不偿失。” “我们,一家人?”宁菀笑出声,“敢问祖母,你真的将我当过一家人吗?你对我和禹哥儿,比陌生人都 还要狠心,这世上有这样的祖母?” 一句话仿佛点了宁老夫人的大穴似的,她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句话。 宁菀却也没等着她回答,反而又道:“对了,祖母,如今我是待嫁之身,你们可得给我准备嫁妆,而且得丰厚些,毕竟萧家可不怎么好惹。” 若是在成婚那天,她的嫁妆太少,必定会丢了萧家的颜面。 以萧陌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轻易饶了他们宁家的人? 这点,宁老夫人十分清楚,却始终不愿相信。 然而,这只是宁菀复仇的开始,不过是区区嫁妆,她根本不在乎。 她如今最重要的是拿回掌家权,将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全都要回来,继而将铺子全都大清理一番。 这么多年,她娘留下来的店铺,全都是郑氏在打理,也不知道从中亏空了多少银子。 而且,她在这期间,将好好的铺子经营不善,甚至还关门了两家旺铺。 当时宁菀也提出了异议,可笑的是,明明是她母亲的东西,她却没有资格说话。 终究还是卖了,银子却不见给到中公。 对此事,宁老夫人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就 这么任由郑氏胡来。 以后,宁菀可不会有那么好说话,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得经过她才是。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的几人,继而将汐月阁的大门再度关上。 他们想要上前去追,却被杜延拦住,不能山前半步。 “宁老夫人,你若是再往前半步,别怪刀剑不长眼。” 瞧着他方才的架势,宁老夫人的身子已经软了一半,就差直接跌坐在地,此刻自然是不敢硬碰硬。 “好好好,我们不过去。”宁老夫人放宽了些道,“你告诉菀儿,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会在外面等着她的,让她前来昭华园议事。” “抱歉老夫人。”杜延却不理会她这一套,“小姐此刻只怕是在照顾四少爷,若非宁老夫人的杰作,此刻四少爷不至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狗奴才!”宁老夫人气急了,直接抡起拐杖就打过去,“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也来跟我说话?” 杜延却不笑,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 果然,过了不多久,宁老夫人还是当心离开的。 再不走,她怕自己积累了大半辈子的脸面,就钱都丢光了。 郑氏愤恨不平,却也不敢上 前去,怕激怒了杜延,到时他们可都没好果子吃。 宁姝看着汐月阁紧闭的大门,她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也没能让宁老夫人留下来处罚宁菀。 她气得将帕子险些搅碎,却也只能咬着唇,跟着郑氏离开。 “孩子。”宁安怀看起来就像个慈祥的长辈,“我知道你是在保护菀儿,我是她的亲叔父,我难道能害她吗?让她给萧陌写封信,就说要原谅我们,这件事就皆大欢喜,不是吗?” “皆大欢喜?”杜延不悦地看着她,“难道你们将小姐欺负了那么多年,算是皆大欢喜?”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没有照顾她,难道她是自己靠墙长大的吗。”郑氏又拐回来,听到宁安怀低声下气地说话,便跟着掺和了一句。 “宁大人,若是你还不走,别怪我手里的刀不认人。”杜延又将刀尖往前送了送,“大人,要不要试试?” 宁安怀天生就胆小,哪里敢和他试? “那就劳烦你好好跟菀儿说说。”宁安怀说道,“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说完,他就带着郑氏溜之大吉。 今天他们都觉得,宁菀不对劲,或许明天就能好些。 第496章 朕就是给菀儿些东西 于是,次日晨起,宁老夫人又早早地让人过来叫宁菀吃早饭。 倒不是她肯服软,而是她等了一早上,都没有等到宁菀来给她请安,只能自己先开口服软。 以为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地请宁菀来吃饭,她肯定就什么仇怨都过去了。 结果她派去的人,一律被拒之门外,连宁菀的面都没看到。 宁老夫人十分恼怒,再加上被宁姝和郑氏一顿撺掇,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直奔汐月阁。 她就不信,昨天是萧陌在,这丫头胆大包天,今天还能给她脸色看? 岂料刚走到汐月阁门前,就被杜延拦住。 “老夫人,县主进宫去了。” “进宫?”听到这两个字,宁姝眼中的怨毒藏都藏不住,立刻转身接着挑拨,“祖母,姐姐肯定是有急事,不是故意没规矩,不跟您请示就出门。” 闻言,宁老夫人刚刚下去的脾气,突然又冒上来,气得拿拐杖就准备打杜延。 杜延轻轻松松就将她的拐杖拦下,甚至用刀削掉一截。 “好好好!”宁老夫人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咬牙切齿,“宁菀就是这么管教她院里的下人,很好!” 说着,她们三人转身就走。 都走远了,杜延依旧能听到郑氏那尖酸刻薄、和宁姝假惺惺的声音。 “ 县主如今果真是有人撑腰,不将我这个叔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连辛辛苦苦把他们姐弟拉扯大的老夫人,都不尊重,简直是有违天理!” “母亲。”宁姝温声道,“姐姐身份不一样,我们尊敬她也是应该的,您就别说这些了。” 看似是在替宁菀说话,实则每个字都在往宁老夫人的心窝里戳。 母女两人一唱一和,倒是配合默契。 她们越走越远,宁菀才从院子里走出来,露出了然的冷笑。 “你做的很好。”宁菀对杜延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只要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是,小姐。”杜延拱手行礼。 宁菀带着春芷出府,直接进宫去找晋贵妃。 既然婚约已经解除,也就没有必要让晋贵妃再为她担心。 她到海棠苑时,司檀已经准备好她爱吃的点心和菜式。 “菀儿,今天可是值得庆祝一番。”晋贵妃高兴地给自己和宁菀都倒了杯酒,“陪本宫喝两杯。” “好。”宁菀声音略有些哽咽,“之前都是菀儿不懂事,让姨母跟着操心了。” 她一直都没有告诉晋贵妃,到底自己为什么非要嫁给周朔。 因为性子太倔强要强,很多时候,她都不想跟晋贵妃说自己的遭遇,而是选择独自扛下来。 这让晋贵妃跟着她掉了不少眼泪,操了不少心。 今天,她起身端着酒杯当当正正鞠了三躬。 “傻丫头,快坐下。”晋贵妃拉着她坐到身旁,“咱们娘俩还客气什么?” 宁菀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和她相视而笑。 “对了,那个萧陌为何会提出要和你成婚?”晋贵妃有些疑惑地问,“你们两个何时认识了?” “我也不知道。”宁菀摇摇头,“可能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思来想去,自己身上能有什么是萧陌感兴趣的? 最终想明白了,就是她和晋贵妃的关系。 萧陌和赵元皓走得近,可能是从她这里得到晋贵妃的助力,与太子一争。 “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就要成婚,你如果不愿意,本宫可以跟皇上说。”晋贵妃有些担忧地道,“那萧陌,可是比周朔难对付。” 总怕宁菀吃亏,所以才会想着让她能找到个一心人。 她一直看中的,其实是太子赵元泊。 赵元泊性子温润如玉,且为人十分谦和,是个不可多得的君子。 可惜这两个人似乎谁都没有这个想法。 “姨母不用为难。”宁菀却不肯,“如果我与萧陌的婚事再不成,以后就真的名声尽毁了。” 晋贵妃也就是担心如此,才会没有直接去找皇 上拒绝这门婚事。 “菀儿,你不用考虑本宫。”晋贵妃温声道,“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想,本宫就为你办到。” 宁菀感动极了,眼中映出泪水。 “爱妃这是要为菀儿做什么?” 两人正在说话时,没想到皇帝居然来了。 晋贵妃明显怔了怔,将宁菀拉到身后,整理衣衫,笑盈盈地到门外接驾。 她明显是想要跟赵达在外面说话,他却拉着她径直走进内堂,目光如炬地看向宁菀。 瞧见她那张娇俏的脸庞时,心中有根弦动了动。 “皇上。”晋贵妃打断这片刻的沉默,“平日这个点,不是在书房与朝臣议事,批阅奏折?这提前来了,臣妾还未来得及准备您爱吃的菜。” “不必,朕看这些就很好。”找到看着桌上的菜笑道,“来,你们两个都到朕身边坐。” 晋贵妃首先坐下来,将宁菀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才笑着给皇帝夹菜。 赵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宁菀,最终也没说什么,就低着头吃菜。 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他似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 “菀儿,你与萧陌大婚,朕有东西要送给你。”赵达道,“你跟朕来。” “什么好东西,臣妾也要去看看。”晋贵妃立刻上前挽着赵达的手臂,“臣妾倒要看看, 皇上多么偏宠萧陌。” “你呀。”赵达宠溺地轻点了下她的鼻尖,“还像个孩子似的,朕就是给菀儿些东西,你不是喜欢午睡?休息吧。” 说着,他深深看了眼宁菀,便转头向外走去。 宁菀有些惧怕地抓住晋贵妃的手。 晋贵妃自然是不能让她出事,立刻带着她出了海棠苑。 岂料三人先后走出去,却瞧见萧陌就站在不远处。 “皇上。”萧陌面色不变地道,“听闻县主进宫,臣特意来送她出去。” 听他这么说,晋贵妃缓缓松了口气,皇帝总不能当面去抢臣子的未婚妻。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庆幸宁菀与萧陌成婚,以他的手段和权力,可以很好地保护宁菀。 她给萧陌使了个眼色,他却好似没看见,无动于衷。 晋贵妃登时有些着急。 只是不知为何,瞧见他的瞬间,宁菀竟松懈下来,总觉得他是靠得住,可以救她的人。 “朕正说着要送菀儿东西,庆贺你们新婚。”赵达面不改色的道,“既然你来了,就一起来看看,待会儿再送她回去。” 说这番话时,赵达内心深处明显是十分恼怒的,表面却波澜不惊,好似自己说的就是事实。 “是,臣遵旨。”萧陌应声。 两人随着皇帝,步行了半个时辰才到书房。 第497章 整个侯府都是她的陪嫁 赵达面色阴沉地吩咐内侍取了翡翠屏风,赏赐给他们二人。 二人十分默契地一同行礼。 看着他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赵达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若是知道宁菀有如此天人之姿,他绝对不会赐婚给萧陌。 既然看着他们堵心,赵达只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人可以跪安了。 离开皇宫时,萧陌自然而然地上了宁菀的马车,吩咐人将屏风直接送去侯府。 马车内,宁菀看起来极为局促,她还从未与哪个男子这样亲近。 即便是周硕,也只是在她去上香时见了她,才念念不忘。 “你在皇上面前露了脸,以后莫要再进宫了。”萧陌十分冷淡地道,“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晋贵妃,大可找我传达。” 宁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从以前到现在,她还从未见过萧陌能对谁说过这么多的话。 “怎么,与萧大人定亲,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宁菀不服输地道,“我与姨母的事,不劳大人操心。” “我也不想操心。”萧陌温声道,“可谁让你是我未婚妻?” 宁菀怔怔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这话里,压抑了什么她看不懂的情绪。 被她这不加掩饰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热,萧陌险些把持不住去抱她,忙轻咳一声,往旁边坐了坐。 然 后,宁菀就惊奇地发现,堂堂大理寺卿的耳垂居然红了,而且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萧大人,如果你娶我,是为了我姨母能够帮助二殿下,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毕竟她身边也是有皇子的。” 听到她说着与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萧陌登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萧陌很直接地说道,“如果需要贵妃娘娘的帮助,我自会去找她,并非这样迂回。” 宁菀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他不是这样的作风。 于是脸红的人就变成了她,这也有点自作多情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马车内的气氛就变得有点暧昧不明。 直到马车到永平侯府门口时,也不知是赶车人故意,还是真的有石头,马车向一边倾斜。 萧陌就好像弱柳扶风似的,直接撞进了宁菀的怀中,然后两个人一起往车上倒去。 宁菀身子瘦弱,被他这么压过来,居然没觉得有重击,反而后背有温温热热的感觉。 待她睁开眼看去,只见那张俊朗出尘的脸近在眼前,而他一只手臂撑着车板,另一只手臂竟绕过她的腰身,护在身后。 “你没事吧?”萧陌轻声问,“有没有哪里摔伤?” 保持这个姿势,又没有压到她身上,他明明额头上 的青筋都起来了,第一句话却是关心她。 宁菀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有种异样的情愫在心间缓缓流淌。 瞧着面有绯色的宁菀,樱红的唇低头就能触碰到。 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贝齿紧咬下唇,让人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萧陌努力地克制自己,用尽这十八年来的所有城府,才保持冷淡的面容不变。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萧大人,你是不是先起来?” 萧陌反应过来,将自己如丝般缠绕的目光从她脸颊上硬生生撕下来,拉着宁菀一同起身。 或许是因为坐直了身子,脑袋就清楚了些。 宁菀突然冷笑道:“以萧大人的功夫,应该是可以自己坚持住,可你却这样撞过来,大人是不是以为,我是你平日接触的那些女子?” “我没有接触过任何女子。”萧陌沉声道,“除了你。” 没料到居然被她当面戳破,萧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他原本是想与她多亲近,没想到竟然适得其反。 不过,他有信心,无论是哪辈子,他都让宁菀爱上他。 “是吗?”宁菀笑得看不清楚情绪,“那这么说,倒是我的荣幸。” “县主误会。”萧陌郑重其事地解释,“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其他的女子,与我不熟。” 宁 菀皱眉,整日出没那么勾栏瓦舍之地的人,竟也说自己与其他的女子不熟? 与她都有了两个孩子,萧陌自然是很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接着解释:“溢香园那种地方,都是二殿下去,与我无关。” 宁菀挑了挑眉,看向车窗外,分明不相信他的话。 这世上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见她不信,萧陌也不知道该如何证明,他只能用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心。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宁菀下车时,就瞧见宁老夫人竟亲自在大门外迎接她。 “菀儿,你可回来了。”宁老夫人陪着笑脸道,“你姨母的身子可还好,你的婚事,她有没有什么意见?” 宁菀下了马车,瞧着她这副嘴脸,便冷笑道:“姨母自然是有意见的,她说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所以我的那些嫁妆,还请祖母还给我。” 她要嫁的可是萧陌,并不是已经没落的安国侯府,嫁妆自然是不能马虎,否则会被萧家人瞧不起。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宁老夫人立刻变了脸色,“祖母还能将你的嫁妆私吞了不成?” “难道祖母没有?”宁菀索性跟她撕破脸,“之前我的三担嫁妆,可很是轰动整个上京城呢。” 宁老夫人的手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可她分明瞧见马 车上还坐着萧陌,只能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你热不热?”宁老夫人岔开话题,“这既然是咱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就回去坐下慢慢说,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就在门口说。”萧陌从马车上下来,与宁菀并肩而立,“本官未婚妻的嫁妆,你们宁家也敢贪?” “萧大人!”宁老夫人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道,“你可别听风就是雨,你去看看那嫁妆单子,上面全都是本该给菀儿的陪嫁,不过是地契房契多,不占重量罢了。” “祖母,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年被你糊弄惯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宁菀逼近了些,竟让宁老夫人瞬间后退半步,“如今府里可全都是靠我娘的嫁妆度日,而且那礼单上的东西,根本没有上京城内的几处店铺和庄子,反而是离上京很远的贫瘠之地。” 宁老夫人被逼得补补后退,直到门口才站住了脚,立刻就恢复神智。 “菀儿,说到底你娘的嫁妆,也就是咱们宁家的东西。”宁老夫人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跟她说着,“这个时候还分什么彼此?” “是宁家的东西,却不是宁姝和郑氏的。”宁菀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到现在了,祖母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她的意思就是,整个侯府都该是她的陪嫁。 第498章 逃不掉对宁菀的心意 “菀儿啊。”宁老夫人低着声音,哽咽着道,“你如今还未嫁出去,就要跟祖母分彼此了吗?” “我与祖母,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已经知道在你的心中,我们从来都是分彼此的。”宁菀瞧着她冷笑不已,“只有叔父一家,才是您的家人,不是吗?” 这话是她很早之前就想要说的,今天不过是顺嘴就说出来。 “你、这孩子……”宁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宁菀,仿佛才认识她似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竟这样对祖母?” “宁菀,你果真是厉害了,对自己的祖母都这样说话。”郑氏带着宁姝款款而来,“怎么,以后这是嫁人就不打算回来了?”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宁姝看似有些为难地看着宁菀,“姐姐本就身份尊贵。” 宁菀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三人那副嘴脸,突然觉得恶心和厌烦。 只是,一切才刚刚开始,她不能退缩,只能勇往直前。 “叔母别忘了,你如今吃的喝的穿的,可都是我母亲的嫁妆。”宁菀步步紧逼,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后退,“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我爹娘晚上去找你。” 她最后一句话是特意压低了声音 说的,带着几分神秘与诡异。 郑氏瞪大了眼睛,眼底掠过惊恐之色,她最是信任这种神佛之说,登时被唬住了。 “宁姝,我的好妹妹。”宁菀冷淡地道,“这些年你是怎么对我的,我都铭记于心,会投桃报李。” 宁姝的腿略微抖动,险些直接坐在地上,用尽力气才保持住自己的表情没有裂开。 她不禁抓住了郑氏的手,才勉强站稳了。 瞥了眼面色发白的宁老夫人,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她,所以有些想不明白。 一向听话的长孙女,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萧陌就这么看着宁菀雄赳赳地走进府内,露出会心的微笑。 果然她的性子只要被释放出来,就没有什么人能赢得了她,只是面前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得让叶尘多瞧着些,别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宁菀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吩咐车夫将自己送回去。 马车离开,郑氏才挽住老夫人的手臂,面色阴狠地道:“老夫人,我们可不能让宁菀顺利嫁给萧陌,不然以后,咱们在她面前,可就再也没有抬头的机会。” 宁老夫人何尝不是? 可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孙女,终究是有些不忍。 “祖 母,姐姐嫁给萧大人挺好的。”宁姝突然期期艾艾地道,“到时姝儿出嫁,就只能让母亲将她的陪嫁给我。” 想到郑氏那些寒酸的陪嫁,宁老夫人心中就一阵抽痛,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怎么能不如宁菀? 念及此处,她总算是想明白了,点头答应了郑氏的要求。 郑氏露出得意的笑容,看来接下来她就该安排一些事情了。 两日之后,宁姝突然拿了个请帖给宁菀:“姐姐,钱家的请帖,邀请我们姐妹二人去参加春日宴席。” 宁菀明白,这是宁姝和钱珍儿给她设的陷阱,她完全可以不去。 但是不去,又怎么能戳破她们的伎俩,反败为胜? 她如今看起来也就只是看起来身份比以前不同,实际上在侯府依旧没有实权。 得趁机将掌家权拿回来才是。 “姐姐?”见她沉默,宁姝忍不住再度问道,“我们一起去啊,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若是以前的宁菀,必定会心疼她,可如今看透了她的嘴脸,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但宁菀还是答应了,看着宁姝兴冲冲地走了。 宴席这天,她们两人坐着马车到了钱家,迎面就碰上周硕。 对于自己成婚那天被抢了未婚 妻,周硕心中满是气愤,可对方是萧陌,他敢怒不敢言。 于是,他和钱珍儿定下计策,只要他得到宁菀,将来就可以娶钱珍儿为平妻。 看见宁菀,周硕两眼放光:“菀儿,终于见到你了,那个萧陌破坏我们的婚事,实在是该死!” “周公子,据说最近流言四起,你还是关心你们安国侯府为妙。”宁菀不软不硬地说了句,转身就进了大门。 近日的确到处都是周家当初救皇上,是老安国侯演的一场戏,刺客根本就是他自己安排的。 皇帝虽然还没有处置,但是一旦他们做错事情,皇帝难免会想起来。 周硕今天本不该来,而是夹着尾巴做人。 可他却逃不掉对宁菀的心意,最终还是来了。 宴席期间,一个婢女在经过时,“不小心”将菜汤倒在了宁菀的身上。 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衣服却脏了,宁菀不得不跟着钱珍儿去后院换衣服。 她在进院子时就觉得不对劲,看了眼钱珍儿,露出了然的笑容。 就在进屋门的瞬间,她将前钱珍儿推进去,还在外面将门关紧了。 听到里面逐渐响起裂帛之声,宁菀笑着离去。 她在隔壁院子换了衣服,就回到宴席上。 因为钱珍儿不想事情走漏消息,所以四周都没有安排人,才让她顺利逃脱。 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宁姝震惊不已,不由得看向内院的方向,钱珍儿人呢? 宁菀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看着坐立不安的宁姝,温声问:“姝儿,你怎么了?” “姐姐,你可看见珍儿了?”宁姝不由得问,“她不是陪你换衣服去了吗?” “哦,我进了院子,就没看见她。”宁菀淡淡道,“不然咱们去找找看?” 这话正合宁姝的心意,两人去后院,若是钱珍儿那个废物没成功,她还可以补上。 两人起身往后院的方向走去,宁姝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不由自主地带着宁菀去了方才的院子。 “妹妹,这里面怎么有奇怪的声音?”宁菀故意问,“你听听看。” 宁姝耳力没有宁菀好,自然是走近了些听,就在她耳朵贴在门上时,被宁菀一把推进去,然后彻底将门锁了。 这个时候里面药效肯定还没有过去,周硕看见宁姝,自然是不会放过她。 她派杜延暗中看着这里,以免事情生变,自己则回到宴席上,故作没事人似的,与旁边刚刚认识的徐文蔓说笑。 直到,春芷将人引到那个院子。 第499章 嘴唇贴上了他的脸颊 看着所有人都涌向那个院子,宁菀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之前他们都算计她,这次也该轮到她了,钱珍儿也好,宁姝也罢,让她们一起身败名裂! 众人赶到时,周硕虽然筋疲力尽,面色发白,却依然在不停地蠕动。 而宁姝和钱珍儿已经昏了过去,身上衣衫都被撕破,衣不蔽体,什么都被人看光了。 看到他们在自己家里做出这样的事情,钱家人都快气疯了,直接将门关上。 可这个时候就已经迟了,被人看光了自己女儿不说,脸面也都丢完了。 而且,周硕如今还陷入到那些流言蜚语之中,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指不定会连累他们。 钱家立刻做出决定,将周硕绑了,送进宫去。 反正这件事已经遮不住,不如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在周硕的身上。 看着周硕被人带走,宁菀心中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点。 只是还有宁姝和钱珍儿,敢算计她,这件事就没有完。 她与徐文蔓告别之后,就想要坐马车回府,却看到马车不对劲。 正要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企图对里面的人突然袭击,手腕却被人抓住,整个人都被拽进车内。 “怎么,还未成婚就要谋杀亲夫?”萧陌看着她笑道,“竟拿出方才算计那些人的狠劲儿。” 宁菀皱眉,自己方才做的事情,自认为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萧陌却看到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若是漏了消息,她可就万劫不复了。 “放心。”萧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立刻温声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还有你身边那个丫头。” 宁菀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萧陌不是诈她,而是真的知道整件事情。 “说吧,你想要什么?”宁菀问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看她这样误会自己,以为自己是要跟她做什么交易,萧陌就觉得好笑。 “别那么重的警惕心,我是你的夫君,你出事我也好不到哪去,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闻言,宁菀紧张的情绪莫名就有些放松,觉得他这话有道理。 “带你去个地方。”萧陌吩咐车夫驾车离开,“给你个惊喜。” 马车行驶时,宁菀就不由得想起上次他们两人一起在车内摔倒的事情。 她无意中低头,竟看到自己的手腕依旧被萧陌紧紧握在掌心。 手腕处,有温温热热的感觉传来。 这个时候,她想的居然不是萧陌这个登徒子,而是荒谬的觉得他这样冰冷的人,掌心居然是温暖的。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她骤然转过头去,耳垂默默红了。 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耳垂,萧陌真的很想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的亲一亲,却不得不忍住。 马车到了长陌街,萧陌牵着宁菀的手腕下车,看着街内热闹却安静的场景。 “这条街都是我的。” 与头一次不同,萧陌这次很直接地说出自己所有的事情。 “长陌街,取了你长宁县住的‘长’,你不会介意吧?”萧陌温声问,“既然我们要成婚,我的就是你的,这是能号令这里所有人的令牌。” 萧陌将一个乌木令牌交到宁菀手中,又从怀中拿出一串钥匙。 “这是我大理寺卿府上的所有钥匙,这些都交给你。”萧陌将东西放入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何钦开口,他必不会有任何阻挠。” 看着手中的盒子,宁菀神情呆愣,这是什么情况? 她本以为萧陌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可他怎么会将自己的东西全都 交给她? 萧陌这样还不算,凑近了些,咬着她的耳朵道:“菀儿,黑市也是我的,你若是想去,我让叶尘带你去看看,想要什么都有。” 他的呼吸也与他这个人不同,温热地喷在宁菀的脸颊旁,她不由得躲远了些。 将盒子交还给萧陌,她冷声道:“怎么,萧大人这是要买通我?可惜我不需要你说的这些,我们原本就是皇上赐婚,不得已而为之,大人大可不必如此。” “为何?”萧陌看着她,故作诧异地道,“当我得知自己非娶你不可,就决定要将你当做我的妻子,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既然我们注定要纠缠一生,为何不能快快乐乐,而是要为难自己?” 宁菀默默跟着他,将最后一句话念了一遍,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原来人生在世,是要及时行乐,而非为难自己,违背自己的心意。 她突然笑起来,觉得萧陌是个活得十分通透之人。 萧陌借机重新将盒子放到她手中:“都是你的了,我们的婚房,你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何钦,我在你身边安排了暗卫保护你,若是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叫他们去办。” 他不仅将自 己所有的家当交给她,还派人保护她,这样贴心,她如何能不心动? 就像他说的,不要为难自己,要顺着心意去做。 所以在她反应过来时,她的唇已经贴上了萧陌的脸颊。 继而,她慌乱不堪地抱着盒子站回去,怕萧陌觉得她轻浮。 萧陌却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捂着自己被亲过的地方傻笑,眼睛亮的好似倒映着整个星河。 “这是我第一次被亲。”萧陌捂着脸道,“菀儿,你得对我负责。” 被他这无赖的语气搞得脸颊更红了,宁菀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离开。 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萧陌笑出声,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是不会改变。 她前世今生,来生来世,都会爱上他。 “菀儿,等我娶你。”萧陌捂着脸笑着道,“就快了。”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讲这些“脏东西”都清理干净,然后好好地将她娶回去。 “大人,皇上处置了周硕,免了周家的爵位,降为平民。”叶尘突然出现,“钱家也因此被牵连,平梁君这次只怕难翻身了。” 萧陌让皇帝以为,周硕是不满自己的赐婚,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藐视皇权。 第500章 我非你不娶 萧陌这次的准备可比上辈子要充分得多,赵达十分恼怒,除了将周家贬为庶民,还收回了免死丹书。 有一点倒是和上辈子一样,周家倒了之后,他平日的仇家全都痛打落水狗,将他打成了残废。 当然,这里面到底是有萧陌撺掇的成分,也有他派去的人。 所以周氏就“不小心”地从楼上坠落,当场断了气,周硕双腿全断,还没了命根子。 得知这个消息,宁菀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摆起了宴席,还请来了太子。 当然,太子是晋贵妃安排的,要和她多接触。 她却想的是要利用赵元泊,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总觉得,自从那日在成婚路上碰到萧陌,自己的好运似乎就来了。 之前在钱家,宁姝不仅与周硕私通,还被众人看光了身子。 宁老夫人就算是再怎么宠爱她,也不能再留着她了,要在今天将她送到庄子上。 送去庄子,就等于宁姝这辈子的前途全都毁了。 砸了那么多银子,就想培养出个千金小姐,将来嫁得高门,如今就这样被送走,郑氏岂能轻易答应? 她在昭华园跪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昏过去了,老夫人也没动心。 郑氏实在是没了法子,此刻到汐月阁 来求宁菀。 既然宁菀已经要嫁给萧陌,那么她说话,老夫人肯定会听一些的。 谁知她看到大开门的汐月阁就冲进去,却看到宁菀正摆着宴席,和旁边一个男子有说有笑。 她的女儿在受苦,宁菀却在这里饮酒作乐,她怒火中烧,立刻上前去将桌子掀了。 桌子上的饭菜洒了宁菀和赵元泊一身,他们迅速逃开。 “大胆!”宁菀斥责道,“胆敢行刺太子殿下,将她拿下!” 外面守着的杜延,立刻带着人进来将郑氏的嘴堵上,拉着就走了,送去大理寺。 看着郑氏被拖走,赵元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宁菀。 “表妹,我本以为你我兄妹一场,总是有几分亲情,你才会请我来。” 虽然身处内院,但是他心中没有丝毫旖旎的念头,因为他将宁菀当做亲妹妹来看待。 “今天让太子表哥受惊,实在是惶恐。”宁菀答非所问,“我让人送殿下回去,这里的事情我定会处理好。” 语毕,不由分说就让春芷送赵元泊出去。 赵元泊看着她,叹了口气:“表妹,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好,你想要做什么,总要跟我先说一声,我也好护着你。” “多谢殿下。”宁菀依旧只是欠身 行礼,“恭送殿下。” 赵元泊又叹了口气,他知道宁菀不会听他的,转身走了,吩咐身边的人留意这件事,必要时相助。 宁姝被送到庄子上,郑氏又因为“行刺”太子殿下被抓。 紧接着,宁安怀官位被夺,皇上敕令他搬出侯府的圣旨随之而来。 接二连三的打击,宁老夫人经受不住,终究是倒下了。 这个家,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宁菀的手中,她掌家第一天,就收回了二房所有的铺子,停了宁姝庄子上的一切供给,让她自生自灭。 能留宁姝一条活命的机会,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仁慈了。 半个月的时间,宁菀的婚事生变,永平侯府易主,轰动了整个上京。 大家都觉得这一切全都是萧陌做的,为的就是让永平侯府为他所有,并不会真的娶宁菀。 这样的传言传到宁菀的耳中,登时有些不悦。 这日,处理完郑氏的事情,萧陌就来侯府,原本是想要向宁菀来邀功的。 “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宁菀却十分生疏地欠身行礼,“还请说明来意,莫让我猜测。” “来意?”萧陌怔住,“这些日子,我以为我们已经很有默契,他们全都倒了,整个侯府都是你的了。” 与上辈子不同,这次萧陌没有让宁菀受到那么多的欺负,而是很快就解决了这几个人。 他本以为,宁菀对他的感情也该比上次来的快些,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冷淡。 “什么默契?”宁菀冷笑道,“萧大人若是没什么事,还请离开。” 说完她便转身回屋,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与宁菀相处那么久,萧陌岂能不知她这是生气了。 于是他便十分虚心地向春芷“请教”,宁菀到底为什么生气。 春芷一开始是不打算说的,可瞧着他心诚,又挡不住他的威慑力,便全说了。 得知她是因为外面的那些谣言生气,萧陌眼睛都亮了,这是她对他上心了的表现啊。 她肯定是关心则乱,才会如此失去理智。 “菀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萧陌敲着门,陪着笑脸道,“你不喜欢的人,我都让他们消失,这样不好吗?” 宁菀此刻十分生气,自然是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 他在外面敲门许久没反应,便直接翻窗户进去。 “你!”宁菀震惊了,她豁然站起身,“杜延!” “我只是来跟你解释。”萧陌立刻举起双手,“菀儿,我非你不娶,这话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不信我 ?” 看着他诚心的目光,宁菀心中的气竟瞬间就消了大半,却还是有些不痛快。 瞧见她眼神缓和了些,萧陌大着胆子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对她说道:“三日后就是你我婚礼,我的把什么都交给你,如今只剩下我这个人了。” 宁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蓦然红了,甩开了他的手。 果真是登徒子,说的都是写什么不堪入耳的? “等我,准备好你的嫁妆。”萧陌轻轻抬起她的下颌,低头深深望进了她的眼眸,“菀儿,我迫不及待了。” 宁菀垂眸,转过身去,给了他个背影。 他却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看的背影,带着他的无限向往。 怔怔看了半晌,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次日,又传来钱家因为触怒圣上而被流放,女眷全都被抓去教坊司的消息。 宁菀很清楚,这也是萧陌的手笔,她心中十分愉悦。 她一心一意地准备着自己的嫁妆,徐文茵和徐文蔓是她刚刚结识的好姐妹,她们也来帮助她。 就在成婚的前一天,宁禹从书院回来了,竟还带回来两个人。 安王赵闻,和安王妃白倾妍。 这也是萧陌派人去接来的,紧接着,北漠皇室的人也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第501章 全书完 直到顾太后见了宁菀,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白倾妍钱来的目的。 如今,她的婚事,有了真正的亲人在身边,祝福也比旁人多,她登时觉得很幸福。 成婚这天,上京十分热闹,众人全都前来瞧着他们这场盛大的婚礼。 对于萧陌来说,上次他们的婚礼,被白倾妍破坏,也是他的一大遗憾。 于是,这次他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到完美。 婚礼这天,宁菀得到了这世上最美好的祝福,她整个人都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跟着萧陌完成了婚礼。 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婚房内,听着外面若隐若现的喧闹声,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温暖。 天黑不久,萧陌就回来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寻找他的新娘。 “夫人,我回来了。”萧陌温声道,“让你久等了。” 听到这声“夫人”,虽然之前没有听过,她却总觉得很熟悉,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夫君回来了。”宁菀也跟着温声道,“我……” 她话还未说完,整个人都被萧陌揽入怀中,他抱的那样紧,就好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髓似的。 宁菀有些喘不过气来,便轻轻推开他。 萧 陌却不容她反抗,低头霸道地吻住她的唇,攻城略地般占领她的唇齿,落下床幔,与她滚落床榻里侧。 这辈子,宁菀还未经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所以她内心还没有什么仇恨,更多的是幸福。 在两人真正坦诚相待的那一刻,宁菀突然有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不是她和他的第一次,可他们分明今天才成婚啊。 她来不及思索,整个人都被淹没在他温柔的汪阳之中。 次日醒来时,她脸颊散发着温暖幸福的气息,蓦然看到有两个孩子在她身边叫娘。 她怔愣了片刻,两辈子的记忆一起涌入脑海。 此刻的她只觉得幸福,之前经历的那么多,仿佛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不曾发生似的。 “菀儿,你醒了?”萧陌笑着叫她起身,“就算是到了边关莫城,你也不能偷懒,得起来跟我习武。” 自从之前她被偷袭过几次,萧陌就执着于教她习武,且每天孜孜不倦。 到了莫城,她就是想要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却没想到被萧陌这样“折磨”。 每天晚上折腾不止,早上还要将他这么早就叫起来,她有些生气了。 “我不起。”宁菀耍着小孩子脾气 ,“你可是两辈子都说了非我不娶,要给我幸福的,我的幸福就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习武,有你保护我,就够了!” 看着她这样使性子,萧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她竟然也知道自己重生了两辈子的事情,虽然重生的日子很短,只有一个月,却足以让他弥补了很多遗憾。 “好好好,我的好夫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萧陌宠溺地将她揽入怀中,为她一件件穿好衣服,“这样,为夫抱你出去,好不好?” 想到如今他们的府邸还没建好,还住在安王府,宁菀就一个激灵坐起身,不想让母亲看到。 “怎么起来了?”萧陌强忍着笑意道,“母亲和王爷在前厅等着呢,我们现在去,还是……” 意味深长的尾音让宁菀红了脸,她立刻自己穿上外衣,简单洗漱之后就去了前厅。 两个孩子已经被赵闻抱在怀里宠着吃饭,看起来幸福又温馨。 “你们两个来了,快过来坐。”赵闻笑眯眯地道,“如今你母亲生了孩子,萱姐儿和伢儿就由我照顾。” “真是辛苦王爷了。”宁菀温声道。 “谢什么?”赵闻好 笑地问,“咱们都是一家人,他们喊我外公,我自然是要多照顾些,将来你们住过去,他们两个也留在这里,你们不用管。” 宁菀与萧陌相视一眼,想着这孩子还是不能让赵闻带,就他的性子,只怕将这两个能宠上天。 他太过温吞,之前府里的下人都能欺负人,何况是这两个孩子。 只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对于宁菀来说,如今最要紧的是照顾好白倾妍。 吃完饭,她就去了主院,白倾妍还在养身子,孩子也被乳母带走了。 “娘,你好好歇着。”看着她要起身,宁菀立刻上前扶着她躺好,“快别起来。” 因为年纪太大生孩子,白倾妍被全府上下都照顾的像个孩子似的,根本不敢动弹半点。 “我都快躺出毛病了!”白倾妍苦笑道,“这都躺了多久了,孩子我也没见到。” 每天,乳母只是将孩子抱过来给她看看,之后很快就抱走了。 她一个人躺在这里,虽然赵闻带着萱姐儿和伢儿来看她,但也是一会儿,这两个孩子就被宁菀接走,这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娘,你这身子弱,还是要养好。”宁菀温声劝道,“王 爷这也都是为你好,你只有养好了身子,以后才能做更多的事情,看着孩子长大,将来有出息。” “我如今仇都报了,也没什么心愿,只想着让你们几个孩子过得好。”白倾妍慈爱地道,“你和萧陌能选择来莫城,你不知道我和王爷有多么开心。” 人老了,总是希望自己的家人都在身边陪着,这个时候她才是最开心的。 陪着白倾妍说了会儿话,宁菀就离开了,不想她太过累着。 萧陌笑盈盈地抱着伢儿,牵着萱姐儿在不远处等着她。 “菀儿,我们今天去爬山吧?”萧陌像个普通的夫君一样,邀请自己的妻子去踏青,“就我们一家人。” “好,我们现在就去,”宁菀热泪盈眶地奔向他们,与他们依偎在一起,“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一家四口登上了莫城最高的那座楼,看着日落,两个孩子开心的手舞足蹈。 “娘亲,你看,好美呀!”萱姐儿高兴地拍着手道。 “是啊,很美!”萧陌看着宁菀的侧脸道。 伢儿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他们,拍着手笑,口水都留下来了。 看着这一幕,宁菀与萧陌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