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异世〗菜鸟生存守则》 第一章 重生 万里长空,如碧如洗。 一架往海外的飞机嗖地一声穿过云层,留下两道青烟。 丁小乙坐在飞机里面,心情随着这飞机跌宕起伏。出门前院长千叮咛万嘱咐,这次出国演讲,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荣誉不仅仅是孤儿院荣誉,更多的是代表国家的荣誉!让他不能在同僚面前给中国人丢了脸面! 虽然知道自己就那半吊子水平,更达不到院长为国争光的雄心壮志,但是!他还是被鼓舞地雄纠纠气昂昂! “哐当!” 飞机猛地颠簸了一下,接着,空姐柔美的声音传来:“各位乘客,不要慌张,飞机遇到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丁小乙忙听话地牢牢拽紧安全带,抿着唇坐直了身体。从小到大,他……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响彻云霄。不等丁小乙好好回忆他那甚为奇葩的童年时代,天边云端忽然传来爆响,连飞机也在这堪比惊雷的声波中颤了一下。 乘客们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有些胆小的,此时此刻已经惨白了脸色,显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家不用担心!”安抚人心的空姐声音继续传来,“系好……” 话未说完,原本清澈碧蓝的天空瞬间亮起一道万丈闪电,白色光芒刺得人无法直视,堪堪落在丁小乙的窗户边上,紧接着,是比之前更激烈的爆裂声传来。 这一下子,飞机里顿时炸开了锅,尖叫的尖叫哭闹的哭闹,好不热闹。 丁小乙脸色一白,往外面看去。原本万里晴空不知何时已黯然变色,天边涌现滚滚乌云,伴随着阵阵轰鸣,源源不绝往这边推来,时有一两道惊慑人心的闪电似劈开这如海的乌云,又似腾云驾雾而来,竟是直指飞机飞行方向! 丁小乙凝神看着如死神一般的乌云,在那黑压压乌云里,每当闪电闪一次,有两个相持而立的身影似乎隐隐在那云端被照亮,这让他吃惊非小,不由自主啊地一声惊叹了出来,吸引了飞机里其他乘客全都看过来,丁小乙立即红了脸,想在电闪雷鸣之中,谁能出现在这万里高空之下还能安然无恙,肯定是自己看错了,于是揉了揉眼睛。 “轰!” 不等他再次往窗外看去,飞机猛然剧烈颠簸,一阵浓烟扑鼻而来,紧接着便是身体失重引起的恶心扑头盖脸袭来,明显能感觉到飞机在急速坠下!乘客们无不失声痛哭嚎叫,丁小乙已然白了脸色,身体上强大的压力,耳边不绝的噪音,以及无助的绝望感,让他几乎除了睁大眼睛,丧失了所有感觉。 天边再次亮起惊天动地的闪电,隐隐中,似乎有谁的声音,如远古洪钟敲击在耳膜上产生剧烈的轰鸣声慢慢传来——何是魔?!吾伤尔数百弟子便是十恶不赦,尔伤吾千万教徒便是替天行道,究竟孰为魔?! 这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与不甘,随着雷声隆隆传来,似乎有魔力一般,笼罩着一层轻纱,叫人听不真切。紧接着又是几近毁天灭地的霹雳拔地而起,带着誓要将天地劈成两半的气势! 虽说这闪电突起气势逼人,但似乎没有落下,直接被什么东西从半路截了过去,然后一招击出,天边亮起无数光点,亮点看似萎靡,却能直接刺破那滚滚密云直透天际!天地中顿时充满了凄凉地嚎叫之声,让人闻者无不心中悲怆。 就在飞机冒着滚滚浓烟坠入太平洋之际,随着那一击,天地突然恢复平静,那刚刚的电闪雷鸣假象一般悄然而来又无声退下。丁小乙迷迷糊糊中只觉右手忽然一股燥热之气传来,暖流瞬间袭了全身,他用尽气力艰难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前方笼罩有一大团黑乎乎的雾气,雾气丝丝缠绕在他的右臂上,萦绕而不消散。 在那黑色雾气里似乎有声音低低传来,可丁小乙晕头转向,身体强烈的不适让他丧失了最后的力气,闭上眼晕死了过去。 黑雾里一张狰狞鬼脸桀桀怪笑,似有得意似有不甘:“明神,尔妄图灭吾噬天于九天之下,却不想吾能寻得金身凡人,待其日后明智大开,又有吾无上灵力助其左右,必然杀得尔措手不及!” 怪笑戛然而止,鬼脸盯着丁小乙一动不动,片刻后不知为何,忽然捶胸顿足仰天长啸,“该死!”尔后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晕死的丁小乙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 丁小乙醒来时,全身好比被卡车碾过一般疼痛,让他龇牙咧嘴了好久才适应过来。 睁开眼首先便看到一处残壁断垣,灰不溜秋的墙壁有若干巨大破洞,西下的阳光正好透进来,照在脸上。他爬起来坐好,四处看了一圈,周围俱是一片狼藉,布满灰尘,一个身体碎了一大半的泥菩萨倒在地上,泥菩萨肥头大耳笑容温和,右手高举一把锋利无双的宝剑,但看泥菩萨的形状,丁小乙发现,跟他以前在任何一个寺庙里看到的都不太一样。 想到这次坠机,不死也应该是掉在太平洋里的,就算被人救了,那也该躺在医院里才对,却不知怎么来到了这看着颇像破庙的地方,周围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丁小乙正暗自奇怪,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儿响声,叮铃铃十分好听。吸引得他立即不顾全身的酸痛,拖着身体往破庙外面爬去。 只见破庙外面正是一个斜坡,绿草茵茵,开着几朵色彩鲜艳的小花,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清香,空气清新无比,而随风而来的铃声也越发清脆,越发清晰。 他凝神往斜坡远处望去,没一会儿,斜坡尽头缓缓出现一个男人,男人手里牵了一头褐红色驴子,驴子脖子上戴了一只婴儿拳头大的铃铛,声音便是从那里发出的。丁小乙痴迷地听着这清脆美妙的铃声…… “喂!小乞丐!” 丁小乙霍然一惊回过神来,看了看男人,突然呆住。 那男人四十来岁的模样,作一副书生文人打扮,淡青色长衫上绣着朵朵流云纹案,乌黑发丝随风飞扬,长相虽说不上非常俊朗,但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却是丁小乙活了半辈子以来从未见过的。抛去他一身怪异的古装打扮,丁小乙心中赞叹,这男人当真气质超尘。 “小乞丐?”见丁小乙独自愣神,男人又喊了一声。 “啊?”丁小乙回神,疑惑地望着男人,指了指自己,反问,“叫我?” 男人微微一笑,点头。 “我不是乞丐,”丁小乙解释,“我是……” 丁小乙话未说完,肚子忽然咕噜噜响了起来,声音大得居然打断了他的话,看男人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丁小乙脸上讪然一红,颇觉尴尬。 “饿了?”男人呵呵一笑,“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男人走上前来。之前因为斜坡高度的关系,丁小乙尚无感觉,可男人一旦上前,与他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丁小乙才惊觉男人居然如此高大,要仰着头方才可以与他说话。 男人忽然弯下腰来,双手握住丁小乙的腰,轻轻一提,便把他提了起来,放到驴背上。然后牵着驴子,慢悠悠往前走去。 丁小乙大吃一惊,想着他怎么也有二十六的男人,居然就这么被人轻易抱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惊疑与尴尬,他下意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这一看让他吃惊不小。 他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麻布衣服,视线所及之处,衣服上处处都打着补丁,丑陋不说,更是脏不拉几。腰间系着糙麻的绳子,大概是当腰带用的,除了这些,让丁小乙差点从驴子背上栽下的是,他发现自己变小了!一双小小的手,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短胳膊短腿,腰细的好像轻轻一握就要断了。 原来不是男人高大,而是自己太小!原来不是男人力气大,而是自己太小!难怪男人要喊自己小乞丐,是因为自己真小! 丁小乙震惊不已,再一看男人打扮,虽说依旧看着别扭,但心里却隐隐明白了什么。 飞机坠毁,他却醒了过来,这当中一定发生了比死更惨烈的事情,譬如变小…… 变小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丁小乙打了个寒颤,从小到大,他…… “好香!”男人突然感叹出声,他迎风立在山坡的制高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大声高呼,“一经阔别百年,如今,我白算子终于回来了!” 第二章 拜师 山坡的下面,各种古色古香的房屋鳞次栉比,房屋上方炊烟袅袅,不宽阔的小路上,身穿麻质古装的村夫们肩扛锄头,大声吆喝,一路沿着田埂往村庄家的方向走去。这山坡下居然是一个仿若桃花源一般的小村庄! 白算子扯了一下驴子,往山坡下方走去,对丁小乙道,“我们先去吃饭,说起来,我也好几天没吃饭了。” 走进村庄,便是香气扑鼻,现在正是晚饭时分,各家各舍都在准备着丰盛的饭食。 两人走进一家小客栈,挑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下,期间小二上来问要吃些什么,白算子煞有其事道,“有什么招牌菜尽管上便是!” 等小二走了,他拿出筷子往丁小乙面前一放,似是有感而发道,“我离开巫峡坡那年,这店刚开,现如今也算百年老店了!当真岁月不饶人哪!” 丁小乙从一进这店心神就被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勾去了,肚子响声更甚,他只顾拼命咽口水,哪里还听到他说什么。 很快小二便把店里的鸡鸭鱼肉尽数端了上来,丁小乙迫不及待抓起筷子,朝着最大一块鸡腿夹去。 “咳咳!” 丁小乙一顿,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毕竟是二十六的大男人,想想自己有失礼节的样子,不由得讪讪然,放下筷子。 白算子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在空中一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丁小乙。” 丁小乙回答完抬起头来,赫然发现他要的那个最大的鸡腿已经在白算子手里了,只见白算子吃的津津有味,不时夸奖道,“百年老店,名不虚传!” 白算子看丁小乙在看他手里的鸡腿,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微笑道,“丁小乙,五行为火金木,此名命理数为六,暗示六爻之数,发展变化,天赋美德,吉祥安泰,大吉大利,好名字啊!” 白算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一直微笑的脸忽然凝重起来,他本来风度卓约,这一郑重起来,让丁小乙也不自觉跟着认真起来,当然,如果忽视掉他手里那被咬了一口的鸡腿,效果更明显。 “小乙,我乃此地万象门弟子白算子,你可愿意入我门下,称我一声师父?” 白算子说得镇重其事,他全身散发强劲气场,压迫地人根本不敢违背他,丁小乙几乎是神智全失,茫然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师父。” 白算子顿时喜笑颜开,那无形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怜爱地摸了摸丁小乙头顶,欣慰道,“徒儿乖!今日便随我回师门行拜师大典吧!” 丁小乙全身一哆嗦,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待回神时,眼前的白算子笑得和蔼可亲,还亲自夹了一个鸡腿到他碗里。 他想起自己叫的那一声师父,又看看眼前这个认识不到半天的男人,冷汗簌簌而下。 两人酒足饭饱,走出客栈时天已经大黑了,白算子把丁小乙抱到驴背上,自己牵着驴子,一路哼唱着古老歌谣,悠哉闲适地往前方走去。 说来奇怪,明明白天还听到的一串铃声,丁小乙到了现在却无论如何都听不到了,但铃铛依旧挂在驴的脖子上。 不知走了多久,月亮已然高高升起,丁小乙正在驴背上昏昏欲睡,忽然感觉身子一轻,又被白算子抱了下来。 白算子指着眼前一丈多高的大门道,“小乙,我们到了!” 丁小乙揉了揉眼,只见眼前青砖白瓦的高墙,两扇木门耸然而立,大门顶上,一块巨大石匾以浮雕手法刻着万象门三个繁体大字,简约又不失大气。就是……就是那木门上破了个大约半尺见方的圆洞,很像是被什么动物啃的,失了门庭整体的气势。 白算子深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往前大跨一步,轻轻拍门。 一会儿工夫,巨大的木门嘎吱一声打开来,一个颇为困倦的少年立于门内,睡眼惺忪道,“谁呀?” 白算子微微一笑,“是我,白算子。” 好似被这个名字惊到一般,那少年身体一震,猛然清醒道,“可……可是万象门白……白算子师叔?” 白算子一本正经,含笑答道,“正是。” “啊!!” 少年一听,突地大叫,不仅没给两人开门,反而在一惊之下,转身飞一般朝里屋奔去,嘴里大叫道,“师父!师父!师叔回来啦!师叔回来啦!” 少年反应太大了一些,白算子看了丁小乙一眼,见他有些茫然,微微垂首,用食指在额前轻轻挠了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门里面几个房间的灯瞬时大亮,紧接着便是一个男人浑厚的轻喝传来,“回来便回来,如此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白算子又是一阵羞愧。 忽然之间,一阵疾风呼啸而来,这风很是奇特,扑面而来,隐隐有火烧燎肤之痛,带着凛凛刀锋之气,从门内扫荡而过。 “小心!” 周遭风声大作,白算子猛地用臂弯夹住丁小乙,单脚轻轻一点地,便跃出了五丈之高,他单手祭起一物,,在半空中燃起明黄色火焰,温柔地形成了一个光圈,照亮了这一小片天地,把两人笼罩于内,那光圈好似有魔力一般,利刃疾风被挡在光圈之外,无论如何都吹不进来。 丁小乙只觉耳边风声赫赫,几让他睁不开眼,等到耳边风声停下,他方才敢微微张开眼睛,正好看到白算子右手二指成诀,口里念念有词,一个小小物件浮在他的前面,幽幽燃烧着热焰,而他被白算子夹在腋下,居然是凭空林立于半空之上。 丁小乙从小到大受到的都是唯物主义以及科学理论的教育,何曾见到过如此诡异景象,当场目瞪口呆! 渐渐的,门内那股周遭风声减息,白算子悠悠然缓慢落下,同时他面前那物件上的火苗熄灭,落回到他的掌心里。丁小乙定睛一看,居然是挂在驴脖上的那只铃铛。 白算子放下丁小乙,率先往大门内走去,嘴里不满道,“我刚刚回来,师兄你竟然就考验我,太没人性了!” 丁小乙跟在他身后,带着前所未有的疑虑纠结心情,走进了万象门里。 他二人甫一踏进,耳边又一阵疾风,但这次明显感觉温度没有那么炙人,只是普通的风而已。“啪”地一声,身后两扇大木门,重重合上,门上又添了无数密密的焦黑小洞,显然是被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厉风所毁。 那个少年从白算子进来时便一直满含崇拜之色盯着他看,白算子经过他身边时脚下一顿,看着他道,“你是师兄的徒弟?” 少年身体又是一震,满面涨红,吞吞吐吐道,“回……回师叔,是,我……我叫肖罕。” 白算子仔细看了看这少年,见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骨骼奇佳,资质上乘,心中便叹道,师兄等了近一百年,总算是等到了心目中的徒弟了!他轻轻一笑,拍了拍肖罕的肩,指着院子里的丁小乙道,“这是我的徒弟,名叫丁小乙,日后也是你的小师弟了,你先给他安排个住处。” 说着白算子便留下他二人在门外,推开正屋的大门,信步走了进去。 他进去很久,肖罕还在门外一脸向往的神色,看着白算子的方向。当他回神时,才想起院子里还站着一个小孩,肖罕忙跑到丁小乙身边,微微歉意道,“不好意思,刚刚把你给忘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睡觉。” 说完他便走在前面,对丁小乙道,“跟我来。” 丁小乙低着头看路,跟在他身后。这一路环境甚为静谧,只有些不知名小虫在草丛深处吱吱名叫。他二人横穿过大院子,通过一个甚为简朴的竹桥,桥下方是一潭碧湾,水流从万象门屋后的山中留下来,在这里汇集。看得出来,这里布置的并不是什么豪华大殿的模样,更多的倒是贴近自然,依山而居,浑然质朴。 两人最终停在东厢的房前,肖罕指着正屋后面道,“我们祖师爷住在那里,明天你也是要拜见的。” 丁小乙抬头望去,只见整个万象门最后方,有一幢阁楼,不大,月色朦胧中,放佛被淡淡雾气笼罩着,阁楼比整个万象门的布局要高出一大截,丁小乙又是在晚上见到的,猛然一见,差点以为那是一座空中阁楼。 这样一个像仙境一般的屋子,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样的人。 肖罕推开东厢房门,对丁小乙道,“小师弟,这里是我们万象门弟子居住的地方,从今以后,你就跟我住在这里了,来,进来。” 丁小乙踏进房里,只见房间里首先便是一张大大的通铺,看样子能容纳二十来人,只是大通铺上只有一床被子一个枕头。 肖罕走进去,到柜子里又抱出一床被子来,看丁小乙面露疑惑,便自豪解释道,“我们万象门当年人数最多的时候,也是有数十人的!” 这一解释让丁小乙更加疑惑了。 这天一天到晚接触了太多新奇的东西以及对这千奇百怪的新世界的茫然,丁小乙只觉得脑子都要爆掉了,头一碰上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夜里还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第三章 资质 第二天一大早,丁小乙睡得正香,却被肖罕喊了起来。 肖罕指着桌上一套旧但干净的深蓝色粗布衣裳,说,“小师弟,你换上这套衣服,你那套衣服我先给你洗了。” 丁小乙点头,爬起来就把那身衣服穿了。肖罕搭着他的肩让他转了一圈,满意道,“这是我六岁的时候穿的,本来怕你穿会小,现在一看,刚刚好啊!” 丁小乙一惊,“六岁?” 肖罕点头,沉思道,“我看小师弟你面容沉稳,无一丝稚气,恐怕不止六岁,大概是身体不好,所以才如此瘦弱!嗯……”他微一沉吟,忽大悟般道,“小师弟,你老实告诉师兄,是不是七岁了?” “……”丁小乙摇摇头。 “八岁!”肖罕肯定道,“一定八岁!啊!坏了!” 说的好好的,肖罕突然一拍脑门,丁小乙被他吓了一跳。 “祖师爷要见你!” 肖罕说着,拉起丁小乙快步往后面走去。两人又穿过昨夜穿过的竹桥,一路往万象门内里走去,最后落在一座十丈高左右的塔下,塔的顶端便是昨晚丁小乙见到的那仙境般的阁楼。 “我们上去吧!”肖罕看着丁小乙说。 “嗯。”丁小乙点头,转身便去找通往顶端的楼梯,可他绕着塔座找了一圈,别说楼梯,一个台阶也没找着。 肖罕莫名其妙道,“小师弟,你在找什么?” “呃……”丁小乙说,“楼梯。” “要楼梯做什么?”肖罕不解,但看着丁小乙认真的脸,他像明白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震惊道,“小师弟,你该不会是不会御物飞行吧?” “……”丁小乙诚实道,“不会。” “嘶……”肖罕倒吸一口凉气,“可你是白算子师叔的徒弟啊!” 丁小乙再次诚实道,“我真不会。” 看丁小乙不像说假话,肖罕非常不理解,但他心里却想这个小师弟一定有其他的过人之处,不然白算子师叔怎可能收他为徒,想到此,肖罕又重新打量了一下丁小乙,尽管看不出他身上一丁点儿灵气所在,反而看上去有些愚钝,但他内心深处认为,这个小师弟太厉害了!小小年纪居然能把一身灵气收敛自如,果真不是自己这等凡夫可比。当下他拉着丁小乙的手道,“我们一起上去。” 说着,肖罕从腰上抽出一把灰不溜秋的柴刀来,那柴刀的刀刃很多处已经卷了边儿,见丁小乙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刀看,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忘了磨了。” 说完,他把刀往空中一抛,双手结印于胸前,那把看上去普通的柴刀在半空中忽然变大,同时大放青色光芒,似一团青色火焰剧烈燃烧起来,悬而不落。 肖罕纵身一跃,风吹起他一样的蓝色粗布衣服,带着一股凌厉之风,让一身简朴的他看去气度不凡。他稳稳立于柴刀上,对丁小乙说,“小师弟,快上来!” 昨夜已经有白算子在前,现在在看眼前这景象,丁小乙觉得好接受多了。他抬头看了看柴刀,又按比例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别说自己不能像肖罕那般风度翩翩跳上去,他连蹦都蹦不到那么高。 他想了想,往前踏出一步,抬起一只腿先搭上柴刀,然后双手撑在刀上,另一只腿暗暗一蹬地,咬着牙……终于!!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 肖罕震惊地看着他。 丁小乙颤颤站起来,脚底下像踩在飘在水里的独木舟一般的感觉,晃晃悠悠,为了不摔下去,他赶紧抓牢了肖罕的衣服。 “呃……”丁小乙问,“师兄,你看什么?” 肖罕眼睛里大是不解,最终摇摇头道,“没什么。” 柴刀破空而上,耳边风声飕飕,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到了阁楼前面。 阁楼通体由木头制成,外围是宽八尺的走廊,走廊上种着一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光秃秃的灰色枝桠,一片叶子都没有,异常难看。 肖罕御刀落在走廊上,领着丁小乙往正门走去,才到门口,丁小乙便听到了里面的斥责之声,“这百年让你重新寻一宝物,你怎的还是带着那破铃铛回来!” “祖师爷,”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快答道,“用顺手了,舍不得扔呀!再说了,这世间真找不到比摄心铃更有灵气的了……” 肖罕面色一凝,表情非常郑重,连丁小乙跟着走在后面也感觉到了无形压力。肖罕走上前敲了敲大门,里面立刻静了下来,只听一个老者中气十足道,“进来!” 肖罕推开大门,面沉如水,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躬身作揖道,“祖师爷,师父,师叔,我把小师弟带来了。” 丁小乙跟着后面紧张不已,看肖罕如何动作,他也跟着如何动作,只是没有肖罕行云流水,便显得不伦不类笨拙不已。 屋子自他二人进来就一直安静着,安静了许久许久,久到丁小乙脖子都僵了。 安静之中,忽然那个老者声音带着盛怒再次响起,“小徒孙,这便是你收的徒弟?!” 听到谈论自己,丁小乙抬起头去看,只见一个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头发全白,一把山羊胡子飘飘洒洒落至胸前,身穿一身青蓝色道袍的老者坐在最当中,他左边坐着白算子,右手边是一个跟白算子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也是一身青蓝色道袍,国字脸,看去比白算子略微木讷一些,应该是肖罕口中的师父了。 老者面有薄怒,眉头紧皱,也正在上下打量着丁小乙,他是这万象门师祖,修行深不可测,一眼便看出了丁小乙资质甚差,也无天赋。他越打量怒意越盛,最后狠狠捶在椅子上,怒气冲冲道,“不肖子!你这百年究竟干什么去了!” 祖师爷这一发怒,吓得台下两个小子俱是一哆嗦。 白算子吸了口气,挠挠头发道,“祖师爷息怒,百年来,为了寻找有缘的徒弟,我可是苦苦寻觅了神州大陆,这才找到这个孩子!您看他,明眸亮目,皓齿红唇,前庭饱满,将来必定非池中物……” “住嘴!”老者猛拍案,这一怒非同小可,气势不同凡响,白算子立即住了口。老者怒道,“你真当我老糊涂了?随便把巫峡坡破庙里的八岁小乞丐拽上来就能蒙混过关?!你这不肖子,当初让你出去游历,便是希望你寻得有缘人,壮大我万象门,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白算子似有不服,眼睛在地板上扫来扫去。 另外一中年男人劝道,“祖师爷别气了,您也知道师弟的脾性,能带回来一个徒弟便不错了。” 白算子忙抬起头,诚恳地望向祖师爷,用力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赞同他师兄的话。 祖师爷被他的样子气笑了,他自然是了解这个小徒孙的,最后无奈,只得摆摆手道,“哎,罢了罢了,你既然收了他,便是你二人的师徒缘分,我多说无益。希望你以后能多花点精力教导他,不指望他成为人中龙凤,只盼他别丢了万象门的脸就好!” 白算子高兴不已,忙对丁小乙唤道,“乖徒儿,快来,拜见你祖师爷爷。” 丁小乙茫然地看了看三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拜师,但看白算子目光灼灼,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脑子里回想着当初从电视剧上看到的那一套,双膝一曲,跪倒地上,然后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嘴里道,“丁小乙拜见祖师爷爷。” 他跪完便垂在地上,等着祖师爷喊他起来,可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谁让他起来,他疑惑之余,抬起头,便看到中年人目光怪异,而白算子正朝他拼命眨着眼睛,而祖师爷,看着他脸上尽是恼怒。 正在他莫名其妙之时,身后肖罕悄悄踢了踢他的脚小声提醒道,“还有掌门。” 丁小乙一愣,“谁是掌门?” 他的声音很小,可在场的人修行又是何等之高,自然听的一清二楚,这下子,连白算子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中年人轻轻咳了下。 肖罕小声道,“我师父,还有你师父也要拜的,拜完上茶。” 丁小乙了然,又是朝着右手边深深伏低身子道,“丁小乙拜见掌门师伯,拜见师父。” “哎,好好好,”为了不使他继续丢人下去,白算子赶忙道,“乖徒儿快起来!” 丁小乙听话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给三人敬了茶,茶递到祖师爷面前时,祖师爷脸色还是不好看,不过倒是接了茶杯。 白算子看祖师爷喝了茶,喜笑颜开道,“小乙,以后你便是我万象门门下,做人行事切记笃行博学厚德载物八个字,好了,我与你师伯和祖师爷还有话要说,你到门外等着吧。” 丁小乙点了点头,正要退到门外,忽听祖师爷“咦”了一声。 祖师爷何等人物,见过世间奇异事件何止千千万,此刻居然冒出这惊异一声,掌门忙道,“祖师爷,怎么了?” 祖师爷眼睛盯在丁小乙身上,上上下下又仔细看了一遍,之前似乎在他身上隐隐看到一丝金光,一眨眼又不知所踪,他惊异之余,又觉得丁小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灵气冲天那类人,想来是自己老眼昏花,他摇摇头道,“老了,眼也花了。” 丁小乙快步走到门外。 屋里只剩了四人,祖师爷道,“三年后便是城招比试,罕儿,你要好好准备。” “是,祖师爷。”肖罕恭敬道。 “小徒孙,”祖师爷又道,“你那徒弟虽说资质愚笨得千百年来也是难得一见,不过城招比试还是可以领着他去见见世面,也好让他知道我们万象门真正的实力。” “是,祖师爷,”白算子虽这么应着,但还是有心护短,争辩道,“我那徒儿虽看着愚笨,可是祖师爷,他是这百年来唯一听到过我摄心铃声音的孩子!慑心铃无心,从来只有灵气非凡者才能听到铃音!” 掌门轻轻咳了下,提醒道,“师弟,你就别说你那铃铛了!它一百五十年前就在五门斗法试会中大伤灵气,虽说你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可这铃铛也毁了,多少年了,错误百出,上次一摇铃,把村里王夫家的猪给吓得不产崽了!” 白算子微一沉吟,道,“那猪本来就是公的,怎的怪我?” 掌门:“……” 三人从祖师爷的屋里出来,白算子走到丁小乙面前,拍着他的肩,脸不红心不跳道,“小乙,你也听到了,祖师爷非常看中你,夸你资质奇佳,将来要好好修炼,光大万象门的重任就交给你和你的师兄了!” 站在一旁的肖罕拼命朝丁小乙使眼色,丁小乙要听师父训话自然不敢多有动作,只得装作没看到。白算子继续道,“修真不可急功近利,你先从最基础的强身健体做起,日后跟着师兄担水做饭吧。”说着他转身对肖罕道,“师侄,你就先带着小乙,教他些粗浅法诀。” “是,师叔。”肖罕微微躬身。 白算子嘱托完,和掌门身形一闪,化成一明黄一淡黄两道光芒,眨眼消失。肖罕崇拜地望着二人所去方向,良久才回过神来,看到丁小乙,眼睛一亮,又是挤眉弄眼道,“师弟!我果然没猜错,你八岁!” 丁小乙:“……” 第四章 噬天 湍急溪流,河水清澈见底,浪花翻白。这条溪流离万象门大约一里地,平时万象门吃水便是从此处来。 其实,万象门里有一个幽潭,但不知为何,没人说要用那里的水。 “哗!”肖罕把水桶扔进水流里,再提上来,便是满满得一桶水。 如此打了三桶水,他把其中一桶放在丁小乙面前,看了看他瘦弱身体,又倒掉半桶,这才说,“小师弟,我们把水提回去,晌午之前,要把院子里那口大缸灌满!” 万象门的大院子中央有口大缸,口宽体胖,高度到成年男子的腰部,以丁小乙如今的个头,掉进去的话必然要演一出司马光砸缸的戏码。 肖罕一手提起一桶,双臂举起摊平,轻轻松松的样子,水桶里的水居然丝毫不起波澜。 丁小乙双手扶上水桶把手,咬牙往上一提…… 水桶纹丝不动。 肖罕看看他,他看看水桶,再次咬牙使劲,水桶还是一动不动。 肖罕低头想了一想,伸出脚,一脚揣上那水桶,登时水撒了一地,水桶里空空如也。 “我们走吧。”肖罕头一点,往前走去。 丁小乙望着一滴水都没有的水桶,默默地拎起来,跟在肖罕身后。 两人来来往往数次,肖罕每次都是两大桶水,而丁小乙只拎着空桶,如此经过了一上午,终于把院子里的大缸填满了。 肖罕做了这么多重活居然面不红气不喘,而丁小乙,一滴水没提,还靠在缸上气喘如牛。 趁着两人休息的空当,肖罕指着大缸后面的一颗三人合抱粗的梧桐树道,“这树从万象门初建之时便已存在于此,只怕不止千年之久,非常吸水,这缸里的水就是为了它准备的,每日都要这样满满一缸。” 丁小乙转头去看那树,那树参天之高,枝繁叶茂,除了粗跟普通梧桐树没多大差别。他抬头看的那瞬间,树顶上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弄得稀里哗啦一响,有几片树叶掉下来。 肖罕却放佛没有看到一般,拉着丁小乙往厨房走去,对他道,“快晌午了,我们去做饭。” 说是一起做饭,肖罕也没指望丁小乙帮上什么忙,自己忙前忙后,就让他在灶台下边待着,帮添一些柴火。 肖罕一边做饭一边跟丁小乙介绍万象门,“我们万象门自五大家神中焚火诀传承而来,自是以炼火为根本,火能焚尽世间万物,便是五大家神中最厉害的了。” 丁小乙听得一头雾水。肖罕看他茫然样子,噗嗤一声笑道,“我当年被师父带进万象门时也跟你一般大,什么都不知道,更没人告诉我,十年来,都是我自己摸索的,现在我就给你仔细讲讲。” 他说着,搬了个小凳过来,坐到丁小乙面前,娓娓道来,“千百万年前,天地初开,万物混沌,世间存有两种气,一种清明纯净之气,称为灵气,能助万物生长繁衍生命,另一种便是浑浊邪恶之气,称为恶气,与灵气正好相反,毁生灵灭万物,邪恶无比。这两股气自生出便势不两立,各自在世间游荡。他们与各类生命接触,渐渐地居然形成了自己的灵智,只不过灵气还是普救众生造福百姓,后被世人尊称明神,而恶气一直与明神为敌,为祸人间生灵涂炭,自称为噬天。这明神与噬天便是天地间最初的神与魔,他们互为仇敌,厮杀不断,一时间血雨腥风,民不聊生。眼看着天下苍生就要毁灭,明神心怀慈悲,为了苍生着想,便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什么决定?”丁小乙禁不住问道。 肖罕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回答,“明神自然强大不可估量,而这噬天也是异常强悍,更因为他身为邪恶之气,无所畏惧,不像明神处处为天下苍生,一出手便是毁天灭地,迫不得已之下,明神以自身之力,启五行之术,御雷电之诀,将噬天灭于九天之下!” 丁小乙听得心驰神往,“就是说噬天死了?那明神呢?” 肖罕说到此处,有些戚戚然,“噬天也是天地中一股气,灭了他无异于颠倒乾坤,明神神力,对自己反噬亦不可小觑,噬天消失后,明神强拖着最后一丝灵力,将世间所有妖魔一并斩于剑下,最后终于无力支撑,化成灵气,消失于天地之间。如今,我们生活能如此安康,世间再无妖魔,都是明神以身自陨换来的。” 丁小乙羡慕道,“明神真厉害,那噬天有什么能力?” 肖罕看了一眼丁小乙,“噬天为魔,自然操纵妖术,据说他以妖术御风雨雷电雾,当初明神用来消灭他的九天神雷,便出自他之手,不过除了明神,谁也没亲眼见过噬天的真正能力。小师弟,你切记,噬天再厉害再强大也为我们明神后人所不齿,更别说要修习他的能力了。” 丁小乙认真地听着,点头。 肖罕一笑,继续道,“明神死后,他座下五大弟子秉承师恩,广济天下,从明神那里继承五行之术,分别为控金术御木法水召唤焚火诀纵土式。五行之术威力无边,如若一人习得五行之术,心智不强者,容易走火入魔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故而明神将其分开,各自交予弟子。百万年来,五大弟子自行发展,如今形成以修习控金术的邵家阁为首的五大门派,共佑天下安生,被百姓称为五大家神。万象门祖宗与修习焚火诀的五大家神之一上峰观源远流长,故而我们也是修习五行之术当中的焚火诀。” 丁小乙问,“焚火诀?” “正是!”说到本门本派,肖罕突生万丈豪气,一下子跳起来,右手结印,往厨房墙上一指,登时出现一道青色炽热火焰,“焚火诀修行统分为三层,一层便是借助灵气足的法宝收纵火焰,第二层便是脱离法宝,以自身灵力掌控火焰,而第三层,至今无人达到,故我也不知。” 丁小乙面色向往。 看丁小乙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肖罕面上一红,忙收了法诀,挠了挠头发,道,“小师弟,你勤加练习,又有白算子师叔指导,日后一定十分厉害。” 丁小乙道,“……我师父,很厉害?” 说到白算子,肖罕面露崇拜之色,“白算子师叔,是近千年来万象门唯一一个登上了五门斗法试会的弟子,并取得了前四的好成绩!据说当年,邵家阁阁主亲自邀请白算子师叔入门,却被师叔以炼火为名,不能再修习控金婉拒了!” 丁小乙脑海里浮现那个抢他鸡腿的男人的脸…… 肖罕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舞道,“小师弟,你一定可以的!” 说到这里,肖罕突然脸色一变,叫道,“哎呀!糊了!”赶忙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锅里本来乱七八糟一锅炖的不知道什么,现在已经成黑糊糊一坨了。 肖罕愁眉苦脸地看着锅里,丁小乙凑上前来,看锅里那东西皱了皱眉头。 肖罕灵光一闪,转身从水缸里舀一瓢水,往锅里一倒,然后用锅铲搅了两下,最后拍拍手道,“好了!快通知祖师爷师父师叔,我们吃饭吧!” 丁小乙望着锅里黑不溜秋的一团,面有难色,问肖罕,“师兄,我们吃这个?” 肖罕看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确实让人毫无食欲,他解释道,“我们修真之人,不太在乎吃穿用度,只要食能饱腹就可以,而且……”他不好意思道,“我重做的话,会浪费粮食,我们万象门,物资略微有一些不足。” 丁小乙:“……” 两人把一锅看不出食材面貌的东西端到桌子上,没一会儿,祖师爷掌门白算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白算子看上去精神萎靡,哭丧着一张脸。 三人落座后,肖罕和丁小乙才在桌子一角坐下。万象门人丁单薄,全部人数加起来也就眼前这五个人。 白算子用筷子戳戳碗里的黑乎乎,脸色非常不好看。掌门道,“师弟,你怎么了?没胃口?” 白算子一惊,忙朝祖师爷看去,见他老人家也盯着自己,忙摇头道,“哪有!”说着端起碗,大口吸溜,眨眼间,一碗黑乎乎见底了。 他喝完,把碗一放,脸色几乎青了,为防自己吐出来,装模作样问丁小乙道,“小乙,今天感觉怎么样?一年后,可要检查你修炼情况的。” 丁小乙一愣。白算子道,“让你跟着肖罕师兄担水做饭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修真之人首先便要一副好身子,你看外面那口大缸,一年之后你能举起来吗?” 丁小乙顺着看去,正是梧桐树前面的大缸,他下意识要摇头,忽地听祖师爷重重哼道,“一年?罕儿,当初你入我门时也是八岁,用了多长时间举起这口缸?” 肖罕放下碗筷,恭敬回道,“一个月。” 祖师爷又是一哼,“听到没,一个月!” 丁小乙一听祖师爷这话,赶忙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掌门开口劝道,“祖师爷,我看小乙很是认真,您也别太苛求了,我们不急于这一年,给他时间便是!” 祖师爷又从丁小乙身上扫过,看他木讷不已,全身更是找不到一点儿修真之人的灵气,心中再次难以抑制地腾起怒气。他万象门一直缺乏人才,从创派至今,寥寥无几,白算子算一个,如今肖罕也算一个,本来指望以白算子的能力收徒能收几个资质上乘的弟子回来简单不过,谁知道他只带了个怎么看都只能是平民百姓回来。越想越气,祖师爷最后一拍桌子,饭也不吃,转身走了。 肖罕看着祖师爷离开的背影,把自己的饭碗推到丁小乙面前,安慰他道,“祖师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难过,来,多吃点。” 丁小乙看着面前两碗黑乎乎,头埋得更低了。 三人吃过饭,掌门看了看祖师爷的阁楼,沉吟片刻,对肖罕道,“罕儿,三年后便是城招比试,你从今天开始一心修炼真诀,这担水做饭的活儿全数交给小乙吧,也好锻炼锻炼他的体魄,别一年后真的举不起大缸。” 肖罕看看丁小乙,微微有些担心,但师命难违,只得点头道,“是,师父。” “啊!对了!”一直蔫蔫的白算子忽然来了精神,对丁小乙道,“小乙,为师在村子里买了两头猪崽回来,你帮为师喂食它们,养的白白胖胖,日后……嘿嘿……” 白算子想着等猪长胖了,就有肥美的猪肉吃了,心情大好,更用力地拍了拍这个徒儿的肩。丁小乙喏喏道,“是,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 大攻家的门派终于闪现了…… 好想快把大攻放出来啊,捶地!!小乙,乃快争气啊,捶地!!乃这么笨,都没人看文收文了啊,捶地!! 第五章 提水 丁小乙提着水桶来到河边。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师兄肖罕把他要干的活儿仔仔细细交代完后,又给他传了一套入门级的呼吸吐纳口诀。 人存在于世,自身所带灵气是天生带来的,有人强有人弱,若要提升自身灵气,便要从天地之间万物之中吸收,呼吸吐纳口诀便是用于此。丁小乙倒是把口诀牢牢背下了,可他完全不理解这当中的意思。 月悬柳梢时, 闭目冥心坐, 耳听昆仑声, 鼻闻万物香, 灵气体内转, 脑思静心神。 丁小乙字面意思倒是理解了,可别说这样做就能让自身灵气在体内游转,他根本无法体会大家说的灵气是什么东西。 当然,这也可能与他本身根本没什么灵气有关。 他又想到一年以后要搬动那口大缸,按照他本来的年纪,二十六岁,虽有些吃力,但应该是可以举起来的,可现如今这身体,一年后也不过九岁而已。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去举一口缸,还不得压成肉泥?但既然大家都不觉得这件事对于九岁孩子来说是难事,那必然有它的可行性。别人能做到,那他应该也可以。丁小乙从小便性格坚韧,虽说没有同龄人聪明灵慧,但勤能补拙,从小到大,他也未必比别人差很多。 他打了一桶水上来,知道这对此时此刻的自己来说难度颇大,便倒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小半。其实,他年纪八岁,提个空木桶尚有些吃力,别说桶里还装着水了。肖罕也曾嘱咐过他,如果难度太大,就不要提水了,他可以趁着晚上师父们都睡下的时候悄悄帮他把水缸灌满。 但被他婉言谢绝了,他虽一次无法提太多水,便想着分开来多跑几次,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个上午转眼即逝,他来来回回一直在提水,从未歇口气,可装进水缸里的水才刚刚淹没缸底。眼瞧着要到做午饭的时间,可水缸里的水少得可怜,丁小乙咬咬牙,心里想着下午继续。 回到厨房开始淘米做饭。他以前是孤儿,从孤儿院出来后便一直独居,也是自己做饭,厨艺虽说不上多么出众,但他在动物园工作时,同事来他家吃饭,也有夸奖他厨艺不错的。现在他身体矮小,脚下要搭个板凳垫脚,方能够着灶台,大约用了一个时辰,终于做好四菜一汤,都是些简单小食,但色香俱全,光是看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饭菜端上桌子,丁小乙便紧张不安地等着大家落座。 率先走进来的是祖师爷,他一直对丁小乙不甚满意,看到他便心烦意乱,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结果看到桌上摆的饭菜,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丁小乙。 最夸张的是白算子,一直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在看到丁小乙做的饭菜后,脸上红光一闪,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几人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吃下去,脸色俱是一变。丁小乙一直埋头于碗里认真吃饭,全然不知道大家此刻的表情。 肖罕最先按捺不住,大声叫道,“真好吃啊!” 他这一呼,把丁小乙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只见除了白算子,其他三人都盯着自己看,连祖师爷神色都缓和多了,而白算子,此时此刻正抱着盘子狂吃。 也不知道这些人平时被肖罕那厨艺折腾成什么样子,如今简简单单的萝卜青菜也被大家当成什么人间绝味一般。 吃过午饭,祖师爷看了看院子那口大缸,忽然心血来潮,踱起脚步便往那个方向走去。丁小乙一看祖师爷去的方向,一颗心立即扑通扑通跳起来,那刚刚淹满缸底的水,实在叫他羞于见人。 果不其然,难得有些好看脸色的祖师爷,在看到缸里的水后,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连训都懒得训丁小乙,直接化为一道白芒去了。 收拾完碗筷,丁小乙又用泔水喂了白算子买回来的猪崽。等所有杂活干完,他也没想着要休息一下,又拎起木桶,顶着炎炎烈日,往河边走去。一下午的时间,到吃晚饭前,缸里才一半的水,吃晚饭时,祖师爷再也不看那缸一眼。倒是肖罕看到了那半缸水,震惊不已,他自然听到了祖师爷说丁小乙全无资质可言,虽说心里疑惑,但依旧认为白算子师叔眼光必然不会出错,现在看前些天还是连桶都提不起来的师弟,居然能灌半缸水,更觉得丁小乙一定不像表面那般普通。他哪里知道,丁小乙根本是白算子为了敷衍祖师爷收徒的要求,随手拉回来的一个孩子。 但是这半缸水对丁小乙来说,却是远远不满意的,晚上夜深人静时,他又提上水桶,看到竹桥下方那一湾潭水时,略微一犹豫,提着水桶出门了。 一直到后半夜,水缸里的水终于满了,丁小乙放下水桶,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梧桐树枝忽然又不安地动了一下,几片叶子慢悠悠掉下来,落在丁小乙头顶上,他抬头望去,黑漆漆的苍穹下一棵独木,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便不作多想,转身进屋了。 这一天可把丁小乙累坏了,手脚因为提水都磨出了血泡,且十分酸痛,回到房间他爬上床就睡了过去。如今东厢只有他一个人住,肖罕为了安心修炼,搬到了西厢,据说屋顶破了一个洞,更贴近天然精气,以吸取更多灵气。 黎明前夜晚最黑暗的那一刻,院子里忽然白光一闪,一个老者忽然出现在梧桐树下,他负手而立,一把山羊胡子随风微微飘荡,正是祖师爷。 祖师爷望了望那满满一缸水,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轻轻哼了一声。他忽然抬起右臂,梧桐树枝桠立即骚动不已,片刻之后,一道黑光似闪电一般从树叶里射下,明明在黑夜里,这黑光却比夜色还要黑上几分,看着便如同幽幽黑光一般,绕着祖师爷的胳膊盘旋而上,速度迅疾无比,待到停下来,黑光一阵大亮,又缓缓退却下去。片刻后,周围恢复一片宁静,祖师爷右臂上赫然盘旋着一条手腕粗的黑蛇,蛇头架在祖师爷的肩膀上,睁着眼睛吐着舌头,看上去懒洋洋的。想来刚刚那黑光便是这蛇的本色。 祖师爷摸了摸蛇头,并没有急着离去,在原地沉吟片刻,转身去了东厢房的方向。 丁小乙呼呼大睡,一夜无梦,早晨醒的很早,一睁眼便看到了一个绿色小瓷瓶,放在床头,绿瓶下面压着一张纸。丁小乙疑惑中拿来一看,上面写的都是繁体字,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大致意思,原来是一瓶治伤活血的膏药,还写着详细用法。 他心里一暖,虽不知道是谁放的,但总归是万象门里的人。他拿起药瓶细细抹在手心脚心,这药一股清香扑鼻,效果奇佳,不消片刻功夫,血泡竟然全部消了下去,连那酸痛感觉也失了不少,他又挖出一些膏药,抹在小腿肚上,很快,酸痛感觉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如此忙碌了三个月,第三个月开头,丁小乙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提半桶水了,这让他节约了晚上的时间,只需要白天上下午便可以把水缸灌满。 也因为这样,他终于有时间可以开始好好研究肖罕教给他的那套口诀了。 残月高悬。 丁小乙在自己的床上打坐,心里默念那套呼吸吐纳的口诀,不断重复重复,感受体内气息在脉络间游走,一个时辰过去了,终于!! ……他睡着了。 他睡得格外香,第二天早晨起来,甚至想不起来前一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如此过了一个礼拜,只见他精气神十足,活力四射。 可不是吗,天天晚上只要一运行呼吸吐纳的法诀就睡得特别好,精神不好才怪了。丁小乙只觉得活了这么久,这些天是人生中睡得最舒适的日子。 虽说这套口诀对他来说只有催眠功效,他一丝丝灵气都感受不到,但他依旧坚持每夜自行修习,三个月后,他越发精神烁烁,面色红润,手脚轻快,原本瘦瘦小小的身材,居然圆润了一些也强壮了一些,他终于有了八岁小孩的可爱摸样,再不是之前那一脸小乞丐的落魄样子。 这天中午吃饭时候,祖师爷看他气质忽然变得好了,便问道,“修炼得怎么样了?能聚集灵气了吗?” 这是这几个月来,祖师爷头一次主动询问丁小乙的情况,让他着实受宠若惊,呆愣了一会,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祖师爷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肖罕忙放下碗筷,看了看丁小乙,对祖师爷道,“祖师爷,我还没传给小师弟本体修炼的法诀,是我的错。” 祖师爷看了看肖罕,脸色稍有缓和,“你最近忙于修习,忘了这点小事也正常。”接着又看向丁小乙道,“既然还没开始本体修炼,那呼吸吐纳那一套如何了?来,运行法诀,让我看看你这些时日以来,吸收了多少灵气。” 丁小乙心里一咯噔,看了看祖师爷又看了看白算子,白算子此时正面带微笑捧着饭碗眯眼看他。 第六章 奇花 丁小乙闭上眼,心里默默背诵口诀,感受着灵气自体内流转。不消片刻功夫,熟悉的困倦感觉再次袭来…… 他忙睁开眼,见眼前四人都在看着自己,深知自己根本无法运行一点点灵气,他面上一红,低下头。 祖师爷脸色铁青,本来询问丁小乙修行近况也只是心血来潮,结果一看这成果分明是给自己找气受,当下一甩袖子,气鼓鼓化成白芒去了。 白算子不甚在意,连连点头夸奖道,“小乙,你的厨艺又大有精进!” 掌门看了看白算子又看了看祖师爷离开的方向,长叹一口气,也走了。 肖罕走到丁小乙面前,仔细看了看他,拉起他的手道,“师弟,你这些天精神不错,我把本体修炼的法诀先教给你。本来要等到你呼吸吐纳间能将体内灵气自由运转之后方能传你本体修炼,可我怕我忙起来又给忘了,现在先教你。” 肖罕说着,拉着丁小乙到院子中央,来到那口大缸前面,道,“所谓本体修炼,便是将体内灵气幻化成灵力,你看……” 他拿起丁小乙的食指,戳了戳大缸,道,“它是不是没动?” 丁小乙:“……” 肖罕伸出右手,并指成掌,贴上缸臂,暗自一运力,手臂稍提,整个大缸便在他的催动下,离地一尺,而缸里那半缸水,纹丝不动! 演示完毕,他缓缓放下大缸,对丁小乙道,“如果单凭自身之力,决计不能单手提起大缸,但若能控制灵力,便是一座房子也可轻易拔地而起。而将灵气幻成灵力不是很难的事,只要屏气凝神,操控全身灵气,凝汇于一点,灵气自能化成灵力,灵气越足,灵力越大。明白了吗?” 丁小乙茫然无比。 肖罕摸了摸他头顶,道,“你别急,要化为灵力,必然需要大量灵气,你先好好修习呼吸吐纳法诀,吸取足够多的灵气后,再开始本体修炼也为时不晚。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来问我便是。” 丁小乙点头,肖罕又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便转身离开了。 丁小乙收拾完厨房,猪圈里的两只猪嚎叫不已,这阵子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当初白算子买回来的两头小猪崽如今已然长得半大,肥肥胖胖,颇为壮实,到了吃饭时间便大力拱动圈门,找他要食吃。 他往猪食盆里倒了一大盆猪食,两只猪便争先恐后地抢食起来,丁小乙静静看着,发现猪食凝成一块一块,这只猪吃了那只便吃不到了,心里想着有什么东西用来搅拌均匀就好了。 他转身往厨房走去,厨房里可用来搅拌的只有锅铲,但那是用来做饭的,定然不能用。他在厨房里翻来找去,终于在橱柜的下面找到一个以前淘换下来,锈迹斑斑的旧铲子。只是这铲子只有个铁头,铲柄因为年代过久,早已腐烂了。 丁小乙把铲头洗洗干净,心想只要安个柄,用来搅拌猪食再合适不过。 他正四处寻找木头,眼睛一撇,忽然看到肖罕正在院子里的水缸附近,弯着腰拨弄着什么。 肖罕这阵子以来一直忙于修行,除了吃饭时间,平时很难看到他身影,丁小乙走到他身边,喊道,“师兄!” 肖罕抬起头,朝丁小乙笑了一下,又继续埋头干活。他正在给一盆奇怪的植物浇水,灰色的枝桠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正是丁小乙初来万象门之时,祖师爷阁楼外那盆植物。 肖罕看丁小乙站在自己身后,认真地看自己浇水,便解释道,“这是祖师爷最喜爱的一盆花,我来的时候便看到养在祖师爷门前。” 丁小乙问,“这是什么花?为什么没有叶子?” 肖罕道,“我也不知,十年来都是这个样子,从未见它发过绿芽,不过就算这般丑陋,祖师爷也是珍爱的紧,每日需要足够日晒,浇水半瓢,你看祖师爷住的那么高,也是为了这花能吸收更好的精气。” 听肖罕这样介绍,丁小乙又仔细打量了这盆“花”,只见主杆大约有手腕粗,花枝隐隐有暗灰色纹路,竟如人的血脉一般,从根部一直延伸到顶部,让他吃了一惊。 正在这时,一阵风吹来,花枝随风摇曳,忽然之间,啪的一声,一支二尺长的侧枝被风吹断,掉了下来。 丁小乙心一提,心想祖师爷如此爱护这花,断了一枝还了得? 像是感觉到他的紧张,肖罕转头笑道,“没事,刚开始断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不过祖师爷说了,这是正常的,只要主杆没事就行。” 丁小乙点点头。肖罕捡起那枝断枝,正要埋到梧桐树下,丁小乙看到,忽然想起自己手里的铲头,又看了看那枝桠,粗细差不多,便问道,“师兄,树枝没用了的话,给我行吗?” 肖罕拿起树枝看了看,祖师爷之前说过,如果枝桠断落,埋到梧桐树下就可以了,没有特别交代什么,想来没什么大事,埋着也是化为泥土,何不交给小乙。本来埋了一半,他又挖出来递给小乙道,“喏,你要这个干什么?” 丁小乙举了举手里的铲头,不好意思道,“缺只柄,这树枝刚刚好。” 肖罕淡淡一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潇洒转身,往西厢去了。他这些天,静心修炼,修为又高了一个层次,愈发地气质翩翩出类拔萃,举手投足间都是风度。 即便茫然如丁小乙,也看出肖罕与之前大有不同。他羡慕不已,但也明白自己跟师兄的距离有多远,想这些,还不如想点实在的,譬如怎么吸取灵气。 他在原地愣了片刻,拿着树枝,回到厨房。 这树枝越看越奇怪,表皮那纹路居然忽明忽暗,一会儿清晰一会儿灰暗,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般。他看这表皮又恐怖又难看,便拿刀把外面那层削了。虽说树枝外面难看,但没想到里面却是白生生的,很是漂亮,入手温润光滑,竟如白玉一般。 他把这树枝插到铲头接口处,又用力磕了两下,只见粗细刚刚合适,两者接合处严丝合缝,他拿在手里舞了两下,居然牢不可破。 自制了一个搅拌猪食的铲子,丁小乙兴冲冲地想拿着去试试,谁知道到猪圈前时,猪食早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他又拿着这铲子回到厨房,恍然想起还有半缸水没提,随意往腰间一插,匆匆拿上水桶,飞也似的去了溪边。 一下午的时间,终于把水缸灌满,丁小乙一抹汗水,转身去准备晚饭,忽地,身后的梧桐树枝桠一响,接着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掉进了大缸里,溅起巨大水花,洒了好些水在他背上。 丁小乙忙跑到水缸前,还没等他探出头去看看是什么落进了缸里,忽然之间,从水底冲出一张血盆大口,一柱冲天,水花四溅,吓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那血盆大口片刻功夫又落回了水缸里,水花渐渐平息,片刻后,水缸里再无响动。小乙手下意识握住腰间的猪食铲,小心翼翼地往缸边走去。 只见水光粼粼的水面上飘着一条手腕粗的黑蛇,蛇身沿着缸臂蜷着,无力地随着水波上下浮动,也不知是不是被淹死了。 丁小乙以前是动物园的管理员,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动物,可这黑蛇,蛇身印着一朵朵暗色流纹,他从未见过。 他抬头看看梧桐树,想来之前就是这蛇一直藏在树上,弄得树枝哗哗作响,今天不知怎的不小心掉了下来。犹豫片刻,他拿出猪食铲,小心地把黑蛇捞出来,放到地上,仔细观察这蛇。 结果黑蛇在地上,敞开了肚皮晒了一会,忽然扭动了一下蛇身。这可把丁小乙吓坏了,他一惊之下一屁股坐到地上,竟是腿软了。 黑蛇抬起蛇头,看了看他,那眼神,冰凉凉的,似乎是在看一个笨蛋,忽而一摆蛇尾,直接向他游离而去。 丁小乙对动物园各种动物的生活习性了然于胸,可那仅限于以前地球上存在的物种。眼前这蛇,看它通体发黑,犹如墨染,以及蛇身诡异纹案,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种类。 不知道它到底有毒无毒啊! 当下,他想喊却喊不出来,生怕一出声就激怒了这黑蛇,只敢僵硬着身体,等着蛇路过自己。但那蛇明显是冲着他去的,游离到他脚边就停了下来。黑蛇也不吐信子,一双圆目直勾勾地盯着他。 丁小乙冷汗涔涔,一动也不敢动。与黑蛇两两对峙,良久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觉得没趣了,黑蛇一摆尾,幽幽地回到梧桐树下,身体一蜷,沿着树干慢吞吞地爬了上去。 待它完全不见了踪影,丁小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爬起来,只是他站起时,仍能感觉到两腿在战栗。 阁楼里。祖师爷对掌门道,“罕儿如今修为至哪一层了?” 掌门垂首道,“一年前从可以脱离法宝收纵焚火诀后,如今更是精进飞快,祖师爷,罕儿天纵奇才,我看这次他必然能在城招比试中有良好表现,继而参加五门斗法试会。” 祖师爷微一沉吟,换了话头道,“罕儿那把玄月弯刀还未开锋?” 掌门应道,“玄月弯刀乃万象门师祖神兵利刃,迄今不止千年,辗转无数万象门弟子手中,他们资质无一有罕儿这般优秀,在各种斗法中损伤了玄月弯刀的灵气,如今再想让它开锋,只怕还需时日。” 祖师爷点点头,“我是希望罕儿参加比试时,能有一件称手的兵器。但愿掌灵花能在他比试前开花结果。” 掌门担忧道,“掌灵花乃亘古奇花,据说万年方才开花一次,罕儿能等到吗……” 祖师爷面沉如水,看不出表情,微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头。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 小乙的“神兵利刃”粗现鸟…… 艾玛,肿么有种小乙被俺玩坏了的赶脚……~~o(>_<)o ~~ 第七章 金身 开始准备晚饭时,丁小乙正在专心摘菜,抬头间,忽见天边划过两道亮丽霞光。见多了白算子等人一出手就是光芒阵阵,小乙对那霞光也不甚在意,认真做自己的事。没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万象门坐落于半山腰,山脚下是村落,山顶无人居住,丁小乙到这里来的这半年来,根本没人曾到访过万象门,所以忽然响起敲门声,小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怔了一会儿,确实听到声音一阵大过一阵,才匆匆从厨房里跑出来。 透过大门的破洞,小乙看到外面有人影晃动,他忙拉开大门。 门外站着两位公子,一位二十来岁,长相俊雅温润如玉,另一位十□岁,剑眉入鬓气度不凡,二者身穿月牙白的绸缎长袍,腰间缀着一块淡绿色的翡翠,翡翠上雕有两字“麒麟”,他们俱是意气风发英俊潇洒,一看便知不是寻常老百姓。 丁小乙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丁小乙。只见小乙一身蓝色粗布衣裳,因为刚刚正要做饭,腰间还系着围裙,头发齐肩,用一根颇为简朴的木簪在头顶扎了个髻,怎么看怎么不像修真之人。 门外年纪较小的那位率先沉不住气,噗地笑出声来,“没想到万象门果真沦落至此,这也算修真之人吗!” 语气狂妄自大。 年长那位轻叱道,“师弟!不可无礼!” 年幼那位撇了撇嘴,似有不满,但终于不敢放肆,瞥了眼丁小乙,傲慢地抬头望向天空。年长那位微微摇头,对小乙抱拳道,“这位师弟,我乃麒麟宫张力尹,这位是我师弟李凌,奉家师之令,今日特来拜见万象门掌门,不知这位师弟能否为我二人引荐?” 丁小乙点头道,“二位稍等。” 他快步走到掌门房间,简单说了情况,把掌门请了出来,这才回到张李二人面前道,“请随我来。” 把两人引到大厅里面,丁小乙又开始忙前忙后地准备茶水,等一切妥当,他拿着托盘站在二人后面,等着掌门再有什么吩咐。 这时候,张力尹道,“掌门师伯,一旬一次的城招比试在即,麒麟宫开始着手此事,家师特吩咐我等前来询问师伯,这次比试,万象门可派人参加?” 丁小乙正想听听看什么是城招比试,忽然李凌道,“掌门师伯,小侄有些内急,去去就来。” 掌门点了点头,不待他说什么,李凌飞快站起来,对小乙道,“麻烦师弟带路。” 丁小乙看看掌门,掌门挥了挥手,他鞠了一躬,领着李凌退下。 两人一起来到后院,丁小乙埋头朝前走,忽然发现李凌没跟上,转身去找他,只见他站得远远的,一脸傲慢表情,哪里是内急模样。 丁小乙疑惑道,“李师兄?” 李凌看着小乙,突地使出一把宝剑来,剑光似水,泠泠而动,他一手持剑冷冷道,“想来师弟便是传闻中万象门资质奇佳的肖罕了,不知师弟能否赏脸赐教几招。” 麒麟宫乃是修习水召唤的门派,在这个东南大地中首屈一指,规模虽远不及五大家神,但门下弟子也有几百人,每隔几年便有能人才子出现,是万象门所不能企及的。而城招比试中,除了很久之前横空出现的白算子,每次前三名几乎都是由麒麟宫弟子包揽。李凌更是天赋异凛,三年前入麒麟宫,深得宫主喜爱,几乎将一身本领全部传授于他,而他也十分争气,短短三年时间,道行便超过了比他早入门的弟子。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弟子,自然难免骄纵。他听说万象门有个肖罕,名头居然比他还响亮,甚至与当年奇才白算子不相上下,自然心里不服,想着要来比试比试。 万象门人才凋零,一向为人所知。丁小乙入门时,资质平平,除了万象门里的人,没人知道万象门的白算子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连山下村落里的村民们,有时候看见丁小乙下山购买粮油,也只当他是万象门请来专门负责杂活的长工。李凌见丁小乙无任何天赋,虽说心里疑惑,但想着万象门只有一个年轻弟子,不是肖罕又能是谁,当下便举剑要小乙跟他比试。 丁小乙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师兄了,忙摆手正要解释,却见李凌已然拿剑冲了过来。 剑端丝丝颤动,上面似乎还有淡蓝色水汽缭绕,隔着一丈路,小乙都感觉到了剑风中夹杂着其他东西,迎面扑来,让他脸颊隐隐生痛。 小乙忙向后跑去,谁知道慌忙中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他一下摔了个狗啃泥,而这时,李凌的剑锋已然追至面前,陡然停下。 李凌居高临下,眉头一皱道,“我以为你故意隐藏实力,看样子你果真无任何能力,难不成万象门是打肿脸充胖子,故意将你夸耀地如此惊为天人?好!既然你门如此爱慕虚荣,我今天便卸掉你一只胳膊,看你们日后还怎么吹嘘自己!” 说着,又是一剑刺来。丁小乙对他说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他话里话外都是攻击万象门便开始生气,他在万象门大半年,大家对他都很是亲切,难得在这里找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家的感觉,祖师爷虽说没事就嘴上嫌弃他,可偏偏这个老头子让他想到了院长,对他又敬又怕。所以万象门于他是很重要的地方,容不得别人侮辱。眼下李凌如此看不起人,让他非常生气,他一生气性子就倔了起来。 小乙在地上一个翻滚,爬起来,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李凌,心里想着大不了拼命。 李凌看他眼神坚决视死如归,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心道气势不错不知道道行如何,于是剑势更猛,直指小乙门面。 小乙见他冲了上来,自己也双手挡在胸前冲了上去,他的姿势就是普通人干架的姿势,全身上下无一丝灵气护体,这让李凌又怔了一下,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赤手空拳上阵的。 就在李凌的剑堪堪刺中小乙的手心时,忽地,小乙双手金光一闪,突现两个硕大“卍”字,挡在他面前,令李凌无法伤他半毫,同时“卍”突然变大,金光大作,竟是将李凌所有剑气全数反弹了回来。 李凌猛收回剑。 劫后金身! 李凌震惊不已地望着小乙,不懂为什么劫后金身居然出现在这个半大的毛孩身上! 小乙本来是打算拼命去的,谁料自己刚一动,那边撤了剑势,叫他所有雄心壮志的一扑全打在了棉花上,很是莫名其妙。 李凌眉头紧皱,细细打量丁小乙,只看眼前这小孩,不见任何资质可言。要知道这劫后金身,是那些不世高人,道行可比九天神魔,经历天劫后方能造化而来,别说道行需要如此之高,天下多少修真之人道行到了,却渡不过天劫,在天雷之下灰飞烟灭,要想修得金身,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痴人说梦,所以普天之下,只有五大家神之一的邵家阁祖上曾修炼到劫后金身。 可眼前这孩子……李凌心一横,说不定只是自己看错了,要么再试一次,看看究竟是不是劫后金身! 他这么一想,又举起了剑。那边小乙犹自抚胸喘气,突见他又冲了过来,心里一阵气闷,刚刚自己准好要拼命,这家伙半路撤退,现在他放松下,他又冲过来了!简直犯规! 想虽这么想,小乙还是举着手同时迎了上去。李凌这次看得格外认真,他的剑几乎要刺穿小乙的手,也再没出现半个“卍”字。他嘴角微微翘起,刚刚果然只是个意外。 小乙手心一痛。 铮! 李凌面色大惊。一道青光簇着一把短刀从斜刺里堪堪抛出来,将他全力以赴勇往无前的剑锋打偏了方向。 肖罕立于小乙身后,冷面如霜,手里那把柴刀隐隐青光乍现,已经卷了边儿的刀刃此时寒光毕现,竟叫人不寒而栗。他沉沉质问,“阁下何人,为何伤我师弟?!” 李凌看眼前横空出现的少年,气贯长虹风度不凡,又一看地上的丁小乙,灵光一闪终于知道自己搞错了对象,当下仰天长笑,“我乃麒麟宫李凌,今日特来向肖师弟请教道法精妙之处,还望肖师弟不吝赐教!” 他说着,直接举剑冲向肖罕。肖罕也不急,柴刀过处,有条不紊地一一接招。一时间,后院里光芒四射,直来直往,碰撞处铿锵声大作,这两位奇才,刀锋剑气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住手!” 一声怒喝传来,两人齐齐停下手。 掌门脸色难看,质问肖罕道,“干什么?!” 肖罕忙收了柴刀,垂下头,恭敬道,“师父,徒儿知错。” 张力尹快速奔上前来,拉了李凌一把道,“太胡闹了!” 李凌却像没听到似的,眼睛瞥着肖罕。 掌门当然知道事情不可能是由自己这一直乖巧听话的徒儿挑起,但人家好歹是客,必须得做足了样子,作势抬起手来要扇肖罕,嘴里道,“平时怎么教育你的,修真之人岂能自持能力,耀武扬威!” 肖罕垂着头,一动不动。 李凌忙往外站出一步,连礼都顾不得行了,急道,“师伯,是我不好,先挑起事端,不关肖师弟的事,您手下留情。” 有人求情了,掌门自然借坡下驴,赶忙放下手,他心里最疼爱这个徒弟,别说打了,平常时候连训斥,都是掂量着语气轻缓的。 肖罕看师父教训完了,径自走到一旁扶起丁小乙,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关切道,“没事吧?” 小乙摇摇头。肖罕牵着小乙站到师父身边,眼睛还瞪了一下李凌。 李凌讪讪摸摸鼻子,傲气也收敛了一半,由衷对肖罕道,“肖师弟果然惊才绝艳,在下佩服!但愿城招比试中还能遇见你。” 肖罕没说话,继续瞪他。 张力尹道,“掌门师伯,要事既已告知,我们这就去了。” 说完,拉了李凌就要走。两人飞至半空时,李凌犹自回头望向肖罕。肖罕根本不理他,扭着头看自己那个西厢房。 待看不清两人身影,掌门这才低下头看了看小乙。 小乙还是摔了一跤的灰头土脸模样,看到掌门在看自己,低下了头。 掌门眼里露出失望神色,但又放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己也是资质不佳,当年跟白算子同时入门,如今白算子早已名动天下,而自己提起来最多便是万象门掌门人而已,不过他修行多年,早已将这些东西看得淡了。他淡淡叹了口气,对丁小乙道,“小乙,你随我来。罕儿,你先下去吧。” 肖罕道,“是,师父。”离开时不由得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跟着师父离开的丁小乙。 小乙跟着掌门来到他的房间。掌门让他在外面先等着,自己进了里面。不消一会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本古卷。 古卷封面没有名字,掌门把它放到小乙手里。小乙翻开古卷,只见古卷首页便是密密麻麻写满了毛笔字,大意是对每句话的诠释,初页便是呼吸吐纳那一套,他又往后翻了一翻,越往后越深奥,最后他不看诠释完全看不懂了。 掌门幽幽道,“小乙,这上面记的是我修炼焚火诀一到二层的心得,每一句我都用我自己的笨方法解释了一遍,你师父和罕儿用不到这东西,你拿着看看吧,今日麒麟宫来人,我把你的名字也报上去了,你自己要勤加练习,好歹在比试中能自保。” 这东西对小乙来说无疑雪中送炭,他惊喜不已,欢欣无限,当下小心地收好古卷,对掌门深深一鞠躬道,“谢谢掌门师伯。” 掌门看他对自己的东西如此喜爱,心里甚是安慰。眼前这孩子虽说资质愚笨,但心地质朴,且勤奋好学,不是那等胸无点墨目中无人之人,脚踏实地之人未必不是可塑之才,譬如自己,就算资质差,勤勤恳恳到如今,他未必会输给白算子。 第八章 奇果 晚饭结束,丁小乙正在喂猪,他搅拌着猪食,脑子里想着师兄白天说的灵气化为灵力的本体修炼,又拿出掌门交与他的古卷怔怔出神。外头忽然刮起了狂风,他抬头一看,发觉远方天空乌云密布,风起云涌,怕是一场暴风雨要来了。思绪飘转间,忽然想起院子里那盆怪花,下午发生许多事,他没看到下午师兄把它搬回去。 想着那是祖师爷非常珍视的花,这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袭,也不知那花能不能受得住,小乙眉头一皱,快步走到院子里,那怪花果然还在,正在大风中左右摇曳,深埋入土的根部渐渐松动,放佛下一刻就要被大风连根拔起。 他忙小跑上前,正欲抱起花,放到厨房躲一躲,谁料他一靠近那花,从梧桐树上忽地射下一道黑影,直冲小乙面门而来。 他脚步一顿,慌乱间举起猪食铲想挡一挡,结果电光火石间,万象门大门正前方忽然劈下一道闪电。天上乌云不知何时已然飘到了万象门上空,黑压压成压顶之势,那道闪电在乌云里裂开,顿时照亮了整个苍穹。 丁小乙忽地想起了飞机失事前的那道霹雳,那种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身体不由得僵直了,几乎无法动弹。 雷声震耳欲聋,丁小乙恍然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忘了,潜意识让他趴到地上,紧紧抱着头,手里无意识握着猪食铲,铲头伸向半空。 外面闪电依旧震慑人心。最后一下放佛是凝聚了所有乌云的力量,汇聚成一道又粗又亮的闪电,在云中微微闪动却迟迟没有劈下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终于,伴随着剧烈的怒吼,这无比狂傲的闪电从云端直直落下,一时间,所有乌云翻腾涌动,居然绕着闪电形成了无比硕大的漩涡,闪电刺目光芒刺破了厚重乌云,往四面八方散去。 真是旷世奇景!祖师爷负手立在阁楼门前,昂首望向那奇景,下意识伸手去抚弄那掌灵花,却扑了个空,他怔了一怔,突然想起那花还没搬上来。 他一惊,忙要下去拿花,抬首间又望向那异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心猛地一凉。 惊世异兆,必然预示着什么。 他单手成诀,急匆匆往院子里冲去,果不其然,还在半空时,他就看到那原本光秃秃的掌灵花,所有枝桠长满了巴掌大的绿叶。 如果此时丁小乙抬起头,他就会看到另一个世间奇观。 掌灵花以迅疾无匹的速度疯狂地长出绿叶,绿叶从树干中冒出来,先是米粒大,伸展张开,快速长成巴掌大,又快速枯死,落入泥土,枯死的位置再次迅速长出新绿芽,源源不绝,像是要把万年来的叶子一次性生出来。叶子疯狂生出枯死再生出,同时掌灵花顶端不住朝天伸出枝桠,互相绞缠,奋力延伸,放佛在苦苦纠结着什么,终于,闪电落下那刹那,掌灵花顶端猛然喷发出一朵巨大玫红奇花,高高昂立在枝头,像是感应一般,一时间,天上乌云来回搅动,如怒海一般滚滚蒸腾。掌灵花厚实花瓣中间紧紧拥簇着两枚果实,这果实其貌不扬,尤其跟眼下奇景和巨花相比,显得非常普通,但任何长了眼的修道之人(除了小乙)都能看出,这株花的精华全部凝聚在这两枚果实上。 叮—— 花开结果,果实成熟,都只在一瞬间完成。果实落下,正好打在丁小乙那只猪食铲的柄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再弹下来,掉到小乙的身上。叮——又是一声响,像是被他的身体吸收了一般,那果实落下后,居然不见了踪影。 祖师爷已然出现在小乙身边,眼睁睁看着一枚果实落在小乙的猪食铲上,眼里痛惜之色一闪而过,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马上要落下来的第二枚果实。 第二枚果实眼看就要落下,祖师爷思绪飞转。掌灵花奇果,至正至刚,天地只此一株,万年方开一次花结一次果,果有两枚,分为雌雄,吸万年天地灵气,于一朝开花结果,蕴无上灵气,取而得之,可补万物之灵,奇果触物即化,一响灵气失,二响罡气无。刚刚那一枚的灵气自然被丁小乙的猪食铲吸收了,而罡气,则一丝不漏地沉入了小乙体内。 本来两枚果实,分别给肖罕白算子一人一枚,为他二人修补玄月弯刀慑心铃亏损的灵气。可眼下一枚已经糟蹋了,还剩下一枚,此时他已然无法拿出事先准备好,专门为容纳奇果准备的盒子,如果这果实落到自己的手里,灵气自然渗入的他体内,可他一把老骨头,要这许多灵气也是浪费。这么一想,祖师爷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丁小乙,猛然抽回手,任由最后一枚果实砸在铲柄上,再落到小乙体内。 随着最后一枚果实的消失,乌云迅速散去,天上地下一片宁静,放佛那场异象从未出现过。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丁小乙惶惶然抬起头,望了望恢复正常的天空,暗自松了口气。像是感受到了身边有人,他一扭头,就看到祖师爷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是谁又得罪他了?丁小乙心里讷讷地想。 再次回头来,他又是一惊,眼前那盆怪花,树枝上不知怎么的挂满了枯叶,他大惑不解,想了一会实在想不通,也就不再继续苦想,心里还是惦记着祖师爷爱惜这花,得搬到屋子里才是,又感慨刚刚自己胆小模样,居然把花给忘了,幸亏花没事,不然祖师爷还不知道要如何发火。 他身体一动,感觉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吓得脸色一白,登时“啊”地一声惨叫出来。 他怀里赫然抱着一条通体发黑的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他怀里去的,而他自己刚刚慌张竟然一直没发现。现在这猛一看,差点被吓个半死。 黑蛇全然不顾丁小乙惨叫,瑟缩了一□体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显然也被刚刚那一场异变吓坏了,现在都还在发抖。 丁小乙一看黑蛇胆小模样,就笑了出来,也不再害怕这黑蛇了,他抬起蛇头,看它没有毒腺便更加放下心,他以前便经常与动物打交道,对动物总有种说不清的感情。 他摸了一下蛇背,抱起怪花,往厨房里走去。安顿好怪花和黑蛇,把猪食铲放下,小乙最后检查了一边厨房,回到东厢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尤其那道忽然劈下来的闪电,丁小乙打坐时犹自暗觉惊心动魄,连带着都不能像往常那样心平气和地默念口诀,总感觉心头有股暴躁之气,让他全身燥热。 他如此静坐了一个时辰,发觉自己一点儿倦意都没有,便睁开了眼。结果一眼看到那条他明明安顿在厨房里的黑蛇,盘在他的桌子上,睁着圆目望着他。他往房门看去,果然看到被挤开了一条缝。 反正他毫无睡意,索性走下床,坐到桌前,摸了摸蛇的身体。黑蛇在他的抚摸下,很顺从地压低了身体,原本是昂起蛇头的,现在也低了下来,懒洋洋地搭在桌子边缘。 丁小乙看它模样可爱,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嘴里轻声道,“你怎么到我房间里来了?” 黑蛇自然不能回答,小乙也没指望它能说话。刚开始过来还有肖罕跟他说说话,自从肖罕也忙着修习去了,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除了吃饭时间看到那四个人,其他时候他看到的生命就是厨房后面的猪,河里的鱼…… 想想真是心酸。如今有这么一只爬行动物在自己面前,还如此乖巧,丁小乙心里自然喜欢。而且蛇是极具灵性的,自古就有灵蛇报恩的传说。丁小乙看这蛇真是越看越喜欢,黑蛇似乎也很喜欢丁小乙,居然主动敞开肚皮,对着小乙。 小乙扑哧一笑,轻轻挠了挠了它的肚皮,黑蛇舒服地扭了扭尾巴。 阁楼里,祖师爷因为心疼掌灵花的果实,焦躁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掌灵花万年开花,他明明算好了,还要两年才会开花,怎么突然提前了! 难道花也老糊涂了?没算好日子? 夜色里,一明黄一淡青色光芒划过,屋里又多了两人。 白算子走上前,安慰祖师爷道,“命中注定,我们与那掌灵花无缘,小乙这孩子运气好,该是他的,祖师爷,您就别太介意了。” 刚刚那场异象,白算子自然也看到了,他何等聪慧之人,稍一计算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才赶过来安慰祖师爷。 肖罕上前一步,道,“祖师爷,小师弟比我们更需要那果实,机缘巧合,既然他得到了,也是幸事,总比白白落进泥里,浪费了要好。” 他开始并不知道那盆怪花便是传说中的掌灵花,说来也是,祖师爷不可能四处宣扬,不然不知道要防多少别门别派来偷拿。路上听白算子师叔介绍奇花时,他也颇为震惊。虽说有一丝惋惜没亲眼见到此等奇花开花结果是如何异象,但也不多做强求,只当是命中无缘。 祖师爷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但老人家处心积虑为最心爱的弟子准备的好东西,就这么被看着最不出息的弟子拿了,叫他如何说放下就放下。但看眼前两个弟子似乎并不在意这世间奇果,他心里也确实宽慰不少,要是他二人心胸狭窄一些,不定要闹起什么事来。 第九章 黑火 “老黑!你又玩我的铲子!”巫峡坡对面的一座山峰上,传来一声叱喝。 一道黑光一闪而过,身后一个□岁小孩气喘吁吁地追逐着。 黑蛇终于停下来,丁小乙双手叉腰,离它几米远,怒目而视,道,“快给我!我要搅猪食的!” 黑蛇才不理丁小乙,嘴里衔着猪食铲一溜烟爬上了梧桐树。 丁小乙叉腰在下面生气,“死蛇!平时也没见你这么麻溜!” 黑蛇被他取了个名字,叫老黑,寄托了他对自己实际年龄的丁点儿怀念,所以叫“老”,让自己喊起来也好显得老成一点儿。 见老黑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小乙悻悻回到厨房,猪早就嚎叫得不可开交,他无奈只好用手来搅拌。 这阵子小乙做饭喂猪,发现厨房里油盐米粮都少了,要去下面的村子里买些回来。晚上吃饭时,小乙讷讷地把这事提了,祖师爷重重哼了一声。 掌门道,“过些时候去我房间里拿些银两,明日一早你就下山去吧,早些回来。” 小乙点头。 这时,外面梧桐树哗啦作响,没一会儿,老黑从中探出头来,望了望小乙的方向,迅速爬下树,朝他游离过来。 黑蛇瞄准着小乙,心无旁骛,嗖嗖嗖,跟箭一般,爬上小乙的腿,蛇身盘踞在他的腰上,蛇头搭上他的肩膀,简直把他的上半身当成了一棵树。 小乙摸了摸老黑的背,不作多想,正欲捧起碗继续吃饭,忽然看大家都瞪大了眼珠看着他。 小乙这才想起要介绍一下老黑,他正欲开口,忽地,白算子扑哧笑了出来。 瞬时,大家都看向他,白算子忙拼命摆手,眼睛偷偷向祖师爷瞄去,果然,祖师爷现在脸色已然铁青。 看小乙茫然无措,肖罕解释道,“你怀里那蛇,原是九天灵蛇异种繁衍而来,名叫黑郎君,本身极具灵气,生性胆小善妒,最爱嫉妒跟他一样具有灵气之人,遇到这类人它总要比一比谁的灵气更多。不过它也喜欢两类人,一类是修行极高,得到它的承认之人,还有一类是无任何灵气,它认为比它差很多之人。小师弟,你没来这里之前,灵蛇从来只亲近祖师爷的!” 肖罕说着,黑蛇忽地扭过头来,猛朝他吐信子,嘴里嘶嘶威胁之声不断。 桌上一群人都是展颜一笑,白算子笑得最大声。黑蛇悻悻然,又扭过头去搭在小乙肩上了。 小乙微微一抬头,看到祖师爷果然正双眼冒火地盯着他,他心里一颤,埋头认真吃饭。 祖师爷重重哼道,“还敢笑!你看看你收的徒弟,我一直以为灵蛇亲近资质差之人只是大家谦虚自称,几百年来,我就没见过灵蛇真会喜欢毫无资质之人,如今……” 祖师爷说着,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微微颤抖,猛一拍案,“天下奇观竟然发生在万象门,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白算子赶紧闭紧嘴巴,不敢再笑。 丁小乙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埋进碗里去。肖罕见他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 晚上睡觉前,小乙拿出古卷,摆到案前,开始翻阅。这些天他一直研究这套古卷。也从当中知道,焚火诀第一层至高境界是借助灵气无边的法宝幻出熊熊火焰,使用地熟练了,可以指哪燃哪,焚尽一切,而要达到这点之前,首先要会将灵气运转自如,甚至能达到自身灵气与宝物灵气之间的相互传送。 他这边正在研究,那边老黑又衔着那猪食铲悠悠然游离进来,又是傲慢又是坦荡,看也不看小乙,直接爬上他的床,钻进他的被窝里。 小乙无语,不管它,认真看那古卷。看到古卷里详细地把灵气幻成灵力诠释,他下意识地便想着试试看。 其实焚火诀口诀环环相扣,哪一环脱节,后面的都别想修习。丁小乙自然知道这点,但他这几个月以来,横竖都感受不到一点点灵气,还不如试试后面的,就算知道没可能,过过干瘾也不错。 这么一想,他就照着古卷上说的,双手放到膝盖上,掌心朝上,冥神静气,缓缓,缓缓,将身体里的灵气聚集于双掌之中,如此,便能感受到掌心发热…… 发热? 古卷上明明说将灵气凝汇于手掌,便能感觉到双手充满力量,可没说发热! 小乙惊慌地张开眼,赫然看到自己双手掌心里燃烧着一簇黑色的小火焰! 首先,双手! 两只手的火焰如此对称,简直一模一样! 其次,黑色! 丁小乙从未看到过颜色如此古怪的火焰,这阵子以来他看到的任何修真之人,无一不是淡青淡蓝淡紫等等一些列素雅温和的颜色,只有他眼前这团,比老黑还黑的纯黑色,若不是它炽热炙手,一眼望去仿佛就是手心里的一朵黑花,根本不像半透明的火焰! 最后,小火焰! 真的是很小,跟烛心的火苗一般,似乎只要轻轻吹一口气,这火苗便要熄灭了。 丁小乙茫然地望着自己手心里的火苗,明明古卷上说,焚火诀只有修炼至第二层,方能以本体灵力收纵火焰,他这连第一套呼吸吐纳都没练好,怎么一下子跳到了第二层?! 老黑不知何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高高抬起蛇头,蛇身躬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手心里的火焰。 老黑的蛇眼里倒映着跳动的黑火焰,仿佛是它眼里流露出来的感情。丁小乙自认阅动物无数,却从未见过一只动物露出这种眼神——那仿佛是眼前的东西让它生出了一种自心底的崇敬,让它感受着自身的卑微与渺小,好像天地间只要这一团火焰,便宣告了它一生认知的伟大与宏伟。 丁小乙静静望着老黑,似受它影响,心情忽地变得无比微妙起来。 一人一蛇正发愣时,手心温度陡然增高。 “啊!” 烫得丁小乙惊叫出声,下意识甩动双手,想熄灭这火,谁知道他一动,火焰噌地一声,陡然长高,竟比小乙还高出一截,使他双臂被黑火焰包裹住,就像着了火一样。而温度也越来越烫,疼得小乙上蹦下跳,不停扭着双臂。老黑似乎也感受到了小乙的痛苦,不安地在床上扭来扭去。 小乙惊慌中看到被老黑衔来的猪食铲,手臂上的疼痛也让他无法思考太多,似乎也让他脾气暴躁起来,他一把握住铲子,狂吼着往床铺上一砸。 轰得一声,床铺塌了,与床铺紧挨着的墙壁从中间裂开来,竟是被劈开一样。 这一□让小乙愣了一下,就在他这一愣神的时间里,黑火焰嗖一下蹿了回去,慢慢变小,缓缓消失于他的掌心。 这一系列事件来的快也去的快,如果不是小乙手臂上的衣服被烧成了灰烬,他几乎以为刚刚是他在做梦。 他茫茫然盯着眼前塌成砖块的床铺,觉得有必要找个人问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慌忙跑出房间,正巧遇到不知从哪里游玩归来的白算子,他张口叫道,“师父!” 白算子脚下一顿,忙左顾右盼,那样子就像小偷似的,配上他一身翩翩气质,颇有些滑稽。见四处无人,他转过身来,一脸笑容,道,“乖徒儿,怎么了?” 他话说完,祖师爷暴怒声传来,“不肖子!你又偷偷溜出去!” 白算子脖子一缩,没空再理小乙,身形一转,成一道明黄光芒飞进了屋里。 丁小乙无奈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没一会儿,眼前白影一动,祖师爷居然从阁楼里飞了下来,狠狠一跺脚,嘴里骂道,“又给跑了!” 小乙看到祖师爷出现,心里挣扎片刻,硬着头皮走上前,喊道,“祖师爷!” 祖师爷余光一瞥,见是小乙,淡淡道,“怎么了?” 小乙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太好奇,便小心地慢慢地道,“我用这个铲子,不小心把房间的床打塌了,连墙……墙也裂了,心中好奇……” 祖师爷眼睛往下扫去,看是那把吸了他两粒掌灵花灵气的猪食铲,登时想到了自己含辛茹苦培养的掌灵花,心中痛惜不已,看着这个愚笨的弟子更是要呕出血来,气道,“吸了掌灵花灵气,连天地都可劈开,区区一张床算什么,大惊小怪!” 他这一通骂,把小乙本来还想再问为何他掌心会生出黑火焰的想法迅速掐死在摇篮里。小乙低下头,虽不知祖师爷口里掌灵花是什么东西,但听这意思,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东西,而晚上这一通事故,根本不是他本身有什么本事,相反如果换另一个人来,这铲子说不定能把整个万象门劈了。 尽管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自制的一把猪食铲,被祖师爷说的好像非常厉害。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再问,小乙讪讪然,抹了一把汗,朝祖师爷深深鞠了一躬,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十章 大侠 小乙拿着掌门交给他的银两,腰上缠着老黑,一大早下山去村庄里买粮油。 村庄不大,所以商铺较少。平常村里的人买卖商品都是在月初月中赶集时交易,只有平时吃穿用度确实急需解决才会在商铺里买点东西,往往这个时候都要比赶集时稍贵一些。 小乙走进一家粮庄,问掌柜的买两石米。掌柜的拿算盘一拨,没一会儿算出价格,正要告诉他时,门外正好走进一个青年人。 青年人佝偻着背,瘦如竹竿,脸色苍白,看到丁小乙和他身上的老黑,嘿嘿嘲笑道,“喂猪的,你又来买粮啦!哟,现在不养猪,改养蛇了吗?” 这人小乙认识。以前来买粮时遇到过一次,是村长家的公子陈子尚,这粮庄是村长家开的,村长德高望重,不知怎地生了个整日只会吃喝嫖赌的儿子。 小乙不太喜欢他,这人全身都散发着‘我是流氓’的气质,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他皱了皱眉,没有理会陈子尚,对掌柜的道,“两石米多少钱?” 掌柜的张口欲说,那边陈子尚忽然一声大喝,堵住了掌柜的口。 他乃此地一霸,哪个村民见了他不给他三分薄面,偏偏这个喂猪的,都给他面子自己主动打招呼了,那毛头小子居然敢不理他,当下他大步踏进来,哗啦哗啦拨乱掌柜的算盘,对丁小乙道,“五两银子!” 小乙吃了一惊。他虽说对这里的货币价值不太熟悉,但以前毕竟下来买过,两石米的价格大致一两银子左右还是知道的,就算此时稍微贵一点,最多贵几钱就是,这五两银子,根本是坐地要价。万象门不是大门派,向来物资紧缺,节衣缩食的,五两银子,够一门五口人一个月生活了。 小乙看了看陈子尚,那家伙双手叉腰,满脸奸笑,小乙随即知道他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当下不理他,自己走出门去。 他到粮庄对面的一户人家,打算问他们买点粮食,谁知道陈子尚不依不饶地跟出来,站在大街上一声大吼,“谁敢卖给他,就是跟我过不去,以后休想再进粮庄买粮!” 正与小乙交易的村户忙把粮食收了起来,无可奈何,满脸歉意。 小乙愤愤转身,对陈子尚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子尚一脸的小人得志模样,蔑视地看着丁小乙,嘲笑道,“万象门一门穷光蛋,本事没有,自以为自己多厉害,还不是连五两银子的米都买不起!” “你胡说什么呢!”丁小乙气得面颊泛红,双手握拳,老黑在他身上也缩紧了身体。 陈子尚双手抱臂,脸上笑容也没了,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怎么?穷还不让人说了!我今天就是不卖你,也不让别人卖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人群渐渐围上来,指指点点,大多都在说陈子尚居然欺负人家小孩,太不像话了。声音渐渐变大,一般人在这样的围攻下早该面红耳赤收敛一些了,谁知这个陈子尚见大家都围上来看热闹,不仅不收敛,看大家都在帮着小乙说话,更是心中不爽,高高昂起头,一脸唯我独尊尔能奈我何的模样。 小乙正要张口跟他理论,忽地听到人群外围有谁淡淡道,“五两银子是吧?买了!” 这声音清清冷冷,所及之处如林间溪流一般缓缓流过,听在耳里,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人群让出一条路出来,一位长身玉立,黑衣飘飘,锦缎束腰,气质逼人的青年信步走进来,他面如刀刻,一双眸子亮如黑夜星辰,背着一把一尺宽的大刀,极是潇洒俊逸。他走过,在人群里竟引起一阵骚动,也不知是因为他自身散发的凌人气势,还是因为他英俊无双的容颜。 黑衣青年径自走到陈子尚面前,淡淡道,“五两银子,我买了,你滚吧!” 陈子尚被这青年的气势吓得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时看到众人都在看热闹,登时心中大怒,道,“什么我滚!我现在不高兴卖了!你给黄金我也不卖!” 黑衣青年面无表情,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手掌轻轻一翻转,脚下微微一动。 忽然,地下深处传来剧烈地隆隆声,紧接着便是大地震颤,一时间地动山摇,众人同时失色,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哗啦一声震天巨响,地面裂开一道巨大口子,慢慢往两面分开去,裂缝好似一条巨龙,有感应一般,直往那粮庄而去。 陈子尚大惊失色,抱头鼠窜,大声叫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听他讨饶,黑衣青年果然收回手掌,周围瞬间恢复安静。 丁小乙震惊地看向青年,他刚刚还以为是地震,但听陈子尚这意思,分明是眼前这青年的原因。他脸上一红,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万象门修真之人,连陈子尚这样普通老百姓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居然没看出来。他望向那青年,心中敬佩不已,就这样随意抬掌,竟然就有如此惊天动地的能力,确实对得住陈子尚喊他那句“大侠”。 他这边心生敬佩,怀中的老黑早已高昂着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黑衣青年,眼睛里流露的崇拜比小乙有过之而无不及。 “五两银子!”青年淡然道,“买你这里所有的米!” 陈子尚高叫,“什么?!你怎么不去抢……” 话刚出口,黑衣青年视线安静地射过来,明明随意一眼,陈子尚却隐隐觉得脖子一凉,当下不敢再说,只得瑟瑟道,“好好好,大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他一使眼色,掌柜的立即示意,一声高呼,粮庄里所有的小弟都忙碌起来,把一仓一仓的粮食往外搬来,搬到小乙面前。 黑衣青年走到丁小乙的面前,幽深眸子将他一打量,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但看到他身上盘旋的黑郎君,又立即舒展开来。 他无甚表情,语气淡淡,“阁下可是万象门下弟子?” 丁小乙点头,他看着青年身上的气势在万象门从未见过的,沉稳内敛中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他被深深震撼,当下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跟着陈子尚喊道,“大侠……” 这一出口,把自己吓了一跳,那语气那称呼,听上去当真要多谄媚有多谄媚。他脸立即红了,微低下头,道,“我是万象门门下。请问英雄……” 这下,丁小乙都想抽死自己算了!怎么越来越谄媚了! 黑衣青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不动声色,轻轻道,“我叫邵将。” 两人在粮庄外这般站了一会儿,小乙真是浑身不自在,身边站了个厉害到他见所未见的家伙,他刚刚又这一番丢脸,当真想往刚刚裂开的地缝中钻去。 好一会儿,陈子尚点头哈腰地走到黑衣青年面前,一抹额头上冷汗,道,“大侠,米全部在这儿了,您看……” 邵将对小乙道,“这些都是你的,你付钱。” 小乙一怔,不解道,“我的?” 邵将点了点头,疑惑道,“你不是要买粮?这些五两就够了。” 小乙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粮食,恍然想起大侠正在给自己出头。他一摸口袋,拿出银子,数了一数…… 不数则已,一数……小乙再次想钻到那地缝中去! 他忘了出门时,掌门只给了他三两纹银! 小乙低下头,脸色微红,声音极轻,“我钱不够。” 邵将微怔,随即恢复淡然,往怀里一摸,面无表情道,“缺多少,我这……” 话未说完,邵将自己愣了,他手心里赫然躺着几个铜板。别说五两,五个铜板还差不多!他全身上下,只剩这么多盘缠了。 小乙看看他手心,又看看自己钱袋,最后两人,一大一小,一高一低,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正一筹莫展之际,邵将往前走出一步,面不改色道,“只要你这一半米,剩下的搬回去!” 陈子尚看二人所有银子加在一起也凑不够五两,当下了然,手一挥,让人把一半的米搬回去。 “等等!”丁小乙突然开口,他往邵将看了一眼,讷讷道,“大侠,这么多米太多了,我只需要两石。” 反正脸已经丢过了,现在丁小乙喊大侠喊得娴熟无比,再不管那当中浓浓的逢迎之气。 邵将依旧不动声色,往陈子尚那轻描淡写望了一眼。陈子尚又是一缩脖子,立即又让人把粮食撤了。 转眼只剩下两石米,丁小乙走到掌柜的面前,把一两银子放到他手里,道,“钱给你。” 掌柜的连连点头,陈子尚陪着笑脸适时地阿谀道,“山高路远的,我差人送你们一程吧!” 那么多米,小乙本来是要雇人帮自己担的,现下陈子尚愿意主动帮忙,自然最好不过。当下点头答应。 买完了米,还要添一些油盐酱醋,因为这一通闹剧,买米花了一上午时间,肚子早已饿了,小乙看了看邵将又看看不远处的小客栈道,“大侠,多谢你帮我,我请你吃饭吧。” 邵将面色如常,无一丝表情,微微点了一下头。 小乙把所需要的东西全部买好,日头渐渐西沉。环绕村落的河流倒映着灿烂晚霞,和风习习,杨柳依依,美不胜收。 他对着夕阳深深吸一口气,“大侠,你也是走这条路吗?” 怀里抱着一堆厨房用品的小乙,此刻非常为难,那个黑衣青年从上午遇到之后便一直跟着他,眼下他都要回万象门了,那人却一点要离去的意思都没有。 邵将负手而立,抬首望天,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啊?”小乙愣住,忙摆手说,“多谢大侠,我可以自己回去。” 邵将没有搭理小乙的拒绝,一把提起小乙怀里的东西,率先走上上山的路,衣袂飘飘,潇洒无比,头也不回,坚决道,“我送你回去。” “……”小乙看着他的背影,无奈,追上前,“大侠,你走错路了,应该是这边……” 邵将:“……” 回到万象门门口,小乙指着大门道,“我们到……” 他转过身,却发现身后只有一堆他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邵将不知踪影。 小乙往四处看了一看,确实没看到邵将人影,当下大惑不解,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过转念想,大侠这等高人,有些神龙现首不现尾的癖好也实属正常,而且大侠心好,肯送自己回来,还屈尊帮自己拿这些油盐等俗物,自己就不该计较那些细节了。小乙对着前面空地,深深一鞠躬,也不管邵将究竟在不在,大声道,“多谢大侠!” 此刻躲在树上观察的邵将,面色如霜,也不知是跟谁说话,嘴里轻轻道,“万象门近年来只有一个弟子,他一定就是我要找的人。” 小乙刚走进门,肖罕忽然飞奔而至,一把抱起他,激动地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几下,连连道,“小师弟,可想死我了!” “……?”小乙莫名。 “你不知道,”肖罕把小乙放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道,“你不在,今天一天祖师爷我师父还有师叔,全都提不起精神!” 小乙震惊,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万象门中如此重要,“为什么?” 肖罕不好意思地看了小乙一眼,继而道,“吃惯了你做的饭,今天我一做饭,他们全都没吃,现在饿得都在房间打坐呢!” 小乙:“……” 吃过晚饭,院子中央的水缸肖罕已经灌满了,小乙洗漱完毕后,回到房间。 房间还是昨日晚间被毁的模样。小乙拿起锤子给自己修修补补,大半夜过去了,终于把床铺修好了,可墙壁上那道裂缝,实在不是他这个年纪能解决的。 好在天气晴朗月明星稀,除了夜风有些凉意,其他倒也没什么。 老黑盘旋在他的被窝上,看样子是已经休息去了。小乙拿出古卷,透过墙缝望了望外面的月亮,深深吸气,开始修炼。 他依旧从第一层第一套口诀开始,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依旧感觉不出什么东西,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他的猪食铲静静躺在桌上。 想到这铲子前夜大展神威,小乙觉得太不可思议,他走下床,拿起铲子细细地打量,铲子前面的铁头因为年久,生了些锈迹,尽管他已经清洗过,但还是有些黄斑留在上面,铲柄是那怪花的树枝,白生生温软软,非常舒服漂亮。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无论怎么看它都只是个普通的铲子而已,小乙实在找不出它任何异常强大的原因。 夜风忽的吹来,哗啦啦掀开古卷的纸张,最后停留在焚火诀第一层的最后一套口诀上,即自由运转灵气控制灵力,以宝物为媒,化出火焰。 小乙看着那一页,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然后,就那么随意地举起铲子,就那么随意地瞥着古卷,就那么随意地一吸气。 呼!! 猪食铲柄上忽然蹿出一尺来高的火焰,黑乎乎的火焰炽热无比,火焰离屋顶还有一丈高,却因巨大灵气,已然把屋顶焚了个窟窿。 小乙目瞪口呆。 “啊!” 屋顶一个瓦片掉下来砸他脑袋上,疼得小乙惊呼出声,同时也回过神来。 第十一章 控金术 “焚火诀果然厉害!” 房间里忽然响起清冷男声,小乙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看到邵将一步一步从墙缝中走进来。 “啊!”小乙心中一喜,“大侠!” 邵将来到小乙面前站定,牵起小乙左手,暗中运力,嘴里道,“如此运转灵气,以法宝为媒,化出火……咦?” 看他面露疑惑,小乙忙问,“怎么了?” 邵将捏住小乙的手腕一直未放下,他从小乙体内感受到一股他从未遇见的强大灵力,但却一丝丝灵气都无,这太奇怪了,古往今来,从未有任何修真之人有这情况,而他体内的灵力甚至比自己还要强大数十倍,就好像…… 邵将低头沉思,就好像是一个绝世高人,强行将自己一身灵力全部灌输到他体内。可如今这世上,有谁的灵力能达到如此水平?还是说,眼前这人的能力当真如外面传说,已经修炼至焚火诀第三层?可以将体内灵气一丝不余,全部化成灵力,以灵力形态储存体内? 小乙从被他捏住的左手腕中,感觉到一股源源不绝的气流,流过手臂,流过心脏,到达右手腕,传送到他的猪食铲上。就好像被风吹进骨子里一样。只不过这风是暖的,流过时竟觉得疏通脉络,很是舒服。 这大概就是他从未感觉到的所谓灵气了。 他手中抓着的铲子,自灵气流过,上面黑色火焰陡然变得更加炽热明亮。 黑色的火焰无声燃烧,所触之处登时化为灰烬,实在想象不出这火烧在人的身上,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邵将缓缓收回手,没有了灵气供应,铲子上的火焰立即小了许多。 小乙想让着火熄灭,可他能力有限,是怎样让火生起来都不知道,更别提如何将火熄灭。他用力甩了一甩胳膊,只见火苗不仅没变小反而更大了。在他错愣的片刻,黝黑的火苗蹭一下,把他额前刘卷成一片焦黄。 看他这笨手笨脚的样子,邵将更觉不可思议,当下道,“收腹,吸气,手腕不要出力。” 小乙慌忙中照着做了,火苗果然瞬间熄灭。 小乙兴奋地看了看自己的铲子,又看看邵将,深深呼出一口气,手腕一用力,铲子上果然再度腾起黑色火焰。 他放松手腕,嗖一下,火焰熄灭。 小乙惊喜不断,如此反反复复试了许多次,最后不敢置信地冲邵将兴奋道,“呀!大侠,我能控制火了!” 被他那孩子气的笑容感染,邵将如霜如雪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尔后,马上觉得不对劲,道,“你焚火诀修炼至多少层了?” 一听他问这个,小乙顿时羞愧了,也不再摆弄那黑火了,低声道,“第……第一层第一套……” “……”邵将沉吟良久,道,“可你灵力却已经……” 他忽然顿住。 小乙道,“什么?” 邵将又细细看了两眼小乙。心中暗自思忖,找到他不就是希望他修炼控金术吗,当今天下什么都不缺,只缺人才,五大家神个个都在花重金招揽人才,他千里迢迢赶到这边缘小村,就是因为听到外面传言,万象门唯一弟子乃不世奇才,如果能有机会招揽至门下,日后必然有莫大好处。眼看这唯一弟子似乎对焚火诀不是十分熟练,似乎更是让他修炼控金术的好机会! 邵将微微摇头,道,“没什么,看你资质甚为奇特,可愿意修炼别的道法?” 以前都是被说资质奇差,头一回被人说奇特,看样子眼前这位大侠很懂得保护他的自尊心。小乙登时看他又顺眼了几分,反问道,“还可以修炼别的?” 邵将奇怪道,“为何不可?天下道法本为一家,只要想修炼,任意皆可,只不过大部分人修炼一种至最高境界尚有难度,别说两种或者更多了。不过,以你资质,修炼两门不在话下。” 小乙低下头想了想。他来万象门这么久,确实没见大家对焚火诀藏着掖着,好像只要想修炼谁都可以。就好像现代社会的运动员,随意是长跑球类或者游泳,只有大家愿意都可以来学习,只是看各自天分如何,有天分的,就是奥运金牌获得者,无天分的,当做业余爱好也未尝不可。 小乙问,“大侠修炼的是什么?” “控金术。”邵将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 小乙喜道,“真的?” 邵将点头。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白算子高声呼道,“乖徒儿,睡了没?” 小乙和邵将对视一眼,走到门前道,拉开门,道,“没呢,师父,我给你介绍……” 小乙正想把邵将介绍给白算子,可转过身来时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乖徒儿?你要介绍什么?”白算子拉过板凳坐下。 “啊?没没什么!” 小乙对着墙缝愣了一下,心中猜测大概大侠是不希望被别人知道,下意识便瞒了下来。 白算子看他盯着墙缝认真地发呆,便笑道,“徒儿,你这好地方啊,躺床上就能赏月了!你快给为师下碗面来,为师快饿死了!” 小乙讷讷地望了一眼月亮,点点头道,“哦。” 面很快下好。小乙把面条端到白算子面前,犹豫了片刻,张口问道,“师父,我能学别的法诀吗?就像像控金术。” 白算子把面条吸得溜溜响,看也不看小乙,知道他那点资质,修炼个焚火诀都难于上青天,还想修炼五行当中最难的控金术,简直就是小孩子心性,想哪儿指哪儿,他满不在意道,“随你高兴!你要是把五行之术都修炼齐全了,那可是全才,真正的光大门楣了!” 见师父答应了,小乙喜笑颜开道,“谢谢师父!” 白算子看自己这傻徒弟笑得天真烂漫,伸出手摸了摸他头顶,怜爱地笑了笑。 白算子吃完面条,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邵将自黑暗中走出来。 小乙立即欢快地迎上前,高兴地手舞足蹈,跳到邵将面前,看到他面沉如水,这才惊觉自己太过轻浮,当下收敛了手脚,道,“还望……望大侠教我控金术。” “嗯,”邵将轻轻沉吟,面有难色,“在这之前,你要先做一件事。” 小乙紧张道,“什么事?” “……”邵将抿紧了唇,做足了心理挣扎,良久,终于道,“帮我也下一碗面。” 小乙:“……” 邵将吃饱喝足后,盘腿坐到小乙床上,把小乙拉至身前,拿出一把长约两寸的极小匕首放在他手心里。 “看到那只眼睛没?”邵将道。 小乙莫名,“哪只眼睛?” 邵将遥指墙缝外面道,“那边那棵松树从上往下数的第五根树枝上有只猫头鹰。” 小乙顺着他指的方向,只见外面月光如辉,树木林立,到底是哪棵却是分辨不出来了,可大侠却能在此环境下数清树枝看到猫头鹰,可见其厉害,他崇拜道,“是猫头鹰的眼睛?” “不,”邵将手忽然转了方向,道,“是那棵树下面拴着的牛的眼睛。” “……”小乙问,“你指猫头鹰干嘛?” 邵将淡淡道,“就是给你指个方向。” “……哦,”小乙一眼望过去,大约百米的地方,一棵松树下面确实拴了一头牛,他问,“牛的眼睛怎么了?大侠不是让我用匕首射牛眼吧?” “那牛正在看着它对面土坡上的青草,”邵将目光如炬,道,“现在,你要用这把匕首射中那个土坡!” 小乙:“……” 小乙冥神静气,死死盯着邵将指的土坡,手腕一用力,匕首被重重丢出去。 嗖——叮—— 连着两声,只见匕首牢牢扎在墙上。 小乙面上一红。 邵将不动声色,左手微微一抬,利器破空之声传来,眨眼间,那把匕首已经夹在他的两指之间。 他把匕首重新放到小乙手心当中,道,“你既能利用灵力生出火焰,便以灵力控制这把匕首。来,再试一次!” 小乙深深吸一口气,瞄准外面的土坡,手腕收紧,用力抛出去。 只见匕首“piu”地一声,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往那……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飞往了何方…… 邵将:“……” 小乙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邵将微念口诀,匕首直直地从黑幕中快速飞回来,好像是谁指引着它一般。 他再次把匕首放到小乙手心里,又抬头望了望天色,道,“这匕首你好生收着,日后勤加练习,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身形一闪,没入夜色之中。 小乙握着匕首发了会儿呆,又看了看桌上的古卷,打了个哈欠,吹熄烛火,睡了。 这以后,小乙依旧每日提水做饭喂猪,每天夜里对着土坡不停地射刀子,虽说无法理解射刀子跟控金术有何关联,但在捡刀子射刀子的来回过程中,他倒是练就了一双好眼力;暗自练习焚火诀第一层最后一套和第二层,而第一层的吸收灵气和运转灵气,他还是无法修炼,因为除了邵将那次将灵气输入他体内,他根本无法感知何谓灵气…… 第十二章 举大缸 时光飞梭,转眼间,小乙到万象门已经一年。 这天风和日丽,太阳高照。白算子负着手,在院子中央走来走去,祖师爷已然搬了凳子坐在最当中,他左手边坐着掌门,右手边站着肖罕。 小乙打开房门,愣头愣脑地望了一眼院子,虽说平时都是这么多人相处,但这时候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紧张,手心里直冒汗。 “乖徒儿!”白算子看到小乙,把他揪出来,道,“你可总算出来了!快来!” 白算子把丁小乙拉至院子中央,站在祖师爷等三人面前,一改往日嬉皮笑脸模样,理了理衣衫,正经道,“丁小乙,你入我万象门已满一年,往日你勤修道法,大有所成,今日便考你修行。你可有异议?” 小乙垂着头,手揪着衣衫一角,紧张地揉来搓去,磕绊道,“没没异议。” “如此甚好,”白算子微微一笑,朝祖师爷等人拱手道,“祖师爷,掌门师兄,请开始吧!” 祖师爷头扭向一边,表现得不想看小乙。掌门见祖师爷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对小乙温和道,“小乙,去吧,只要你能举起那口缸,撑过一炷香的功夫,你这修行便算通过了!” 小乙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掌门道,“师伯,要是考不过会怎样?” 掌门眉头一皱,“修行不过大多是懒惰之人,万象门自然不收此等懒汉。”说着他又微微一笑,走上前摸了抹小乙的头顶,“小乙你一向勤奋刻苦,自然不会不过,去吧。” 小乙这时候脸已经皱成了包子,他真没把握自己能过。那种把灵气化为灵力的口诀他根本无法修炼,而邵将说他体内灵力强大,他却只能将这强大的灵力化出火焰,根本无法凝聚到手心里变成强大力量。 他来到大缸前,望了望空空的大缸,咬咬牙。然后双手扶上缸壁,咬紧牙关,使出吃奶力气,狠狠一推。 院子里四人都是一阵紧张,虽说要是考核不过,便要小乙卷铺盖走人,但其实大家相处一年来,小乙虽然笨了一些,但他心地淳朴,认真勤恳,大家谁不把他当成亲人来看,就连祖师爷,此刻也把脸扭了过来,紧握拳头,心跟着一提。 只听嘎吱一声,大缸动了一下。 肖罕大叫一声,“好样的,小乙!” 大家定睛一看,大缸只在地上挪动了小小一寸,小乙脸上一红,肖罕一阵尴尬,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再喊了。 小乙也不气馁。想起前夜邵将教他的,让全身的灵力都运转起来,不只是纯粹地储存于体内。便咬了咬牙,双腿蹬地,双手往上奋力托举大缸。 可是,运转灵力说起来简单,让小乙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如今虽然可自如控制火焰,扔刀子也有一流水平(只是用力扔出去,不包括射中目标物),但要切切实实感受到灵力究竟所谓何物,实在强他所难了一些。 小乙只觉得自己胳膊都要断了,而大缸依旧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越来越毒,他额头上渐渐沁出汗珠,对这口缸依旧束手无策。 缠在他上半身的老黑懒洋洋地抬了抬蛇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小乙的侧脸,“嘶嘶”吐出信子。 小乙低下头来看老黑,竟然发现老黑也在看着他,而那双蛇眼里,分明是在看一个傻瓜,满满的都是鄙视和不屑,着实让他想吐血。 老黑似乎是不耐烦了,蛇尾在小乙腰上忽地一松,蛇身往上一蹿,沿着小乙的身躯爬上他的手臂,蛇身紧紧缠在他的手臂上。 小乙此刻正全副心神都在对付那口大缸,也不管老黑抽什么风,忽然对他的胳膊感兴趣了。只是当老黑紧紧缠绕的那条胳膊,忽然发起热来,小乙才惊觉有什么不对。 他忙松开大缸,检查老黑出了什么问题,谁料他这一松手,老黑倒不乐意了,昂着高傲的蛇头,朝他猛吐信子。 一时无法理解老黑是何意思,但小乙毕竟跟它已经很熟了,当下重新攀上大缸的壁沿。 老黑果然精神一震,与小乙一起全神贯注地盯着大缸。 不消片刻,被老黑缠着的那条手臂,登时又变得热起来,而在这温度越来越高的情况下,小乙竟然觉得自己这条臂膀忽然有力了。 他现下外表虽然九岁,但内里毕竟是个二十七的男人了,心思一转,立即明白这可能是老黑在暗中帮他。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尔后,借助老黑的帮助,大吼一声,手臂同时使力。 只见大缸缓缓往上升去,一寸二寸三寸……渐渐脱离地面。 院子里的四人俱是提了一口气,尤其是肖罕,紧紧握着拳头,仿佛这样,他能帮助小乙出一份力似的。 尽管异常吃力,小乙觉得自己快把一口牙齿咬碎了,他终于双手托起了缸,眼睛往三位长辈看去。 掌门在他举起来的一瞬间,快速点上已经准备好的香,紧张地对小乙道,“小乙,坚持住,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你就成功了!” 小乙想朝掌门露出一个笑容,可现在他身上承受的压力太过巨大,笑得跟哭一样。他小小的身体顶着一个几乎能装下两个胖子的巨缸,微微颤抖,似乎只要轻轻一推,他就要垮掉,但无论多艰难,他却表情坚定,意志不移。 时间渐渐流逝,老黑能帮他一举把缸举起来,也是靠的它体内灵气,但要长时间坚持,老黑却是无能为力,渐渐的,老黑的身体开始无力地往下滑去。 院子里的四位谁会看不出来,小乙那一举都是靠的老黑,可眼下,老黑坚持不住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这一突变,让大家的心都颤了一颤。 老黑终于无声地滑到了地上,而一炷香才刚烧了一半,随着它的离开,小乙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量陡然增大,而这时,一阵风吹来,缸在他头顶微微一动,小乙平衡未掌握好,缸竟是直直掉下来! 一瞬间小乙小小身躯一下子被压得看不见了。 白算子当先跳起来,猛往前冲去,他虽没在修道上真正教育过小乙什么,但打心底,他都是把这个孩子当做他唯一的徒弟的。 他的心凉的好似掉进了冰里,他徒儿资质差,又是那么小,这被缸一压,还能活着吗! 他脚下刚动,却听前面小乙突然一声狂吼,居然举着缸又重新缓缓站了起来! 小乙满面通红,满头大汗,红润的嘴唇被贝齿咬出了血迹,鲜红血液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身体如此瘦弱,可他面上却是一丝犹豫也没有,就那么顽强地站了起来。 白算子呆了,连祖师爷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掌门惊得张大了嘴巴,肖罕忽然心疼这个坚忍的小师弟,眼睛红了。 小乙丝毫不惧,眼睛平视着前方,他双手举托的,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向这个世界宣战的战书! 平常时候,半炷香的时间很快,可到了这里,却仿佛那么长那么长,长的让人满头大汗。肖罕急得对着那香狂吹气,好让它烧得快一些。 终于,香的最后一丝灰烬随风消散,小乙也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两眼一黑身体一软,再也无力支持大缸,倒了下去。 白算子掌门肖罕不约而同地紧张喊出声,“小乙!” 比他们更快的是一道白影闪过,在小乙摔到地上之前紧紧搂住了他的小小身子,却是祖师爷。 见小乙耗尽力气,祖师爷想也不想,拉住小乙的手,把灵气源源输送进他体内。 有了这点灵气支撑,小乙缓缓睁开眼,看到祖师爷放大的脸,而且这脸上分明写满了关心,当下有些受宠若惊,他抓紧了祖师爷的衣袖,紧张地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肖罕在一旁又是兴奋又是难过,道,“小师弟,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白算子也难得面上正经,严肃地点了点头,是对他的认可。 祖师爷见他没什么事了,立即板下脸来,脸上青气缭绕,好像刚刚那最担心的人另有其人一样,他把小乙丢进白算子怀里,嘴里哼了一声,道,“厉害什么!举个空缸有什么得意的,万象门弟子哪次考核不是灌满水的缸!哼!勉强算你合格,以后还得勤加修炼,别丢了我万象门脸面!” 说着,大踏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算子掌门和肖罕面面相觑,没多久终于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见前面祖师爷忽然停下脚步,大家立即又把笑声憋了回去。 小乙被白算子抱在怀里,这才明白刚刚拼命举的空缸已然是大家给他开了后门,再看地上的老黑,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精神,大概也是听到了祖师爷的话,看着小乙的眼睛大露鄙夷神色,然后一甩它骄傲的蛇尾,大摇大摆爬上了小乙的身上,蛇身紧紧地缠住他。 第十三章 大神威 月夜寂寂,晚风习习,房间烛火闪闪烁烁,明暗辉映。 小乙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白天一场考核让他把吃奶的力气都耗尽了,现在只觉得四肢无力头脑发昏,看什么都是金星四射。 连房间里人影晃动他都没有注意到。 邵将快步走上前,看了看他苍白脸色,问,“怎么了?” 听到熟悉声音,小乙挣扎着爬起来,费力地摆了摆手,“没没什么。” 他这一说完,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又要倒下去。 邵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捏住他脉门,沉吟片刻,脸色凝重道,“是谁伤你如此之重?”, 小乙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告诉他是院子里的大缸,支吾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邵将盯着小乙看了半晌,他脸上表情自然都落在眼里,见他不想说出缘由,也不逼他,扶他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 小乙看着邵将离去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又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正香时,忽然感觉嘴巴不舒服,迷迷瞪瞪中睁开眼,赫然看到去而复返的大侠,此刻正阴着脸近距离盯着他。 小乙吓了一跳,忙坐起来,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冰凉,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滑下去了。他砸吧砸吧嘴,那东西冰冰凉凉甜丝丝,挺好吃,滑进胃里顿时感觉一股暖流蒸腾而起,连身上都不那么酸痛了,甚至瞬间感到身体充满了力量。饶是小乙,也知道刚刚自己吃下去的东西,绝非凡品。 “感觉如何?”见他脸色稍微好转,邵将也不再阴着脸吓人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乙这才恍然意识到是他喂了东西给自己,忙点头道,“好多了,多谢大侠。不过,大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听他这样问,邵将面色忽然变得很尴尬,张了张口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小乙等得心急气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最后,看到他轻轻张了张唇,终于说了两个字,“秘密。” 小乙:“……” “不过一枚普通的丹药而已,”邵将淡淡道,“你别太过在意,身体要紧。今日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邵将说完,身形一闪,化为一道黑光,穿过夜空,眨眼消失不见。 小乙呆呆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摸了摸自己的胃,那里还是暖暖的。 邵将冲到云层之上,速度忽然变慢,他脚下一歪,差点没站稳从云层上摔下去。他此刻脸色苍白,额头上有点滴虚汗,哪里还是小乙面前那个玉树临风的大侠模样。刚刚他在一夜之间急速飞行,从万象门飞回到万里之外的邵家阁,拿到那粒玄血补丹,再飞回来。如此长距离长时间,消耗灵力可想而知,饶是他多么厉害,现在也如强弩之末,有些吃不消了。 邵将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御着他的刀缓缓地从云层中穿梭而去。 而此时此刻,邵家阁闹翻了天,阁主大人大发雷霆,狂怒着几乎挖地三尺掀天三丈,只因他苦苦修炼了十年的补身仙丹被毛贼偷了去。 邵家阁乃五大家神之首,天下有哪个毛贼敢这么不长眼,溜进邵家阁偷东西,而且各种奇珍异宝不拿,只拿阁主的仙丹。眼看阁主再生气下去,恐怕邵家阁要翻天覆地,一位年迈的门主,犹豫再三,走上前,战战兢兢提醒,“阁主,我好像看到大公子晚间回来过。” 阁主脸色瞬间铁青,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气得八字胡一颤一颤,但总算没再说什么。 于是乎,一夜之间,邵家阁沸腾了,大公子偷了阁主仙丹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到最后,大家都知道侠中豪杰人中龙凤冷若冰霜的大公子爱上了尘世一位绝世美人,从此英雄佳人执手游天下,怎奈这位美人身体虚弱,大公子千辛万苦偷了仙丹专门给美人补身体,还糟了阁主的痛骂。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轰轰烈烈在大公子身上上演,英雄美人抵住各种病痛流言嫉妒的折磨,最后终于走到了一起。大公子经常不见人影的绝世之谜终于解开了——他定然是到外面陪美人去了! 大家都暗自揣测,也不知这位美人究竟美到什么地步,竟然把他们对男女之事从不感兴趣的大公子魂儿都勾去了! 不知是那颗大补丹的作用,还是小乙命贱好养,休息了三天后,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乙又回来了! 考核过后,没有了要求幻化灵力的压力,小乙彻底放弃了焚火诀的基础修炼,如今他可以用猪食铲自由控制黑色火焰,想烧哪儿就烧哪儿,小乙自己觉得自己非常威武霸气,满足地不行! 说起来,其实哪个男人不喜欢握一把霸气无比的巨剑,威风凛凛地行走天下,小乙作为一个心理二十七岁的老少年,别提多么希望有一个这样威武霸气的人生了。可是…… 他拿着猪食铲,泪流满面。 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自己只能控制这把猪食铲,其他任何东西,只要他暗暗使力,就会被他手心的黑火焰烧成灰烬,只有这猪食铲异常奇特,不仅在他的黑火焰下完好无缺,还能自行将他的灵力传送过来,在自身燃出威力更大的火焰来。 如果早知道这样,小乙遗憾地想,早知道一把铲子会成为自己的拿手武器,他当初一定自制个非常强大非常大气,至少铲头没有生锈的猪食铲!——那把做饭的铲子就挺不错! 偶尔遗憾,但大部分时间小乙还是挺喜欢这把铲子的,尤其当老黑总是拿它当玩具,衔着游离来游离去的时候,他就格外心疼了。 日子渐渐流逝,总体来说,小乙日子过的相当惬意。只是,稍微有些惋惜的是,大侠好久都没来了,差不多快三个月了。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以前大侠每隔三五天就会来看他一次,指导他扔刀子的方法,他现在能这么灵活控制火焰,也离不开大侠的指导。可这次…… 小乙也想过向师父师兄打听打听大侠近况,可转个弯想,关于大侠情况,除了一个名字其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大侠都是夜晚出现,一旦有人靠近便悄无声息退下,可见,大侠并不希望有人知道他曾出现在这里。他便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夜里,小乙在朝土坡扔刀子,丢了出去,再跑出去捡回来,继续扔,如此循环,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当他再次把刀子用力射出去,这次却没听见匕首落地声音,小乙心一提,满怀期待往外面看去。 果然,邵将一袭黑衣,背一把大刀,立于月光之下,他手里正捏着小乙扔出去的匕首。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银辉,他本气质不凡,英俊无双,这一突然出现,小乙看他仿若天人降世,激动之余更多的是怔愣。 看小乙虎头虎脑,邵将忽然扬了扬嘴角,角度极小,除了他自己知道自己心情很好,没有人能看出他那个角度也算是笑过。 邵将朝小乙招了招手道,“过来。” 小乙回过神来,看到那确实是好久不见的大侠,心情顿时说不出的高兴,他三步并两步,飞快地往邵将那边奔去,嘴角忍不住地露出大大笑容。 邵将看他这般雀跃,又跑得跌跌撞撞,忙往前走了两步,嘱咐道,“慢点!” 在他眼里,小乙不过是个未长大的孩子,他下意识地朝小乙张开了双臂。 小乙在那一刻脚下一顿,愣了一下,随即没有多想,加快步伐,飞扑进邵将怀里。 他身后一道黑光也是迅疾之势飞来,没几下就缠到了小乙的腿上。 小乙低头一看老黑,这家伙刚刚还占据了床铺和被子休息,眼下他一出来,它立即跟了出来,可见这家伙根本是占了他的地方在装睡! “我带你去个地方。” 邵将一手搂着小乙的肩,一手并指竖在胸前,嘴里轻声念了句口诀,“铮”得一声,他背后那把巨刀飞鞘而出,悬在二人面前。 这是小乙头一次见到这把巨刀出鞘,巨刀一尺多宽,通体银灰,平滑的刀刃上简简单单一条引血槽,它看上去是那么低调,连刀片反射光华都带着隐忍味道,但这样一把刀,小乙忽然很想看看,大侠如果使出来,会是怎样惊天动地。 知道小乙不会御物飞行,邵将拉着他,一跃而上。 两人跃过树林,飞过山岗,穿过云层,最后停在一片湖泊上方。 湖面波光粼粼,一轮明亮圆月倒映在湖泊中心,四周绿树影影绰绰,湖岸上绿草茵茵,群花绽放,空气中充斥着花香味道,美景如斯,是小乙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一时间竟是愣了。 邵将慢慢停靠到岸边,两人从巨刀上下来。 小乙刚一脚踏进草丛里,邵将便将那把匕首扔了给他,道,“像你那样扔削龙匕,是修炼不好控金术的。” 小乙捏紧了匕首,脸上又是一红。这阵子大侠一直不出现,他没有以前那样心无旁骛了,自然练得不伦不类。 邵将双手结印,祭起他的巨刀,悬在胸前,对小乙道,“你的削龙匕与我的斩魔古刀属同一材质,我今晚便演练一遍如何操控这些兵器,你且认真看着。” 他说着,一跃而起,斩魔古刀紧跟其后,双双停在湖泊上方大约十丈高度。 小乙仰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身上的老黑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腰间,同样地昂着蛇头,恭敬地等候着什么。 邵将身形微动,闭上双眼,双手变换结印,口里默念口诀。 忽地,他张开眼睛,斩魔古刀“吼”地一声作出龙啸之声,一瞬间变作两把,一闪再闪间又变成四把,不消片刻功夫,只见漫天俱是银灰色古刀,密密麻麻,竟是占据了整个天空。刀锋冷冷反射着月亮光辉,乍一看去,是那么寒彻心扉又是那么美丽无双,当真天下至景就在这一瞬间。 邵将藏身于这些刀光剑影中,衣袂飘飘,衣衫猎猎作响,发丝飞舞,身形飘动,只见他猛然往下挥动双臂。 顿时,那数之不尽的刀锋如同约好了一般,刷刷刷,齐齐往湖泊里扎去,一眨眼间全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那力道是多大,只见湖面水花激溅而起,最高的居然有一丈高! 小乙张大了嘴巴,震撼在当前。老黑也老老实实地昂着蛇头望向邵将,蛇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不等小乙回味眼前景象,邵将微微挥动双臂,顿时,湖泊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巨大棍子搅拌一样,从中间形成一个漩涡,随着邵将手臂挥动幅度增大,漩涡越来越快越来越大,不消片刻,整个湖泊都似乎成了邵将手中玩物,中间的巨大漩涡已然吸得连周遭都地动山摇起来! 不多时,邵将手臂一抬,那漩涡像是受他指引一般,生生从湖泊中央被提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不停旋转的水柱。 仔细看去,还能在那巨龙一般的水柱中看到无数的古刀绕着水柱飞速旋转。 邵将忽然双手握拳收起,旋转在水柱中的古刀立即受到指引,从水柱中激射而出,如刀雨般纷纷飞向邵将,在飞行途中,四把飞速合成两把,两把合成一把,到他面前陡然停住,最后只剩下一把古刀,就如刚刚开始时那样,一把闪烁着银辉的低调古刀。 而眼前巨大水柱,没有了古刀的搅动,“砰”地一声巨响砸回湖里,浪花喷了小乙满身都是。湖里的鱼虾显然都被震晕了,没一会儿全都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 邵将飞身回来,对小乙道,“这是控金术最基础的法诀道法,你好好修炼,下次操纵那把削龙匕给我看看。” 小乙兀自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半空回不过神来。 邵将拍了拍他的肩,道,“世间修炼法诀,大多以灵力控制,就如你能操控火焰一样,熟练后你也可以如此操控削龙匕。与焚火诀有所不同的是,焚火诀在你灵力到达一定程度后,即使没有法宝,也可由灵力幻化火焰,但控金术不可,哪怕道行之高,几可逆天,它还是必须得以金为媒,辅以自身灵力,方能操控最大威力来。所以修炼控金术的修真之人,哪怕道行不深,但如果有一件无上法宝,也有可能所与披靡。”他说着,眼睛淡淡地瞥了小乙腰间插着的猪食铲。 见小乙还是呆立模样,邵将忍不住又问道,“你明白了没?” 小乙打了个哆嗦,猛然看向邵将,好半晌才呆呆地点了点头。 邵将拍了拍他的头顶,点了点头,眼里尽是嘉许,忽然间,他把古刀往小乙面前一放,只见上面穿着一条两尺左右长的胖头鱼。 他面无表情道,“你会烤鱼吗?” 小乙:“……”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忘了说一件事,现在说应该不迟吧。~(@^_^@)~ 后面除了主cp之外,还有其他cp出现。~(@^_^@)~ 第十四章 御物…… 从大侠给小乙示范过一次操纵控金术之后,小乙每天更加勤奋练习扔刀子。大侠出现的时间更少了,后来再出现一次,已经是半年后,而这个时候的小乙,虽说无法达到大侠变换万把巨刀的能力,但因为他日夜勤加练习,尽管没有灵力支持,但把削龙匕纯当成飞刀使,也已经是玩得炉火纯青,再配上他练就的一双好眼力,大有龙匕既出,绝不虚发的气势。 所以半年后邵将再出现在小乙面前,小乙看上去依旧呆头呆脑,但举手往天上一挥,一只大雁就落了下来——然后给他做了一顿烤雁。 大侠后来似乎更忙碌,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到了第三年,他只在年初来看了小乙一次,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见小乙独自已经把削龙匕玩的出神入化,大侠便把当初在湖边演示的那套口诀教给了小乙。 这套口诀,邵将告诉他,修炼控金术的修真之人,大部分在三个月左右时间便可做到幻化漫天剑雨,但要看威力如何,还是各凭自身真实灵力,灵力越大者,能操控漫天剑雨所与披靡横行天下,而灵力弱者,也只不过是耍得一手漂亮杂技的花架子,真与人斗法时,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小乙自知自己不是绝世奇才,修炼更是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地循序渐进着。他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把削龙匕由一把幻化成两把,更多的,却是不能了,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能变成两把匕首,是属于花架子,还是所与披靡的招式。 在这一年里,他除了能熟练使用削龙匕,还着重地修炼了御物飞行。在他能控制火焰时,他用了两年时间修炼焚火诀第一层最后一套口诀,而第二层焚火诀,他虽然知道自己也曾误打误撞,由自身幻化出火焰过,但其中口诀道法之类却并没有急于去修炼,究其原因,小乙觉得自己已经跳过了第一层的两套基础口诀,如果太急于求进,对之后修炼说不定会造成不良影响,权衡之后,他便打算先修炼修真之人几乎人人都会的御物飞行。 也不知是不是他天资真是过于愚钝,若说修真之人焚火诀能至第二层,御物飞行应该最是简单不过,可小乙却苦苦地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终于能自己跳上猪食铲,颤颤悠悠地飞到半空中,而且不能飞得太高太快,容易掉下来摔得鼻青脸肿。这御物飞行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最严重的一次是没控制好脚下,从半空中栽下来,把个胳膊摔脱臼了。 可怜小乙大约是这世上唯一一个道行至焚火诀第二层,却不会御物飞行的修真之人了。 从到万象门后,三年时间,小乙已经十一岁,渐渐显现出少年轮廓。因为他实际年龄远远大于外表的,而且性格踏实沉稳,又因为这三年来身高增高颇快,看去不仅无一丝稚气,反而显得少年老成,他乃修真之人,气质自然不是凡夫俗子所比,一身粗布蓝色衣裳,被撑得颇有玉树临风味道,丝毫不比那些纨绔子弟的锦衣玉缎差,反而别具风度。不认识他的哪里看得出来他不过十一岁而已。 三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城招比试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正式比试的日子眼看在即。 城招比试,既一旬一次,为考验各个门派弟子修行如何而举行的比试。据说友谊第一,比试第二。 当然,据说而已。对大部分门派来说,城招比试无疑是证明自己门派的大好时机。毕竟五大家神只代表了五大门派。这个世界修真门派花样繁多各式各样,要想在众多修真门派中脱颖而出,吸引年轻人前来的眼光,首先便是通过这城招比试,把门派的招牌打响亮。 城招比试分为大小城招比试。小城招比试是一个州当中所有门派派出最优秀弟子参与比试,最后由州中选出九名最佳弟子,来参加整个神州大陆举行的大城招比试。 所以大城招比试中所遇对手基本上是各个州当中最厉害的前九名弟子。 大城招比试结束,五大家神会派人前来选择资质尤佳的弟子收入门下。对五大家神来说,他们的弟子基本都是全神州大陆当中最好的。当然,也不乏五大家神彼此之间为了争夺一个资质好的弟子打得两败俱伤等糗事发生。 五大家神选择大城招比试当中脱颖而出的弟子,这些弟子也可以选择五大家神。其实大部分弟子参与了城招比试,便是想挤得头破血流也要入五大家神麾下,而且他们的门派也非常赞成他们这么做。对他们小门小派而言,门下有弟子进入了五大家神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但是,也有如同白算子这样,在城招比试中获得了名次,最后却什么家神都没加入的不落凡俗之人,这就好比一个人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姓名登红榜,却自甩手游江湖,不理天下名利事。 但这样的人毕竟少数,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毕生心愿都是加入五大家神,以期在后世史册中也能写下自己的名字。 肖罕参加城招比试不是为了加入五大家神,纯粹是为了面子比命重要的祖师爷,他满心满意只是为了祖师爷口中的光大万象门。 而小乙参加城招比试…… 那纯粹就是万象门拉去凑数的。 大城招比试有人数限制,每个州只得选出九人来,可小城招比试却不是这样,门下有多少年轻弟子均可前来试上一把。所以,那些人数较多的门派,在小城招比试上可是占了大大的光。虽然知道小乙不可能给万象门带来什么光彩,但为了万象门好看,祖师爷便也让他上了。 第二天便是小城招比试开始,头天晚饭期间,肖罕显得有些紧张。饭桌上祖师爷面色柔和地说着一些宽慰他心的话语。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掌门也说起了冷笑话:农夫进城,得财,遂买袜,夜归,醉卧道。车来请之让道。农夫见着袜,曰:“非吾脚也,往矣。” 小乙肖罕:“……” 倒是平常一直以笑示人的白算子,这时候竟然沉默着不说话。祖师爷看他样子不对劲,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张口问,“小徒孙,你这是什么表情?罕儿要去参加比试了,你不对他说点什么?” 白算子从碗中抬起头,瞥了眼肖罕道,“师侄资质乃我生平见所未见,比试中定然能取得好成绩,倒是……” 他说着,话锋一转,看向小乙。 小乙此时正非常认真地对抗着碗中大鸡腿,要知道,也就是因为明天师兄要比试,今晚才能吃上这一顿好的,平常时候都是清汤寡水,可把他憋坏了。 他好不容易把鸡腿上的大块肉剥下来,正欲往口中塞去,忽然看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筷子一顿,脸上一红,忙放下鸡肉,讷讷垂下头。 白算子摸了摸他头顶,“小乙,比试遇到打不过的就逃,明白不明白?” 不等小乙点头,只听“啪”一声,祖师爷已然气得摔了筷子,小乙忙抬起头看向他。 祖师爷捋了捋下巴胡须,义正言辞道,“我万象门中人岂是那种逃跑之辈!”他说着,看向小乙,嘱托道,“小乙,你记着,作为万象门弟子,一不能逃二不怕死!” 小乙重重点了点头。 看他乖巧样子,祖师爷满意地笑了笑,夹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道,“打不过的话,要会躲,可别让自己受了伤!” 小乙:“……” “小乙,你修行如今怎么样了?”白算子一边大口嚼着鸡肉,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小乙想了想,又看了看白算子,忽然觉得他吃的那鸡腿怎么那么眼熟,低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那个鸡腿! 小乙:“……” 小乙思考片刻,对他而言御物飞行比修炼焚火诀第二层可是难度大多了,也是让他吃的苦头最多的,他下意识以为御物飞行应该是他修炼的最高级的了,便道,“勉勉强强会御物……” 飞行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来,众人异口同声大呼:“什么?!” 小乙身体一哆嗦,紧张道,“怎……怎么了?” 肖罕当先跳起来,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兴奋地满脸通红,“小师弟!你说你会御物了?” 小乙点了点头。 桌上一干人俱是大吃一惊,连祖师爷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尔后非常宽慰地笑了笑。 显然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资质如此平凡的小乙,竟然在不知不觉的修炼中能御物飞行了。御物飞行虽说对修真之人不值一提,但那也是在焚火诀基础修炼之上的修行。 祖师爷看这个子弟忽然怎么看怎么顺眼,又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中,关切道,“焚火诀中,凝聚灵气幻化为灵力这一套修炼得如何了?” “啊?”小乙愣愣地看着祖师爷,他从考核过后,根本没再修炼焚火诀前两套了。 大家一看小乙这样,当即心下了然,知道他大概还是那个愚钝的孩子,只是误打误撞学会了御物,其实焚火诀还是停留在最最基础的阶段。眼看着祖师爷脸色又要不好了,掌门忙清了清喉咙,缓和气氛道,“明儿便要比试了,大家不说这些话题了,好让孩子们也轻松轻松。来,吃菜吃菜。” 小乙就这样在大家一片惊呼声中抬起头,又在一片叹气声中埋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致亲耐滴妹纸们一封信。 亲耐滴妹纸们: 如果有bug的话,烦请妹纸们提醒一下! 拜谢! 大脸妞致上 第十五章 第一场(捉虫) 小城招比试在距离万象门一千里地的琛州举行。 万象门五人全部都来了。小乙飞行技术太差,未免他耽误行程,便由肖罕带着。 还未到琛州上空,就见四面八方,各种修真之人御着他们的宝物,快速飞行而来。一时间,天空中五光十色的剑气,映得天空色彩斑斓,甚是漂亮! 没多久,眼见琛州当中人头攒动,人群比肩接踵,而那些御物的修真之人也各个放慢了速度,落到琛州内,大约是到了。祖师爷当先从空中降下,后面四人紧跟其后,落到地面上。 五人甫一落地,首先便看到了一座最高的观望塔。那塔中坐了一位老者,朱颜白发锦衣玉带,一派仙风道骨模样。他身后站着一干弟子,其中有两个人是小乙见到过的,正是张力尹和李凌。 老者显然也看到了万象门中人到来,他微微偏了下头,看了祖师爷一眼,视线扫过白算子和肖罕,便又扭过了头去,脸上无一丝表情。 祖师爷抬头望了望那老者,嘴里哼了一声,一甩袖子,领着万象门弟子往人群最多的那一方观望台走去。 李凌看到肖罕,立即举起手来朝他挥了又挥,见肖罕没有搭理他,连看都没有朝他这边看一眼,他作势便要下来,却被张力尹拉住了手腕,阻止了。 琛州在神州大陆不算小的,大大小小的门派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上百,平均每个门派大约有十名弟子参加比试,总共参加比试人数不低于一千人,还有同门派陪同弟子,以及摆摊下赌注的小市民搅和在其中,一时间,整个琛州乱哄哄,热闹非凡。 琛州各个赌庄里,最热门的是麒麟宫的李凌,其次是神魔亭的女弟子成小小,第三便是万象门的肖罕。 比试总共有九个擂台,分别位于东南西北中东南西南西北东北九个方位,每一个擂台差不多有半亩地大小。比试总共进行四天,第一天每个擂台上大约有百来多人,擂台上共有二十个进入下一场比试的红牌,谁抢中谁就晋级到下一场,依次类推,第一天每个擂台剩二十人,第二天剩十人,第三天剩两人,第四天每个擂台上剩下的最后一人,便可以去参加整个神州大陆的大城招比试。 而每个人在哪个擂台上比试,却要每天都抽签的。所以谁也不知道自己遇到的对手会是谁。当然,如果一开始抽中了和同门同派的师兄弟在一个擂台,便可以互相携手帮忙,自然是大大的有利。 万象门中人好不容易在群众观望台上找到了座位,刚坐下,便听到铜锣声大作,一瞬间,场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见一个中年人站在中方位的擂台上,朗声道,“现在开始抽签,各位参加比试的弟子开始准备。” 肖罕把小乙拉起来,道,“小师弟,我们一起去,你跟着我后面,要是我们抽到一个擂台最好不过。” 两人千辛万苦,穿过拥挤的人群,到抽签筒里拿出签,肖罕见自己的上面写着“东北”,便扭头看小乙的,“你是哪个擂台?” 小乙把签拿给他看,道,“东北。” 肖罕咧嘴一笑,摸了摸他的头说,“我也是。” 等所有弟子抽好签,那男人再次敲响铜锣,以示大家可以各自登上各自的擂台了。 小乙一直跟在肖罕后面,到达了东北的擂台,李凌早已站在上面。两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三年,李凌越发的风流倜傥气势凌人,而三年光阴,也让他日渐成熟,眉宇间不再是当年冲动行事的热血少年。肖罕看见他时,愣了一愣,但想到当初他来万象门欺负小师弟便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脸不再看他。 倒是李凌看见肖罕,忙迎上前,亲切地笑着,“肖师弟,没想到真能遇上你。” 肖罕转个身背对他。李凌忙跟着转过去,继续笑眯眯道,“肖师弟,你看这擂台人数众多,不如我们联手……” 肖罕往场中看去,见场上各门弟子,光是戴着麒麟宫玉佩的便不下十人。麒麟宫乃大派,人数多自然是预料到的,但多到这境界,一个擂台便占了十人却也是让人大吃一惊。而现在李凌不跟自己门派的弟子联手,反过来找自己,肖罕不知他什么意思,终于转过脸看向他。 李凌望了一眼自己门派的师兄弟,挠了挠头发,再次道,“有二十个名额呢,跟我们一起联手吧……咦?这位是?” 李凌说着,这才看到跟在肖罕身后的小乙。小乙三年间变化巨大,骨骼已经长开,眉清目秀,而他自身修为已然是焚火诀第二层,虽说他自己感觉不出来,但在旁人看来,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风度气质,却能叫人眼前一亮。忽然间李凌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 肖罕冷冷道,“小师弟,来,见过李师兄,我们毕竟不同于那些不知礼仪的混蛋,见面就拔剑相向欺负人。” 小乙道,“李师兄久仰大名,在下万象门丁小乙。” 李凌面上一阵尴尬。 正在这时,铜锣声突然响起,“当当当”连着三下,场中所有人瞬间祭出自己法宝,全神防备起来。 肖罕把小乙往自己身后一拉,祭出玄月弯刀,小声道,“师弟,跟紧我,小心保护好自己,别让人打出擂台。” 小乙心里一阵紧张,连连点头。 肖罕眼神柔和,看了一眼小乙,再转过头看向场中时,眼神一瞬间变得冷入骨髓。扫了一眼李凌,李凌登时心中大寒。 场中最先沉不住气的弟子,一声大吼,当先冲向红牌摆放位置。 肖罕咧嘴冷笑,心道,“愚蠢!” 百来号人,只有二十个红牌,就算最先拿到手,还不是容易被人抢了去!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把多余的人都赶出去,当擂台上只剩二十个人时,再拿红牌也不迟。 果不其然,那最先冲出来的弟子,还未靠近红牌,一个麒麟宫的弟子御剑冲出,半路截下,两人打斗到一块去了。这边一开动,场中顿时开始全部都斗起来了。 麒麟宫人多势众,十个师兄弟彼此互相帮助,又有李凌这等奇才出手,瞬间占了场中优势。而肖罕护着小乙,在擂台的最边角,隔岸观火,不急于出手,伺机而动。 一开始大家并不太关注他二人,他们在场中没有存在感。渐渐地,一些道行较差的被踢出去后,场中人数减少,而麒麟宫弟子们又撼动不了,这才有第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角落里的两人。 肖罕一直只是名号响亮在外,他本人在万象门中潜心修炼,从不在外出现过,所以真正见过他人的根本屈指可数。外头的人只知道万象门肖罕使一把玄月弯刀,此刀乃万古神兵利刃,又有肖罕天纵奇才操控,厉害之极。而眼前,肖罕那一把其貌不扬的砍柴刀,刀刃还卷了边儿,实在让人生不出厉害之极的念头。连肖罕都没人认识,更别提被他护在身后的小乙了。 有人见场中居然还有两个软柿子没赶出去,当先趋剑赶来,肖罕正欲出手迎上去,忽见李凌斜刺里飞出来,一把寒气丝丝的宝剑刷一下直指那人,登时一股剑气撩面而起,竟把那人直接掀翻在地。李凌这一番道行,比之三年前,精进恐怕不止一个层次。 本来还有人要冲过来,眼见李凌忽然出手帮了这二人,俱是脚下一顿,恨恨瞪着李凌,心里都想不明白,明明这二人不是麒麟宫之人,怎么李凌也要护着他们。可心中恨归恨,但李凌何等厉害,他们心中明白,也不敢再对肖罕二人怎么样了。 一个时辰过去,小乙在肖罕身后快睡着了,而肖罕,每次刚想动手,就被李凌抢先了去,于是索性收起玄月弯刀,抱着双臂,在场中看热闹。 最后东北场中剩下的二十人当中,麒麟宫占了九人,肖罕与小乙各自拿到了红牌。 第一天的比试,小乙在各路人马的庇护下安全拿到了红牌。 小乙和肖罕从擂台上下来时,祖师爷满脸焦急,他所在的群众观望台,只能看到中方位擂台的比试,比不过人麒麟宫宫主的观望塔,全部擂台皆能尽收眼底。祖师爷既想知道结果又要维持自己的身份,一张褶子脸给憋红了。 肖罕把两张红牌拿出来,祖师爷顿时笑开了嘴,不住道,“好,好,不错,不错。” 比试结束后,拿到红牌的人要先去把签抽了,决定明天的擂台。又在一阵锣鼓声中,小乙挤过人山人海,去抽签。 显然这次他没有第一次那么好运,肖罕抽到的是“北”,而他抽了个“南”。 而麒麟宫那边,李凌手里捏了个“南”字的签,正望着肖罕的方向发呆。麒麟宫宫主慢慢走到他身边,沉声道,“凌儿。” 李凌回过神,忙垂下头,恭敬道,“弟子在,师父。” 刚刚在东北擂台上,李凌的表现麒麟宫主自然全部看在眼里,他脸色铁青,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重重叹了口气,一甩袖子,走了。 李凌望着师父的方向,脸色有些苍白,他师父向来最疼爱他,像今天这般给他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 第十六章 第二场 第二天的比试人数没有第一天多,但相比之下,气氛却更加激烈。毕竟一千多号的人里面,只有一百八十位弟子选了出来,这些弟子自然大部分都是各个门派的得意门徒,二十人的比试也更为精彩。当然,也不乏像小乙这样的,跟着师兄打酱油,有肉吃! 小乙抽的是南方位擂台,肖罕在北方位。 离比试开始还有很长时间,祖师爷等人便早早地到了北方位的观望台上占了个好座位,这样就可以避免昨天想看东北方位的擂台却看不到的惨事发生。他们自然没谁对小乙抱有希望,所以也没谁会想着观望。之前因为有肖罕所以才能从一百来号人中留下来,可这次,他一定没有那么幸运了。祖师爷等人告诉他,擂台上有二十多人,让他好好保护自己,输了不打紧,人没事就行。 小乙站在白算子身边,往北方位的擂台上看去,肖罕已经先去了擂台,他手里握着玄月弯刀,表情淡淡,蓝色衣衫随风飘动,周遭对手各个紧张地走来走去,只有他,站在擂台一角,静静平视着前方,真叫个处事不惊! 小乙崇拜地看着肖罕,不知道自己还要修炼多少年,才有他一半功力。 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铜锣声。比试马上要开始了。 小乙最后看了眼肖罕,朝祖师爷等人鞠了一躬道,“祖师爷,师伯,师父,那我去了。” 祖师爷摆了摆手,眼睛盯着肖罕道,“去吧去吧,哎,等等。” 小乙脚下一顿,看着祖师爷。 祖师爷上下打量一番小乙,再次嘱咐道,“打不过就御物躲,你那铲子带了吧?必要时它可以防身!” 小乙把猪食铲拿在手里,用力点了点头。 小乙登上擂台,看到李凌也在,愣了一下,低下头来。 李凌望着小乙眉头皱了一下,又往肖罕那方向看了一看,最后又想起师父转身时的脸色,手里握紧了拳头。心里想着,他不想和肖罕成为对手,但丁小乙就不一样了,如果首先把他踢下去,师父那边也好交代。 于是在比试开始的铜锣声中,李凌持剑首先就飘去了小乙的方向。 场中其他人都还在互相观摩,谁都不曾料到李凌突起发难,当下都扬起头,朝他二人看去。 小乙紧张地手心出汗。眨眼间李凌已然冲至他面前,一剑当先朝他门面刺去。他惊慌中举起猪食铲阻挡。 李凌看到小乙这奇怪兵器先愣了一下,不过他毕竟见多识广,片刻凝定心神,嘴角忽然扯起一个笑意,剑锋急转! 原来刚刚只是虚招,现在这招才是真正直奔小乙而去。 当李凌剑气急转方向攻他侧面时,小乙大惊之下忙抽回猪食铲回防。他虽然惊慌,但倒不至于束手无措,毕竟焚火诀已经至第二层。他这一使力,“呛”地一下,猪食铲上燃起熊熊黑色火焰! 李凌没想到一直在肖罕身后的小毛孩道行也有如此之高,猝不及防间竟被小乙的火焰燎了门面,惊愣之下,忙抽回剑,倒飞回去。 小乙被李凌一惊,半晌收不回力道,只见那黑色火焰原本只在猪食铲上燃烧,结果没一会儿,延伸至他握着铲子的胳膊,又迅速沿着他半个身子烧了起来! 于是,场中所有人眼里,便看到一个年轻弟子,半边身体燃起了熊熊黑色火焰,那温度炽热得他们全都往后退了一步。 不说有人竟然有如此强大灵力,半个身体都能随意操控灵力,单看眼前这火焰颜色,也是叫众人心中又惊又骇,这么诡异的颜色,怕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场中也有修炼焚火诀的弟子,还从未见到过有人操控如此怪异火焰,当下张大了嘴巴。 一时间台上台下都安静了下来,场中余下的十九人全都静静观察这个奇怪的弟子。 见大家都冷静了下来(其实是被吓的),小乙慢慢放松下来,火焰也随着他呼吸吐气间缓缓收了回去。 可他一收回火焰,场中所有人都回了神,互相对视一眼,立即明了彼此眼中的意思,对于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他们根本无法看出他道行到底有多深,或许他们当中除了李凌,没有一个人是眼前这持黑色火焰弟子的对手,于是,所有人心中都形成了共同目标,就是把眼前这位先除掉! 这个共同目标即以形成,除了李凌,一时间,所有人都各持宝物,口诀默念间,纷纷冲向小乙。 小乙刚放松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家就把他当成活靶子瞄准,让他郁闷之极,匆忙之中又握紧猪食铲迎敌。 但突然之间攻来这么多人,而且五行之术齐全,别说小乙,恐怕就算是肖罕也难以招架。 小乙防了最开始突击过来的五人,但飞至他身后的数人他却再难以转身应对。登时,他后门大开,几人法宝蕴含着他们各自灵力,全力击向他,他兀自凝神对付眼前几个,虽然能感觉到身后危险将至,但怎奈他无能为力,眼见着便要被几人生生打出擂台。 就在这一瞬间,天上忽然刮起风来。狂风大作,吹起漫天黄土,让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场中几人揉了揉眼,无心去想为何突然刮风,只一心对付那个被他们围在中间,做困兽之斗的年轻人。 但就在他们动手灵气大涨的那一刹,风声更加剧烈起来,身子轻的人几乎都被掀翻出去,台下观望观众身体全都不由自主往外围偏去。场中几位的法宝居然都被这大风阻了一阻,所有人都愣了片刻,虽说心知这风刮得太过古怪,但眼前这位不除又不行,于是大家纷纷咬牙,迎着飓风,口中念诀速度更快,直直往小乙身上打去。 就在各路法宝将将碰到小乙身上之时,天上忽地风云变色,乌云从四面八方翻滚而来,成龙腾虎啸之势,黑压压集中在这个南方位擂台天空之上,而乌云当中,更隐隐有隆隆之声传来。 天气骤变,琛州近万群众纷纷抬头仰望。天空中一道闪电忽闪而过,台下有人喊道,“要下雨啦!” 话还未喊完,只见一道刺目至极的闪电如龙啸一般以惊天之势从乌云中横空劈下,直往那南方位的擂台当头落下。 只听“轰”得一声,整个南擂台都笼罩在一片白色电光闪烁当中。 在观望塔中的麒麟宫宫主脸色大变,蹭一下站了起来。对于一般人来说,那不过是一道闪电,可他阅历极深,一眼便看出,那怎是普通闪电可比,分明是九天神雷! 九天神雷,乃是修真之人道行到一定深度,必经劫数,也是传说中上古魔物噬天所控神力,神雷所及之处,必定一切灰飞烟灭,。怎会在这里出现?!而他的爱徒,此刻正在那擂台之上!! 此时又是风声大作,大家无法看清台中情况到底如何,闪电爆裂声不绝于耳,一时都慌了心神。 而南擂台此刻,一直作壁上观的李凌在雷电劈下时,便速度极快地躲了开去,他眼睁睁看着那雷直直劈向丁小乙,瞬间把丁小乙和所有围攻他的人吞没了。闪电太过刺目,他不得不用手背挡住眼睛,心中却是惊叹,在这闪电之下,恐怕丁小乙没命了,而其他人,也不知会伤成什么样子。 闪电突然劈下,也突然撤离,大风骤停,一切都在一瞬间恢复了过来。 李凌放下手背,往擂台中央看去,当场愣了。台下观众也往擂台上看去,顿时,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安静了。 只见丁小乙站在场中央,一动不动,他的头发全部竖起,脸上乌黑一片,身边七零八落地倒了十几个弟子,正是那十八个要围攻他的人。而最让所有人震惊的是,离丁小乙身侧堪堪不到半丈的地方,一个无比巨大的焦黑窟窿此刻还在呼噜噜地冒着黑烟,显然是刚刚那闪电留下的。 所有人一片惊呼!这小子运气当真好的不可思议!闪电劈下来堪堪把他所有对手都劈晕了,落在他身侧,却唯独没劈中他! 连李凌都震惊地看着丁小乙像看怪物。 麒麟宫宫主,此刻却是双手握拳,满脸惨白,全身发颤,冷汗哗哗地滑下来。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在那刺目闪电中,分明有一道“卍”字金光刺穿了白光,射了出来!虽然极弱,一般人看不出来,但却没逃过他的眼睛!那根本是劫后金身,灵气冲天之人才能发出的金光!可是,那擂台之上,谁会是劫后金身之人?那十九人根本无一是他爱徒的对手,更别提有道行能高至渡天劫之人! 小乙眨了眨眼睛,他还没从一场惊变中回过神来。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倒了,也不想许多,走到放红牌的桌子前,拿了一个红牌揣进怀里,跳下擂台,在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众人眼神中,拖着疲惫的身躯往祖师爷他们的方向走去。 肖罕还在场中与众人斗法,虽说十分激烈,但能看出他是那么从容不迫。小乙走到祖师爷等人身边,轻轻喊道,“祖师爷师伯师父。” 三人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尽管一眼便能看出肖罕道行在那其余十九人之上,但他们还是面露紧张,眼睛一眨不眨。 听到小乙的声音,他们都没有回过头来,只有白算子应了一声,“啊,回来了,输了没事……哎!这招漂亮!” 只见场中肖罕玄月弯刀一出,十九人登时往后退去。小乙小声道,“师父,我拿了红牌……” 祖师爷道,“没拿到没……”说着他猛然转过头来,看向小乙道,“你说什么?!” 小乙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红牌,道,“我……我……拿了红牌……” 第十七章 再相见 毫无疑问,肖罕拿到了北擂台的红牌。下了擂台之后,从白算子那里得知了小乙的情况,当下拦腰抱起小乙,不可思议地兴奋道,“你说你在比试的时候,突然一道霹雳,把对手都劈晕了,所以拿到了红牌?!” 小乙不好意思地点头。看过南擂台那场比试的大家都这么说,小乙便也这么认为了。 肖罕仰天长笑,那高兴劲头好像是他自己这么幸运似的,他一边抹泪一边道,“小师弟,你太厉害了!” 这次万象门竟然有两个弟子能同时进入第三场比试,可把祖师爷高兴坏了,当肖罕和小乙抽好第三天比试擂台之后,祖师爷便发话了,大家一起到琛州最好的酒楼吃一顿好的。 琛州最好的酒楼,叫紫雀楼。因为赶上了城招比试,生意好得不像话。州内各个大派吃住都在这里。小乙等人进来时,紫雀楼人声鼎沸,无一张空桌,已经满了。 小二上下打量了五人,他市井小民,一眼便看出这五人囊中羞涩,但他也是有眼色之人,知道几人乃修真之人,不愿多生事端,在心里翻了白眼后,面上还是陪着笑脸走上前道,“不好意思,几位客官,今日楼下满座了。” 祖师爷心情大好,不会在意银两这等凡俗之事,现在便是叫他把万象门的房子卖了,换了银两请几个徒孙大吃一顿,也是愿意的。当下大手一挥道,“给我们准备一个最好的包厢!” 小二脸色一变,笑意更盛,“不好意思啊各位,包厢也满了。” 祖师爷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正要开口与之理论,掌门拉住祖师爷,道,“既然这里没座位,我们换一家吧!” 说着,他朝白算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祖师爷拉出去。白算子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紫雀楼的招牌菜发呆,直到掌门踢了他一脚,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去拉祖师爷。 三个人如此这般拉拉扯扯走到紫雀楼门口,刚要跨出去,却见麒麟宫宫主流云真人领着一群弟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祖师爷忙推开两个徒孙,理了理衣衫,负手而立,恢复成那仙风道骨神仙一般的得道高人。 流云真人目不斜视径直踏进来,立马迎上来的不是小二,而是掌柜,哈腰点头道,“真人,合欢苑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李凌跟在最后面,看到肖罕竟然也在,当下朝他挥手招呼道,“肖师弟也来了啊!你在哪个位置?我过一会儿来找你!” 要是麒麟宫宫主和祖师爷就这么擦肩而过,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偏偏李凌这一开口,祖师爷当下觉得此情此景深深有损他老人家的面子,当即不高兴道,“小二!你不是说没包厢了吗!” 祖师爷毕竟道行高深,气势不可小觑,这声音隐隐带着怒气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紫雀楼大厅,原本还是闹哄哄地大厅登时静了下来。 小二吓了一跳,看看祖师爷又看看掌柜,颇有些为难。 掌柜朝小二使了个眼色,也不理这边五人,兀自对流云真人笑道,“真人随我来。” 小二心中叫苦不迭,掌柜甩手不管,他也没那个能耐真敢跟这些修真之人翻脸。 还不等小二想出托辞,那边流云真人忽然开口道,“万象门祖师爷名满天下,此刻却为难一个店小二叫什么本事?不就是一个座位,哪里不能坐了,我看合欢苑门槛便可坐上五个人。” “你!”祖师爷这一气非同小可,全身灵力兀自飞速运转,万象门四人站在他身边,竟感到一股炽热之风迎面扑来。 流云真人此刻转过身来,视线从万象门五人身上一一扫过,在小乙身上稍微多停留了片刻,因为听说白天在南擂台,只有凌儿与他没有受伤,其他无一不是惨淡重伤,一开始听闻大家说丁小乙只是运气好,他还并不非常相信,运气多好,在九天神雷之下也是变幻莫测。但现在看到小乙资质奇差,身上无一丝灵气,当下心中不可思议,这弟子果真靠着运气避过了九天神雷!他心中轻叹,然后脸色阴沉地盯着祖师爷,手中蓝色水汽丝丝缭绕着,也暗自运行起道法水召唤来。 两个门派最厉害人物此刻眼见着就要大打出手,掌柜脸色惨白,他这紫雀楼哪里经得住这两人随便一人的一击! 正在这千钧一发间,外边跑腿的下人忽然跑上前来,凑到掌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掌柜忽然全身一颤,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震动一般,抬头往祖师爷望去。下人也极其小心地往祖师爷身上望了一眼。 掌柜一抹额头上冷汗,双腿几乎站都站不稳了,打着颤儿地往祖师爷身边走去,低垂着头,似乎连看都不敢看祖师爷,恭敬道,“几位客官,有……有人给几位准备了上好包厢,请……请随我来。” 听掌柜这么说,祖师爷和流云真人脸色俱是一变,两人对视一眼,流云真人抢先道,“掌柜,先领我等去合欢苑。” 掌柜面有难色,看了看流云真人,又看了看祖师爷,牙一咬狠心道,“真是对不起了真人,这几位客官比您先来,请您稍等。” 流云真人一怒,抓住掌柜的衣领,怒道,“你说什么!” 掌柜吓得浑身直发抖,见流云真人就靠近自己面前,他哆嗦着一双手,捂住嘴巴,凑到真人耳边小声地念叨了两句什么。 流云真人身体也是一震,缓缓放下掌柜。他身后的李凌见师父脸色不对,立即走上前担心问道,“师父,怎么了?” 流云真人僵直着身体缓缓摆了摆手臂,看了看祖师爷,脸色铁青,最终什么都没说。 掌柜走到万象门等人前面,腰一弯,道,“几位请随我来。” 祖师爷分明见到大家表情都很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大手一挥,率先走在前面。 小乙正要跟上,脚步一动,忽然见到二楼拐角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黑衣飘飘,身后背一把巨刀,风姿潇洒无双,正是阔别快一年的大侠。 小乙心中一阵惊喜,抬起脚步就要追上去,嘴里喊着,“大……” 但他刚一动,肖罕立即抓住他衣领,提醒道,“不可多生事端,快跟上。” 这一被打断,小乙再抬头望去,哪里还有大侠的影子,他心中一阵怅然,但也没多作停留,跟上师兄的步伐,被掌柜领着去往紫雀楼后院了。 紫雀楼后院亭台楼榭,金碧辉煌,小桥流水,假山林立,池塘荷花开得妖妖娆娆,好不美丽!难怪掌柜说是最好的包厢。 白算子高兴地自一踏进来就合不拢嘴。可祖师爷脸色却不好看了,走了没多久,祖师爷突然开口道,“掌柜的,是谁给我们准备的包厢?” 掌柜身体一颤,半晌擦着冷汗,哀求道,“那人不许我等泄露身份,客官,您等都是高人,就不要再逼我等小民了吧!” 祖师爷面色忽地凝重,没再多问,随着掌柜入了包厢。 而此刻,麒麟宫等人落座合欢苑,流云真人脸色一直阴冷如霜,原本欢欢喜喜的一干麒麟宫弟子此刻都不敢再开口说话。 忽地,流云真人抬起头看向李凌,冷冷道,“凌儿,如果下次再在擂台上遇到万象门肖罕,先把他踢出去!” 李凌一愣,道,“师父,为什么?他道行颇深,我若强行针对于他,对我自己也没……” 流云真人大手一竖,阻止道,“听我的!” 李凌撇撇嘴,觉得今晚的师父言行大为奇怪,但若真叫他对付肖罕,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百二十个不愿意,估计就算最后擂台上只剩了两个人,而且不幸刚好就是自己与肖罕,他恐怕也不愿真的拿起剑指着他。 说起来,他自己也弄不清这是什么情绪,早些知道万象门有个肖罕时他确实想着要一较高下,可随着年龄渐渐增长,他反而不希望与肖罕做对手,而更愿意成为朋友了。 但师令不可违,眼下,只能祈祷不要在一个擂台上撞见肖罕就好。而师父如此怪异,大约与今晚掌柜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相关,李凌心中暗道,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宴中,李凌借口内急从合欢苑出来,转身钻进了厨房里,静静候着。 没一会儿,掌柜从外面进来催促道,“快点快点!外头都等急了!” 在掌柜转身进入走廊上时,李凌从黑暗中跳出来,一把寒剑从后面贴上掌柜的脖子,冷冷道,“今晚你在流云真人耳边说了什么?” 掌柜全身都僵了,双腿发颤,为了保命当下不做隐瞒道,“邵家阁有位了不起的人物出面,特别交代好生款待万象门中人。” 邵家阁三个字如雷贯耳,李凌刹那怔了一下,修真之人谁不知道邵家阁,五大家神之首,那是能力与权力的象征,是所有修真之人向往的地方! 可万象门怎会与邵家阁扯上关系?万象门这等小门小派天下何止千百个,邵家阁又怎会专门为了它出面?!这未免太耸人听闻了! 李凌手上更用力几分,道,“邵家阁谁人出面?” 掌柜的腿一软,几乎要跪下来,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认识那七宿令牌,持那令牌之人,必定地位极高,我等小民哪敢擅自胡乱猜测!” 李凌陷入沉思,又想到师父说的要把肖罕踢出去,难不成这邵家阁所派之人,是专门为了肖罕而来?他心下一惊,眉头微皱,一个手刀劈晕了掌柜,之后跃身而起,消失于黑幕中。 第十八章 第三场 第三天的比试,小乙抽了个“东”方位擂台,肖罕则是“西南”位置的擂台。 前两天比试,为了节约开支,万象门中人是比试完后连夜赶回去的,现在随着比试越发激烈起来,为了给肖罕节省灵气耗损,祖师爷拍案决定,为了第三场比试,一行人直接在琛州一家客栈住下了。 本来老黑一直呆在万象门里,只在晚间小乙回去后,懒懒地游离到他身上打呵欠,似乎对城招比试兴致缺缺,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激烈的气氛或是大家内心的紧张也感染了它,快到第三场比试时,它便紧紧缠在小乙腰肢上,无论小乙怎么拨弄它,它死活不下来,非要跟着大家一起去琛州瞧个究竟。 第三天的比试,每个擂台有十人,只有两个红牌。比试人数越来越少,但实力却越来越强悍,围观老百姓也比之前更多,几乎把擂台围得水泄不通。琛州内比试气氛热火朝天,几乎人人出口就是谈论询问比试情况,当真紧张又刺激! 因为第三场比试,人数明显少于前两天,于是前天晚上,便在擂台的最外围把每个人详细情况以及比试擂台,用大红榜张贴了出来。这样可以让大家知道想看的弟子在哪个擂台,而不至于跑错了地方。 一开始因为人山人海鱼龙混杂,又不见肖罕如何出手,根本没几个人认识他。现在红榜一贴出来,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去找万象门奇才肖罕在哪个擂台,然后看到肖罕的名字被写在“西南”擂台上,而同时,在距离肖罕两个名字的后方,找到了同样大热门的麒麟宫李凌时,围在这个榜单前面的所有人都沸腾了! 他们两个居然在同一个擂台上!而且西南擂台上还有其他麒麟宫弟子,红牌只有两块,他们两个是联手?还是互为对头?众人心中纷纷猜测,两大高手联手,恐怕这擂台上的红牌必是他二人囊中之物,但有其他麒麟宫弟子在,李凌会舍弃他们吗? 第三场比试当天,西南擂台前被堵了个水泄不通,除了前来欣赏李凌精妙道法,更多的是为一睹传说中天纵奇才肖罕的风采。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人一袭黑衣,身后一把巨刀,在一旁负手而立,眼睛直视擂台,脸上表情淡淡,除了比较淡然,他同所有这些前来围观群众一样,只是一个看客。 除了大部分围观群众集中在西南擂台,剩下的就全部集中在西北角了,只因那里是第二热门的成小小所在地。 这两个地方,气氛如火如荼。另一边的东方位擂台就显得冷清多了,只有一些老幼妇孺,抢不过西南擂台下那些壮硕汉子,不得已才来了东擂台,搬个小板凳,磕着小瓜子,闲聊些家常。 小乙早早地来到东擂台,老黑似乎也嫌弃这边太冷清,跟着祖师爷等人去了西南擂台。他们走之前还是好好叮嘱了一番小乙要保护好自己,他能坚持到第三场比试已然超出了大家的料想,更多的就不强求他了。老黑当时缠在祖师爷胳膊上,骄傲地朝他吐了吐信子,也不知是不是同样表达了对小乙不作任何期许的意思。 在众多人期待中,铜锣声终于敲响。小乙瑟瑟站在擂台一角,只见两道光芒,如利刃一般从擂台两边直射上来,稳稳立于一左一右。这二人具是面目凝重,眼中精光四射,手中法宝寒光毕现。二人必定乃人中翘楚。显然他们也看出对方实力高深,俱是全神戒备。 连小乙在内,三人在场中等剩下七人,但一盏茶功夫后,最后的铜锣声响起,另外七人还是没有出现。那个敲铜锣的中年人,等了一会儿后,有人匆匆穿过人群跑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眼神复杂地往东擂台看去,然后走到擂台边对他们道,“剩下的七人在昨天比试中,被霹雳劈成重伤,放弃比试了,你们比吧。” 那边人中翘楚二人疑惑地互相对视一眼,很快接受现实。他们眼中除了对彼此的敌意,更多的是欣赏,颇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思。左边那人率先拱了拱手道,“请吧。”另外那人淡淡一笑,祭起宝物,一道炫目光芒闪过,两人缠斗到一起。 小乙站在一旁,很是手足无措。场中那两人,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红果果地把他遗忘了…… 西南擂台上,台上台下都眼巴巴地寻找究竟哪个是那个传说中的肖罕。 肖罕自一登台便独自立于一角,李凌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小心地看着他脸色道,“肖师弟,我……我们……联手吧……” 台上人少了之后,李凌的声音自然传遍了所有人耳中。李凌本人在年轻弟子当中,已然是一方高手,但看他如今这般小心翼翼模样,长眼的不长眼的,全都知道那个跟他说话的是谁了!——那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高手! 所有人都凝神盯着肖罕,一旦他答应,这场中剩下八人合起手来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二人,更何况八人里还有一个是麒麟宫弟子,这弟子恐怕也会帮着李凌。所以他们都极其紧张,现在只千盼万盼,希望肖罕不与麒麟宫合作。 肖罕淡淡地扫了眼场中所有人,最后视线回到李凌身上。只见李凌此时呼吸急促,满面涨红,看得出来极是紧张。 肖罕看他这样,忽然轻笑了一下,温柔地如春风一般。他长相本就英俊,这一笑更是英姿焕发,刹那间,李凌只觉得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竟仿若全天下最最贵重的宝物都比不过眼前这人刚刚那一撇淡笑。 肖罕朝李凌拱了拱手,淡淡道,“那就请李师兄多多关照了!” 他这意思自然是答应了李凌,李凌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忽地用力拍了拍胸口,高兴地不行,大有呼吸不过来的意思。 场中其他人听他二人已然成为盟友,当下心中警钟大鸣,自动自发形成另一方盟友,对那二人群起而攻之。 李凌何等人才,一柄宝剑舞得风生水起严私密合,竟叫那边七人(还有一个是麒麟宫弟子,等在一旁袖手旁观)一个都不得近身于肖罕。每每肖罕想出击,都被李凌抢了先,以一敌七,那剑气与气概,当真非凡人可比,一时间台下所有群众都张大了嘴巴。麒麟宫李凌,真乃人才也! 但李凌无论多么厉害,毕竟年轻气盛,那边又是七个人,他开始还能一鼓作气占尽上风,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更何况七人中有修炼纵土式的对手,五行之术相生相克,土克水人尽皆知,李凌纵然能把水召唤玩弄于股掌之间,但遇到了纵土式还是颇有些无奈。 眼见他捉襟见肘,疲态渐现,肖罕面色一冷,持刀纵身而上。 因着他低调性格,场中没有人知道他真实实力如何,但看他跃至半空,轻轻松松一道口诀始出来,整片场内登时只觉火烧燎面,闪躲不及者,半个身体的衣衫被烧了个精光,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七人里有修炼焚火诀的弟子,见肖罕轻轻松松这一番出手,灵气却遍布整个擂台,可见其厉害,恐怕道行不知高深到了何种地步,当下苍白了脸色,深觉此场比试有他在,稳输不赢。 原本七人已经被李凌虐了个厉害,肖罕这一番火上浇油,七人各个显露输态,但真要叫他们就此放弃却也不可能,七人彼此使了个眼色,决定发起最后一波攻击,使劲全力再试一次! 肖罕从几人脸上表情看出他们想要干什么,心中一凛,更是认真起来。 李凌手握剑端,看着肖罕于半空中衣袂猎猎作响,风姿惑人,心跳再一次不可遏制地陡然加快,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深深呼吸,持剑欲帮忙,脚下正一动间,忽听有人喊道,“五师弟!” 李凌身形一顿,扭过头来,那个从一开始便一直袖手旁观的麒麟宫师兄,此刻看着他,伸出手,往他身后指了指。 李凌身体一僵,“下次再在擂台上遇到万象门肖罕,先把他踢出去!”这句话飞速从他脑海里掠过,他缓缓转过身去,抬头一望,正好看到流云真人正站在观望台中,俯首朝他望来。 李凌又往空中看了一眼,肖罕此刻正全力对付面前几人,身后空门正对自己,看来现在正是出手的好机会。 可是…… 不知怎的,他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出手,要是可以,他宁愿拼劲全力去保护那个人,而不是在他无防备时偷袭他! 正在他百般煎熬时,那边那位师兄催促道,“五师弟,快点!等他发现了就不好对付了!” 李凌死死咬着牙,又往他师父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师父此刻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他,他忽然想到紫雀楼里掌柜所说的话,肖罕名气竟然大到如此地步,竟有邵家阁的人亲自寻来。 他如此厉害,自己呢?李凌内心挣扎不已,再抬头看向肖罕时,眼睛已然全部红了,布满血丝,痛苦无比! 那边师兄看肖罕注意力已经在往这边转移,立即往前走了一步,急道,“五师弟……” “够了!”李凌一声锐啸,提剑一冲而上,悄然来到肖罕背后。 他默念口诀,那把宝剑瞬间寒气大盛。 台下群众一开始看李凌越空而上,嘴里俱是一阵欢呼,要知道看两大高手珠联璧合,当真乃世间快事。但当大家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们所想那样,李凌的剑端竟指向肖罕背后时,全都张大了嘴巴,屏住呼吸。他们不敢相信,第一高手李凌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肖罕此刻全神对付前面七人,忽见他们神色变得诡异,心中一惊,下意识扭过头来,却见李凌双目赤红,嘴角隐隐咬出了血丝,死死盯着他。 肖罕大惊,担忧道,“你怎……” 话未出口,李凌一掌迎面劈来,那掌风中容纳了他所有灵力,蓝色水丝缭绕于掌中,还未碰到肖罕身体,肖罕就已经感到那水丝已经渗入他体内,让他全身如蚁噬骨般疼痛,可见威力何等巨大! 肖罕震惊地看向李凌,瞳孔剧烈收缩,满眼的都是不敢置信。 他二人距离如此之近,李凌分明看到了肖罕眼中的失望,以及一闪而过的愤怒,那一刹那,李凌忽然觉得心脏一阵抽痛,他发誓他一辈子都不想从肖罕眼中看到这种情绪,他发誓他想用他一生所有收回这一掌,他发誓他现在后悔得想死! 但这一掌毕竟用了他全力,别说他想收回来,此刻就是他师父在,想阻止他,恐怕也无能为力。 这一掌径直拍向肖罕胸口,力道之大,肖罕整个人往后飞去,一口血哇地喷出来,染红了他胸前蓝色衣襟。 场下所有人都安静了,呆呆看着那个绝世男子像一片残败的云朵轻飘飘往后方飞去,祖师爷等人脸色铁青,手里死死握紧了拳头,如他这般高人,竟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而此刻位于肖罕后方的七人,互相对视一眼,肖罕被李凌重创,眼下正是一举拿下他的好机会!七人这么一打算,各自收敛心神,口中法诀念念有词,当下一齐攻向肖罕。 台下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都以为肖罕必败不可时,突见空中青光大作,竟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璀璨夺目,只见肖罕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周身被青光笼罩,那把不起眼的柴刀静静悬于他面前。他双手成印,默念口诀,刹那间那柴刀忽然亮起不可逼视的青芒,青芒中熊熊燃烧着巨大火焰,仿若一条青色火龙腾腾盘旋在空中,因为太过刺目,以至于靠它太近的肖罕竟看不见身影了。 台下更静了。祖师爷脸部抽搐,白算子眉头紧皱,掌门举起手来,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哑着嗓子道,“开……开锋了……玄月弯刀,罕儿竟以自身灵力让它开锋了!” 台上几人都愣了,谁都没料到肖罕道行竟有如此之深,李凌那一掌他们中任意一人接下,必然非死即残,可肖罕却在这种情况下,运转出如此强大灵力! 肖罕口诀一出,玄月弯刀载着那青色火龙,巨吼一声,狂怒着扫向擂台中,台中所有人脸色大变,当下往后逃去,但火龙速度何其快,眨眼间追上他们,一个一个击中,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全部击倒在地上。 火龙最后奔腾至李凌身前,但因灵力不足,忽然收了回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玄月弯刀飞回肖罕手中,他缓缓落到地上,也是耗尽了灵力,他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要倒下去,李凌脚下一动,却又生生停住了。 肖罕看都没看他一眼,慢慢走向红牌的方向。他把红牌放进怀里,从擂台中走下来,台下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肖罕一步三晃,看得出来他伤得极重,此刻只怕是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他走到祖师爷面前,气若游丝,“祖……师……”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祖师爷一把抱住他,当下化成一道白芒,消失无踪。 所有群众都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惊叹,万象门绝世奇才肖罕,当真名不虚传! 而这所有群众当中,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西南擂台上寻找着什么,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个天纵奇才。 邵将找了许长时间他心目中的“肖罕”,却怎么都找不见那人身影,他疑惑着退到一旁,又挨个擂台寻去,终于,在东擂台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人。 小乙此刻满面愁云,他面前那两人两败俱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这两人此时此刻再想爬起来绝无可能,但是这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真叫他做出来,他心里还真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那两人在倒下的那一刻才看到这边原来还有个人,当场哭笑不得,也不知他们当时脑子里究竟想的什么,如果他二人联手,眼前这个道行奇差的弟子怎可能是他们对手。 其中一人对小乙笑了笑道,“小兄弟,红牌拿去吧,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不好意思。”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是啊,收着吧,怪只怪我们轻视了你,没看到你也在场。” 小乙脸上一红,拿着其中一块红牌,朝他二人鞠了一躬,跳下了擂台。 而好不容易找到他的邵将,悄悄退到了红榜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东擂台上的名字。 上面赫然六个大字:万象门 丁小乙。 第十九章 受重伤 琛州人人口中传诵着两个传奇。 一个是万象门奇才肖罕,一身道法,精妙绝伦,绝世奇才当之无愧。另一个…… 还是万象门弟子。这个弟子,运气好的令人发指!本人看不出有什么能耐,凭借着好运气,小城招比试竟然走到了第四场。 这弟子,第一场因为有师兄肖罕保护,过了;第二场,一个霹雳把对手都劈晕了,又过了;第三场更是奇葩,因为他体内无灵气,看去与普通老百姓无异,导致两个高手直接把他给忘了,于是,还过了! 第四天第四场,这个弟子究竟还有没有这般好运,大家拭目以待! 不过,晚间看那名弟子抽签,幸运之神似乎不再眷顾他了,因为他抽了和神魔亭成小小一个擂台! 神魔亭是琛州为数不多仅收女弟子的门派,修炼道法水召唤。因身体素质与毅力耐性,以及社会地位等等原因,修真之人中,女子所占比例极小,更未听说过女子中有何高人出现。但这个成小小,资质奇佳不说,更是勤勉认真,道行高深无比。半年前,因为一个山寨头子看中她家小师妹,起了歹心将其□杀害,成小小一怒之下,一夜间只身灭了那个拥有千余位土匪强盗的山寨。因为此事,她恨极了天下男人,人送外号凶王母,从此声名远播。 如今,万象门那个道行一般般的小弟子,何其不幸,竟抽中了与她同台。 此时此刻,正在客栈之内的小乙,却没什么心思想自己第四场比试的事,师兄肖罕身受重伤,在房间里昏迷不醒。祖师爷等人正在给他疗伤。 小乙守在门口,心中担忧,但师父跟他说了,让他别进去打扰,好好去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试。可事实上他哪里能放心去休息。刚得知师兄重伤的消息时,他还以为是大家在跟他开玩笑,在他心目中,谁能伤得了那个笑容温和能力强大的师兄? 可他是真的受伤了,还是被人暗算的。小乙坐在师兄房门的门槛上,呆呆望着前方发呆。余光一瞥间,忽然看到走廊尽头拐弯处,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 小乙一看到那人双眼都要冒出火来,拳头捏了又捏,才控制住自己没冲上去找他拼命。 李凌对着肖罕的房门沉默了好长时间,脸色惨白,神情萎靡,一点不像拿到红牌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有麒麟宫弟子来找他,他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呸!”小乙对着他的背影气呼呼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没一会儿,小乙搂着他怀里的老黑,就那么靠着房门睡着了。 一道黑影一晃而过,眨眼间立于小乙面前。 邵将看着嘴角流着哈喇子,眉头却紧紧蹙着,睡得并不太安稳的小乙,又看了看他怀里那条以最喜欢道行高深之人着称的灵蛇,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嘴角。 如果没有这条灵蛇,他怎么可能会把眼前这个名叫丁小乙的万象门弟子当成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肖罕;如果没有这条蛇,他怎么可能在看出丁小乙其实资质并不是特别好,还坚持认为这个就是他要找的人!总之,都怪那条蛇,害他看走了眼。 他静静看了会儿小乙,轻轻叹了口气,看错便看错吧,只能说二人有缘,而且,谁说这孩子就一定不是奇才呢?那一身奇怪灵力,不是寻常修真之人可比的。邵将弯下腰,双手抱起他,转身进了隔壁房间。 小乙早晨起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身上还被贴心地盖着棉被,不等他揣摩是谁抱他进房的,白算子已经走了进来。 小乙看到他,忙着急地问,“师兄怎么样了?” 白算子摇了摇头,道,“内伤已无大碍,可是……” 小乙追问,“怎么?” 白算子看了眼小乙道,“灵气耗损严重,今天的比试不能参加了。” “啊?”小乙震惊,“师兄伤得这么严重?” 白算子点了点头,忽然一把按住小乙肩头,郑重道,“祖师爷已经放弃了,打算今天就带着罕儿回去。你若要留下来比试,我陪着你,如果你放弃的话,祖师爷也不会怪你的,毕竟今天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像前几次一样幸运。你还比吗?” 小乙咬着唇想了一会儿,所有人都说他是靠着幸运走到这一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实力如何,也认为如果靠实力,说不定第一场就该被淘汰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祖师爷忽然推门进来,面无表情道,“去比。” 白算子一惊,担忧道,“可是,祖师爷,小乙他……” 祖师爷看了眼小乙,问他,“罕儿说你很厉害,能替万象门争口气。你觉得自己能比吗?” “我……”小乙话到嘴边,忽然顿住了,说起来,师兄好像一直以来都说自己很厉害,所有人都在说他无任何资质的时候,只有师兄说他是最厉害的。小乙低下头,紧紧咬住唇,师兄说他很厉害。他的声音轻若蚊蝇,缓缓道,“我……试试……” 祖师爷看他这样,扬起嘴角,大手摸了摸小乙头顶,欣慰道,“小乙,就凭你这分勇气,即使输了,我万象门也为有你这样的弟子而自豪!” 白算子在一旁,眉头紧皱。 最后一场比试在下午。原本该剩有十八名弟子,但因为肖罕放弃,所以只有十七个弟子准备参加比试。 小乙紧张地望向擂台,这是他最后一场比试,西擂台,和传说中很厉害的成小小比试。一直以来,除了第一场,小乙的擂台边人数都很少,但这次不同以往,西擂台边集中了绝大多数群众,确切的说,几乎所有人都来这边了,观望台被堵得转个身都困难之际。昨天李凌背地偷袭,让台下群众全都对他失望透顶,纵然他道行再高深,大家也都不想再看他了;而另一个红火的肖罕,已经放弃比试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自然大家也不会再去空擂台等着;于是,大家就只能来看成小小了。 其实,除了来看成小小,还有绝大部分人,是来一堵那个幸运无比的弟子真容的。毕竟靠运气走过前三场,众人提起丁小乙,都是带着嘲讽语气,眼下看他跟成小小一个擂台,角逐最后一块红牌,有人就是单纯想看看这个“幸运”的弟子,在凶王母手里该是如何出丑,如何败得惨不忍睹。城招比试,是靠实力说话,任何旁门左道,都被人所不齿。 小乙望着眼前万人空巷的场景,心里本该紧张的,可神奇的是,他现在冷静地很,根本没有前三场那种紧张道手心冒汗的感觉。大概是他自己也认为死猪不怕开水烫。 白算子站在他身边,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安慰他。 “小师弟!” 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乙扭过头去,果然看到肖罕挤在人群之中,朝他淡淡笑着。 小乙心里一阵激动,喊道,“师兄!” 祖师爷瞪他道,“小声点!也就是罕儿说你厉害无比,非要来看,不然我们都该回去了!” 祖师爷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脸颊上流下来的冷汗却出卖了他紧张的内心。肖罕在一边朝小乙狂眨眼睛,比着口型说,“是祖师爷要来的!加油!” 小乙心中一阵感动,朝肖罕使劲点头。 “哐哐哐”,铜锣响起。 小乙一步一步走向擂台。 他刚站稳,天边一道亮丽红色飞冲而来,稳稳立于擂台中央。那女子身姿俏丽,一身火红衣裳妖娆无边,高傲地扬着头,露出好看的脖颈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丁小乙真没看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来,这视觉猛一冲击,竟是有些呆了。 成小小淡淡扫了眼丁小乙,眼睛里尽是不屑,“怎么?你赤手空拳跟我比?” “不……我有……”丁小乙手往腰中伸去,却扑了个空,他心中一惊,猪食铲昨晚被老黑衔去玩耍了,他忘了取回来! 成小小眼睛循着丁小乙手看去,什么都没看到,登时,更看不起他了,喉咙里哼了一声。 小乙在台上急得团团转,眼下也不知道猪食铲被老黑带着跑哪里玩去了! 台下群众看小乙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他刚刚被成小小惊呆的样子还停留在大家脑海中,当下有人大声嘲笑道,“哟!幸运儿,因为要跟美人比试,所以连家伙都不带了,想早点死在美人手上?” 这话一出,台下哄堂大笑。 邵将隐藏于这些人当中,静静看着小乙,面上无一丝表情。 小乙脸色涨红,解释道,“不是,我没有……” 他这边正纠结,忽然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飞速游离到擂台之上,口里衔着那根猪食铲,正是老黑。 小乙一看老黑气不打一处来,“老黑,你……” 他还没说完,老黑自顾自沿着他的腿爬上他的腰,蛇身紧紧缠住他的身子。小乙气呼呼地夺下他口中的铲子,道,“老黑,快回去,我要比试了!” 谁料老黑不仅没有理他,反而朝对面成小小凶凶地吐着信子,那神情那姿态,完全就是瞧不起人,骄傲得蛇尾都快要甩到天上去,比对面成小小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乙对自己养了一只看不起人的蛇非常无语,他正想着小声教育教育它,顺便让它下台,余光一瞥间,居然发现成小小呆住了,似乎是不敢置信的样子,惊恐无比地看着他和他怀里的蛇。 就在这时候,台下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嘲笑声,“万象门喂猪的,怎么是你啊?!” 小乙扭过头去,看到了陈子尚。而随着这一声嘲笑,台下许多人更加热闹地起哄,“喂猪的?”“这人是喂猪的?”“哈哈,他是喂猪的!”…… 嘲笑声越来越大,小乙自己倒还好,可把他怀里的老黑气坏了,灵蛇黑郎君胆小善妒又向来护短,对老黑而言,从来只有它可以嘲笑挖苦小乙,别人是万万不行的。它一双碧幽幽蛇眼扫过台下那些嘲笑小乙的人,猩红的信子吞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后来一张蛇口几乎想把台下那些笑得最大声的几人一口吞下。 这时,“哐”地一声铜锣响,比试开始,小乙怀里的老黑,来不及下去了! 第二十章 第四场 成小小使一对锋利双锏,自锣声响后,她一声轻喝,催动法诀,登时,双锏蓝色水汽氤氲,如离弦之箭,飞速射向小乙。 小乙也不慌张,毕竟已经参加过三场比试,有了些许经验。他面色沉着,深深吸气,手腕拧紧,一道黑色火焰便从他手腕蜿蜒猪食铲而上,眨眼功夫,整个猪食铲上燃起了黑黝黝的火焰。诡异又充满灵力。 台下祖师爷眼睛一亮,又惊又喜,道,“小乙竟然已经将焚火诀修炼至第一层最后一套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白算子等人也震惊不已,纷纷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场中那个所有参加比试的弟子中,年纪最小的孩子。 铮! 双锏和猪食铲撞在一起,蓝色光芒瞬时激射出去,一股剑气成圆形激荡开来,小乙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只觉得手臂被震的发麻。老黑蛇眼凶光毕露,朝成小小猛吐信子。 成小小双手一收,双锏飞回手中,她看了眼老黑,面露嘲讽,对丁小乙蔑视道,“拿出点实力出来,你打算让畜生给你出头?” 小乙气闷,憋红了一张脸,双手握拳。成小小双手抱臂,翻着白眼瞧他,道,“我说你快点好不好!你这么拖拖拉拉,我等到猴年马月啊!难不成你以为你故意拖延时间,还能等一道霹雳,把我劈晕?” 小乙冥神静气,将体内灵力运转起来。 忽然,“啪”地一声清脆响,小乙感觉脸颊一痛,他震惊地抬起头,看到成小小正在优雅地按了按手腕,而台下所有人,也在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中安静了下来。 成小小道,“没用的臭男人!你拖拉一分,我扇你一下!” 小乙瞪大了眼睛望着成小小。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人扇耳光,除非这人是他妈是他老婆是他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其他任何人妄图糟践一个男人的尊严,无疑是找死。 “啊!”小乙忽然一声大叫,让正在说风凉话的成小小吃了一惊,忙往后退了一步,凝神警戒。 成小小的所作所为,让小乙胸口有团火苗蹿了起来。他不是容易被煽风点火的人,毕竟真实年纪快三十岁,做事不再冲动,凡事必定先想后果。但眼下,他明显感觉到怒气在胸腔熊熊燃烧,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让面前那个人永远地消失! 连老黑都感觉到了小乙的不同,收回了信子,一双蛇眸担忧地看着小乙。 此时此刻,小乙垂着头,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怒气滔天,浑身燃着黑色火焰,眼睛血红,连嘴唇也染上了带血的颜色,看上去妖异无比,恨不能让全天下都毁在自己手上;另一个穿着粗布蓝衫,冷静得多正常得多,试图在劝说那个疯狂的自己。小乙心中知道,那个蓝色的才是真正的自己,而另外那个,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真正的小乙还在妄图劝说,可疯狂的那个哪里听得进去,呜哇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将真正的那个一口吞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小乙双臂忽然燃起幽幽黑火,他双眼泛着凶恶红光,嘴唇闪着妖冶红色,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的笑容。 成小小心中一惊,那是什么笑?她活这么大,从未见过一个修真之人露出这种只有万古妖兽才会露出的残忍嗜血笑容! 台下祖师爷看到小乙能以自身灵力幻化火焰,霍地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声音止不住地激动,不敢相信问身边三人,“这……这孩子……道行到了焚火诀第二层?是……是第二层?” 白算子也是惊讶无比,茫然地点了点头。肖罕看着小乙,激动不已。 祖师爷声音颤抖道,“罕儿,你当初修炼至第二层花了多长时间?” 肖罕思考了一会儿,道,“十年,祖师爷。” 听了他的回答,祖师爷倒吸一口凉气,“小乙,他是不是才来万象门三年?” 白算子脸色微白,点头道,“是。” 祖师爷满脸惊喜,道,“莫不是这孩子外表愚钝,实则内秀于心?!”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被场中那个小小的身影震惊了。 祖师爷凝神往擂台上看去。此刻那两人已经战斗到一起,小乙默念口诀,以猪食铲为中心,燃烧出一团巨大黑色火焰,几乎要把两人吞噬进去。 成小小脸色惨白,俊俏小脸上布满汗珠,持双锏节节后退,但她毕竟道行极深,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咬牙将全身灵力集中于双锏之上,忽地一声大喝。 顿时,周遭气温陡然降低,空气中冒出丝丝寒气,有什么东西咔嚓咔嚓作响,小乙低头看去,却见地上不远处有一层寒冰快速延绵而来,不消片刻功夫,整个擂台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块!有冰开始沿着小乙的脚踝往他的身上蔓延。 台下有人脸冻得发青,打起了哆嗦。 小乙手指成印,欲御物躲过这些冰块,空中忽地凭空出现两条冰链,缠住他的脚腕,硬生生把他从半空中拉了下来。 成小小冷笑,“想躲?没那么容易!” 说着,双手飞速结印,“喝!” 凌厉无比的剑气,呈破空之势直冲往小乙身前,所过之处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小乙此刻双腿被冰冻住,动弹不得,眼看那锏已至眼前,他双手握紧铲子,迎向双锏。 可谁料,这双锏承载了成小小九成灵力,势如破竹,“呛”地一声,锏尖与小乙的猪食铲铲头撞在一起。 刹那间,双锏上丝丝寒冰如巧蛇一般爬上小乙的猪食铲,所及之处,迅速将小乙的黑火覆灭。 水克火名不虚传! 小乙咬牙,奋力抵住,转眼间寒冰将猪食铲全部吞没,最后一丝黑火熄灭刹那,小乙手腕间压力陡然增大,几乎把他压得跪下去! 成小小得意一笑,口中口诀默念加快。 小乙额头虚汗点点,原本猩红的双唇更是被咬出一抹妖孽艳色,忽然间,猪食铲上传来“咔嚓”一声。 小乙心中一惊,只见在那透明寒冰之下,铲子的铁头竟然被压碎了!猪食铲转眼只剩下了那根白生生的树枝…… 成小小更得意了。兵器最坚硬的部位都被压碎了,区区一截树枝,看她不把它绞得粉碎! 她咬牙挺胸,双锏随着她的动作又往前前进了半寸,小乙手中的树枝已然被压得弯成弧形。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必败不可时,小乙咬牙苦苦支撑,双眸中红色更甚,他忽然看不清眼前了。 他用力甩了甩头,妄图看清成小小的脸庞,可越来越模糊,似乎眼前被什么东西糊了一层雾气。 台下的群众正看得心惊胆颤,忽然见他做出这种奇怪动作,俱是一愣。 只有老黑在小乙怀里瑟瑟发抖,不是害怕眼前的成小小,而是害怕它身边熟悉之人发出的陌生气息。 “啊!!” 小乙忽然间仰面长啸,眼中红光一闪而过,身体里源源涌现大量灵力,涌向那根白生生的树枝。树枝瞬间被灌满了灵力,竟然渐渐由弯变直。 台下一直惊喜交加的祖师爷,此刻忽然脸色铁青,全身颤抖。 掌门从未看过祖师爷如此,担忧地问,“祖师爷,怎么了?” 祖师爷指着场中小乙,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肖罕一愣,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那是他交给小乙的掌灵花树枝,那个时候那并不知道掌灵花乃亘古奇花,所以便把掉下来的枝桠给了他,但眼下看祖师爷这番神情,恐怕大事不妙。他道,“是掌灵花的枝桠。” “啪!”祖师爷用力一捏,竟生生将他腰间一块玉佩捏成了粉末。 肖罕担忧道,“祖师爷,怎么了?” 祖师爷没有回答,眉头却蹙成了疙瘩,担忧不止地望向丁小乙。 台上成小小大惊失色,正欲再施法诀,忽地,“啵”一声,那根树枝上的寒冰被震得四溅出去,再次燃起黑火! 成小小匆忙倒飞回去,站定,惊惶地看着小乙像看恶鬼。 水克火天经地义,若克不住他,只说明道行远远低于他! 小乙身边的寒冰飞速委顿回去,他死死盯着成小小。 成小小被他这一盯,竟似被当头浇了冷水,从头顶一路寒到了脚心,明明她才是控制寒冰的人啊! 她吸气咬牙,不死心地再次冲上来,她从半空中朝小乙俯冲而下。 小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成小小心中一阵迷惘,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在发呆? 可当她正面冲向小乙时,小乙忽然握紧掌灵花枝,急速向后飞去,同时,手往腰间摸去,嗖地一声,一枚极小的匕首,射了出来。 这东西一射出来,台下人首先愣了一下,看清居然是一枚不及手掌长的小刀时,都笑了起来。那么小,简直跟放暗器一样,可又没人这么正大光明地放暗器,看去就像小孩子在玩玩具。成小小一愣之下,不由得也想笑起来。 而一直无甚表情的邵将,此刻却眼睛一亮,聚精会神望着那支被抛出去的削龙匕。 果然,那削龙匕在离成小小还有一丈远的时候,一道银光闪过,忽然由一把变成了两把。 下一秒,更为惊叹的场景随之而至!只见那两把匕首之上,忽然燃起细长黑火,火焰密密麻麻,往外延伸,彼此接触后瞬间融合到一起,不出片刻功夫,以两枚匕首为中心,形成一张以火焰为丝线的巨大黑网,飞速旋转着朝成小小扑去。 所有人看到那张火网,嘴巴张大了嘴巴,闭不回去了。 台下瞬间安静。 下一刻,又沸腾了! 那是控金术!尽管微弱不堪,可确确实实是控金术! 一个修炼焚火诀的弟子,竟然会控金术! 别说控金术乃是五行之术中最难修炼的,但看那弟子,年纪轻轻,焚火诀已然修炼至第二层,而且,他竟然还会控金术!除了这些,他竟将焚火诀灵力与控金术结合地如此完美!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恐怕绝世奇才也不足以形容他!什么李凌,什么成小小,在他眼前根本不足一提! 邵将轻轻扬了扬嘴角。 成小小花容失色,提锏转身欲走,可那火网岂是她说逃就能逃的,“呼”地一下,从空中盖下,将她牢牢压在网中。 黑火一触碰到她身子,灼烧地她失声惨叫。 但小乙全然听不见,执掌灵花枝飞速赶到。 成小小惊慌地看着他。 小乙双目对着她,但焦点却不知在何方,他歪了歪头似是思考,尔后,举起了掌灵花枝。 他就这么随意地举起花枝,可众人却分明听到了从花枝中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吟啸声,直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痛,受不住得赶忙捂紧了耳朵。掌灵花枝在小乙掌中一个翻转,迎着成小小当头劈下! 瞬间,随着掌灵花枝摆动,大地震颤,花枝还未靠近成小小面门,它带起的灵力却已经将她身后的擂台已然劈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擂台轰然作响,搭建擂台的木桩等物被灵力掀起,往四周飞去。一时间,台下所有群众都乱了,尖叫的尖叫,倒退的倒退,混乱不堪。 而台上,成小小早已面无人色,目瞪口呆地望着小乙。 就在小乙即将劈下时,老黑忽然爬上小乙高举花枝的手臂,蛇身紧紧缚住。 那一刹,小乙灵力受阻,抬头望了眼老黑,却见老黑担忧无比地看着自己。 小乙微微一愣,侧了下头,似乎是在竭尽全力思考绑在他手臂上的是个什么东西。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继续举着花枝往成小小身上劈去。 成小小闭紧了眼睛。 一道黑影如急电之光,冲上擂台,同时,黑影双手成结,那两把削龙匕眨眼间两把变四把又变八把,眨眼间,无数支削龙匕飞起来,绕着擂台密匝匝形成一道刀墙,将所有人隔绝于外,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 黑影如风随动间,立在小乙面前,正是邵将。 小乙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手臂一顿,双眼无神地盯着他。 邵将轻声道,“丁小乙。” 小乙全身一震,再看向邵将时,双眸中带着困惑。 邵将见他神智已然全失,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走火入魔,他忽地伸出手,趁小乙茫然时,在他胸前几个穴位重重点了几下,小乙全身一软,直直倒了下来,他伸手接住,把小乙搂在怀里。 邵将抱着小乙,走到成小小面前,冷冷道,“你心中该知道你和他的差距。输赢既定,如果你想找死,我现在成全你。” 成小小咬紧了唇,不再说话。 没一会儿,小乙悠悠清醒过来,神智回来的第一刻看到大侠的脸,一时居然忘了自己在比试,惊喜地抓住他的衣袖,喊道,“大侠!” 邵将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小乙这才恍然发觉自己躺在大侠怀里,赶忙手脚并用爬起来,满脸通红,吭哧道,“我……我……” 邵将朝他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化成一道黑影,眨眼消失不见。 而随着他的消失,削龙匕嗖嗖嗖从空中收拢回来,最后变成一把匕首,叮一声,落到地上。 这个时候台下的人都已经撤到了安全距离,眼巴巴地看着擂台上。 小乙望着大侠离开的方向出神。就在一片安静中,成小小低下头,道,“我输了。” 台下所有人一齐倒吸一口凉气,呆呆看着台上曾一度被看不起一度被认为只是靠运气走到现在的年轻弟子,静得没一个人敢大声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俺今天出去踏青摘草莓了,草莓红彤彤的特别好看特别可爱,俺摘了好多好多好多,摘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要写小乙跟大侠的字母章,俺一定要写小乙身上全是红彤彤的草莓,真是非常美好啊,但是,又想到现在jj打击河蟹打击的这么厉害,俺那章一定发不出来,发不出来怎么办,好纠结啊好纠结,今晚到底吃什么好呢?要么妹纸们收了俺吧。 ↑神转折~ 第二十一章 少年初成 小乙晕晕乎乎地拿了红牌,晕晕乎乎地被人领着,晕晕乎乎地和其他拿到红牌的八人会合。晕晕乎乎地……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拿了红牌,对他而言,就是眼一闭一睁,成小小说她输了…… 他在擂台上只记得自己使出了控金术,而且就控金术发挥的威力来说他知道那不是花架子,然后就看到了大侠……然后……再然后……他就拿着红牌在这里了。 小乙望天无语凝噎。 比试中胜出的总共九人,九人各个身戴大红花,身骑高头大马,走在街上威风凛凛。可小乙是九人中年纪最轻个头最小的弟子,往那马上一坐,外边的人乍一看去,还以为只有一朵红花骑在马背上…… 小乙没骑过马,在马背上一颠一颠,颠地他腿根都麻了。街上有许多老百姓都瞧着,他又不敢做出什么猥琐的动作来…… 这时,前面一匹马忽然停了下来,小乙的马跟在后面差点撞上去。 两马发出嘶鸣声,骑在前面那马上的弟子转过头来,看着小乙笑道,“真的有人啊,我还以为是这花修炼成精了。” 小乙:“……” 小乙从大红花后面抬起头来,看眼前这位弟子,星眸皓齿,面目儒雅,就是嘴角笑容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 这弟子看到小乙,愣了一下,然后又笑道,“噢,你就是那个厉害得不得了,既修炼焚火诀又修炼控金术的丁小乙吧,啊,久仰久仰!” 小乙一怔,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人。 这弟子笑呵呵自我介绍道,“我是琥珀轩的谢泽宇。” 谢泽宇主动地牵过小乙的马,自来熟道,“哎,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参加大城招比试了,多多关照啊!” “对了!”他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声音也小许多,神秘无比道,“你可知道这次大城招比试与以往相比有何差别?” 小乙摇头,道,“我不知道以往是什么样子。” “……”谢泽宇忽然间双眼放光,道,“听说这次五大家神的少爷们全都参加!特别是邵家阁,七个公子全都上场!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像他们五大家神的少爷,本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大可不必如此辛苦,跟我等小门小派弟子一较高下,可偏偏这次,所有家神咬牙大出血,把少爷们全都放出来了,你可知当中原委?” 小乙不负他望地再次摇头。 谢泽宇满脸八卦,小声道,“这当中啊……” 小乙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算了,”谢泽宇耸肩,“说了你这毛孩也不懂!” 小乙:“……” 几人“光荣”地坐在马背上游了一遍琛州最繁华的大街。前面八人全都从马上跳下,小乙学着他们的样子也蹦下来,但没掌握好平衡,跳下来身子一歪,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腰上老黑都被吓了一跳,嘶嘶出声。 别人都是英姿飒爽落地无声,他却是狼狈无比一阵稀里哗啦响,街上老百姓都往他身上望来,小乙脸上一红,低下头去,老黑似乎也觉得很丢脸,蛇头架他肩上,躲过大家的视线。 小乙跟谢泽宇作别后,飞快地跑到白算子身边,一跑近了,才发现师父脸色不对。 白算子从来都是乐天之人,什么事到了他那里都不是事,永远笑呵呵地面对,可现在,脸色却青地吓人。 小乙担忧道,“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白算子一怔,扯了扯嘴皮强笑道,“没事,我们回去吧,祖师爷他们都已经先回去了。” 小乙看着师父,心中疑惑,却还是点点头,“哦。” 两人御物飞回到万象门时,已经是后半夜,平常时候,大家早已熄灯休息了,可眼下,万象门灯火亮堂,似乎就是在等着他们一样。 小乙才踏进大门,肖罕立即迎上来,握住小乙的肩膀,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确定他没事,这才放开他。 小乙莫名其妙道,“师兄,你干什么?” 肖罕皱着眉,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 小乙心中更奇怪了,抬头往大厅中看去,还没看出什么东西来,肖罕拉了他一下道,“今天晚上来了一位贵客,祖师爷亲自作陪,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小乙问,“谁啊?” 肖罕道,“我也不知。” “对了,”小乙道,“师兄,你伤怎么样?” 肖罕微笑摇头,“没什么事,只不过灵气有些耗损罢了。” 两人这样在院子里闲聊,白算子自一进院子,便走入了大厅里。 大厅里,祖师爷掌门正襟危坐,面目比之以往更为凝重,而他们对面,坐着的贵客,不是别人,正是邵将。 邵将眼睛看着烛火,道,“贵派弟子肖罕乃绝世奇才,可在小城招比试中遭小人暗算,惨淡落幕,无缘大城招比试,当真叫人心生遗憾。不知祖师爷可愿意让肖师弟代替邵家阁出面,继续参与比试?” “什么?”掌门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祖师爷重重咳嗽了一下,他立即知觉自己失态,忙坐了下来。 祖师爷道,“大公子所说当真?”肖罕资质如何,大家都心知杜明,如果他能入邵家阁,对他自身日后修为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邵将点了点头。 祖师爷心中一阵高兴,转过头来,却见白算子面露担忧,不由得问道,“小徒孙,你有何话要说?” 白算子看了祖师爷一眼,转而对邵将道,“大公子,小乙三年来一直在我万象门修习焚火诀,但如今他却会控金术,不知大公子可知其中原委?” 邵将抬头看了眼白算子,“知道。是我教他的。” 白算子一愣,“嗯?” 邵将缓缓道,“我看他甚为资质奇特,便私自传授了控金术。没想到他真能修炼成,看样子,你们万象门不止肖罕一个奇才。” 祖师爷三人面面相觑。 外面小乙和肖罕正聊得开心,忽然见门打开,掌门喊道,“罕儿,进来。” 肖罕看了眼小乙,跑上前应道,“是,师父。” 院子里转眼只剩了小乙,他抬头望着黑漆漆的苍穹发呆。 没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再一次打开,肖罕苦着一张脸,率先走出来。小乙忙道,“师兄,怎么了?” 肖罕望了眼他,没说话。 小乙看到他身后邵将的身影,怔住了,随后狂喜,大喊道,“大侠!” 邵将看到小乙微微点了点头。 肖罕愣在原地,半晌拽了拽小乙衣袖,小声道,“你认识他?” 小乙点头,眼睛一直看着邵将。最后的祖师爷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可能真是他们太忽视小乙了,居然不知道他认识邵家阁大公子。 邵将对肖罕道,“我们走吧。” 肖罕脸更苦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邵将。两人一齐消失在黑夜中。 祖师爷三人看着院中望着天空发呆的小乙,那孩子三年前来到万象门,来的时候还是个小毛头,如今竟已有少年模样,还能在小城招比试中一鸣惊人,当真是变化莫测。三人俱是轻不可微地叹了口气。 祖师爷望着小乙,以及他插在腰间的掌灵花枝,道,“掌灵花乃亘古奇花,至正至刚,吸天地之灵气。与之对应的,便是掌灵花杆,至阴至邪,没有它帮忙夺取天地灵气,掌灵花也难以开花结果。也就是说,花杆只要遇到灵气便像个无底洞一般,拼命吸取,对修真之人乃是大忌,可看小乙使它,竟无一丝不适,小徒孙,你收了这个徒弟,真是捡到宝了!” 白算子面上却无任何高兴之色,看着小乙的一双眼睛里尽是忧虑。 大城招比试与小城招比试之间时隔四年,是为了拿到红牌的九名弟子在这四年里好生休养,将小城招比试中耗损的灵气修补回来。四年时光对一般修真之人来说,实算不得什么,一经修道便是几百年的大有人在,可对小乙来说,却是他实实在在蜕变的四年。 四年里,祖师爷等三人,在知道错失了他三年修炼时光中幡然悔悟,一心一意指导他,虽说在指导过程中发现他的资质确实是一般般,但他有过人的忍耐力坚持力以及超出常人的奋斗精神,还有体内很神奇一股源源不绝的灵力,四年里丁小乙道行突飞猛涨,四年后,已经高至焚火诀第二层最后一套,让三人刮目相看。 他的控金术,虽然仍然停留在邵将教他的初级阶段,但再控制那把削龙匕,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别说变出千把万把匕首来,更厉害的是,他能把焚火诀的灵力附于匕首之上,再使出时,就算是白算子,也会大惊失色。 这四年中,师兄肖罕和大侠再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每当午夜梦回时,小乙总会不经意地想师兄怎么样了,大侠在做什么,如果看到自己这般巨变,他们会是什么反应。这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不再出现,倒是琥珀轩的谢泽宇,经常来找他探讨探讨道法奥秘(其实是聊天打屁),小乙也从他口中知道了许许多多五大家神的八卦,譬如大家在抢家神之首的位置,还有什么哪个家神的公子暗恋那谁谁谁,或者哪个家神家的小婢勾引了谁家的小厮,等等,说的最多的还是邵家阁。 说是邵家阁阁主即将闭关修炼,要把阁主位置传给下一代,一般情况下,都是传长不传幼,但是邵家二公子只比大公子小了几天,其资质也不输于大公子,而且二公子善于结交天下能人志士,管理方面颇有手段,不像大公子,传说中恋上一个病怏怏的绝世美人,天天不知影踪,所以邵家阁有许多门主都支持将阁主之位传给二公子。 又说,邵家阁大公子实乃天下第一人,控金术道行深不可测,最重要的是,他似乎除了控金术,其他几门道法也有涉猎,最要命的是,这样一个天才,身边那个美人,也是天下第一美人,美得不可方物。虽然他二人从未在人前出现过,但有人亲眼见到他二人巫山**,快活似神仙! 每次谢泽宇说到这里时,总是满脸猥琐又艳羡的表情,弄得小乙总想刺激他一下,“你见过了?” 谢泽宇翻他白眼,“都说了你是土包子,缩在这小山疙瘩里修炼,你一定没见过邵家大公子,像他那样的人物,你见一次,便知道此生该干什么了,绝不是呆在这里浪费人生!” 小乙好奇,“你见过了?你觉得此生该干什么?” 谢泽宇正经猥琐道,“要干就要干他身边那种美人!” 小乙:“……” 四年时光飞速流逝,眨眼便到了大城招比试的日子,这天,谢泽宇前来邀小乙一起前去邵家阁所在地的帝州参加大城招比试。 如今丁小乙十五岁,在这个世界该是娶妻生子的年龄。他越发俊雅无双风度翩翩,可能是受白算子影响,嘴角永远不自觉地带着温柔笑容,着一袭淡蓝色长袍,一头乌黑发丝干净利落束起。如今他身材颀长,老黑不再攀他腰间,改盘于他右臂上,腰间别着那枚一直跟着他的掌灵花枝,背上背着掌门为他整理好的包裹,立在门外等候谢泽宇。 就算明明往常经常见面,谢泽宇在看到丁小乙的那刹,忽然感慨眼前这位翩翩少年,真的是四年前在小城招比试中连马都不会骑的那位吗? 在祖师爷等人的目光中,二人起身前往帝州。大城招比试与小城招比试不同,比试是不许有门派中人陪同的,比试中一切都是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第二十二章 帝州邵家 两人先到琛州,与其余七人汇合,再一齐前往帝州。 李凌看到丁小乙时,不由得呆了一下。万象门前有一个肖罕,没想到现在又出了一个丁小乙。 帝州,是神州大陆最繁荣的州,也是邵家阁所处地,帝州外街道繁华无比,百姓生活安康,几乎夜不闭门。 此次从各地赶来参与大城招比试的弟子,俱是各个州的杰出代表。一个个都是厉害之极,所持神兵也绝非凡品,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自以为天下无敌,一脸傲慢。像小乙这种温和之人以及谢泽宇这种嬉皮笑脸之人,在当中实在扎眼。 九人才到帝州境外便落下地来。谢泽宇悄悄凑到小乙耳边说,“帝州乃是邵家阁府邸所在地,所有修真之人在帝州境内不得御物。而且,帝州被邵家阁祖上施了法阵,在这里任何道法都使不出来。” 他们刚落地,帝州城门里便有身着白衣,腰上系一块刻有“邵”字令牌的弟子迎上前来。 他们九人是琛州道行最高深之弟子,绝对乃人中豪杰,这么多优秀人才集中于一起,路上总能引得大家纷纷侧目,但这弟子面上却无一丝讶异,径直众人面前,虽然微微弯了弯腰,不卑不亢道,“诸位,我家二公子已经备好了客房,请诸位随我来。” 大家随着那弟子往邵家阁府邸走去。 那弟子没走几步,便垂首道,“到了。” 小乙一愣,抬头一看,发现这才刚过城门。他心惊之下,放眼望去,便看到眼前乃青石铺底,一望无际的广场,广场中央一座白色石碑,高入云霄,石碑成倒剑状,剑尖耸入云层,竟不见其顶。剑身草书书有“邵家阁”三个朱红大字,这石碑如此高大,叫人心中不自觉升起豪迈之感。 广场尽头是无数级台阶,拾阶而上,便是一座极尽辉煌与宏伟的大殿,屋面峻拔陡峭,四角轻盈翘起,玲珑精巧,气势恢宏。说是邵家阁所处帝州,小乙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所有的帝州,都是邵家阁。 邵家阁是五大家神中唯一的家族门派,下属七宿,分别为角亢氐房心尾箕,每宿下有三门,共七宿二十一门,其中总阁主管理心宿;剩下六宿分别为其六个兄弟管理。外面提起邵家阁阁主一般都是指心宿阁阁主。 几人被邵家阁弟子带到角宿阁子午门事先准备好的客房,待到晚宴时,再和所有参与大城招比试之人汇合。按理说,神州大陆一百八十九位弟子同时来到帝州,该是热热闹闹才是,可小乙一路上除了一直在身边的几人,根本没碰到其他人,可见邵家阁该是多么大。 小乙在房里睡了一下午,养足了精神。到了晚上,有邵家阁弟子前来敲门,要去赴晚宴。 他刚出门,便撞上了住他对门的谢泽宇,两人相视一笑,谢泽宇忽然贼头贼脑地凑到他身边来,神秘兮兮道,“你紧张不紧张?” 小乙奇怪道,“紧张什么?” 谢泽宇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道,“你可知今晚这晚宴,刀光剑影暗含杀机?” “啊?”小乙一愣,继而微微一笑,他已经不是当初初来乍到的丁小乙,对这个世界早已熟捻于心,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判断,笑道,“泽宇,你可别再信口雌黄了!” 谢泽宇翻一个白眼,“你可别不信。今晚五大家神中比较有地位的全都来了,过一会儿晚宴上,你自己细看,保证各个貌合神离。” 小乙呵呵一笑,没有答话,随着弟子进入宴客厅。 在外面遇不到什么人,可一踏入宴客厅,小乙便震惊了。宴客厅足有半亩大,里面早已坐上了各个弟子,各个面上严肃。小乙被人领着坐到自己的座位,门外还有人不停断断续续走进来。宴客厅最上方摆了五张檀木椅子,中间一张,左右各二,坐着五个中年人。除了最终间那位,左右四个中年人身边,分别站着一位年轻人,其中站在左下方的那位年轻人长相极其秀美,面若桃花,星眸含情,一身淡紫衣衫,眉心一道水蓝色图腾更是衬得她媚态无边,气质出挑得台下弟子们若有若无地视线总要落到她身上。连小乙也不例外。 谢泽宇扯了扯小乙袖子,道,“看到没,那五位就是五大家神中人,那四个,便是其他四大家神的少爷了。” 小乙一怔,眼睛望着那个淡紫衣裳,惊道,“少爷?” 谢泽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捂嘴轻轻一笑,“别看他长那样,可真正是雌雄堂的少爷,名叫水沫子,修炼水召唤,他不仅道行高深,更因为这副皮囊,男女通吃,天底下不知多少人都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他这二人小声说着话,那边水沫子忽然望过来,一双美眸,眼波流转无数次,不知含了多少情意,小乙一对视,觉得魂儿都被勾去了。 水沫子忽然扬了扬嘴角,这一笑当真美得惊如天人,台下一片吸气声。小乙却恍然回神,脸上一红,低下头,暗道刚刚真是失态!他侧过眼去看谢泽宇,却见他痴痴呆呆望着水沫子傻笑,嘴角似乎有口水流出来。 似乎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水沫子笑着收回了眼神。 宴客厅里聚集了将近两百人,但却非常安静,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人人脸上肃穆无比。等再没人走进来时,一个邵家阁弟子走上前,恭敬道,“角宿阁主,各位师叔,所有弟子均已来齐。” 当中那中年人大手一挥,那弟子立即深深鞠躬,退了下去。中年人朗声道,“诸位,你们是二十一州中最优秀的弟子,我代表邵家阁先敬诸位一杯。” 说着中年人端起酒杯朝下方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台下所有弟子纷纷举杯。这时,有个邵家阁弟子走到宴客厅中央,朗声道,“师叔,八位公子到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让他们上来吧。” 随着这一声,原本一直安静的台下,忽然传出不小的骚动。谢泽宇一抹嘴角口水,对小乙激动道,“来了来了,邵家阁的少爷们要来了!” 小乙疑惑道,“你不是一直喜欢美女吗?这些都是大老爷们,你激动什么?” 谢泽宇又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个土包子,懂什么,美人天天都能见,可邵家阁的少爷们,你以为你一辈子能见到几次啊!如果你赢了大城招比试,说不定这里面就有是你将来效劳的人!” 正说着话,谢泽宇忽然一拧他手臂,示意他向门外看去。 在众人的热切眼神中,率先走进来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眉清目秀,看去约八九岁,大笑着跳进来,非常活泼的样子,脖子上挂着两个小锤子,中间以铁链相连;紧跟着他身后的稍微年长一些,但稳重多了,手中握着宝剑;依次走进来的三位都跟第二位差不多,直视着前方,径直往前走去;第六个进来的,嘴角带笑,手里拿着一把白色典雅纸扇,配上他那白色长袍,好一个英俊潇洒!他一踏进来便朝大家挥手,态度可亲,长相在前面几人当中又是最好的,这一进来仿佛吹了一股春风进来。 谢泽宇数了数前面几人,到他面前时,对小乙道,“这个就是邵家二公子,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态度和善,值得一交。哎,你说是不是小乙?” 谢泽宇自顾自说着,发现小乙没搭理自己,便看向他,结果看到小乙目瞪口呆地盯着门口,他一阵好奇,也往门口看去,这一看不得了,竟看到了往日万象门的肖罕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谢泽宇指着他,手指不住地颤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乙不搭理他,只望着他的师兄。而在这一群人当中,有一个人却是激动地一不小心打翻了酒壶,酒水洒在身上都不自知,正是李凌。他从肖罕进门时,便呆呆站了起来,失了心神。 除了琛州九人,其他人并不熟悉肖罕,所以很快被最后一个人吸引了视线。 在一片骚动中,谢泽宇很快回神,看到最后一位时,他激动地拼命扯小乙的衣服,一遍一遍重复道,“大公子大公子,小乙,传说中的大公子啊!” 但小乙的视线根本只随着他的师兄,完全不理会谢泽宇。 看小乙无动于衷,谢泽宇恨铁不成钢地扭过头,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道,“叫你看大公子啊!他好像在找谁,你快猜猜看他找的是谁!” 小乙一阵呼痛,愤愤转过头来,嘴里嘟囔道,“有什么好……”说着话锋突然一转,又惊又喜道,“大侠?!” 谢泽宇一愣,半晌道,“你认识他?” 小乙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谢泽宇,简直激动地不行,想飞奔去大侠身边,但又碍于有这么多人,行为举止不可太过轻浮。 邵将自进门便在东张西望,在这些人当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视线每每扫过众人时,便让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当他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那个人时,顿时眼睛一亮,那人果然已经长大了,气质仪表俱是不同凡响,便是在这么多高手中,也不由得吸引住别人视线。 可邵将很快发现他只看着自己前面的人,完全没有要看过来的意思,不由得眼神一黯。现在,突然听到他还在喊着那个熟悉的称呼时,他心中一暖,往那人的方向看去,果然再次看到那人满脸的灿烂笑容,以及那双亮如星辰满含期待的眸子。 第二十三章 四目相对 邵将等人落座后,他朝中间那位中年人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就绪。 中年人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站起来,介绍道,“诸位,我乃邵家阁角宿阁阁主邵昊仁,坐在我身边的几位分别是从其他家神前来的前辈和各位少爷,这位是上峰观程勇少爷,这位是雌雄堂水沫子少爷……” 介绍到水沫子时,台下又是一片吸气声,显然很多人都跟小乙一样,没想到那人竟是个男儿身。 邵昊仁微微等了一等,继续道,“这位是长生谷君一泉少爷,这位是虎穴门万宗仁少爷,而站在我身后的,是邵家阁八个晚辈,依次是邵年邵兵邵尉邵子邵许邵相肖罕邵将。” 邵昊仁把酒杯高高举起道,“相遇便是缘分,今日我们相聚于此,大家便是相识一场,不论之后比试成败如何,希望诸位不要伤了和气。” 邵昊仁说到这里,与其他四个中年人互相对视一眼,道,“此次大城招比试,与往常不同,不再让诸位一较高下,而是给诸位一个任务,先完成者便算胜出。” 台下面面相觑,传来小声的交流声,而台上那几个大少爷们,互相瞪了一眼,彼此之间大有不服气之意,水沫子轻轻笑出了声,虽说笑容显得柔美无比,可那里面的傲意,却让其他人都皱了一下眉头。邵家阁的少爷们一字在邵昊仁身后排开,除了邵将和肖罕,其他六人,往台下看去,一脸蔑视。 待到下边安静了,邵昊仁又道,“诸位都知道,我们五门里每门都关了一只凶兽,俱是上古凶兽,为免它们祸害苍生,明神收服它们分别关押在五门,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可不知为何,七年前,天地忽生异变,天降神雷,巧合之下劈开了关押它们的幽冥地牢,让它们逃了出去。这七年来,我们一直派人想把它们抓回来,可凶兽狡猾之极,又因为灵力无穷,我们极尽全力也不过把它们如今的位置搜罗回来。正好现在天下人才济济一堂,各位道行又极其厉害,便将抓捕凶兽的任务吩咐下来,还请各位多多帮忙。自然,在抓获凶兽过程中,功劳最大的,我们自会有所表示。” 这话一出,台下哗然。谢泽宇眉头一皱,凑到小乙耳边道,“开什么玩笑,上古凶兽?只有明神才能该抓得住它们,让我们去抓?是把我们送去给它们当口粮的吧!” 台下有弟子问道,“只要把凶兽抓回来就行了?”语气中大为不以为意。 谢泽宇挑了挑眉。 邵昊仁笑道,“正是。” 又有人问,“只要抓回来,不论我们总共几人同行?”这话一问出来,台下响起一片嘘声,大是不屑。 邵昊仁点头,“正是。” 还有人问,“各位少爷也加入?”台下所有人都往台上那十二位年轻人身上瞟去。 邵昊仁微微一笑,“正是。” 这些问题一问出来,便没什么再要问的了。等了一会儿以后,见大家都已经明了,邵昊仁道,“我代表邵家阁预祝各位大获成功,一举捕获凶兽。” 觥筹交杯时候,便是大家互相熟悉时刻,也是互相拉帮结派的时候。 小乙一直想抽空去师兄和大侠身边,可每次刚想挤过去,就被身边人给撞了开去,这里面将近两百号的人,一半围在邵将身边,剩下一半的一半围在邵家二公子邵相身边,最后这一半则平均分布在其他家神的少爷身边。 谢泽宇抬头往人堆里探了探脑袋,拍在小乙肩上安慰他,“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识邵大公子,不过照目前这情况来看,人家就算以前认识你,现在也已经把你忘了!” 小乙呆呆望着邵将和肖罕那个方向,有淡淡失落。 谢泽宇揽了揽他的肩膀,道,“小乙,别难过,你看那边几个,各个都是少爷,却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世人谁不拿他们几个互相比较,比较来比较去,搞得他们自己也对彼此防范很深,哎,你看看,他们眼神中,是不是流露出想把对方干掉的杀气!所以说小乙啊,还是我们这种人舒服,咱回去吧,抓什么凶兽啊,还没娶妻生子,享一享齐人之福……” 小乙顺着谢泽宇指过去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另外四家神的少爷们,彼此之间杀气横溢暗波汹涌,或多或少地在争着周围弟子人数。那个万宗仁明明正对着面前弟子有说有笑,一扭头间看到程勇,眼神便精光毕露;程勇呢,表面上微笑着与君一泉交谈,实际上视线总若有若无往水沫子身上飘去,暗暗查看他又把多少人招致门下;至于水沫子,无限风流地从这边飘到那边,满场都是他的倩影;而叫君一泉的,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板着脸,明明长得既英俊又潇洒,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孤芳自赏的模样。 “你看看他们!”谢泽宇还要继续抱怨,胳膊忽然一松,小乙已经转过了身,他忙又跟上去,刚往前走两步,就见那边邵大公子推开众多弟子,径直往这边走来。 谢泽宇望着邵将,紧张地两条腿不住打颤,而他前面的小乙,则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四年时间当真不值一提,对邵将来说一丁点儿变化都没有;可四年时间却又是不可磨灭的,对小乙来说,已经翻天覆地的蜕变。邵将看着眼前那个笑容温和的少年,突然很惋惜,这四年来,因为那些不值一提的杂事,错过了他的成长。 不过以后不会了,邵将暗暗想,以后这孩子,他就把他留在身边,看看他究竟能走多远飞多高。 邵将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步伐却很轻快,正当快要走到小乙面前时,斜刺里忽然插进来一个弟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而这时,肖罕已经赶到了小乙身边,“小乙?” “师兄!”小乙望了望那边忙碌的邵将,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被见到师兄的喜悦占满了心思,当下拉着肖罕,有说有笑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小乙的邵将脸色忽然沉下来。围在他身边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感到一股无形压力突然袭来。 肖罕激动地拉着小乙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他,嘴里不停道,“你长大了,真长大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小乙也打量肖罕,他容貌没什么变化,不过他气色比当年分开时好了不少,道行更是更上一层楼。 小乙问,“师兄,你这些年怎么样?” “挺好,”肖罕笑道,“我一直都挺好,大公子对我一直都不错。对了,祖师爷他们怎么样?身体还好吗?这次比试结束后,我就回去。” 不知何时跟上来的谢泽宇大吃一惊,忍不住插嘴道,“什么?你还要回去?” 肖罕疑惑地看向他。小乙呵呵一笑,道,“这是我朋友,琛州小城招比试后认识的,琥珀轩的谢泽宇。泽宇,这是我师兄,肖罕。” “久仰久仰!”谢泽宇抱了抱拳,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凑到肖罕身边,不解道,“你既然都进了邵家阁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肖罕微微一笑,笑中不自然地夹了一丝寂寥,“我没进邵家阁,只是在这里修行而已,比试结束后,自然还要回去的。” 谢泽宇看着温和的肖罕,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又似乎不太明白。 邵将被人缠得无法脱身,眉头越皱越紧,脾性向来比较内敛沉稳的他竟不可思议地觉得心头很是烦躁。如果不是因为阁主再三叮嘱过,他估计早带着那个人,抽身离开了,哪会管这里这么多事。 而一直笑容满面的邵二公子邵相,在看到他家大哥,那副表面冷冰冰其实内里急得不行的模样,忽然诡异地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踱着步伐,走向小乙。 他路过邵将的时候,邵将脸色明显又沉了几分。 小乙和师兄聊得正高兴时,却见肖罕笑容一僵,忽地站起来,面无表情道,“二公子。” 邵相微笑,笑容当真叫人如沐春风一般,道,“罕儿,你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位小兄弟?” 肖罕脸色一变,拉着小乙往后退了一步,道,“二公子,这位是我同门师弟丁小乙,小乙,来,见过邵二公子。” 小乙道,“二公子。” 邵相笑了笑,道,“同门师弟?可我不记得邵家心宿阁有这么一位弟子啊。” 肖罕一怔,道,“二公子说笑了,这位是我万象门师弟。” 邵相眯起眼,刷一下打开纸扇,沉沉道,“哦,万象门。” 他这么说着,眼睛死死看着小乙,他面上一直都是笑着,在旁人看来,邵家二公子态度可亲到极致,果真有大家风范。可近距离站在一旁的谢泽宇却觉得莫名其妙地后背发凉,冷汗簌簌流个不停。小乙因为沉浸在与师兄和大侠重逢的喜悦中,完全没感受到邵相的不怀好意。见邵相盯着自己看,很是茫然,还以为他看错了人,左看右看发现他确实在看自己,不由得问道,“二公子,我脸上怎么了吗?” 邵相一愣,刷一下收回纸扇,笑道,“没。”继而轻轻呢喃道,“小乙,丁小乙。好名字,看你道行也奇高无比,不知可否与我同行,一起将那些凶兽抓住?” 谢泽宇一听这话,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擦一把冷汗,全然不在意刚刚二公子周身不善的气场,拉住小乙拼命使眼色。要知道,虽说二公子没有大公子红火,可是,他毕竟也是邵家阁二公子,而且日后继承阁主之位未必不是他了,现在,他竟然亲自邀请!会让全场多少人眼红啊! 果然,场中人,在听到邵相这一句话后,几乎人人都停下手中动作,静静看着小乙,等待他的回答。而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邵将脸色乌青。 小乙想了想,望了邵将一眼,在静悄悄的环境中,满脸诚实道,“我道行低,要么二公子找别人吧。” 邵相脸色猛地一沉。场中一片吸气声,大家都在暗自叹道,这个初出茅庐的弟子,该是多么不识抬举! 而与大家表现不太一样的是,另外四位家神的少爷们却各个朝小乙看过来,眼睛里俱是异光闪动。 邵将满意地侧过头来,他身边的弟子们,顿时觉得无形中那股压力烟消云散了。 看大家的行动,小乙也知道大家现在在寻找彼此投缘的人,一起同行去完成比试的任务。小乙看了看围在大侠身边的弟子们,那些肯定都是来毛遂自荐的,那么多人,各个道行奇高无比,要是大侠选了别人同行,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跟着。想到这里,小乙急得不行。 他焦虑地看了又看邵将身边的人,见差不多自己能挤过去了,便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把邵相扔在原地,跋山涉水般挤出一脑门的汗,终于挤到了邵将面前。 其实邵将从看到他时就一直在观察着他,眼看着他到了自己面前,心中早如波涛汹涌般起伏不定,但却死死忍着,故意装作没看到他,不抬起头来,佯装跟旁人说着散话,可让那个无辜弟子受宠若惊了。 小乙一抹热汗,想张口喊人,可看到大侠正跟人说话,觉得这么打断人家未免太不礼貌了,只好站在那边,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等了好一会儿,大侠终于抬起头来,小乙深深吸气道,“大……大……”忽然想想似乎现在这个时候喊他大侠不太对,于是匆忙间改口道,“大公子。” 邵将脸色一黯。 一阵寒风袭来,小乙心中一惊,慌忙道,“大大大大侠!我我我我觉得我道行还可以,能和您结伴同行吗?” 那边刚被拒绝的邵相,正抬脚准备上台阶,听到这话,脚下一绊,差点当场摔个跟头。 作者有话要说:五大凶兽是俺从山海经里搜罗来,然后改编的~ 其实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不是它们~ 主要是改编啊~就是俺自己设定它们是凶兽了(哪怕它们其实没干啥坏事…… 艾玛,俺收到洒洒的地雷和手榴弹了…… 艾玛,好激动~谢谢洒洒~ 第二十四章 少年毒酒 场中再一次安静下来。各人都望向小乙,大家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拒绝二公子——原来他更想攀附到大公子这枚高枝上。那四位家神少爷,看着小乙,脸上都露出玩味的表情。 小乙低着头,心中格外紧张,担心四年不见,确实如谢泽宇所说,忙碌的大侠早就把自己这种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忘了。 天气太热,加上邵将身边人又多,一股股热浪袭来,小乙不知何时开始流下汗来,沿着他的脸颊滴在地面上,而他自己似乎没有发觉。 邵将往前走了一步,身边的弟子纷纷让开来。他一声不吭地来到小乙面前。 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着邵大公子如何拒绝这个毛头小子。外面传闻,邵大公子道行高深,身边除了传说中的第一美人,根本不与任何人来往,大家就算去巴结他,其实没人真的会打算能跟他同行,只是想在他面前露个脸,日后如果能进入邵家阁,总归说得上与大公子有杯酒之情。可这个毛头小子,何其无眼色,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妄图与大公子同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价! “嘶啦——” 静静中,突然传来非常不和谐的一声,大家震惊地望去,却见大公子扯下了衣服一角。 邵将抬起小乙的脸,用那块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料,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淡淡道,“你很热吗?” 那边水沫子正端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在听到这一声过后,“噗”一声,一口酒全部喷了出来,好巧不巧,他前面站着君一泉,君一泉眼神一扫朝他望去,水沫子抬了抬酒杯,嫣然一笑,算是道歉。 小乙愣了一下,望着邵将的脸,看着他温和的表情,忽然发现,他还是四年前,那个在自己面前时常脱线的熟悉大侠。小乙接过布料,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即粲然一笑道,“有点热。” 邵将点点头,像变戏法一样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把纸扇,这纸扇跟邵相那把极其相似,他轻轻地打开纸扇,道,“嗯,我给你扇扇。” 说着,竟然真的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在小乙耳边轻轻地摇起扇子来。 众人的下巴吧唧一下,全都掉到地上,碎了。 邵相及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珠,看着那边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两人,一直待人接物方便颇为圆滑的他,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邵家四公子邵子走到他身边,重重咳嗽了一下,小声对邵相道,“哥,那不是你的折扇吗?” 邵相低头一看,果然发现双手空空如也,他悚然一惊,再看向邵将时眼睛里凶光毕现。这人到底多厉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从他手里拿走了折扇,要知道他自己的道行绝对在场中这所有人之上! 邵将扇了一会儿,问道,“现在怎么样?” 小乙点点头,“嗯,好多了,不过大侠,这扇子很眼熟啊。” 那把折扇光是看着就感觉有一股瑞气腾腾缭绕于扇面,扇出来的风更是无比柔和舒适,一看就知道,这绝非寻常修真之人使用的宝物。见小乙不再出汗了,邵将随手将宝物扇子往身后扔去,淡淡道,“顺手拿的。” 小乙:“……” 邵子纵身一跃,接住扇子,瞪了眼小乙,将扇子交到邵相手中,问道,“哥,跟大哥说话的那小子是谁啊?” 邵相没有说话,眼睛一直在邵将和小乙身上打量,许久之后忽然诡异一笑,“弟弟,你还记得大哥身边那个从未谋面的绝世美人吗?” “记得,怎么了?”邵子不解地看着他哥。 邵相把折扇收紧,别有深意地笑道,“弟弟,我让你看场好戏!” 他说着,随手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捻出一粒透明小药丸,丢进酒水里。 那药丸如此不起眼,遇水即化,可邵子却脸色惨变,惊道,“哥,你……” 邵相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下,微微一笑,依旧如春风拂面,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朝身后唤道,“小年,过来!” 邵家几个少爷中,年纪最小的那个高高兴兴地跳过来,站到邵相面前,调皮地眨眼道,“二哥,你喊我?” 邵相摸摸他的头,把那杯加入了药丸的酒递到他手中。 邵年凑到酒杯前闻了闻,秀气的眉头一皱,往邵相怀里一推,道,“二哥,我爹说了,我不能喝酒。” 邵相笑道,“小年真听话啊!这酒不是让小年喝的。” 邵年疑惑道,“那给谁喝?” 邵相伸手一指,道,“你看那个正跟大哥聊天的小哥哥,他们关系那么好,你不是一直最敬佩大哥吗?是不是也要敬那位小哥哥一杯酒啊?” 邵年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二哥说的有理,高高兴兴地捧着酒杯去了。 这边邵将把身边所有人都推了,小乙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到自己的座位边,指着谢泽宇介绍道,“大侠,这是我朋友,琛州琥珀轩谢泽宇。泽宇,这是……呃……你肯定知道,我不多说了。” 邵将朝谢泽宇点了点头。谢泽宇从邵将一靠近便张大了嘴巴,震惊地连礼仪都忘了,等回神时,才惊觉自己失态,好在邵将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坐在小乙身边,闷声不吭。 小乙左边坐着师兄,右边坐着大侠,时不时抬起头冲对面谢泽宇笑一下,笑得那叫一个欢脱。谢泽宇频频擦汗,心中觉得丁小乙恐怕已经乐呵疯了。 邵年颠儿颠儿地赶过来,看了看自家大哥,又看了看丁小乙,想了一会儿,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扯了扯小乙的袖子。 小乙正高兴着,扭过头来,忽然看到一个玉一般的可爱娃娃朝自己仰着脸笑,眉宇间与邵将有一分相似,心里顿时就喜欢地不行。 肖罕看着邵年也笑道,“小少爷,你有什么事吗?” 邵年朝肖罕甜甜一笑,转过身来,把手中的酒杯递到小乙面前,自己拿着一杯茶,少年老成地举杯道,“小哥哥,我是大哥的七弟,我敬你一杯!” 小乙笑呵呵地接过酒杯,道,“谢谢七公子。” 一直盘在小乙右臂上,从进了帝州就不爱动弹的老黑,忽然抬起蛇头,蛇眼滋溜一转,警惕地往四处打量一圈,可能实在没发现什么危险,它歪了歪脑袋,看着小乙,似有些不解,又蔫蔫地耷拉下了蛇头。 小乙轻轻抚了抚老黑,仰头一干到底,把空酒杯还给邵年。 那边邵子看着小乙,有些担忧后果,轻声道,“二哥,化心散无色无味,威力无穷,是爹刚刚研制出来的,连解药都没有,闹出人命了可怎么办?” 邵相却望着他的大哥,嘴角露出一丝与他在常人面前绝对不会露出来的残忍笑容,“如果他很重要,就死不了;如果不重要,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这边几人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特别是小乙,因为和师兄以及大侠重聚的关系,高兴地一直合不拢嘴。 很长时间后,肖罕开口道,“大公子,要么我们还是尽快行动吧,将那些凶兽抓住,也好让它们少为祸人间一天。” 邵将点头,思索良久之后,道,“五大凶兽中,灵力相对较弱的是异兽长右,而且它一旦出现,天下大旱,造成灾难不可小觑,我们先去抓它。” 肖罕点头表示赞同。 小乙问谢泽宇,“泽宇,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还是打算回去?” 肖罕一愣,反问道,“回去?” 谢泽宇羞愧地脸上一红,忙摆手道,“不不不,我跟你们一起。” 五大凶兽目前所处地点,以及它们的形态已经画在事先准备好的画卷中。邵将将画卷打开,仔细看了一会儿,指着帝州西南方位一个郡县,道,“在这里。” 谢泽宇马上探过头去看,马上咦了一声,道,“这里不是武庙郡吗?” 邵将抬起头来,道,“你知道?” 谢泽宇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道,“来帝州时路过了武庙郡,可是我们来的时候明明听说这里刚发生过水灾,异兽长右出现,不是旱灾吗?” 邵将眉头一皱,微微思索,道,“我们要尽快,凶兽俱是灵兽,当感觉到有危险,自然会转移方向。既然长右已经不在武庙郡,那我们就先不要浪费时间去找它,换一个凶兽,趁它还没去别的地方之前,先抓住它。” 谢泽宇指着一只状似山羊,但头上却长了四只角的异兽道,“先抓土蝼吧,此异兽必在昆仑丘。” 三个人都抬起头看向他。 谢泽宇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土蝼灵力弱,只有在昆仑丘这等灵气充足之地方能行动自如,而且它不像其他异兽进食挑剔,它是人便吃,无人也可靠草木存活。” 肖罕笑道,“谢师兄,你懂得真多!” 谢泽宇忙摆了摆手谦虚道,“千万别这么喊我,要是可以,你就喊我泽宇吧。其实,我就是喜欢看些世间乱七八糟流传下来的古书,这才知道一点皮毛。” 邵将把画卷一合,道,“那我们就先去昆仑丘抓土蝼!” 肖罕点头,“后天一早出发吧,小乙他们今天才来,让他们先休息一天。” 邵将看了眼小乙,没有拒绝。 第二十五章 毒发受伤 晚宴快要结束时,大家该结交成朋友的已经结交了,一些恃才傲物,不屑于与他人为伍,自认为凭一己之力也可抓捕凶兽的弟子仍旧单身一人。 邵将这边,本来还有其他弟子过来想加入的,都被邵将紧闭双唇充耳不闻给赶跑了。邵将不开口说话,肖罕他们更不会表达什么观点。 只是谢泽宇内心十分担忧。他向来博学多识,知道的东西比其他人都多,心中自然知道,这五大凶兽该有多厉害,岂是说抓就抓的,当然同行的人越多越好。不过,他望着邵将,谁都不知道这人道行到底多高,更何况还有奇才肖罕在一起,自己和小乙在旁边辅佐,应该也许可能不会有大问题…… 而最奇怪的要数那四家神的少爷们了,明明晚宴时看着他们拉帮结派,好不忙碌,可眼看着要结束时,他们身边却俱是空无一人,只有他们自己。 晚宴结束时,邵将被邵昊仁喊了过去,小乙和谢泽宇也要回房间,肖罕拉住小乙的手道,“我送你回去,我还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小乙笑道,“好,我也有话要跟师兄说。” 他们两人亲亲热热地走了。人家师兄弟关系好,谢泽宇很识相地先行一步。 小乙和肖罕一路上都在说万象门这四年来的趣事。其实,对小乙来说,万象门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可他说给肖罕听时,肖罕却一直听的津津有味,好像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情一样。说到白算子又买了两头猪仔回来,后来因为自己忙于修炼,只能由掌门和师父轮流喂食,他们自己喂饱自己尚且困难,别提喂猪了,每次都把厨房弄得一团糟,还得他去收拾。肖罕噗嗤笑出声来,眼神满是向往。 两人一路走一路笑,快当要到时,肖罕忽地停了下来。 小乙奇怪地顺着师兄视线望去,看见对面李凌正站在那里。 小乙撇过头去,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他们都是从琛州过来,一路上便在一起,可事实上,小乙从未与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视线不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小乙一直因为他暗算师兄的事耿耿于怀。按说,小城招比试当中本来就没有事先规定不能使诈,也不能算李凌有错。但修真之人向来本持正心,都不屑于用这等恶劣手段取胜。肖罕一时大意,被他暗算,要怪他其实也要怪自己。 可小乙却实打实只怪李凌,要不是自己师兄十几年来都只在万象门,心思单纯,轻易相信别人,怎么可能会受伤? 小乙拉住肖罕的手臂,故意当做没看到李凌,道,“师兄,我们快走吧。” 肖罕点点头,也不再看他,径直走过去。 就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李凌咬了咬牙,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来抓住肖罕的衣摆,道,“你……你伤好了吗?” 看到他忽然出手,小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师兄怎么样,以前都是师兄挡在他身前保护他,现在自己有能力了,作为男人,潜意识里自然也想保护师兄,小乙下意识便运行灵力想要拦住他。 可就在他运行的那一刹,老黑突然极度不安地缚紧了他的胳膊,蛇身阵阵发颤。不等小乙检查老黑怪异,他脑中翁得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四面八方压过来,仿佛要直接将他压成肉酱一般,他周身剧痛无比,两眼发黑,忽地,哇地一下,喷出一大口血来。 肖罕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他,惊慌道,“小乙!” 李凌也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小乙无力地倚在肖罕怀里,只觉得双眼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听不到,连师兄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紧接着,他眼一闭,晕了过去。 李凌上前一步,想查看小乙情况,肖罕却抱着小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望着李凌的眼神中满是警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概就是此刻他的心情了。 肖罕看了看小乙伤势,脸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当下丢下李凌,抱起小乙离开。 “肖……”李凌僵硬地身体立在原地,深深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悔恨的痛苦。 听到他的声音,肖罕脚步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再理他,又加快速度,带着小乙匆匆往心宿阁走去。 肖罕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查看小乙的伤势。本来以为是小乙忽然运行灵力,被邵家阁原始法阵反噬所伤,可他给小乙仔细检查后发现,小乙还未运行灵力便已经受伤,而且此时此刻,小乙体内的灵力非常不稳定,好像随时要冲破他的身体,发泄出来似的。 肖罕看着床上小乙愈发惨白的脸,一咬牙,打开门出去了。 没一会儿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身上背着医药箱,身边跟着小药童的老者。 肖罕急道,“尘爷,您快帮我看看我这小师弟究竟是怎么了。” 老者并不焦急,笑着安慰肖罕道,“罕儿,你别急,天底下还没我尘爷治不好的……哎?”他正说着,一眼看到了床上的小乙,笑呵呵的脸猛一变色。 肖罕心一惊,“尘爷,怎么了?” 老者坐到小乙床边,面色沉重地给他把了脉,脸色越来越沉,肖罕看着心中越来越惊。 好一会儿,老者眉头一皱,道,“罕儿,这孩子乃是被自己体内灵力所伤,若想他好起来,除非自行卸去一身道行,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肖罕震惊,“怎么会这样?” 尘爷满脸沉痛,摇了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我先给他开几服药,等他醒过来你们再商量商量该怎么办,不过还是要尽快做决定,我看这位小弟子道行绝非一般,拖得越久,对身体也越不好。还有,这病没好,千万不要再运行灵力!” 肖罕接过老者给他的药方,亲自把老者送出房外,弯了弯腰道,“多谢尘爷。” 尘爷摆了摆手。和药童刚出房间,走过走廊拐角,小药童便忍不住了,奇怪道,“师父,那位弟子明明是中毒了,你怎么让他自毁道行?” 尘爷脸色□,一把捂住药童的嘴巴,左看右看,发现四周没人,才松开药童,小声警告道,“小心点说话!我这是在救他!” 药童不解,“你明明是在害他!” 尘爷摇了摇头,沉思道,“照我看来,那位弟子所中之毒,一般人制不出来,除了邵家阁这等大门派,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才能研制出这等奇药。而用这药的人地位一定不低。” 药童恍然,“你是说……” 尘爷点了点头,望着天空沉吟道,“也不知这位弟子得罪了谁,哎,我现在叫他自毁道行,也是为了他好,只要不对那位下毒之人构成威胁,但愿能放过他,留他一条命吧。” 他二人这样说着,忽然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凛,马上弯下腰来,道,“大公子。” 邵将挥了挥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刚刚他们说话内容。 看着尘爷和他的徒弟离开。邵将突然加快步伐,往肖罕房中走去。 肖罕正拿着药方出来买药,刚一踏出房门就和邵将撞了个满怀,他吓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躬身道,“大公子。” 邵将视线直接跃过他,径直往他房间里看去,声音中有一丝焦急,“小……丁小乙他是不是在你这里?” 肖罕眉头一皱,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邵将快步走进去,看到昏迷中的小乙,脸上无一丝人色,而他淡蓝色衣衫上的一片血红更是刺目至极,他猛地转过头来看向肖罕。 肖罕怔了一怔,他跟在邵将身边四年之久,还从未见他因为谁露过如此表情。他往小乙身上看了一眼,又想了想,把晚上遇到李凌以及后面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道,“大公子,我看小乙这样,后天大概是无法前去抓捕凶兽了。我知道此次比试对您来说事关阁主继承之位。兹事体大,小乙他肯定不愿耽误您,要么……” 肖罕话还未说完,邵将忽然打断他,淡淡道,“他如何想等他醒来自己说。” 肖罕有些担忧,“可是他……” 邵将摆手,最后看了眼小乙,又匆匆离开了。 肖罕按照尘爷的药方给小乙配了药,给他喂了下去,一直守在他身旁。老黑盘踞在他的身旁,从小乙倒下开始,它一直都高高昂着头,似乎是在警惕着什么。 小乙睡了一天两夜,悠悠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都软绵无力,他这一动,那边靠在桌上休息的肖罕也醒了,忙扶住他,道,“感觉怎么样?” 小乙甩了甩头,“还好。”尔后不解道,“我怎么了?” 肖罕望着他,心中担忧不已,却摇了摇头安慰道,“没怎么,突然晕倒,可吓坏我了。” 但他毕竟不是小孩子,小乙自然知道不是没事,师兄这么说,大概也是不希望自己担心。小乙搔了搔头发,笑道,“这一觉睡得还真舒服。” 肖罕微笑,“可不是吗,你睡了一天多了。” “什么?”小乙一惊,忽地坐起来,“不是说好今天出发?” 一直躺在床上还没感觉出什么,忽然一动,竟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又倒回去,小乙扶住床沿,闭了闭眼,等感觉好多了,他慢慢穿上衣服,站到地上,嘴里道,“师兄,大……大公子呢?难道我们四个人不是一起去吗?” 肖罕淡淡笑道,“行程有变,你别心急。说起来,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帝州外面逛逛吧?” “啊?”小乙诧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去逛街?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传来敲门声。肖罕看了眼小乙,打开门。 邵相在门外满面春风道,“罕儿,我听说你还没开始行动,所以特地来看看你,方便我进去吗?” 第二十六章 惨遭猥亵 肖罕眉头蹙紧,想拒绝邵相,可他又没有理由拒绝,最后只好让出路来,让他进来。 邵相前脚走进来,他身后还有一个人也跟着进来。肖罕一看到他,身体就僵硬了。 李凌一进来就直接走到肖罕面前,望着他,想跟他说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乙正在里面穿衣服,听到外面的声音,一边走出来一边道,“师兄,谁……” 话未说完已经走了出来,看到邵相手执折扇,站在屋中央,笑眯眯地打量着墙上字画。 小乙微微弯了弯腰,道,“二公子。” 邵相转过身来,看到小乙,好像非常震惊的模样,道,“啊呀,你也在这里?我们真是有缘啊,短短两日,就见了好几次面。” 小乙垂着头,不应话。 邵相一边打量肖罕的房间,一边慢慢踱步到小乙跟前,笑嘻嘻道,“小师弟在府上住的可还舒心?” 小乙点点头,“十分舒适,多谢款待。” 邵相道,“噢,那让我看看。” “啊?”小乙茫然抬起头,“看什么?” 他话刚说完,邵相刷一下收起折扇,双手突然往小乙胸前摸去。小乙吃了一惊,忙下意识往后躲去,谁知道邵相不依不挠,紧紧跟上,而且动作越发过分,手居然开始往小乙腰带上伸去。 小乙本来受伤,动作比平时稍微迟钝一步,只因慢了这半拍,腰带就被他扯开,顿时,衣襟大敞开来。 如果小乙是女子,邵相这一番所作所为算得上猥亵之罪了。 那边肖罕看到如此状况,登时大怒,当下要冲过来,虽然不知道邵相到底什么目的,但看他这样,也知道安的不是什么好心。谁知肖罕刚一动,李凌从后面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肖罕猛地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李凌,冷冷道,“放开我。” 李凌心中一颤,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场比试中。他其实很想不择手段让时光倒流,流回当初,那么他一定会换个选择。可这是没有可能的事,而眼前这人不会再原谅他。 李凌望了眼邵相。那是邵家二公子,所有人都想攀上的高枝,可那人却偏偏选了自己,李凌知道,跟他站在一起,便是选择了与肖罕永远站在两个方向。可是……他真的希望这样?反正眼前这人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再多一点伤害又何妨?反正他已经亲手毁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可能,最后唯一想要的不过是名扬天下,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一点吧! 李凌双眼通红,拽住肖罕的手不禁没有一丝松动,反而越来越紧。 要不是现在无法操控体内灵力,肖罕怎么可能就这般被李凌攥在手里。他狠狠甩开李凌的手,谁料李凌铁了心的不让他动,不仅抓了他的手,竟然还用力一拉,把肖罕整个人都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用力抱着他,不让他动弹。 肖罕本来就清瘦,又比李凌稍矮一些,这一抱,整个人都像被他包了起来一样。肖罕气得又踢又撞,李凌咬着牙承受着,随他怎么踢打自己,就是咬了牙横着心死都不让他离开。 这边邵相扔了小乙的腰带,余光一瞥间,看到李凌和肖罕暧昧到极致的姿势,怔了一怔,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再看向小乙时,更是带着寒意的笑容,望着他衣襟中若有若无露出的白皙肌肤,竟然妄图伸进手去。 这已经明显是猥亵了。 小乙活了这么大以来,从没遇到过对自己猥亵的男人,当然,女人也没有。震惊之余,当真又气又恼,心头热血翻涌。 这时,一条黑影忽地射出来,拦在小乙面前,嘶嘶声不绝于耳。 小乙定睛一看,老黑整个蛇身在怒气之下几乎都立了起来,连颈部都展开来,看去比平常大了几倍。它本是天生胆小,可此刻却不畏不惧,蛇眼凶恶地直直盯着邵相,大有他敢再上前一步,它就一口咬下去的气势,尽管它没毒,但丝毫不影响它的气势。 小乙有一点小感动。 邵相突然看见老黑,愣了一下,等认出这是何物时,讥笑道,“区区畜生,也想拦住我?” 老黑向来心高气傲,被这般嘲笑,勃然大怒,啊呜一口,冲向邵相小腿。邵相蔑视一笑,抬起一脚,直直将老黑踢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多亏了老黑是上古灵物异种,邵家阁阻断灵力的法阵对它不起作用,它在飞出去时,灵气缭绕蛇身,救了它一命。 可这一下,却把小乙骇了一跳。老黑虽说是灵物,可它却实实在在算得上是一条老蛇,祖师爷刚入万象门时它就已经在了,具体年纪真不知溯源到哪年。邵相这一脚,老蛇老黑哪里承受得住。在老黑飞出去的一瞬间,小乙立即扑了上去。他抱起老黑,检查一番后发现没事才放开它。 可心中怒火却已经不可遏制地熊熊燃了起来,小乙一激动,忘了在邵家阁内禁止运行灵力,下意识就要操控焚火诀。他这边刚动,那边肖罕惊惶大喊,“小乙!别动!” 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小乙体内原本就已经紊乱的灵力忽然横冲直撞起来,竟似直接要冲开他的心脉,同一瞬间,小乙的口里鼻里眼睛里忽地开始同时流出血来,血一丝丝沿着他的脸颊滑下来,落在他的胸前皮肤上,猛一看去,十分恐怖。 小乙自己只觉得刹那间,灵魂与**被谁活生生地撕扯分离了一般,所有的感官都离他远去了,原本对邵相充满力量的一击,也变成了轻飘飘地推开去,打在邵相身上好像欲说还休欲拒还迎一般。 这一掌别说邵相,就是一般的小孩子都能躲过去,可邵相就静静等着,等着小乙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前。 小乙在晕过去之前,分明看到邵相突然笑了一下。 在挨了一掌后,邵相如受重伤一般,也喷了一口血出来,震惊不已地看向丁小乙,软绵绵地倒在了他身边。 这边李凌肖罕两人俱是一惊,同时喊道,“二公子!/小乙!” 邵家心宿阁闹翻了天。 角宿阁阁主慌张张地来找心宿阁阁主,大公子站在心宿阁大堂上,脸上很是凝重,心宿阁阁主很是为难。 角宿阁主看心宿阁主如此为难,坐不住了,抢先道,“二弟,你难道忍心看着相儿中毒,毁去一身道行?” 邵将面无表情道,“如果不是大伯喜爱研制这些毒物,二弟怎么可能会中毒,还连累了其他弟子。” 邵昊仁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沉默片刻后道,“这……这只是我自己的爱好而已,谁知道会被人拿来害人!我定要揪出到底是哪个不安好心,竟然毒害我儿!” 邵将道,“除了二弟,还有别人也中毒了,大伯难道就不该关心一下?” 邵昊仁想到一掌将邵相打吐血的丁小乙,面色一冷,道,“只有他与相儿中了毒,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下的!这种从小门派出来的弟子,为了爬上高枝,无所不用其极,心思可歹毒的狠!” 邵将道,“大伯既然这么说,是不是二弟也有下毒的可能性。而且化心散在大伯身边,似乎只有二弟最好得手。” 邵昊仁一窒,怒道,“胡说!相儿为什么要下毒?他比谁都知道这毒的厉害,怎么可能用在自己身上!” 邵将道,“大伯,您也说了二弟比谁都知道这毒的厉害。” “你……”邵昊仁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反被邵将将了一军,气得胸口发疼。 “住口!”心宿阁主邵昊义头疼无比,八字胡气得都歪到了一边,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缓缓道,“释毒丸只有一粒,到底给谁还是要考虑一下。” 邵昊仁急道,“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当然是要给相儿!” 邵昊义看了眼他,对邵将道,“将儿,那小弟子伤势如何?” 邵将道,“情况很不稳定,现在连肖罕把灵气输到他体内都压制不住他的灵力。” 邵昊义皱了皱眉,显然他是知道肖罕在邵家阁的四年,有多厉害,但现在居然连他都压制不住,不由得道,“这小弟子道行竟然如此之高?” 邵将垂下头来,没有再说话。 邵昊仁重重哼了一声,不服气道,“再高,能高过相儿?二弟,你不会把释毒丸交给那个连名字都那么土的弟子吧?” 邵昊义有些无奈道,“大哥,那弟子虽然普普通通,但毕竟也是别人的爱徒,在邵家阁出了事,如果我们不给个说法,叫天下如何看待我们?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长生谷他们一直在觊觎家神之首的位置,这要是被他们握住把柄,以后叫邵家阁如何在五大家神中立足!” 他说的在理,邵昊仁无法反驳,气呼呼地扭过头去。 邵昊义问,“将儿,那位小弟子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邵将道,“化心散只有当运行灵力时方才发作,所以查不出来具体什么时候中的毒。” 邵昊仁看了看邵将,眼睛咕噜一转,突然道,“二弟,你们忽然这般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抢这唯一的释毒丸,怕不是你们故意的吧?想废了相儿,好让阁主之位理所当然地传给将儿!可是二弟,你别忘了,邵家老祖立的规矩,是向来从后辈中挑选最有能力的子孙担任总阁主之位!相儿与将儿本来相差不到几天,能力……”邵昊仁说到这里看了眼邵将,突然打住换了方向道,“而且,天下人有目共睹,相儿更善于结交人才,这些年来,为邵家阁拉拢了多少能人志士!可将儿呢?除了天天与女人厮混,不见踪影,他为邵家阁付出了什么?如果说二弟你现在胆敢偏袒将儿,故意害我相儿,我……” “大哥!”邵昊义被气得七窍生烟,邵昊仁现在简直已经到了胡搅蛮缠的地步了。可邵昊仁所说,却也的确是他现在最顾虑的。如果是别人中毒,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好好调查一番,再决定将释毒丸给谁。可偏偏是邵相中毒,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邵家阁七宿阁,兄弟七人,哪个不是瞪大了眼珠,看他这个当心宿阁阁主的心到底偏不偏。他实在不能在这件事上给兄弟几人落下口实,让彼此之间形成隔阂。现在其余四家神势力这些年来发展突飞猛进,若他们四个联起手来,而邵家阁内部又有了裂痕,地位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原本打算的,这邵家阁总阁主之位,便是谁最先抓获凶兽收拢的人才最多便由谁当选,可眼下,邵相中毒,如果不把释毒丸给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是…… 邵昊义看了眼邵将,眉头一皱。这是他亲生儿子,知子莫若父,邵将从来对人都是淡漠冷落,从不轻易对谁感兴趣,一旦感兴趣的,必然有厉害之处。肖罕便是最好的例子。眼下看他对那个资质一般的弟子如此上心,恐怕那孩子,比肖罕更为厉害。这样的话,就算邵相招拢一万个厉害人物又有何用?只要败给了邵将手里的一个人,他就全盘皆输。 想到这里,邵昊义脸色猛地柔和下来,缓缓道,“大哥,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明天晌午之前必然给你最好的答复,你先回去吧。将儿,你留下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第二十七章 解药之争 邵昊义看着邵昊仁离开的背影,目光深沉。好一会儿后,道,“将儿,那小弟子是哪里的?” 邵将回道,“是琛州修炼焚火诀的万象门弟子,名叫丁小乙。” “万象门?与肖罕同属一门?资质比之肖罕如何?” 邵昊义微一沉吟,皱眉道。 邵将想了想,“看不出来。” 邵昊义突然看了眼他,“也有你看不出来的?” 邵将面无表情,再次道,“看不出来。” 邵昊义凝视着自家儿子,良久,淡淡道,“如果你说看不出来,那恐怕是资质并不好,而你又非常想救他,故意给我模棱两可的答案,对否?” 邵将垂下眼帘,没有答话。 邵昊义站起来,在房间内缓慢地踱着步,正认真思索着,最后负手立在他面前,道,“将儿,释毒丸要给相儿,你去准备一些异宝,送到万象门去。” 邵将突然抬起头来,冷冷道,“这毒乃角宿阁大伯研制,又是邵相下的,您不惩罚大伯与邵相,反而要让不相干人当替罪羔羊。难不成这就是天下为尊的邵家阁行事做派?” 邵昊义猛地转过头来,他乃邵家阁总阁主,气势自与天人一般,不说话时便是不怒自威,这会心中又有怒气,更是叫人心中生出又敬又怕的情绪来。他道,“角宿阁主喜爱毒物,天下皆知。他本意是救人才研究这些毒物。而你说下毒乃是相儿所为,如果你在那个丁小乙死之前,有确凿证据证明是相儿下的毒,我这释毒丸立即给他,如果你不能的话,释毒丸只能给相儿。如果那弟子同肖罕一样,也是个奇才,还能胸襟宽广心系天下,那释毒丸也可以给他。可现在看来,他资质似乎并不好,我绝不会为了一个庸才浪费唯一的释毒丸。而且,我听人回话,好像丁小乙的毒已经深入经脉,最多只能撑到明天晌午了吧?” 邵将脸色微一变色,坚决道,“释毒丸必须给丁小乙。邵相他既有胆量让自己中毒,按他性子,必然已经给自己留了后路。释毒丸给他与不给他,结果都是一样。” 邵昊义抬首望了望门外的天空,眼神深沉,许久,长叹一口气道,“我如何不知。可别人相信吗?全天下的眼睛都看着我,如果释毒丸不给相儿,不是明摆着我偏袒你?将儿,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你想让区区一个小弟子,毁了阁主之位争选吗?” 邵将没有说话,静静站着。 邵昊义看他终于没有再反驳自己,心中稍安,他这个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儿子,似乎总算能理解做父亲的一番心意了。 他心中暗自叹气,道,“去吧,好好安抚万象……” “父亲,”邵将忽然开口道,“释毒丸给我,我不与邵相争阁主之位。” 邵昊义一愣,尔后大怒,“你说什么?!” 他往前大跨了一步,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手按在腰上的佩剑上关节青白,显然被邵将气得不轻。他怒不可遏,“你胆敢再说一遍试试!” 邵将微微一抬头,看着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的邵昊义,淡淡道,“我只要释毒丸,阁主之位让给……” 他话未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啸,剑气惊天动地,迎面扑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邵将知道,那是邵昊义宝剑出鞘的声音与气势。可见他的话已经让这位阁主大人多么不淡定了,竟然出动了几乎几百年都没动过的宝剑。 “将儿,”邵昊义忍着心中怒气,强压住怒火,故作心平气和道,“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否则,我现在就能叫那个丁小乙悄无声息地从这世上消失。” 邵将微微一僵,眉头紧皱,片刻后,眼睛往阁主房中偷偷瞄了一眼,很快收回来,垂下头道,“是,父亲,我错了。” 邵昊义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下逐客令,“你走吧,我累了。” 谢泽宇非常不安地在肖罕房间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躺在床上,面色像一个死人的丁小乙,眉头皱成了疙瘩。 肖罕心中焦急,可他不像谢泽宇那样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小乙,心中担忧不已。 他怎么也没想到小乙居然是中毒。如果不是邵将,估计他一辈子都无法知道,世上居然有专克灵力的奇毒。而且,小乙才刚到帝州,竟然就被人下了毒,肖罕自责没有照顾好这个小师弟。他都忘了提醒小乙,外面的世界与琛州那个与世隔绝的万象门完全不一样,在万象门内,可以心无旁骛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到了外面,便是权利荣誉美色各种**的纷争,即使不想卷入其中,也时常身不由己,这也是他出来四年,却总是惦记着万象门的缘故。他不喜欢被这些**束缚,明明是修炼百来年的修真之人,却看不透权利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期望凭自身强大能力争权夺势,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肖罕此刻不想去推测是谁下的毒,他只想拿到解药为小乙解毒。 外面传来敲门声,谢泽宇几乎跳起来跑着把门打开了。一看到外面邵将,微微弯了弯腰,急道,“大公子,有解药吗?” 邵将摇了摇头,踏步进来,走到小乙身边,低下头俯视着他。 床上的小乙,两次不小心运行灵力,导致毒气攻心,脸色青白,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连呼吸都极其微弱,几乎看不到他胸膛的起伏。老黑盘在他的右手边,安静地望着他,似乎以为只要它这么等待着,小乙就能好起来一样。 肖罕脸色刷得变得惨白,“是没有解药吗?没有办法救小乙了?” 邵将没有回答他。 一个念头突然从肖罕脑中划过,他猛地站起来,忽地又坐下来,觉得不太可行,可看了看小乙,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了。 邵将一个下午都待在小乙床边,一动不动,像尊雕塑,从进门时是什么姿势,到现在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这让肖罕和谢泽宇有些吃惊。邵将一直都很忙,总也看不到人影,就算他在邵家阁四年,见到他总的时间估计也没有这两天见到的多。而谢泽宇却没想到,传说中近乎神人的大公子,居然这般安静地候在一个普通弟子的病床前。 夜幕降临。 邵将终于动了一下。把正在发呆的谢泽宇吓了一跳。 “帮我照顾他。”邵将起身,留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谢泽宇,茫然地看向肖罕。大公子口中这个“帮我”可谓奇之又奇,他本来与小乙就是朋友,照顾小乙本该是分内之事,何来“帮他”之说? 肖罕现在哪里还有他这些奇奇怪怪的心思,邵将没走多久,他便站起身对谢泽宇道,“有劳你帮忙照顾小乙,我出去一下。” 邵家阁角宿阁内,邵相敞着衣衫,半倚半靠在巨大豪华的檀木交椅上,手中两指捏着一个酒杯,时不时小口呷一口,桌上摆着好几个空酒瓶,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他脸颊上都染了些红色。哪有什么中毒的影子? 李凌站在他的左侧,心中暗暗称奇,天底下有几个人能见到此时此刻真实模样的邵家二公子? “李凌!” 邵相突然一声大喝,正在想心思的李凌一惊,忙上前拱手道,“二公子。” 邵相捏着酒杯,上下打量着李凌,似笑非笑道,“李凌,当今天下百位奇才之一,名不虚传。” 李凌脸上倨傲之色一闪而过,道,“二公子过奖。” 邵相脸色突然一沉,酒杯嗖一下扔了过来,连带着当中半杯酒尽数砸在李凌身上。 李凌先是一惊,当扑鼻酒气袭来时,便是一怒。但眼前是邵相,他又不能发作出来,可怜把脸憋成了青色。 邵相仔细地注视着李凌的变化,眯着眼道,“你和罕儿是什么关系?” 李凌本来生着气还能忍着,这一听肖罕的名字,登时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邵相。 邵相微笑着回视着李凌,笑里含着凉意,慢悠悠道,“好好跟在我身边,保你名扬天下。但若妄图动我看中的人,必叫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这话,李凌呼吸一窒,震惊地看向邵相,几次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邵相拢了拢衣襟,慢慢走下来,立在李凌身前,含着威胁道,“凭你这点道行,我一个手指头就能叫你灰飞烟灭,信不信?” 李凌身子剧烈一颤。他相信邵相道行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点,更相信他能让自己身败名裂。他不敢置信的是,外面明明传言邵相温和可亲,实际情况却是这样威逼利诱,更不敢置信的是,他居然跟自己一样……对肖罕…… “二公子。” 门外突然传来肖罕的声音,李凌一愣,邵相淡淡笑着扫了他一眼,眼神中寒冰四射,讥诮道,“去开门吧奇才。” 李凌脸部抽搐,咬了咬牙,他从来都是被追捧的,哪里受过这等侮辱,气得身体发抖。可要真想扬名立万,必须得跟着邵二公子,他一定要受着。 李凌打开门,肖罕垂着头站在门外,正抬起头来,看到他时呆了一下,随即视线越过他,往他身后看去。 李凌心中忽然一阵慌乱。 邵相虚弱的声音传出来,“咳咳……咳咳……是罕儿吗?” 肖罕走进来,看到邵相侧躺在檀木交椅上,面容看去憔悴不堪。 邵相有气无力道,“罕儿,没想到你会来看我,我真高兴。” 第二十八章 偷来解药 肖罕离他一丈之外,垂着头不看他,拱手道,“二公子,我师弟丁小乙初来此地,不懂诸多规矩,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有任何情绪。肖罕为人一直如此,从四年前来到邵家阁,除了偶尔与邵将说几句话,对其他人其他事一直都冷眼旁观。如果不是这个所谓的小师弟出现,邵相都不知道,原来肖罕,也会对人那么亲热的。 邵相艰难地坐起来,大袖一挥,捂住嘴轻轻咳嗽,似乎很是愤怒道,“罕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放他一马?难道你认为是我不放过他?我堂堂邵家阁二公子,会为难一个……咳咳……” 邵相剧烈咳嗽起来,眼睛却瞪了一下李凌。 李凌原本为邵相做戏做得竟能如此逼真而目瞪口呆,突然反应过来,表情十分怪异地走上前,扶住他的身子,手掌轻拍他的后背。 邵相依着李凌缓缓站起来,似乎连走路都不稳当了,一步三晃地拖着脚步站到肖罕面前,虚弱道,“罕儿,你这么说,实在太让我寒心了。” 随着他的站定,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肖罕轻轻皱了皱眉,还是没有抬起头,淡淡道,“二公子既然身体不佳,还是不要酗酒了吧。” 邵相脸色一僵,身边的李凌突然笑了一下,邵相转过头恶狠狠瞪他,他赶忙识相闭紧嘴巴。 再转过来面对肖罕时,邵相又变成了笑吟吟的笑面菩萨样,柔声道,“罕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肖罕微微躬身,单刀直入道,“在下知道二公子资质过人,道行深不可测,区区小毒对二公子来说不足挂齿。而我师弟丁小乙却天资愚钝,道行浅显,因为误食毒药,导致现在命垂一线。我知道师弟贱命实在不能与二公子同等相待,自然也无甚资格与二公子抢夺唯一解药。可是二公子,这小师弟乃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实在无法看着他……” 肖罕说到这里,扑通跪下来,重重往地上磕了一个头,伏□子,微微颤道,“求二公子救我师弟一命。” 他这一下让邵相与李凌俱是一愣。特别是邵相,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个昔日从不对任何奇珍异宝权势利益动心的清高的像与这个世界无任何关联一般的男人,此刻居然这样心甘情愿地跪下来哀求自己。 邵相忽然很恼怒异常恼怒。他冷笑道,“要我怎么救?” 肖罕脸几乎贴到地面上,“听说阁主有释毒丸,能解天下任意毒药,可释毒丸只有一粒……” “哼!”邵相火冒三丈,不顾礼节地打断他,“连你也要我把这药丸让给那个……那个什么丁小乙?!” 肖罕伏着身子,没有说话。 邵相气得狠狠推开李凌,也不再装病了,怒地在房间踱来踱去。 李凌望着肖罕,又看了看邵相,眼神倏地变得冰冷异常。 房间里一片静默。 许久之后,似乎是妥协了一般,邵相仰天长叹一口气,背着手道,“我倒是可以将释毒丸让给丁小乙。” 肖罕身子忽地一动,却还是没有抬起头来,静静道,“只要二公子肯让出释毒丸,所有条件,在下一律答应。” 邵相一愣,猛地转过身来,凝视着地上那人,哈哈大笑,越笑越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所谓手段,当真敌不过眼前这人一颗七窍玲珑心。邵相愈发佩服邵将,几年来,只找了这一个人,却能敌过他手里千千万万。不过,越是这样,越说明他要把这个人挖来自己身边的必要。 “罕儿,你真是聪明。那你自然知道我要什么。”邵相怒气腾腾地坐回交椅上,言简意赅道,“离开我大哥,从此以后只跟着我,为我效劳。” 似乎是早就有所意料一般,肖罕不做过多反驳,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重重道,“多谢二公子救命之恩,肖罕今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邵相脸皮扯起一个冷笑,狠狠扭过头去。 李凌再次被震惊了。也是到现在他才知道,眼前这个二公子,根本就是在算计肖罕,难怪堂堂一个邵家公子会跟丁小乙这种小角色过不去,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瞄准了他身边的肖罕。 夜过三更,残月如勾。 谢泽宇独自不安地等在房间里。 窗户突然消无声息地被挤开一条缝,一个人影快速闪进来,直到了房间中央,谢泽宇才意识到,警惕地站起来,防备道,“谁?” 话一出口,便看到邵将静静立在桌旁。谢泽宇手掌抚胸,对于这个有大门不进,偏偏喜欢跳窗户的大公子非常不解。 “帮我倒杯水来。”丢下这句话,邵将快速走到小乙床前,仔细查看他伤势。 “哦。”看他面色凝重,谢泽宇不敢再胡思乱想,忙去倒了水递给邵将。 邵将从怀里拿出一个墨色锦盒,小心地打开,里面装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瓶,甚是精致。 谢泽宇看了又看,突然脸色一变,道,“释……”还未说完自己先惊得捂住了嘴,左看右看,生怕隔墙有耳。 邵将没有说话,取出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小药丸,喂到小乙嘴里,又给他喂了水,帮助他服药。 谢泽宇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下来。看邵将的样子,恐怕这解药来路不明。但他又不太敢确信,毕竟人家是大公子,谢泽宇抵不住心中好奇,小声贼兮兮地问,“大公子,这药……?” 邵将没回过头,只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那姿态,好像理所当然似的。 谢泽宇咽了口口水。在今天以前,若是有人告诉他邵家大公子会为了一个普通弟子偷药,他一定一口唾沫喷死那人!可现在他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相信。 释毒丸乃奇药,是心宿阁主花了近百年,用了近千味珍草熔炼而来,炼到最后,只成功了两颗,一颗用在了一只狗身上试验效果,另外一颗,本来被心宿阁主藏得隐蔽无比现在在邵将手里。这等奇药,效果自然明显。一炷香的功夫,小乙脸上渐渐恢复血色,呼吸匀称起来。 看小乙的转变,邵将轻不可闻地舒出一口气,“我们今晚就出发,去昆仑丘。” 谢泽宇一抹冷汗,现在他们是要畏罪潜逃吗? 邵将看了看房间四周,问,“肖罕呢?” 谢泽宇一愣,挠了挠头发,道,“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他就走了,也没说去哪里,到现在都没回来。” 邵将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又跳窗消失了。 谢泽宇再次抹冷汗。 角宿阁最豪华的一座府邸内,厅中聚集了许多前来拜访邵家二公子的各位弟子,彼此切磋技艺,约好时间地点一同前往目的地捉拿凶兽,欢声笑语不断。确切的说,是邵相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个春风得意。李凌陪着偶尔呵呵干笑两声,当是应景。只有肖罕,静静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各路人的拍马逢迎。 就在这一片祥和气氛当中,大门忽地被人一脚踹开,一阵凉风吹进来,众人先是一惊,待看清门口那人,皆脸色巨变,连一直惬意悠闲的邵相也猛地坐直了身子,嘿嘿干笑,“大哥好兴致,这么晚了来我这里?” 邵将背着巨刀,立在门前,冷面如霜,道,“不想死的都滚。” 所有弟子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邵相,彼此眼中俱是尴尬不已。这明显是不小心目睹了两位阁主继承人的内斗了。邵相干咳一声,挥了挥手道,“不好意思,今晚有事要先处理,各位请回吧,明晚设宴赔罪,还请各位到时肯赏脸光临。” 众人纷纷朝邵相鞠躬道别,离开时不得已要路过邵将身边,却因慑于他强大气场,而小心地离他几米远,贴着墙角,踩着小碎步,各个逃一般的离开。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一瞬间只剩下了四人。 邵将看了眼从他进来便一直低着头的肖罕,突然身形如电,同时拔出巨刀,直奔邵相门面。他身形如此之快,李凌大惊之色,因为根本看不清他如何动作。眨眼间的功夫,邵将的巨刀已经沉沉地压在邵相脖子上。 若是在别处,李凌定然不会看不出别人如何出招,只是因为此刻身处邵家阁,体内灵气灵力俱已被封,让他与寻常人无异。可邵将却似乎丝毫不受法阵影响,身手如此了得。 他哪里知道,邵家大公子,除了一身道法深不可测,光是腿脚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邵相脸色惨白,明显地感觉到刀刃已经划开了他的皮肤,血液慢慢流出来。 邵将意有所指,冷冷道,“如果胆敢再有下次,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让你身首异处!”接着,退如疾风,眨眼又站在大厅中央道,“肖罕,我们回去。” 肖罕抬起头,眼中神采奕奕,刚往前踏出一步,邵相突然重重咳嗽一声,他脚步一顿,一刹那间,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默默道,“肖罕感激大公子知遇之恩,可如今肖罕更钦慕二公子为人,大公子请回吧,今后肖罕只为二公子一人效力。” 闻言,邵将微愣,但看邵相和李凌怪异之色,也大致明白了什么,他收起巨刀,淡淡道,“嗯,记住了,你是我安排在妄图与我争夺阁主之位二公子邵相身边的眼线,你先留在这里替我多多搜集情报,日后,我何时通知你回来,你便要回来。”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身影已经没入了夜色中。 厅中三人愣了好长时间,最后邵相首先反应过来,气得“啪”地一声猛砸了手中酒杯。惊了李凌一跳。 肖罕静静望着邵将离开方向,心中起伏不定。 邵将竟然就这么无赖地给他留了条后路——以后,不论他是帮还是不帮二公子做事,都是只在为邵将搜集情报罢了。 第二十九章 四位少爷 丁小乙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中。 马车速度太快,路况又非常恶劣,颠地人恨不得骨架都散了,可怜了老黑,蛇尾紧紧缠在马车内扶手上,蛇身却还在随着马车被甩地东倒西歪,狼狈不已。 谢泽宇被颠地差点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心中为肖罕不在,只剩下他们三人去抓那五大凶兽,为自己这条小命担忧不已,连小乙醒过来时都没有发觉。 小乙小心地往马车外爬去,掀开车帘,外面树影婆娑星辉闪烁,有一两只萤火虫在草丛中一眨一眨。邵将挺着背脊,全神贯注地赶车。都这么颠簸了,他竟然依旧稳如泰山。小乙心中暗自敬佩不已。 看了半晌,发现少了一个人。他随着马车一颠一颠艰难地爬到邵将身边,小心地坐好。 感到身边有人,邵将微微侧了下头,看了眼他,淡淡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乙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觉得神清气爽,没有丝毫不舒服的地方,轻轻摇了摇头问,“我师兄呢?” 邵将一鞭子重重抽到马背上,淡淡道,“我派他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小乙疑惑地望着大侠的侧脸,半信半疑道,“真的?” 邵将忽然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微微有一丝颤动,半晌道,“你不相信我?” 他轻飘飘地说起来,语气却拐了十七八个弯,竟然……竟然有些委屈……可把小乙骇了一跳,忙拼命摆手,“没有没有。” 邵将迅速转过头去,瞬间又恢复了往常冷淡模样。 搞得一路上小乙都心猿意马,时不时要看一眼身边大侠,心中总在猜测刚刚那个略带委屈的大侠是不是真的出现过,还是他睡得有些久,脑子都混沌了。 小乙甩甩头发,凝神往前方看去。前方黑漆漆一片,东方天空悬挂一弯残月,更添几分萧索。 他们如此连夜赶路,师兄也不再身边。在加上自己刚刚那一场变故,小乙就算再怎么呆滞,也意识到身边的那些问题了。他躺在床上时,虽然不能动弹,但对于外界发生的事,以及交谈的话,只要他不是昏迷状态,多少也听了一些。 听到那些杂七杂八的消息,再配上曾经谢泽宇告诉他五大家神以及邵家阁内部的各种纷争,尽管小乙他脑筋不聪颖,比一般人要慢半拍,但好歹也活了这么久,稍稍猜测一下也知道差不多发生了什么。 小乙有些懊恼,怪自己太大意了一些。他从到了这个世界,因为一开始进入万象门,那边民风淳朴,各家各府大多自给自足,而万象门里的人又一直都不太在意身外各类繁琐事物,导致他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太多权势纷争。像他这种不怎么与人争与人抢的性子,在万象门呆了七年,早把当初在社会大染缸带来的俗气涤荡干净,如今突然再次接触这类东西,他一时间还真的难以接受。 不过毕竟曾经在前世那个尔虞我诈的社会摸爬滚打了那些年,最多就是重新拾起来,倒也不至于从零开始手忙脚乱。 小乙深深吸口气,在心中暗暗道,“老而弥纯可耻。” 马车持续飞驰。方向昆仑丘。 天边渐渐鱼肚白,小乙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忽地马车骤停,小乙随着惯性狠狠往前面滚去,与谢泽宇撞在一起。两人摸着脑袋爬起来,互相对视一眼,突然脸色一变。 赶马车的是邵将,马车如此猝然停下,必然事出有因。 谢泽宇率先翻身跳下马车,果然见邵将持刀,全神戒备。 而他前方,大路中央立着一群人,一字排开,无一不是自信满满。 其中为首一人,着一身紫色衣衫,随风飘飘洒洒,单手执紫色长鞭,又因为拥有世上女人眼红男人垂涎的绝世容颜,使得妩媚与英气如此巧妙的结合在同一人身上,竟无一丝违和。正是水沫子。 水沫子一个媚眼抛过来,端地是倾国倾城媚色无边。连从他那个方向吹来的风,似乎都带着一丝醉人香甜。 邵将手持巨刀,杀气四溢。谢泽宇也紧张地握紧了腰中佩剑。他知道邵将道行高深,无人能敌,可眼下却有这么多高手,跟在水沫子身边的必然道行不低,其中说不定更有专克控金术的焚火诀。谢泽宇冷汗涔涔,连邵将此刻看上去都格外沉重。 远处老鸨子一声声哀啼传来,听在人心中无不瘆然。 就在这暧昧与肃杀并存,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气氛中,小乙“咚”地一声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十分干脆清爽的破坏了氛围。对面那群人纷纷往这边看来,各个震惊无语。 小乙脸红了一个,臂上老黑都觉惨不忍睹,羞愧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忙爬起,扫了扫身上灰尘,讪然解释,“没看清脚下……” 水沫子微微愕然,尔后看清小乙,掩面笑道,“真是呆子!” 这声音柔得好像能滴出水来,哪怕是个男人声音,也似春风拂在心尖上,让小乙好一通心神荡漾。 “小心!”谢泽宇大声提醒,“别中了他的媚术!” 水沫子恶狠狠回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瞪了眼谢泽宇,同时飞身而起,长鞭破空,直取小乙方向。 谢泽宇执剑出鞘,欲迎头拦住水沫子,就在他一动间,忽感灵气被人死死压制住。他扭过头来,惊愕地发现,竟然是邵将。 “……大公子?”谢泽宇大为不解,但看到面前那群人立即了然,嗯,大公子是防着他们偷袭! 邵将淡定无比,眼睛只看着那个有些呆有些反应不及时,但当水沫子的长鞭到时,竟也能迅疾无匹地运行灵力,格挡开来的丁小乙。 两厢灵力相撞,气波激荡开来,两旁树桠簌而抖动,木叶萧萧落下。 水沫子长鞭一击即收,凌空翻转回来,潇洒立在他三人当中,笑盈盈望着丁小乙。 水沫子忽地转过身来,大手一挥,不消片刻功夫,挡在路中的那群人快速撤离。等人完全不见了,水沫子柔柔道,“邵将,他二人可信吗?” 这话问得太过突然,谢泽宇当场愣住,邵将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他点头的下一刻,只见水沫子忽然大改其媚倒众生的姿态,双手胡乱地往头上挠了又挠,一头柔顺长发登时乱了七七八八,哪里还是那风度翩翩的水沫子,直叫谢泽宇目瞪口呆。 水沫子冲兀自发呆的谢泽宇笑了笑,忽地全身扭动起来,又是跳又是窜,一边捶着身上各处穴位一边抱怨道,“哎呀,每天摆架子,可快累死我了!”然后忽地停下来,直直看着丁小乙,由衷夸奖道,“邵将,这孩子虽看去资质一般,身上也无灵气,可他灵力醇厚,道行不在肖罕之下,必定乃珠藏玉韫石中璞玉,非常人看不出来。你可真有手段,是怎么找到他的?” 水沫子对小乙的评价太高了,听得小乙一阵面红耳赤,谢泽宇在震惊水沫子突然转变举止的同时,也不由得向丁小乙看去。只有小乙右臂上的老黑,似乎水沫子是在夸奖它一般,高高昂着蛇头,那模样要多骄傲有多骄傲。 邵将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淡然问,“其他人呢?” 水沫子温柔地瞥了眼小乙,似是埋怨,听起来却是那么抓心挠肝一般撩人,对邵将道,“你一直不说他们可信不可信,我们四人哪里敢在他们面前一齐出现。” 不给谢泽宇思索他话中意思的时间,水沫子忽地冲树林中大声喊道,“都出来吧!不用装了!” 树林中灌木被踩倒发出噼啪的声响,没一会儿,从树林中缓缓现出三个身影。 这三人各个气度不凡,道行高深,自带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三人大家早在晚宴时便看见过了,正是除了水沫子之外的,其他三位家神少爷。其中长生谷的君一泉和虎穴门的万宗仁满身戾气,虎视眈眈场中所有人,似乎随时都会出手一击解决所有人。而那个上峰观的程勇,身穿黄色金丝盔甲,身材极为高大,虎背熊腰,每走一步路恨不能地面都随着他的步伐震颤。他眉浓脸方,全身散发一股男子汉英雄气概,威严如天神,正气无比。这三人一出现,便震慑得谢泽宇慌忙戒备起来。 三位少爷各个面带着互相警惕防备的神色,似乎看上去非常忌惮彼此的样子,一股杀气于无形中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水沫子忽然跳脚道,“都说了不用装了!这俩是自己人。天天装,你们也不嫌累得慌。” 一听水沫子这话,程勇一屁股坐到地上,身上黄金甲乒乒乓乓发出碰撞声,他用力揉捏着自己的小腿肚,唉声叹气道,“我的妈呀,累死大爷了!”哪里还有什么天神般威严的存在。 君一泉与万宗仁,虽说没有程勇这么夸张,但脸上的表情明显瞬间柔和下来,也轻松了不少。 谢泽宇完全傻了,搞不清眼前状况。 水沫子轻飘飘来到邵将身边,道,“邵大公子,我们先去抓土蝼可对?早办完早结束吧,累死个人啊!真不知道我爹他们怎么想的,老让我们比来比去,到底图什么啊?累不累啊他们?闲不闲啊他们?” 程勇瓮声瓮气接话道,“他们累不累闲不闲不知道,反正我是累坏了,完成这次比试,我打算闭关潜心修炼,说不定得道成仙指日可待!” “我呸!”水沫子嘲笑道,“邵将都没说他道行深至渡劫飞升,你哪门子的成仙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俺的笔电被雷轰了,电源适配器烧坏了,于是…… 哎…… 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多谢snjxyy的地雷~ 第三十章 昆仑丘 沿神州大陆最雄伟山脉一路北上,尽头是万里平原,黄沙漫漫。在这不毛之地,有一座巍巍山峰,名叫昆仑丘,山中峭壁巨壑,怪石嶙峋,绝壁陷峻,山高耸入穹霄,无一条可直通山中小路。此处人迹罕至,环境恶劣,天气变化万端,时常上一刻万里无云天高气爽,下一刻狂风肆虐飞沙走石。 邵将等人立足山脚,举目望向昆仑丘,异兽土蝼便躲在此山中。 谢泽宇从遇上四位少爷之后,脑筋就彻底休克了。他一直抓着小乙胳膊,总共问了不下百次他们此行是不是与五位少爷一路,对他来说,这些人聚在一起实在太匪夷所思。 谢泽宇:“小乙,那几位死对头关系真的很好,只是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他们真的跟我们一起?帮我们抓凶兽? ” 小乙第一百次点头,“真的,真的,都是真的。” 没一会儿,谢泽宇又抓紧小乙袖子,扭过头来,正要说话,小乙抢先道,“真的!” 谢泽宇讪讪摸摸鼻头,视线再次往那边五个少爷身上瞥去。他无法相信实属正常。他自小就爱搜罗天下怪谈,最开始知道的便是这五大门派间彼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特别当各个掌门诞下少爷时,彼此斗勇争奇更是愈演愈烈,为了名利恨不能你死我活,近几年已经完全不避讳人前了。尽管除了邵家阁,其他家神并不一定就能将掌门之位传给少爷,可他们代表了各个家神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一夜之间,几个少爷的出现,完全颠覆了他心中从小就坚信不疑的认知,而且还是完全相反的样子,叫他如何适应。 不过,震惊归震惊,他转念想到,如果有几乎在同辈中代表了五行之术道行最巅峰的四位少爷加入,抓凶兽必然不在话下。 想到这,谢泽宇喜笑颜开,小命有保障了!他看向邵将,四位家神少爷,明显以大公子马首是瞻,谢泽宇心中暗暗叹道,大公子行事做派果真是他普通人料想不到的,现在看来他不与其他人同行,不是自持能力强大,而是早就与这些少爷约好了,不然自己知道凶兽厉害,大公子何等人物,又岂会同其他人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必然料得此行异常凶险艰难,这才集齐了其他四位少爷。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时,原本湛蓝天空忽然变色,大风刮起,眼看天气就要恶变。 邵将望了望山峰道,“我们先在山脚下休息一夜,抓捕土蝼要从长计议,明日天气好转再寻路上去。” 谢泽宇举双手赞成。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土蝼毕竟不是一般野兽,必须要事先做足准备。 几人在山脚背风处找到一个洞穴,刚好可以将就一晚。 总共七人,除了小乙和谢泽宇,其他哪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自然指望不了他们几个背着准备有棉衣干粮的包裹。而小乙出门时还是昏迷状态,也没有打包什么东西,所以七人中,只有谢泽宇准备稍微充分一些,带了几件保暖棉衣几袋干粮。现在七人坐在洞穴里,围着这一包东西,彼此大眼瞪小眼。 长夜漫漫,物资不足,明日便没有体力迎战土蝼。邵将给几人分配任务,他们中小乙看去年龄最小,洞穴里由他留守;谢泽宇程勇水沫子拾柴火;剩下他自己君一泉万宗仁出去找猎物。 在这黄沙漫漫天地中,物种本就稀少,想捕猎充饥对于他们养尊处优且从未做过这些事来说的少爷自然不算容易的事情,拾柴火相对来说简单点。 谢泽宇看了看身边两大少爷,程勇依着石壁打瞌睡,水沫子翘着兰花指两指捏一把小铜镜,拨弄着自己的发梢。谢泽宇汗了一个,头一次单独与他们相处,不太熟悉,心里有些发怵。他看了看万宗仁后,向邵将自告奋勇道,“大公子,要么我与万少爷换一换,跟你一起去打猎吧?” 邵将淡淡望了他一眼,知道他心中顾虑,点了点头同意了,随后又提醒道,“你好自为之。” 谢泽宇一愣,看了眼君一泉,后者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看去没什么奇怪之处,可谢泽宇还是一阵冷汗滑下来,不过想到平时没听说过君少爷有何不良癖好,便暗暗安慰自己:大公子提醒的是捕猎危险呢。 几人商定好便要分头行动,在这么恶劣天气下,非迫不得已是不可能出去的。好在他们俱是修真之人,克服这等困难倒不在话下。 那边三个少爷已经离开。邵将刚踏出洞穴又折了回来,叮嘱小乙道,“别出洞口,这里夜间不安全。” 小乙抱着老黑,十分慎重地点了点头 。 他们三个走后没多久,气温陡然降低,没一会儿,洞外竟然飘起鹅毛大雪来。 小乙冻得瑟瑟发抖,把洞里所有枯枝收拢起来,燃了一小堆篝火,他长长出口气,转过身来时,发现老黑居然不见了。 小乙一惊,这洞穴不深,一堆篝火的照明下一眼便看到了底,老黑不在洞穴里。 他担忧地往洞外看了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听到夜风呜咽,也不知老黑是不是跑出去了。 外面飘着大雪,这种天气下,一般的蛇也该冬眠了,不过老黑毕竟是灵物,跑出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老黑很少离开他视线范围内,而且它年纪大了,不是非常喜爱动弹,此刻却一反常态一声不吭地跑出去,在这危机四伏的荒山野外,外面指不定有什么危险,想到大侠离开时特别交待的,小乙心中担忧不已。 想了想,小乙裹紧了衣服,往手中呵了一口气,幸亏谢泽宇早知道这边早穿袄来午穿纱的怪诞天气,未雨绸缪地备了一些棉衣,他翻出来穿到身上,暖和不少。一切妥当后,在地上留下一行字,说明自己离开事由,大概何时归来等等,最后拿起一支火把,小心往外走去。 外面寒风凛冽,吹在身上好比刀子划在身上一般疼。“老黑——”小乙的大声呼喊,才刚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喊了几声发现效果了了,小乙不得不放弃呼喊另选办法。 老黑是蛇,在地上比较容易留下痕迹,小乙蹲下,仔细在雪中分辨。 小乙前世是动物园管理员,因为他性子老实且踏实,做事勤恳,平时工作之余,喜爱研究各种动物的生活习性,久而久之,各种动物生活习惯都熟记于心。后来渐渐地名气越来越响,被国外某学府生物学院得知,特意邀请他去给学生讲解动物知识。小乙就这么在最普通的岗位,做出了不一般的成就,叫许多人刮目相看。 现在重新拾起老本行,对他而言,自然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小心地清理开雪花,寻找老黑踪迹,没一会儿,就在地上找到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痕迹,看这痕迹走向,蜿蜒曲折,时轻时重,小乙推测,恐怕老黑也是走走停停。 小乙沿着痕迹一路往前找去。雪越下越大,茫茫夜色中完全看不到老黑的影子,它的痕迹也几乎全部被覆盖,使小乙跟踪起来困难重重。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手中的火把最后一丝火苗被风吹熄,四周陷入黑暗中,只有皑皑大雪反射出白色光芒。小乙深一脚浅一脚,凭着感觉往前走,前面一个斜坡,他没看清一脚踩岔,整个人直接翻滚了下去。 摔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正好看到老黑在离他八尺高的半坡上,瞪着蛇眼,特别嫌弃地看着他。 小乙气呼呼爬起来,一边拍身上的雪花一边忍不住骂道,“跑哪儿去了?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能摔吗?你还瞪我!” 老黑没理他,蛇尾一拍,又溜了。小乙急忙跟上,在后面喊,“你去哪儿?” 老黑也不停下,最多偶尔看到小乙落在后面便停下来等一等他。一蛇一人就这么前后相差不超过三尺,往前走着。 翻过这个小斜坡,老黑忽然停下。小乙终于赶上了它,一把把它捞进怀里,嘴里道,“这里很危险,你……” 还未说完,猛然看到眼前景象,小乙瞪大了眼睛,把后面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斜坡下面的雪地上,有一条长长的血迹,红白相间,格外刺眼。血迹尽头,横卧着一只白色狐狸。小乙震惊地当然不是遇到一只受伤的狐狸。而是这只狐狸,它有人的身体——狐狸面人身。狐狸有着雪白的头部,一双漆黑的眼睛,纯净地在这黑夜里闪闪发亮,尽管它的身体披着一件纯白的茸毛大麾,但分明能看到它瑟缩在大麾下面的身体,微微颤抖。 看到小乙后,狐狸顿时警惕起来,一双修长美腿不小心从大麾中探了出来,如玉般的肌肤上一条暗红血迹,触目惊心。 如果它仅仅是普通狐狸,小乙肯定会上去帮它检查一番。可眼下,这横看竖看,那都是一只妖物。而且这只妖物,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小乙犹豫了。 第三十一章 圣魔大人 正当小乙打算掉头回去时,那边狐狸呜咽出声。 熬不过内心深处良心的谴责,小乙咬咬牙转过身来,揪着老黑来到狐狸身边。 随着小乙的靠近,狐狸很明显地警惕着颤抖了一下,身体往后挪了一点点。小乙知道,那是大自然动物本能地对人类的排斥反应。也因为这点点动作,小乙终于放下心来,眼前这个她是妖物,但也是只动物。小乙对付动物最拿手了。 小乙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脑袋,狐狸一开始非常戒备,甚至对小乙龇牙,可是在看到小乙对她龇了回去,而小乙身体蕴含的灵力是动物们非常敏感的,伴随着他的龇牙咧嘴,很有唬动物的效果。她就恹恹地耷下脑袋,随小乙去了。 小乙见她“温顺”不少,一手掀开狐狸的大麾,然后又立即盖上了。大麾下面的身体不着寸缕,这对从来没见过女人**的丁小乙来说,视觉冲击太大了。小乙难为情地转过身去,尴尬道,“你能不能变成狐狸的样子?我是说身体……” 狐狸歪了歪脑袋,很久,大概小乙觉得她可能不会听自己话的时候,身后传来娇弱的声音,“我灵力受创,变不回去。” 小乙下意识回,“哦……”而后非常震惊地掉转头来,“你你你会说话!” 狐狸翻了个很温柔的白眼,“你不就是在跟我说话?难不成你是跟黑郎君说话?让它变成狐狸?” 小乙被噎住了。 狐狸上下打量小乙,忽然身体一震,失控地大声道,“圣魔?!” 小乙被她吓了一跳,圣魔啊!这名字一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家伙,指不定三头六臂凶面獠牙!小乙紧张地左顾右盼,茫然道,“在哪儿?” 狐狸此时已经颤颤悠悠爬了过来,忽地,四肢一曲,匍匐到小乙脚边,止不住地激动道,“圣魔大人在上,小妖雪狐程无量拜见圣魔。” 小乙惊得跳起来脚来,“你认错人了吧?!” 狐狸弓着身体,恭敬道,“圣魔一直是妖界积极向上修道成仙的模范典范,是所有妖心目中所崇尚者,给无量一百万个胆子,无量也不敢认错。” 小乙看着一定要依偎在自己脚边的狐狸,看她爬一步那么艰难,不好意思再往后退了,只能杵在那儿,“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人,不是妖。” 程无量抬起头,小心翼翼打量小乙。 小乙一脸坦荡地给她观摩,自恃身正不怕影子斜。谁料,程无量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里露出痴迷的眼神,狠狠垂下头去,恭恭敬敬道,“圣魔大人别开无量的玩笑了,无量承受不起。如果您不是圣魔,向来骄傲不可一世的黑郎君怎会这般亲近您,黑郎君乃是天地第一灵种九天灵蛇异变而来的妖物!而您体内的灵力来源,分明与我等妖族同出一处。最后,”狐狸顿了一顿,“圣魔,您的劫后金身才是最好的证明。” 小乙晕头转向,急道,“圣魔是个什么妖?我真的是人。” 狐狸正色道,“人妖!” 小乙:“……” 狐狸崇敬地拜了拜小乙道,“圣魔大人如果嫌无量乃是不值一提的小妖,碍着大人的成仙大计,无量这便消失就是了,圣魔用不着苦恼。可是圣魔,还请您万万不要阻止我将您已经转世为人的消息散布出去,我们妖族现如今处处受到那些自认为明神传人追杀,生存艰难无比,太需要一个圣魔还活着的消息来鼓舞大家。” 小乙一急,摇头,“别呀,我真的不是圣魔!老黑又不止亲近我一个,早先他也亲近祖师爷。而这灵力……” 小乙突然停了下来,他似乎一直以为灵力是自己艰难修炼而来,可现在狐狸的话让他不得不重新思索,他资质极差,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炼出这么强大的灵力来? 狐狸见他突然不说话了,轻轻一笑,“难不成圣魔大人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还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修真之人?不过也正常,除了我们妖族,谁能看得出来已经为人身的圣魔其实是妖呢。” 小乙迷惘地瞪着狐狸。 狐狸正要继续解释,身体上的伤痛忽然发作,疼得一阵抽搐。小乙忙蹲下来,大麾紧紧裹住给她身体,然后用削龙匕在大麾中划出一个口子,小心地查看狐狸伤口。 狐狸的腹部有一道三寸长的伤口,伤口极深,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被灵气所伤。 小乙对动物的抓伤蹭伤摔伤都有研究,可这被灵气所伤的伤口,小乙没经验,为难了。思前想后,觉得被灵力所伤,大概也是需要灵力修复,于是便将自己体内的灵力输送到她体内。 程无量静静地看着小乙的侧脸,越看越沉迷,忽然感觉身体一股暖流涌过,她一惊,阻止道,“圣魔万万不可,无量小妖,不值得圣魔浪费灵力!” 小乙愣了半晌,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忙正经问道,“你是妖,会不会为祸人间?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情?” 程无量一怔,半晌苦笑道,“我上次偷一块农户家的猪肉,还是我三岁以前的事了,现在我都千百岁了。当今天下,无妖无魔才是正道,我们这些妖族哪个不是夹紧了尾巴活着,便是修道,也只敢躲在这尽管灵气充足,环境却异常恶劣的昆仑丘,只因为这里荒无人烟,极少被人发现。” 小乙抚了抚她一身雪白皮毛,问,“那你这伤?” 程无量羞愧道,“是被妖族中人伤的,为了抢夺地盘。” 小乙点点头,继续将灵力输送到狐狸体内,开始狐狸不住地挣扎,后来被小乙按住了脖子,她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静静受着。可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小乙脸色渐渐发白,许久之后,程无量柔柔道,“足够了圣魔。” 小乙收回手,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身上冷得不行,老黑还非常不识时务地又往怀里钻了一点,蛇是冷血动物,浑身冰凉,小乙直打哆嗦。 狐狸灵力充足,一溜烟地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狐狸,在地上拜了几拜,感激道,“不知圣魔大人俗名为何?小妖定当牢记大人大恩大德。” 小乙有种肾气虚空的感觉,摇了摇头说,“别叫我圣魔,我叫丁小乙。” 狐狸三跪九叩,忽地凭空变出一枚白色小棍子出来,那棍子大约一寸长,珠圆玉润,棍身上有个小孔,仔细看去,很像一个哨子。 狐狸把她衔到小乙手里,低声道,“圣魔,这个是我雪狐族镇族之宝,其实原本就是圣魔的东西,只是近些年来由我们保管而已,现在还给圣魔。” 这个哨子很是漂亮,看着小巧玲珑,入手却颇为沉重,小乙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立即发出悠扬清脆的声音,很好听。 他只是随口试试,狐狸却吓呆了,一下子扑到小乙怀里,不过又被老黑一蛇尾抽了出来,狐狸甩甩身上的雪,眼中还是惊惶未定,提醒道,“圣魔,此乃骨笛,万万不能轻易吹响,一响则天下大乱,所以只能在战争动乱时方能吹响她。” 小乙一愣,笑道,“天下这么太平,用得着它吗?” 狐狸一顿,想想也是,便道,“您收藏也行啊。” “那你这些年就一直没吹过它?” 狐狸叹了口气道,“圣魔,这是您的笛子,只有您才吹得响的。” 小乙握着笛子,一阵呆愣。 狐狸看了看天边,“圣魔,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圣魔救命之恩,无量心中永远铭记,日后有所需之处,我雪狐族万死不辞。” 小乙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 他正要把笛子收进怀里,老黑抢先一步,张开巨口,一口吞了下去,末了还咂巴咂巴蛇嘴,蛇眼一怒,貌似是嫌弃骨笛味道糟糕。小乙气结,不过想到这只能在战乱时才可动用的笛子可能是凶物也说不定,就由老黑去了。 一人一蛇沿着原路折返。刚到洞穴前时,发现洞里篝火旺盛,小乙心道可能是大家都回来了,不然他燃的那点火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小乙马上加快了步伐,飞快地往洞穴里狂奔过去。才跨出几步,小乙脚步猛地顿下来。 篝火前影影绰绰,可没有哪一个是人的影子。 待走近了,小乙目瞪口呆立在洞前——洞里是一群正在烤火的狼。一群不怕火,反而懂得用火取暖的狼! 这群狼已经把谢泽宇带来的包裹打开了,里面仅存的干粮全部都没有了,棉衣也已经被撕成了一片一片,地上乱七八糟。 看到这副景象,小乙第一个念头是,洞穴被狼占领了!第二个念头,如果他不抢回来,大侠他们今晚就没地方住了! 洞里的狼群也发现了小乙,齐刷刷地转过脑袋来,狼眼贪婪无厌地打量着小乙,似乎是在思考,这个看上去白嫩嫩的人类,味道说不定不错,够它们一群饱餐一顿了。 第三十二章 石头开窍 一开始丁小乙并不知道自己干不干得过这群狼。但当第一匹狼一爪子凌厉之风含着强烈灵力扑面扫来时,小乙就知道了自己原来是干不过的。 这群狼跟程无量那只狐狸是一类,不再是普通的狼,更应该叫狼妖,还是低等的,不然不会化不成人形。更何况,小乙已经消耗了很多灵力。 一群狼将小乙团团围住,狼眼里充满了对食物的垂涎,小乙冷汗涔涔一步步往后退,被动物当成肉块的感觉很糟糕。 当中一只狼忽然仰天长啸,声音在这空旷的一带,凄厉又幽怨。小乙将掌灵花枝拿在手里,暗暗一使力,花枝上噌地绵延起黑色火焰,一群狼忽然看到火焰,顿时纷纷向后退了一步,警戒起来。 两相对峙。 小乙必须将洞穴抢回来,那是他们先发现的。他紧握花枝当先冲上去,随着他一动间,狼群骚动起来,各个迎头出击。 第一匹狼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扑向小乙的脖子,小乙下意识用力当头挥下,那狼却是狡猾之极,半空中突然改变了方向,小乙一击扑了个空,而四周又纷纷有狼前仆后继一般扑上来。电花火石间,小乙忽地扔出削龙匕,在空中形成一张巨大的黑色火网。 突然出现火网,狼们呆了一下,火网旋转着飞快落下来,将它们一网打尽。那些火焰烧在狼们身上,许多狼发出尖锐的惨嚎。 还算轻松。但这些狼也不是束手就毙的主儿,嚎了一阵开始疯狂地撞击网面。小乙脸色渐渐发白,他的网里一次性聚集了太多妖物,而他灵力又不如往常,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狼中,个头最大的一匹灰狼似乎发现了小乙的窘境,找到一处火焰相对薄弱的地方,发出一声警鸣,那些还在各个方向没有一丝章法胡乱碰撞的狼们纷纷停下来,注视着这只狼。 只见这只狼歪了歪脑袋,小乙一下子白了脸色。它指的方向正是小乙最没有办法控制的那个地方。 果然,随着它的一声令下,所有狼开始疯了一样朝一处撞击,前面一只掉下来,后面的补上,如此循环往复,网面被撞地砰砰巨响。 连续不断的攻击之下,小乙终于支持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那只狼一见之下大喜,挤开其他的灰狼,它冲到最前面,前肢攀上火网,两只爪子间灵力十足,像撕裂猎物一般疯狂地撕扯。那狼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只听嘶啦一声,网面竟然裂开裂纹。 小乙苦苦支撑,那匹狼狡黠地眯了眯眼睛,尔后忽然加速,往那个缺了口的地方狠狠一幢,砰一声,网面豁开一个大口子,小乙又喷一口血,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狼们有条不紊地突破火网,竟也丝毫不停,纷纷冲向小乙。最先到达小乙身边的那匹狼狼眼中凶光四射,獠牙几乎贴近了小乙的脖颈。 小乙心道,完了完了,玩完了! 千钧一发间,忽听身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娇喝,小乙这一刻爱死了这个千娇百媚的声音!不是水沫子那个娘娘腔又能是谁! 紧接着,小乙就看到从他四面八方飞上来六人,为首最快的那个提着巨刀,眨眨眼间已经临近了他跟前。那匹狼可能正打算享受美味,忽然出现这么一号人物,把它吓得差点蹦到天上去,等看清了是人类时,顿时对这个打扰了它用餐的人怒气滔天,连看也不看就又冲了上来。 就在它一冲动时,邵将手指成诀指向天空,顿时间,绕着他身边大量灵气涌动起来。那匹狼傻了,很快又反应过来,拔腿就逃。邵将理也不理,斩魔古刀祭在半空中,虚空里似乎有一双大手无形中抓紧它,随着开天辟地一般地气势当头劈下,剑气龙吟虎啸成冲天之势,往那匹狼身上劈去。 可怜那匹狼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来,顷刻间血肉模糊,细碎的血沫四溅开来。而这灵气何其惊人,谢泽宇他们正在对付其他的狼,避闪不及,差点下场也跟这狼一样,而其它的狼,是真正的闪躲不及,砰砰砰全部被重重撞到岩壁上,嗷呜一声晕的晕死的死。 水沫子抱着大树的树枝,等邵将余威散去,跌跌撞撞落下来,好不狼狈,不满道,“邵将,你想连我们一起杀了?!” 邵将淡淡收回刀,“这都躲不了,你就别怪我了。” 水沫子被噎了一下,用胳膊肘撞撞站他身边的程勇,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邵将今天反应不太正常?” 程勇抓抓头发,“哪里不正常?” 水沫子沉吟,“他何时这么失控过?你看到刚刚他的眼神了吗,知道跟那群狼妖的差别在哪里?” 程勇摇头。 水沫子叹了口气,“差别就是刚刚那群狼妖多少还有点理智。” 丁小乙在大家身后,捂着胸口慢慢站起来,谢泽宇立即跑过来,上下看了看他,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别出洞吗?” 小乙有些惭愧,抓了抓后脑勺,慢慢把老黑跑出去遇到狐狸的事情说了。 最后一干人围着篝火坐在洞穴里,水沫子笑得花枝乱颤,“什么什么?说你是圣魔?哈哈哈——她要是看见我肯定说我是她们老祖宗。” 小乙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水沫子依旧畅怀大笑。 邵将道,“笛子在哪儿?” 小乙指了指老黑,“被他吃了。” 邵将看了眼在小乙胳膊上懒洋洋的老黑,没说什么。 几人和衣在洞穴里休息下了,邵将守夜。小乙身上有伤,地又太硬,不舒服睡不着,索性也起来陪邵将坐着。 两人话都不多,邵将啪地把柴火折断,丢进火堆里,然后静静盯着火堆发呆。 好一会儿,丁小乙盯着火堆打了个呵欠,邵将看了眼他,伸直了腿,拍了拍大腿说,“睡吧。” 小乙一愣,有些难为情,不过想到大家都是大男人,没那么多讲究,说了声谢谢,就躺上去了。他仰面躺着刚好看到邵将线条柔和的下巴,以及有些性感的喉结,小乙心想大侠真是个完美的人啊,能力强大,长得又好——然后就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小乙是在水沫子的惊呼中醒来的。水沫子一边指邵将一边指小乙,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小乙不知道他激动什么,很茫然。邵将还是不太搭理这些事情,悄悄敲了敲麻到失去知觉的腿,任由水沫子发疯。 谢泽宇小声问水沫子,“怎么了?” 水沫子表情怪异,支吾半天才旁敲侧击道,“我认识那家伙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允许谁贴在他身上超过半个时辰。美女都不行。” 谢泽宇何等精明,一下子恍然大悟,表情也怪异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小声八卦道,“大公子抛弃那个跟他多年的美人了?哎,水少爷,你见过那个美人吗?真的很美?美到什么地步?” 水沫子耸肩,“除了今天,我就没发现这颗万年石头开过窍。” 谢泽宇狐疑。 水沫子跺脚,“哎呀,我说这些年对我无动于衷,原来喜好这口味!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是我魅力不足,原来是石头重口味!” “……”谢泽宇看了看水沫子扭得跟老黑一样的腰肢,忙去追小乙了。 白天上山的路比晚上要好走一些,几人如果直接飞上去倒是快很多,可是他们担心惊动躲在山中的土蝼,只能一步一步走上去。 烈日当头,小乙走的大汗淋漓,回头看看几个少爷,各个春风得意,优哉游哉,哪里是出来抓凶兽的,分明是来郊游的。而且一路上,小乙总觉得有凌厉目光牢牢扎在自己背上,每当他扭过头去寻找,却总是看到身后几人要么抬头望天,要么遥看远方风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谢泽宇在四个少爷身边,听着他们对小乙品头论足,一张脸憋成了茄紫色。 水沫子:“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程勇:“谁是牛粪?” 水沫子:“当然是……”邵将扔个眼刀过来。 “你了!”水沫子干笑,拍拍程勇的肩,“不过你要高兴,因为有鲜花愿意□身上,怕的就是,另外一坨牛粪盖你头上了。” 过分爱干净的万宗仁:“我觉得还行,看上去挺爱干净的,就是不知道那条蛇干净不干净。” 凡事都要挑剔的君一泉: “还可以,不过后脑勺不够圆,扁了一些,而且左右不对称,看样子是婴儿时期睡觉姿势不对。身材中等偏上,没有水沫子火辣,看他说话都脸红的样子,估计女人的手还没碰过,床上技巧肯定生涩。哎,你们猜,他们会是谁最先按捺不住,拉着另一个**销账?” 水沫子:“这还用猜?” 程勇万宗仁君一泉:“谁?” 水沫子:“……邵……”邵将又扔个眼刀。 “我说你们管人家那么多事干什么?!”水沫子俏脸一板,“到时候偷偷问前面那呆子不就得了。” 始终不死心的谢泽宇:“大公子的绝世美人在哪里?他不要的话介绍给我啊,我很喜欢的!” 水沫子:“在我们联手逼问下他都没承认过,要么你去问问,看在你是大嫂朋友的份上,说不定就告诉你了。” 小乙在前面越走越觉得如芒在背,故意放慢脚步,慢慢来到谢泽宇身边,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泽宇,我觉得几位少爷不大对劲。” 谢泽宇抓抓头发,干笑,“没啊没啊,对劲得很,是你想多了!” “哦?”小乙非常怀疑,再次往那四人身上看去,那四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空荡荡的天空,程勇指着远处匆匆飞过去的乌鸦,激动地大喊,“看啊,雄鹰!” 其他三人围着他一顿狂殴。 第三十三章 异兽土蝼 到达昆仑丘顶峰时,日头已接近正午。 土蝼即使是长得像山羊,但它始终是上古神兽,神兽分为凶兽与灵兽,主要看它们给不给老百姓捣乱,像爱吃人的土蝼自然属于凶兽那一类。 几人昨晚商定好计划,既然土蝼爱吃人,便让谢泽宇充当饵把它给引出来,免得他们还要整个山峰的去找土蝼。谢泽宇对这个计划非常不赞同,说什么要主动出击啦先下手为强啦千万不能坐以待毙啦,然后水沫子说让小乙当饵吧,长得比谢泽宇水灵,说不定土蝼更喜欢,直接被邵将的冷脸否决了,后来邵将说那就让程勇做饵,谢泽宇立即双手双脚都举起来了,表示非常赞同。 最后还是由谢泽宇去当饵,因为第一他不敢打邵将和程勇,第二他打不过邵将和程勇。 离开前,他握着小乙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小乙啊,要是哥哥回不来了,多烧几个美人给哥哥。” 小乙无情地说,“嗯,好,你放心地去吧。” 谢泽宇泪眼汪汪地去了。 说是去,其实也就是把他的兵器卸了,让他自己封住灵气不要外露,然后坐在最高的一块石头上。邵将等人分别分布在他五方。原本小乙也占一个方位的,但是邵将直接把他拽到自己身后了。小乙有些不好意思,他横竖一个大男人老被护着不像话,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受伤了,还是乖乖服从安排比较好,不要给大家带来不必要麻烦。 昆仑丘几百年来鲜有人迹,一旦有人出现在这个地方,那气味自然与寻常非常不同,土蝼对人的味道十分敏感,可除了土蝼,昆仑丘也是众多妖物集中的地方。 大家一开始没料到除了把土蝼吸引来,还引来了一只长相横七竖八的树妖。 土蝼急蹄飞踏而来,谢泽宇吓得脑门上一堆冷汗,可它还没靠近自己,邵将五人摆好法阵,催动了法诀。 五人以谢泽宇为中心,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术同时催动。谢泽宇第一次看到五行之术齐心合力地用出来,确切的说,这世上没人愿意与别人一起使用法诀,大家都认为自己的法诀厉害,彼此不服气。谢泽宇连害怕也顾不得了,只是呆呆看着。 那光芒耀眼地无法逼视,灵力自五人手中发出,凝汇到当中,正是土蝼的方向,形成一道直冲九霄的光柱。天空风云涌动,大风乍起,呼啸声不绝于耳,昆仑丘上一般小妖抵不过如此强大灵力,纷纷往天边逃离。 谢泽宇以前一直觉得明神以五行之术催动九天神雷打败噬天是后人杜撰的。他内心深处从来不觉得文文雅雅的明神打得过邪气无比的噬天,可看眼前,他就明白他的想法错了。 土蝼被困在光柱中哀嚎不已,时而仰天长啸,时而用角撞击光柱,但五人俱是认真不已,土蝼想冲破五行之术,轻易做不到。 昆仑丘常年干燥,水分缺乏,这对使用水召唤的水沫子来说,是大大不利的,所以五人中,他那边就比较薄弱一点。不过大家或多或少,都能帮衬着一些,所以尽管吃力,水沫子还是能应付。 那只长得很诡异的树妖,就是在看到水沫子吃力后躲在漫漫黄沙中突然现行的。 最先发现的是水沫子斜对面的万宗仁,他看到几根灰麻麻的树枝悄然搭上水沫子的肩时,很嫌弃地说了句,“真脏!” 然后小乙顺着看过去,看到已经完全暴露在黄沙外,三丈高密密麻麻的根系都露在外面,树干有张巨大的褶皱老脸的妖精,双眼冒绿光瞪着水沫子。 小乙大叫,“不好!” 这时,大家也已经发现了树妖,都惊出一头冷汗。此时他们全力对付土蝼,如果被这只妖精打开一个缺口,那么抓捕土蝼前功尽弃不说,他们这些来不及收回法诀的人,免不了会被彼此重创。 小乙看了看邵将,在他身后小声说,“你不要担心,这个交给我。”然后冲到了水沫子和树妖当中,拦在妖精前面。 树妖的目标是水沫子,忽然看到小乙,很不屑地用那双没有眼脸的无神眼睛翻了个白眼。 小乙提着花枝冲到巨树面前,他刚动,巨树两侧忽地长出无数藤蔓,小乙左躲右闪,可藤蔓太多,脚踝上还是被缠上了一根。有了第一根藤蔓,小乙就不再那么灵活,第二根第三根无数根攀上他的身上,老黑在小乙身上游来游去,想把那些藤蔓赶出去,可它好不容易刚解开一根,更多的又缠了上来。 小乙拼命挣脱,想挣开一只手,这样他就可以催动焚火诀,可树妖显然也不是笨蛋,紧紧缚住他,然后缓缓把他送到面前,张开巨口。 眼看着小乙就要沦落成一只丑八怪的盘中餐,他都闭上了眼睛。忽然间,一声凄厉惨叫传来,沙哑刺耳,小乙浑身一松,掉到地上。 他睁开眼,正好看到谢泽宇手持宝剑,冷眼看着树妖,他身边凌乱分布着很多被斩下的树枝,而他左臂上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大概赶来救他的途中,不小心被树妖所伤。 树妖使劲看了看小乙又看了看谢泽宇,最后发出“啧”地一声,声音里很是嫌弃,估计树妖也是看人相貌的,紧接着树枝又飞速伸向小乙。 谢泽宇一愣,然后气得暴跳如雷,这分明是被一棵树给鄙视了!小乙了解他,安慰道,“我刚刚也被鄙视了。” 眼下小乙双手松动,树枝刚到眼前,噌地一下,燃起黑火,直接点燃了树妖的藤蔓。 原本以为树妖会很识相地收回去,不然它这么老这么干,被点燃了,后果会怎样它自己知道。谁料,树妖看到小乙花枝上的火焰后,竟然直接呆住了,一动不动,也不闪躲。 小乙和谢泽宇互相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眼看着火焰沿着树枝慢慢烧到老树妖的主杆了,它还是呆立着。 也不知道最后火焰烧到了哪里,树妖一下子回过神,疼得一跳三丈高。然后上蹦下蹿的想熄灭身上的火苗。 一棵树连着根系上跳下窜,那情景别提多好笑了。 老树妖一边跳一边惊恐地瞪着小乙,慢慢往后退,谢泽宇正要追,小乙拦下他,望了眼邵将等人道,“别追,我们得保证他们的安全。” 树妖逃到自认为已经安全的地方,忽地加快速度,天边一道黄烟,它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远远传来一声非常恭敬的沙哑声音,伴随着阵阵回声道,“圣魔在上,树妖小嫩有眼不识泰山,望圣魔大人大量,放过小嫩……嫩……嫩……” 小乙傻眼了。谢泽宇啐了一口道,“呸!老成那样,也好意思叫小嫩。” 这边树妖刚逃,那边咚地一声,光柱缓缓撤去,一只半大的白色山羊掉在地上,蹄子不甘地在地上蹬来蹬去,这只山羊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头上有四只角。 谢泽宇吭哧吭哧跑到山羊身边,细细看了一会儿,道,“嗯,不错,就是土蝼!” 这一番闹腾,几人都有些筋疲力尽,君一泉喘气道,“如何带回去?” 这还真是犯难了。土蝼凶兽,一路上还得防着它逃跑,如果先送回去,此地离帝州不止万里远,时间紧迫,再回头时说不定邵相他们都已经把剩下的凶兽都抓住了。 水沫子显然不爱操心这些杂事,慢悠悠踱到小乙身边,柔柔道,“呆子,多谢了。” 谢泽宇忙跳起来,“还有我呢,我也出力了!” 水沫子柔柔翻个白眼送他了。谢泽宇气愤道,“娘娘腔!” 他们这边聊着,老黑忽地哧溜钻下来,直奔土蝼方向。 小乙急道,“老黑,你干什么?” 老黑却不理小乙,快速爬到土蝼身上,蛇尾缠着它的脖子,轻轻蹭着土蝼。而土蝼竟意外地也很亲昵地回蹭着老黑,嘴里发出“咩咩”的叫声。这情形,好像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情人似的。 一群人都笑了。凶兽还是跟动物比较聊得来。 谢泽宇笑得最大声,离土蝼也最近,他一笑,土蝼突然恶狠狠转过头来,凶恶地瞪着他,大有一口把他吃下去的意思。土蝼乃上古神兽,尽管一时成为邵将等人手下败将,但它的尊贵与霸气却始终存在,微微一发怒周身便是灵气巨现,四周忽地安静下来,邵将等人心一提,各个再次暗暗催动法诀。 但土蝼生气了一会儿,什么动作都没有,视线再次被老黑吸引了过去,两只“动物”又亲昵地贴到一块去了。 就在它转过头的瞬间,谢泽宇因为笑被堵住,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但不敢再大声了,只敢用手捂着,胆颤心惊地咳着,生怕惊动了那只霸气的凶兽。 温存够了,土蝼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众人骇了一跳,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这个动作让土蝼很有成就感,脖子上挂着老黑,清高地一步一步迈向前,来到小乙面前。 邵将将小乙拦在身后,很戒备。土蝼看了看眼前这个碍事的家伙又看了看小乙,大概知道不对他示好估计这家伙不会有眼色让开,于是很不情愿地低下头,蹭了蹭邵将的腿。 所有人都愣了。在他们发愣的空当,土蝼已经来到了小乙的身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举动——它极尽温柔讨好软绵绵地低声冲小乙叫:“咩~”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好大一个bug啊…… 前面说了先捉土蝼后捉长右,结果俺把这俩货名字搞错了……于是现在换了…… 第三十四章 吃喝玩乐 离昆仑丘大约千里路的一个偏僻镇子里,正忙碌的百姓们忽然停下手中活计,纷纷驻足观看突然出现的奇装异服的七人,其中一人最是十分古怪,手里牵了一头羊,羊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黑不溜秋的蛇。 几人在镇子里一家酒馆落座。水沫子望着小乙和他身边跟他亲近的一刻钟都不能分开的土蝼,笑着对邵将说,“早知道就该听我的,要是土蝼先看到小乙,说不定就乖乖臣服了,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出手。” 邵将也看了看那只四角山羊,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他脑中灵光一闪,问,“刚刚那树妖是不是也喊你圣魔了?” 大家本来都又累又饿,谢泽宇正有气无力趴在桌上手里用筷子敲着盘子,嘴里念叨快上菜,跟大家相处久了,谢泽宇越来越没有刚开始见到几个少爷的震惊与矜持了,玩世不恭相反而彻底表露出来。此刻听到邵将突然这么问,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其他人也是各个一扫疲惫神情,眼神灼灼地盯着小乙。 小乙被大家一盯,忙坐直了身体,慎重地点了点头。 水沫子秀眉一皱,君一泉脸色一变,万宗仁喝了一口茶,表情僵硬,程勇看看大家又看看小乙,憨厚道,“什么是圣魔?” 其余三人同时摇头。程勇:“……” 谢泽宇来了精神,像鲤鱼一样突然蹿起来,用力清了清喉咙,闭上眼睛做为人师表自我陶醉样,“明神大家总该知道吧?” 本来指望着大家配合他,结果这个时候店小二正好上菜了,大家纷纷举筷,一盘酱肉顷刻间风卷残云。谢泽宇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声音,睁眼一看,大家吃的嘴角抹油,小乙指着空空如也,只剩几根做配菜的小葱,一边把口里的肉咽下去一边厚道提醒,“泽宇,你吃呀,你怎么不吃呀!” 谢泽宇望天欲哭无泪,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群人——连块骨头都不留给他!只有小葱! 邵将把抢来的最后一块酱肉夹到小乙碗里,小乙看谢泽宇实在太可怜,就把这块肉让给他了。谢泽宇感动得哭天抢地,大叫,“小乙!还是你疼哥哥啊!” 谢泽宇把肉块丢进嘴里,一抹嘴,道,“说正事!明神大家知道,噬天大家也知道。” 水沫子抱臂嘲笑,“圣魔该不是明神和噬天的儿子吧?” “……”谢泽宇难为情了一下,“大家都说噬天被明神消灭了,可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噬天并没有消失,而是化成灵力,侵入到一个人类体内重新转世,这个人类就被各妖魔尊称为圣魔。明神控五行之术,噬天却能御五象,即风雨雷电雾,如果继承了噬天的灵力,那圣魔必然也能御五象。” 君一泉道,“难道小乙就是那个被噬天选中的人?” 谢泽宇打量了一下小乙,最后长叹气,摇头道,“他资格不够,而且不会御五象。依我看,大公子是圣魔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噬天选择的那人,是道行原本就已经高至度过了天劫,拥有金身之人。” 万宗仁说,“但是邵将还没有劫后金身。” 谢泽宇皱眉,为难了。小乙弱弱插话道,“昆仑丘那只狐狸说我有劫后金身。” “噗!”水沫子摸了摸小乙的头,道,“小乙,别胡思乱想了,乖乖吃菜。” 大家也都呵呵笑起来,并没有嘲笑小乙的意思,只是金身这东西,对大家来说,一直是存在于遥远的传说里,对于现实来说,太遥不可及。 邵将思虑了一会儿问,“怎么才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劫后金身?” 谢泽宇想了想道,“劫后金身乃成仙渡劫成功的一个重要标志,而拥有金身之人,轻易被外界的灵气灵力伤不了。”说到这里,大家就想到了小乙被一群狼围攻的情景,更加否定了他拥有金身。 邵将问,“能不能更具体一些?” 谢泽宇乐呵呵一笑,“金身是通过九天神雷练就的,所以一般霹雳对金身没……”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邵将脸色也忽然巨变。其他四人彼此看了一眼,邵将从来都稳重有加,要是他都不淡定了,那说明事情糟糕到极致。 谢泽宇冷汗哗哗,吞吞吐吐道,“城城招比试上……” 邵将忽然抬起手,阻止了他说下去,众人各个面面相觑。 谢泽宇紧张地手都在发颤,端起一杯茶仰头喝了下去。当年那场幸运之极的比试,谢泽宇虽然不在那个擂台,可人人都在传诵,他这种最爱八卦的性子,自然比谁都知道的多。小乙凭着天降霹雳,直接得到了红牌,可当时其实大家都看到了,那雷分明劈在他的身上,可他却半点事都没有,一直以来,都以为是他幸运,现在看来,真相也许远远不止那样。 小乙也被弄得坐立不安了,小声问,“如果是圣魔会被怎么样?” 谢泽宇抬眼望着他,支吾好久才慢慢道,“这个世间早已无妖无魔,虽说小妖们屡禁不止,但只要老实本分,修真之人也不会刻意与他们过不去,可圣魔乃魔物,而且群妖以之为首,不论他是否为非作歹,抓住了,就地损毁道行处以极刑。” 谢泽宇此时看着他的眼神,异常冷硬,让小乙打了个哆嗦,身体都僵了。 水沫子一把搂住小乙,怒道,“你吓唬他干什么!” 谢泽宇突然笑起来,抓了抓头发,对小乙歉意道,“哎呀,入戏太深了!吃菜吃菜,哪有什么圣魔啊,都是古书上瞎编的!” 气氛又轻松起来,小乙松出一口气,不经意间看了眼邵将,结果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被自己发现也不收回目光,自己反倒被弄得有些尴尬,讪讪低下头去。 酒足饭饱后,万宗仁问,“接下来该轮到长右了,把画卷拿出来,看看长右在什么地方。” 谢泽宇道,“画卷记录的不准确,我们要去找它。” 万宗仁道,“怎么找?” 不等谢泽宇回答,忽然听到隔壁桌一个庄稼汉对他的小孙子道,“今年惨啊,你大伯千辛万苦搬到了南方水牌郡,谁知道那个雨水充足从来不会干旱的郡今年竟然大旱,你大伯活不下去,现在只好又要举家搬回来了。” 邵将和谢泽宇对视一眼,心中立即了然。长右一出,必发大旱。那些大旱地区便是他们最先查找的地方。 几人一出酒馆,水沫子伸了个懒腰,长长出口气。忽然见天边有一个小白点缓缓飞来,水沫子朝后道,“一泉,你的小家伙回来了。” 君一泉向那个小白点用力吹了个口哨,小白点的速度立即快起来。 等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白色信鸽。 君一泉从信鸽脚上解下纸条,看了一眼淡淡道,“邵相已经抓住了蛊雕。” 这话说的不经意,但是除了小乙,其他人一直笑嘻嘻无所谓的脸忽然沉着了下来,连谢泽宇也一样,显然大家是知道这个蛊雕多厉害,是十只土蝼都不一定比得上的。邵将也皱了皱眉,他惊讶的是,邵相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住蛊雕,难道他的实力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突然壮大了? 君一泉继续道,“他们现在正前去寻找异兽颙,幸亏家里那些老顽固只看个数,不看力量,不然,一只蛊雕,就已经赢了我们一截。” 万宗仁附和,“我们抓紧时间,只要比他们先抓住第三只异兽就行了。” 水沫子率先走出一步,柔柔地捋好耳边发丝,语气却异常冰冷,“虽然我对什么家神之首的位置不感兴趣,可是如果以后是邵相那个伪君子坐上那个位置的话,我会非常不高兴的。” 程勇豪爽抚掌道,“走,去找长右!” 君一泉微微一抬胳膊,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快飞走了。直到再次变成小白点,谢泽宇忽然看出什么,愣了一下,不太敢相信地问,“君少爷,如果我没看错,刚刚那只信鸽应该不是普通信鸽,而是经过修炼的低级小妖?” 君一泉点点头,“不然一般信鸽怎么能飞这么远这么快,将最新的消息带给我。” 谢泽宇惊诧道,“可那是妖,我们不是一直跟……” 对他来说,修道之人就应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确切的说,对所有修真之人而言,斩妖除魔乃天经地义之事,他们从进入师门的那一天开始便接受着与妖魔不共戴天这个教育,所以他才会告诉小乙,如果遇见圣魔就得杀之而后快。可现在看到君少爷使唤小妖使唤地得心应手,不由得疑惑了。 君一泉静静看了眼他,“怎么连你也这样想?世间万物生来平等,它们就算是妖,可怜可叹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人都分好坏,更何况妖了。如果你是妖,但心存慈悲,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能保你一天,相反,就算你是人,却无恶不作,我第一个将你碎尸万段。” 小乙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谢泽宇看了看他,继续问,“如果是圣魔呢?” 君一泉负手看向天空道,“有何差别?不都是一样么?” 第三十五章 又见媚术 龙潭州水牌郡位于神州大陆南方,土地肥沃雨水充足,龙潭州是二十一州比较繁华的州之一。 现听说水牌郡干旱得土地皴裂一株狗尾巴草都不开,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大量灾民举家迁往别的郡县。邵将等人在前往这地方的途中,撞上了许多百姓,也就是在看到人间炼狱的这个时候,几位少爷心中头一次对自己不带干粮没办法多接济灾民而后悔异常。 进入水牌郡时,大街上只零星剩下一些走不动的老人和衣着破败嘴唇干裂的妇孺,躺在路中央,前面摆着一张灰扑扑的空碗,又大又脏,也不知到底是用来乞讨还是接水的。沿途都是这种惨象,谢泽宇愤愤捏着拳头道,“抓住长右后,一定要先狠狠揍一顿。” 几人一路走一路看,路过一家原来是商铺现在是不卖东西的商铺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忽然扑出来,紧紧揪着邵将的衣服,双膝跪在地上,哀求道,“救救我孙女,求求你救救我孙女!”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邵将一把扶起他,“老人家快带我们去看看。” 老者浑浊的双眼老泪纵横,他本来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逮着谁都要求人家救自己孙女,眼下真遇到答应救的,简直像是见到救星一样领着众人疾跑在前头。老者转身进了铺子,一路往里走,路过有一口枯井的后院。小乙觉得把一头奇怪的羊牵进人家闺房里不太礼貌,就把土蝼拴在后院了。几人最后停在一间房前,老者抹了一把老泪,喃喃道,“我孙女叫小玲,就住在这里。” 他打开门,里面顿时传出一种腐臭味,众人心中一惊,莫不是小玲早就死了,老者受不住打击魔怔了。 老者却像没有闻到这气味一样,小跑进房间里,道,“小玲,我找到能救你的人了,小玲,你的病马上就要好了。” 房间脏兮兮的床铺上,根本看不出有人的影子,众人对视一眼,难道老人家真的已经疯了? 就在疑惑时,一声极其虚弱的小女孩呼喊声传来,“爷爷,爷爷……” “爷爷在呢。”老者坐到床边,捋了捋盖在小玲身上的棉被。 听到声音,几人立即走进去,现在的天气非常炎热,可床上的小玲却还是盖着厚厚的棉被,叫众人心中惊疑不定。等走进了,众人一看小玲,都大吃一惊。那孩子瘦得颧骨高高耸起,眼眶深陷,没有一点肉,就像一个骷髅头上蒙着一层人皮,还是非常粗制恶劣的那种人皮,看去恐怖异常。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水沫子心中不忍,扭过头去。 老者丝毫不觉得他孙女恐怖,慈祥地在小玲脸上抚摸,轻轻道,“小玲,我带人来给你治病了,你马上就能好了。” 谢泽宇从一进来就觉得这房间很不寻常,现在猛一看到小玲的样子,更是加深了心中猜想,看老者这样,他忍不住想出口提醒,被邵将阻止,只听邵将道,“老人家,麻烦您出去等我们一下,让我们和小玲单独说说话。” 老人家看看邵将又看看小玲,觉得不放心,不能把这么漂亮可爱的孙女单独丢在这一群陌生男人身边,就算他们几个仪表不凡也不行,立即小声争辩道,“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爱干净的万宗仁早就受不了这屋里的气味,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对老者道,“老人家跟我出去吧,我们就在门口等着,有什么事最快冲进来。” 老者思前想后,终于点头同意。等他二人刚一出门,把门关上,水沫子率先一鞭子抽出来,恶气道,“妖孽!还不滚出来受死!” 小玲虚弱地喊,“爷爷,爷爷……”似乎除了爷爷,她根本说不来别的话了。 “还装!”说着,谢泽宇一剑挑开小玲身上的棉被,腐臭味更浓烈起来,呛得大家一阵反胃。等看清棉被下边的情景,大家的动作不由一滞。被子下面哪里还有什么人的身体,分明已经化成了一堆森森白骨,被褥和床单早已经被尸水染得恶黄一滩一滩。 把戏已经被看穿,“小玲”忽地凄厉尖笑起来,“该死的修道中人,坏我好事!” 随着尖笑声起,一阵青烟从小玲额头上飘出来,没有了这缕青烟,小玲偏过头去,死得不能再死了。青烟悠悠飘到房间中央,烟幕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来。 那人形刚显出来一双chiluoluo的精致小腿时,谢泽宇的眼就已经直了,等到人形完全站在房中央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那是个女人,冰肌玉骨千秋绝色。单纯的美丽根本无法形容她的容颜,她盈盈站在那里,翘起芊指遮掩嘴角,淡淡一笑,似乎天地芳华便迎面而来。这样的女人,若是在外面,必须是祸国殃民的祸水。 女人矮低身子,俏生生地行了礼,柔声道,“奴家见过几位公子。” 她这边厢刚一施礼,谢泽宇双眼失神,口水肆意,忙马不停蹄地冲上前,嘴里无意识道,“小姐多礼,多礼了!” 他一动,身后的程勇和君一泉也是双眼发直,无意识往前踏步,你挤我撞,似乎想赶在谢泽宇之前给美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连小乙都被这个女人勾去了魂,一看他们三个都行动,也赶忙伸出脚去。其实,他并不觉得对这个女人一见钟情,主要是这个女人的眼神,扫向自己时,竟没由来的一阵天旋地转,根本没办法不叫自己沉迷。 只有邵将和水沫子无动于衷。水沫子是觉得,无论在哪里,天底下最美的都是他自己。水沫子再看到小乙那曾经对自己无动于衷的呆子现在竟然被女人吸引了视线,心中不由恼火,幸灾乐祸地去看邵将表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邵将满脸阴沉,有无形肃杀之气隐隐传出来。 小乙刚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被一股大力给拉了回来,就在这一刹那,他猛地回神来,一看拉他回来的大侠,瞬间满脸涨红,他本来不是一个轻浮的人,更不可能看谁美就想上去揩两滴油,可现在在大侠面前看到个美人就丢了份儿,实在太让他无地自容了。再往那女人方向看去时,忽地发现那女人并没有脑中想象的那么好看,小乙惊出一层鸡皮疙瘩,恐怕女人也是使了什么暗招。 小乙忙收回视线,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大侠似乎很不高兴。 水沫子比邵将更不高兴,玩着手指,皮笑肉不笑,“呆子!那女人比我美吗?” 小乙不敢再看女人,仔仔细细看水沫子,诚实道,“你更美。” 水沫子美得不行,马上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是她媚术比我厉害!” 小乙继续道,“可是男人那么美有什么用?” 水沫子眉目一动,“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那边三人还是无意识地绕着那女人打转,女人娇笑声连连响起。玩了一会儿,女人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对围在他身边的三人道,“公子们稍等,我马上回来。”那三人立即点头,十分听话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女人一步一步走向邵将等人,小乙紧张地全身都在冒冷汗,生怕又被她用媚术勾引,干了什么丢脸的事。 女人径直站在邵将面前,就在站定的那刹,小乙忽然发现,女人似乎更美了,那媚态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女人的手沿着自己玲珑的曲线缓缓往下滑去,最后停在非常耻辱的地方,千娇百媚对邵将道,“公子,难道奴家不美吗?” 邵将面无表情,小乙耳朵都红透了。 水沫子玩着发梢,风凉道,“太骚了,他不喜欢这样的。” 女人一愣,看了眼水沫子,笑了。再往后边那三人看去,果然见他们眼睛更直了。 女人娇声一笑,一道青烟闪过,只见一位长裙曳地端庄秀美的清纯少女出现在大家眼前,少女脸颊绯红,上挂着一两滴晶莹泪珠,楚楚可怜盈盈动人。 少女轻轻拉了拉邵将的袖子,声音软软糯糯委屈道,“公子……” 小乙忙紧张地把女人手里邵将的袖子抢回来,在他耳边提醒,“大侠小心,她会媚术!” 邵将表情微不可见地有些松动。 水沫子继续玩发梢,提醒道,“他是不喜欢你这个品种,换一个试试。”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又是一道青烟闪过,这次出现的,却是一个长发高高束起,白衣翩翩,腰间配着一柄锋利宝剑,英姿勃发地立于邵将面前。 小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这,怎么看都是个男人啊! 那个男人狠狠瞪水沫子,问,“这样总可以了吧!” 谁料,水沫子还是摇了摇头,眼睛似有若无地往小乙身上瞥了一眼,大大嫌弃道,“你猪脑子啊,长那么大眼不会看啊!” 那男人被水沫子这一通骂,气呼呼剜了一眼他,但透过他的点播总算彻底开窍,往小乙身上瞄了一眼,一缕青烟过后,横空出世一个与丁小乙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 丁小乙这下子完全傻了,已经完全摸不透这个变来变去的妖精目的究竟何在了。 “假丁小乙”虽然与小乙有一模一样的相貌,可因为本身是女人的关系,身段比小乙更妖娆一些,而且他站在那里搔首弄姿卖弄风骚,要多百转回肠就有多百转回肠,熟悉小乙的,再看这个假的,真是别扭地要死。 小乙有种被凌·辱的感觉。 从这个假丁小乙出现,那边一直在流口水的三个人渐渐回了神,各个一边翻白眼一边抹嘴角,失望得不行。小乙看大家终于都回神了,非常高兴,正要跟邵将说话,结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成熟稳重的大侠,此时此刻,两眼发直绿光直冒,一步步走向假丁小乙。 小乙顿时急了,死死拽着邵将的衣服大叫,“那是假的!那是假的啊大侠!真的在你身边啊!” 第三十六章 九尾狐妖 假丁小乙可得意了,眼波深情多转,chiluoluo地勾着邵将。 邵将胳膊一拧,小乙的手一滑,眼睁睁地看着大侠直勾勾地被眼前那个□的家伙勾引了过去。 小乙急得抽出腰间花枝,打算冲上去跟那个冒充他的混蛋拼命。水沫子风骚地飘过来,拉住急红了眼的小乙,呵呵笑道,“急什么,先看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傻样的邵将呢,难得一见哦。” 这边水沫子刚说完,忽听那边一声尖叫惨呼,“啊——!” 大家纷纷侧过头去,只见那个假丁小乙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一身雪白长裙的妖娆女子,女子的胳膊被邵将拧在背后,俏脸上渗出一层细细冷汗。邵将慢慢靠近那女子脸庞,他本身便是及俊逸,而身上又总是散发那种无与伦比的男人气场,现在加上这暧昧的姿势与距离,叫这个即使阅人无数的女子顷刻也红透了脸颊。 另外程勇那三人从女子一出现,就已经直了眼睛,看到女子对邵将的含情脉脉,各个心中哀叹,没机会了!当中只有谢泽宇还算有些良心,没有完全被美人迷住心窍,看看邵将又看看小乙。 小乙也傻立着看着他二人。只见邵将缓缓凑到女子耳旁,薄唇轻合,轻声地说了什么,于是乎,女子粉红脸庞顷刻间白了下来,然后又是青又是红,五彩斑斓,多姿多彩。 邵将说完,突然用力将灵力打进女子体内,一丁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一溜烟过去,那个绝美的女子,变成一只白白小小的狐狸,缩在地上。这只狐狸的尾部,与寻常狐狸不同,除了一条长长毛茸茸的尾巴之外,还在周围平均分布着很短的小尾巴,乍一看去,就好像一个大尾巴四周开枝散叶似的。 小乙率先冲到邵将身边,站在他身边不说话,眼睛盯着地上狐狸。水沫子走过来,笑道,“你跟她说什么了,把她气成这样?” 邵将早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面无表情。 就算他不回答,水沫子也不介意,轻轻踢了踢地上狐狸,道,“笨死了,勾引人也勾引地这般失败。” 狐狸气愤地挪开身体,虽说看上去她现在是弱者,但看她那气鼓鼓模样,比谁都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她才是大赢家一般,她瞪着圆溜溜的漆黑眼珠道,“媚术对他根本没用,他就是装的!” “你才看出来?”水沫子掩嘴一笑,“没有几百把的刷子,你也敢出来混。邵将对你说了什么?” 狐狸张口欲说,眼珠一转,大概是觉得丢脸还被践踏了自尊心,头一缩,耷拉到地上,死活不愿再开口了。 谢泽宇凑过来,捏住狐狸的大尾巴,正要数数狐狸尾巴条数,可对狐狸而言,这简直是被人掀开裙底看□,乃奇耻大辱,当下大怒,跳了起来,背上白色的毛发根根直竖,龇着白惨惨的牙。 谢泽宇摊开双手道,“我没有怪癖,对动物提不起兴趣。” 狐狸往后退了两步,忽然转头狠狠盯着小乙。小乙本来一直在戒备她,忽然她这么看过来,太突兀了,一时间没做好准备,竟愣了一下。 狐狸大叫,质问道,“圣魔,你忍心看着小女子妙妙被一群人恶人□?!” 小乙一怔,还不等他说什么,水沫子抢先道,“你倒是有个女子模样。” 狐狸不理水沫子,只是看着小乙说,“圣魔,你我同属妖物,怎可见死不救,要不是看出你身份,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现身?” 谢泽宇嘿嘿贼笑道,“姑娘不用装了,若您是妖物,那我等小民岂不是蝼蚁不如。” 妙妙狐眼滴溜一转,望向谢泽宇道,“你什么意思?” 谢泽宇摸摸鼻头,忽地朝妙妙鞠了一躬,把大家吓了一跳。谢泽宇就这么弯着腰,也不直起身子,“据我所知,姑娘应该是五凶兽中专以迷惑男人进而将男人吃下肚中的异兽九尾狐吧?” 妙妙身子微微一颤,甩了甩她的一长八短的尾巴们,良久深深沉吟道,“我隐藏地这么深,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你认出来。后生可畏!” 谢泽宇汗了一个。 妙妙慢吞吞地在地上来回走了两步,小小的白色身子,在众人的俯视中穿过来走过去,大有众人以她为首的气势,最后她停在小乙面前,抬着头道,“不错,我就是九尾狐妙妙。特地在这个地方恭候圣魔大驾。” 小乙问,“你找圣魔干什么?” 妙妙狐眼一眯,王八之气侧漏,“干什么?当然是图谋大业!可怜我上古神兽,却被低等人类关在幽冥地牢几千年,现在明神已逝,这还不是我们的天下了!”她往前走了一步,紧紧依着小乙的裤脚,“怎么样,圣魔可有兴趣?” 小乙抹抹冷汗,“可能圣魔没兴趣。” 妙妙还要再说什么,屋外忽然传来老者焦急地声音,“各位恩人,我孙女小玲怎么样了?” 大家这才被这声音吸引过来,九尾狐被吓得跳到小乙脚背上,刚刚舒软下去的毛发又站了起来。 邵将径直提起九尾狐最长的尾巴,十分不温柔地直接把她扔到床上小玲尸体旁边,冷冷道,“为什么害死她?” 九尾狐气得在床上跳来跳去,加上一开始邵将的言语和谢泽宇扯她尾巴,这已经是第三次侮辱她了,她何时受过这屈辱,现在特别想找个没人没妖的地方偷偷哭上一场,不过本性倔强的她还没做出这丢人的事来,高昂着头怒道,“谁说是我害死她的!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要不是我,外面那老头早就跟着这死尸一块死了!” 大家面面相觑,君一泉道,“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好心肠?” 妙妙一顿,尔后一跳三尺高,好像比前三次的侮辱更严重践踏了她的骄傲一般,她怒气冲冲道,“我呸!谁好心肠了!做坏事吃人是我一生的追求!只要躲在这里,每天就有水送到我嘴边来,我何乐而不为!” 大家纷纷笑而不语。狐狸说是这么说,但她又何苦一定要守在这个缺水的地方?就算要等丁小乙,也可以等在水源充足的路途中,分明是自相矛盾。 外面老者又一次催促起来,程勇看着床上干尸,道,“现在怎么办?” 邵将用力一拍狐狸头,硬生生把她又按进尸体里去了,他淡淡道,“先呆在这里,以后圣魔回来接你,哪里都别去。” 眨眼间,那个干尸小玲,又睁开了她干瘪的双眼,空洞地注视着小乙,虚弱道,“真的?” 小乙看看邵将,点点头。 干尸小玲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老者实在等不及了,一推门冲了进来,当先看看他的宝贝孙女,急道,“怎么样,小玲能好起来吗?” 邵将拍拍老者的肩膀,安慰道,“小玲身体只是虚弱,不会有大问题。老人家无需太过担心。” 这个消息让老者激动不已,他恨不得要当场跪下来,抹了抹眼睛,把几位都折煞地不轻,纷纷扶住他。可老者脸色却忽然一变,哽咽道,“其实……其实我知道小玲已经……” 大家一愣。 老者坐到床边,温柔地摸着小玲的脸道,“我就是想请你们把她请出来,陪了我这个老头子这么久,她应该也累了。我只是想跟她说声谢谢,以后不用再在这里陪着我了。” 大家纷纷往床上看去,只见小玲尸体上一缕幽烟飘过,小玲的尸体瞬间失去生气。 老者紧张地在房间看来看去,多希望看到那个一直陪着他的人,可最终,妙妙也没出现在大家眼前。老者突然老泪横流,不知是为了小玲还是为了那个真正的恩人。 大家在心中叹了口气。 安抚完老者,又帮着他把小玲尸身埋了。小乙回到院子里找土蝼和老黑,却看见一个身着白衣,异常柔美的女子,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背倚着土蝼,仰天嚎啕大哭,“爷爷!爷爷!……” 小乙的突然出现吓坏了她,把她的哭声活活吓了回去。妙妙一抹眼泪,气呼呼站起来,指着小乙道,“不许告诉别人!” 小乙错愕地看着她点头,片刻后道,“我不会说,不过你要保证,以后不许把鼻涕擦在土蝼身上。” 妙妙脸一红,也忘了哭,倏一下变成狐狸,跳到土蝼的背上,趾高气昂道,“要你多说,土蝼也没不高兴。圣魔,本小姐以后就跟着你谋大业了,你快谢恩吧。” 一直都霸气尊贵的土蝼,竟也任由狐狸坐在自己的背上。小乙惊奇之余,更不会把她赶下去,他摇摇头,随妙妙咋咋呼呼,牵上土蝼,往门外走去。 于是,现在的小乙更奇怪了。牵着一只怪异的羊,羊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怪异的蛇,背上骑着一只怪异的狐狸,现在的他简直比水沫子还要吸引人眼球,走到哪都有人驻足观望,真是高调地要命。 第三十七章 分道扬镳 五只凶兽,误打误撞收了两只,只需要找到第三只长右,邵将便算胜过邵相了。可眼下,丝毫没有长右的消息,大家连找它都没有方向。 妙妙骑在土蝼背上,好不逍遥自在,高兴了,还变成绝美女子,朝路人抛个媚眼,卖弄卖弄风情。 谢泽宇等人一路上有美人欣赏,心情也大为畅快,就是小乙认为一个姑娘家跟着七个男人,总不自觉有种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猥琐感觉,于是为了路上安生点,小乙强迫妙妙以狐狸形态呆着。 眼下几人对于寻找长右没有方向,妙妙实在看不下去了,又嫌弃又幸灾乐祸道,“长右长右,自然在长右山上,你们未免太蠢了!” 谢泽宇总是无法统一那个美的祸国殃民的女子与眼前这只白色狐狸,一看狐狸顿时觉得痛心疾首,恹恹道,“我们当然知道长右生于长右山,可是长右乃神兽,能这么笨,回到长右山等着我们去抓吗?” 妙妙狐眼一瞪,大为不屑道,“你以为长右多聪明?说到底也就是一只野兽罢了,五兽中只有本小姐极具灵智能幻人形。” 谢泽宇看着妙妙,半信半疑,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么那么确定圣魔就是小乙?你从哪里得到圣魔在这里这个消息的?” 妙妙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在土蝼背上一颠一颠,早就困了,也不太想跟谢泽宇说话,随意道,“圣魔就是圣魔,以后你们会知道的,至于我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哼哼,我有个表妹叫程无量。” 程无量是小乙在昆仑丘上救的那只狐狸,看样子,她是真的把消息放了出去。小乙不禁有些头大。 邵将道,“水牌郡干旱如此严重,恐怕长右是路过此处前往长右山,我们加快速度,沿途寻找,尽量让长右少祸害百姓。” 妙妙重重哼了一声,翻个身又去睡了。 小乙几人点头。拿出画卷,在图上标出水牌郡和长右山的位置,找到路线,几人立即出发。 长右山在神州大陆最西南方,山中没有花草树木,却有很多水。水牌郡到长右山,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岭,树木葱郁,风景极是独特。如果长右路过,大旱发生,将这一片森林景色变成人间惨象,大家谁都不愿看见。 情况紧急之下,几人也不再刻意保存灵气和体力,纷纷祭出宝物,飞上空中。邵将看小乙带那么多累赘,想过来帮他,谁知道,他一靠近,土蝼作势就要发飙,受土蝼影响,连一直对他印象不错的妙妙都炸毛了。 小乙见状,只好让邵将先行,并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把这些家伙带上。邵将点点头,真的率先上前,不过若有若无的,总也不会离得太远,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小乙在他身后不远处。 小乙看邵将走了,再看向那三只动物,头就大了。逞能一时快活,事到临头懊悔迟。他把花枝祭出来,漂浮在空中,他使劲释放的最大灵力,也没能把花枝放大到可以承载这么多动物的程度。 从他暗暗将灵力灌输到花枝上时,妙妙便醒了过来,望向小乙的眼中充满崇拜,土蝼也静静站立着,不吵不闹,极是崇敬的模样。不过小乙一直在想办法怎么把这么多动物运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它们神情。 好一会儿,老黑哧溜一下,从土蝼脖子上回到小乙手臂上。妙妙幻成人形,朝小乙欠了欠身子,柔柔道,“圣魔勿用苦恼,土蝼便由小女子带着,跟在您身后,必不会走失。” 妙妙一直都是大大咧咧唯我独尊,忽然表现得这么温柔体贴,着实让小乙受宠若惊,“你怎么了?没事吧?” 妙妙垂下头,不看小乙,恭敬道,“往常是小女子不失礼数,怠慢了圣魔,还请圣魔不要责怪。” 小乙摆摆手,觉得妙妙不是疯了就是傻了,随她去,把拴土蝼的绳子交到妙妙手里,叮嘱道,“那你们就跟在我身后,别走丢了。” 妙妙看了看那根粗麻绳子,愣了一愣,随即扑哧一笑,看着已经飞到半空中的小乙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那个圣魔怎么想的,用这么普通的绳子拴土蝼,也只有土蝼心甘情愿跟着他,不然几万根都能叫土蝼一气给扯断。 小乙自然知道厉害如土蝼,用这种普通绳子根本拴不住,他只是做个这只山羊是有主人的标志,完全不做他想。当初他刚给土蝼带上这个绳圈时,只是为了引个路,好牵住土蝼被其他景物吸引住的视线,当初他还想着,尊贵如土蝼者,会不会觉得这种做法有辱它身份,不过当他真的将绳子系在它身上时,土蝼高兴地围着他转了两圈还咩咩叫了几声,小乙就没打算把这绳取下来了。 妙妙挥一挥衣袖,周身顿时烟雾缭绕,缠着她和土蝼追上小乙,跟在他身边并驾齐驱。 一路沿途往长右山飞去,同时关注脚下有没有什么异常,大约两三个时辰后,小乙穿过云雾,忽然看到比他们早出发一段时间的四位少爷停在云层里,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小乙凑近了,就听到君一泉说,“邵相他们也在找长右,我们必须要分头行动了,要是被他们撞到我们在一起,恐怕我家老头子要疯掉。” 程勇几人点头附和,水沫子朝小乙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乙,要照顾好自己啊,大概要等到邵将继承邵家阁阁主之位时,我们才能再见面了。” 万宗仁道,“我们会一直躲在暗中的,需要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出现!邵将,有需要时只要你提,我们万死不辞!” 这话让小乙莫名感动,邵将却没什么反应。 程勇摸了摸宽厚脑门,不解道,“邵相怎么会这么厉害?又把蛊雕给抓住了?” 此话一出,一片寂静。这个倒真是让大家疑惑的。邵将这边聚集的,是五行之术中最顶尖的人物了,连他们也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能找到异兽将其抓捕,可邵相那边却轻轻松松地就能逮住异兽,而且还是灵力很强大的异兽。 现在两边都抓了两只异兽,只要看谁抓住第三只谁就赢了。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大家根本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他们谁都不把邵家那边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邵相放在眼里,邵家阁祖训中那句“唯能者居之”根本只是为了提醒长子业精于勤荒于嬉,除非真的是像邵昊仁这种庸才无法继承阁主之位,否则历代以来,其实都是长子继承。可现在,邵将这边四位少爷不能再帮忙,而邵相那边,现下看去,分明综合能力异常强大,这下,到底兔死谁手还真不知道了。 水沫子担忧道,“邵将你可不能输!要是真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大不了跟老爹翻脸,我们也要出来帮你,不然让邵相那伪君子赢了,我会气死的。” 邵将静静道,“我不会输。” 水沫子嫣然一笑,“这倒是,我们邵大公子什么时候输过,是我瞎担心。我们先撤,到时候继位大典我再来看你们!” 几人匆匆忙忙向四面八方散去。眨眼间便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小乙有些伤感,这些天的相处,大家都结下深厚感情,说离开就离开,连点伤春悲秋的时间都不留给他。 等大家都离开了,邵将对小乙和谢泽宇道,“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谢泽宇连连点头,连续几个时辰消耗灵力,他早就想休息了。三人就近落在一座山峰的树林深处。夜幕渐渐降临,邵将升起篝火,谢泽宇在树林间随意打了些野味回来,洗净剥皮,放到火上烤着。 四位少爷一离开,谢泽宇的心就开始扑通扑通乱跳,潜意识里老觉得将来有些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邵将完全没有这些担忧,静静烤着野味。等几只野味熟了,他先撕下一条肥腿给小乙,小乙正要大吃时,忽然看见人形的妙妙安静坐在一旁,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乙手中的肥腿。 其实谢泽宇从烤好了野味便已经递过一块给她,但她瞧都不瞧上一眼,让谢泽宇很受伤。现在碍于两个她看不上眼的人类在场,放不下面子,死也不肯开口说她也饿了,还很饿很饿。小乙看她那样子,尽管万分痛心,可还是把肥腿递到妙妙跟前,咽了口口水道,“要吃吗?” 回答他的是妙妙直接夺过肥腿,大口大口嚼起来。谢泽宇更受伤了。 那边刚被夺,邵将又撕下一块后腿给小乙,小乙正要吃时,身后忽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土蝼垂头丧气地甩了甩尾巴。 小乙看看手中外焦里嫩的后腿,又看看土蝼,最后还是狠不下心吃独食,但也舍不得把后腿给它,犹豫问道,“你不会也要吃肉吧?” 妙妙一边啃一边道,“它吃肉,不过只吃人肉。” 小乙一惊,“我可没人肉给它吃。” 谢泽宇插嘴,“喂点儿草就行了,哪那么多肉给它。” 小乙点点头,对大家道,“那我先牵它去吃点儿草。” 谢泽宇挥挥手,“去吧去吧。” 山中青草很少,大都是参天高树,小乙找了许多地方,才勉强找到一丛灌木丛,他拍拍土蝼的背道,“先将就着吃些吧,等离开这里,我带你吃最美味的青草。” 土蝼很听话地凑上去啃灌木丛的树叶,小乙靠在一旁大树上等它吃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上一轮明月不算明亮,只刚好把人照出大概轮廓。 暮色森森然,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怀好意道,“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你主动撞上来了!” 第三十八章 不知死活 李凌施施然从月色深处走出来,他还是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身后跟着另外五名弟子,丁小乙不认识,不过看得出来,应该都是邵相那一伙的,各个都是目空一切的样子,与李凌有几分相似。 小乙从他们一出现就绷紧了神经。李凌走在最前面,眼睛瞥了下土蝼,朝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这才向小乙招呼道,“别来无恙啊丁师弟。” 小乙讨厌李凌,这人一出现必然没什么好事,他特别不想搭理他,可碍于礼数,还是应道,“别来无恙。” 他话音刚落,正在埋头啃树叶的土蝼忽地仰天长啸,顿时间,灵力顷刻爆发,滔滔如怒海翻腾,誓要毁掉整个山峰。在怒吼声中,小乙几乎站立不住,惊诧望过去,看到李凌带来的那五人围着土蝼,口中念念有词,以五人为顶点,一道色彩斑斓的五星芒阵如一张疏而不漏的天网横亘在土蝼顶端上方,土蝼焦躁不安地撞来撞去,但每次靠近五星芒阵就像被一股无形大力给狠狠逼了回去。 正在法阵中做困兽之斗的土蝼似乎也感受到了小乙在看着自己,它扭过头来绝望般直视小乙,停下冲击,两只前腿朝小乙的方向微微弯曲,看上去就像是在祈求他救它一般。 小乙的心紧了一下,抽出花枝暗运灵力就要冲上去帮它,刚到半空中时,眼前一花,李凌持剑立于他跟前,横眉冷对,“丁师弟,那只土蝼我一定要带走,不想受伤的话,还是不要跟我争了。” 小乙怒道,“规则上早已注明,已经被抓住的凶兽,外人不得觊觎,你要犯规?” 李凌冷笑,“谁能证明这土蝼已经被你抓住了?你要是有能耐就守住它!” 小乙怒气攻心,“你犯规在前,别怪我不客气!” 听了这话,李凌忽然大声嘲笑起来,那边正一心对付土蝼的五人也呵呵附和笑着,似乎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让这六人都不由自主地同时笑了。 确实,李凌与小乙都来自琛州,也曾听闻过小乙很厉害。可对向来自负的李凌来说,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正面交锋过,一直认为说小乙厉害的那些人都是自己太弱,他心中真正承认厉害的,琛州内,只有一个肖罕。而其余五人,根本不认识小乙,只从外表资质来看,小乙除了比一般人清秀一些,实在没有太突出的地方,而清秀对于一个男人毫无用处,若是女人他们说不定还能怜香惜玉手下留情。 五星芒阵越缩越小,土蝼在里面备受煎熬,又怒又无可奈何,频频悲愤叫嚣。那五人丝毫不为所动,口中发觉越念越快,五星芒阵激光射过处,树木翠绿树叶像被刀子扫过,纷纷直接被斩落下来。 小乙怒气一起,花枝上便蔓延出熊熊黑色火焰,这种火焰不会引燃,只是被它触碰到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顷刻间便化为灰烬。这里树木众多,小乙花枝祭出处,一不小心就会碰到树枝,那些原本还郁葱大树,眨眼就变成了灰烬漂浮在空中。 李凌把他的宝剑舞得水花啧啧,凭空里无数条水花如狂龙翻腾怒啸,气势滔天。两厢灵力以视死如归的气势撞在一起,刹那间,连大地都隐约晃了起来。 气波渐渐隐去,小乙和李凌双双缓缓落回地上,小乙没什么反应,而李凌脸色却已经惨白,显然,刚刚他处在劣势。李凌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有如此深厚灵力。 小乙甫一站定,立即又开始狂奔起来,那些刚刚尘埃落地的灰烬,在他的脚步穿过时,又开始漫天飞舞。小乙穿梭于漫天遍地的黑灰色灰烬里,耳边充斥着的是土蝼悲怆吼叫。 狂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天地隐隐变色。 小乙心中很暴躁。大约是受土蝼影响。 那种在绝境中挣扎的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很熟悉,熟悉到小乙甚至是觉得来自于他心底的怒吼。连带着把那个他不熟悉的自己都喊了出来,那个曾经出现在和成小小对战的擂台上,没有理智的自己。在那个纯黑色的自己把蓝色的自己吞下去的瞬间,小乙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事情要失控了。他以为自己又会像最初一样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小乙发现意识没有完全消失,尽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对于李凌他们来说,那就是一个在树林中急速狂奔的少年,忽然间释放出史前灵力,隐然作塌天之势,少年双眸血红,邪气无比,从没有哪个修道中人,能释放出如此古怪强大的灵力。 李凌暗暗心惊,而那边五人还没意识到,只专心对付土蝼,偶尔抽出空来看看李凌,对于李凌一击没有拿下那小子还很不以为意,以为李凌在放水。他们态度都很放心,因为知道李凌多厉害,也看出那个不吃敬酒的毛头小子多弱。 小乙速度越来越快,眼看要冲到五星芒阵前,李凌慌忙出来阻止他,可小乙速度极快,几乎像踏在利箭上一样急射而来,李凌迎面出剑时,小乙忽地微一抬手,一闪间便是漫山遍野地削龙匕成泰山压顶之势推向李凌。 这些匕首看上去轻飘飘地,李凌满以为用剑尖便可拨开,谁知道,当一枚匕首碰上他的剑时,剑身像是受到极大震动,发出一声锐啸,不停颤动,而他的手,被震得发麻。一枚匕首尚且如此,更别说这漫天俱是,李凌大惊失色,提剑便要匆忙逃离这用刀子堆砌而成的坚墙。 李凌的狼狈姿态被其他五人看见,那五人眼中露出不屑,他们知道李凌厉害也是从邵二公子那里得知的,可现在看起来,大概也只是虚有其名罢了。 眼看小乙就要赶上来,五星芒阵必须要五人方能催动,少了一个都是前功尽弃,哪怕土蝼是五兽中较为弱小的一只,可那也是上古神兽,他们根本不敢掉以轻心,现在看来不得不先松手对付那个毛头小子,再图打算。五人心中对李凌大为不满,连拦个人都拦不住,若是土蝼跑了,再找可就难了,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邵二公子交代。 埋怨归埋怨,五人快速撤出法阵,严阵等待着丁小乙。 土蝼自五星芒阵消失,一下子恢复了活蹦乱跳,飞快地跳到小乙身边。小乙停□子,摸摸土蝼的脑袋,土蝼立即臣服地发出咩地一声,小乙往后挥了挥手,示意土蝼到他身后去,土蝼很乖地甩甩尾巴,颠颠地往后走了,看到那丛灌木丛没被毁,竟然还兴高采烈地继续去啃了。 满以为土蝼会趁机逃走的五人,一下子愣住,各个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景象。这时李凌已经回到五人身边,而他身后,削龙匕直接穿过一棵大树树干,留下一个洞眼。 小乙抬了抬手指头,已经不知往何方的削龙匕受到感应一般嗖地飞了回来。小乙捏着削龙匕,嗜血地看着眼前六人,舔了舔猩红的唇,冷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六人颜色大变。除了李凌,其他五人分明又惊又怒,被个刚断奶的小子这么说,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五人中最克制不住脾气的那位,当先甩出他的两只铁锤,直奔小乙头顶,力道之大,小乙隔得这么远,都能感到铁锤带起的风速虎虎生威。 那人一声虎啸,“看看到底是谁不知死……” 他话未说完,小乙身形如电,瞬移般已经到了那人眼前,那人几乎没看清小乙是如何动作的,就听到自己的两只胳膊嘎嘣脆一声,折了。 他“啊”地一声惨叫,身后其他四人各个脸色惨变大吃一惊,终于明白自己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那人摔到一边,小乙站定,冷眼看着眼前剩下五人,视线如刀子一般从大家眼前扫过,凌厉地似乎要当场把他们的肉剜下来。李凌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他从来就没认识过,他的手心里因为紧张出了大量冷汗。 李凌咽了口口水,对四人道,“你们先上。” 那四人心中不满,李凌这明摆着是让他们当探路石头,测测眼前那人实力到底如何,真是阴险无比。其中一人不甘道,“要上一起上,速战速决才是真。” 在他们还在推搡时,小乙手中花枝绕着手腕挽出一朵花,顿时以他手腕为中心,便是一阵热风燎面而过,而在花枝停下的瞬间,原本还能看见月亮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密布,透过厚重乌云背后,一道惨白惨白的闪电隐隐不安躁动。小乙花枝引天一指,一直伺机而动的闪电便如得到什么指令一般,瞬间啸傲林泉,沿着小乙指引的方向,气势磅礴地劈下来。 那五人完全呆了,连躲都忘了躲——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以身引雷。而这种强大力量,他们以前只从师辈们那里道听途说,是噬天御风雨雷电雾的妖术。 第三十九章 土蝼食人 丁小乙觉得现在的自己傻逼透了。闪电落下来的瞬间,几乎下意识地,他抢在闪电把那群已经傻了的蠢货劈成焦炭之前,用身体挡在了那群蠢货之前。 金身在闪电中悠悠爆发出光芒灿烂刺眼夺目的光圈,闪电落在光圈上就被无形地力量吸收了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行为虽傻,小乙倒没什么后悔的。不是觉得这几个人不能死,而是不能让他们死在这样的自己手中。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行为稍微有一点点不对,轻易就能被别人当成把柄捏在手里,尤其是邵相,说不定还要拿来大做文章。毕竟那些妖精们一口一个圣魔,喊得他很是胆颤心惊。 闪电在他的背后噼啪作响,照亮了眼前几人惨兮兮的脸。就算这闪电是应他召唤而来,可这样硬生生扛下来,小乙还是觉得吃力地要命。而那几个人又被眼前金身给震慑住了,完全忘了动弹。 雷声轰隆,小乙咬牙切齿怒道,“快滚开!” 那几人终于回过了神,互相看了一眼,架起那个受伤的,又望了眼还在那边优哉游哉吃草与世无争的土蝼,李凌心有不甘,可眼下这情景根本出乎他意料,不得不撤退。他快速往空中飞去,忽地发现有两人没跟上,李凌停住脚下,往下看去,果然看到那两人依旧虎视眈眈地站在丁小乙面前。 李凌心中一惊,那两人在盘算着什么,李凌自然清楚,他大声阻止他们,叫道,“快走!” 那两人却充耳不闻,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互相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所想与自己相同,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丁小乙现在无法动弹分毫,要控制一个会御雷电妖术的人来说,现下绝对是最佳时候,这两人万万不愿轻易离开。 丁小乙心中一寒。救一群人渣,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他现在有金身,外人若想轻易伤害他也是难如登天。那两人绕着小乙徘徊,妄图找到可以攻击的地方。空中闪电源源不断地劈下来,映得两人脸庞越发阴森恐怖。 小乙胳膊上的老黑原本一直在雷电之下瑟瑟发抖,若不是有小乙金身护着它,估计早在一接触雷电,就被劈得魂飞魄散。此刻,老黑似乎感受到周围两束不怀好意的目光,它虽说害怕地无以复加,却还是警惕而又敏锐地观察危险来自何方,当它刚好与那两人贪婪目光相遇时,老黑登时蛇目圆睁,再顾不得害怕,嘶嘶吐着信子,威胁逼视着那两人。 老黑突然怒发冲冠,确实吓了那两人一跳,可待他们回神时,发现原来只是一条蛇躲在丁小乙的金身内,便大为不屑。两人正欲继续寻找,忽地灵光一闪,互相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便举剑击向小乙胸口。 既然有金身,这一剑自然伤不得小乙半毫,可老黑不知道,它到底只是一只灵兽,哪里懂得人类那么多邪恶心思,又护主心切,当下“嘶”地一声,用尽它所有的灵气,汇集于一点,奋力冲向那把剑尖,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可它刚一动,小乙心道不好,大叫,“老黑,停下!” 老黑一颤,生生顿住了身子。终究是晚了一步,原本天衣无缝的金身,在老黑灵气流转之间,豁然亮出一道缺口来。金身乃渡劫之人的身份证明,更是道行高深的代表,拥有金身之人,外力根本轻易伤害不了,不然也不能凭借金身便能躲过九天神雷,但金身对内部却一丁点儿作用都没有,就好像一个镀了金身的菩萨,内部依旧只是泥的罢了。现在老黑从内部破坏了他的金身,真是叫小乙欲哭无泪。 果不其然,那二人一看破绽,当下大喜,齐齐举剑顺着破绽处直趋而入,长剑瞬息间没入血肉。 嗤—— 鲜血肆意,小乙痛苦地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两柄剑毫不留情地穿过自己的身体,随着这致命一击,他周身灵力如东渡流水,涛涛不绝收拢回来,雷电在没有了充足的灵力召唤下,仿若蛟龙般缩回云层里。小乙茫茫然看着自己胸前两个血窟窿,又看看刚刚自己救下来的两个人,那么一瞬,他有些不解,连畜生都知道知恩图报,怎么眼前这两位……小乙很懊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闪电劈死这些人渣。 可他知道的太晚了,气力和温度随着他流出越来越多的血液渐渐远处,小乙再也支撑不住,猛然跪倒,身体再缓缓倒下去。他全身再没有多余力气,只能不甘心地睁着眼睛,如果就这样死去,他一定是死不瞑目的。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世界在那么一瞬宁静了。两个人渣可能没料到攻击进行地如此顺利,目瞪口呆之余更是惊喜万分,眼看丁小乙倒在地上,还想再上去补两下,却又忌惮刚刚金身余威,一时不敢动作。而老黑一双蛇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身体,似乎不认识那位死气沉沉的少年是自己一直以来又爱嘲笑又崇敬的人。 静静中,忽然一声野兽踏蹄仰首悲愤长嘶,如平地惊雷,声震发聩。那两人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见一直都在不闻不问安静吃草的土蝼,身体陡然变得老大,白毛随风震动,前蹄摇摇指向天空,一口尖锐獠牙,在朦胧月色中隐隐泛着凶恶红光。大量灵力汹涌奔腾,大风复起,树木震颤。两人站立不住,就近找了棵大树死死抱住,而在半空中的李凌几人早已摇摇欲坠,躲闪不得,落到地上,也团团抱住了大树。土蝼发力愈凶狠,大风愈来愈烈,连大树都被拔地而起,绕着土蝼飞速旋转。 几人抱着的大树也躲不过噩运,被连根拔起,急速飞向土蝼。李凌心道不好,抽出宝剑,深深插入土地中,但这么做只能稍微阻一阻,身体连同大树依旧飞向土蝼。 小乙的身子在狂风中轻呼呼飘起,直直飞入那巨龙般的漩涡里。老黑快如疾电游向小乙,蛇尾缠到他的腰上,紧紧裹住小乙,蛇身攀着大树,牢牢地把小乙固定在树上。 大风依旧。最先那两人越来越靠近土蝼,转眼间飞上了半空,不等他们想出什么办法停下来,只见土蝼忽然双蹄踏地,厉啸声起,大风骤停,那两人随着惯性还在往前飞去。他们还未察觉到什么,忽见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血盆大口,利牙滴涎,闪过寒光,啊呜一口,把最先一人一口吞下,舌头一卷,嘎嘣一声,只剩一只血粼粼的胳膊掉了出来,紧随其后的那人忽然看到这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眨眼间,那利牙贴在他的脸颊上,寒冷入骨,他恍然回神,狠狠打了个哆嗦,吓得连连惨叫,运行全身灵气,妄图逃离这恶魔。 可他的灵气在上古凶兽土蝼面前简直如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土蝼微微打了个喷嚏,那人被震得连翻几个跟斗,再停下时头晕目眩,等不晕了,又发现土蝼一双铜铃大的眼珠近在咫尺,又是吓得他惊叫不断。土蝼似乎不耐烦这么跟他玩耍,他的最后一声惨叫还在喉咙里,就被它一口咬了进去。 李凌等剩下几人将所有都看在眼里,吓得身体都僵了,土蝼转头过来,他们立即动也不敢动,直愣愣地盯着土蝼,唯恐他一口过来,他们几人就全完了。 不过土蝼只淡淡地扫了过去,对他们并没有很大兴趣,视线最终停在小乙和老黑身上,它忙踏步走过去,每走一步身体便变小一点,来到小乙身边时,已经又变得与普通山羊一般大小。土蝼低头缓缓靠近小乙,嗅了嗅小乙的伤口,喉咙里低声呜咽,似是低声诉说着什么,又看看老黑,一双眸子里尽是悲怆。 老黑缓缓收回身体,瑟缩到小乙怀里,可此时的小乙不能再收拢怀抱抱住它了。 刚安静下来,李凌几人忙御物飞上天空,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老黑察觉到动静,认识那几人也是害小乙的同伙,向天空吐起信子,土蝼会意,长嘶声起,追向那几人。小乙迷迷糊糊间看到土蝼行动,此刻他再也不起救那些人渣的念头而阻止土蝼了,反正土蝼已经吃了人,还不如把那几人都吃了,既能当报仇又能当灭口。 但几人已然成了亡命之徒,逮住了机会便发了疯不顾任何形象地屁滚尿流往前逃去,土蝼追上来时,李凌生怕那个已经受伤的同伴拖了后腿,当机立断,和另外一人丢开那名弟子,狠狠往身后一推,那弟子惨叫,大呼道,“李凌!你不得好死!”话刚出口,整个人就被追上来的土蝼吞了进去。 因为这一名弟子稍稍阻挡了土蝼速度,再等土蝼追上去时,李凌他们早已逃得不知所踪了。 邵将赶到这边时,只看到小乙满身是血倒在血泊里,老黑躺在他怀中,而土蝼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发现邵将时,它难过地朝他喷了喷鼻息,然后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吐出一块玉佩来。 谢泽宇看到此景,心中又惊又怒,然而第一个念头却是用力拉住了邵将,同时,他分明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强烈煞气,而被他捏住的胳膊青筋暴起,藏在衣服下剧烈颤抖。 第四十章 心如明镜 月夜婆娑,树影憧憧。 邵将看到那样无一丝生气的小乙,一瞬息间,心脏陡然漏跳了半拍。他快步走上前,愈看清眼前场景脸色愈白,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去。他心里极害怕,也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想要什么又不想要什么,心如明镜。当初,在邵家阁两人四年后的第一次重逢,那个呆呆的小孩长成得如此佼佼不群,他便心如雷鼓;当邵相靠近他的时候,他心中极担忧他会选择邵相;他可以什么都放弃只要这一人,也不怕为了他得罪任何人;哪怕他也许是魔物转世,邵将都做好了为他编个谎言的准备,就算当个千古罪人也要永远隐瞒于世人。 或许刚开始,这份突起的旎念也让他莫名其妙过,不过他向来内敛,所有的情绪都不为人知。当初心中的震惊挣扎期待甘苦辗转反侧之后,慢慢消化,最终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是那个宠辱不惊的邵将,那些往往在深夜里爆发的奇奇怪怪纠结心思,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邵将自己没一个人知道。他所有的心思绝不不故意外露但也不刻意隐藏,就算水沫子明里暗里故意拿他的事情逗乐,他也无所谓。所有这些,只要那个傻小孩没有发觉,邵将就不打算告诉他,邵将以为是自己并不算彻底沉沦进去,便能如此掌控自如,可现在,当他知道也许只要他眨眨眼睛,怀里这人可能就像流星般消逝不见的时候,他才明白,他对自己自信过头了。这世界,还是有他邵将害怕至极的东西的。 邵将将丁小乙抱进怀里。他一靠近,土蝼暗暗蹬蹄,大有不让他靠近小乙警示之意,但当邵将如烈火般炽热眼神杀过来时,土蝼识相垂下头,不再作任何挣扎。 邵将祭出斩魔古刀,不由分说飞上天空。谢泽宇看看土蝼,土蝼周遭血腥气浓烈,谢泽宇向来博学强识,稍微一推测便大致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他走到土蝼身边,捡起它吐出来的那块玉,玉面刻着邵字样,一看便是出自邵家阁手笔,这块玉更是证明了他心中推测,他脸色一变,抬头看向邵将,想说什么,但看邵将模样,终究还是闭口不言。九尾狐妙妙站在谢泽宇身旁,一直大大剌剌的她在看到小乙现状时,也立即闭口默不作声了。 眼看邵将就要离开,谢泽宇想了想还是跟上去问道,“大公子,我们是不是放弃长右?” 邵将没有回答,化成一道急电离去。谢泽宇正要御剑跟上,斜刺里伸出一只嫩生生的臂膀,将他阻挡了下来,他顿住身子,惊讶地看着妙妙道,“你干什么?” 妙妙脸色微青,咬牙恨恨道,“我们去找长右,然后一起为圣魔报仇!” 谢泽宇讶异,说起来,现在只有他一人,如果土蝼和她想逃跑,他决计不能阻止,不过九尾狐一开始就是心甘情愿地跟着小乙的,不逃跑也好说,可土蝼是被他们抓住的,此时此刻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谢泽宇吃惊之余,心道,看来小乙这个半吊子圣魔的身份当真无可比拟! 谢泽宇问,“你觉得凭我独自一人,能抓住异兽长右?” 妙妙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抓了?就你这样都不够长右塞牙缝的!” 谢泽宇不解道,“那你的意思是?” 妙妙扬起头,凝视着丁小乙消失的方向,道,“别忘了我也是异兽之一,你们辛苦找它,还不如我一个口哨,把它喊出来!而且,我自有办法让它跟着我走。” 谢泽宇捶胸顿足道,“你为什么不早说,还骗我们去长右山找它?” 妙妙不屑道,“我只听从圣魔吩咐,为何要帮那个一直跟在圣魔身边的人类?再说了,邵将一开始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我才不帮他!” 谢泽宇哀其不幸,“现在你的圣魔出事了,你高兴了?要是早说的话,我们用得着这么千辛万苦?” 妙妙低下头,大概也是觉得谢泽宇说得对了,有些后悔,不过她骄扈的性子是万万不可能低头道歉的,而且只仅仅是圣魔受伤有些难过,并不觉得没有及时告知实情为大家带来麻烦有何不对,对于她这类凶兽来说,给大家找麻烦才是正事,不然就可以叫灵兽了。 谢泽宇想了想,与其让长右白白给邵相他们抓了去,还不如听信妙妙一次,要是他们真的能把长右带回去,也算喜事一件。想到这,他有些等不及了,忙道,“既然你有办法,那我们快去吧!” 妙妙忙点头,刚走出一步,忽然停下,谢泽宇急道,“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妙妙俏眉一扬,道,“事先说好,我是帮圣魔,可不是帮那个邵将!” 谢泽宇无语凝噎,点头,“行行行,只要您真的能把长右带回来,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妙妙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牵上土蝼,一齐消失在夜色中。 谢泽宇现在是真把妙妙当姑奶奶供着,毕竟这小娘们儿长得俏不说,又是神兽,灵力一出,几百个他都不够死一死的。反正他脸皮也厚,不怕在妙妙面前丢人,找长右的事不归他管,他只负责饮食起居,好吃好喝供着姑奶奶,也算轻松。一路上,姑奶奶脾气一上来,谢泽宇虽说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看着眼前一大美人,吃苦他也认了。 不过神兽终究是神兽,玩不过人类的弯弯心思,路途中,谢泽宇明显感觉到身后有谁在跟踪他们,而妙妙毫无知觉。跟踪他们的是谁谢泽宇猜得到,但是他猜不到这些人跟踪他们的意图。因为妙妙跟他在一起时,他从来都没让她变回狐狸,除了为欣赏美人之外,更多的还是他不希望妙妙暴露身份,所以对于他们这样实力实在不算强大的组合来说,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该认为他们是去找长右。 谢泽宇作为虽然有些好色但品性还算极正派的人,自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些人打的是他身边那只土蝼的主意,他绞尽脑汁想不明白,只能一路上处处小心提防。妙妙甚至于还没意识到有人在跟踪他们,对于每次吃东西谢泽宇都要挨个儿先偿一遍,夜里睡觉每次都看到谢泽宇盯着自己看,而且还非得要求土蝼寸步不离守在自己身边非常不满。 妙妙姑奶奶一旦不满了,谢泽宇就得讲笑话逗她开心才行,于是,与妙妙相处短短几天,谢泽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笑话张口就是,很会察颜观色,知道哪些话不能对女人说,哪些话要天天说,譬如你吃相不太矜持和你很美就是两个极端措辞,还有要处处防着外人,心思细腻明察秋毫,菜里半只菜虫他都要挑出来看看长了几只脚有毒无毒才敢让妙妙吃下去。 谢泽宇比较欣慰的是,姑奶奶性子虽然蛮横,不过这些天来的转变也看在眼中,在提醒她作为良家女子不可太过□招摇过市时,姑奶奶虽然瞪眼反驳自己才不是良家,但依旧拉着他买了好些正统服侍,不再衣不蔽体,谢泽宇提醒她女子走路不该太过霸气走出外八字时,她气鼓鼓扭头不理他,脚下却下意识走出个小碎步。 谢泽宇觉得姑奶奶难伺候,但是真伺候了,也很享受。 邵将连夜紧赶慢赶,耗尽灵气,以最快速度带着小乙回到了邵家阁。匆匆喊来府里神医尘爷。尘爷初看丁小乙吃了一惊,心道这孩子到底怎么惹了大人物了,一次两次都这般惨状,不过好在有大公子护着,不然看这伤势,直奔他性命而去,不好好考量一下,他断断不会轻易救人的,免得救了不该救的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尘爷诊断之时,邵将一动不动静候旁边,尘爷看他脸色便知道他运力过度,好心道,“大公子先休息一下吧,他送来及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邵将没有说话,但还是守在小乙身边,直到尘爷给他包扎好,开了药方之后,方才松出一口气。 阁主邵昊义听说他回来了,高兴地立即差人去询问战果如何,本以为他回来如此迅速,定是胜券在握,谁料,座下弟子回报,说邵将一只凶兽都没带回来,倒是领着伤患回来了,邵昊义当下气得发疯,怒火滔天地赶往邵将住处。 他赶到时,邵将已经在厅中等候,邵昊义原本打算要好好教训他一番,结果看到儿子脸色发白,心中不由大惊,他这个性子几位冷淡的儿子竟也有如此一面?一瞬间,那些怒其不争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半晌找了张凳子坐下,心疼道,“发生什么事了?” 邵将看了眼他爹,并没有说小乙的事情,而是慢慢道,“父亲放心,我必然能抓住三只凶兽胜过邵相。” 这话让邵昊义一阵激动,自己儿子自己最清楚,他说行那必然就是行,他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可眼前儿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作为一个父亲,私心里很担忧,继续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邵将淡淡道,“父亲,容孩儿斗胆问一句,犯了邵家阁家规当何处置?” 邵昊义心中吃惊,不解邵将为何突出此言,但依旧回道,“非邵家阁后人,若犯家规,不论罪等大小,一律处以废除道行赶出邵家阁之刑;为邵家阁后人,若犯家规,不论罪等大小,一律处以废除道行关于九幽大牢永世不得翻身之刑。将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邵将恭敬道,“若真有后人触犯家规,还望父亲处罚时公正廉明。” 第四十一章 信与不信 邵昊义最终也没能从邵将那里问出点滴来,离开前轻轻叹了口气,让邵将争取早日把凶兽带回来,也好堵住邵家阁其他分阁阁主的嘴。对于邵将带回来的那个病患,邵昊义并没多做询问,反正能入他儿子眼的人物,必然不是池中之物,这点眼光他还是相信邵将的,离开时他特地嘱咐座下弟子,心宿阁一切药材无论珍贵与否,都尽可由邵将使用,不必过问于他。 丁小乙昏睡了三天,第四天早晨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邵将手中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前静静翻阅着,巨刀安静置于案台手边,这个时候,早晨第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窗户射进来,淡淡地洒在邵将那本泛黄的书本上。映着邵将俊朗不凡的脸庞有层金粉色,老黑在巨刀旁边打着瞌睡,宁静而安详,那一瞬间,丁小乙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非常非常强烈的感觉——在阳光下看书会得近视眼! 说起来,小乙还真没见过邵将看书时候的样子,与平常那个横刀立马运筹帷幄的大侠有很大不同,带些书生卷气的味道。小乙轻轻爬起来,不想打破这份宁静,蹑手蹑脚走到邵将身后,然后缓缓探过头,想看看他在看什么,结果看到他手中那本书足足有三寸厚,而邵将正在看的那页,密密地写着无数蚂蚁小的汉字,繁复且深奥,居然没一个字他认识的。 而这个时候,邵将已经看完了一页,正要翻页时,忽然察觉到身边动静,他猛然转过头来,凝视着小乙。小乙正鬼鬼祟祟地伸长脖子偷瞄着,猝不及防被他这一转身瞪眼,忽然想到要是大侠看的是什么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绝世奇书,自己这偷看,是不是太小人了一些。他惊得连往后退了一步,正想开口解释,结果因为步子迈得大了,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邵将眯了眯眼,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这让小乙更是忐忑不安,怕真是非常重要的奇书。邵将合上书,扶起他,把他重新送回床上。在他掖被子的功夫,小乙用力握住他的手,非常紧张又认真地解释,“大侠,我刚刚不是故意偷看的。” 邵将脸色突然变得铁青,顿了半晌,问,“你看到了什么?” 小乙看他这样,愈来愈不安,就差要指天发誓了,诚实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呃,其实是我看不懂。” 邵将脸色稍微缓和一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小乙急道,“是很重要的内容吗?” “嗯,很重要,”邵将淡淡道,“以后你不要再看,不适合你。”他绝对不会告诉丁小乙那本书记载着龙阳春宫事迹,他正在努力钻研学习呢! 小乙连忙点头。邵将摸了摸他额头,体温正常,道,“好好养伤。” 小乙想到什么,问,“长右抓住了吗?” 邵将摇头。小乙急道,“李凌他们无视最初定下的规则,想从我们手里抢走土蝼!我们要防着他们!” 邵将点头,尽管心中非常肯定,但依旧问,“是李凌伤的你?” 小乙想到了那两个趁火打劫,但眨眼又被土蝼吃掉的悲催弟子,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邵将土蝼兽性大发伤了人。主要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对土蝼有不利影响。犹豫片刻,小乙还是觉得不应该瞒着大侠,相信大侠是非分明,断不会黑白颠倒,于是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都说了。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邵将说完就沉默了。他们两个人都不是非常多话的人,相处过程中也大多以沉默居多,不过这种沉默却不会带来任何尴尬,就像习以为常一般,两人都熟悉身边有这么个人在。小乙迷迷糊糊睡着前,嘟囔了一句,“大侠,以后不要在太阳下看书。” 心宿阁无数奇花异草用在小乙身上,他伤势好的很快,而且只是外伤,只要伤不致死,外伤其实算不得什么,没几天,小乙就能面色红润地下地了。邵将本意是要再多休息一阵,不过小乙心里急,怕长右被邵相抓走了,老想着要快快行动,可邵将不表态,他再急充其量也就是太监急罢了。 这天邵将拉着他在庭院里散步活动筋骨,突然有弟子急急冲进来,说谢泽宇传来消息,出大事了! 邵将展开谢泽宇的书信看完,小乙急不可耐道,“怎么了?出什么事?” 邵将将信揉成个纸团丢进了庭院的湖里,慢慢道,“找到长右了。” “啊!”小乙惊喜,“太好了!” 邵将瞅了他一眼,继续道,“回来的半途中,所有异兽都被邵相截走了,而且,长右发怒,毁了一座城。” “什么?”小乙气愤道,“太可耻了!明明是我们先抓住的,他们这么做简直就是土匪!长右怎么毁城了?” “城里所有水源枯竭,植物枯死,一天之内,生气勃勃的城池变成了荒城。”邵将淡淡道,“被他们抢走的我们再抢回来就是,比较棘手的是长右。” 小乙急切道,“那我们快行动吧!去找泽宇!” 这次邵将没有反驳。邵相把五只凶兽都握在手里,一旦回到邵家阁,肯定立即大告天下。就算谢泽宇说有三只是他的,天下也未必有人相信。异兽何等凶猛,以他一人之力,就算加个邵将也未必能拿下三只,而邵相那边,到底多少人数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少于十人,这样的实力相较之下,到时全天下肯定都相信异兽其实是邵相抓住的。 谢泽宇还等在被长右毁掉那座城里,名叫丰赡城。邵将携小乙赶到时,谢泽宇为了保护妙妙和土蝼长右,与邵相派来的人大打出手,身受重伤,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等到了邵将赶来,把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他跟妙妙来到丰赡城,此时妙妙已经发出了信号让长右来与他们会合,谁知道一直跟踪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识破了妙妙身份,立即给邵相送信,把还在苦苦寻找长右下落的邵相大部队全部召了过来。长右在妙妙的信号下,将信将疑地来到了丰赡城,岂料一踏进城里,就中了邵相事先的埋伏,长右大怒,认为是妙妙欺骗它,昂首嘶鸣,一怒之下,整个丰赡城的水顷刻蒸发殆尽,成了一座死城,大有准备大旱五年的样子。最后,长右怒则怒已,不过看在妙妙帮助它逃脱的份上到并没有迁怒于丰赡城以外的城池,而妙妙和土蝼在对抗邵相时,最终寡不敌众,被掳了去。 邵将道,“也就是说长右并不在邵相手中?” 谢泽宇有气无力地点头,“嗯。”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小乙问,土蝼发威的时候他看在眼里,不应该轻易就被抓住。 谢泽宇脸色一白,看了眼邵将道,“大公子,我看除了我小乙和四位少爷,其他所有人都跟随了二公子,总人数不低于万人。” 邵将一怔。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从城招比试中选出来的弟子,实力各有千秋,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傲气和风骨,不该轻易被邵相收买。可眼下事实却并非如此,也不知邵相到底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竟然有这么多人都跟随于他? 小乙也很震惊,想不到那个伪君子人缘居然这么好,不过他一定是把最虚伪的一面展现在众人眼前,不然谁会心甘情愿跟随他。 谢泽宇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爬起来,突然跪倒在邵将面前,恳求道,“大公子,我知道你能力过人,恳求你一定要将妙妙救出来。她虽说是异兽,可这些天来不知发什么疯,死也不肯变成九尾狐,就那副模样被人掳了去。二公子那边众人鱼目混珠,我担心有人会对她做出龌蹉事来,而依她的性子,要是真被欺负了,一怒之下,还不知干出什么样的荒唐事来,到时再补救可就晚了。” 谢泽宇说的情真意切,字里行间俨然已经不把妙妙当凶兽对待,更像是担心朋友,可见这些天来,两人相处,情谊真是深了不少。 邵将把谢泽宇扶起来,道,“妙妙不会有事的,放心。”然后吩咐了身后跟着的两位心宿阁弟子,把谢泽宇先带回邵家阁,只剩下他与小乙,打算从邵相手里把妙妙和土蝼抢回来。 谢泽宇离开前,看了眼小乙,突然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咬了咬牙挣扎道,“你自己看着办,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小乙好奇地打开纸条,谢泽宇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使眼色,瞥了瞥身边站着的邵家阁弟子,小乙立即了然,把纸条收进怀里。谢泽宇欲言又止,“小乙……”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随着弟子走了。 等他们全部人离开,房间里眨眼只剩下小乙和邵将时,小乙迫不及待打开纸条,只见上面歪七扭八地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根本看不明白,只在最后才有一行楷体小字:我全凭记忆从古书中摘抄,信与不信在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俺要忏悔…… 当初跟瓦差不多时候开的文如今都已经完结了……俺也要加油努力!握拳! 第四十二章 噬天禁术 小乙看不懂谢泽宇所留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把纸条交给邵将,“大侠,这到底是什么啊?” 邵将接过来只瞥了一眼,就看懂了。 纸条上与其说是写,倒不如说是画上去的。所用文字与现在使用的完全不一样,更像是人类还未开化时期所使用的代号,一般人不认识也正常,更别说像小乙这样正统文字都不一定能看懂的“文盲”。这样极其特殊的符号,谢泽宇居然能凭借记忆抄写下来,可见他对一些远古书籍熟悉到了何种地步。邵将虽然不及他这般熟悉,但他自小也被邵昊义逼着看许多文献,又游历过诸多地方,见多识广还是称得上的。 看这鬼画符一般的纸条上所说内容,不出意外,是早已被当成禁术的噬天妖术口诀。噬天妖术是能与明神五行之术相抗衡的妖术,五行之术强大到尚且要分开修炼,更别提噬天妖术究竟有何等威力。 邵将一看这东西,眉头就皱了起来。谢泽宇把它交给小乙是什么意思?要小乙修炼这东西,成为真正的噬天转世?如果小乙真修炼了,被世人知道会有何下场,谢泽宇博学多闻不会推测不出来,那他究竟意欲何为?更何况,噬天妖术当成禁术,早已经失传,他是从哪里抄来的,会不会不完全? 这许多事情搞不明白,别提是禁术,就算是一般法诀,邵将也不会让小乙贸然修炼。他把纸条还给小乙,淡淡道,“我也不懂,等事情结束后,再好好问问谢泽宇。” 小乙捏紧了纸条,总觉得谢泽宇离开时的表情有些不对,这纸条上所记应该不是一般东西,说不定还很重要,可大侠这么说,他也肯定不会怀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按照大侠所说,等回去好好问问谢泽宇,毕竟当务之急,是把妙妙和土蝼抢回来,然后抓住长右回去交差。 邵将陷入沉思。邵相抓了四只凶兽,最后一只长右抓不抓就显得无关紧要了,反正眼下看来他稳赢不输。所以,现在,他们一行人,肯定是带着这些凶兽回邵家阁复命。 凶兽乃上古神兽,而他们也不是像小乙这样顶这个圣魔虚名的人,凶兽们必然不会心甘情愿屈服在他一众小人手中,所以他们一路上要提防凶兽逃跑发威,行程必然快不了。 这么一想,要想追上他们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问题就在于,如果追上了,如果真如谢泽宇所说,邵相手中有不下一万的弟子,若真想把凶兽带出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邵将找了张凳子坐下,皱眉思考。小乙看他面带苦恼的样子,也不知像他那样的人,把多少事情都藏在心里,从来也不说出来,独自扛着,压力到底有多大。小乙心里有些不忍,在他对面坐下,道,“大侠,你在想什么,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忙?” 邵将看了眼小乙,那孩子表情极为认真,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如墨染面色若桃花,不知怎地,他心里突然像被蜜蜂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那感觉奇妙到极点。对着这样一张脸,邵将忽然很想把所有事情都与他分享,不论好的坏的,只要是眼前这个人,就全部无所谓。多神奇啊,当初还是那样一个幼小的孩子,如今却变成了想能分担自己想法的同伴了。 邵将轻轻一笑,把心中推测和担忧十分详尽地说了出来,中间担心小乙听不懂,把推测过程也一一解释了。 小乙很认真地听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邵将。听着他语气淡然,一丝不苟地解说。其实当中很多内容都不必要,小乙自己想一想也可以想明白,但是看到那样认真为自己解说的大侠,小乙就不想停止,不自觉地就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好让大侠仔细些再仔细些。 两人,一个认真地说,另外一个认真地听,时间慢慢过去,小乙居然听得有些痴了,等到邵将停下来时,他还觉意犹未尽,直到发现邵将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他才惊觉失态,忙挠了挠头发掩饰尴尬,接话道,“我们不正面进攻,反正凶兽是他们抢去的,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偷回来怎么样?” 小乙不是正直到死板的人,可能早些时候他还不愿用这些手段对付别人,可发现原来不止李凌一人,许多人都爱背后捅刀子的那一套,小乙就觉得没必要跟他们讲道义了。 关于“偷”这件事,邵将可谓行家,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但从小乙口里说出来,邵将有些惊奇,倒是多看了他两眼。 小乙摸摸脸颊,忽然觉得这种不入流的办法说给大侠听,大侠是不是特别不耻,顿时有些后悔了,又改口道,“当然,我只是说说,到底该怎么办我全听大侠的!” 邵将拍拍他的头顶,问,“我们只有两个人,他们可有一万人,怎么偷?” 小乙一愣,明白大侠并没有看不上自己这馊主意,立即精神大振,把心里想的全都说了出来,“大侠你给我打掩护,在前方扰乱敌人视线,我偷偷潜入后方,把妙妙和土蝼带出来。” 进入邵相阵地危险性太大,邵将不愿意小乙只身犯险,摇摇头道,“你在前面掩护,我去偷。我道行比你深,你只要在前方扰乱视线就行了。” 知道他其实更多的是替自己着想,不过小乙还是故意委屈道,“大侠,你瞧不起人啊!我道行低怎么了!人妙妙是跟我的,还有土蝼,只听我的话,就算你去了,他们不听你指挥,你也没办法,依我说,还是我去,就算一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也没什么,但如果是大侠你的话,那些被二公子蒙蔽了的弟子们会怎么看?本来他们就已经被二公子迷惑了,要是大侠再不树立威信,那群人可能就彻底步入歧途了!” 小乙说得头头是道,摇头晃脑的样子让邵将忍俊不禁,不过小乙说的倒确实在理,虽然还是担心,不过倒时他自己在前面阵仗声响弄得大一点儿,把大部分人吸引过来,而小乙身边有土蝼和妙妙两大凶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两人做下决定,在丰赡城里休息了一阵,便上路了。 丰赡城到帝州邵家阁途经神州大陆最雄伟山脉当中一座高山,名曰巴乌山,此山不高,却绵延无数里,横亘在神州大陆当中,拦在帝州当前,若要回帝州,必须要经过此山。邵将和小乙早早便来到巴乌山候着,就等着邵相一行人从此处过去。 巴乌山环境秀美,山中怪石峋嶙树木荫荫,山顶也是大为平坦的平原,长着许多松树。巴乌山的背面低洼处,有一汪不大的湖泊,碧水悠悠,风一吹涟漪不断,这湖泊的水来自于山中山泉,格外清凉,而且这里顺风向,有什么动静能及时发觉,又因为这里离途经帝州大道距离颇远,邵相他们断不会节外生枝来到这里,于是邵将将这里选为他与小乙的窝点。 邵相一行人姗姗来迟,差不多比邵将晚一天多才到巴乌山。他们到来时正是夜深时,邵将听到动静,立即和小乙一齐去察看了情形。 之前谢泽宇说他们不下于一万人,小乙总是半信半疑,现在果真看到,心中还是有些不小的冲击。那行人排成四排,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一大群,一行人最当中,用马车推着四个巨大的笼子,笼子外面用绸布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每个笼子外面站着五到十人不等,那些弟子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从他们手中释放出来的灵气形成一个法阵,将笼子镇压在里面。四个笼子,其中一个便是五人五行芒阵,没多久前,小乙看到李凌用这个阵来抓土蝼,现在看来,那些笼子里关的就是凶兽,五个人的那只,不出意外就是土蝼。 这一群人当中,小乙一眼就看到了邵相。那个伪君子笑容如三月春风,好不逍遥自在,在人群里尤其显眼,小乙看的直犯恶心,当看到邵相身边,骑着一匹棕红色高马的熟悉身影时,小乙激动地差点高声呼喊出来:“师兄!” 不过好在理智大于冲动,生生把呼声压了下去。冷静下来,小乙就奇怪了,师兄怎么会跟在邵相身边?之前大侠说派他完成重要任务,难道这重要任务就是埋伏在邵相身边? 小乙带着不解,瞥了眼肖罕,又看了看大侠,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疑惑。 邵相一行人最终在巴乌山顶端停下,驻扎休息。对那四只笼子没有丝毫放松,除了有人在布施法阵之外,外围还有一圈人在小心护卫。看样子,邵相还是极为小心的。 等到他们搭建好帐篷,将凶兽运到帐篷中,邵相等人都各自休息后,月已高悬,山风鹤鹤,一片寂静。 小乙从肖罕一出现,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邵相他们搭建了数不清的帐篷,其中要数邵相的最为华丽耀眼,在众多帐篷中如众星拱月,可当邵相进入帐篷中时,硬是把肖罕也拉了进去,小乙就非常不解了。他看得出来邵相在拉扯肖罕时,肖罕脸上表情极为怪异和不愿意,但邵相在他耳边到底说了什么,竟像是把他威胁进去了。 第四十三章 救兽要紧 不下于万人的队伍,原本应该是热热闹闹人声沸腾,将巴乌山踏成平地才是。可邵相手下弟子无数俱是胸怀大志或有滔天才略,自然跟一般莽莽夫子不同,自视甚高,行事做派自成规律,若是有人咋咋呼呼,他们还会鄙视地看过去,认为这人非常浅薄无礼。 所以万人安置时,除了偶尔两句交流声以及搭建帐篷时细细碎碎声,竟无其他任何杂音。月至柳梢时,除了守夜的弟子们外,大部分人都休息去了,小乙弹了弹身上灰尘,小声对邵将道,“大侠,我先过去了,到时等你行动信号。” 邵将点点头,看小乙要离开,抓住他的手嘱咐道,“凶兽若是带不出来不要勉强自己,安全第一,寅时不论成败与否,我们在巴乌山背面湖泊处碰头。” 小乙点头,趁着夜色,悄悄摸到邵相那群人后方。 关着凶兽的笼子分别置于以邵相帐篷为中心的东南西北方位,小乙一眼就能看到土蝼在南边,但妙妙被关在哪里就不清楚了。小乙躲在暮色里悄悄观察着。剩下三只笼子,分别由六人八人十人布施法阵,人数越多的法阵,看上去也更为厉害,其中尤以东方十人所成莲花阵最甚。十人灵力为媒,在笼子上方催生出一朵粉色巨大莲花,莲花上方隐隐有一座佛像端坐,宝相庄严,灵气四射,压迫得东方一大片土地上树木花草竟一动不动,而这方的飞鸟走兽全部跑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里面关的是哪只凶兽。 小乙径自观察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五人施阵的那只笼子,光芒慢慢黯淡下来,五人快速从马车上跳下,立即有另外五人跳上马车,代替原来五人,开始重新布阵。 原来这群人的灵力还没高到能一直源源不断的输送灵气维持法阵,半途也是要换人的。小乙得到这个信息开心地不行。他们在换人的那个瞬间是最好的时机。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阵地传来激烈的呼喝声,以及兵器相撞声。许许多多的弟子从帐篷里走出来,把他们的宝物拿在手里,面面相觑,可能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乙心中了然,大约是大侠出手了,现在只要等大侠的信号了。他凝神紧张地望向越来越显嘈杂凌乱的邵相,忽然之间,沿着阵地周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着焦糊味。 小乙扭头一看,顿时乐了。大侠可真够绝的,竟然放火烧山!山风一吹,大火呼啸着沿着树木一路蔓延过来。那些被围在火海里的弟子对这个时节居然会起山火更莫名其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邵相发号施令。 果不其然,冲天大火烧红了半个天际时,邵相终于从他那金碧辉煌的帐篷中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火光,然后对着弟子们说了些什么,有些弟子纷纷点头,祭出宝物,刹那间便呼唤出数条巨大水龙来,水龙如慷慨赴死一般重重砸向山中火焰,顿时间,水花飞溅,粉尘无数,五彩缤纷。本以为这些水龙足够解决大火了,岂料,山中大火只在水龙击下时闪了一闪,又重新熊熊燃烧起来。这些弟子望着丝毫不受影响的大火傻眼了。 邵相再次望向大火,眯起眼睛,嘴角勾了个微笑,不动声色地领着一群人往前方奔去。 阵地里的弟子们大多跟着邵相离开,人数越来越少,当最后只剩下看守在笼子前面的弟子,整个阵地几乎空了。这时,阵地前方,天空中忽然出现一只凌风踏火的灰色麒麟,麒麟长须飘飘,尖牙利齿,昂首朝天一声嘶吼,天地顿时为之震颤!而麒麟身上鳞片剑芒四溢,威风凛凛。麒麟凭空立于半空中,抖了抖身体,霎时间,鳞片彼此碰撞,乒乓作响,一道道剑气激射出来,树木被击中直接斩断,有弟子御宝物阻挡这剑气,使出了全力却依旧被这剑气震出几丈开外。 仔细看去,小乙便能看出,组成那只雄伟麒麟的正是邵将的斩魔古刀。这便是邵将给他行动的信号,威力无穷而且他绝对能看得到,小乙心中突生万丈豪气,捏住花枝,潜伏进邵相阵地。 阵地中现在人数极少,趁着大家都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心慌意乱时,小乙偷偷来到南边的笼子。土蝼是五兽中灵力最弱的一只,这边五位弟子显得漫不经心,而且对于前方到底出了什么事大感兴趣,不由得都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看究竟。 小乙本来躲躲闪闪,结果忽然听到身后一人大声质问,“什么人!” 小乙心中一惊,转过身来,看那人是个胡子拉碴的粗犷大汉,身上衣服略为简朴,大概是邵相这群人里做杂活的大哥。在看守土蝼的弟子们听到他们动静,纷纷看过来。 小乙心中紧张不已,手心里直冒冷汗,稳了稳情绪,展颜一笑道,“大哥,前方发生了大事,二公子支持不住,特让小弟我来替换一位师兄过去帮忙。” 大汉往那五人看去,那五人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实在对看守灵力最弱的土蝼大为不满,都认为凭自己能力,独自守护蛊雕都应该不在话下,现在居然与人合作看守土蝼,实在太看不上他们的能力了,当初错过城招比试已然大大遗憾,现在更要抓紧机会,如果现在能到前方助二公子一臂之力,留下深刻印象,未来前途必然不可估量。 五人各个心怀鬼胎,这么想着,竟然都迫不及待地想让丁小乙来替换自己。小乙眼睛咕噜一转,笑盈盈道,“几位师兄,二公子说要我替换最厉害的那个师兄。” 五人眼睛一亮,各个都认为自己最厉害,忽又听到小乙说,“可我看几位师兄能力相差不大,分辨不出来。” 五人同时白了他一眼,对于这个没有眼力的家伙,居然把自己和另外四人相提并论,简直不可饶恕。他们一齐收起灵力,五星芒阵慢慢黯淡下来,其中一人首先对小乙道,“来吧,我们换一换。” 他这话一出,另外四人不高兴了,其中一人阴阳怪调道,“陈师兄这么说来,是认为自己比我们都厉害吗?” 那位陈弟子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他心中又确实这么认为,于是也没有再谦虚的意思,静立着不说话,意思是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四人尴尬不已,但真要让他去也是万万不愿意的。小乙笑嘻嘻道,“几位师兄,我在这里看着,你们每人过一招,谁赢了谁就是最厉害的!” 那五人心里一想,只要一招,既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又能分出胜负,确实可行,陈姓弟子当下跳下马车道,“我们速战速决!” 另外四人跟着纷纷跳下,将自己宝物拿在手里,口中口诀一催动,立时,尘土飞扬。小乙趁机爬上马车,趁他们不注意时掀开布帘一角,果然看到土蝼瑟缩在笼子里打瞌睡。 他还未放下布帘,先前那个大汉突然一声高叫:“你干什么!” 小乙一惊,正要放下布帘,谁料,大汉的声音惊动了笼子里的土蝼。土蝼睁开眼看到小乙,突然兴奋了起来,四蹄狠狠一蹬地,猛地跳了起来,一跳三丈高,没有法阵镇压的笼子,直接被它撞飞了出去。 那边还在你争我斗的五人突然看到这场景,先是惊慌,然后看到土蝼,转瞬变成了惊惧!邵相交与他们的任务,他们没完成顶多被邵相退回老家,可土蝼逃了出来,他们还有没有命回老家还未可知! 小乙朝土蝼大力挥手,也很是兴奋,就像两个好朋友见面似的。 五人惊慌失措,不知该拦下土楼还是随它去保命要紧,但是看那个傻乎乎的少年,在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发出那么大呼声吸引土蝼注意力,简直是自寻死路!五人心中都怪罪丁小乙,若不是他怎会惊动土蝼,于是起了歹毒心思,要是他被土蝼吃了下去倒还好些! 土蝼引颈长啼,与前方灰色麒麟两厢应对,好不霸气好不热闹! 土蝼兴奋过后,稳稳从半空中落下,四蹄踏地,张大嘴巴朝小乙伸了过去。五人齐齐闭上了眼睛,虽说心思歹毒,但真要看到活生生的吃人画面,还是觉得有些残忍。 可他们等了许久,也未听到任何惨叫和咀嚼的声音,不由得好奇睁开眼睛,一看眼前场景,惊得眼珠子差点瞪下来!只见一直凶巴巴地土蝼,竟然伸长了舌头,温顺地□着小乙的手掌心。 小乙咯咯笑着,俯身到它耳边低声道,“带我去找妙妙。” 土蝼大约是听明白了,在原地欢脱地蹦了两圈,点了点头。 那五人眼见这情况,也知道小乙是骗他们的,当下怒火中烧,御着宝物就冲上来。小乙不愿和他们多斗,前方邵将究竟能支撑多长时候他不知道,所以很担心。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妙妙,他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爬上土蝼的背上,狠狠一拍土蝼屁股,喊道,“我们走咯!” 第四十四章 坏人邵相 土蝼奔跑如飞,转瞬便把那几个弟子远远甩在身后。径直飞奔到北方由八人镇守的笼子前停下。 关着妙妙的笼子,除了有八人镇守,外面还留了几人,以备不时之需。从这点就能看出来,妙妙比土蝼确实厉害许多。 总共不下于十人,本来在听到那边有动静时,还打算着拼一拼,可当看到那个少年竟是骑着土蝼狂奔过来时,没有人想象得到竟有人能爬上神兽的背,连当初明神都办不到,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让神兽对他俯首。外面几人一看这境况,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弃械逃了。而正在布施法阵的八人看着他们逃离的背影,心中也不想沦为土蝼的食物,可真要叫他们就这么撤离,以后在邵相那里说不过去,顿时有苦说不出。最后不得已之下,八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小乙从土蝼背上下来,把花枝捏在手里,老黑在他手臂上雄纠纠气昂昂地吐信。小乙运行灵力,正欲冲上去,直接把他们的法阵毁掉,谁料,他还未有什么动静,那八人抢先在他动作前收回法阵,然后一溜烟地御物冲上了天空。 小乙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发,也不打算乘胜追击。稍微迟疑过后,走向笼子,一把拉开布帘。妙妙坐在地上,双臂抱膝,大约是睡着了,过了片刻才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眨了眨睡眼,瞧着小乙。 小乙看到她的脸愣了一下,妙妙脸上两条十分清晰的泪痕,眼睛红通通的。妙妙也愣了,呆了片刻才真正反应过来小乙是来救她的。她缓缓扶着笼子站起来,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小乙这边走,走了一两步不知是不是脚麻了,一个跟头竟然差点摔倒。 小乙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忍不住一巴掌劈了笼子。妙妙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来,就像受了委屈见到家人一样,越哭越凶,最后狠狠扑进小乙怀里,揪着他的衣袖擤鼻涕。 小乙胳膊上的老黑很不高兴,不过觉得现在没必要跟个女人争风吃醋,很骄傲很大度地扭过头去不看妙妙。小乙无奈地轻拍着妙妙的背,安慰她,“别哭了,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妙妙抬起核桃似的眼,打了个哭嗝,问,“谢泽宇那混蛋没事吧?” 小乙失笑,“没事没事,在养伤呢,我带你回去看他。” 妙妙一抹眼泪,一巴掌拍在小乙胸口上,杏眼一瞪,“不许告诉他我哭了!” 小乙被拍得胸闷,用力揉了揉说,“行,我一定不说。但是下次鼻涕可不能在抹我身上了,要抹就抹泽宇身上去。” 妙妙脸一红,“讨厌!” 小乙欣慰一笑,正要拉着妙妙离开,忽然看妙妙一张羞红的脸突然因愤怒变得扭曲起来,小乙一惊,转过头,竟然看到邵相站在不远处,双手负在背后,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小乙心道糟糕,忙拉着妙妙跳出笼子,谁料,刚跳下马车,从四面涌来十数人,各个手持宝物,灵气缭绕,快要到达跟前时,又分成两拨人,一拨对付那边土蝼,另外一拨便是冲妙妙而来。这两拨人竟然又要摆出法阵来。 小乙一急,举着花枝朝当先一人冲上去,要是在被他们镇压在法阵里,想逃逃不了,可就糟了。他刚一出手,斜刺里一把折扇猛然飞过来,直冲向他门面,小乙正欲阻挡,谁料那折扇看着轻飘飘地,待到飞至跟前时忽然变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铁扇,力道极大,与花枝相撞,小乙被震得往后连退了几步。 折扇嗖一下飞了回去,稳稳落在邵相手心里,邵相潇洒展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面带微笑道,“丁师弟束手就擒吧,你以为你斗得过我?” 不等小乙说什么,妙妙气呼呼往地上啐了一口,讥讽道,“我们圣魔才不屑跟能力低下的人类斗。” 邵相身体一震,瞥向小乙,忽而刷一下收起折扇,笑眯眯道,“我们说话,你一只兽类有什么资格插嘴!” “你!”妙妙气愤蹬脚。 小乙对邵相道,“二公子,你无视规则,半路偷袭,对得起邵家阁名誉吗?” 邵相哈哈仰天长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一边抹泪花一边道,“我偷袭谁了,你有证据吗?再说了,邵家阁终将是我的,我怎么做用得着你质问?” 这人不可理喻,完全没办法跟他讲道理摆事实,小乙心中叹了口气,往土蝼那边看去,老黑不知何时竟然溜到了土蝼那边,现在那苦逼的两只被一群人纠缠的又气又急,在原地直打圈圈,看它们那样,小乙就不指望它们了,只盼着它们能保证自己逃出去。 邵相振臂一挥,一群人立即围上来,将妙妙团团围在里面,又开始摆出法阵,小乙心中焦急,屡次要帮忙,都被邵相给挡了回来。 小乙不知道邵相能力如何,如今看邵相,没出几成力就把自己困在这里逃也逃不了,就知道这个二公子实力也还是有一些的。 就在小乙思索办法的时候,八人已经重新将妙妙困在了法阵里,妙妙怒地在里面撞来撞去,每碰一次那灵气组成的牢笼,她的身上就出现一条血痕,没几下,她全身上下都鲜血淋漓,衣服也破破烂烂,露出雪白香肌。她长相本就国色天香,配上条条血痕,触目惊心间颇有种变态的美艳感。 小乙怒极,冲向邵相,邵相躲也不躲,笑眯眯看着他。看他悠然样子,小乙心中警钟大鸣,生生停下动作,谁料,他刚收手,邵相却又飘了过来,衣袖一挥,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小乙一惊,猝不及防间,忙屏住呼吸,可却已经来不及,一不小心吸了几口进去。 小乙立即感觉到一股酥麻游遍全身,竟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片刻功夫,他手脚一软,直直跌下,单膝跪地。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暗觉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喘气,眼睛红彤彤地盯着邵相。 邵相拍了拍手,笑道,“我用八十一味催情草制作的催情药,感觉如何?” 小乙震惊地看向邵相,身体果然不受控制的燥热起来,他重重喘了口气,怒问,“你想做什么!” 邵相也不说话,慢悠悠走到小乙面前,用折扇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法阵里的妙妙,悠悠道,“是不是好景致?想不想去纾解一下?” 此刻的妙妙奄奄一息伏在地上,衣不蔽体,眼神朦胧,身体因为疼痛一颤一颤,她是狐狸,难免流露出万般风情,便是如此狼狈心中无意如此,躺在地上,也是成chiluoluo的勾丨引姿态。 一般男人看到这样的美人早就按捺不住,更别提此刻的小乙,一瞬间就感到身上着火了一般,脑海中男女翻云覆雨之事竟如江水般袭来。 丁小乙两辈子都没跟女人谈过恋爱,上辈子到了年纪从来只是自己动手解决问题,而这辈子,虽说心理年龄到了,但身体年龄还小,他本身又不是对这些事特别有兴致之人,脑中几乎连想都没想过。现下,被邵相暗算,勾起沉睡多年的**,几乎一瞬间淹没他的神智,看向妙妙眼神中难免露出□来。 妙妙发觉这边情况不对,偏过头来看着他,与他的视线对视,一刹那颤抖了一下,哆嗦着身体,慢慢蜷缩起来,想把自己从小乙的视线里剔除出去。 小乙看到她的反应,怔了一下,然后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暗骂道,禽兽,想什么呢你! 邵相呵呵一笑,嘲讽道,“哟!怎么着,还想当金童玉女呢!”说着,他哗一声展开折扇,大力一挥,狂风舞起,卷着小乙就掉进镇压妙妙的法阵里。 妙妙看小乙进来,也不顾身上疼痛,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奋力用已经破损的衣服裹紧了自己躯体,胆颤心惊地望着小乙,生怕他真干出什么事来。她虽然一直风骚外露,可如今,她不希望自己再走回老路,她想当个安安静静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就因为这个想法,她才宁死也不肯变回狐狸。 小乙看她被吓坏了的模样,朝她软趴趴道“不要怕,要是我真控制不住欺负你,你就一刀宰了我。” 邵相微笑道,“这么有决心?我倒要看看你忍不忍得住!”说着他面朝大家大声道,“大家都看好了,这位师弟就是跟随于邵家大公子邵将身后,当初一鸣惊人的丁小乙,现在让我们看一看,邵家大公子所领的弟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品,竟然连五凶兽都不肯放过,看九尾狐貌美,竟然要做出禽兽事来!这位弟子尚且如此不堪,更何况带领他的大公子又该如何肮脏!各位,我向来帮理不帮亲,哪怕大公子是我哥哥,但如果他犯了错,各位大可不必给我面子,可据理讨伐之!” 那些听他话的人居然真的连连点头,爆发出阵阵呼喝,露出质问邵将的模样来,仿佛他们都看不见刚刚根本是邵相使的诈。 小乙看着邵相他们自编自唱,演一场这么可笑的戏,怒地都要喷出火来。可现在他身中催情药,全身乏软,只能勉强控制最后一丝清明不对妙妙真怎么样,只敢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俺基友说,春丨药神马的弱爆了…… 第四十五章 得出升天 邵相得意洋洋,双手束袖,等着看好戏。随着药效发作,小乙感到自己喷出的每一丝气体都带着浓浓的**味道,身体愈发不能控制,每看一眼妙妙,心中都涌出想上去一亲香泽的躁动。 强咬着牙死死忍住,小乙觉得自己身体火热的简直要爆掉。邵相笑眯了眉眼,用言语挑逗,“你身边就有个大美人,天生妖货,你不想尝尝味道吗?听说她体态浓香,丰腴妖娆……” “你闭嘴!”小乙怒红了眼睛,如血的眸子直直瞪着邵相,又控制不住地凝神直勾勾瞄向妙妙,妙妙每在他瞥过来时,就紧张地往后退。小乙深深吸了口气,把**狠狠往下压了一压,嘶哑着嗓子对妙妙道,“我去跟他拼命,你找到机会了一定要溜出去!” 妙妙激动地全身发颤,“你这样怎么跟他拼命!你想死吗!” 小乙朝她看过去,妙妙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猛把衣服一扯,大开胸襟,露出白花花的两朵傲人胸脯,她星眸一闭,眼泪哗哗地掉下来,大声道,“你来吧,我不怕!不过……”妙妙哽咽道,“不过你不能告诉谢泽宇!” 外面布施法阵的一群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一只凶残暴戾的凶兽竟能为了一个人做出这般牺牲,登时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所有人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小乙,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做到如此地步,一般男人都把持不住,更何况此时身中催情药的丁小乙。邵相嘴角挂起得逞的满足笑容。 小乙摇头笑了起来,艰难地一步几颤走到妙妙身边。妙妙看他满脸通红的靠近,一下子更闭紧了眼睛,再也不敢睁开半分,咬牙等着一场大庭广众之下的□。但等了半晌,只感到肩头被什么轻轻搭了上来,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小乙近距离倚在她身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恐怕再不解决,他要爆体而亡了,可他却把脸扭向一边,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自己身上还披上了他的外套。 外面一干人都呆了,那个傻瓜是不是男人,竟然就这么错过了良机。妙妙眼泪如决了堤的河水,哇哇大哭,紧紧搂住小乙,把脸埋在他脖子里,不再示人,她终于知道自己想多了! 邵相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正当他在想是不是药剂不够猛,丁小乙才能忍住时,忽然听到外围有一圈弟子围上来,其中一人面无血色,急急忙忙地冲上来,双手抱拳道,“二公子!我们抵不住了!” “什么?”邵相脸色一白,抓住那人的衣领怒问,“什么叫抵不住?!他可只有一个人!” 那人在邵相手里瑟瑟发抖,哆嗦道,“真……真的,大公子太太厉害!我们挡不住,求二公子支援!” 邵相怒气冲冲放下那人,望向邵将方向简直要被呕出血来。他从小就极为聪颖,对修炼方面更是独具天赋,年纪轻轻便在邵家阁年轻一辈中占有一席之地,一时名声大噪。而那个时候,邵家阁的大公子深居简出,世间几乎不知道邵家阁其实邵将才是长子,而他给邵家阁赚足了面子。岂料,在他金钗之年,邵家阁设宴庆祝时,明明是他的节日,这个隐于人后的邵将,在宴会上凭借一记斩魔古刀横扫邵家阁弟子一鸣惊人,从此,他就活在邵将的噩梦中。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千辛万苦的修炼,每每练成一个级别,总以为可以在邵将面前出口恶气时,邵将却更迅速于他,早已更上一层楼。 如今,他除了把二十一州通过城招比试选出来的弟子们纳入麾下,更不惜以重利诱惑,把那些稍微有些成就的弟子吸引了过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邵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惨败,让世人知道,邵家阁从前有邵相以后更是只有邵相。 但是,现在,居然有弟子告诉他,他找来的那些人联合起来竟然都不是邵将对手,那么邵将的道行到底高深至何种恐怖的地步。邵相几乎把一口白牙咬碎了,不毁邵将,他心中一辈子都有根刺,扎得他寝食难安! 邵相脸色变化迅速,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看看丁小乙,这应该是个让邵将背上污名的绝好时机,可他此时若耽误于此,导致大量弟子受伤,失了人心,后果更不堪设想。邵相越想越心痛,此次错失绝好时机,下次还不知何时才能有如此机会。他恨恨盯着丁小乙,咬牙对布施法阵的几人命令道,“你们在这里候着,不许放跑他们!等我回来!” 说完邵相便领着其余弟子走了。小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隐隐听到远处传来野兽嘶鸣狂风卷舞声,还有山火噼里啪啦大烧的声音,心中道,大侠真厉害,哪像自己这么弱,中了暗算不说,现在还被困在法阵里,也没力气逃出去,若是被憋死了,传出去真是变成鬼都没脸见大侠了! 他越想神智越来越不清,忽然感觉到鼻子里有温热液体流出来,妙妙抱着他的头哭得更凶了,狂嚎道,“圣魔!圣魔!你不能死呀!” 妙妙温软的体香一丝丝进入鼻腔里,小乙往后挪了挪,以免自己忍不住,干出坏事来。 就在两人以为没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人惨嚎,八人法阵立时被破了一道口子,妙妙趁机施法,灵力狂扫处,尘土飞扬,剩余的七人被震飞了出去。 小乙眯了眯眼,看着不远处晃动的人影,惊喜道,“师兄!” 肖罕没有听见,趁着机会,赶紧把土蝼救了出来。留守在此处的弟子们一开始没有想到是肖罕,等到出手后看清是他时,一个两个都不敢动了,垂首或坐或躺,直接放弃了挣扎。有眼色的都知道,二公子最为重视这位肖姓弟子,甚至于他的指令就等同于二公子亲自下的命令,得罪了他跟得罪二公子没区别。 土蝼一冲破法阵,直奔小乙而去,妙妙忙把小乙扶到土蝼背上,小乙望着肖罕,用足力气喊道,“师兄,跟我离开这里!邵相他不是好东西!” 肖罕脸色变了几变,张口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然后用力挥出玄月弯刀,一记青芒火焰击在土蝼屁股上,土蝼一激动,蹬蹄狂奔。 小乙在土蝼背上被颠地一上一下,眼瞧着肖罕的身影越来越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很难过,很想跟师兄回到当年在万象门与世无争的生活。 土蝼飞奔迅速,小乙指引着方向,之前说好与邵将在巴乌山北面的湖泊碰头,便直接领着他们一齐来到湖泊边上。 山中大火没有烧到此处,周围还是绿树环绕,山风吹来时,飘来不少灰烬。小乙此刻身体通红,气喘如牛,一离开邵相势力范围内,便拍着土蝼来到湖泊边,然后噗通一声栽进湖泊里。湖水乃是山泉水,冰凉清爽。寒冷的湖水进入他的口鼻里,原本都已经神志紊乱的他瞬间回了一点神,一动不动地浸在水里。 妙妙在岸上担忧不已,绞着手指头,轻声道,“圣魔,怎么样?还好吗?” 小乙仰着脖子呼呼吐着气,叮嘱道,“你离我远一些,我怕我要忍不住了!” 妙妙一听,果真走远了几步,但还是不放心,远远地嘱托道,“圣魔,你把衣服脱掉,这样浸在水里说不定好受些。” 土蝼自从回来,整只都放松了,也不知道小乙发生了什么,反正不需要它担心,优哉游哉地啃着水草。倒是老黑,一动不动守在小乙身旁,唯恐他暴毙。 小乙听话地把衣服脱了个一干二净,赤身**地往湖中心游去。此时皓月当空,湖水波光粼粼,山风清爽舒适,如果小乙不觉得身体燥热难耐的话,当真良辰美景。 他游到湖中心,透过水面看着水中自己那傲然挺立的东西时,欲哭无泪。颤颤巍巍伸手覆上去,上下抽丨弄。湖水在他的动作中晕出一道道波纹,缓缓荡开去。但无论他怎么套丨弄,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死也射不出来。 妙妙离得远远的,脸羞得通红,正不知道怎么办时,忽然看到天空边上,一只威猛凛凛的麒麟踏云而来,而麒麟背上赫然站着邵将,长发飞舞,如天神降临般威风浩然。 妙妙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挥舞着双手大叫,“邵将!邵将!圣魔出事了!” 邵将一惊,加快速度,一眨眼间便落到妙妙跟前,看她身边小乙不在,只有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紧张地其余话也不问了,直接道,“他在哪儿?” 妙妙俏脸一红,食指指了指身后湖泊方向。邵将当下不理她,快速走向湖泊,手腕突然被妙妙拉住,听她恳求道,“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圣魔!” 凶兽原本就高傲不可一世,此刻居然低声下气求助,邵将心中紧张不已,难不成小乙他……这么一想,他简直迫不及待要见到那家伙,心中更是埋怨,说好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 邵将三步并两步来到湖泊边上,看到小乙漂浮在湖泊中心,随着水波上下浮动,他的衣服一件两件分开散在湖泊里,就算稳重如他也吓得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不顾一切扑进水里向他游去,口中喊道,“丁小乙!” 第四十六章 春意绵绵 丁小乙非常有自信认为,他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今晚更为尴尬的情况。邵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他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在那一刹那,热流涌出,他泄了。 小乙看着那东西欲哭无泪,他用手弄了那么久都不奏效,偏偏被邵将一吓,全部都出来了。更让小乙想一头扎进湖底再不上来的是,明明已经泄过一次,可身下依旧昂然坚丨挺,刚刚喷出来不仅无法解决他身体的燥热,反倒越来越来火热,也不知道邵相那药到底有多厉害,该不是真的要让他爆体而亡才罢休。 邵将心中一个劲的担忧小乙,最快的速度游过来时,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拉住小乙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遍,看到他身上并无什么致命伤口才放下心。 小乙在他一碰到自己,全身便禁不住丝丝发颤。 邵将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小乙有些不正常,小乙不着一缕,在碧波中显得格外“浪里白条”,蔚为壮观,这也就算了,水波还在非常有节奏地震动,而且刚刚小乙背对着他,明明没有受伤,听到自己在喊他居然也不应一声,明显在偷偷摸摸躲着他。 邵将愈发疑惑,眯起眼睛仔细盯着他。小乙被他这么看着,更是心虚不已,手忙脚乱地拍着水面,企图把之前那可耻的罪恶在邵将发现之前销毁。可他已经好些年没做过这种事,那液体看上去质量上乘,颜色纯正,密度浓稠,轻易不能溶于水中,反倒随着他一举一动,时而漂浮到水面。 那罪证随着水波悠悠地缓缓地飘到邵将面前,两人一齐看向那可疑的液体,月光之下,尤其显眼,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小乙傻了。 还是邵将打破的沉默,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小乙不是这种随时随地随事办的登徒浪子,更何况看得出小乙此刻已经非常难堪了,他不会故意再问一遍小乙那是什么,只是道,“出了什么事?” 小乙恍然回过神,双腿一摆,往后游了些,他的双颊原本因为药物红得不正常,现在被邵将当场发现在干什么,脸更是红得要滴血,心里担忧自己在湖里干这种事,不知道大侠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变态。这么一想,他心里极为紧张,急于解释,连说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大大侠,我我……” 他原本只是因为难堪才往后游了一些距离,岂料,这个距离,正好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彻底暴露在邵将眼前无余。因为药物的关系,他的身体也蒙上了绯红色,如此美丽的景色在湖水中悠悠浮动。邵将一不小心看直了眼,眼珠子很久都一动不动。 小乙看邵将比自己还呆,不由得在他眼前摆了摆手。邵将如梦初醒,突然感觉到鼻腔里有热热的东西,他连忙扭过头去,悄悄把鼻血擦了,用水洗了洗,直到没什么破绽再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小乙的眼睛道,“你说。” 小乙看他反应有些奇怪,但眼下也顾不得多想,身体还火烧火燎地难受,只想赶快把事情解释清楚,好想办法解决才行,不然这样下去真要憋死了。他道,“二公子给我下了催情药。” 话说完,他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身体太过瘫软无力,直直要坠到湖底去,邵将一惊,忙拽他上来,因用力太大,小乙的身体带动着水花四溅,照着邵将的头顶灌溉下来。 邵将嘴里吐出一口水,再把脸上的水抹掉,担忧地对小乙道,“那现在怎么办?” 小乙四肢无力,要不是邵将拉着他的胳膊,他肯定会沉到湖底,虽说因为有邵将在,他不会溺毙,可邵将捏着他的胳膊,那一处血液当真要沸腾起来,更是让他心里腾起难以言喻的**!只这样捏着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憋得更为难受,甚至想,这样还不如沉到湖底去。 小乙看着邵将简直要哭出来,这个处处都有主意的大侠现在居然问他怎么办,他要是知道怎么办现在还能憋得这么辛苦?!要是大侠不在,他还能靠手将就着纾解,可现在大侠在眼前,他实在无法正大光明做这等猥琐事。 眼看大侠也想不出办法,小乙忍不住,趁着邵将在思考不注意自己的功夫,右手慢慢往下面挪去,谁知道他的手刚一碰到,邵将忽然一拉他,把他的手又给扯开了,像是想出办法的样子,惊喜道,“你可有心仪之人?我现在给你找来,你们先圆房!既解了药,又成了一桩姻缘!” 这什么馊主意?要不是小乙脾气好,而且对面是大侠,现在简直要破口大骂了!他哪有心仪之人,就算有,现在还来得及吗?等找过来,他早就七窍流血死翘翘了。小乙咬着牙,手又一寸一寸往那里挪去,嘴里几乎哀求道,“没有,大侠,您想点儿靠谱的主意吧……” 手好不容易很快就要碰到,小乙心中正要松下一口气,邵将又忽然拉他一下,这次还不等邵将说什么,小乙先激动道,“大侠,我快不行了!” 邵将一愣,然后非常严肃道,“这方圆百里,我看除了我,找不出一个人了。” 小乙想一想,觉得大侠说的不对,忍着身体不适道,“几里外,貌似还有二公子很多人……” “那些不算!”邵将斩钉截铁道。 小乙点头,忽然灵光一闪,望向邵将全身发颤,“大大侠,你你该不会要……” “献身吧”三个字小乙卡在喉咙里死活不敢说出来,让大侠像个女人躺在自己身下给自己解催情药,他简直想都不敢想,掉个个儿来还比较能接受一点。小乙甩甩头,一定是药太厉害了,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岂料,他刚觉得自己想法龌蹉到极致,却听邵将道,“你要是不嫌弃,那就让我……” 邵将话还没说完,小乙猛地转过头看向他,忙打断他,拼命摇头道,“不嫌弃,我哪敢嫌弃,感激不尽都来不及!” 邵将点了点头,松开小乙的手,一口气扎进水里。小乙被突然松开,身子在水里摆了摆,还未沉下去,便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缚住了他的腰,紧接着不等他有任何想法,身下便被一片温暖濡湿包裹住。 这感觉与手有大大不同,简直满足到不行,小乙既惊讶又舒服,低头看到大侠柔长乌丝在水中缓缓飘荡,偶有几缕贴在他大腿间,上下撩动,比女人的手还要妩媚。大侠居然为他做这样的事,小乙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忍不住双手紧紧抱住邵将的脖子,深深输出一口气,眼睛里氤氲一片。 很快,小乙缴械,邵将钻出水面,小乙又感激又难为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邵将。邵将把他半搂半抱进怀里,道,“我从来没给人做过。” “啊?”小乙愣了半晌,不知道大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将又道,“催情药乃八十一味催青草凝练,十二个时辰内若不释放十二次,不能将所有毒素排解出来,还是会肝胆爆裂而亡。”说着,低头看着水中小乙刚刚释放过的地方。 “什么?!”小乙大呼,果然感觉到下面又起来了! 小乙简直要哭死了,“这这可怎么办?” 邵将道,“我从来没给人做过这等事,还要一次性做这么多次。” 小乙也觉得让大侠做一次是两人交情好,大家不拘一格无所谓,可做这么多次,确实太为难他了,不由得道,“那,我……” “也不是不行。”邵将沉思道。 小乙咬咬牙,看邵将脸色道,“大侠,你有话直说,我一律负责就是!” 邵将旁敲侧击,迂回周转,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重重一点头道,“你愿意对我负责那就好办了!” “什么?”小乙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想再问,邵将又已经钻进水里去了。 快感很快袭来,小乙脑中一片空白,再不能思考其他,等到再一次发泄出来时,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在水中站立了。 邵将抱着他,要将他带到岸上,老黑和土蝼一直守在岸边,不知道他们看懂没看懂,反正小乙太羞愧,不愿意上岸,邵将只得只身来到老黑跟前,一抱拳道,“黑兄。” 老黑本来守着主人不愿离开,现在看主人状况还不错,甚至要更好,当下不屑地瞥了眼小乙,蛇尾一甩,转身离开,虽说姿态异常骄傲,但还是非常贴心地把土蝼也顺便带走了。 看它们离得远了,邵将重新跳进水里,将小乙捞上来。湖泊东岸边有巨大岩石,岩石顶部平坦,邵将运气飞到上面。已经发泄过三次的小乙现在身体颜色要稍微正常些,就是有些乏软,这一次中药,估计大半年不举了。 身下那物,发泄数次也只是疲软几秒,又迅速恢复,小乙已经有了经验,见怪不怪了,何况,丢脸的不丢脸的,现在大侠全都知道,他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大喇喇地躺在岩石上面,该怎么样就随便大侠怎么样了。反正这事过去后,他要对大 第四十七章 关系确定 第二日日上三竿,小乙才悠悠醒过来。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湖泊不远处的树下,妙妙端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上烤着两条鱼,她正在把自制的调料往鱼身上抹。土蝼和老黑在湖泊里戏水,老黑在水里游来游去,土蝼艰辛跟在它后面,可怜土蝼也不会游泳,深一脚浅一脚地要防着湖底打滑的石头,眼睁睁看着老黑游到湖中心,它却不能再跟上去了,只能在浅水区瞪着眼干着急。 小乙看着他们呆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未完全适应眼前一切。他慢慢坐起,忽然感到腰酸软的就跟豆腐一样,根本直不起,扶着腰,脑中突然像被人钉了一锤,昨夜一幕一幕如潮汐般席卷而来,他跟邵将都做了些什么,现在清晰地恨不能直接现场再翻版一次。 妙妙听到声响,向他看来,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小乙看到后,竟然觉得她的笑很有狡黠的味道,一定是因为知道了他昨晚上有多荒唐! 小乙心虚地扶着树干挪动身体,不好意思再看妙妙。他刚站起来,妙妙忙跑过来,又把他按到地上坐好,把一条已经烤好的鱼递给他,道,“圣魔,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好休息,要什么跟我说就是。” 小乙虚汗直冒,昨晚那一场酣畅淋漓地大运动,早已让他饥肠辘辘,他接过鱼,突然发现从醒来就没看到邵将,下意识道,“大侠人呢?”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他抬起头,看到妙妙果然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不由大囧,忙把鱼往嘴里塞,因为吃得太急差点被鱼刺扎到。妙妙才不管他的尴尬,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昨晚上我都听到了,那个狡猾的人说要让圣魔对他负责对不对?” 小乙这下真被鱼给呛着了,慌张看着妙妙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呃……”妙妙歪了歪头,脸突然红了。 小乙内心捶胸顿足,这叫什么事啊! “虽然我从前天开始决定洗心革面,再不吃人,不过圣魔,”妙妙突然严肃道,“如果是为了你,我愿意做出牺牲。如果你不愿意负责,邵将又纠缠你的话,我悄悄把他吃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千万别!”小乙被她吓到了,匆忙摆手道,“我很愿意对他负责,你还是好好洗心革面吧!” 妙妙点点头,仔细看小乙表情,见他确实非常认真,不像是装出来的,又想到昨晚上听到的声音,登时觉得他一定很喜欢邵将,于是立即换了邵将以后就是一家人的语气道,“嗯,他去找邵相算账去了,说晌午回来,你再等等,不要太思念他。” 小乙再次被噎了一下,但看妙妙严肃的表情,也不想再解释了。更何况,他都已经答应了邵将要负责了。怎么个负责法他还不知道,确切地说,到这个世界来,他从未经历男女之事,身边也无人有此经历,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跟上辈子不一样,除了把女人肚子搞大了男人要负责,跟男人互相自丨慰也是要负责的。 小乙本身对男人和男人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不做多想,他这个人一直是这样,当他亲身置于一个环境中时,才会敏思苦想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而他未了解的圈子,他一直持不打扰的态度。如果他的一生不出这么多意外,他一定会找个女人生个孩子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不过真要是横空出现个男人,譬如邵将,小乙多给自己一点适应的时间,也能接受。 不想这些的时候,小乙觉得自己跟大侠的相处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只要动了心思开始琢磨这事,一想到未来某一天,大侠真要戴着红盖头嚷着要他负责要嫁给他,而大侠相貌有佳人品更是没得说,除了不能生孩子,这人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更何况世上还有不少女人不孕不育呢,小乙就认为自己要是真能娶到大侠,自己一定会躲在被子里偷笑到天亮。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简直不能想未来,一想,满天满地都是红心泡泡,小乙咬着鱼肉吃吃傻笑,妙妙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他一巴掌。 小乙一惊,把下巴上的口水抹掉,突然想起来,紧张道,“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妙妙满不在意道,“晌午,哎呀,圣魔,你别急,那家伙虽然弱,但是比邵相那群人渣不知道厉害多少,很快就回来了,我看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吧,这一宿,恐怕肾虚了吧?” 小乙一阵尴尬,可抵不住心中焦急,道,“可是现在已经是晌午了啊!”大侠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有一人,邵相那人本来就是伪君子,要是对大侠使坏可怎么办?小乙越想越急,当下就要去找邵将。 妙妙不满地拉着他,正要劝他,天边亮丽剑芒闪烁,她伸手一指道,“说了别担心,这不回来了!” 小乙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道灰色星芒缓缓逼近,邵将轮廓渐渐显现出来。小乙忙站起,兴高采烈地朝他大挥手臂。其实从他们第二次相见开始,小乙每次见到邵将,总是忍不住高兴。 邵将朝他淡淡笑了笑,小乙一愣,一瞬间又想到昨夜之事,难免难堪。他跟邵将其实什么关系都还未确定,现在正是不明不白的时候。 邵将落到小乙面前,看了看他脸色,关切道,“身体还好?” 小乙揉揉软地跟面条一样的腰,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邵将道,“既然无事,那我们立即出发去长右山,赶在邵相前面找到长右。” “嗯,”小乙点头称是,他原本想直接把话挑开了明说,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得有个定论,可眼下大侠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小乙突然想,昨晚那些事该不是昨晚自己臆想出来吧?但妙妙也听到动静了啊?那就是说大侠昨晚只是随口说说,其实没当回事? 这么一想,刚刚还在全身都冒粉红心的小乙突然觉得自己是傻蛋,早该知道大侠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还要自己负责,小乙拍了拍胸口,松出一口气,以后他还是可以娶媳妇儿的。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心底那种非常严重的失落却骗不了自己。小乙淡淡叹了口气。 妙妙现在已经完全把邵将当成自家人了,当下一拍胸脯道,“不用去长右山,我把长右叫到这里来。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纵身一跃,万里高空,她眨眼便钻进了那云层之上,看不见半点影子,只有蔚蔚蓝天上,一道狭长的白云往远方延伸而去。 妙妙一走,土蝼跟老黑还在水里玩的高兴。只剩下两个人,小乙找块干净地方慢慢坐下来,邵将挨着他在他身旁坐下。以前沉默时没觉得有什么,这次,小乙简直如坐针毡,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篝火上还剩下一条鱼,小乙百无聊赖,把鱼取下来,递到邵将面前,打破沉默道,“你饿不饿,吃点吧?” 邵将面无表情接过,咬了一口,突然转过头看着小乙。 小乙被他这一看,还以为是鱼烤的太难吃,之前尴尬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忙道,“太难吃了?要么我给你重新烤?” 谁料,邵将轻轻摇了摇头道,“多谢夫人,很好吃。” 小乙扑通一声,一头栽到地上。 邵将扶起他,把他头发上的野草拿掉,皱眉道,“身体还是不舒服?” “不是,”小乙咬着牙,摆手道,“请问大侠,你刚才喊我什么?” 邵将脸一沉,冷冷道,“你昨晚可是答应了要负责的。” 小乙赶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为什么我就是夫人了?咱们都是男人,就算在一起,地位也是平等的,为什么我就是夫人?” 邵将眉头一扬,趾高气昂道,“怎么?难不成你要我当你夫人?那你倒是喊一个。” 小乙心中一气,张口就喊,“夫……” 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果然说不下去,大叹一口气,垂下头,又是丧气又是不甘心,咬牙道,“行了,您赢了,大爷的!” 邵将一把扯他入怀,恢复了正常样子,淡淡道,“小乙,你就是我的夫人。” 小乙非常不适应现在这样的大侠,而且他说的话很让人不爽。 邵将手心突然用力,把小乙搂得更紧了。小乙很不习惯,于是也张开胳膊搂上大侠,两人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小乙心情突然好得想仰头大唱真想再活五百年,不过为了照顾邵将的听觉神经,他没敢出声。 两人就这么搂着,土蝼玩累了,爬上岸,抖了抖身体,一时间,水珠飞溅,邵将右臂一动,斩魔巨刀铿然出鞘,眨眼变出万把,拦在身侧,堪堪挡住那些激射过来的水珠。趁着小乙视线被巨刀吸引过去的功夫,邵将轻轻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俺自己觉得好玩儿的段子,有种被玩坏的感觉,乃们感受下: 几百年后某一天。邵将外出归来,一踏进家门,看到小乙满脸笑容地迎上来,对他亲切道,“夫君,饿了吧,快坐下,马上开饭,我做了很多你爱吃的。” 酒足饭饱,邵将打量家里,翘起二郎腿道,“小乙,去,把碗刷了。” 小乙颠颠儿去了。 “小乙,去,把衣服洗了。” 小乙又颠颠儿去了。 “小乙,去,把自己洗了,躺床上去。” 小乙又…… 哐当!! 邵将揉了揉老腰,睁开朦胧睡眼,看到床上怒火涛涛的小乙,听到他质问:“又做什么白日梦呢!衣服没洗,碗不刷,连澡都不洗就敢爬上床!” 第四十八章 巨兽长右 夜色渐渐降临,湖面上缓缓蒸腾起飘渺雾气。两人正当侬浓情蜜意时,突然听到远方妙妙高喊道,“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呢!出事啦!” 小乙忙尴尬地推开邵将,妙妙从天空中急匆匆一冲而下,因为太过急切,几乎站不稳,往小乙身上扑去。小乙看她如此慌忙,急问,“怎么了?” 她额头沁出丝丝冷汗,捏紧小乙胳膊,喘气道,“长右,它它发怒了!” 邵将噌地站起来,拉过妙妙,皱紧眉头道,“怎么回事!” 妙妙瞪眼,不高兴地将胳膊抽了出来,对小乙道,“它认为我骗它一次不够,还要骗它第二次,现正在发火,将它方圆千里之地的水气全部蒸发殆尽。所及之处,无一不成一毛不拔之地,土地皴裂,植物旱死。现在追过来了,我们快逃吧,如果被它追上,不出片刻功夫,我们就被旱死啦!反正只要引到帝州就行了对不对?我们往帝州的方向逃!” 小乙望了眼邵将,低头沉思道,“这不好吧?” 邵将眉头紧锁,思索道,“不能这么做,拖累沿途无辜百姓,坚决不可取!” 妙妙撇嘴不满道,“我才不管百姓死活呢!要不是看在圣魔的份上,我也不会帮你找长右!” 邵将没理妙妙,和小乙相视一笑,小乙拍拍妙妙的肩道,“长右追着你过来的?” “是啊,”妙妙点头,看这两人表情,便知道自己的话在他们听来根本是耳旁风,她向来不顾他人死活,原本认为圣魔应该作为群妖之首不该如此在意百姓性命才是,谁知道这个圣魔跟以前大有不同,让她也不得不跟着替那些脆弱的人类思考,她跺脚道,“好啦,怕了你们!大概再过一个时辰,这片就要被毁了,如果你们不想这片百姓遭殃,还得迎头赶上去才行,我可以带你们去!” 小乙展颜,“那走吧!”他朝老黑吹了一声口哨,“老黑!” 老黑快速闪来,如电般缠上小乙的胳膊,小乙朝邵将点点头,两人一起御物而去。妙妙重重哼了一声,朝土蝼使了个手势,土蝼领意,恋恋不舍地啃了最后一口水草,颠儿颠儿地跟上妙妙步伐。 妙妙快速行在前面,领着小乙和邵将一路往东而去,半个时辰后,在巴乌山最东面与长右撞了个正着。 那长右形如猿猴,硕大头颅两侧分别长了两只耳朵,它高八丈,两脚踏在地上,如船般大小,踩出巨大脚印,沿着脚印延绵而去地上尽是裂纹,而以它为中心,方圆肉眼所见植物,纷纷枯死,一时间飞鸟走兽惊惶奔逃,欣欣向荣的森林,顷刻间便死气沉沉。 小乙从未见过如此巨兽,当场瞠目结舌,离它百丈远停了下来。长右因为有四只耳朵,听力极为敏锐,远远听到动静,斗大的眼睛瞪过来,当先看见妙妙,登时怒不可遏,昂首朝天狂吼不已,双手捶胸双足蹬地,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也变了颜色。 邵将脸色变了几变。妙妙看到后幸灾乐祸道,“见识到长右的厉害了吧!看你还有没有勇气管那群人类的死活,可不要以为凶兽都跟土蝼一样温顺可爱!” 邵将眼睛直直看着长右,没理会妙妙的冷嘲热讽,只淡淡道,“小乙,你退后!” 小乙气不打一处来,拽了一把他道,“开什么玩笑!”当下挺了挺胸,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气势。 妙妙最看不得圣魔以身犯险,抢先飞到他二人前面,怒气冲冲道,“烦死了烦死了,我要是死了,肯定是圣魔害的!”她虽抱怨,但依旧冲长右怒道,“大胆长右!见到圣魔还不跪拜,竟敢如此趾高气昂,不怕圣魔掀了你的头盖骨吗!” 小乙冷汗了一个。 长右听到妙妙喊话,静了片刻,黑幽幽的双眸从妙妙身上移到小乙身上,半分停顿都没有,又往邵将身上挪去,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又发起怒来,引颈长啸,脚下用力更甚,几乎蹬出一个深一丈的巨大凹洞来。 小乙和邵将在空中被它的声音震得险些跌下来。两人齐心催动灵力方才稳住身子。小乙不明所以,问妙妙,“它怎么了?” 妙妙摇摇头道,“没脑子空有能力的废物,连圣魔都认不出来。” 她刚说完,那边长右突然扑了上来,双臂如钢铁般急速抓来。它的手掌比成年男子还要大,坚硬无比,利爪如刀,若是被抓住,只消轻轻一捏,立时被捏爆。 小乙和邵将往两边飞去。邵将默念口诀,斩魔古刀自动飞回,他双手握刀,急踏云浪,迎面冲向长右,每往前一步,古刀便增长一倍,长右一看便知道两人中邵将更为厉害,当下撤回双爪,向邵将张牙舞爪。邵将身形如电,急速躲闪,古刀已然增长至三丈大小。 眼瞧着邵将快要到达长右跟前,却因为古刀太大,长右右爪一捞,紧紧攥住古刀,邵将身形登时一顿,瞬息间,长右左爪拍来,灼热狂风迎面扑过。小乙倒吸一口凉气,刹那心提到嗓子眼,持花枝一跃再跃,眨眼跳上半空,心中焦急不已,灵力便如凶海怒涛,控制不住地源源不绝自体内流出,瞬息间,花枝上燃烧起熊熊大火。 此时长右正专心对付邵将,尚未察觉到小乙靠近,待到闻到异常味道时,突然暴躁地狂叫一声,左爪生生改了方向,往小乙身上扫去。此时小乙已经离长右近不过一丈,它左爪眨眼便至,小乙来不及躲避,这一爪要是被拍中,非死即残,几百条命也不够用。电花火石间,小乙咬牙拿花枝当刀使,迎头劈向长右左爪。这一劈纯粹死马当活马医,小乙心中甚至已经做好了缺胳膊断腿的准备,谁料,花枝还未在碰到长右左爪时,感觉到那凶煞灵气,火焰陡然涨高百丈,黝黑火焰直冲云霄,巨大长右在火焰前竟然渺小地不值一提。花枝敲在长右左爪上,登时疼得它猛抽回手,它仰头望向那火焰,当场愣住。 倏尔间,感觉右爪一痛,它回过神来,右爪已经被邵将巨刀破开一个硕大伤口,刀锋一路往上,邵将一往直前,奋力迎面砍向它面颊,刀刃深入血肉,鲜血激溅,眨眼没入面骨上,长右骨头坚若磐石,古刀再进不得半分,小乙纵身飞过,紧握花枝重重击在古刀刀背,灵力之大,竟将古刀完全钉入了长右骨头里。 这用力过度,原本腰也酸着,火焰嗖地收回,小乙脚一软,从八丈高的空中跌下,邵将一惊,纵身飞去,却因距离太远没抓住,好在土蝼反应稍快,欢快地啼叫着一路奔上,用软绵绵地背部接住了小乙。 长右痛苦不堪,捂脸上蹿下跳,看向小乙的眼神中充满惊恐,它往后躲着邵将,却不住地向妙妙求助。 妙妙自一开始便作壁上观,老黑不知何时也躲进了她怀里。妙妙自然不会帮助长右攻击小乙,但作为五凶兽之一,也不会帮助邵将降服长右,所以只站在一旁,持中立态度。现下,长右求助于她,她哼了一声,怒道,“早告诉过你这是圣魔,你不听话,现在只是小小的惩罚,让你还敢有眼无珠!别指望我替你求情!” 骂虽骂着,妙妙还是对小乙道,“圣魔,长右天生不长脑子,你快让邵将别再欺负它了!” 小乙有气无力地瞪了眼妙妙道,“到底谁欺负谁啊,刚刚它可差点把我们捏死了!” 妙妙脚一蹬地道,“是长右不对!我替它道歉,它不是有眼无珠吗!”这时看到邵将又要上去痛揍长右了,急道,“哎,你快让邵将住手,作为圣魔,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地也太快了!” 妙妙心直口快,小乙一阵气结,看到长右如此之大,发起怒来天崩地裂,不可能叫邵将停下,便对妙妙道,“长右天生这么大?” 妙妙急道,“哪儿啊,外强中干呢!”说着便朝长右吼道,“都这样了你还不变回来,找死呢!” 长右耳朵轻抖,听见妙妙喊话,仰头朝天呜呜悲号了一通,嗖一下变回了原状,斩魔古刀铿锵飞出,回到邵将刀鞘里。 那八丈高的怪兽眨眼间落到地上,小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只有土蝼一半高的身体,蹲在地上,缩成个球球,左爪捂脸,双眸泪眼汪汪地盯着右爪上的伤口,长长的毛茸茸尾巴荡来荡去,四只耳朵偶尔抖一抖。就跟个猴子差不多。 “这这这就是长右?!”小乙指着那“猴子”,半晌挤出来一句。 “是啊!”妙妙走过去,踢了长右一脚,长右翻滚了半圈,登时大怒,龇牙咧嘴,但看到小乙,立即变成低低呜咽,默默缩回盯着伤口顾影自怜去了。 小乙摇了摇头,大声叹气。邵将来到他身边,看也不看长右一眼,望着漫天遍地的死气道,“被长右一毁,此处将大旱百年,寸草不生!” 妙妙一听,又踢了长右一脚,不过这次长右学乖了,抢先一跳,躲了过去,妙妙叉腰道,“你还敢躲!知道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吗,闯下弥天大祸,这次你被抓回去,不死也要被扒一层皮!” 大约是听懂了妙妙的意思,长右身体一通哆嗦,泪眼盈盈,看向小乙。小乙把头扭向一边,长右急了,右爪夹在腋下,一瘸一拐挪到土蝼身边。土蝼大约也很嫌弃它没认出圣魔,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它。 长右愤愤捶地,吱吱叫了起来,可怜又弄痛了伤口,泪水几乎飚出来。 妙妙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狠不下心来,替它求情道,“圣魔,它好歹也是凶兽,要不是看在您的份上,怎会轻易束手就擒,您就救救它吧。” 小乙惊讶道,“我?我怎么救它?” 第四十九章 惊如天人 邵将对小乙如何救下长右颇感好奇,当下看着妙妙。妙妙看了眼他,颇为为难,捋了捋发梢,秀眉一蹙,亲昵地蹭到小乙身上,面贴面神秘兮兮道,“圣魔,办法不好让外人听去。” 邵将一听这话,忽地拔出斩魔古刀,铮地一声,横立在小乙跟前,冷冷道,“你说谁是外人?” 妙妙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脸都青了,小乙推开她,拽拽邵将,陪着笑脸道,“大侠别介意,小姑娘不会说话,您哪能是外人呢!”说着脸一板,佯装教训妙妙道,“有话快说,哪那么多废话!” 妙妙撇撇嘴,不高兴对邵将道,“醋罐子!我又没跟你抢圣魔,你急什么!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你屁事儿最多,肯定不答应。” 邵将的刀即将入鞘,听她这么说,作势又要□,妙妙吓得花容失色,躲到小乙身后。她灵力在五凶兽中不弱,只是天生爱美,将灵力都用在如何貌美以及媚术上,攻击力说不定还没土蝼高。眼下媚术对邵将没用,见他发怒自然只敢躲着,但又天生趾高气昂,现在躲在小乙身后只露个脑袋,仗着有圣魔出头,嘴硬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未免两人真的大打出手,小乙忙在中间周旋,“到底什么办法,快说吧!” 妙妙小心地看着邵将道,“那我说了。长右把这里毁了,无非就是干旱,只要让老天下雨,就可以了。” “天象岂是我们能控制的?”邵将道。 “哼!”妙妙不屑道,“你个平凡的人类控制不了,可不代表我们不行。圣魔,你见到谢泽宇的时候,他是不是交给你一张纸条?” 小乙一愣,忙从怀里把纸条掏出,妙妙见状大喜,“圣魔,这上面是将御风雨雷电雾之术的法诀,是我让谢泽宇写下来的。你全部学会,到时呼风唤雨全凭你随意,这么豆丁点大的地方,不就是飘点雨吗,不值一提,此处既然不干旱,自然就救了长右!” “不行!”邵将斩钉截铁道。 妙妙一翻白眼,“我刚刚说什么了?屁事儿最多的就是你!为什么不行,圣魔本该就会这些,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碍着我们圣魔修炼!” 小乙疑虑地看向邵将,想听听邵将的思量,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担忧。邵将思索片刻,缓缓道,“如果你真修炼这些妖术,坐实了圣魔这个称呼,以后不得安生。” “呸!”妙妙争辩,“谁说这是妖术,凭什么我们的就是妖术!” 邵将淡淡道,“风雨雷电原本自然之象,天意为之,擅自改变天象,不是妖术又是什么?”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小乙忙不迭打断他们,插话道,“让我想想。”转而对邵将道,“大侠,你看这地儿就这么毁了对此地居民来说是多大的灾难,要么我们试一下?我只学这一次,然后全部忘掉,从此以后再不使用,就当没发生过,你看如何?” 邵将皱眉,没有说话。小乙再接再厉,猛戳邵将心中担忧处,“啊,对了,还有那座死城,百姓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到时顺便也让那边下点雨,就当造福百姓了,你觉得呢?” 之前那座被长右毁掉的城镇,庄稼旱死,土地一毛不拔,黎民百姓无不遭殃,街道死气沉沉,大多人被逼着背井离乡,这是邵将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可真要让小乙学了那法诀,日后若被有心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一时之间,他犹豫了。 看他果真在认真思考自己的主意,小乙继续火上浇油道,“别担心,我发誓只使用这一次,这妖术,我以后看也不看提也不提!” 邵将抬起头来,眉头紧皱,目光灼灼,良久,道,“就这一次!” 小乙大喜,点头,“就这一次!” 妙妙对这个结果不满意,重重哼道,“圣魔,你真没出息!” 展开纸条,小乙忽地“啊”了一声,只见纸条上的墨已经沾水化开,想来是前日在湖泊里……想到这里,脸上登时火烧火燎起来。 好在谢泽宇使用的是特殊材质的纸张,倒是还剩了最后几行法诀。妙妙接过来看了看道,“哎,可惜了,只剩下唤雨诀,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一听剩下的是最有用的法诀,小乙心中一喜,这法诀若是落到随意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尤其像邵相那群人,若是缺失了其他法诀,必然心痛不已,但小乙不是追崇力量之人,他向来对自己的定位是既踏实肯干又不好高骛远,凡事量力而行做到最好,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未免太胸无大志了一些,可对于他来说,却是人生信条。 如今还剩下一道法诀,却能拯救许多人于灾难中,他已经欣喜若狂了。当下抓着邵将喜道,“大侠!” 邵将淡淡微笑,点了点头。 三人立即开始研究这唤雨诀,小乙是半个符号都不认识,但好在有妙妙和邵将帮着理解,就算他反应慢半拍,倒也能消化。妙妙脾气急,有时候讲解了两遍,小乙还是抓不住重点,不由得破口大骂,嫌弃怎么圣魔一代不如一代,不过随她怎么急,小乙和邵将都不太搭理她,邵将慢条斯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解说,小乙学的认真,妙妙自己跳脚了一会儿没意思,又坐下来,按捺住脾气,每当邵将也有些磕绊的时候,便插两句嘴做以辅助。 长右远远地看着三人其乐融融,不由大羡,尤其其中还有个让它尊崇不已的圣魔,便格外地想亲近进去,奈何初次见面场面太糟糕,而且,现在大家忙着弥补它闯下的祸端,更加待见不得它。它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只敢委委屈屈地远远看着三人背影。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小乙渐渐地有些领悟过来。妙妙拍手大笑道,“快,圣魔,试一试!” 小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他天生资质不佳,自己知道,这刚学没多久就要展现出来,实在没有底气,瞄了眼大侠,见他满目鼓励地瞧着自己,小乙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在两人鼓励下,小乙渐渐安下心来,反正此处也没人,就算丢脸也只丢给自家“媳妇儿”和几只动物看,这么一想,顿时心胸开阔,猛生万丈豪气。 小乙缓缓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暗暗运行灵力。他和五凶兽一样,体内无灵气,只有灵力,不像普通修真之人,要先将灵气幻化成灵力,少了这一层,所以效果展现出来格外迅速,眨眼间,原本的万里晴空,开始从四面八方不断聚集滚滚乌云。 周遭无一丝风吹过,乌云压顶,隐隐让人憋闷地呼吸不畅。小乙的身体凭空缓缓上升,衣摆无风自鼓,猎猎作响,他暗念口诀,忽地,周身金光大作,一道“卍”字顿现,灵力如潮汐涌动。 妙妙痴痴看着小乙,道,“金身啊。”邵将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 乌云越聚越多,突然间,小乙猛然睁开眼,一声暴喝,灵力充沛,如平地惊雷,声震四方。 妙妙忽地抓住邵将,激动道,“要下雨了,要来了,让你看看圣魔的力量!” 她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穿云激射而来,轰地一声巨响,落在她身侧不到一丈地方。把她吓傻了眼。 等回神时,妙妙朝天空大喊,“错啦错啦,不是神雷诀,是唤雨诀啊!” 小乙听到她的提醒,脸色微微一红,其实他默念的是唤雨诀,谁知道召唤来的是神雷呢!当下凝神,重新开始。 他心中一凛,口诀加速,猛然间右手一指,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火花激射,雨水则是半滴没见着。妙妙扶额,大叹了一口气。 小乙却不觉得有何遗憾,他以前只在暴走的时候呼唤过神雷闪电,甚至不知道怎么控制,如今有了唤雨诀的基础,竟发现这闪电居然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指哪儿劈哪儿,不由得心中惊喜,起了玩心,手指随意乱指,无数闪电劈得横七竖八,啪啦作响。 他自己正玩的高兴,忽然看到在安全距离的地方,渐渐聚集过来不少老百姓。小乙脸上大红,本来以为丢脸只给自家人看,这下子远远围过来这么多人,他忙收敛了玩心。 穿过巴乌山不远,就是帝州,所以山外不少百姓在此安居,这些天周遭频频出现异象,河水干枯,禾苗枯死,他们心中大急,便纷纷从家门走出来,一探究竟。刚好看到不远金光大盛,透着祥瑞之气,便被吸引至此。现下猛然看到一人高悬半空,周身如佛光盛现,惊以为天人,他们不是修真之人,什么妖术不妖术的也分辨不出来,只看到空中那人颜若天神,神态温润,且股掌之间闪电随心控制,更是坚定了那人绝非凡人,便是天上神仙也说不定。 众人这么一想,有一人大呼神仙便跪倒地上,所有人都跟着纷纷跪倒,接连的异变已经让他们心头惶惶,如今有神仙现身,自以为是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当下有人大声许愿道,“求求神仙救救地里的庄稼吧!” 一人许愿,许许多多的人都跟着叫嚷起来,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远远地传到小乙耳里,小乙心中一阵紧张,那些殷切的眼睛,让人无法拒绝。他暗暗咬牙,那唤雨诀便一字一句出现在脑海里,双手合十成诀,印着他口诀,天边炸雷一响,哗地一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妙妙拍掌高叫:“哈哈,有了有了!” 雨越下越大,溅在地上一层水汽。那群跪倒在地上的老百姓,目瞪口呆。静默了片刻,最先回过神来的一人,忽地高声欢呼道“神仙显灵了!”顿时,所有人都回过神,兴奋尖叫突破天际,狠狠朝小乙拜了几拜,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小乙缓缓从空中落下,雨水顺着他的头脸流下来,众目睽睽中,狼狈不已,哪里还有神仙姿态,小乙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尴尬道,“我不是神仙啊。” 百姓谁也不理他,各个伏低身子,三拜九叩,顶礼膜拜,嘴里感激之词不绝于耳。小乙有些不知所措,邵将过来拎着他领子踏上斩魔古刀,御物逃了。百姓抬首,看到乱发贴面浑身湿漉漉的小乙在邵将手中气势大减,心中迷茫,怎么神仙行为也如此怪异。 妙妙赶着土蝼和长右,匆匆忙忙跟上。飞至半空中时,俯首看着那些老百姓,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偶尔做点儿好事感觉也不错。” 几人又一起去了被长右毁掉的城镇,这镇子与巴乌山不同,随处可见各种凄苦百姓,许多人蹲在田埂上默默抽着旱烟,不解为何一夜之间田地干裂地如石块,寸草不生。 邵将眉头皱成疙瘩,就算小乙能使用唤雨诀,可终究救不活已经枯死的庄稼,这些禾苗还得等雨水降下以后重新补种。不过即便如此,也比真的大旱百年要好。 这次为了防止巴乌山上意外重现,邵将专门带着小乙去了一户举家搬迁的农户家中,偷偷施雨,免得造成浩大声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妙妙对此非常不满,她最喜欢被大家捧如明星,明明是做好事,还要这般躲着藏着别提多憋屈。不过看圣魔都不发表意见,她的意见也就是耳旁风,两人根本不当回事。 天空突降大雨,城里居民欢欣鼓舞,在大雨中手舞足蹈起来。几人在归往帝州的空中,俯首看下去,无一不是面带笑容,连一直因为犯了错没有存在感的长右,也高兴地上蹿下跳,跳到土蝼身上,颇好心地帮它抓起虱子。土蝼心情一向最为舒畅,此时难得不嫌弃长右,还舒服地眯起眼睛。 几人站立了片刻,夜幕降临,邵将淡淡道,“我们走吧。” 第五十章 重回邵家 邵将等人在帝州城外歇息了一晚,养精蓄锐,整理仪容,尤其是小乙,被大雨一淋,又在前几天纵丨欲丨过度,导致整个人就是肾虚的模样,不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邵将带着战利品进帝州见爹娘太跌份。 翌日一早,几人着装始发。邵将早在前一天晚上便已经发出信号通知邵家阁他已经完成任务,将凶兽带回去,所以,当他们到达帝州城外时,邵家阁已经有弟子候在城外排成几排迎接。 邵家阁原本财大气粗弟子众多,而且无一不是宇内高手,那气势单单立在那边便已经足够震慑天下了。有从别的州府赶来的修真之人,在得知今天邵家大公子即将领着手底下人,于大城招比试中胜利回到邵家阁内,便早早就来候着。帝州城外熙熙攘攘被里三层外层包围,但有邵家弟子们在,竟无一人敢大声喧哗,均恭候地静立着,一堵大公子风采。 小乙在半空中,看到脚底下那么多人,不由得心虚不已,倒是妙妙激动万分,不住朝下挥手,不知道是因为要见到谢泽宇,还是如此被众星拱月一般对待。 几人甫一落地。众人首先被妙妙的美艳给惊呆了。他们此刻还未发现妙妙其实是五兽之一,只道是修真中女子极少,更别提这相貌倾国倾城的女弟子了。欣赏完妙妙的美艳,大家再就被邵将给吸引过去了。虽然邵将平时在小乙面前容易不在状态,但到了众人面前,却依旧是那个器宇轩昂成熟稳重的大侠,气势乃其他人望尘莫及,特别有些有心人发觉,这凶猛凶兽,在邵大公子身边不仅丝毫没有什么法阵镇压,反倒看上去是心甘情愿地跟随,让大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众人只道邵大公子道行深厚,却不知已经达到了如斯境界,便是凶兽也甘心俯首称臣。 而小乙,一如既往,无一人多看他一眼。只有些好奇的修真之人,在瞥过他时会讶异地暗忖,原来这么弱的小子也可以跟在大公子身后,最多会好奇一下,他是怎么在小城招比试中胜出的。除此之外,便谁也不再在意他。 突然,人群中有人轻声疑惑道,“咦?怎么只有两只凶兽?不是说大公子活抓了三只吗?” 这惊异声一旦响起,渐渐地,便有更多的人开口附和,议论声越来越大。就在这时,城门内突然传来宏厚声音,恭敬喊道,“恭迎大公子回城!”这声音威严不可抗拒,登时,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噤若寒蝉。 邵将率先向前走去,小乙紧跟起步伐,心中依旧紧张,冷汗哗哗。邵将刚走至众邵家阁弟子前方,那弟子众口大声齐呼道,“恭迎大公子回城!”声音嘹亮,振聋发聩。自动自发地在邵将面前让开一条路来。 刚进帝州,早就候在城门边上的一位年纪略大的老者迎上来,朝邵将弯了弯腰道,“大公子,阁主已经在心宿阁备下酒宴为您洗风接尘,您可直接过去,其他宿阁阁主及客人也已经到场,只差您了。” 邵将点点头,走进去,小乙匆忙跟上,那老者淡淡看了眼他,眼神犀利,小乙打了个寒颤。没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一片哗然,小乙脚下一顿,和邵将一齐往后看去。 邵相领着百来人从空而降,他身后不见那两只大笼子,大约还在途中,只自己领着一行人先行赶到帝州。众人从他一出现,便哗然起来,其中有人也不知是为了讨邵将欢心还是真的心直口快,大声道,“二公子说到底就是二公子,比不了人大公子,再交友广泛,自身道行不高,终是输字当头。”这话最大声,周遭附和声此起彼伏。向来最会故作姿态的邵相,脸上笑容猛然僵硬。肖罕站在他身侧,漠然地望了眼他。不过邵相毕竟是邵相,最会两面三刀,片刻后便对周遭嘲笑声充耳不闻,又恢复了笑面虎的模样。 邵相自是那一群人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其次便是肖罕。众人说完邵相,便开始上下打量起肖罕,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其中有人八卦道,“这就是万象门的弟子肖罕,听说当初跟随大公子,后来见二公子更具实力,不顾大公子待他四年如至亲好友知遇之恩,背叛大公子,如此背信弃义之徒,真丢了万象门的脸,可如今,还是大公子赢了,真是不识好歹!要是我……”“万象门是什么门派?”“就是当年出了个旷世奇才的白算子的门派!”“听说肖罕也惊采绝艳,可惜无情无义,真给万象门抹黑!”“你猜他现在会不会巴结大公子,让他重新回去,反正这种人,这种忘恩负义之事能有一次就不怕第二次”……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传进肖罕耳朵里。肖罕脸色一片惨白。此生对他最重要的就是万象门,如果当初不是为了万象门的荣誉他也不会出山搅合这一趟浑水,可谁知,现在却偏偏被泼了一身污水。 邵相脸色也变了几变,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极深之人,可现下却极具盛怒,差点不顾身份当众发起火来,不过灵光一闪间,突然想到个好主意。若等回到邵家阁,邵将说肖罕从始至终都是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那肖罕势必还被他拉回去,但如果现在抓住时机,抢先一步将话挑明,按照肖罕极看重万象门荣誉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邵将身边,反正之前就是用这办法将肖罕扣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当下,他冷冷一笑,大声道,“诸位,大哥道行深不可测,小弟我输的心服口服。但诸位有所不知,肖罕师弟,从一开始便是跟随我来到邵家阁,只是小弟自知修为不够,而肖师弟资质极佳,未免耽误他修行,我便将他托付于大哥,如今大城招比试,才将他领回来。” 既然邵家二公子如此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尽管有些人还在怀疑真相,但终究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什么。 邵相朝众人面带笑容地拱了拱手,背向众人时,脸色突变,寒冷如霜。他最为嫉妒邵将道行,如此当众承认不如邵将,简直比拿邵将古刀戳他心窝子还要难受百倍,要不是为了肖罕,此生此世也别想让他说出这种话来。 一直在观望的邵将脸色冰冷,小乙则被众人那一番侮辱他师兄的话气得咬牙切齿。邵相缓缓从城门内走来,径直走向邵将,朝邵将微微弯腰,语气不卑不亢,万分温和,又丝毫没有输者的狭隘之意,风度翩翩道,“大哥深不可测,二弟甘拜下风。” 邵将只看着肖罕,用仅三人听得见的声音答道,“好手段,可你就算心思用足也别妄图从我手上夺走一分一毫。” 外面众人听不见邵将说的什么,只看到他双唇轻动,然后又听到邵相大声道,“大哥过奖,二弟受教,此生必将尽心尽力辅佐大哥,共图邵家阁发展强盛,为天下安定做出贡献。” 众人纷纷了然,大赞邵相胸襟宽广。邵相这番自导自演的兄友弟恭戏码,再次赢得了不少人心。一时间,人群中竟有不少人推翻前面言论,开始为他说起话来,竟道是,邵家两位公子,一个道行高深,一个德高望重,又这般团结友爱,难怪邵家阁乃五大家神中首屈一指。 一行人随着邵将邵相往邵家阁心宿阁走去,邵将在最前面,邵相尾随其后,其次便是小乙和肖罕。小乙看了看师兄,有许多话想要说,可眼下明显不是好时机,只好忍着,但是眼睛总也忍不住往肖罕身上看去。肖罕自然也是如此,偶尔与小乙对视一眼,温柔淡笑。 心宿阁坐落在邵家阁最后方,坐北朝南,宫殿比之其他六宿不输于豪华程度,且更具风范,宫殿高耸磅礴,直入云霄。众人曾在角宿阁参加过宴会,当时邵家阁的建筑已经让他们瞠目结舌,如今再到这心宿阁来,当下发自肺腑惊叹出声。就连妙妙等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凶兽们,此刻到了心宿阁,也对这等逼人气势突生敬畏,表情凛然。 众人随弟子引领来到心宿阁宴客大堂,心宿阁阁主邵昊义已经坐在大堂最上方,他左右各坐了三人,这六人都是邵家阁其他宿阁的阁主,邵家阁其他公子沉默静候于他们父亲身边。右手边第一人便是一开始接待大家的邵昊仁,这会儿再次看到大家,脸色远远没有第一次和蔼可亲,反而横眉冷对,尤其见到邵将时,竟不顾礼仪,将脸扭至一边,悭吝狭窄溢于言表。主位上坐的俱是邵家阁主人,大堂客位上还有四位陌生老人家,这些老人家身边都恭敬站立着两至三位与邵家阁弟子服饰完全不同的弟子,而这四位身边,都各自有一个是大家认识的——四位少爷。 四位少爷既然都在,众人稍稍一推测便知道,那四位老人自然是其他家神的掌门,各个登时心中一凛,五大家神掌门同时出现,相当于当今世上最厉害的绝顶高手齐聚一堂。而且这些人,随便一人轻易就能决定他们今后的去向。 众人在大堂站定,整齐一致地行礼,每人脸上都是说不出的凝重。邵昊义首先站起来,嘴唇上方小八字胡一颤一颤,威严之外平添了几分和气,视线落在邵将身上,表情显得极为欣慰,笑眯眯道,“诸位辛苦了。” 第五十一章 风起云涌 邵昊义等所有弟子都落座了,朝其他阁主和几位从五湖四海远道赶来的掌门人点了点头,然后清了清喉咙道,“此次大城招比试诸位都有良好表现,现在在这么多前辈们的共同见证下,本座宣布,大城招比试正式结束。” 此话说完,众人纷纷松出一口气,显然压力过重,小乙和邵将的平心静气在这群叹气中显得太另类了些。 邵昊义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道,“此次比试测试的是诸位能否团结一致,共同将逃逸出去的凶兽抓捕回来,结果证明,诸位身怀绝技,不负众望。此次比试除了测试诸位之外,还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那就是本座即将入关修行,退出邵家阁阁主之位。为谨遵祖训,此次比试,亦为考验邵家阁后辈所生,以挑选出邵家阁阁主合适人选!” 他所说之事,其实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大家反响反倒不是很激烈。邵昊义顿了顿,道,“依照比试规则,现在,本座宣布,此次比试中,将继承本座之位的,乃邵家阁邵……” “等等,二叔!”在一片静默中,邵相突然站了起来,面上带笑,打断邵昊义。 众人同时吸气,惊恐望向邵相。此次比试怎么看都是邵相输,在这么庄严的时刻,他竟然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一时之间,有些弟子甚至暗暗后悔选择了跟随他。在所有人当中只有邵昊仁满眼惊喜期待。 邵相不急不缓地走至最中央,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作揖道,“二叔,容小侄斗胆问一句,邵家阁后辈明知有妖魔横行于世却听之任之,当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如大石激起涟漪,众人皆变色,如今世上,小妖都快绝了迹,哪还有什么魔?可看邵相面目沉重,绝不是信口开河,不少人心中充满疑虑,只有一直隐没在人群中的李凌,眼神如刀地往小乙方向飞去。 邵相此番话让小乙顿觉闷头一棍,耳朵边上如雷炸开来。转头看向邵将,却见向来成竹在胸的邵将竟然也紧张地双手捏成了拳头。 从未见过这样的大侠,小乙不知怎地,一刹那间心里头涌过异样的情绪,甚至觉得只要有他在,没什么需要紧张的,他微微笑了笑,悄悄伸出手,覆在邵将的手背上。邵将轻轻颤动了一下,反手一把抓住小乙,两人这般捏着,像有什么魔力一般,居然真的不再紧张了。 大堂中嘈杂了一会儿,邵昊义轻咳一声,大家立时安静下来,只听他道,“自然违背邵家阁家规,当以家规论处。” 邵相站起来,环顾四周,嘴角牵起好看的弧度,如三月春风般撩人,这一刻大堂中安静地无一人敢大声出气。他笑道,“二叔,你可知,我们这些人当中,有一位乃魔物噬天转世,被妖物尊称为圣魔。” 哗——众人震惊不已,纷纷咂舌。便是座下那十来位见多识广的老前辈也彼此对视了一眼,讶异不已。水沫子担忧地瞥了眼小乙,又很快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 邵昊义脸色微变,重重拍案,让大家都安静下来,对邵相道,“贤侄,此话当真?” 邵相转过身,朝他拱手道,“二叔,小侄还没有胆大包天到敢在天下齐贤前面信口雌黄。二叔放心,我定会叫他自动现出原形。” 说着,啪啪两声,他拍拍手掌,不一会儿,便有人领着四个陌生弟子走进来,这四人一踏进来,众人便看直了眼睛,只因为他们手上抓了一个美貌女子,女子奄奄一息,连站都站不住,是被他们直接拖进来的,一进来便被扔到大堂中央。女子即使如此狼狈,但呼吸之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不少弟子甚至隐隐觉得邵相手段太过残忍,竟如此对待美人。 小乙不认得这女子,身边有个妙妙,再美的女人跟妙妙比起来,总被她比下去一截,想到妙妙,小乙侧过头去看她,突然感觉她表现不对,忙问道,“妙妙,你怎么了?” 妙妙看到那女子,立即呼吸急促,牙关紧咬,怒气冲冲。她乃凶兽,发怒时周身便煞气顿现,看出她是凶兽的自然明白,看不出的好奇地看过来,不明白一个好端端的美人为何突然间竟如此凶煞。 妙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子,答道,“小乙,你认不出来吗,那是无量!” “无量?”小乙在脑海中思索许久,终于想起来那个在昆仑山救的狐狸精程无量,那时候程无量兽面人身,哪像现在这么楚楚可怜,他一时认不出来情有可原。小乙惊道,“你表妹程无量?” 妙妙点头,艳唇被咬得几乎滴下血来。 邵相徐徐来到程无量身边,蹲下,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淡淡道,“这女子如此美丽,你们怪不怪我太不懂怜香惜玉?可惜啊,再美的女子,它也只是只狐狸精!”大家一脸惊愕,邵相微微一笑,不知朝着哪个方向,继续道,“凶兽九尾狐,若你此刻站出来指出谁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圣魔,我便将这只狐妖与你关在一处,否则,现在就抽筋拔骨,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妙妙全身一震,缓缓走出来,邵将伸手一抓,却扑了个空。 她来到众人眼前,那些沉迷于她美貌中没看出她真实身份的弟子,现下突然得知她竟然就是九尾狐,不由得扼腕大叹。妙妙沉默不语走到程无量身边,缓缓蹲下,突然出掌,邵将来不及躲闪,折扇被一掌劈开。妙妙将程无量扶起,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颊,程无量悠悠睁开眼,看到妙妙,顿时悲从心来,不可抑制地嘤嘤哭泣起来。 妙妙揽着她的肩,不理邵相,扬着高傲的下巴,不可一世地对邵昊义道,“你邵家阁后辈所使用的这下三滥手法,就是在妖界,也为大家所不齿,亏得你们自诩天下第一大派,五大家神之首!我呸!” 这话让邵昊义脸色大变,现在其他四大家神掌门俱在,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觊觎这家神之首的位置,妙妙这话,分明是给了他们一个大把柄。 妙妙哼哼冷笑,“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圣魔是谁吗!我告诉你们,圣魔就是——”她视线缓缓扫过众人,连看都没看小乙一眼,最后在人群中瞥见那个稳如泰山的李凌,咧嘴一笑,指着他大声道,“圣魔大人在上,您不出来救救我们吗?!” 众人悚然动容。李凌噌地一下站起来,看到周围弟子各个面带惊恐地看着自己,激动地满脸涨红,大声道,“妖女,你胡说什么!” 妙妙泫然欲泣,抹了抹眼角道,“圣魔,您尚未恢复记忆,我们都理解的。” 李凌被她一激,怒目圆睁,一时之间竟忘了身处何地,提剑便作势要冲上来。邵昊义重重一掌劈在桌上,怒道,“放肆!” 李凌大惊,忙收回剑,垂下头,在邵相身边站定,邵相暗暗翻了个白眼。 邵昊义视线从李凌和妙妙身上来回交替,叹了口气道,“九尾狐,有劳你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只要你说实话,这位姑娘我们定留她一条性命。” 妙妙把程无量往怀里紧了紧,发现蹲着太累,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对他道,“还要我说什么,圣魔就是他!” “你……!”李凌张口欲辩解,被邵相拦下。 邵昊义却并不在意她说的是谁,摸了摸唇上小胡子,缓缓道,“这就是说,噬天确实已经转世,而且转世成人,我们竟无一人发觉?” 妙妙心中一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咬了咬唇,说出的话无法再收回,只好咬牙道,“没错,而且圣魔就是他!” 邵昊义淡淡看了眼李凌,道,“这位弟子,九尾狐口口声声说你就是圣魔,你有何话要说?” 李凌身体一颤,邵相抢先一步,站出来。他此刻打断邵昊义宣布邵家阁阁主继承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为了什么。邵昊义作为邵将父亲,必然偏袒于他,此时此刻丝毫不提邵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只凶兽在他身边表现得太过乖巧,甚至连挣扎都无,这足够让人起疑心,可邵昊义只将话题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员上转来转去,再这么拖下去,对他自己必然不利,索性趁着家神掌门都在,直接把话挑开说,邵将和凶兽关系如此诡异,必要给天下一个交代。邵相弯腰道,“二叔,九尾狐口口声声说圣魔就是李凌,那自然不可能是他。圣魔是他们心中的神明,她怎会轻易出卖他。而且凶兽在大哥手中,丝毫不挣扎,难道不奇怪吗?” 李凌早已按捺不住,他本心高气傲,被一只凶兽如此诬赖,受不住这气,而且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故意卖弄要出风头的心思,脱口而出道,“二公子说得对!我根本不是圣魔,而且当初我去捉拿土蝼的时候,分明看到大公子手下一位弟子妖力大发,他才是圣魔!” 众人纷纷朝邵将看去,明明都很想暗暗讨论,但奈何对方是大公子,千言万语也只敢憋在肚子里,只敢拿眼睛小心打量。邵将对周遭投注而来的视线毫无反应,缓缓站起来,扬了扬嘴角道,“土蝼是我拿下的第一只凶兽,一直伴随在我身边,李师弟此番说来捉拿土蝼,不知何时发生的事情?”邵将说到这里,一直安静着的土蝼,竟然撒蹄欢快地绕着他跳了两圈,继而点了点头,明显是赞同邵将的意思。 众人大惊,凶兽自古便凶悍绝伦,哪有似如今这样,竟然还帮着人类。邵将摸了摸土蝼的脑袋,土蝼立即安静下来,湿哒哒的舌头舔了舔邵将的掌心。李凌也看傻了眼,他跟在邵相身边,每捉拿一只凶兽,必然兵力大伤,哪有如今这样,俨然一家亲的模样。邵将收回手,忽地转身,目光灼然地盯着李凌,道,“难不成李师弟在明知我已经收服土蝼的情况下,还心生不服,前来盗取?!” 李凌说不出话来,呆若木鸡。邵相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仰天大笑,道,“大哥,你故意转移话题,就以为能保住妖孽了吗?” 邵将一字一句道,“我没有转移话题。你心胸狭窄嫉妒他人,纵容手下无视比试规则,暗中重伤其他弟子,早已犯了邵家阁家规。我念在你是我兄弟,希望你能迷途知返悔过自新,谁料你不仅不痛改前非,竟还在天下豪杰面前大放厥词,诬赖他人为妖孽!”说到这里,他深深吸一口气,面向在座几位前辈,掷地有声道,“邵家阁后人,若犯家规,不论罪等大小,一律处以废除道行关于九幽大牢永世不得翻身之刑!” 邵昊仁噌一下站起来,指着邵将的手指不住颤抖,横眉怒对道,“你……你说什么?!” 邵将微微弯了弯腰,道,“大伯,当初宴会之上,有弟子中毒,命悬一线,那毒药出自角宿阁手笔,不知到如今您可曾悔悟过?” 其他家神掌门人纷纷带着疑惑看过来,邵昊仁脸刷一下惨白,气得身体剧烈晃动,狠狠抓住座椅扶手,想反驳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终于筋疲力尽坐了下去。 眼瞧着再争论下去,邵家阁那点家丑就要全部抖出来,邵昊义重重咳嗽了一声,大声道,“诸位今天也累了,你们先去休息,具体事宜,稍后再议。”说到这里,他瞥了眼妙妙,补充道,“将九尾狐与这狐妖关进幽冥地牢,永世不得放出。” 凶兽从幽冥地牢出逃,再被关进去,本来就是这场比试的初衷。几个弟子应声上前,欲带妙妙离开。一听到幽冥地牢,妙妙身子控制不住抖了起来,那个阴暗的地方她呆了无数年,折磨得她几乎疯掉,如今再回去,光是想一想,便从心底升起惊恐。可她生生忍住了向小乙求救的心思,眼睛直直瞪着邵昊义。 土蝼和长右一直都很安稳呆在小乙身边,但在幽冥地牢的刺激下,土蝼突然暴躁起来,四蹄如飞,奔向妙妙,那意思大约是要带她逃走。 凶兽原本一直心甘情愿跟着圣魔,是因为它们以圣魔为上,以为跟了圣魔,从此有了方向,再不用回到那恐怖之极的地牢,谁知道此刻还是要被关进去,就再也控制不住,发起狂来。 连一直甚无存在感的长右,忽然周身咯咯咯地发出脆响,骨头在皮肤下暴胀,眨眼间,只到小腿高的长右,长成了八丈高尖嘴利牙的怪兽,头顶的瓦砾梁木崩裂摔下,众人抱头鼠窜。怪兽双拳捶胸,奋力怒吼。 妙妙花容失色,尖叫,“你们干什么,住手!” 此时此刻,长右和土蝼根本不再听从妙妙,只发狂暴走,场面大为混乱。几位掌门对视一眼,欲出手制住这些凶兽,谁料,灵气还未调运,周身似乎被更为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根本无法运行。他们一齐望向邵昊义,邵昊义尴尬苦笑。邵家阁早在创派时,便被祖上施下法阵,任何修真之人,进入了帝州,便无法使用灵气,除非道行比邵家阁祖上还要高深,方能冲破此阵。三只凶兽乃上古神兽,不受这法阵控制。 场面原本已经混乱不堪,众人逃的逃躲的躲,突然又从门外狂奔进一位弟子,径直扑进邵相怀里,失声尖叫道,“不好了!二公子!众师兄弟道行不够,压制不住凶兽蛊雕与凶兽颙,两只凶兽已经逃了!” 邵昊义一惊,大声道,“什么?!”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发凉,若是五只凶兽凑到一起,力量何等强大,只怕它们若要发起疯来,这天下根本无人能够制止,只怕要天崩地裂。这也是当年为何明神将五只分别关在五个地方,就是因为它们若凑在一起,便无人能奈何了。 第五十二章 凶兽凶兽 眼看着长右与土蝼要大开杀戒,邵将拔刀,飞速疾奔至妙妙跟前,暗施力道,在她背心用力一拍,道,“快把它们引到帝州城外!” 妙妙惊慌转过头,不放心地看着程无量,此刻她还没有完全有力气站起来。邵将接过程无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程无量抬起头看了眼小乙,咬唇点点头,身子一顿,变成一只雪白狐狸。邵将抱着狐狸大声道,“黑兄,有劳您照看她,我们未回之前,谁也不能动她。” 老黑当下扬扬蛇头,快速爬来,黑色蛇身环绕,紧紧缚住程无量,将她护在身体中央。妙妙见无量安全,看了看长右和土蝼,当下跺脚道,“笨蛋!都跟我出去!”身形如电般,直冲门外掠去,眨眼消失不见。长右与土蝼纷纷跟上。 邵昊义等几位阁主也要跟出去,毕竟凶兽发怒,威势不容小觑,邵将将所有长辈都拦下,道,“父亲,各位叔伯,这凶兽是我带回的,自然由我收服,邵家阁不能无一人坐守,未免有人趁火打劫,您等还是留下比较好。” 邵昊义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向邵相,在这危急时刻,到底谁更具能力一目了然。他们无人能在帝州城内使用灵气,将凶兽引到城外再一举抓获是最好的办法,而且,邵将在此刻,依旧有勇气说出自己能独当一面的话,这份勇气已经不是常人能及。再看向邵相,从听到另外两只凶兽逃离时,便目瞪口呆,直到妙妙赶出去才微微回过神来。邵昊义余光淡淡瞥向几位兄弟,邵昊仁面有失望神色,而其他几位阁主,眼中流露的是对邵将的大为赞赏,邵昊义微微松出一口气,挥手道,“你快去吧,一定要小心些。” 邵将躬身领命,邵相此时回过神来,立即也弯了弯腰,自动请缨道,“二叔,我一起去。” 邵昊仁一惊,五只凶兽汇集一起,岂是闹着玩的,就是叫他邵家阁七位阁主同心协力也未必能拿下它们,就算他再希望邵相在天下人面前出尽风头,也不希望他宝贝儿子就此殒命,当下站起,怒道,“胡闹!” “大哥,”邵昊义皱了皱眉,提醒道,“多给后辈们锻炼的机会吧,不论最后是谁来继承邵家阁阁主之位,你我分阁之位也要有人继承。” 邵昊仁身体一僵,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可阁主发话,他也无办法,虽然面上不再说什么,但心中怄气,理也不理邵昊义,只看着邵相离去背影,心中担忧不已。 邵将和邵相同时走到门边,邵相狠狠看向邵将,眼神犀利无比,许多弟子纷纷跟随着邵相来到门边,他们心中即使敬畏邵将,可一开始选择的是邵相,此时也不得不鼓足勇气逼视着他。邵将面无表情,谁也不让谁先出去。 小乙从一开始就默默无闻,就算大家圣魔暗指来暗指去,但因为他的存在感实在渺小不堪,尤其又在邵将身边,众人几乎没一人瞧得见他。现在一片混乱中,他视线一直追随着邵将,现在看到邵将要出去,当下拔足狂奔。他刚一动,耳边忽地一道厉风闪过,一道涎液自老黑口里喷出,抬手格挡,啪嗒一声,有东西从他手上弹开去,掉到地上。 小乙捡起来一看,是一根一寸长的白色小棍子,看着很眼熟,绞尽脑汁想了想,突然想起,这是程无量交给他的骨笛。之前被老黑吃了下去,谁知道现在竟然又吐了出来,小乙大为震惊,不明白老黑此举是何意思。老黑朝他摆了摆蛇尾,似乎想告诉他什么,但奈何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乙捏了捏骨笛,收进怀里,快步来到门边,但邵相实在太人多势众,竟把大堂门堵住了。小乙使劲拉开两个弟子,又在挡住他去路的弟子身上一阵乱挠,趁着别人怕痒分神间挤开一条血路,终于来到邵将身边。 “大侠。”小乙冲邵将点点头,丝毫不注意背后传来地无数惊异视线,拉着他就往外挤。 一行人在地方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极注重举止行为,尤其在众人前。像小乙这么厚着脸皮,不顾形象地大挤谁都做不到,邵相和他手下一干人眼巴巴地看着小乙就这么拖着邵将挤了出去。 两人发足狂奔,在帝州内,无法运行灵气,只能靠脚程,小乙初修炼时,便自动放弃了体能修炼,现在终于尝到了后果,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跟不上邵将步伐。 邵将在前面距离他几丈远,眼看他跟不上来,而邵相一行人已经越来越接近。他摇了摇头,掉头往回跑,小乙见到,忙摆手大叫道,“大侠,你先去,我随后跟上!” 话刚说完,邵将已经来到他跟前,不等小乙有何反应,一阵天旋地转,邵将已经二话不说拦腰将他扛上了肩头。身后邵相一行人,突然看到如此景象,差点当场摔倒。 小乙就这么头朝下,被邵将一路扛到了帝州城外。被放下来时,只觉得胃里翻山倒海,暗暗劝告自己大侠抗都抗了,自己可不能再这么娇气,才生生忍住没有吐出来。 帝州城外主干道上原本热闹繁华,小贩居民络绎不绝。可现下,极目远眺,一路尽是被毁的小摊,无一人影,家家闭门,狂风一吹,卷起地上垃圾飘飘洒洒,好不荒凉。小乙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竟是当初来到时的街道。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厉啸,尖锐刺耳,狂风肆意。 两人一起抬起头,只见一只双翼巨大,尖爪獠牙的黑色禽鸟在高空盘旋,巨目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发现小乙与邵将,双翼一挥,登时大风狂舞,借着风势俯冲而下,鸣叫声愈发凄厉。 禽鸟利爪寒光毕现,巨翼彪悍无伦当头拍下,力道极大,双翼所带强劲风力,竟将周围屋舍瞬间绞成粉末。邵将抓着小乙高高跃起,躲过攻击。禽鸟一击不成,迅速飞起,又升至万丈高空。邵将望着那禽鸟道,“凶兽颙,及其凶悍,目力尤佳,喜食人。” 小乙望着黑鸟,心中瘆然,再想想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三只,简直温柔可爱得没法说了。转头四处看了看,心中一紧,道,“妙妙他们呢?” 邵将踏风急上,大声道,“有妙妙在,不用担心他们,我们要抓紧时间收服颙,否则若是颙和蛊雕碰头,后果不堪设想。” 小乙运力跟上,偏头看到邵将表情极为凝重,心中一凛,当下握紧了花枝。两人埋头紧紧跟随颙,忽地,眼前一花,邵相竟带着几位弟子,迎头赶上。 那些弟子中自然包括了肖罕和李凌。肖罕从不参与邵相的权利之争中,一直以来都是冷眼旁观,而且邵相似乎也不在意,只要他不帮邵将就行了,但这次,凶兽颙在城外闹翻了天,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这叫肖罕袖手旁观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邵相暗暗运力,瞬息间竟然超了上来,在空中上方数丈高处忽然转过身子,笑盈盈望着小乙。小乙心中一紧,忙全神以对。果不其然,邵相食指微动,无数折扇闪着金光如箭般急射出来。小乙立时奋力扔出削龙匕,匕首在空中变作无数,一一射向那些折扇。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邵相,但小乙自信这些匕首绝对能一一将那折扇敲落下来。就在匕首与折扇即将碰撞之时,邵相微微一笑,忽地一台食指,那些折扇陡然急转方向,向邵将射去。 小乙大惊,不知邵将是否发觉,扭过头去,只见邵将足尖重踏,不退反进,更加速冲向那些折扇,小乙莫名提了一口气。邵将迎面跃向邵相,折扇挡路处,挥刀横扫,强大灵气涌动着杀意四溢,刀锋触及折扇,咔哒咔哒无数声,折扇纷纷被切成两段,简直如探囊取物般简单。邵相惨然变色,他永远也试探不出来邵将道行到底有多深。 最后一把折扇飞回邵相手中,邵相恨恨咬牙,不再理他二人,双手一挥,领着李凌等人,更快速飞上空去。肖罕经过小乙身边时,嘱托道,“小心些!” 小乙点头,正要让师兄防着邵相,他已经飞出去很远了。小乙欲加速追上,却发现邵将似乎并不急于追赶,不由急道,“大侠!” 邵将突然稳住身子,淡淡看着邵相追上颙,正奋力与之大战,缓缓道,“不找到颙的弱点,凭我等力量,决计不能将它拿下。” 小乙也在他身侧停下,顺着他视线看向颙,不解问,“你找到了吗?” 邵将道,“再等等,快了。” 高空中,邵相等众多弟子绕着颙前后夹击,无奈颙力气巨大,双翼一挥,便将众人扇到百丈远,众人根本近身不得,直到肖罕青芒大盛,迎面击向颙时,颙才显得略微慌乱,巨翼胡乱一拍,陡然急升。 邵将笑道,“有了!”灵气涌动,加速朝上飞去。 小乙大喜,点足跟上,谁料,刚用力向上飞去,突然身子一沉,腿上被什么抓住,用力往下一扯,慌忙间,他低头往下看去,正好撞进一双穷凶极恶的双眸中,那眸子凄惨如血,面目极为扭曲,丑陋不堪,直如鬼魅,身体巨大,小乙在他手中竟不足他手掌大小。 突然看到这样一张脸,小乙心中陡然一寒,直到耳边风声赫赫,那鬼魅拉扯着他急速坠下,直至踏地仍不放开他,竟然抓着他在头顶大绕三圈,狂吼着将他直往地上摔去。 小乙奋力挣扎,鬼魅手指如精钢坚不可摧,牢牢攥着他的腿,眼见着就要撞到地上去,小乙怒吼声中,全身闪耀金光,花枝腾起熊熊烈焰,灵力立即如怒海凶涛四散,威势不可阻挡,直劈鬼魅的手腕。鬼魅吃痛,忽地松手,小乙身子大力飞出去,直撞到帝州城墙上方才停下,城墙被撞进去一个凹洞。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邵将呼吸一窒,一眨不眨看着墙根处瘦弱身体,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那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迅速爬了起来,一边摸后脑勺一边不解地看着眼前鬼魅,邵将才深深松出一口气。 小乙看着眼前甚至比暴走的长右还要大出两倍的巨型怪物,心中惊骇不已。邵将迅速落下,看着这巨型怪物深蹙眉头,道,“蛊雕果然还是追了过来!” 第五十三章 身份暴露 高空中兽颙在与邵相等人大战,凄鸣突破天际。地上蛊雕突然昂首暴吼,雄厚响亮,与天上颙交相辉映,叫人汗毛直竖。 小乙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眼前这只怪兽。它头上尖角锋芒闪烁,血盆大口中犬牙交错,寒光闪闪。黑色身躯坚硬若磐石,一脚踹上帝州城墙,滚石纷纷,瞬间踏为粉末。若不是有金身护体,刚刚被他这一发力扔出去,小乙早成了嵌在墙壁里的肉饼了。事后回想刚才那一幕,小乙犹觉心惊。 “唹——”颙引颈长嘶,震动巨翼,狂风飞舞,似是受了刺激一般,蛊雕忽地低下头来,目光森然,注视着小乙与邵将。 邵将执刀横立,与它对视,冷冷道,“蛊雕!现在束手就擒,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立即取你性命!” 蛊雕脑袋歪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邵将所说之话,考虑了一会儿突然狂性大发,一脚往邵将身上踏来。 邵将飞速跃起,足尖点在蛊雕脚趾上,借力冲上数十丈,灵气瞬间暴涨,斩魔古刀一声龙鸣,陡然变作几倍大,灰芒激射。 沿途冲上时,邵将发现蛊雕显得并不介意,直到快到胸前时,才显得略微急躁。他心思一转,奋力劈向蛊雕胸前。蛊雕暴怒,利牙咯咯作响,双掌一合,用力拍向邵将。它虽高大强悍,但动作丝毫不显笨拙,眼见邵将从指缝中逃逸,手腕陡然一转,利爪直取邵将后背。 小乙迎头直上,花枝上黑火迎风愈加激烈,火光烛天,离他数丈之内,所有物件尽数摧毁,却偏偏对这蛊雕无任何影响。蛊雕双掌对邵将,一足朝着小乙乱踏。小乙左躲右闪,急速上升,一手执花枝一手执削龙匕,猛然同时扎向蛊雕腿骨,花枝不似削龙匕锋利,迅速被弹回,削龙匕眨眼没入蛊雕血肉,激起鲜血溅于脸上。可匕首太小,蛊雕又如此巨大,这点伤害对它而言无异于荆棘扎手,无甚感觉。 蛊雕暴吼,疯狂横踢,激起凌厉飓风,吹得小乙不辨方向,匆忙间他手指结印,口中默念口诀,扎入血肉的削龙匕突然躁动,一瞬息间,如蠕虫般在体内向上蠕动,出现细小纹路,小乙猛然加快口诀,纹路陡然变粗,速度更快,直至蛊雕腰际,无数枚削龙匕如绚烂烟花破体而出,腥臭血液飞溅,邵将趁机古刀冲入蛊雕心门,呛得一声,即使用尽全力,仍如撞上精钢,古刀竟然只扎入分毫。蛊雕痛苦狂吼,空中颙凄然长嘶,忽然调头,直朝邵将俯冲下来。邵将充耳不闻,灵气大盛,奋力将古刀插入,他自信此处乃蛊雕命门,直取此处必将一击既胜。 空中邵相等人,发现颙突然调转方向,心中好奇,见其目标改为邵将,邵相大喜,命令众人不得帮忙。肖罕眉头紧锁,御着玄月弯刀俯首冲下。 眼见颙越来越近,狂风咆哮,吹得邵将发丝飞舞,衣衫猎猎,但他却似乎丝毫不觉,小乙心中大急,调力快速飞上,眼见邵将就在眼前,小乙暗暗放心,只消再一发力,他便可以守住邵将空门,谁料,还差一力之远时,颙忽然长啸一声,双翼震动,无数灰褐色羽毛如利刃漫天急射而来,瞬息间便至邵将后背,邵将身形一颤,喷出一口鲜血。小乙脸色惨白,眼一眨,邵将后背鲜血直如长河,淋漓刺目。 小乙耳边轰得一阵巨响,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瞧不见了,满世界都只有那刺目的红。一瞬间的失神,他悲愤不可自制,双手握拳,昂首朝天嘶吼,茫茫间,金光暴增,形成巨大光球,一个无边无涯“卍”字金字顶天立地,将自己和邵将包裹其中,兽颙那些利刃触碰到这金光,纷纷被弹开无尽远。 肖罕看到这金光,猛然顿住身子,惊讶无比,而其他弟子看到这金光,张大了嘴巴,被震惊得头晕目眩,连邵相也不能免俗。只有李凌曾经见过一次,在众多人中,倒称得上冷静的。 蛊雕双掌欲捏住小乙,猛然看到金光,愣了一愣,仰头朝天上叫了一声,颙给予回应,它的翅膀却丝毫没有停止攻击,顿时间,蛊雕双掌发力愈加凶狠,狠狠挤压“卍”字金光,但“卍”字金光光芒愈盛,丝毫不受影响。 小乙掉转头,茫然看着前面离他不到一丈之人,声音里含着一丝颤音,幽幽喊道,“大侠……” 那人转过头,同样看着他,嘴角一丝鲜血缓缓滴下,表情说不清道不明,张口想说什么但犹豫很久仍没有说出来,小乙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极为害怕大侠说的是告别之话。 正当他万分难过时,突然那人一抹嘴角,难为情道,“这家伙皮太硬,你来帮我一把。” 小乙一惊,但看大侠扭扭捏捏,但确实没有大事,心中不由狂喜,飞速落至他身旁。 斩魔古刀在邵将的努力下已经没入小半部分,但离拿下蛊雕还差得太远。小乙握住古刀柄端,暗运灵力,和邵将齐心协力,用力将古刀完全扎进蛊雕心脏位置。 蛊雕全身陡然一僵,低下头看着那柄巨刀,似乎不敢置信,尔后全身抽搐,仰首悲怆怒吼,空中颙绕着它头顶飞速盘旋,不住凄惨啼叫,一时间,惨烈吼叫声响彻天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未曾见过凶兽发怒悲鸣,一时间竟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蛊雕以最后一份力死死攥住古刀,颙眼见小乙和邵将在金光里面,攻击无论如何都不奏效,忽然趁着这最后时机,猛然掉头,巨翼狠狠向肖罕拍去。 所有人大吃一惊,肖罕距离颙如此之近,狂风几能撕裂他的衣衫,他几乎能看见颙巨翼稠密的羽毛。匆忙间御起玄月弯刀抵御,但所有人都明白,颙是众多道行高深之人合力尚不能制住的凶兽,即使肖罕再天纵奇才,也绝不可能是颙的对手。邵相脸色一变,明知赶不及,却仍飞速冲来。 小乙大叫,“师兄!”心思斗转间,突然紧闭双眸,周身灵力急速运转,暴戾之气冲天而起,天空风起云涌,乌云如潮汐滚滚而来,黑压压笼罩在帝州城外。 小乙双手合掌,一道横空霹雳在乌云中爆裂开来。 颙一惊之下,双翼震颤,肖罕趁机飞了开去,但颙很快紧随而上,肖罕等人说到底俱是凡人,颙丝毫不放在眼里,巨翼再次呼啸而下。 小乙此刻心中一片清明,无数细小闪电在云层中噼里啪啦汇合,终究形成亮目清空霹雳,他手指成结,屈指一指,闪电如忠实奴仆一般,咆哮着扑向颙。 颙陡然一惊,振臂躲开,但身体过于庞大,闪电轻巧击向颙的左翼,顿时,黑色羽毛纷纷落下,传出冲天焦糊味道。 先前所有人看到小乙金光俱是惊异,现下看到小乙指引神雷,各个都变作了惊恐,有人失声大叫,“妖怪!妖怪!”还有的联想到之前在心宿阁争论之事,更是惨然高呼,“圣魔!人人得而诛之的圣魔!” 小乙身体一颤,茫然看向那些大吼大叫的弟子们,如鲠在喉,极为不舒服。正在这时,已受重伤的颙仍不死心,再次飞了回来,但动作不如先前灵敏,飞的跌跌撞撞。 小乙再次屈指指天,即将神雷引下来时,灵力突然不足,金光缓缓散去,将灵力全部聚于指尖,引出最后一道神雷,径直劈向颙。 闪电呼啸,追随颙而去,颙望见神雷,惊恐逃窜,但奈何神雷紧紧跟随,触及身体,轰鸣声过,黑烟腾起,颙身体剧烈痉挛,庞然大躯轰然落下。 小乙暗暗松下一口气,收回双臂,忽然发现因灵力使用过度,全身瘫软,此时甚至连站着都那么吃力,他缓缓转身,只见邵将那边蛊雕巨躯却仍然耸立。 小乙正欲再次帮忙,突然听到肖罕尖叫,“小乙!” 他心头一惊,慌忙转身,眼前白花花一片,李凌持剑急速冲来,锋利宝剑冷光如水。 李凌双眼赤红,此时此刻耳边充斥着“人人得而诛之的圣魔”,这声音好似一句咒语逼迫他如此行事。他太想成名了,俨然已经走火入魔,他太过心高气傲,偏偏跟在邵相身后处处受压制,此时此刻若能一举当先拿下那个圣魔,必将举世闻名!而且,那位圣魔筋疲力尽,更是取其性命的绝佳时刻。 小乙惊慌中运力阻挡,可身体乏软,丝毫提不起劲来。李凌眨眼即至,小乙却无能为力,眼见着一剑锁喉,突然间,眼前青光一闪,肖罕闪速挡在他身前。 “师兄!”小乙失声大叫。 李凌神智全失,剑如流星,陡然间看到目标从圣魔变成肖罕,心中大惊,迅速遏制灵气,手腕急转,但终究慢了半步,眼看剑尖见血,忽然背后万斤巨力狂扫而来,径直将他拍出百丈之下,他大吐鲜血,身受重伤,无法运行灵气,竟直直从高空摔下,甫一落地,蛊雕砰然倒下,刚好倒在李凌的方向,所有人一瞬间都闭上了眼睛,惨不忍睹。 邵相双手僵持,看到肖罕无事心中大为放心,忽然想到自己刚刚亲手杀了一个弟子,脸色顿时大僵。 作者有话要说:泪目!!!! 紧赶慢赶!!!! 还是慢了几秒钟!!!!! 俺的小红花啊啊啊啊啊!!!! 第五十四章 万人之战 邵家阁家规森严,且不讲任何情面,尤其对邵家后辈,严厉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残酷。现下,邵相失手错杀外姓弟子,别说放在邵家阁,便是在其他门派,没有个充分理由,也当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邵相面如土色,看了看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弟子,他们无一不震在当前,远比看到圣魔更为惊恐。邵相心中发凉,突然发现肖罕正在看着自己,他艰涩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肖罕也诧异无比,下意识开口道,“二公子……” 邵相似是突然回神,身体一颤,眼见自己呕心沥血在世人面前塑造的亲和有礼的形象就此分崩离析,可他不能输,也不甘心输,邵家阁是他的,他要永远站在最高点,不在任何人之下,让邵将俯首称臣。 邵将望着地上蛊雕和李凌混合一起的尸首皱了皱眉,心中充满了怒意。小乙徐徐来到他身侧,检查他的伤势,手臂上几道伤口深可见骨,分明不似邵将表面表现得那么无所谓,他撕下自己衣服,简单替他包扎一下,才朝下望去,看到血肉模糊,胃里顿时翻山倒海。 邵相心思翻转了无数遍,突然仰头哈哈狂笑,众人一惊,心道二公子该不是刺激过大,疯了?邵将将小乙拉至自己身后,轻声道,“小心些。” 肖罕立在二人身边,心中担忧。邵相不是好人,但除了不让自己帮助邵将,倒也从未刁难过,便是当初他放走小乙,邵相也只是生了半天闷气。他自然清楚邵相那点心思,尽管自己对他无意,可两人毕竟相处过这么长时间,真叫肖罕眼睁睁看着邵相失常,心中却也不忍。 邵相忽地仰首狂呼,以他道行,顿时声传千里,威震四海。众人无不以手捂耳,心中惊骇。吼声突止,邵相望着众弟子,冷冷道,“诸位,若我当上邵家阁阁主,诸位便尽能在邵家阁修炼,邵家阁一切随君取用。若是别人当上,自然没有这等好事,诸位可愿意助我成为阁主?” 众弟子两两相望,谁都知道邵家阁的好,单是阁中古老藏书,俱是先人留下的修炼心得,能借来一阅,道行一日千里不在话下,更别提阁中奇珍异宝,随意一件,恐怕就是上古神兵利器。现下,大城招比试,二公子输局已定,他们今后何去何从尚未知,如果助得他成为阁主,自己今后道路便只用前程似锦四个字概括了。 但也还有人心疑不定,使用旁门左道进入邵家阁,日后若是被邵家阁长辈发现,那当真是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肖罕看邵相如今情绪过于激动,提醒道,“二公子,你想干什么?!” 邵相忽然往后飞去,振臂一挥,再次道,“诸位不用担心,若我是阁主,一切规矩便由我定夺,我以邵家阁名义起誓,保诸位万事无忧!” 众弟子心中一荡,有了邵相这个保证,似乎前途当真明亮无比,有弟子忍不住诱惑,当下道,“二公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等万死不辞!” 一位弟子这么开口,立即许许多多的弟子都附和起来,那些心存疑虑的弟子,眼下也没有选择,若是中途退出,假如邵相真成了阁主,自己临时倒戈,日后说不定千里追杀,如果自己出一份力,指不定真能进入邵家阁一举扬名,前后权衡,最终也咬牙点头。 邵相微笑,忽地转头恶狠狠盯着邵将,眼神犀利如刀,一句一顿咬牙切齿道,“邵将包庇妖孽圣魔丁小乙害死麒麟宫弟子李凌,我们要为他报仇,手刃凶手!” 肖罕气极反笑,忍不住破口大骂,“邵相!大丈夫敢做敢当,念你救我一命,便要我来抵罪我也认了,你含血喷人算什么本事?!” 邵相置若罔闻,依旧装模作样,好似他说的是真理一样,继续煽动道,“诸位,让我们一起诛杀圣魔,拿下邵将!” 他说完,抢先执扇直奔邵将面前。众弟子受他鼓舞,纷纷御宝冲来。小乙心头大慌,他自己灵力大损,全身乏力,大侠也受了伤,眼下这么多高手围攻,叫他们如何逃脱。 邵将提刀一马当先横空劈下,呛得一声,古刀与邵相折扇在空中激烈碰撞又分开,古刀不似往常铿然有力,微微颤动了一下,邵将身体猛然往后退了半步,邵相洋洋得意,这恐怕是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小胜邵将。 邵将站定,狠狠拉了一把小乙的手,小声道,“找准机会逃!” 小乙心中一紧,别说他不想逃,就算真要逃,他如今全身无力,能逃到哪儿去?他摇摇头,往旁边站了一些,淡淡道,“大侠,我不逃,就站在这儿。你要是赢了我们一起回去,你要是输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邵将心头一震,缓缓转过身来,望向小乙,小乙抓抓头发,脚下是数十丈高空,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自己都觉得挺膈应的。 邵将张口想说什么,忽然被一声嘲笑打断,“哎哟,我说,这就殉情上了!” 声音娇柔百媚,直酥麻到骨头里。小乙大喜,往下望去,果然看到水沫子和其他几个少爷,连谢泽宇也跟了上来。几人腾云驾雾似神仙一般御宝而来,尤其是水沫子,长鞭妖娆无比地缠在他盈盈一握如水蛇一般的蛮腰上。 程勇哈哈憨厚大笑,君一泉和万宗仁也各自忍俊不禁,谢泽宇则笑得暧昧异常,显然都是听到了刚刚小乙那句话。小乙脸上登时红得要烧起来。 邵相及手下百来号弟子俱是大吃一惊,谁也不知道这四位少爷何时出现,出现的目的又是什么。四位少爷向来不合,跟邵家阁更是明争暗斗数十年,自然也不可能来帮助邵将。不等他们疑惑,几位少爷已经迎头冲上来,各个发力狠击,众人猝不及防间,竟被掀翻出去好几十名弟子。 邵相怒目圆睁,幻化万把折扇直冲水沫子,水沫子翻身狠狠一鞭抽出,劈开一条血路。折扇眩光一射,飞回邵相手中,邵相冷冷注视水沫子,道,“雌雄堂少爷此举为何?” 水沫子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看你不爽,想抽你!” 邵相脸色一变,余光瞥见其他几位少爷也在跟那些弟子缠斗,心中气愤异常,当下怒道,“好!既然你们同来,我便让你们一次死个痛快,日后也让后人给你们立一块牌坊,名曰与凶兽英勇对抗,壮烈牺牲!” 水沫子啐了一口,道,“呸!有本事试试,领一群宵小之徒,也妄图争夺邵家阁阁主之位,真笑掉人的大牙!” 两人大骂处,又激斗到一起。百十个弟子纷纷围上来,这些弟子都是小城招比试中选上来的,能力道行几乎俱代表了神州大陆年轻一辈中最高最有天赋的,此时更是几十人围击一人,水沫子等人就算多英勇无匹,长久下去也很是力不从心。 天边灵气激荡,白云震开。邵相执扇领着数十弟子站在最高处,将小乙邵将等人围在当中,邵相望着肖罕道,“你给我过来!” 肖罕不理他,谢泽宇咧嘴角嘲笑,趁邵相怒火中烧看不见自己时,偷偷扯小乙衣角,低声问,“妙妙呢?” “妙妙没事,你放心。”小乙拍拍他的手背,谢泽宇安心下来。 邵相冷冷道,“肖罕,你不过来,我便让你亲眼看着,这群叛徒下场如何凄惨!” 他口中俨然已经把邵将等人当成阻止他登上阁主之位的叛徒了。视线冷冷扫过众人,突然余光朝下望去,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心中一凛,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竟看到地面上许许多多弟子从四面八方飞来,将他们团团困住,这些人密密麻麻排在一起死蝼蚁一般,震天狂吼,差不多有上万人。 谢泽宇惊呼,在小乙耳边解释道,“邵相沿途收来的弟子,貌似用重利诱惑他们为自己做事。” 刚刚亲耳听到邵相如何引诱众弟子,小乙倒也不吃惊,就是不知道邵家阁奇珍异宝被这么多人瓜分,还能剩下什么。水沫子暗暗跺脚,怒道,“这么多人,看样子我们凶多吉少了!” 程勇等人纷纷住手,望见这么多人,脸色也不由变了变。邵相更加得意,命令道,“给我杀!片甲不留!” 万人振臂狂呼,真把邵相当成君王一般拥戴了。士气大为鼓动,御宝纷纷冲上来,放眼望去,黑压压如潮汐涌来。如今这情况,俨然如两国交战。小乙心中大急,这样下去,他们一人一口唾沫,估计也能喷死自己这边这几个人了。 邵将灵气滚滚如巨刀,一刀挥出去,登时将那人潮掀起,但人数过多,前面数百人跌入后方就像小浪花砸进海洋里,后面继续迅速涌动而来。邵将往后退了一步,对身后几人道,“你们先撤,我垫后!” 水沫子眉头紧蹙,他还从未临阵脱逃过,主要是从未一次性遇到这么多对手,以他道行,在年轻一辈中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都是别人狼狈逃跑,何时轮得到他?心虽有不甘,可大象也怕蝼蚁,禁不住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冲来,眼下邵将所说最为正确,当下心一凛,拉住小乙就要逃。 小乙脚下一软,摔了下去,用力抱住邵将小腿,才勉强没掉下去,但水沫子怎么扯都扯不动了,小乙死皮赖脸地抓着邵将裤脚,冲水沫子道,“你们快走,别管我,我答应了要对大侠负责,不能丢下他。” 水沫子一抹冷汗,让谢泽宇帮着一起带走小乙,几人拉扯间,小乙袖子里某物白光一闪,滑了出来。小乙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原来是那枚骨笛。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最近连续熬夜更文,天天睡眠不足,然后今天中午在公司午休时,睡得太香,打起呼噜了。于是,我悲惨的故事开始了…… 下午被办公室人嘲笑了一下午啊!!我糙汉子的形象就这么定下了啊!!!这也就算了…… 保洁阿姨一下午都在我身边晃悠,一个劲地念叨:小姑娘,怎么这么胖啊?你大学也这么胖么?这么胖是怎么吃的啊?你不能再胖了,不然找不到男朋友了!你真的很胖啊,都打呼噜了!! 我:-_-||| 第五十五章 千军万马 “骨笛,万万不能轻易吹响,一响则天下大乱……”这句话在小乙耳边回荡,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大乱法,眼下邵相纠集万人,心术不正,不知此时吹奏究竟会如何。 小乙捏着骨笛皱眉思索,心中纠结不定,担心后果无法控制,忽然身子一轻,邵将抓住他的衣服将他往上一提,丢进水沫子怀里,斩钉截铁道,“快走!” 水沫子重重点头,长鞭一甩,抽开几位靠近过来的弟子,夹着小乙往万丈高空冲去,小乙瞪大眼睛望着只身在邵相包围圈中浴血奋战的邵将,脑中一热,管他有什么后果,再坏的结果能坏过邵相这种人当上阁主吗?! 当下用花枝用力捅了水沫子一下,水沫子吃痛,手臂一松,小乙掉了下来。 万丈高空,小乙已无灵气御物,更别提不靠宝物只靠灵力便能腾云驾雾,身体径直笔直往下落去。一层层地白云在他身后散开又聚合,远远地听到水沫子声嘶力竭地惊呼声,小乙心中发凉,心道,这下子死得比李凌还要惨了! 飓风凌厉,小乙睁不开眼睛,耳边各种打杀声宝物破风飞舞声还有程勇中气雄厚的呼喝声,以及隐隐约约地听到大侠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小乙心中忽然极为不舍,不舍到差点迎风流泪,深深吸一口气,把骨笛送到唇边,猛然吹起。 清脆的笛声悠扬明亮,破空往四面八方传去,笛声听上去并没有特别之处,小乙不由很失望,但当突然发现,这么细小的笛声,竟在近万人的呼喊声中仍清晰不已,丝毫不受影响,又开始期待起来。 他口中含笛,鼓足力气吹奏,笛声如一缕清泉,不激烈,但吹奏出来,余音绕空,绵延不绝,仿佛天地间都只剩这声音,其余声音再也不存在。 不知何时开始,打杀声渐渐散去,所有人在听到这笛声都安静下来,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突然听到这么轻灵的笛声,所有人都不由放下纷争,想瞧一瞧这声音出自何处。当发现丁小乙从高空中重重跌下,而笛声却是从他口中传出来时,都呆了一下。 轰得一声巨响。众人俱是一颤。远方忽然传来轰隆隆巨响,如万千焦雷齐鸣,声震宇内。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黄烟滚滚,尘土飞扬,奔腾而来,速度飞快,只眨眨眼睛,那滚滚黄烟便立刻又近了万丈,再眨眨眼睛,明明还在天际线的黄烟却已经到了脚下。 待到眼前,众人发现那是什么,登时险些叫出声来,无一不为之变色。只见浩淼大地上,数以百万计的妖魔鬼怪,或青面獠牙,或长须飘飘,或巨翼滑翔,横队并列,整齐划一,手(爪?蹄?)中各种稀奇古怪的兵器,琳琳琅琅,竟将整个帝州包围了! 仔细看去,那些妖魔,只有极少数具有实体,大部分都是半透明状态,虚浮在空中,而在这些妖魔鬼怪中,刚刚被杀死的蛊雕和颙赫然在列! 众人大变颜色,手忙脚乱,再无心思对付邵将等人,纷纷望向邵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突现如此巨多妖魔,邵相一时也惊慌失措了。 邵将却根本没注意这些妖魔,他只看到了小乙如落叶般轻飘飘滑下,水沫子紧追其后,脑中登时如被狠狠敲了一下,眼见着两人一起跌进浓浓黄烟中,再看不真切。 众人愣住,只望见丁小乙与水沫子一前一后如两颗小石子同时消失在怒海般尘土中,心中骇然,只道这两人定然直接被妖魔撕碎,便是连尸首渣滓都瞧不见了。 谢泽宇早在听见笛声时便心有怀疑,此刻见到众多妖魔,当下更为坚定,飞速来到邵将身边,紧张道,“大公子,我看定然是小乙吹响了召魔号,才将这些不论死了的还是活着的妖魔全部召集了过来!”邵将置若罔闻,只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 小乙第一次看见如此之多的妖魔,当真如百鬼夜行群魔乱舞般缤彩纷呈,横空出世的千军万马,只消跺跺脚,这片大地立时塌陷。妖魔突然出现,他心知必然与刚刚吹响骨笛脱不开关系。此时,身体已经悄然落至,小乙闭上眼睛,暗暗后悔,也不知这些妖魔是好是坏,若是坏的,死是死了,死之前也不知给世间带来多大灾难。 但片刻过后,身体不仅没有着地的感觉,反而似乎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小乙震惊睁眼,便看到无数双手或者爪子或者蹄子,将自己高高接住,向上托起,当他完全稳住身子时,已然立于这千军万马之上。水沫子紧随其后,原本以为他必死无疑,心中还在悲痛没抓住他,但在黄土中隐隐约约突然瞧见他被众妖魔举过头顶,登时一惊,生生顿住身子,眼见众妖魔来抓自己,迅速朝上飞去。 于是,在空中众人眼中,首先便看到消失于尘烟中的水沫子,突然重新现身,略带狼狈地急逃出来,众人心中暗暗佩服,他们自知自己绝不能从这众多妖魔中安全抽身。又探出头去,想看看丁小乙的下场,大部分没有实体的妖魔都是被修真之人杀死,怨气之重,绝无仅有,这下抓到丁小乙,还不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就连邵将也紧张地全身是冷汗。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始终不见丁小乙的身影,众人相信绝对死无葬身之地,邵将握紧了拳头,身体隐隐发颤,若不是谢泽宇死死拉住,只怕已经扑进那大军中,拼个你死我活了。 浓浓尘烟缓缓散去,隐隐现出一个人影。最先惊叫出声的是谢泽宇,其次是众人齐齐地吸气声,最后是无数兵器交相碰撞声。只见黑压压千军之上,丁小乙翩然而立,神威凛凛,站在几只最为高大妖物的手心之上。他的脚下,所有妖物纷纷跪倒,顶礼跪拜,恭敬虔诚又斗志昂扬,大声高呼,“圣魔在上!”声音如惊雷怒吼,天地震颤,汹涌声波将空中众人撞得灵气乱涌,耳膜阵痛,身体不住朝后飞动,不少道行较弱的弟子,竟然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邵将看到他安然无恙,心中一颗大石头陡然落地。 邵相震惊过后,自知自己及手里这么点弟子绝对不是千军万马的妖物对手,可此时不将邵将拿下,以后绝再无任何机会,当下棋行险招,命令道,“诸位,将邵家阁罪人邵将拿下,圣魔人多势众,以后从长计议!” 众人纷纷回神,当下点头,万人同时向邵将冲去,围追堵截。 小乙呆呆望着这些朝他跪拜的妖魔,冷汗簌簌而下,若不是抓住身侧巨妖的耳垂,恐怕腿软地已经跪了下去。余光一瞥间,竟然看到妙妙瞪三只凶兽也夹杂其中,就在离自己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小乙心中一喜,正要挥手招呼,忽然看到妙妙瞧着自己的眼神,与往常丝毫不同,就像一个佛教徒,深信自己的信仰。 小乙愣了一愣,深深吸一口气,暗暗骂自己懦弱,同时鼓励自己,不怕不怕,既然是圣魔,就做出个圣魔的样子来!再看到邵将被众多人围击,心中担忧又焦急,更凭空添了许多勇气。他微微一笑,瞬息之间,好像被那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圣魔附身了一样,举手投足间俱是潇洒不可一世,威武霸气大声道: “同志们!”话一出口就露馅了,小乙慌忙捂嘴,脸上稍稍一红,重新道,“诸位!拿下此处所有修真之人!只可活捉,不可生杀!” “是!”众妖物大声应承,又是如雷贯耳,空中众人身体不由被震得歪倒一边,听清丁小乙命令,各个脸色俱变,有人当下对邵相道,“二公子,我们不是对手,先撤吧?!” 邵相一巴掌狠狠掴到那人脸上,骂道,“闭嘴!不将邵将拿下,谁也不许撤退!” 众人眼中惊慌神色闪过,却只得咬牙硬闯。一时间邵将等人又与众多弟子颤斗一处。 此时,领得圣命的众妖魔,纷纷高高跃起,各种古怪兵器在手中飞舞,顷刻间,将天空遮蔽的不见日月,世界仿佛跌进一片黑暗中。 有弟子眼看妖物追上来,而邵将何等人物,一时绝对拿不下,此时再不逃走,只怕再无机会,当下认为保命要紧,丢下邵相不顾,抢先御物就逃,第一人做了如此选择,便不断有人弃下邵相,逃命离去。 可奈何,妖物太多,他们又是溃军,还未飞出几里,便被抓了回来,妖物数量之多,有些大军甚至尚未出手,才飞至半空就被前面的推攘了回去,无需一炷香的功夫,就将所有人绑了个圆实,丢到地上。 小乙视线只在邵将和几位少爷只见转悠,生怕这些魔物狂性大发伤了他们,不过好在几人未做挣扎,妖物们便也不多做为难,而妙妙,早在小乙一令发出,当先飞向谢泽宇,只是太多妖物目标是他,在半空中将妙妙撞得东倒西歪,怎么也飞不到他身边去。 众人很快被绑,小乙像个老爷似的被巨妖恭敬请到万人面前,在众人中首先看到邵将,也不顾之前装出来的身份,忙不迭跳下巨妖手心,跑到邵将面前,把绳子解了,直冲他傻乐。邵将微微一笑,用力捏了一下他手心。 谢泽宇看不下去了,大叫,“丁小乙!这里还有受苦的呢!” 小乙望去,大概是因为谢泽宇挣扎得太厉害了,被几个青面獠牙的妖怪按住脑袋,鼻孔里插了两根枯草,狼狈之态让人忍俊不禁。而妙妙站在他身侧,装作没有瞧见他的样子,却又暗暗担心别人真的弄伤了谢泽宇,一边矜持一边担忧,模样可乐。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最爱妹纸们的,这是乃们都知道的。哪怕乃们虐我千百遍啊千百遍,此爱终生不渝啊啊啊啊啊! 我决定以后每个有话说都丢专栏,直至文完结。这么阔爱娇羞温柔体贴乖巧勤劳极具人格魅力的妞儿(╮(╯▽╰)╭),乃们忍心一篇文后从此相忘于江湖咩?绝壁不能啊! 于是,求戳求收藏 妞儿的专栏 第五十六章 胜负既定 “我输了。”邵相全身被缚,不能动弹,脸色灰败,心有万分不甘,可已然成为俘虏,再由不得他兴风作浪。 “你欺上瞒下,草菅人命,”邵将站在他面前,默默道,“按照家规,该立即打入九幽大牢,受尽刀山火海万木缠身水浸土埋五行之罚,永世不生不灭。” 尽管知道一旦惨败,便是这个下场,但此刻从邵将口中说出来,却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邵将淡淡一笑,“怎么说你都是我弟弟,你走上这条歧路,也可说是我做哥哥的未尽职责,没有好好给你树立一个榜样。”他这么说着,眼睛却是温柔地瞧着丁小乙,顿了一会儿缓缓道,“其实,只要你悔过自新,我定不会赶尽杀绝。反正你再活多少年,道行都不可能超越我。” 邵相本来就是恃才傲物之人,差点被邵将最后一句话气得一口血喷出来,原本还以为他真能给自己一条活路,但现在看他瞧丁小乙那样,也知道他本意是什么了。邵相冷笑道,“就算我愿意帮你隐瞒他是圣魔的事实,这里有这么弟子都看着,你能保证他们不说出去?” 邵将猛然转过头来,视线从众人身上扫去,不少人纷纷低下头,有识时务的,对视到他眼神,立即张口道,“除了大公子英勇智斗凶兽,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待邵将表态,水沫子咯咯一笑,婀娜多姿地移步到那位弟子身边,食指抬起他下巴,吹气如兰道,“这位弟子修炼的可是水召唤?” 那弟子受宠若惊,半晌才磕磕绊绊道,“回回水少爷,我我修炼的乃乃是御木法。” 水沫子放开他,柔柔喊道,“哎呀,君少爷,我看这位弟子根骨奇佳,资质上乘,你们长生谷不是缺人吗?带回去吧!” 君一泉冷着脸出列,脸色极为难看,众人只道是四位少爷不合,摆给水沫子瞧的。原本大家都以为这位弟子多嘴,水沫子故意找他麻烦,毕竟莫名其妙将他们这些戴罪之身推荐给其他家神,怎么听都是故意找茬,就等着君少爷怎么发落这位多嘴的弟子。忽然听到君少爷道,“嗯,确实不错,愿不愿意跟我回长生谷?” 众人大吃一惊,尤其是那位弟子,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直到君一泉再次不耐地问了句,“究竟愿不愿意!” 那弟子骇了一跳,忙伏□子,紧贴地面,极为恭敬道,“多谢君少爷抬举!我我愿意!” 君一泉脸色终于好了一点儿,亲自扶起这位弟子,帮他解开绳缚。那弟子自始至终都如入云端,轻飘飘地不敢相信这等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若早知道能跟进入家神之一的长生谷,他为什么还要随邵二公子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众人俱是愣在当前,没想到君一泉竟然真的让他进入长生谷,良久,才有人意识到刚刚那位弟子所说之话,立即有人跪拜下来,如法炮制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大公子,我真的什么都没瞧见。” 水沫子微微一笑,大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话一出,万人中有几百人纷纷跪倒,或许有些只求保命,或者是真的想进入五大家神,俱异口同声表示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已忘记。邵相大为惊愣,一一从四位少爷身上看去,恍然间身体一颤,许久之后,昂首狂笑,直笑出眼泪来,指着邵将连声道,“好!好!好!邵将,我甘拜下风!你平常故意装出孤傲冷淡之态,实在没想到你竟然将井水不犯河水的少爷收服!你厉害!”说着他突然指着场中众人,尖声道,“有本事你让全部人都愿意为了你保密!” 近万弟子虽有不少被君一泉他们领走,但大部分还是无法接受包庇圣魔,眼看众多妖孽云集眼前,却无人斩妖除魔,尤其他们一向以安邦定国为己任的修道之人,现在却被一众妖魔打败,更是呕出血来,他们宁愿死也不可能低下头来。 邵将瞧着那些人,冷冷道,“诸位为虎作伥,明知邵相铸成大错,不仅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既已违背修道之人共有天下安生之理在先,我仅代表邵家阁,尽数废除你等修为,以期你等日后漫漫人生路躬身自省今日之错!” 众人脸色惨变,废除一身修为?修道本就讲究抢占时机,他们无一不是已经迈入青壮年时期,若此时再被废除修为,除非是极具天资之人,否则,重头再来再想登入巅峰,根本妄想!但邵将这么做确实有理,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此举大有徇私舞弊之嫌,可他们本身犯错在先。便是伸冤,也无处可申,而他们贬为普通老百姓后,再来指认丁小乙是圣魔,也根本不可能有人相信! 邵相听得此话,心中一寒,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竟然真的出自邵将之口,愣过之后,哈哈大笑,“邵将!我一直以为你正义凛然,嫉恶如仇,今日看来,你不过也是个小人!” 邵将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谁不是小人?只不过大家的目的不一样罢了。你道行低,注定是个失败的小人。” 邵相被噎得脸色铁青。 暴风突起,邵将抓住最近一位弟子,单手成掌印上弟子头顶百会穴,顿时间,只瞧见那弟子全身抽搐,灵气肆虐开来,不消片刻功夫,邵将深吸一口气,松开手,那弟子立即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邵将转身继续下一个,众弟子各个噤若寒蝉,向后缩去。 程勇忽然憨厚大笑,大步飞来,大声道,“邵将,这等恶事怎能叫你一个人做,大家有难同当,我来助你!” 水沫子淡淡一笑,飞身而起,万宗仁和君一泉对视一眼,紧随其后,一时间,场中惨叫惊呼声不断,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众人倒成一片,最后只剩下寥寥几百人,彼此看着场中跳跃如鹿,出手狠辣的几位少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气,纷纷看了一眼丁小乙,暗忖道,若以后不小心将消息透漏出去,这几人是不是天涯海角地追杀自己?想到此处,登时脸色惨白,暗道无论如何也要把今天所见所听之事全部忘了。 没有出手的就是丁小乙肖罕和谢泽宇,小乙是不知道如何废除他人道行,他对邵将所做决定从来不持怀疑态度,早在几位弟子恩将仇报,差点将他刺死的时候,他就对那群人再无怜悯之心,选择了邵相的人,心术能有多正?而肖罕和谢泽宇,自然是无异议,可要他们出手做这种事,心中怎么都是不忍的,便是连看都看不下去,只得将头扭到一边。 只有妙妙看去异常兴奋,跃跃欲试,谢泽宇拉住她警告道,“不想以后受苦的话,现在老实点!” 妙妙瘪瘪嘴,恨恨瞪他,但倒真的安静下来,手悄悄往下滑,紧紧与谢泽宇的握在一起,嘴角偷笑。 众妖魔屏息而立,静候小乙命令。这么多鬼怪长时间立在此处也不是办法,若是被人发现,可大事不妙,但小乙不会怎么让他们散去,正束手无策时,妙妙提醒道,“圣魔,吹凑骨笛是召唤妖魔,送回去只要反过来,用力吸气即可,你试试。” 小乙将信将疑地吸了一下骨笛,骨笛突然深沉地发出一声响,千军万马立即骚动起来。小乙大喜,更为用力地吸气,漫天黄沙再度飘起,声如雷霆,轰隆震天,片刻功夫,眼前千军万马消失了大半。 还剩下一小半,相貌相当丰富多彩,胖瘦高矮不一,色彩斑斓,海里游的地上爬的到天上飞的,应有尽有,依旧静静立着,对骨笛声未有反应,小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妙妙,“他们怎么回事?” 妙妙瞪他道,“用完了就想送走,哪那么容易,你可是他们的圣魔,你不走,他们能去哪儿?刚刚消失的不过是无实体的魂灵,这些活着的,可都是要追随你的!” 小乙大惊,“难道我以后就要带着这一群……呃……弟兄们生活了?” 妙妙笑道,“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眼下场中所有弟子该晕的晕,该装傻的装傻,近万弟子一齐昏倒在帝州城外,场面太壮观。小乙对一众视他为神明的小妖们道,“一人领一个,从哪里来的,把他们送回哪儿去。” 小妖领命,纷纷扛起就近的弟子,眨眼消失不见。这样一来,又哗啦啦离开了不少小妖,还剩下很多妖魔们眼巴巴地看着小乙,小乙抓抓头发,又看看邵将,不知该怎么办。 邵相突然颓然道,“邵将,我既然认输,同时也知道邵家阁除了你我之外,其余后辈无一任阁主之位,我愿意帮你保密。”说道这里,他突然转头瞧着肖罕道,“如果我不放过丁小乙,你是不是永远不原谅我?” 肖罕摇头,道,“我会先杀了你。” 邵相一震,仰天惨然长笑。 妙妙扯了扯丁小乙,把他的视线从邵将那边拖回来,幸灾乐祸道,“圣魔大人,你把弟兄们都叫出来了,现在不安抚他们就想抽身,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我要怎么做?”小乙不安问。 妙妙嘿嘿坏笑道,“跟他们走啊!你是他们的头领,你到哪里他们自然跟到哪里,如果你想跟着邵将回去,他们肯定也要去的,你忍心让邵家阁那群老头发现他们,把他们一个一个除掉?” 小乙犹豫道,“跟他们走?”往众妖身上看去,果然见他们各个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 妙妙笑着点头,“是。” 似乎彼此配合一般,妙妙刚说完,众妖纷纷跪倒,大声道,“请求圣魔回令丘山!请求圣魔回令丘山!” 一遍又一遍,大声呼喊,只要小乙不答应,他们喊到力尽而亡也绝对不会停下。 小乙百般无奈,原本此处就已经轰动一时了,若再任由他们这么叫嚷下去,只怕真的要吸引别人过来,他看了眼邵将,只好点头道,“好!” 邵将凝视着他,脸沉如冰。 作者有话要说:嗯,好害羞啊~求戳求收藏 妞儿的专栏 第五十七章 阁主夫人 令丘山上无花草树木,但金属矿物与玉石非常丰富。山南面有一大峡谷,名叫中谷,此谷便是历代圣魔安居之地,小乙随着一行妖怪们来到这中谷。 妖怪们各个兴高采烈,与小乙说这令丘山是多好,多适合修炼,而且此地地势凶险环境恶劣,修道中人也不会专门赶到此处对他们进行杀戮,小乙听得一阵心酸。有些雄心勃勃地妖怪仰天怒吼道,“以后有圣魔给我们撑腰,我还怕那些人类作甚!”有不少附和的,立即点头道,“就是!等我们队伍再壮大一些,领着众人直接杀进神州大陆内,将那些可恶人类杀得片甲不留,这天下便是我们的了!” 小乙大惊,忙道,“我们要天下做什么?安心修炼成仙多好?” 圣魔既然如此发话,众妖转念一想,也不明白抢天下干什么,而且他们对圣魔之言向来惟命是从,当下纷纷点头。 妖怪就是这点好,他们没有什么弯弯心思,想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没有怜悯之心,而且弱肉强食,说要吃你那十有八丨九就是真的要吃你,但是,他们绝对不会表里不一,绝不可能面上说放你走,等转身那一刹又一口咬断你的脖子。某些方面来说,小乙还是挺喜欢这些妖怪们的。 在小乙来中谷之前,妖怪们大多都是随意在两岸悬崖峭壁上挖个洞栖身,或者做些鸠占鹊巢的勾搭,从来没有想过要住的如何舒适。现在小乙来了,众妖怪们一致认为不能让圣魔住的如此寒酸,说什么也要造一座堪比邵家阁的楼宇来。 小乙被暂时安置在中谷一个洞穴中。众妖怪头一次齐心协力做一件事。以往他们经常为了争夺地盘大打出手,如今纷纷放下前程往事,分工明确,团结一致。不过即使都是一门心思为圣魔做事,难免还是要起点纷争,要求圣魔定夺。 譬如这楼宇应该建在哪里? 不少长着长长胡须的海怪坚决认为应该建在大海里,海上波澜壮阔海底资源丰富,就不应该来这令丘山。还有些妖怪譬如穿山甲,觉得凿通令丘山,让圣魔住洞里——直接被反驳了,要是这样根本不用造了。有几只蜘蛛精,挥舞着长胳膊长腿,觉得楼宇造在空中最美观…… 大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小乙决定道,“就挖个山洞吧。”这是最简便快捷的。可把一些会打洞的精怪高兴坏了。 圣魔既然这么命令,众妖怪立即不作二想,开始着手开动。半个月的时间,只听洞外炸山移石声,轰隆不绝,小乙无心去管大家究竟要为了他做一幢什么样的房子,只愁眉苦脸地想着,怎么才能好好安抚这些妖怪,同时又能理由充足地回到人类社会中去。 半个月后的夜里,小乙忽然听到妙妙的声音,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她快要骂出粗话时才确信妙妙是真的来了。 小乙又惊又喜。从帝州城外分别后,便一直不知道大家的情况,心中也颇为担忧,他从洞中快速跑出来,果然看到妙妙站在洞外,她怀里老黑见到他,立即飞了出来,滑溜溜缠到他身上。 除了妙妙,程无量也跟着来了。只是这两人表情很僵硬,连小乙出来竟然都没有瞧见,只瞪大了眼珠子望着他身后。小乙挥了挥手道,“妙妙?” 妙妙恍然回神,愣了一下突然破口大骂,“丁小乙!你太奢侈了!” 小乙莫名其妙,挠挠头发问,“我怎么了?” 程无量摇摇头道,“圣魔,你看看你身后。” 小乙转过身去,只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型宫殿横亘在眼前。 原本是高不见山顶的令丘山,生生被凿成了由无数拱门层层叠叠形成的巨大宫殿。整座山峰外面每一丈便镶嵌了一颗夜明珠,成千上万的夜明珠将令丘山照得亮如白昼,琉璃瓦上反射五彩斑斓的光环,使得宫殿宛若神仙殿堂。山脚是高三十丈宽二十丈的巨门,磅礴大气。山崖峭壁上,刻画了无数凶猛野兽雕像,栩栩如生,直像要从壁画中扑出来一般。还有从海底搬来的火红如霞的珊瑚,点缀在每一层,美丽得令人窒息。 无数忙碌的身影绕着这座宫殿飞来飞去,凿凿这里炸炸那里,雕琢着他们心中的圣殿,勤勤恳恳,看到圣魔在看着他们,登时不顾疲惫,兴奋地挥舞着手中锤子斧子,大声笑喊,“圣魔!圣魔!” 从外面看,这座宫殿确实豪华得令人咂舌,虽说气势与邵家阁相差甚远,但瑰丽奢华程度,远远在其之上。而且,对于向来资源匮乏,时常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妖怪们来说,所使用的材料,恐怕是它们全部的家底。眼下他们为了圣魔,竟全部贡献了出来,也难怪妙妙要骂一句奢侈了。 小乙忍不住热泪盈眶,朝着那些忙碌的身影大喊,“大家辛苦了!” 所有妖怪们异口同声道,“不辛苦!” 小乙嘿嘿大笑。 妙妙道,“看他们对你这么好,你忍心抛下他们吗?” 小乙登时傻眼,愣了一会儿后问,“你怎么来这里?”妙妙作为凶兽,被抓回去是要关起来的,怎么还能到这万里之外穷山恶水来? 妙妙笑道,“想不到邵将还有点作为。他七天前正式成为阁主啦!” 小乙心中一喜,突然发现妙妙不说了,催促道,“还有呢,你快说。” 妙妙瞪他一眼道,“嗯,第二天就宣布不关我们啦!不过有个要求,就是只许我们在帝州城内活动,我是为了给你带话才被允许出来一天,土蝼和长右现在还在城里钓鱼呢。” 小乙微微一笑。虽然限制了凶兽的自由,不过也比关进幽冥地牢要好,而且看妙妙面色红润,体态也比刚开始见面丰腴了一些,恐怕这些日子过得相当舒心。 妙妙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脸上突然一红,问,“我是不是长胖了?” 小乙一愣,忙说瞎话道,“没有没有,瘦了!” 妙妙舒一口气,暗暗咬牙,“该死的谢泽宇,竟然说我长胖了!” 小乙嘿嘿干笑,突然想到什么,问,“我师兄呢?” 妙妙答,“肖罕前日请命回万象门啦,还有邵相……邵相跟我们一样,被关在帝州城里啦,不过他比我们惨,只允许在角宿阁活动。” 小乙放下心来,“挺好挺好。” 妙妙道,“邵将对外宣称你是跟肖罕回万象门了,你也不用担心,好好在这里呆着吧,保护这些可爱的妖怪们。” 小乙急了,问,“我还有机会回去吗?” 妙妙沉思道,“恐怕没了。不过你要是铁石心肠,弃这些妖怪不顾的话,大可以说走就走,没人拦得住你。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一走,这些妖怪心急,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到时这罪孽一并要算在你头上的!” 小乙心一沉,该不是真的一辈子都要留在这令丘山了吧? 妙妙拍拍手,道,“圣魔,我要带的话全都带到了,时间到了,我该走啦!”又特别同情道,“无量留在你身边,给你当丫头吧,不然你一个熟人都没有,怪孤单的!” 小乙忙拉住她,忍不住再次问道,“真的没机会了?” 妙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着飞至半空,怜悯地看着丁小乙,耸耸肩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圣魔,你知不知道邵家阁有条家规,很没有人性。” 小乙疑惑道,“什么家规?” 妙妙呵呵一笑,“阁主即位之后,一个月内举行选举阁主夫人仪式,全神州大陆的女人都可以参与哦!这条家规的残忍之处就是,不论阁主愿不愿意,都必须要选出一个来,而且只能一个,邵家阁阁主,只能有一位正妻,不可纳妾,据说是为了防止阁主沉迷声色堕于修炼而定下的规矩。邵将那么厉害,还是阁主,普天之下,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他呢,你说是不是啊圣魔?啊!连我都后悔自己不是普通女人啦!” 小乙脸色铁青,说不出话了。妙妙一看,知道自己玩大了,忙闭嘴不敢再说,朝无量使了个眼色,迅速飞走。 小乙失魂落魄回到洞穴里,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妙妙最后几句话,他总觉得妙妙在诓他,毕竟邵将早就说了自己要对他负责的,可小乙问过程无量,无量对圣魔唯命是从,不敢跟他开玩笑,却也说妙妙所说不假。 这下子,小乙可真的慌了,急得夜里甚至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顶着巨大黑眼圈朝妖怪们打招呼。急了差不多五六天,众妖怪已经完成了宫殿建造。 小乙望着那巨型宫殿,大家一齐做出来的楼宇,心中顿时感慨,“果然众志成城啊!”忽然脑海中有个想法飞速闪过,要是大侠结婚,要不要带着这些妖怪们去抢亲?把大侠掳到令丘山? 这个念头一出,小乙立即掐死,要真这么干了,恐怕神州大陆所有修真之人都撵着来追杀自己这一众人了。 挑了个良辰吉日,众妖怪们拥簇着小乙住进了豪华宫殿里,宫殿大门外,一根通天高的石柱上,洋洋洒洒刻着“圣魔殿”三个大字,小乙看的一阵面红耳赤。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很说话算话的嗯……求戳求收藏 妞儿的专栏 第五十八章 大结局 但凡有人类居住的地方,一个月前就被头等大消息炸开了锅,全天下无不在谈论着邵家阁七宿阁阁主轮番换位之事。七宿阁中,自然许多人最为关心心宿阁阁主究竟是谁。得知还是大公子即位时,大部分百姓只道毫无悬念。 除了邵家阁阁主即位之外,更为爆炸性的消息便是阁主夫人到底该是天下哪位女子了。早已经沉寂的大公子钟爱一位绝世美人的消息又被众多人翻出来,不知道这位佳人参不参加选举,如果参加了,到时候大家就能瞻仰其风采了。 几乎全天下的未出阁女子,都在准备着去参加帝州阁主夫人。女子极少有修真中人,若想名留青史,嫁给邵家阁阁主成为天下第一夫人,便是最为快捷的办法,而且,阁主不能纳妾,若嫁过去,当真一生受尽宠爱。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得到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更令人怦然心动的呢?全天下的女人差不多都在精心准备,只盼着在选举当日,成为举世瞩目的女人,一举虏获阁主的心。 一个月后,阁主夫人选举开始,首先从二十一州每个州选出一个,再送到帝州城,由邵家阁人选择,当年大公子他娘也是这么选出来的。有小道消息称,大公子心之所系的那位美人是内定人选,不需要经过二十一州,到时直接去帝州城,与二十一位美人一较高下。 几乎全天下的人在邵将成为阁主的那一日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除了身处穷乡僻壤与世隔绝的丁小乙。 这一个月来邵将可谓忙得焦头烂额,让妙妙出去传话回来,得知小乙已经完全打算留在那个鬼地方当可恶的圣魔时,更是郁闷地吃不下饭了。 二十一州选出来的女子陆陆续续送到帝州城,在邵家阁住下,这些女子无一不是智慧贤德貌美集于一身,而且无一不自信满满,相信只要大公子瞧上自己一眼,必然能被迷的神魂颠倒。但当她们进入了邵家阁,看见妙妙之后,各个被打击得几天不敢照镜子,才明白古人诚不欺人,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后来不知道是谁打听到妙妙是九尾狐时,这才再次拾起了信心。 眼看着阁主夫人大选在即,邵将每日每夜急得要脱发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与小乙见面那日,也是他谢顶之日。阁主夫人大选是邵家阁列祖列宗最开始定下的规矩,邵家阁祖训向来是约束邵家后辈的法则,其实除了邵家后辈,对天下也有震慑作用,尤其其中修真之人的举止行为。他下令不关凶兽时已经是违背了祖令,如果再推开大选,邵家阁的祖训约束力必然要大打折扣。就在他焦躁的束手无策时,水沫子翩然而至,笑嘻嘻道,“大阁主,什么事愁成这样?头发都白了!” 邵将没有搭理他,他就不信这个幸灾乐祸的人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水沫子自己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来捉弄邵将,笑嘻嘻道,“我说大阁主,我有办法让丁小乙名正言顺进驻邵家阁你信不信?” 邵将白了他一眼,冷飕飕道,“你有什么办法?” 水沫子眼珠一转,笑道,“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知道他早就觊觎邵家阁仓库中无数养颜美容的奇珍药材,邵将淡淡道,“只要你能把他带来,库中药材随意取用。” 水沫子大喜,拍手欢喜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早就想拿那颗东海黑明珠啦!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第二日,令丘山圣魔殿内。水沫子等四位少爷被众多妖孽压制,候在正宫中,等候圣魔大驾光临。 小乙刚睡醒,就听到有只小狼妖告诉他来了几个修真之人,等候圣魔发落。小乙惊讶之下,欢喜无限,连鞋都顾不得穿了直奔正宫。这么些日子以来,小乙就没个人好好说人话,可把他憋坏了。 见到水沫子,还不等小乙说什么,突然见到他们四个齐齐跪下,恭敬道,“圣魔大人在上,受小人一拜!” 小乙大惊,赶忙把他们一一扶起来,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心中受惊不小,可这一跪拜,可大大满足了那些小妖们的虚荣心,他们各个神采飞扬,只道五大家神的少爷们看到咱圣魔了,还是要下跪。 水沫子刚站起来,偷偷朝小乙使了个眼色,小乙心中一凛。 果然,水沫子忽作揖道,“我是奉命来请圣魔参与阁主夫人大选的。” 此话一出,众小妖们惊怒交加,气愤道,“胡说什么,竟然敢叫我们圣魔参与你们低贱的人类大选!信不信我宰了你!” 小乙忙安慰大家,等大家冷静下来,这才小声问水沫子,“水少爷,这是大侠的意思?” 水沫子摇摇头,同样小声道,“不是,他现在急得在家掉头发,你再不见他,他就要成秃头了。” 小乙脑补了一下大侠光头的样子,觉得就算大侠是和尚,那估计也是最帅的和尚,当下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尔后看看四周,见大家正好奇地盯着他,脸上一红,继续小声道,“阁主夫人不是女人参加的吗?我是男的啊。” 水沫子妖娆地扭了一下腰,不屑道,“你若是雌雄莫辩,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是男人?” 小乙一想也是,但又想到他不能丢下这些以他马首是瞻的小妖们,不由得很为难。 水沫子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看我的!” 众小妖们只看到自家圣魔跟人交头接耳,却听不清两人交谈的什么,各个都竖直了耳朵,见水沫子突然转过头来,纷纷一惊,忙咳嗽一声,装作非常不屑的样子。 水沫子拱了拱手道,“奉阁主命令,特来邀请圣魔参加大选是有原因的。诸位且听我一一道来。诸位都知道,眼下修真之人与尔等不共戴天,不幸遇见,必然大打出手。阁主有心改变现状,只要诸位答应不祸害百姓,安守本分,守纪修炼,我们修真中人定不会故意为难大家,但前提条件便是,圣魔答应和亲。” 众妖们面面相觑,喜形于色,若那些可恶的修真人,不再仗着自身道行高深欺负自己,那简直妙不可言,若找到一处灵气甚足的地方,对成仙大有裨益,再也不用躲在穷山恶水间了。其中稍微聪明一点的老鼠精精明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祸害你们人类,便是帝州城我们也能去吗?” 水沫子微微一笑,“自然。” 众妖们大喜,但很快有些头脑冷静的警惕道,“凭什么是我们圣魔参加什么大选,而不是你们阁主嫁过来?!” 水沫子忽地露出奸诈笑容,但很快被满脸的虔诚与恭敬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姿态代替,认真道,“诸位有所不知,若是可以,我们也希望阁主亲自嫁过来!可是,现在谁不知道,只要是个男人,都是怕老婆的主儿,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家里掌权大权的,是不是你们的妻子。” 众妖暗暗思考,那些娶了老婆的,此刻老婆就在身边,狠狠揪了他们一下,登时,眼泪差点飚出来,立即觉得水沫子说的对极了。 水沫子沉痛道,“这便是了。我们阁主是因为太尊敬你们圣魔,要迎回家每日每夜像尊大佛供着,所以才斗胆提出此要求啊!” 经过水沫子这么一忽悠,这些妖怪们本身又实在不通人类的花花肠子,登时觉得那个阁主果然极为真心,情真意切,还是自家圣魔厉害,要供人类瞻仰。顿时间,所有妖们都觉得,真是与有荣焉,心中窃喜不断。 但究竟如何,也不是他们点头了就行的,关键还得看圣魔意愿。于是纷纷转头看着小乙。 小乙抓抓头发,他自然是要离开的,尽管心中很是不舍,可也不能真让他一个普通人跟一群妖魔鬼怪生活一辈子。和大家相处时间虽然短暂,但他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喜欢这群稀奇古怪的妖怪们的,眼下真就这般分别,心中不免难过。 于是乎,向来不懂哀伤为何物的妖怪们,竟然心有戚戚焉,整座宫殿里一片愁云惨淡。 君一泉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你总不能让我们这么尊贵的圣魔大人就这个样子去参加大选,好歹拾掇拾掇。” 水沫子一拍掌心,道,“啊!差点忘了!来,圣魔,我给您修修颜去。” 不待小乙反应过来,已经被水沫子拉着进了旁边偏殿。小乙莫名其妙望着水沫子,水沫子拉着他转了半圈,啧啧道,“化妆以后虽然不及我美貌,但定然也是个美人,应该能瞒过去。” 被他这么一说,小乙心中一阵紧张。水沫子拉着他坐下,取出随身携带的胭脂水粉,开始给小乙打扮,小乙看的那些五颜六色的颜料大为震惊,待看到水沫子竟然还拿出一套粉色女装时,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其他少爷和妖怪们,紧张不安地等在殿外,也不知道水沫子会把小乙打扮成什么样子,要知道,若是外形太差,第一关就被众美人挤了下去。不过大家心中也稍稍有点底气,毕竟水沫子多年的打扮经验以及小乙相貌天生不差,所以隐隐中,还是有所期待的。 过了很长时间,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茅厕上了一趟又一趟,就在大家翘首以待中,圣魔小乙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众人首先便看到那娇羞无限的小碎步,一袭粉裙典雅大方中不失活泼可爱,沿着粉裙缓缓往上瞧去,玉带束腰,虽然隐隐能瞧出这“姑娘”颇为粗壮,但因着一双美腿格外修长,便也可忽略不计了。而那胸脯……都知道是假的,众人自动无视了,最后瞧上那张被水沫子精心修饰过的脸庞…… “我靠!”程勇大叫一声,匆忙扭过脸去,憨厚道,“不看脸的话,还是很美的!” 君一泉和万宗仁本来还寄予厚望,突然看到那张脸,一口茶当场喷了出来。只有众妖魔们,瞧了又瞧他们家圣魔,各个赞不绝口:“美!真美!”但看众妖魔们原本的尊容,也知道他们的审美跟人类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君一泉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小乙那张嘴唇红火如血好比大香肠,脸白如纸,扑了厚厚一层粉,眉毛细的瞧不见,与众妖魔相差无几的脸道,“水沫子,你故意的?” 水沫子嘿嘿一笑道,“这样的话,怎么也看不出是个男人了吧?” 万宗仁若有所思,缓缓道,“的确,可这样,第一关比美那项就该落败了吧?” 程勇问,“选美那项,谁选来着?” 水沫子吹了个口哨,笑道,“据我所知,就是我们的阁主大人!” “哦~”众人恍然大悟,再不担心小乙这副尊容了。 小乙顶着这副妆容,同几位少爷离开了令丘山。原本众妖们要跟去给小乙加油鼓气,但水沫子说现在天下还不适应他们随意走动,要稍过一段时间才可以,委婉地将他们留了下来。为了安抚他们,水沫子保证道,“日后圣魔会经常回娘家走动的!诸位不要惦记!” 阁主夫人选举吉日既定,选举擂台就搭在帝州城外三里处。帝州城外再次上演空前壮大的盛况,甚至比上次大城招比试还要盛大,几乎全天下的人都来一堵各个州府顶级美人的芳容,尤其听说其中还有内定的佳人也在列,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更是吸引了不少风流浪子。 二十一位美人乘着八抬大轿,从帝州城内送出来,然后由各自几十个丫鬟领着款款走上擂台。那二十一位佳人,或清丽或美艳,无一不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更是娇羞无限,一个媚眼望过来,擂台下方的男人们登时魂散了大半。可阁主夫人,除了美艳之外,更多的还是要贤良。当然,其实对男人来说,什么贤良都是假话,女人,只要美貌如花就可以了,贤良之类的,只要心术正,便是大字不识也没关系,其实根本就是做给天下看的。 无论台上这些佳人多美,大家始终伸长了脖子,等待着那位“天下第一美人”,但数来数去,台上始终只有二十一位,而那位第一美人又始终不出现,众人等得心急火燎,有些脾气急躁的,在众人推攘过程中恨不得要爆发火气。 时间一丁一点流逝,邵将冷汗滑下来,若小乙再不出现,他可真的要在天下面前从这二十一人中选择一个了。 忽然之间,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来了!” 所有人纷纷抬起头望去,只见高空之中,一辆粉色大轿飘然飞来,刹那间,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粉色,落英缤纷,所有人眼里只瞧得见那顶粉轿,鼻息间充斥着淡淡沁香,那轿中到底该是怎样的一位美人,还未出场便已经如此的勾人心魄。而彻底让大家震惊无语的是,为这位佳人抬轿的,赫然是五大家神里的四位少爷! 到底是怎样的尤物,竟然能叫四位少爷为之抬轿? 粉轿飘飘落下,水沫子婷婷走至轿门前,忽地一弯腰,伸出右手,缓缓道,“小姐,请。”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世界刹那间安静下来,万人空巷的场景中,竟然静得能清楚听见呼吸声。邵将竟然也觉得如此紧张,手心里冷汗津津,不敢扭头去看从那轿中走出来的小乙。 粉轿中首先伸出一只白皙玉手,众人大大吸气,单是看到这样一只纤纤玉手,有些多情种子恨不得就要爱上还未谋面的佳人了。 其次便是一双美腿缓缓从轿中抬出,所有人大气不敢出,静静等着天下第一美人。 待到小乙完全从轿中走出来。一瞬间,所有人齐刷刷张大了嘴巴,有些心理脆弱受不住刺激的,当场一口血喷出,就此人事不知。那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碎裂了。 一时间哀鸿遍野,全部人哀叹,世间竟有这般丑的女子?大公子痴恋这女子?他是有多跟自己过不去?!讹传!绝对是讹传!四位少爷亲自为她抬轿?一定是有□,这女子家庭背景一定不简单! 邵将听到周围反响很是激烈,怀着一颗悸动不已的心,缓缓缓缓转头,看到小乙的刹那,表情凝固了…… 小乙很害羞地脸红了,可惜脸上粉太厚,没人看得出。 四位少爷众星拱月般将小乙送上擂台。众女子原本都对那内定女子敌意颇深,眼下瞧见那惨不忍睹的容颜,登时心中大为同情,一时间竟对她升起好感来。 小乙在擂台上亭亭玉立地站着,余光偷看了一眼邵将,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立即收回视线。 “当”的一声铜锣声,在邵家阁弟子宏厚的声音中,阁主夫人大选开始,首先便是由阁主选出心中相貌最为喜爱的女子。 从“天下第一美人”出场后,不少人兴致都少了一半,谁都知道阁主不会选那最丑的,除非是他眼睛被猪油糊了,或者口味太过独特。 邵将伸手一指,首先指向丁小乙,众人惊得下巴纷纷脱落,看来这位邵家阁阁主的品位,果真与寻常人不同! 邵家阁弟子提醒道,“阁主,还要再选四位。” 邵将缓缓走上台,拉住丁小乙的手,牵着他对台下宣布道,“我只选这一位,我只喜欢这位姑娘的相貌,其他人不行。” 台下所有人登时愣住。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邵家阁原本就极为重视修炼之道,若稍有放松,便可能叫其他人抄了前头,阁主眼下选择这一位,必然是为了避免红颜祸水,若是选了台上任何一位美人,只怕极易沉陷与美色中不可自拔。想到这层,不少人竟然极为敬佩起邵将来,这个男人为了修道,不仅只娶一位妻子,竟然还娶天下第一丑,可见其决心!这样的人,只怕不出百年,便可成为超越邵家阁列祖列宗的后辈,成为天下第一人。 场中最先一位弟子为邵将鼓起掌来,其次是稀稀拉拉的掌声,最后是所有掌声连成一片,声如雷动!渐渐地,有人高声喊道,“阁主夫人!”一声过后,更多的喊声交迭响起,源源不绝,响彻穹霄。 邵将和小乙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一头雾水。待到听到那呼声,两人相视一笑,管大家怎么想,反正既然已经承认了,便最好了,以后的日子,反正是两人携手,与众人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从此王子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求戳求收藏 妞儿的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