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白骨精她富可敌国》 第1章 苏醒 “阿姐,不要睡!” “阿姐,快醒醒!” 孟茹月在天旋地转中悠悠醒来,还来不及睁开双眼,就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啊!”头脑如炸裂般的疼痛让孟茹月痛苦地呻吟出声,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原主也叫孟茹月,今年不过14岁。 她父亲孟老三一年前去府城做工,可哪曾想,这一去便再杳无音信,听同村从府城回来的人说,孟老三性情耿直,在府城做工得罪了人,让地痞给害死了。 父亲走后,母亲冯氏深受打击一病不起,起初老孟家还给她请大夫买药,可花了钱不见好,慢慢也就对她不管不问了,半年前冯氏也在悲伤绝望中撒手人寰。 原主带着八岁的弟弟孟安平,六岁的妹妹孟茹雪跟着爷奶叔伯一起生活。这一家子不但不给三个孩子吃饱,苦活、累活、脏活都成了姐弟三人的事情,稍加不如意还对他们非打即骂,可就是这样,他们依然被当成孟家的累赘。 这今天一大早被孟老太太周氏和孟老大的媳妇儿胡氏以分家之名赶了出来。 原主为了照顾弟弟妹妹,省吃俭用把几乎所有的口粮给了两个小的,今天早上乍一听自己都这样忍气吞声了,但是周氏还是把自己三人赶了出来,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又饿又气的没了。 也正是这样,才让如今的孟茹月穿越了过来。 孟茹月睁开了眼睛,刚才哭喊着喊她姐姐的两小孩一看到她醒来立刻关怀的围了上来,“姐姐你醒了?” 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萝卜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孟茹月一阵心酸。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两个小孩今年已经六七岁,但是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看着跟五六岁一样,面黄肌瘦,胳膊细得跟麻杆也没什么区别,轻轻一掰就折了。 想到原主的忍气吞声,孟茹月心里突然涌起来一股愤怒,既然她现在穿越到了这里,那这两个小萝卜头就是她的亲生弟弟妹妹了。 她就不信,自己一个21世纪的高材生,还能饿着这两个小孩了? 就在孟茹月下定决心的时候,胸口的郁结之气好像散了不少。 孟茹月一怔,还没来得及深思这是为什么,就听到跟前传来一道让人生厌的尖锐嗓音。 “哟,不装了?”一个瘦长脸的妇人阴阳怪气地说,“别说我们家心狠,这姐弟三个不服家里管教,还手脚不干净,我们孟家虽是乡野人家,可我儿文丰却是堂堂正正的秀才公,既然他们屡教不改,只能分家另过,断不能让这样的人污了我孟家的名声。” 说话的正是孟老大的媳妇胡氏,因为自家大儿子已经考取了秀才,平时说话也总是咬文嚼字,虽然含胸佝背,却总是昂着头,一副高人一等模样。 “大伯娘赶我们出家门不算,还要往我们头上泼脏水冤枉我们?”孟安平冷着脸气愤地道。 “长辈说话还敢还嘴?没规矩的东西。”胡氏害怕孟安平拆穿她的谎言,连忙以长辈的身份自居。 “我们没有偷东西,我们也没有不听爷奶的话。”小茹雪也怯怯地反驳着胡氏。 “你敢说我们家文秀的银簪子不是在你们房里找到的?”胡氏心知没人会去真的求证,便是当着左邻右舍的面胡诌一通。 “你,你......你胡说。”孟安平气得眼睛通红,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大伯娘,文秀堂姐什么时候有过银簪子的?”孟茹月忍着眩晕走到胡氏面前,朝着看热闹的乡邻镇定自若地说,“叔伯婶娘们是看着我们姐弟长大的,我们可曾有过偷盗行为?你们可有看过孟文秀戴过银簪子?” 是啊,孟文秀啥时候戴过银簪子?这不就是栽赃陷害吗?短短一句话,人群一下子炸了开来。 胡氏心里暗骂,小贱人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得得得,我懒得和你们叽歪,既然分了家就赶紧走。”她担心说得多了,会露出马脚,她可是秀才公的娘。 “孟家不顾我爹娘亡故,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们姐弟赶出家门,如此狠心不顾念骨血亲情,这让我爹娘如何能瞑目于九泉啊?呜...呜...呜...”孟茹月道明事情真相还不忘哭泣出声博取众人同情。 不就是要占领道德的制高点吗?姐的本事岂是你这恶毒婆娘可比。 “文秀娘你咋能这样狠心呢?再怎么着这也是孟老三留下的种” “孟老三两口子活着时候那可没少给老孟家干活,这才没了半年你这恶婆娘就把孩子赶出来,小心孟老三晚上回来找你。” 胡氏冷不丁的瑟缩了一下,嘴里却依然强硬:“我家养了这仨大半年了,是他们自己犯错在先,我们可没赶他们。” 左邻右舍劝骂着孟家人,可惜孟家没有人接这个茬。 见孟家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孟茹月思忖着再加把火,便暗下里对着弟妹眨了下眼,悄声暗示弟妹卖惨就好,不必和他们死磕。 “大伯娘求求你别赶我们走,我会干很多活的,求你别赶我们走。”小小的孟茹雪挤到胡氏面前,哭唧唧的央求着胡氏。 “我可没赶你们,是你们自己不服管教还手脚不干净的。”胡氏一时没挣脱开孟茹雪的手,用力推了一把,瘦小的孩子跌倒在地上。 “大伯娘,雪儿那么小,再怎么样你也不该这么推她?”孟茹月忍着眩晕蹒跚着走过去,适时的抬手扶住额头,却露出了手臂上的青紫瘀痕。孟安平在赶紧扶起妹妹时也似不经意地拉高了袖口,露出了一片的淤青。 “别在我这装,赶紧走,赶紧走。” “诸位叔伯婶娘,我爹娘不在了,如今孟家将我们赶出家门,大家都给我们做个证,不是我们不孝离家,是孟家容不下我们姐弟。”孟茹月冷冷地看着胡氏,嘴里却说着最可怜的话。 “天啊,老孟家真是丧尽天良啊,看这几个孩子的手都是伤痕,虐待孩子不说,还诬陷他们,真是天理难容啊!” “小蹄子别往俺家泼脏水。”看着孟茹月冰冷的眼神,胡氏心里不由打颤。 “还不赶紧滚回家来。”孟老大看着乡邻都对着自己婆娘指指点点,忙把她叫回了家,虽然他们自己不指着名声活着,可不能不顾及儿子的名声,孟家村可就这么大,闹得太难看自家在这里也不好过。 众人见胡氏走了,对着孟家的木门叫骂了一通,也便散了。 扶着依旧眩晕的头,孟茹月在心里狠狠咒骂了孟家这群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该死的孟家,老娘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这么对待姐,等姐重新做了有钱人拿钱砸死你们,不对,拿钱砸死你们便宜了你们,羡慕死你们。” 而两个小孩念念不忘女主的身体。 “姐,你咋样了?”孟安平焦急的,“你哪里不舒服?” 孟如雪也泪眼汪汪地抓着她的手不放,很怕她也会像娘亲一样睡着了再不起来。 傻孩子,姐不是哪里舒服,姐是饿得哪里都不舒服好吗? 她抬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干哑着嗓音安慰道:“别怕,姐姐没事......” 咕噜噜......咕噜噜...... 本想再煽情两句,被一阵咕噜声打断,看着两个小可怜,孟茹月再不废话,饿得头晕眼花的她费力地站起身来,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虚弱着声音道:“肚子饿了吧?走,姐姐带你们去找吃的。” 好在是初夏时节,这要是冬天,姐弟三人估计不被饿死也被冻死了。孟茹月唏嘘不已。 孟茹月一边走一边逡巡着陌生的环境,天啊,这要去哪里去找吃的啊?姐不会是第一个饿死在古代的穿越女吧? 第2章 空间 孟茹月牵着弟妹的手走到村尾废弃的茅屋停住,看着饿得直打晃却还强忍着不叫不闹的两个孩子,她实在是不忍心再让他们跟着自己找吃食了。 “阿姐去找吃的,你们乖乖坐在这里等姐姐回来。”孟茹月把姐弟两个安顿在茅屋里。 可能是之前差点失去姐姐,让两个孩子格外不安,也更担心和姐姐分开。“姐姐我们不累,真的!”小兄妹俩立刻挣扎着想要起来。 “放心,阿姐很快就会回来,相信姐姐。”孟茹月见他俩的架势就明白了,忙温声安慰着他俩,“我们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自己。”伸手抱了抱他们,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许是感受到了姐姐的心意,俩孩子乖巧地点头道:“阿姐,我们会乖乖等你回来,你要快点呦。” “放心,阿姐很快就回来。安平好好照顾雪儿。”孟茹月望着他们的眼睛,笑着回应他俩。 孟家村虽然地处偏僻,但却是个不错的地方,三面环山,村口一条小溪环绕着村子蜿蜒流过,有山就有山珍野味,有河就有鱼虾,只是现在饿的浑身无力,上山下河是真的做不到啊!不过这些却都能作为今后发家致富的东西。 孟茹月边走边环顾着这个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虽然是太穷了,但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人总要先活下来才能做以后的长远打算,就凭自己前世驰骋现代商界的能力,这些算得了什么,孟茹月暗暗为自己打气。 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忙着地里的活计,孟茹月这一路走来倒是一个人也没看到。 “哎呀......”胃里一阵绞痛,让孟茹月呻吟了一声,“好饿啊!就是有两个果子充饥也是好的啊。” 随着孟茹月话头落下,孟茹月看着她的手里竟然莫名的多出来的两个果子,她使劲地眨了两下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用力握了下果子,“天啊,这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我能心想事成?那就给我一只烤鸡吧!”看着手里依然是两个红彤彤的果子,孟茹月也不觉得失望,看来心想事成是不可能了,毕竟那的确是不科学的,可是她从要啥有啥的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鸟不拉屎的古代就科学了吗? “再有两颗果子就更好了。”孟茹月试探着想,手里果然又多了两颗果子。“难道我有个随身空间?” 只要能进入空间就好了。随着想法在脑海闪现,孟茹月居然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雾茫茫一片,只有自己面前不足两亩地的空间清晰可见,土地上生长着一些果树,她手里的果子正是这树上结的。 空间内还有一眼汩汩而出的泉水氤氲着缥缈的雾气,流入一条几乎要干涸的小池当中。哈哈,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灵泉了,孟茹月放下手中的果子,掬起一捧水,大口喝起来。冰凉甜润的口感瞬间填补了孟茹月的饥饿感。灵泉,当之无愧的灵泉啊,有了这空间和灵泉,她还有啥好担心的啊? 孟茹月正陶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小池里,她忙低下头去看。一块不规则的石头,不圆不扁,有棱有角,好像一个趴伏在地上的狗突兀地立在那里。 孟茹月蹲下身看了半天,伸手搬弄了几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既然没有啥发现,又有啥好纠结,。 池边不远之处还有一间不大的木屋,她加快脚步走过去,转身之际,莫名感到好像有被人盯着的感觉。 几步奔到小木屋前,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内便一览无余了。木屋虽小,却不是空无一物:一桌一椅一张竹床,桌上还放着一卷竹简。 孟茹月迫不及待地打开竹简,“灵墟幻境”她轻吟出声,“灵墟幻境乃上古遗留,深藏时间空隙之中,静待有缘人得之。此境不属三界五行,不受时间限定,蓄积能量,广袤无垠,境灵可醒。” 看了半天竹简,孟茹月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看来要真正的了解这个空间,一定要找到境灵啊。 想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她又重新走回到灵泉边,一下看到了她放在泉边的果子。 “天啊!忘了忘了忘了,那两个小不点不会饿晕了吧?”孟茹月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忙拿起那四个果子,心里念叨着“离开空间”。 孟茹月闪身出了空间,捧着几个果子急匆匆回到村口的茅屋,看着两个孩子乖巧地坐在原地等着,心里多了两分负罪感,虽然这不是自己真正的弟妹,可是,终究是占了原主的身体,帮她好好地带大这俩孩子也是应该的。 “安平、雪儿看阿姐找到了什么?”人还没到,孟茹月先开口叫了他们,“快来吃,好大的果子。” “阿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娃娃看到她回来,忙站起来迎上去,从孟茹月手中接过了红彤彤的果子,又抬起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在问是不是可以吃了。 看着这么懂事的小娃娃,孟茹月更多了几分疼惜,忙说道:“快吃,都饿坏了吧。”俩孩子这才捧着果子大口地吃起来。 “好甜啊!”孟如雪腮帮子鼓成了一个小松鼠,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也吃,好甜好甜的果子啊!” 孟安平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却是不发一言,虽然只是两岁的差距,可看着要比茹雪沉稳老成得多。 “好,阿姐也吃。”孟茹月说着也啃起了红果子,嗯,确实很甜,饶是她前世见多识广的,却也从不曾吃过这么甜美的水果,看着有点像是苹果,可是又比苹果更多水分,更酥脆。管它呢?重点是能填饱肚子啊。 这个果子的确很神奇,甘甜解渴,吃过后,确实有了饱腹的感觉,看来真的不是凡品啊。 果子下肚,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倚靠在茅草屋的木床上休息。 孟茹月心里更确定了这个随身空间的好处,看来,有机会还要进入空间去好好探索一番,定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3章 分家 “安平,雪儿,老孟家咱们是彻底回不去了,既然说是分家,我们总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孟茹月慢悠悠地说给一对弟妹,俩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孟茹月的内里却是地地道道成人的芯子。 孟安平脸上浮上了一层不安,道:“阿姐,我们听你的。”茹雪也忙不迭地点头,唯恐姐姐和哥哥看不到她的态度。 看着茅屋前陆续走过的下田村人,抬头望望天,孟茹月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地道:“咱们先歇息一下,余下的事午后再说。” 虽然吃饱了,但是这一个上午,他们又哭又吓的,也都着实累的不轻,趁着这一会功夫都休息起来。 孟茹月睡不着,想着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前世的一场车祸把她送到了这里,依照她对穿越女的了解,估计她是回不去了,也无所谓,反正在那个世界她也只是一个人,在这里虽然带着两个“小拖油瓶”,可她终归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亲人了,想想心里不由又暖了两分。 茅屋前有人扛着锄头走过,孟茹月睁开眼睛,抬头望了望天,轻轻推醒弟妹。“安平,雪儿,走吧,去里正大伯家,下午还有一场硬仗好打。” 里正家在村子最中央一个两进的院子,那也是村里唯一的青砖瓦房。 孟家村的里正孟建山为人公正,在村里颇有威望,一双儿女都已经成家了,女儿、女婿在镇上经营着一家杂货铺,日子过得还算红火,儿子、媳妇带着小孙子在镇上一家酒楼做伙计,平时就孟建山两口子在家。 路不远,盏茶功夫,姐弟三个就到了里正家。 孟茹月放开弟、妹的手,扯了扯衣服,走上前去敲门,“里正大伯在家吗?”茹月清着嗓音问道。 “谁啊?”一个爽脆的女声传来,斑驳的黑漆大门也应声而开。见到茹月,女人也愣怔了一下,忙道:“茹月丫头咋来了?快进来” 茹月忙带着弟妹上前,福了下身道:“大伯娘,我找里正大伯,他在吗?” “在,在后堂屋呢,来,我带你们过去。”里正的老婆子江氏,人热情也爽利,没有那些歪歪心思,在村里的人缘也好,能帮一把的地方从来不含糊的。 江氏将姐弟三人带到后堂,说清来意,孟建山倒也痛快,二话不说便随着孟茹月去了老孟家。 老孟家离里正家也不远,半刻钟不到也就到了。 “老栓叔在吗?”人还没进老孟家的门,孟建山就先喊道。 “建山大哥来了。”来人正是孟老大的媳妇儿胡氏,当看到孟茹月姐弟的时候,那满是算计的脸立马拉了下来,“都分家了你们还来我家干啥?”连带着看里正的眼光都染上了掩不去的敌意。 “老栓叔在家吧?就是分家也不是谁一句话说了就算的事。”里正接过话头,走进了院子。孟家老两口带着一家子也从正屋走了出来。 “老栓叔这咋说分家就分家了呢?”当了这么多年里正,孟建山对村里家家户户的人也都熟悉,知道调和没用,可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老三两口子都走了,这仨孩子也没成年,就是月丫头也还有一年才满十五,俩小的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分家,仨孩子咋过啊?” “他们自己同意的。”孟老头还没说话,孟老大媳妇胡氏忙不迭的接口,很怕其他人反悔,这姐弟三个再回来孟家就是要来分她家文丰的东西了。 “我们不是......”孟安平还没说完,就被姐姐在身后轻轻地拉了一下。 “爷奶,两位大伯,伯娘,我爹娘都不在了,你们就是我们姐弟三个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啊。”孟茹月带着哭音说,“如今说是要分家,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吗?” “你可别瞎说,我们也不是单把你们分出去,你大伯二伯虽然没有搬出去,但是他们也是单独过来的。”孟老太太唾沫星四溅,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可......可......”孟茹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无从争辩一般。 “分了就分了,别再啰里吧嗦,好像谁欺负你了似的。”胡氏本就两颊无肉,尖酸的嘴脸更显得刻薄,她蛮横地打断孟茹月的话,不给她任何争辩的机会。 “爷奶,伯娘既然都要分家,我们也不强留拖累家里。”孟茹月满腹委屈又故作坚强地说道,“但是,我爹娘在世时,赚的钱也都拿回了家里,现在就算是要分家,也不能让我们姐弟就这么净身出户啊。” “你可别瞎说,你爹走了一年了,你娘这大半年病病歪歪的也没干啥活还净吃药看大夫了,哪还有钱分给你们。”孟老太太赶紧表明态度。 “可是兄弟分家就是要把家里房子、田产、东西、粮食、钱都拿出来平分啊。”孟茹月不紧不慢地说。 平时这死丫头一棍子下去打不出闷屁来,今天咋变得这么能说了?孟家人心里都暗暗腹诽。 “家里的钱都给你那死鬼娘看病了,现在还欠着外头的钱呢。”孟老太太周氏一句话,就把钱的去向定音了。 “老栓叔你啥也不给这几个孩子,着实说不过去,分家分家,分的就是家里的所有东西,你啥也不给,算啥分家吗?”孟建山说了一句公道话。 “话不是这样说,他们一家已经花完了该是他们的那份家产,凭什么分俺们的啊?”孟老二媳妇钱氏儿也分毫不让地抢白,那泛着贪婪光芒的眼珠子仿佛都要凸出眼眶来。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要活命的啊。”胡氏和钱氏平时虽然面和心不和的,总是相互算计,这个时候却是想到了一处,一唱一和的。 看着老孟家的老老小小,七嘴八舌地争夺着,孟茹月紧咬着嘴唇,好像强忍着伤心不肯哭出来,那坚强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心生不忍。 “就算钱没有我们的,那房子田产总有我们的吧?”孟茹月语带哽咽地又抛出了更重的一记重拳。 “死丫头,你死鬼娘治病欠下的钱不用还啊?你两个伯娘帮你们还的钱就拿房子田产顶 了。”孟老太太唾沫横飞地叫嚷着。 “奶,我们姐弟三个已经没了爹娘,这啥都不给,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孟茹月涕泗横流,真好像刚死了爹娘般难过,可细看之下,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哪有一点伤心的意思。 老孟家一众哪里还管这些,闹闹哄哄,吵吵嚷嚷,不外乎就是要房子田产没有,当然要命也不会给的。 孟茹月见也差不多了,就对这一众孟家人道:“既然你们啥都不给,那我们就带走自己的衣裳被褥还有锅碗瓢盆这些,再多少给我们一些粮食,房子、田产、银钱我就都不要了。”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缓了一下,继续道:“但是,以后爷奶养老,孝顺伯、娘这些也不用找我们了,我们就是饿死,要饭也不会要到孟家来。这样你们可同意?” “狠心的小蹄子,这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飞了,连孝道都不顾了。”孟老太太跳着叫起来。 “娘,就这样吧,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找上咱们比啥都强。你还指望他们大富大贵孝顺你和爹啊?”胡氏偷偷扯着婆婆说:“别三天两头来找咱们比啥都强,今年秋天咱家文丰就要考举人老爷了。” “就这么着吧,我们做长辈的就吃点亏不和你们计较了。”孟老头耷拉着眼皮,说着不要脸的话,一锤定了音。 孟安平和孟如雪心里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孟家这些不要脸的人争辩,见大姐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不再言语。 “里正大伯麻烦你把这些都写进文书里,免得日后起纷争。”孟茹月掷地有声的道。“还有我和弟妹的户籍也从老孟分出来吧,我们另立户籍。到时,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也不再打扰他们老孟家。” 这村里分家就是这样,亲兄弟间的感情也在争争抢抢那些子家当中没掉了。 孟建山见孟茹月姐弟争不出名堂来认了这不公平的待遇,也就只能无奈地坐在一边写分家契书。 孟家人死死盯着孟茹月带着弟妹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唯恐他们多带走一根线。 孟茹月带着两小只收拾了自己平日里换洗的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被褥,又拿走一套破旧不用的锅具,碗筷也就是不多不少的三副,至于粮食,也不过是大半袋子粗荞麦面,小半袋子的粟米,还有几个长了芽的红薯,估计着也就够他们吃个把月的。 孟茹月收拾好这些东西,孟建山也写好了三份文书。老孟家和孟茹月姐弟各执一份,还有一份要拿到县里存档。 孟茹月仔细看着文书,反复查验。“里正大伯,您在文书里写了房子、田产、银钱没有我们的份,也劳您把以后不要我们给爷奶养老尽孝写清楚。” 孟建山当时以为这只是一句气话,不成想孟茹月又一次提出来让在文书上写明。“月丫头这个就不要写了吧,给人看到了笑话的。” “哼,养不熟的狼崽子,这还啥都没有呢就想着不孝顺了。”胡氏恶狠狠地骂道。 “里正大伯还是麻烦您把这条写进文书吧,家里长辈让我们三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净身出户,让人看了更是耻笑,我们做晚辈的吃点亏没什么,别让长辈亏大了。”孟茹月斜睨着孟家那一群没脸没皮的人凛然地说。 孟建山看着老孟家这一群豺狼虎豹,也只能无奈地把这一条加了进去。“你们看看清楚,没啥问题就按上手印。” 孟老头抖了抖文书,分别在三份上都按下了手印,老孟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暗自偷笑。 孟茹月又仔细看了两遍见没什么问题了,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对着弟妹郑重地点了点头,也把手印按了上去。 第4章 惊魂夜 走出老孟家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孟茹月看着弟妹手里的大包小裹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这是真穷啊,前世的自己虽然也是孤儿,但是架不住世道好——有困难可以找政府,可是如今不但自己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不算,还有两个小拖油瓶。 “月丫头,这你们以后可咋过啊?”孟建山看着这三个孩子,也替他们担起心来,“不然先去大伯家落下脚。” 两个小的听了眼睛都跟着一亮。 “不用了,大伯。”茹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语带恳求地说,“大伯,有救急没有救穷的,我们姐弟三个以后都是要自己过的,天长日久总不好给您和大伯娘添麻烦,我想了下,村尾山脚下的那个草棚是属于村里的吧?能不能先让我们姐弟暂时在那落脚。” 孟建山看了一下孟茹月,想了一下,也觉得可行。“那个草棚是以前周围村子的猎户搭的,早就没人用了,你们倒可以先住着。” “今天的事情麻烦大伯了,我们暂时就先住在那里。”孟茹月对着孟建山福了一个礼,“您放心大伯,我们会尽快安顿下来,不会让您难做的。” “你也别和大伯外道,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就我和你爹的交情,大伯也不能啥也不管。” “‘天无绝人之路。’大伯,您信茹月,我一定会带着弟妹把家过好,把他俩养大的。”孟茹月语带坚定,再次谢过孟建山,带着两个小萝卜头朝村口走去。 晚阳西落,将人影拉得老长,也将孟茹月的思绪拉得老远。她边走边琢磨,接下来该如何把这一穷二白的日子过起来,前世的方法有很多,可是要不引人怀疑就难了,毕竟,原主之前太包子了,想要能赚钱又不引人怀疑,这个难度委实有点大啊。孟茹月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阿姐,你别担心,我会帮你一起做事的。”孟安平在老孟家养成了敏感的性子,见姐姐皱眉以为她担心接下来的日子,忙一本正经地对姐姐说。 “我也会的。”小茹雪也立马对着哥姐表达自己的意愿。 孟茹月看着这对懂事的弟妹,内心柔软的要化开了,“姐姐知道你俩都很能干,放心吧,我们以后的日子总不会比在老孟家更差吧,起码再没有人会抢我们的吃食,也没有人再打骂我们吧。”孟茹月故作轻松地对着他俩道,“你们要相信姐姐,我们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阿姐我们相信你。”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既然相信我,那就快点走吧,天要晚了,我们要赶快安顿下来。”姐弟三人会心一笑,都加快了脚步。 路本就不远,三人说说笑笑间到了村口的草棚。 草棚虽然简陋,对于要求不高的孟茹月来说却还过得去,草棚里搭了木板床,上面甚至还留有干草,门口几块大石头,应该是此前用来搭锅灶的,看着村子上空炊烟袅袅,孟茹月虽然还看不太懂时间,但也知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吩咐道:“你们快去周边捡些柴草枯枝回来,不然我们就真的要饿肚子了。” 两个孩子答应着便向外走去。 孟茹月也不耽误时间,趁着弟妹捡柴的空档忙将那几块大石头连推带搬的移到了门口,并搭了一个简易的灶,把从老孟家带出来的锅安放在上面,还不错,虽然简陋,可煮一锅粥总是不难的。 孟茹月刚把这些弄好,两个孩子也抱了柴草回来。 “阿姐,这些够吗?”小茹雪见到姐姐忙问。 看着两个小不点抱了比他们自己还要大的一堆柴,忙道:“够了,够了,你俩快来帮阿姐烧饭吧。” 孟茹月把粟米洗净,又加了一个红薯,用打火石点燃了柴草,开始煮晚饭。 天色越发暗了,孟茹月赶紧趁着天光将带来的铺盖整理好,好在现在是初夏,这草棚里还很干燥,只要不下大雨,还是不错的,就是安全问题比较难保证。 锅里传来了米粥的香味,不光两个孩子就是孟茹月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中午就吃了两个果子,折腾到了这个时候,的确都饿了。 一大锅浓稠的粟米红薯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三人不自觉都笑弯了眉眼,孟茹月撒了一点盐花,给每人盛了满碗,便吃了起来,三人对望一眼,会心一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满足。 粥足饭饱后,姐弟三人收拾好了餐具,孟茹月便让弟妹洗漱,自己跑去河边摘了一大把的新鲜艾草,又拣了两根粗大的木棍,匆忙的赶回草棚。 她将艾草都压在了炊火之上,很快,大股的浓烟便弥漫在了草棚周围。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啊?”小茹雪眨巴着大眼好奇的问。 “这时候蚊虫多,艾草烟能够驱散蚊虫啊,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睡觉了啊。”孟茹月一边耐心的回答,一边在柴门两侧一尺高的地方系了一根麻绳,做了一个简易的绊马索,又在门扉边上系紧了绳子,将门栓了个严实。 “阿姐,这又是干嘛?”安平看到这里也不淡定了。 “别担心,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里就我们姐弟三个,万一有坏人也多一重保障。”孟茹月谨慎的道。 “阿姐好厉害,什么都懂。”小茹雪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大喇喇的夸着姐姐。孟安平也跟着不住点头。 “快点睡吧,明天我们就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了,可不能赖床哦。”孟茹月一边哄着弟妹,一边跟着躺下歇息。 开始,两个小家伙还问东问西的,没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毕竟这一天折腾下来,着实让他们都疲惫不已。 本来孟茹月还准备再研究一下空间,可是虚弱又疲惫的身体终是熬不住也睡了过去。 半夜里,孟茹月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她悄悄下床,抄起一根粗壮的木棍,透过柴门,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形正在轻扯柴门,探进来的手指在绳子上摸索抠扯,那手指仿佛扣压在她心头,天啊,真有贼人!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 那俩人估计是身上没带什么凶器,不然穿过门缝,早割断了那仅有手指粗的绳子了。 孟茹月赶紧摇醒了安平,捂着他的嘴示意门外有人,并将另一根棍子塞到了他手里。 安平一下子精神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双手握紧了木棍,靠着墙站着,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他的握木棍的手抖在轻微的发抖,他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粗重而急促,孟茹月看了他一眼,也小心翼翼地又站回了门边。 两人刚站好,柴门便被打开了,一个人影迫不及待地跨进棚子,结果被横系在门中间的麻绳绊了个大马趴,“妈的,有埋伏。” 话音没落,头上便挨了结实的一闷棍,紧接着孟安平照着这人的脑袋一下接一下的打下去,他人虽小,力气有限,可架不住狠劲足,家伙事儿趁手,居然把这人打蒙了过去。 孟茹月这边也没闲着,前面那人刚一倒地,她就跳起来对准后面那人的头就是一棍子,她的确是照着给这人开瓢去的,手里是一点不留情,她心里也明白,这一下若是不能把这人干倒,那他们姐弟就彻底完了,只能说生死关头,潜力无限啊。 姐弟俩一顿乱棍之下,那俩“黑影”几乎悄没声息的就被撂倒了,姐弟俩又手忙脚乱将两人用栓门的麻绳绑了个结实。 这时的小茹雪也被惊醒了,跪坐在床上揉着懵懂惊惧的大眼一会儿看看哥姐,一会儿又看看那两个不速之客。 孟茹月赶紧奔过去,将妹妹塞进被子里,紧紧的抱着她,“没事的,没事的,阿兄和阿姐会打跑坏人保护我们的小雪儿的。” 孟安平也跑过来,伸出瘦弱的手臂抱住姐姐和妹妹,道:“雪儿不怕,阿兄会保护你和阿姐的。” 姐弟三人就这样紧紧的抱在一起,彼此安慰着对方的惊恐,也将自己的温度和关心传递给对方。 “不怕,不怕,雪儿也会保护阿兄和阿姐的。”小家伙童稚的声音也缓解了此时的紧张和不安。 安抚好妹妹,孟安平赶紧去将门口的柴草点燃,门内瞬间亮了起来。 孟茹月一下子认出来,原来是村里游手好闲的马小六和张二强,这是看他们姐弟三个住在这里远离村人,想要跑过来占便宜的,孟茹月将晚上打来的水泼在了他俩脸上。 一个激灵,两人都醒了过来。 “小贱人快放了我们,不然明天我弄死你们。”马小六乍一醒来,就开始破口大骂。 孟茹月走上前,照着马小六的脑袋就是一水瓢。还没开口,张二强也不干不净地大骂:“小贱蹄子你敢打我们,妈的,等老子起来干死你我。” 孟茹月拿着水瓢,左右开弓,也不管两人的脑袋还是屁股,对着他俩就是一通胖揍。“我让你们骂,你个臭流氓,我今儿就是打死你们,看有没有人替你们伸冤。”孟茹月边骂边打,许是从没见过这么彪悍姐姐,也惊呆了一对弟妹。 起初,这两个无赖还大骂不休,孟茹月一通暴揍后,最后只剩下了求饶,“月妹子,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们吧。”这马小六确实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见谩骂和威胁无效,就变成了讨饶。 “月妹子,你饶了我们吧,看在都在一个村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哥哥们这一次,我们再不敢这样了。”张二强没有马小六的反应快,但也是个机灵的,见吓唬不住孟茹月便知道今晚是讨不到好处了,只要得了自由,一切还不是自己兄弟说了算? 孟茹月哪里看不出他们的小勾当,对着他俩的脑袋就是一人一下子。 “你们是想骗我放了你们好得了自由报复回来吧。”孟茹月一下点到了他们心坎儿。 “不会,不会,我们绝不敢报复。”马小六见自己奸计被识破,忙不迭矢口否认,可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却暴露了他的底细。 “哼哼哼”孟茹月几声冷笑,“你自己信吗?” “那你要怎么样吧?”马小六知道自己两个是蒙不倒孟茹月,索性破罐破摔。 “我就不信,你真敢杀了我们。”张二强也看明白了,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你还真说对了,我的确不敢杀了你俩。”孟茹月也不掖着藏着。“可我敢给你俩吃点好吃的啊。” 二人不自觉相互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又都把眼光转到了孟茹月身上。 孟茹月从袖袋里拿出两颗黑漆漆的丸子,“呵呵呵”又是几声讥笑,“你们猜这是啥?” 火光离得有点远,草棚还是有点暗,两个泼皮看不大清是啥,但也知道那绝不是好东西。 “你要干啥?我们不会吃的。”张二强这下变得聪明了,说着忙把嘴闭紧了。 马小六更是一脸防备的盯着孟茹月,仿佛在看着一个妖怪。 是啊,那个以往都不敢抬眼看人的丫头这咋一下变得这么恐怖了? 孟茹月也不和他俩磨叽,把黑色的药丸交到安平手里,一手捏着张二强的鼻子,一手捏紧他的下颌,张二强的嘴就如城门一样大喇喇的敞在那,安平也不犹豫,直接将药丸投了进去,咕噜一声就那么滚下了喉咙。 如法炮制,马小六也这么吞下了药丸。 二人一通剧咳干呕,试图将药丸吐出来,却是无济于事。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我爹临走时留给我的慢性毒药,解药只有我有,你们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会按时把解药给你们,否则你们就等着肠穿肚烂吧。”孟茹月不紧不慢地说着,那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你们也可以去找大夫看,我们这镇上和县城估计都看不出来,你们可以去府城试试,也许能有大夫看出来也说不定。” 二人一听,肿胀的脸立马都白了,孟茹月说的要是真的,不就代表自己的小命今后都掌握在了她手里了吗?可到了这地步,他俩还真不敢再有啥勾当。 孟茹月示意孟安平给他俩松绑,并慢悠悠地道:“这药每七天要吃一次解药,不然后果你们自己想,对了,别试图得了自由就胁迫我给你解药,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放在身上呢?” 二人得了自由既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走掉,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怀疑我骗你们?喝喝喝”孟茹月又是一阵轻笑,“不信,你们可以大口急喘一口气试试看。” 二人不约而同地急速吸了一大口气,顿感胸口一阵闷痛,登时老实没了主意。 “我说了,这毒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对你们不会有任何伤害,而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会按时给你们解药,毕竟我一个女孩子也不想一下子背负两条人命,你们说是吧?” 二人对视一眼, 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走出了草棚。 见弟弟一副要说话的样子,孟茹月忙将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起身又将柴门栓了起来。 第5章 进山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姐弟三人困乏得倒头便睡,可即便如此,习惯了早起的他们也在鸡叫声中爬了起来。 孟茹月在河边扯了一把野菜,用粗荞麦面做了野菜疙瘩汤,食材虽然粗糙,可胜在孟茹月的手艺了得,简单的野菜疙瘩汤居然也煮得汤鲜味美,勾人食欲。 孟安平看着锅里浓稠的汤,几次欲言又止,可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阿姐,我们就这么点粮食,不省着点吃,怕是很快就没了。” 孟茹月看着已经煮好的汤,给他们每人都盛了满满一碗,自己也坐下来轻轻地搅拌着滚烫的浓汤,就在安平怀疑阿姐是不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时,孟茹月说:“安平,粮食不是省出来的。” 安平听着,眼里却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我们从老孟家就带出来这么点粮食,再怎么节省着吃也不过月余的量,你觉得每顿清汤寡水我们能挨多久?”孟茹月没有看弟弟,只是小口地吃着疙瘩汤,见安平无语,她接着道:“我们没有依靠,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去‘开源’,只靠一味地‘节流’终要坐吃山空。” 安平听得不是很懂,但大致也是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孟茹月吃了大半碗的汤,放下碗看着弟妹,不疾不徐地道“这些年,我们姐弟三个身体都亏损得厉害,再不多吃一点,怕是更难抗住接下来的活计。” 孟安平见姐姐突然又转变了话头,眼里更多了不解。 孟茹月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养好我们的身体才能更好地去赚钱,身子垮了我们拿什么去赚钱?” 听见赚钱,孟安平的眼里亮了一下,可马上又黯淡了下去。 “别担心,我们守着这么大一座宝库,要什么没有?”孟茹月神秘一笑,也不卖关子,指着后山道,“这山上有野物还有山珍药材,我们没有地,可我们能靠山吃山啊!” 孟安平终于明白了姐姐的意思,知道了姐姐的打算他也心安了下来,大口地吃起了汤。 吃过早饭,姐弟三个把东西洗净收好,孟茹月将一个小竹篓给弟弟背好,又递给他一个小镐头,自己则背了一个半人高的竹筐,提了一把柴刀,就带着弟妹上山了,临走前还不忘用绳子将门闩了起来。 初夏正是农忙时节,村里人都忙着庄稼地里的活计,后山也就少有人去,姐弟三人一路行来,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姐,我们之前也没上过山,哪里认识什么药材啊?”孟安平又担心起来,“何况,我们人小力单,又哪里能猎到野物呢?” “你这么小就这么会担心,会不会操心成小老头啊?”行走在大山之间,清新的空气,幽深的茂林,偶有一丝透过林叶的阳光跳跃在脸上,让孟茹月心生雀跃,不免打趣起弟弟来。 “阿姐,我是说真的。” 孟茹月看着这个八岁的弟弟,心没来由地抽痛起来,多懂事的孩子啊,还这么小就要操心这些事情来。她便也收起了笑闹的心思,认真地道:“我和爹一起上过山,他教过我认草药的,稍后看到了我会教你和雪儿的。”她摸了摸弟妹的头,又说,“凭力气我们的确打不到猎物,可是我们可以挖陷阱下套啊,这些爹都教过我,没想到现在都派上用场了。” 认草药,挖陷阱下套捕猎孟茹月还真会,她前世生活的小村子正好是以药材种植产业为主,因为地处山区,总会有一些野物出来祸害药田,村里的人不得不在药田四周挖陷阱下套,每年放假回去,她都会在村里帮忙,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这些,只是没想到重活一世不但用上了,可能还会成为她今后发家致富的手段。 见弟弟终于心安了,孟茹月回身站定,蹲下来对着弟妹郑重地道:“你们记住了,除了生死都没有什么是重要的,既然我们现在开始新生活,那赚钱过上好日子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见姐姐这么说,孟安平那颗不安的心终于彻底地安了下来,就连一向安静的茹雪这时候都开心地叫起好来。 没了后顾之忧,两个孩子也都活跃了起来,“阿姐,你昨晚给马小六他俩吃的真的是毒药吗?那真是爹留给你的?”安平憋了一个晚上,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孟茹月四下里望了下,含笑道:“爹那么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可能给我们毒药?” “那你让他们深吸气的时候,他俩怎么都白了脸?”安平更是不解了。 孟茹月神秘一笑,“你深吸口气试试看。” 孟安平依言照做,就感觉胸口一阵胀痛,立时白了脸。 孟茹月见状也不再吓他,解释道:“他们昨晚先被我们一通暴揍,身上早有了伤,突然急速吸气让胸口猛然扩张自然会有憋闷胀痛感,你走得气喘,也是一样的。” 听了姐姐的话,孟安平眼里露出了由衷的敬佩。 一个多时辰后,到了一处泉水边,三人走得都有些气喘,尤其是小茹雪,虽然哥姐会不时轮流背一下她,可更多时候她还是不舍得他们太累了,尽量自己走,终归是那么小的孩子,这一路下来着实累得不轻。 孟茹月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于是便招呼弟妹停下来休息,并从竹筐里实际是从她的空间里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的汤罐,里面是早上煮好的疙瘩汤,又拿出碗来盛满,姐弟三个便吃了起来,因为一直存放在空间里,汤还是和刚放入时一样没有变冷掉,弟妹却以为是天气热又用布包裹的原因,竟也让孟茹月蒙混了过去。 趁着弟妹休息,孟茹月观察了一下四周,这一处泉水应该是这附近唯一的水源,也就说明这里是野物时常出没的地方,她又看了地面,细微的爪印和零星的粪便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选了一处位置,便用镐头刨了起来,水源边上土质松软,很快她就刨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土坑。 安平见她已经开始了挖陷阱,连扒了几口汤便接过了镐头继续刨起来。 孟茹月叮嘱了弟妹要小心,自己便向林子深处走去,没走出多远,便被一大片白黄相间的花震撼到了,天啊,好大一片金银花啊!孟茹月被眼前的花海惊呆了,还真印证了“四月八,采银花”,这么多金银花要是在前世可是发大财了,只是不知道在这古代金银花是不是值钱了。 孟茹月立刻跑回去要带上小茹雪去摘金银花,只是这么一会功夫,陷阱已经被安平挖的过了他的大腿处,“安平,只要继续挖深就好了,大概要挖到我肩膀这么深。” 安平现在也不过是刚过她的腰,距离她要求的位置还有一大段的距离,交代了他去向再三嘱咐了他小心才带着小茹雪去采金银花去了。 她陪着妹妹摘了一会儿的花,便将包裹瓦罐儿的布巾打开铺在了地上,对着妹妹道:“雪儿,竹篓满了就倒在布巾上,姐姐去前面看看。” 小家伙儿知道这些花可以卖钱,便头也不抬地忙活起来,听了姐姐的交代,也只嗯嗯了两声没了动静,这让孟茹月哭笑不得。 该说是穿越女都自带幸运属性的,孟茹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好巧不巧的看到了几棵南天竺,这可真是好东西,天然的麻醉药啊,这要是削尖了插在陷阱里,哪怕有大型动物掉进去只要戳伤了都会瘫倒不动的,这可真是老天眷顾,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她拿了柴刀砍了几根枝干削了起来。 由于工具还算趁手,孟茹月很快便削好了木箭,想着弟妹都有事情忙,周围还算安全,也就没有急着赶回去,一闪身便进了空间。 空间里面还是一如初进时的模样,她也没想着有啥新发现,只是想要摘些果子拿去换钱,因为搞不清楚这个时代都有些什么东西,她也不敢弄太多稀奇的东西,免得惹了什么麻烦。 孟茹月看着眼前那十来种结满果子的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将之前吃过的果子再摘一些,自己和弟妹可以解解馋,其余的拿去镇上卖掉,这时代没法和前世比,水果品种肯定也不会太多,尤其是这个季节,估计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两个孩子都在忙碌,她也不敢离开得太久,弄好后便闪身离开了空间,赶回到了金银花丛。 看到小茹雪忙得不亦乐乎,她回来了居然都没有发现,她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地上的布巾已经倒了一大堆金银花,她放下身后的竹筐,趁着茹雪不注意将布巾上的花放了一些到竹筐里,其余都放回到了空间里,并招呼茹雪让她把摘到的花都放进竹筐。 小姑娘光忙着采花了,哪里去注意姐姐的举动? 茹月陪着妹妹采了一阵子花,又跑到弟弟那里去帮着挖陷阱,就这样来来回回几趟,终于挖好了陷阱,她把削好的木箭也插了进去,又寻了些树枝草皮做了伪装,在泉水里清洗了一番,才带着弟弟一起去寻妹妹了。 小茹雪已经将大竹筐和小竹篓都装满了,正愁不知该怎么办,就见哥姐一起来找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奶猫。 孟茹月见一切都弄好了,伸手探进竹筐下面取出来三个果子分给弟妹,三人看天色不早了,便不再多做停留,边啃果子边循着来时的路下山去了。 第6章 进城 下山要比上山轻松得多,虽然背了不少东西,可是姐弟三人说说笑笑的也在天黑之前赶回了草棚。累了一天,本来也没有什么吃食,他们也没有花费那么多精力,只简单地熬了一锅红薯粥就把一顿晚饭打发了过去。 有了昨晚的惊心动魄,虽然明知再经历那样的危险不太可能,可他们还是做了最周全的防范,茹月甚至还弄了两盆水摆了“龙门阵”,也弄了两块石头栓在门上,做了一个防贼的机关,看着满屋子的东西,三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阿姐明天要赶大早去镇上卖果子和金银花,你们好好地留在家里等着阿姐回来,安平一定要照顾好雪儿。”茹月临睡前轻声和弟妹交代。 “阿姐,我们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啊?”小雪儿怯生生地问道。孟安平也是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去镇上的路有点远,阿姐一个人快去快回,争取能够在中午之前赶回来,再说,镇上人也多,一个照看不到万一被人拐子把你们拐走了可怎么是好?你们乖乖在家等阿姐,好不好?”茹月其实更想带着两个小家伙,可是空间的秘密委实是太过重要,她不敢疏忽大意,倒不是她怀疑两个孩子,而是担心他们万一不留神说漏了口风,后果将不堪设想,她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阿姐,你安心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妹的。”孟安平郑重其事地向姐姐保证道。 拍了拍弟妹,茹月轻声安慰道:“你们也放心,阿姐会尽快赶回来的,好好睡觉,才能快点长大帮阿姐。” 轻声说笑中,三人慢慢进入梦乡。 天还未大亮,孟茹月便起身给弟妹做早饭,没有什么菜和调味料,她也没有弄什么复杂的吃食,只是尽量把粥熬得香浓,撒上盐花,让它更有滋有味。 吃过饭,交代了弟妹守好家,孟茹月背起那一竹筐的金银花去了镇上。 按照原主的记忆,距孟家村最近的是昆阳镇,离村子也有十里远,单靠两条腿也要走大半个时辰。村里的族叔孟青山每天卯时整会驾着牛车在村口等着,每个人只要二文钱就可以坐着他的牛车去镇上,可是孟茹月现如今是真的身无分文,只能靠两只脚丈量去昆阳镇了。 出了村,见四下无人,孟茹月便将身后背着的竹筐放到了空间,方便起见,她又从空间把装着果子的竹篓拿出来背在了肩上。 出发得早,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人,进了镇她才发现,这个镇是真的不大,不过就是一条街,街道两边是一些挂幌子扯旗子的店铺,平日里一些小摊贩也就在那空地做些小买卖,只有每月逢六的日子赶集,街尾一大片平坦的空地才会聚满了来赶集的人。 街边的小摊贩早已摆好了摊子,虽然不是赶集,但是卖吃的、喝的、用的也是应有尽有,在临近街尾的地方,孟茹月也找了个空地铺上了布巾,将红艳艳的果子摆了出来,她并没吆喝,只是打量着周边的小摊子,果然如她所料,日常生活所需的东西都有的卖,但还真就是没有卖水果的,看来她这是独一份,茹月心思百转,若是在前世这样的生意肯定好做,可是这个时代,老百姓日子艰难,盐都掂量着买,水果绝对是奢侈品。 行人逐渐多起来,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零星有人过来问一句,却没人真的掏钱买。茹月知道自己的主顾是啥样的人,她也不着急,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寻找自己的买主。 一晃眼,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孟茹月周边的摊子都陆陆续续地开了张,只有她这里还是无人问津。 “我说你这丫头也是的,这年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哪有闲钱买你这果子吃啊?”旁边一个卖草鞋的妇人不咸不淡地说。 “谢谢婶子关心,我不急。”茹月不紧不慢地答道,对于这种自己不好过,更希望别人过不好的人她向来懒得搭理。 那妇人见她油盐不进,撇了撇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还狠狠地啐了一口在地上。 看着太阳升得老高,却是一个也没卖出去,偶尔有两个打听的,询了价格也是直接走开了。茹月不得不重新琢磨那妇人的话,穷人没钱买,富人不会来这买,东西再好也是白费,她不由得一阵懊恼,还是高估了自己,谁说现代人就一定比穿越者简单?环境当真是比人强啊!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茹月将果子收到竹篓里,在周遭几个小摊贩的看好戏的眼光里悻悻然离开。 穷人既然买不起,那就到富人常去的地方,茹月深呼吸两口气,将心中的郁结吐出,再一次开始了她的卖果大计。 高门大宅的门不好敲,敲开了也不见得会看到管事的。茹月琢磨着,与其如此,莫不如就到富人扎堆儿的地方去,还有哪里比酒楼更聚集人气儿呢?想好了,茹月又重打起精神来。 问了路人,知道镇上最大的酒楼——天香楼距离她也不远,可她并没有急着去,走到僻静处,把竹篓里的果子收入空间几个,只留了六个放在竹篓里,茹月深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来到天香楼,茹月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虽然没有集市上多,可穿着却都是光鲜亮丽得多。 “你干什么的?冲撞了贵客你负担得起吗?”她刻意匆忙地走进酒楼,便被一个小伙计没好气地拦住。 “小二哥我是卖新鲜果子的,又大又红的果子,不甜不脆不要钱。”孟茹月陡然提高了音量。 “这什么地方知道吗?到这里来卖果子,快滚,冲撞了贵客拿你小命都赔不起,滚。”小伙计没好气地叫骂着。 “小二哥我的果子真的是神果啊,前几天进山这棵树明明被雷劈死了,可是昨天再去它不但活了,树上还结了红彤彤的果子,我阿奶都病在床上好些日子了,就是吃了它才能下地的。”茹月又快又大声地说着“故事”。 “骗谁呢?快滚,再不滚我就把你扔出去!”伙计连推带搡地叫嚣着。 “我没骗你,我阿奶真的是吃了这个病才好的,就这么几个,要不是家里实在等米下锅,我是万万不会拿来卖的。”茹月说话本就脆生,在大着声音说更是传得远了。 “等等。”一个声音喝止了小伙计,转头对茹月道,“小姑娘,你过来这里。” 孟茹月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深青色绸缎长衫,蓄着小胡子的男人在喊她,连忙越过小伙计走过去。 “先生好,我这果子是从深山高树上采摘的,绝对的新鲜甜脆,这要是放到水井里冰过了吃,保证解暑又提神。”茹月脆生生地答道。 来人显然没想到她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利索,怔愣了一下便笑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吗?” 茹月微愣了一下,“前些日子不小心误进了深山,确是目睹了炸雷劈焦了几棵高大的果树,前天再次进山,却不想这几棵树虽然树身还焦黑,可是枝头却挂了好些红彤彤的果子。”她适时地看了一眼那穿绸衫的中年人,见他没有着恼,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本来想着摘回去给爷奶尝尝鲜,却不想久病的阿奶吃了之后第二天居然就能下地了。” “劈焦的树真的结了果子?” 茹月盯着这人的眼睛点头道:“真的,先生我不骗你的。要不是家里真的需要粮食下锅,我是不会把这神果拿来卖的。” “把你的果子拿出来看看吧。” 茹月放下竹篓,取出果子放在桌上,那鲜红欲滴的果子着实喜人的紧。 “怎么卖的?小姑娘。” “先生是这样,您看我这果子新采来的,放个几天没关系,我这里一共也就只有六个,这些您要是都要了就五十文钱一个,一共三百文钱。”孟茹月看着这人非富即贵,面相也和善,就把前世的销售技巧也用上了。 那人见她这售卖的方式,也来了兴致,“那我要只要三两个,又是个什么价儿?” “先生您有所不知,我这进山一趟不容易,即便进了山也不一定能再遇到这果子,错过了这个村真不一定再有这个店,您要是能多拿就尽量多拿,我保证您不吃亏。”茹月操着她前世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吹着,“当然了,您要实在要不了这么多,那您拿几个也成,那您就给我六十文钱一个。” “你这小丫头还挺会做生意的。”那人没说买也没说不买,反而夸了她一句。 “谢谢先生夸奖,我也是实话实说的,我这果子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这要是错过了,以后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她人小声音娇脆,虽是在兜售东西,可是看起来却更像是闲话家常。 “哈哈哈......”这人一叠声地大笑,对着身边跟着的人道,“看来我还真要多买一些,万一以后想吃却买不到了岂不是可惜。”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免失笑,连连点头称是。 “那就都给我包起来吧,我都要了。”那人也不啰嗦还价,直接道:“我也没有带篮子,就用你这竹篓给我装好吧。”转头对跟着的人说,“给这小姑娘三百文钱。” “多谢先生,我这就给您装上。”茹月嘴上对答如流,手也没闲着,“先生您尝过绝不会后悔的。” “好,我就好好尝尝。”那人说笑着接过了竹篓,“以后得了好东西可以送去楼家,只说楼二爷要的,家丁自会带你进去。” “多谢先生。”孟茹月边收拾布巾边对着那人道,“得了好物定会给先生送去府里,先生不要了我再拿去集市上卖。” 茹月揣好了钱,别过了楼二爷急匆匆地离开,刚拿了三百文,可别被人盯上,财不露白富不露相的道理她懂。 孟茹月专门挑着人多的地方钻来钻去,偶尔进去一家店铺东看看西瞧瞧,可如果仔细留意,不难看出她的眼神一直瞟向四周。 在人流中穿梭了一阵子,她花了五文钱重新买了一个竹篓,也打听到了这镇上有着两家药铺,一家比较大的叫益丰堂,据说老东家曾经在宫里做过御医,告老还乡后在这昆阳镇上开了医药馆,还有一家相对小些的叫合庆堂,两家药店距离不远,孟茹月想着两家都去看看,哪家价钱公道就把金银花卖去哪家。 在确定了没人跟着自己,茹月终于放下心来,走到僻静的地方取出一些金银花装到了竹篓里,准备到药店去打听好价格再将空间里的金银花卖掉。 沿着打听来的路,孟茹月先到了益丰堂药店,站在店门前张望了片刻,这药店有四五间门面,在这样的小镇上确实已经不小了,能开这么大的店铺,老板的实力不用说了,药材品种肯定也更齐全,要是能和他们长期合作,估计以后自己就不愁赚不到钱了。 “小姑娘要抓药吗?” 孟茹月突然听到有人和自己打招呼,也回过神来,看到一个比自己稍大的小哥儿,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却是干净齐整,眉眼里透着和气,想来应该是这药店的小伙计了,她连忙应答:“小哥儿我想问下,咱们店里除了卖药,还收药吗?” “药也是收的,可这个要掌柜说了算。”小伙计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抹憨直的笑,不好意思的回答。 “那麻烦小哥儿帮我叫下掌柜的,我手里有些药想卖。”茹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掌柜的,有人卖药材。”小伙计大声向后堂喊道。 “卖啥药材啊?”人未到声先到,一个略有些沙哑的中年男声从店后传来。 茹月抬头盯着通往后堂的门,一个身材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过来,眼睛不大,粗黑的眉毛让这人平添一股喜感。 “掌柜的,就是这小姑娘问我们收药材。”小伙计见了掌柜的又挠了下脑袋,连忙说,“我忘了问她要卖啥药材了。”说完又是憨直地一笑。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茹月,小姑娘瘦骨嶙峋,穿得也破旧,清秀的眉眼却透着灵气,不似农家小姑娘的羞涩扭捏,反而有种难得一见的落落大方。“就是你要卖药材?”掌柜的不动声色地问。 “掌柜的好。”礼多人不怪,茹月欠身行礼道,“就是我要卖药材。”说着她把背着的竹篓拿下来放在身前,取出一把金银花来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也不多言语,接过来翻拨了两下,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小姑娘打算怎么卖?有多少啊?” “这金银花是我在深山里采的,入夏了,接下来用金银花的地方也多起来,掌柜的看看这金银花的成色,您给个价儿。”茹月不知道这朝代的物价,不敢轻易报价,就把这皮球又踢回给掌柜的。 “干的金银花一般是一两半银子一斤,鲜的嘛,我还要自己晾晒,你卖花也知道,一般要六七斤才能晒一斤干花,我还要搭上人工,这要是遇上个阴雨天还要再糟践点。”掌柜的稍稍停顿了想,好似做了什么大决定一样,“你有多少?我一百五十文一斤收了,你看如何?” 茹月听了掌柜的话,心里便有了成算,掌柜细微的小动作也没逃过她的眼睛,她盯着掌柜笑而不语。 两人对视半天,最后掌柜的败下阵来,笑着摇头道:“你这小丫头不简单啊,这样好了,你要是货多了,又都是这样的成色,我一百八十文一斤收了。” “掌柜的,明人不说暗话,我这花的成色怎么样您是看得到的,五斤绝对可以晒一斤,这个价格不合适吧?”茹月在前世就在生意场上行走,作为现代职场精英来说,又怎么会对生意场上的套路陌生,“我和家人就是跑山的,这次带来的是金银花,价格合理我也就不找其他买家了,咱们可以长期合作,以后我采了别的贵重的药材也是紧着您。”她给掌柜的画了一个大饼。 “你这小丫头可真会做生意。”掌柜的诚心夸奖道,“那你看什么价儿合适呢?” “掌柜的您人痛快,我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本来我想卖二百二十文的,第一次合作,为了表示我的诚心,就二百文一斤,您看可好?”茹月先说了自己的心理价位,最后又报了自己的底价,而且这差价还着实不小,即便掌柜的再想压价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不过她说的价格也确实是合理的。 “小丫头不简单啊。”掌柜由衷的夸奖,“那就这么着,你要是能保证都是这样的成色,二百文就二百文。” “那掌柜的您稍等,我去把东西取来。” “远不远?用不用我让人跟着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说着便跑出了药店,她哪里敢让人跟着啊! 她也没再去另一家药店去询价,忙去了僻静处取了一大竹筐的金银花出来,又匆忙赶回益丰堂。 掌柜的见她来得快,以为她将花放在亲戚家,也没有多问,又看了下成色,确定没问题便让人过秤,这花不压秤,那么一大筐也不过才三斤六两。 掌柜拿过算盘刚拨了两下,茹月忙打断他道:“掌柜的您再稍等下,我还有些没拿过来,稍后过了秤一起算。”说完也不等掌柜的回答,便又匆匆地跑了出去。 这次回来,茹月的竹筐不但装得满满的,还提了一个大大的包裹,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还是金银花。 再次过秤,两下里满打满算居然有整整八斤半,掌柜的拿着算盘拔了半天,“小姑娘一共是八斤半的花,一斤二百文,一共是一千七百文,我给你一两半银子,再给你二百文铜钱,你看可好?” “多谢掌柜的。”茹月爽快的地应了,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银钱看似揣进了袖袋,实则被她不着痕迹地放进了空间。 “小姑娘贵姓?以后有了好东西可别忘了我这里。” “免贵姓孟,掌柜的多虑了,您怎么称呼啊?” “你叫我曹掌柜的就成。” “那好,曹掌柜,我先回去了,再有货我还来找您。”说着便离开了益丰堂药店。 茹月掂量着袖袋里的五百文铜钱,想着家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可是在那个仅能遮风挡雨的草棚也实在是不好购置太过显眼的东西,那太易遭人惦记了,但有些必备的东西是断不能少的。 孟茹月走进粮油铺,称了五斤白米,二十斤糙米,三斤鸡蛋,想了又想还是买了一小瓶的油,不光是安平和雪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是她自己也正是发育期,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段,他们三人都会受到影响,想想从老孟家带出来的盐也没有多少,就又要了二斤的盐,这一算下来,竟然要二百八十二文钱,茹月和老板讨了半天价,最后付了二百七十五文钱,将东西放进竹筐肉痛地离开了杂货铺。 走在街上,看见卖肉的,琢磨了半天,炒肉的味道太容易让人发现了,引来麻烦实在是没有必要,可他们三个身体都很虚弱,想了半天,看到肉案子上放了几根猪腿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老板,这个骨头怎么卖的?” “这也没啥肉了,你要是想要,十文钱就都拿去好了。”卖肉的老板一脸大胡子,看起来凶巴巴的,倒是个实在人。 “老板麻烦你帮我把这几根骨头都从中间敲碎了。”茹月边说边数了十文钱放到肉案子上。 老板也不含糊,三两下敲碎了骨头打了包便给了她。 眼看到了中午,茹月想着家里的两小只不敢再耽误下去,路过包子铺时,又花了二十文钱买了十个大肉包,便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去。 第7章 收获 因为卖果子耽误了不少时间,赶回村时便已近晌午。想到家里焦急等她的弟妹,茹月加快了脚步。 刚出镇子,便看到青山叔的牛车也正慢悠悠地准备回村,望着耀眼的太阳,楚笙便也不再计较牛车的味道,总比自己两脚丈量回村要省时。 “月丫头啊,天也不早了,你就搭叔的牛车回村吧。”孟青山爽朗憨直地招呼着楚笙。 “好。”茹月边回答边掏出两文钱来,“青山叔这是我的车钱。” “不用,你们姐弟的日子也着实不易。”孟青山赶着牛车就走。 “哟,青山兄弟,我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咋不把我的钱也免了呢?”一个刻薄的声音叫道。 茹月转头看去,和孟老大的媳妇儿胡氏整天搅和在一起的孟三癞子媳妇儿,那是一个不占便宜就是吃大亏的主儿,是村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 “瞧三嫂子说的,孩子们刚分家出来,连片遮屋的瓦都没有,呵呵,都一个村住着。”孟青松人憨厚,嘴也笨地不会说,只能嘿嘿傻笑。 “我家房子也漏了没钱修呢,我的车钱你也得给我免了。” “老三家这几个孩子被他爷奶分出来,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哪来的钱啊,你还要和她计较,也不嫌寒碜的慌。”村里辈分高的孟四奶奶骂道。 “没钱还坐车,没钱还能来镇上?”孟三癞子媳妇儿不敢明着怼孟四奶奶,可还是嘴不饶人地嘟囔,“难怪老孟家把他们赶出来,谁知道是不是手脚不干净真偷拿了家里的钱出来浪。” “你,你咋,咋这么说......” “青山叔不用急,总不能狗咬我们一口我们就反咬回去吧?”茹月不疾不徐地道,“这是我的车钱,你收好,别跟眼皮子浅的置气,不值当的。”说着把钱放到孟青山的大掌中。 “小贱蹄子,你骂谁是狗?你说谁眼皮子浅?”孟三癞子媳妇儿仗着人高马大就要去撕扯楚笙。 茹月斜睨着她,让这泼妇没来由的心里打了一个颤,可依旧不依不饶地破口大骂,“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今天我就替你那死鬼娘教教你怎么作人。”说着就要扑上去。 “够了,不想坐车就滚下去。”孟四奶奶动了真气,大家都不再做声,茹月依旧抱着她的竹篓不言语,只是孟三癞子媳妇儿时不时用那三角眼狠狠地瞪茹月一眼,恨不得剜下她一块肉。 牛车晃晃悠悠地行来,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停在了村口草棚前,看着弟妹焦急地站在门前张望,茹月谢过了孟青山和孟四奶奶,匆忙跳下牛车奔了过去。身后传来孟三癞子媳妇儿的叫骂:“小贱蹄子你给我等着。” “阿姐,阿姐,你回来了。”两个孩子也迎了上来。“阿姐,我们好担心你。” “不怕,阿姐没事的。”一边安抚弟妹,一边走回草棚,“饿了吧,阿姐带了好吃的给你们。” 草棚里简陋,可还是被俩孩子归置的很整洁。 拿出肉包子分给弟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吃过肉了,看着俩孩子小口小口的咬着,不舍得一下子吃掉的样子,茹月莫名一阵心酸,“快吃吧,阿姐买了好多,晌午先垫补一口,晚些时候,阿姐给你们炖肉汤。” “真的吗?阿姐。”小茹雪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阿姐,你真的赚到钱了?”安平一下子就问到了正点上。 “快吃,吃完我们再说。”茹月神秘兮兮地逗弄着弟妹。 俩孩子再不耽搁,大口地吃起了肉包子,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 当楚笙把一两半银子外加剩下的二百九十三文铜钱摆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时,俩孩子满眼不可置信,伸出小小的指头轻轻地拨弄着钱币,好像稍一用力那钱就会消失一样。 “阿姐,这真的是我们的?”小茹雪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 安平眼里也闪着忐忑希冀的光。 “是我们的,就是那天我们摘的金银花还有那几个好果子换来的。” “阿姐,我们现在就上山吧。”两小只居然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茹月终于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孩子的天真急色。 “别急,今天晚了,明早阿姐带你们上山。”茹月笑慰二人道,“放心吧,我们会赚很多钱的,会盖大房子,会送安平去念书,会给小雪儿买很多漂亮衣服......” “嗯,会比爷奶和伯、娘他们更有钱的。”小茹雪点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我们会比他们过得还好的,是不是,阿姐?” “一定会的。”茹月目光坚定地穿过破烂的门,如宣誓般承诺,这不仅是对这两个孩子,更是对她占据了身体的原身所许下的承诺。 翌日天微亮,茹月姐弟三人带着竹篓、柴刀又进了后山。 因为昨日看到了那么好的进项,两小只劲头十足,此前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今天大半个时辰就到了那水源附近。 凭着前世的机敏和谨慎,茹月并未感受到危险气息,可保险起见,她还是让弟妹站离陷阱远些,自己小心移步过去,陷阱已经被破坏。 “呀!一只野山羊。”茹月大声叫起来,“阿笙快来,你们看,我们捕到猎物了。” 俩孩子应声而至,看到那么大一只野山羊也是兴奋不已。 “阿姐,这个可以卖钱吗?”小茹雪满眼星星的问道,好像看到的不是猎物而是银子。 “阿姐,它好像还活着。”沉稳的安平一下子看出了端倪,紧张地道,“这,这可怎么弄?” “别担心,活着是好事,现在天这么热,一旦死了便不容易存放了。”茹月忙宽慰他,“即便明天不坏掉也卖不上价了,这样更好。” 姐弟三人一商量,也不急着把这野山羊弄出来了,先去看看那几个下套的地方是不是也有收获。 途经金银花丛,想着之前卖了那么多钱,小茹雪又不淡定了,好想过去摘啊!可是想着还有猎物等着她,又一步三回头地跑了。 还没到地方,就听到一阵扑腾声,姐弟三人相视而笑,真的有收获啊! 茹月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下了十来个套,虽然没有都套到猎物,却也是收获颇丰,三只兔子,还有两只野鸡,都在那里挣扎着。 茹雪看见当中的一只雪白的兔子喜欢的不得了,忙伸手要去抱,“啊!”一声尖叫惊住了哥姐。 茹月眼疾手快,凭借着前世的经验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了那只咬住了茹雪的蛇的七寸,两指粗细,黑色带着白色环状的花纹。 “不好,这是有剧毒的银环蛇。”茹月大惊失色,忙将毒蛇塞入竹筒,她抓过妹妹的手用力地吸过又吐掉,再接着吸,几番下来,伤口处已看不见青黑色,可这只手却红肿的厉害。她又在自己的衣摆处撕下一长条布带,迅速在茹雪的小臂上缠绕勒紧,怕她余毒蔓延。 突来的状况吓呆了两个孩子,就是小茹雪自己也在尖叫后忘了哭喊,只是一味地盯着阿姐忙碌。 “安平,你照顾好雪儿,千万不要让她乱动,那会加速毒性蔓延。”茹月边走边说,“这附近一定有治蛇毒的草,千万别动,等我回来。” 茹月心里担心不已,却也暗自庆幸,银环蛇虽然毒性大,好在自己对它不陌生,知道用何种草药能够专门解毒。 茹月匆匆跑开,转过树丛看不见弟妹了,忙闪身进了空间,上次进来有看到银草玄花,那草平时没啥大用,可对于银环蛇毒却最是立竿见影。她不敢耽误,忙灌了一竹筒灵泉水,扯了两株银草玄花便出了空间跑了回去。 虽然及时吸出了蛇毒,可虚弱的小茹雪已经陷入迷糊状态,靠着哥哥懂事地不哭也不闹,深怕哥姐担心。 茹月忙用石头把两株草砸烂,用灵泉水给妹妹清洗了下伤口,又把草药汁涂抹在伤口之上,缠好了布条,她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阿姐,雪儿她不会有事吧?”安平担忧地问。 “放心吧,这草药是专门解这蛇毒的,雪儿一会儿就会清醒过来的,就是伤口会疼上两天。” 忙了这么一通,姐弟俩都有些力竭,就靠在一起等着妹妹醒来。 好在没过多久,小茹雪便醒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兄姐,咧开嘴笑了,这也让茹月、安平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也到了晌午,茹月把昨天剩下的五个大肉包分给他俩,又把骨头野菜汤倒入碗里给他们,三人悠闲地吃了起来。 “稍后我们把猎物都收好就直接下山吧,等雪儿伤好了我们再来摘金银花,好不好?” “阿姐,我的伤已经没大碍了,我还可以摘花的。”小茹雪忙抬起了她受伤的小手给哥姐看。 “我们的猎物已经很多了,采了花也不好拿回去啊。”茹月安慰妹妹道,“这些已经可以卖个很好的价钱了,再多,阿姐也没法带去镇上卖啊。再说了,那咬了你的毒蛇可是能卖上大价钱的。” 小茹雪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勉强地点了点小脑袋。 晌饭后,姐弟三人收拾猎物,又将陷阱和锁套恢复如初,见天色不早,茹月招呼了弟妹准备下山。 这一次进山收获着实不少,对于瘦弱年少的三人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小茹雪虽然伤了手,可解毒后依然虚弱,安平也就不分担姐姐的重担,只负责背妹妹了,那三只兔子两只野鸡也就毫无悬念地进了茹月的竹篓里,这对前世的茹月来说真不是个事,可对如今瘦弱单薄又有伤在身的她来说压力着实不小,好在那野山羊只是受了伤,牵拉着也能带下山。 空间的确是好东西,可惜见不得光啊!茹月心里暗自唏嘘,哎,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第8章 上门 待从山上下来时,日已西转,三人都是累得不轻。沉稳的安平有气无力地道:“阿姐,你太累了,快坐下歇歇吧。” 茹月抱过妹妹让她躺着木板床上休息,抚着她的小脸心疼不已,“今天你们也都辛苦了,好在收获不小,明天拿去镇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想着那一群猎物,三人会心地笑了。 第二日一早,茹月安顿了弟妹,带着一堆的猎物去了镇上,走到僻静无人处,一股脑地把它们丢进了空间,自己一身爽利地赶路。 到了镇上,茹月没有再去集市凑热闹,而是打听了路人去了楼大户家。 楼家富庶,五进宅子建在镇上最好的地段,占地足有两亩以上。府邸大门之上,有一块很大的匾子,上面写着楼府,,四周金砖红玉包裹,碧瓦朱甍映衬,无不彰显着这家主人的贵气。 茹月绕到侧门,抬手扣响门环,须臾,一个小厮开了门,“你找谁啊?” “打扰小哥儿了,我是给楼二爷送山货的。” 小厮上下打量了茹月半天,因着提了楼二爷的关系,也不敢就这么把茹月拒之门外,“跟我进来吧,别乱走乱看,冲撞了主子不是你能担待的。” “小哥儿放心,二爷前两天买了我的果子特意吩咐再有好东西先送到府上,这不,在山里猎了一些野物,都是活的,就赶紧先给二爷送来了。” 这大户人家的府邸确实气派堂皇,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向前,入眼的房舍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偶有几个穿着讲究的丫鬟小厮走过,转过插屏,绕过小小的三间厅,来到后堂的一个偏间儿。 “在这等着,我去通禀楼总管。”说完,小厮出了偏间儿找人去了。 孟茹月背着竹篓牵着野山羊,目不斜视地望向偏间儿门口,这楼家虽气派,可对于前世走过南闯过北的她来说真不算什么,毕竟古都皇宫都见识了不止一个。 不多时,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丫头当真送些活的野味?都有些啥” “回二爷,真的是活的,不过,小的...小的没细问都有啥,就看到有一只羊。”那小厮支支吾吾地答着。 话还没说完,几人就都进了偏间儿。 “这才两日功夫,小丫头就又得了好东西了?”说话的正是那天身穿深青色绸衫的中年人。 “先生好。”茹月忙对着他欠身行礼,“那日您说了有好东西就先送到楼府,昨日侥幸在山上猎到一些野物,碰巧还都活着,就先带来给您看看,您选过了我再带去集上。” 说着,茹月放下竹篓,把捆绑好的兔子、野鸡都提了出来,“天气热了,若不是这次的都是活物茹月是万万不会送来府上的。” “楼安,你快来过来看看,这些可够了这次宴请?” “二爷,这下子可什么都解决了,一只野山羊,三只兔子,两只野鸡,这些个活物,养上两天也不会有啥问题。”跟着进来的富态男人躬身对楼二爷笑道。 “小丫头,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先生言重了,只是赶巧而已,茹月不敢居功。” “楼安,快给小丫头把钱算下,把账给......。” “二爷,二爷,老太太有话交代。”人还没到,声音已传了进来,恰打断了楼二爷的话。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 茹月迎声望去,这应是一个很得主人家赏识的丫鬟,身着浅粉色衣裙,头发绾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发髻,并用一根银簪固定,容貌中上,笑起来却是温婉动人。 那丫鬟到了近前,忙屈身给楼二爷行礼,“请二爷安,老太太听说有人给府里送活物,就打发奴婢来问问,可是那天卖果子给二爷的人,若是,请您一定让她这两日再送些果子来府上。 那丫鬟口齿伶俐,噼里啪啦几句话就将事情说了清楚。 “老太太觉得那果子还可入口?” “正是,因着果子不多,老太太便让人把果子切了分给太太、姑娘们尝鲜,大家都觉着这果子着实不错,就是老太太吃了也觉着精神爽利了不少,故听说有人上门送山货,便让奴婢速来与二爷说一句。” “桃红速去回了老太太,就说这事我省得了。” 这丫鬟笑盈盈俯身离去。 “丫头你都听到了,可还有那果子?” 这单买卖还没完事,新的生意就来了,茹月心里不由暗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市场行情缘于供求关系,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古今皆同。 “先生问起,茹月不敢虚报,家里却是没了。”茹月看着楼二爷微停顿了下,继续道,“既然府上老太太、姑娘们喜欢,我这一两日再往山里走走,若是还能得到便还给您送到府上,您看可好?” “如此甚好。”楼二爷转身又吩咐楼安,“给小丫头把账结了,也不用按照市面斤两去算了,这时候野物难得,活的更是精贵,就按十两算给她吧。” “再来府上,直接找楼喜,他自会带你进来。”楼二爷不忘交代后面的事。 “二爷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那个带她进来的小厮忙不迭回话。 “先生放心,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来,茹月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丫头机灵,你叫茹月?” “我姓孟,叫茹月,家就在孟家村,先生不弃可叫我的名字。”虽说古代女子名字不可外传,可一是楼二爷年长,可算是长辈,二是她自报家门,亦可打消楼家人的疑虑,毕竟古代不同现代,户籍制度森严,有名有姓有住址就能让人安心了。 “好,去吧。” 孟茹月跟着管家楼安,来到偏院的账房支了十两银子,“茹月姑娘,猎物的价格你大致也有个了解,野山羊三十文一斤,兔子二十五一斤,野鸡也就二十文,即便都是活的,也不过每斤加个五文十文的,今儿个这些东西要按市价算你也知道个大概。”茹月听出了这是楼管家敲打自己,让自己知道斤两,不要贪得无厌了。 “楼管家多虑了,我虽是乡野村姑,却也不是贪心之人,二爷多加体恤,茹月自是懂的。”茹月不卑不亢地答道。 听了此话,楼管家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原以为只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没想到茹月温软的话里竟带出了铿锵之感,小姑娘这是不高兴了,提醒自己要守的本分啊。这让楼管家对她不免又高看了两分。 茹月接了银子,随着楼喜一路行至侧门,取出十文钱放到楼喜手里,“今天辛苦楼喜哥了,带着我进出府里,又帮我寻了二爷和管家,这点小钱拿去喝茶。”前世的她见惯人情冷暖,深知为人之道,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结交这一个人,以后再来楼府也便容易了。 楼喜也不客气,十文钱不多,却也是一笔额外进项,小姑娘懂事,他以后多照顾也就是了。 离了楼府,茹月又转道去了益丰堂,那条剧毒的银环蛇总不好一直放在自己身上,还是换了钱比较保险。 距离不远,很快到了益丰堂,曹掌柜正好也在。 茹月进到店内,忙向曹掌柜行礼,“曹掌柜好。” “孟姑娘来了,又是来卖药的?”曹掌柜把目光盯在她背的竹篓上。 “店里可收毒蛇虫蚁?” “收是收的,只是剧毒的蛇虫难寻,很少有人来卖。” “麻烦小哥儿去个桶子来,稍微大些的。” 小伙计好说话,二话不说噔噔地跑去了后院,曹掌柜盯着茹月也是一声不吭的。 待桶子取来,茹月把那装蛇的竹筒取了出来,轻轻将盖子移开少许,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盖子打开用力把蛇甩进了桶里。 一条二指粗细的银环蛇在桶子里蜿蜒爬动,看得曹掌柜嘴角直抽抽。 “曹掌柜您看看,这个您这里可收?” “东西不错,就是稍显小了点,可这东西着实难抓,一年到头也碰到一条,我给你三两银子,如何?” “听您的,我也是偶然抓到的,不指着它出菜。”茹月知道曹掌柜没有忽悠她,也就打着哈哈应下了。 收了银子,茹月离开益丰堂,虽然时间尚早,想着家里嚼用暂时还能维持几天,就只在点心铺子买了一包桂花糖糕给两个孩子当零食,又去卤味店买了一只卤鸡解馋,就匆匆赶回村去。 第9章 收小弟 一晃眼,茹月穿到这个这个朝代也有五天了,连日来忙于生计,也不曾仔细探究这里的情况,话说回来,原主的记忆里原也就只是些村里人的活计往来,除了后山,就是连村子都没出过,哪里有什么对这朝代国家的了解呢? 想到此,茹月对自己原有的生活更是怀念不已,高楼、汽车、手机、电视......这些都只能成为梦一样的回忆了,回不去了,怕是永远都回不去了......她独自走在回村的路上,想着前世如今,有那么一瞬间的感伤,可生性乐观的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这里也不错,起码她有了前世求而不得的亲人。 “姐前世就能成为商场搅弄风云的‘白骨精’,还能在这莽荒落后的古代屈居人下?”她如宣誓般自语,“我一定要成为这个朝代的女首富。” 这话一说完,如同卸去了沉重的桎梏一样,她整个人忽而就轻松了,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家里的两个小豆丁依旧乖巧,茅草屋依旧破旧低矮,看着残酷的现实,茹月不得不又一次感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辈必将上下而求索啊!” 走进茅屋,侧身坐在板床上,抬起茹雪的手轻轻拆了布带,见伤口已不似昨天那般红肿,她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借故拿药,又去到屋外取了些灵泉水,一些放在竹筒里,一些放在粗瓷碗里,内服外用,想来伤会好得更快些。 小茹雪看着忙碌的姐姐,可怜巴巴地道,“都是雪儿不好,要不是我不小心被蛇咬了,我们昨天可以采花,今天还可以采花,就可以赚很多钱了。” 看着小丫头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茹月把伤口扎好轻轻握住那只瘦骨伶仃的小手,“谁说我们小雪儿不好的?阿姐第一个不饶他,是不是阿兄说的?阿姐打他,替我的宝贝妹妹报仇,好不好?”说着,作势就要打孟安平。 “阿姐,不要打阿兄,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小茹雪见阿姐要打哥哥,立刻就要挣扎着起身阻拦。 茹月和安平相视一笑,忙把小茹雪按回床上,“阿姐逗你的,快躺好。” 拉着安平也坐在床边,第一次对着这两个孩子展开了思想教育课,“安平,雪儿,这些年在那个家里,我们可曾吃饱过?我们哪一天没被打骂过?就是爹娘在的时候,哪一天的日子不是饿着肚子干活被打骂?”她敛起笑容,盯着弟妹的眼睛看,两个孩子眼里都不自觉地泛起了恐惧和忧心。 “如今我们已经离开了老孟家的虎狼窝,虽然现在只能在这个草棚里栖身,可是这几天我们却都能吃饱饭,没人打骂,是不是很开心?” 两个孩子又都不自觉的点着小脑袋。 “现在我们姐弟三个在一起,相亲相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家和万事兴,我们这个新家这么和和睦睦,会不兴旺吗?”孟茹月拿出了前世给团队打气开拓市场的架势给两个孩子说教,“人说,人心齐泰山移,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日子会过不好吗?” 俩孩子眼里升腾起了希望。 “所以,我们要更加地相亲相爱,更加地相互体贴包容,不能总是怨天怨人怨自己,你们说对不对?”她尽量用两个孩子听得懂的话说给他们听。 “阿姐我懂了。”安平好像立誓般道,“只要我们都对彼此好,都为彼此着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们就会越来越好。”这个比实际年龄看起来瘦小的孩子紧抿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阿姐点头。 “安平说得很对,就是这个意思。” “阿姐,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怨自己也不怨别人了。”小茹雪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笑容,“我会快点养好伤,好帮着阿姐和阿兄一起赚钱过好日子。” 孟茹月会心地笑了,俯下身把这两个贴心的孩子揽进臂弯里,这一刻,姐弟三人的心终于贴在了一起。 “你们一定猜不到,姐姐这次在镇上带回了什么。” 俩孩子都瞪圆了眼睛望着她,澄澈的眼神充满了希冀。 “闭上眼睛,张开小嘴巴。” 俩孩子不疑有他,一一照做,那份全然的信任让茹月动容。 捏了两小颗桂花糖糕放到俩孩子嘴里,随之而来的是俩孩子放光的眼眸,那光亮让这简陋阴暗的茅屋都亮了起来。 “好甜啊!”俩孩子不约而同地道。“这是桂花糖糕,我看大伯家的文秀吃过。” “阿姐也吃。”小茹雪用没有受伤的手捏起一颗伸到茹月嘴边,“阿姐吃,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接过妹妹递过来的糖糕,孟茹月眼里升起水雾,两世来第一次有人跟她说福难共担,没有什么赌咒发愿,也没什么保证立说,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她知道,这一次她有家人了,真真正正的家人。 “阿姐,这个糖糕很贵的,我也听大伯娘说过的。”安平品着这难得尝到的甜味,又不安地道,“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这茅屋都不是......”声音越来越小,想着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却让阿姐和幺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便自责的说不下去了。 茹月见弟弟如此,拿出了今天赚回来的十三两银子,用来安抚两个孩子不安的心,“你们看,这是什么?”随后又拿出了之前赚来的一两半银子。 “这真的都是我们的?”安平不敢置信地讷讷地问,“我们有这么多银子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小茹雪也是错愕惊呼,“阿姐快收好了,要是被阿奶看见了又会被抢走了。” 以前在老孟家,爹娘老实,不像两个大伯懂得攒私房钱,后来想着留几文钱给孩子买几颗糖甜甜嘴,也是做不到的,就是赚来一文钱都要被那死老太婆搜刮了去,哪里能让他们见到什么银子。 “我们现在该吃吃,该喝喝,安心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攒一段时间银子,就去里正大伯那里去把这片地买下来建大房子。”茹月安慰着他俩,“把你俩的心都放回到肚子里,好好长大,阿姐会赚钱养家的。” 看着俩孩子彻底放下心来,茹月又神秘兮兮地道,“说不定今晚之后还会有人帮我干活呐。” 俩孩子的好奇心又一次被成功挑起,可茹月却再不答话,只是抿唇一笑。 亥时后,小茹雪早就扛不住睡下了,安平见姐姐坐在早已熄灭的灶火边上不肯睡,他也硬是扛着浓浓睡意陪着,他时刻记得娘亲活着时告诉叮嘱的话,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一定要照顾保护好阿姐和幺妹,他是她们两个姑娘今后的依仗,阿娘走了,护好阿姐,顾好幺妹就成了他信守一辈子的遗言。 亥时快过了,虫鸣声没有打破整个村子的沉静,反而让这夜更显静寂,偶尔一两声狗叫,给人平添了一抹心安。 就在孟茹月都以为自己猜疑错了,打算回去睡下了,黑暗处却传来一阵窸窣声,终于来了。 声音愈发清晰了,两道黑影也走到了近前,可不正是张二强和马小六,只是这次他们没了前日的嚣张,如瘟鸡一般耷拉着脑袋。 “来了?”孟茹月也不寒暄,“坐吧。” 二人一言不发照做。 “这回你们知道我没骗你们了吧?” “你到底想咋样?划个道出来,我们哥儿俩能做的绝不含糊。”黑暗中看不清张二强的脸,可是那无力的语气泄露了他不足的底气。 “既然你们痛快,我也不绕弯子。”孟茹月将早就想好的打算直接说了出来,“你们给我做三年事,村里以后有针对我们姐弟的人和事,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要无条件地站在我们这边,这三年我会按时给你们解药,三年期满我会把毒彻底给你们解了。” “你要我们给你打长工?”马小六一听就急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搭进去不算还要把家人也搭进去? “当然,活计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做,凡出力的活我也都会算工钱给你们。” “你说话算话?”张二强还是比马小六沉得住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们答应你。”张二强狠狠地道,“可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是拼着不要这条命我也不会放过你和你弟妹的。” “二强哥,咱们就这么让她拿捏?”马小六不甘地低吼。 “我们不想丧命,他们也一样,这些年在村里混吃等死,遭人厌弃,换种活法也许更好,还不好也不过是烂命一条,咱两条命换他们三条,也值了。” “我保证你们不会后悔。”孟茹月言辞凿凿地说。 “解药。”马小六没好气地道。 孟茹月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两颗药丸放到了马小六手里,“我让你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明天开始打茅草,在这茅屋边上再搭一间草棚,一捆干柴五文钱,一捆茅草我给你们三文。” “成。”说完,二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里。 “阿姐,为啥要再搭草棚?”孟安平是真的不想浪费一文钱。 “安平,‘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已经八岁了,你以后是要读书的,免得以后被有心人利用生出事端,莫不如早做防范。”夜色更浓,茹月拉着安平进到草棚里睡下。 “阿姐,你和阿妹都吃了那么多苦,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读书再吃苦头,我可以做工赚钱养你们的。” “傻安平,钱阿姐会去赚,赚钱不难,可保住赚来的钱才是真难。”黑夜里,茹月给弟弟灌输读书的重要性,“你要记住,只有你变得更强,我们才会过得更好。” 孟茹月深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商贾依然是最低等的阶层。 第10章 挑事儿(一) 雄鸡报晓,天还未大亮,习惯了早起的姐弟三人还是按时醒来了,只不过昨夜睡得太晚,茹月和安平精神都有些不大好,经过了一夜好眠的茹雪神采奕奕地宣布自己的伤好了,要阿姐带自己上山采花。 “雪儿好厉害,才两天功夫伤就大好了。”茹月夸张地哄着妹妹,“可是我们今天在家里有事要忙,所以你要在家陪我们一天哦。” “阿姐,今天有什么事?雪儿也可以帮忙的。” “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我们要在边上再搭建一间茅屋,晾晒干了,哥哥就可以住了。”茹月解释着。 “我们不是有茅屋住吗?为啥还要再搭一个啊?”小茹雪更是不解。 “因为雪儿和阿姐是女孩子,阿兄是男孩子,男女有别,所以我们要分开来住啊。”看着茹雪懵懂的眼神,孟茹月感到一阵无力,她是真的不太会教孩子成长知识啊。 刚吃过早饭,张二强和马小六便送过来了两大捆的茅草,没有喝一口水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茹月三人把这些茅草摊开在门前晾晒,为了让这些茅草均匀受热,韧性相同,他们个把时辰就要翻动一下。 一上午,张二强两人来来回回了三四趟,起初没人留心,可是往返多了,村里好事之人便注意到两个村流子老是给分家单过的孟茹月送茅草了。 “哟,二强啊,咋?你看上孟老三家大丫头了?”孟三癞子媳妇儿不怀好意地问,“这一上午,走了好些趟了吧?” 村中大槐树下一群闲来无事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们哄堂大笑。 “瞎说啥?是孟茹月雇我们给她家送茅草。”马小六没心没肺地回答。 “花钱雇你们?那小蹄子不是从老孟家出来一文钱没拿吗?咋有钱雇你们?蒙婶子呢?”孟三癞子媳妇儿套着话儿。 “那我们咋知道。”见张二强不吭声,马小六又接了一句,二人背着茅草走了。 “孟老大家的当初就说那小蹄子手脚不干净才被赶出来的,怕不是真的吧?”孟三癞子媳妇记恨前两天茹月当众怼骂她,脏水跟不要钱似的泼向孟茹月,“看来是老孟家一家子都被这小蹄子给蒙了去。” 一群扯老婆舌的人见有热闹看,也是打哈哈起哄,唯恐老孟家没人知道,这天下乱不起来。 “娘,村里人都说茹月那小蹄子雇了张二强和马小六给她打茅草呐。”孟老大媳妇儿胡氏把听来的闲言添油加醋地说给孟老太太,“那死丫头哪来的钱?肯定是老三两口子偷藏的,那时候咱可还没分家,那钱就应该是家里的,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娘,大嫂说的在理。”孟老二媳妇周氏也在一旁敲边鼓,“再说了,茹月让俩村流子给她打茅草,那名声还能好?可别连带着咱家文秀和香秀也坏了名声不好找人家。” “老头子,你说这咋整?”孟老太太满脸怒气地嚷嚷着,“这小贱人不要脸皮,带坏了我文秀和香秀的名声看我不撕了她。” “稍后你带着老大和老二家的过去,敲打敲打她,别让她把咱家名声带累坏了,再把咱家钱拿回来就是了。”孟老头吧嗒着汗颜杆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晌午过后,张二强和马小六又给孟茹月送了两次木头,看着一堆的晒得差不多的茅草,两人就开始搭木架子,想着明天边就可以绑茅草捆,估计抓紧点赶黑就能弄好。 安平趁着太阳还没下山,继续翻晒着茅草。茹月对着干活的两人说:“二强哥,小六哥,今天你俩一共送了四趟茅草两趟木头,我就给你们一人十五文钱,你们看咋样?” 张二强两人没想到孟茹月真的会给他俩工钱,原只想着被她拿捏着,估计这几年都得被她白使唤,哪成想这才第一天就给了工钱,心里终于舒坦了不少。刚要接口,就被一阵破锣嗓音打断,“小贱人敢拿我家的钱送礼,看我不撕了你。”孟老大媳妇人没到骂声却传了过来。 茹雪吓得一哆嗦,忙躲向茹月身后,安平也是怕得抖如筛糠,却还是站得笔挺挺地立在姐姐身前,想要帮姐姐挨过老孟家的这顿毒打。 老孟家人从村口一路骂咧咧地过来,带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就是想着分家说得不清不楚让人小看了自家去,这次大张旗鼓地要让全村人都知道孟茹月做下了丑事。 孟茹月见老孟家人来势汹汹,忙把弟弟拉到自己身后,用瘦弱的身体为这对弟妹挡住了这群虎狼。 “死丫头手脚不干不净,当初我就应该打死你,也免得你污了我老孟家的名声。”孟老太太用平时拄着的棍子指着茹月骂,“你那死鬼爹娘也是孬的,没分家就敢藏私,老婆子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赶紧把钱都拿出来。” “阿奶说我拿了老孟家的钱,可有证据?都说拿贼拿赃,你是看见我拿了还是按住我手了?你们一家要是敢诬陷我,我是不介意告到县老爷那里,看到时是谁挨板子,谁臭了名声!”茹月铿锵有力地怼了回去。 “不孝的小贱蹄子,敢和你奶这么说话,真是有娘养没娘教的贱种,还敢要证据,就你这顶撞长辈的德行我们就该把你打死。”孟老的媳妇觉得自己占了理,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更是顶着风地往前冲,伸手就朝茹月脸上招呼。 茹月早就提防着她,见她伸手过来忙向后微仰,胡氏没能打到茹月的脸,却因用力过猛而跌趴在地上,看热闹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哎呦,可了不得了,长辈教训还敢躲,这是有了依靠连孝道都不讲了。”孟老二媳妇儿忙过去扶胡氏,一边意有所指地尖声叫道。 茹月知道这个二伯娘平时就是个蔫坏的,总在胡氏后面架秧子,把蠢笨如猪的胡氏当枪使,娘亲在世时没少受她算计。就是这时候了还不忘一面在胡氏面前装好人,一面给自己安罪名,还不忘抹黑自己的名声。 “真是祖坟不冒青烟啊,出了这么一个黑心肠的小贱人,我老婆今天就大义灭亲,好好教训这个手脚不干净的死丫头。”孟老太太皱着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唾沫横飞地叫道,“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你们俩这不知廉耻的小娼妇按住,我老婆子就在乡亲们面前行使家法,教她做人。” 孟茹月死死地盯着这群无耻的人不声不响,孟安平气得胸膛起伏,挡在阿姐身前不肯躲开。 张二强和马小六见这情形,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下,他俩很清楚,一旦今天出手帮了孟茹月就彻底上了她的贼船,再也说不清了,可为了解药,他俩也不得不站出来。 哎,怎么当时就那么想不开,得罪了这么一尊瘟神,这还没两天就这么把自己架在了火上。张二强和马小六再一次在心中懊悔不已。 第11章 挑事儿(二) “这是要干啥?私设刑堂啊?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我这个里长?”离着大老远孟建山如雷鸣般的喊声就传了过来,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噤了声,也喝止住了孟老太太一家人。 孟建山满面怒容地大步走了过来,小茹雪越过他急匆匆地跑到孟茹月身边,“阿姐,他们欺负你了吗?”说着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上下打量这姐姐,“阿姐,你哪里受伤,都是雪儿没用,呜呜......”泣不成声。 看来这孟建山就是这小丫头片子找来的救兵,之前没人注意到她,现在一回来就嚎啕大哭,不仅让周围人都愣了神,这人刚走来的孟建山更是面若寒霜。 “老栓婶儿这是要干啥?真当这孟家村是你家的,想咋样就咋样?”孟建山早就对这一家子腻歪透了,一家子拎不清的。 “我教训自己孙女有啥不行的?”孟老太太挺着脖子嚷道,“就是告到县老爷那里我也是占着理的。” “你们已经分了家,三个孩子当时只带走了自己的破烂东西和一点粮食,你们房没给一间,地没给一垄,钱也分文没给,现在跑来这里撒野,谁给你们的脸?一定要让老叔爷开了祠堂问了祖宗才肯消停?” 一向窝里横的胡氏心虚了,就把今天的事又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完事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他大伯你说,他们这钱不是分家时私藏的又是哪里来的?” 孟建山把目光投向了茹月,“月丫头,今儿个这事你怎么说?”众人也都盯向了她。 “里正大伯,我带着弟妹离开老孟家,啥都没有,这您是亲眼见到的,为了养活自己我不得不上山去找食,爹娘保佑,我们采到了药材还下套挖陷阱猎到了一些活物,拿去镇上换了钱。”她拉过小茹雪的手,解开缠在伤口上的布带,“大家看,雪儿为了采山货还被毒蛇咬了,好在我爹在时教了我一些识草药的本事,要不然,要不然......”茹月痛哭失声。 “我采的草药卖到镇上的益丰堂,猎到的活物卖给了镇上大户人家楼二爷,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镇上打听,看我有没有撒谎。” “哼,你就算是没有偷钱也在外面勾搭男人,还让他们帮你干活了。”胡氏又开始犯蠢。 “胡婆子你再敢瞎说老子劈了你。”马小六终于插上话了,一蹦三尺高地骂,“一家子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自己孙女都能栽赃陷害,扣屎盆子,你们还算是人?一窝子他妈畜生,碰你都脏了老子的手。” 张二强接口道:“月妹子说村里都忙着庄稼地里的活,就我俩闲着,就雇我俩帮她打茅草再搭一间草棚给安平住,我和小六也就是想赚两个闲钱,结果就被这老孟家扣了这么个屎盆子。” “老孟家你们这一窝子杀千刀的,敢埋汰我儿子,我拍死你们这一窝子狗东西。”孟茹月的事还没解决,这俩村流子的家人听说儿子被摸黑了也急匆匆赶来和老孟家对打。 老孟家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三个女人都吓得呆住了,孟茹月好打发,可张、马两家不好打发,这俩人本就是混不吝的村流子,家里也不是好惹的,村里人都怕他俩背地里搞事,不然两个外姓人也不会在孟家村也过得这么肆意。 “都别吵了,你们还有啥话说?”孟建山指着孟老太太问道。 “是我们弄错了,可那都是村里人传扬的啊。”孟老太太嗫嚅着说。 “里正大伯,老孟家仗着是我的长辈,栽赃陷害抹黑,啥事都做了,这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一个十多岁小姑娘,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活命?”孟茹月泫然欲泣道。 “你还想咋样?我们也不讨要银钱了。”孟建山还没说话,胡氏又抢先接话道。 “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县衙告状,告他们老孟家栽赃陷害,坏人名节,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天理了?”孟茹月掷地有声地说。 “给你脸了,我还就不信了,县老爷会管我自己家里的事。”孟老太太见茹月说话又拿出了以往欺负她的嘴脸。 “谁和你一家?诬陷栽赃家人?抹黑孙女?你们哪来的脸说是家事?看看县老爷会打谁板子?”孟茹月一反往日的怯懦,一下子镇住了老孟家一窝女人。 “那你想咋样?”孟老二媳妇儿见茹月强硬,知道今儿个这事不能善了了。 “月丫头你说咋办?”孟建山也开口问道。 “当着相邻的面给我道歉,还要赔偿给我们五两银子做补偿。” “小贱...死丫头,你想都别想,五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胡氏又开始跳脚。 “青山叔麻烦你帮我出趟车,我今天就去衙门告状,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说着,孟茹月拉着弟妹就往人群外走。 “等一下,这次是奶不对了,没问清楚冤枉了你们,月丫头你一向懂事,别和奶还有你伯娘计较了。”孟老太太见吓不着孟茹月,马上低头说好话,“五两银子太多了,奶是真的拿不出来,奶给你一两,你看行不?” 孟茹月不说话,拉着弟妹还要走。 “二两。” ...... “三两。” ...... “我给你五两。” “阿奶既然这么说了,茹月作为晚辈总不好不接着。”摊开手朝孟老太太伸过去。 “那就麻烦大伯娘回去取一下,我不介意在这多等一会儿。” 孟老太太气得青筋起伏,撒泼打诨都是没人买账,回手给了大儿媳妇儿一个耳光,“没眼力劲儿东西,愣着干啥?还不快回去拿,等着我老婆子去拿不成?” 孟老大媳妇儿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回去拿银子,众村人又是一番指指点点。 张、马两家看茹月要来了银子,顿时来了精神,两家联合起来针对老孟家,“孟老婆子,你往我们家孩子头上扣屎盆咋说?”转头对着孟建山道,“里正你可不能偏心,这老虔婆怎么磋磨她自己家人我们不管,可她抹黑我家儿子确实万万不行的,孩子大了还没说亲,这要是传扬出去,他还娶不娶媳妇?” “自己惹的祸事自己摆平,掰扯不清就去衙门。”孟建山撂了挑子不再搭理他们。 “我们又没有提你家名道你家姓,凭啥朝我要说法?”孟老太太还在纠缠。 “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听不出来你骂的是谁?月丫头雇二强和小六给她打茅草有啥不对的?莫要说还给他们两个子儿,就是不给,仨孩子没亲没故的,一个村里住着,还不得搭把手帮衬一下?你这黑心烂肝老虔婆,嘴不留德满嘴喷粪,今儿个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咱们就见官,村里这些老少爷们儿都可以给我们作证。”二强娘那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泼妇,吵嘴干仗就没输过的主。 孟老太太被挤兑的无话可说,翻着白眼想装晕。 “你要敢晕我就带着一家老小到你家里去讨说法。”二强娘一下子就看出了孟老太太的心思,立时掐住了她的念头。 “你们到底想咋样?” “赔钱,我们也不多要,一家三两。” “快给钱吧,不然这事肯定没法善了。”人群里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吓了孟老太太一跳,也彻底让她破了防,“最多一家一两,行就拿着,不行你们爱哪告哪告去。”孟老太太破罐子破摔。 张、马两家对看一眼,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本就只是来看个热闹,就是借着孟茹月的由头想占点便宜,有一两银子赚也就满足了。 孟老大媳妇儿这时候也拿着五两银子回来了,扔给孟茹月,扶着孟老太太走了,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人。 第12章 峥嵘 刚刚还吵闹个不休的草棚前,转眼之间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孟茹月姐弟三人和里长孟建山以及村流子张二强和马小六。 孟建山一瞬不瞬地盯着孟茹月,这丫头变了,眉眼还是那副眉眼,破衣烂衫还是那一身破衣烂衫,可是月丫头却不再是原来那个她了。 人变了,老孟家怕是也要变了,就是不知道这孟家村是不是也会跟着变,别人不知道,孟建山却是看出来了,老孟家人过来闹了一通,又是吵又是骂,看似惊天动地,可最终却是吃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亏;这丫头没啥声响,却是最大的获利者,赢得不声不响,赢得不着痕迹,就这份心机怕是没人及得上了。 “里正大伯怎的如此看我?可是茹月哪里做错了?”茹月敛眉含笑淡问道。 “月丫头好好照顾你弟妹,有啥事,缺啥少啥了随时去找大伯。”孟建山敛了心神,表面却是声色不露,“大伯说的不是客套话,你爹没了,可我和你爹的交情还在,能帮的大伯绝不会推辞。” “谢谢大伯,有事我一定会去麻烦您的,今天若不是您及时赶到了,茹月定是会吃亏的。”就这么一点小事儿里正就能揣摩出深意,可见是个有见地的主儿,既然看出了端倪的里正还愿意交好自己,那她也不会把这份好意拒之千里,毕竟今后的路还长,事儿更是多着呐。 “大伯先回了,这些不省心的玩意儿折腾了这么一通,你们也累了,歇着吧。”孟建山表了态度也没多停留,回头又对张二强两人道,“你俩也长大了,开始懂帮微扶弱了,好好干。”说完转身走了。 马小六看看张二强,又转头看看离去的孟建山,一脸懵逼相,这是被夸了吗?可是为啥夸他啊?他是真心没懂啊! 张二强看着傻不愣登的兄弟,着实有些没脸看,这傻缺怕不是真缺心眼吧,现在拆伙还来得及不? 回身看到好像啥事都没发生的孟茹月,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地揣测,被孟茹月用毒威胁拿捏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今天有劳二强哥和小六哥了。”孟茹月笑说着感谢的话。 “你知道我们帮了你还不把毒给我们解了?”马小六快人快语没好气地说。 “应该的,月妹子别放在心上。”张二强一反常态地客气说,“天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明早我俩过来给你搭茅屋。” “不是......我......”不等马小六说完,张二强就连拉带拽把他拖走了。 看着远去的俩人,茹月心里暗道,这张二强倒也是一个聪明人,好事儿,和聪明打交道总归要容易得多。 人彻底走光了,茅屋前终于回归了以往的安静,姐弟三人相视一笑,哪里还有此前的瑟瑟发抖,义愤填膺呢? “阿姐,雪儿做得好不好?”小茹雪扬着小脸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逗得一向老成的安平也跟着笑了。 “雪儿最棒了,是雪儿救了阿姐和阿兄。”茹月张口就夸,溢美之词跟不要钱似得哗哗往外冒,“雪儿是阿姐的救命恩人。” 茹雪听到自己帮到了哥姐就开心得不要不要的了,哪里还管其他。 “阿姐,今天你还是太冒险了,若是里正大伯来得稍微晚一点,那两个女人真的按住你,老太太一定会打死你的。”安平心有余悸地道。 安平这是彻底恨上了老孟家,连起码的称呼都不叫了。 “不会的,即便里正大伯不来,张二强和马小六也会想法子拖住他们的。”茹月拉过弟妹,给他们解惑道,“你们放心,阿姐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的,因为阿姐还有你们,还有我们这个家。” 三人伸出手紧紧相拥,他们是一家人,是不离不弃的一家人。 “阿姐,我们今天又赚了银子。”小茹雪一句话打破沉重的局面。 “对啊,我们今天啥都没干就赚了银子。”茹月拿出从老孟家“讹”来的银子给弟妹看,“看到没,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明天我们还会有一笔收入的。” 俩孩子眼里又冒出了星星,孟茹月也在心里思忖着今天的来龙去脉。 谁能想到,在那么紧急的关头,孟茹月会安排了那么多事呢?悄无声息地让不惹眼的茹雪去找孟建山,并让她一定要一路大声嚷嚷着老孟家人抹黑张二强和马小六,让那两家人一起打上门来与自己“同仇敌忾”,又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利用老孟家人窝里横实则胆小破事的心里要了赔偿。 这次的初显峥嵘,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没看出名堂,可茹月知道,孟建山看出了端倪,张二强也觉出了苗头。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要做成点事儿总要有些帮手的,她是不介意带着聪明人一起玩儿的。 第二天一早,茹月交代了弟妹们好好看家,让他们和张二强与马小六一起搭茅屋,自己又背着她的超大号专用竹篓去了镇上。 楼家急着要果子,本来她昨天就可以送过去的,可是为了给她空间里的果子烙印上珍贵稀有的标签,她还是拖了一天,而且也只拿了十几个,她比谁都明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值钱了,不过为了能多卖点钱,果子她是没拿太多,可她又从空间里拿了几个“野”甜瓜出来,想来这更是稀罕物吧。 楼家今天宴客,正门大开,身着华服的宾客络绎不绝,可是茹月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能走的,转身去到侧门,刚叩响门就开了,还是那个叫楼喜的小厮。 “楼喜哥,我又来了。”茹月笑着和楼喜打招呼,又不忘搬出楼二爷来镇场子,“那日二爷交代了要果子,我这里得来就马上送过来了,也不知有没有耽误了二爷的大事?” “孟姑娘快进来,二爷一大早还说怕是姑娘不会来了,今天的宴席少了那果子也失色不少呢。”楼喜边迎茹月进门边说着府里的事,“可巧宴席开始前姑娘就到了,二爷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楼喜还没把茹月带去地方,便打发人去通禀了楼二爷。等茹月到了那小厅时,楼二爷和楼安也到了。 “小丫头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楼二爷语气中难掩惊喜,“昨个临近傍晚你还没来,我就想着你可能是没采到那果子来不了,早上还和家里叹息呢,却不想你这时候就到了。” 楼二爷喋喋不休,看得出今天能拿到果子他是真的高兴。 “二爷,快点把果子拿出来送去厨上,客人都已经上门了。”楼管家适时地提醒道。 “看我这高兴的。”楼二爷一拍脑门,自嘲地道。 “是茹月不好,耽误了先生家的大事。”茹月边从竹篓里拿东西边解释着,“本来昨个下晌就能送过来的,可是夏季里林木繁密,茹月一时大意迷了路,在山里绕腾得久了,可也正是这一时不慎,却让茹月得了另一样好东西,今天也带了来,先生看看可用得?”茹月把甜瓜递给了楼二爷。 “茹月共得了四个野蜜瓜,昨晚在家切了一个小的给弟妹尝鲜,十分甘甜解渴。” 楼二爷看着面前这三个大如盆斗的瓜,想着茹月那单薄瘦弱的小肩膀是怎么把这瓜和十来个果子背过来的呢,“用得,用得。”楼二爷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忙着交代楼喜,“把这些果子和蜜瓜都拿去厨上,放到井中拔一下,稍晚些切了给老夫人、夫人和姑娘那边送过去。” “小丫头我就不说客套的话了,今天事多,改日你来府上,我有要事和你细聊。”转身吩咐道,“楼安,还按之前的规矩给小丫头把账结了,再让厨上包些点心给她带着,让她也跟着沾些喜气。” “茹月谢过先生,今日府上宴客,先生自去忙碌。”说着欠身送楼二爷出去。 楼管家看出来茹月确是入了二爷的眼,也不敢怠慢了她,忙也带着茹月去取银子。 茹月见楼府内人来人往,确实忙碌,拿了银子和打包好的点心也不多做停留,辞了楼管家便出了楼府。 第13章 救人 要想富先修路。孟茹月走在回村的路上,脑子里没来由的想到了前世在农村的墙上经常见到的标语,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着这暴土扬尘的路真的有些一言难尽,现在还好,大晴天最多就是尘土飞扬,吃点土补补钙,可这要是赶上个大雨天,那人还不得被黏在泥里寸步难行啊? 想着想着她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跑啊?继续给老子跑啊,老子看你能跑哪去?”一个粗声大气的叫骂声打断了茹月的笑声。“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还敢跑?也不打听打听我周大虎是干啥的!” 斜前方的土坡上,一群大汉正围对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拳打脚踢,那男人双手护着头,硬是隐忍着不喊不叫,只是偶尔发出一声轻哼。 嗯,还挺硬气!茹月心里暗赞了一句。 目光转向了那叫周大虎的男人,这人虎背熊腰高壮如铁塔,看一眼就让人压力十足,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一脸的狠辣之气,不过茹月却没在他脸上看到穷凶极恶之态,是狠人,但绝不是恶人,茹月心里下着结论。 “你倒是跑啊,信不信老子砸断你的狗腿,看你还跑不跑?”那叫周大虎的男人嘴上发着狠,手脚也加大了力道。 “虎哥可千万手下留情,这病秧子好手好脚都没人买,这要是断了腿更是赖在咱牙行卖不出去了。”一个瓮声瓮气地男声截住了那叫周大虎的话头道,“打他一顿出出气得了,真废了他才是赔了咱的买卖。” “哼,饶你一条狗命,再敢跑,老子就真的废了你,打死也不过一条破草席扔去烂葬岗喂狗。”那周大虎恶狠狠地说,还不忘踢了那人一脚。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茹月见多了碰瓷、乞讨的“可怜人”,早就养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如今在这里更是初来乍到,哪里有那个闲情多管闲事?想着绕路躲了开去。 “那你就打死我扔去烂葬岗,只要有机会我还会逃的。”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强硬,仿佛是在立誓许愿而非一句置气之言。 “你小子找死,老子就成全你。”周大虎发了狠地踢打起来。 一句话后,那人再一次一声不吭地等死了。 “啊!”一声尖叫传来,吓得那些打人的大汉都是一哆嗦。 “臭丫头,你鬼叫个啥?”一个公鸭嗓叫骂道。 “我,我,我害怕。”孟茹月瑟瑟缩缩地答道,。 “滚滚,没你啥事赶紧滚。”公鸭嗓又骂了一句。 “呀,你是镇上牙行的大虎哥吧。”孟茹月好像一下子看到了熟人,马上从胆小变得乐呵起来。 “你认识我?”周大虎莫名其妙地问。 “这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你大虎哥啊?都知道你心善,救济乡里,为善一方。” 两句话整懵了这一群恶霸,整得他们不知道该干啥了。 “大虎哥,我就是前边孟家村的,你和诸位大哥都到家门口了,去家里喝杯茶吧。”孟茹月自来熟地邀请,好人卡跟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地往外撒,“我爹说,现在好人难找,您这样的好人更是要好好敬着。” “那啥,哥几个就不去了,妹子快回家吧,外面坏人多。”这周大虎半辈子没被人夸过,茹月这一顿猛夸让他都不好意思做坏事了,尤其看茹月就一个乡下小丫头,估计是真的有人说他心善是好人,不然这丫头咋能这么顺溜地又是夸又是请他们喝茶呢? “大虎哥,这是咱牙行的人?卖不?”茹月天真地指着卧倒在地的人问。 “咋?妹子要买?”周大虎一下子警醒了起来。 “大虎哥有所不知,我家里老爹常年卧床,家里连个出把子力气的人都没有,这人虽然看起来病怏怏的,可拉个犁杖种个地应该还成。”孟茹月又往那人身上瞧了瞧,好像真的是在打量他干不干得了重活。 “妹子会说话,哥也不能坑你,这小白脸是拿笔杆子的,真让他拉犁杖种地估摸着还不如你,你要真想买个能干活的,去牙行哥给你挑个有把子力气的。”周大虎一辈子干着买人卖人的勾当,真就是对着孟茹月善良了这么一回。 “他能识文断字那就更好了,能帮我爹种地,还能教我弟认字,这个好,哥,这个人你就便宜点卖我吧,你看行不?”孟茹月越说越像真的。 “妹子可想好了,这人口买卖可是人货两讫再不退换的,哥不能坑你。” “哥,你便宜点,我就买他了,那力气好能干的,咱家也降不住,价高了咱家也买不起,你说是这个理不?”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周大虎随着茹月的思路道,“成,既然妹子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劝了,我买他花了一两银子,哥也不赚你钱,你就给哥一两银子,你看咋样?” “成,我信大虎哥的。”说着伸到袖袋里,实则在空间里拿了一两银子递给了周大虎。 那周大虎也含糊,接了银子也从袖袋里把卖身契拿出来给了茹月。 “谢谢大虎哥,我叫孟茹月,就住在孟家村,以后我银子多了,我去咱牙行,您还给我挑能干便宜的。”孟茹月不过是一句唬人的戏言,可谁能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话就真的应验了呢! “好,茹月妹子,以后你去牙行找哥买人,哥一定给你挑最好的。” 孟茹月和周大虎当真是萍水相逢,却也真的在将来成了莫逆的兄妹。 “大虎哥,我先带这人走了,回去晚了我爹惦记。” “成,走吧。” “走了,回家了。”孟茹月背着阳光站在那男子面前。 暴土扬尘的乡下路上,楚宁安迎着阳光眯着眼见到了瘦骨伶仃的孟茹月,那一句回家,彻底入了他的耳。 拖着伤痛的身体,虚弱地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跟着孟茹月走。 “大虎哥,回去吧,我走了。”孟茹月像模像样地挥着手辞别了周大虎一行人,带着这个一身伤痛的男人回村。 翻过一个土坡,周大虎那一群人再看不见了,孟茹月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停了下来,那人见状,也跟着停了。 茹月盯着他看了半天,这人不过十七八岁,可这个头起码也有一七八的样子,虽然鼻青脸肿的,看不分明长相,可瞧轮廓应该是个俊朗斯文的,失算啊,原以为这人再年轻也该有二十多,可这看起来也不过比自己大个四五岁的样子,这要是领了回去了可怎么安置?别人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解释啊?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茹月开始盘问起来,”哪里人氏?” 楚宁安听着茹月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口气,明显怔愣了一下,看来不光自己就是那周大虎也被这个乡下小丫头给骗了啊。 “楚宁安,十七了。”言简意赅,一字多余没有。 真的只比自己大了三岁,不好办啊! “听口音不是本地的,你哪里人?家中可还有亲人?” 良久之后,就在茹月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他却悠悠地说:“茹月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暂时就先别问,日后,我定会详细说与姑娘知晓。” 茹月盯了他半天,终是没问,这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你既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家人口简单,只我带着弟妹生活,你的过往我没兴趣,我既拿了你的卖身契,就不说什么救你的话,也不会以你救命恩人自居,你既来了我家,就安分地住着,要是你做了什么伤害我家人的事.....”孟如意停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楚宁安看了半晌,就在楚宁安以为她要就此打住时,她却用最平淡的语调说着最透骨寒凉的话,“周大虎真的挺善良的,我不如他。” 楚宁安没有回话,只是盯着眼前的孟茹月,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褴褛衣衫,瘦小而单薄,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在耀目的阳光下枯黄的毫无光泽,尖尖的小脸也呈着长期吃不饱的蜡黄,就是那一双大眼睛如阳春三月的盛放的桃花,波光潋滟,灵动嫣然,这真的只是一个蜗居在山村之中毫无见识的农家女吗?自认有些见识的楚宁安也不禁恍惚了,却还是坚定点头,没一句赌咒发愿表忠心的话。 “我家没大人,就这样收留你实在不方便。”孟茹月纠结了老半天,最后下定了决心道,“所以别人问起,你就说你是府城来的,也是孤身一人,之前在府城帮过我爹,我爹临终前把我许配给了你,你这次来孟家村就是来寻亲的,这样住在我家别人才不会传出闲话来。” 楚宁安看着茹月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见丝毫扭捏羞涩,心里又是称奇不已,可他哪里知道这些在茹月看来本就是寻常。他盯了她半天,也点头应下了。 “要是有人问你可有信物,你就说有一个青鱼骨吊坠,在路上被人打劫丢了,你这一身伤的说了也没人会怀疑。” “好,我听茹月姑娘的。” “既然你卖身给我,总要有活计去做,我家穷,没地,也不需要你真的拉犁杖种地,等你伤好了就教我弟妹读书认字好了。” “好。” “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你是读书人,想来今后也是要考功名的,我也不为难你,将来你若有钱了十倍银钱赎回自身即可,若是钱不够,那就百倍欠条赎身,高中后还钱给我。你可有异议?” “我不赎身,也不会去科考。” “行吧,道我已经划出来了,要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茹月一锤定音,看着天已近晌午,招呼着楚宁安道,“走吧,回家了。” 一句回家,让楚宁安肿胀的脸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家,多遥远的名字啊!他的心里划过无比苦涩的念头。 第14章 遇险 站在村尾茅屋前,楚宁安才真正意识到孟茹月口中的我家很穷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而且是名副其实的很穷。 因为木头和茅草都是昨日就准备好了的,今天张二强和马小六早早就过来绑草捆,这么一上午下来,也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下午只要把草捆扎绑成草苫铺架到木架上也就好了。 俩孩子和张、马二人见孟茹月带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男人回来,都是一脸好奇。 “阿姐,这个人是谁啊?”小茹雪禁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他是楚宁安大哥,是爹的救命恩人,爹临终前托了他照顾我们,他来村里寻我们,在路上被人打劫,恰好被我遇到就带回来了。”孟茹月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楚宁安的来路。 “你说你是受了孟三叔所托来寻茹月姐妹的,可有啥信物吗?”张二强一下子疑上心头。 “孟三叔当时给了我一个青鱼骨吊坠,说茹月和孟家长辈见了就会知道,可是那些打劫的匪徒抢了我所有的财物不算,也抢走了那信物。”楚宁安顶着那张伤脸,说着懊恼不已的话,看得茹月都觉得是真的了。 “三叔真有青鱼骨吊坠吗?”张二强还是半信半疑。 “有的,我爹还用那坠子逗过我玩呐。”小茹雪糯叽叽带着点哭腔回答。 张二强还是心存疑惑地看着茹月,见茹月点了头他才消了疑虑。 “二强哥,小六哥你们今天要抓紧点时间了,不然晚上他俩晚上就要住露天地了。”茹月半开玩笑地说。 “放心吧,天黑前肯定能完活儿,床都能架好了给你。”马小六终于有空插了话进来。 “那你们先忙着,我去做饭,没啥好吃的,填饱肚子还是有的。”说着忙碌了起来。 拿出楼二爷让人给包的几大包点心,才知道他们还给自己拿了白面馍馍和一些卤肉,想着天气热这些东西都是放不住的,莫不如这顿就招待了这几人,再熬个粥,炒个青菜就可以了,可家里的碗筷就只有......哎,没想过这么快就有客人上门,看来明天是要买些生活用品了。 茹月给了安平两文钱让他去孟建山家借三副碗筷,再买两样青菜。自己则把白米和糙米放在一起煮起粥来。 孟建山是一心与孟茹月交好,让自家媳妇儿摘了两篮子的菜让钱也没收,连同碗筷让安平带了回去。茹月见此并未多言,心里却记下了孟建山的好。 午饭时,茹月取了一块床板当桌子,几个人阴凉处席地而坐。 张二强、马小六看桌上有肉有白面馍馍,浓稠的白米掺杂糙米粥,都是受宠若惊,这夜太丰盛了,要知道要不是忙着农活,村里人家平时都是吃两餐饭的,茹月这样的招待客人那是家里来了贵客才有的待遇。 楚宁安心里暗自揣测,说茹月穷家里住茅草屋,吃饭碗筷都没有,可是穷成了这样的小姑娘眼都不眨一下就买了他这个大活人回来,饭菜就更是不用说了,这个家看来是真的不一般啊! 见几人都迟迟不下筷子,茹月忙招呼道,“都客气啥?快吃啊,下午还有事情要做的。”随手夹了一块肉到小茹雪的碗里。 几人见此也不再客气,大口吃起来,心里却是想着下午活可是要好好干,不能白白吃了人家这么一顿好的。 饭后,张二强两人也不休息,带着安平、茹雪继续扎草苫,楚宁安也在一边帮忙。 孟茹月自己见帮不上什么忙,交代了楚宁安照顾安平和茹雪,便带了柴刀、绳索,背了大竹篓进了山。 她本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着到它下套的地方看看,要是有兔子野鸡落网了,晚上就给家里炖个肉汤补补,家里的四个人,都是长身体的年纪,都还营养不良亏损严重,还有一个还一身的伤,想想就心里都是一阵无力,身体上革命的本钱,这是放到哪里都是不变的真理啊! 这季节山里野菜多,她一路前行,边走边采,林荫茂密倒也不觉那么炎热疲累,到了那水泉边,已经采了小半竹篓,想着吃不完晒干了放到冬天吃也是不错的,这个时空可不比自己前世反季蔬果大把。 到了陷阱附近,孟茹月把竹篓和绳索都放到了水泉边,自己拿着柴刀小心谨慎地靠了过去,没什么声息,可她就是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危险的信号传来,她停了脚步,两世的生活经验告诉她,珍爱生命远离危险。 孟茹月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陷阱,走出老远还不忘回头看,到底有没有东西啊?眼没见总感觉不真实,三步一回头,两步一转身的,没亲眼看一下,心里就是不踏实,她用力摇摇头,快步跑去了下套的地方。 离着还有段距离,就听到了扑腾声,看来还是有收获的,茹月加快了脚步奔过去,一只兔子,还有两只野鸡,非常不错了,家里这几天都有肉吃了。 有了茹雪上次的教训,这次她格外小心,把猎物从绳套中解下缠绑好放入空间,没人跟着就这样好,可以无所顾忌,是啊,空间在手,天下任我游走啊!陷阱里有大东西又有何惧,真有危险立刻进空间就好了啊,她找到解决方法,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她迅速把绳套恢复原样,急匆匆朝陷阱奔去。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陷阱,握着柴刀小心且快速地跑过去,在还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伪装的枯枝柴草真的没有了,看来真有东西掉进去,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大气都不敢喘了,五米......四米......三米...... 一团漆黑的毛乎乎的大东西窝在陷阱里,好大个啊,是啥?有没有被南天竺麻晕过去?茹月脑子里一团乱,各种想法蜂拥而至,不光握着柴刀的手瑟瑟发抖,整个人都颤栗不已。 走近了,孟茹月终于看清了,“野猪!”不由惊叫出声,“这成年的野猪得有五六百斤吧,这要是被它撞到,还有命在的?” 看着这庞然大物一动不动,应该是被南天竺麻晕了,她用柴刀轻轻捅了一下,没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依然还是没有动静,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又用力捅了几下,那肉山一样的背脊坚硬如铁,可还是不见动静。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孟茹月的胆子就被养肥了,“我是不是应该下去陷阱把这蠢物收进空间啊?”她自言自语地道,“可是这么个大东西进了空间会不会把我空间里的东西都给毁了啊?” 就在她犹豫之际,那野猪的眼皮动了两下,鼻子也紧了紧,耳朵都立了起来,可身体却是没动。 孟茹月又看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她用柴刀戳着野猪的背,想要顺势滑下去看个究竟,哪成想野猪却在此刻动了,那突来的力道一下子让那个孟茹月松了手,柴刀磕打在猪背上落尽了陷阱里,她自己一个重心不稳也向下栽去,生死关头,她哪里还记得要进入空间,只是本能地惊叫出声,野猪也被突来的人声惊到,猛然站起了身子,那庞大的身子差不多高出了陷阱,一下子将孟茹月撞飞了出去,狠狠地落在了陷阱边好几米的地方。 这猛然的高空落体让孟茹月五脏六腑似乎都离了位,手脚身上也都是擦伤,野猪的哼叫声好像就在她耳边,她抬眼看去,登时下来一跳,那该死的畜生居然前腿搭在陷阱边正在向上攀爬,只要后腿用力,随时都可能冲跳上来,她顾不得疼痛,强自压下喉间涌上的腥甜,爬起来就往回跑。 此时,野猪也攀上了陷阱,顿了那么一息,就朝着孟茹月奔跑的身影冲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茹月蛇行狂奔,可她好像还是闻到了野猪呼出的腥臭气。 一力降十会,古人诚不欺我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技巧都是没用的,孟茹月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贼老天是不是就是让我来这个时空打酱油的?也 野猪朝着孟茹月的后背狠狠地撞了过来,我命休......脑中闪过空间,就在野猪撞上她的时候,她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野猪也懵了,那人呢?循着气味就在那附近找了起来。 孟茹月趴在空间里大口地喘着气,整个胸腔炸裂般的疼,猪脑子啊,活该被累死!她深深自责,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该死的好奇心,该死的猪脑子,该死的野猪......劫后余生似乎咋想都不过分。 不知过了多久,孟茹月拖着疼痛疲累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向灵泉,那一身不算严重的擦伤,在奔跑后都撕裂成了大小不一的伤口,血滴一点一点滴落下来;喉头的腥甜翻涌不止,眼前也是出现了重影,看来高空落体的确让她受了不轻的内伤,再一通玩命似的狂奔,估计让她的伤雪上加霜了。 茹月身后流下一条血痕,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到灵泉边才行,坚持,坚持......脚好沉重啊,一步,两步......头好晕啊,脚下一个趔趄,茹月被那块没用的狗头石绊了一个跟头,一口血喷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灵泉边上,一滴血落在狗头石上。 第15章 解密 人在临死之前,或许真的会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现象,孟茹月觉得她看到了光明,那里或许就是天堂,她终于可以回到之前的世界了吗? 那滴落在狗头石上的血,沿着石头的棱角缓慢的晕染开去,任谁也想不到那小小的一滴血竟把整颗石头都染红了,那红色是如此艳丽,如此的耀目,如同晨起的朝阳,在冉冉上升中等待夺目炽热。 那染红的石头终于迸发出一片刺目的强光,使得整个空间亮得让人无法睁眼。如果孟茹月此时醒着,一定会以为核聚变了,世界将要在这夺目里消失陨落了。 这亮光不仅照亮了空间,也把孟茹月团团包裹其中,如胞衣佑护着婴孩,煦暖,润泽,晕死过去的她不自觉地发出舒畅的嘤咛声。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去了一小会儿,亮光消失,整个空间又恢复了以往的静谧祥和,只是这空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醒醒,快醒醒。”一个糯叽叽的声音吵得孟茹月想要一巴掌拍飞他。 “吵死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一会儿了?” “快醒来,你该起来了。”软糯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孟茹月不得不强自挑开沉重的眼皮,一个软萌可爱的糯米团子映进眼里,让她顿时睡意全无,立马坐起身来。 “啊,不对,我不是受了内伤摔倒在灵泉边了吗?”孟茹月顿感不妙,“这是哪里?我死了吗?你是天使吗?” “我就是这‘灵虚幻境’的境灵,你唤醒了我,我救醒了你。”这个看起来和茹雪差不大的孩子说着绕口令一样的话,又把刚刚醒来的孟茹月绕晕了。 “停,说人话,我问你答,明白吗?”茹月的语无伦次把小团子搞迷糊了。 “这究竟是哪里?”从第一次进来就让孟茹月迷惑不解的问题终于可以找人问清楚了。 “这是个很漫长的故事,你确定要现在听吗?”小团子提醒她道,“外面快要天黑了,你确定你太晚不回去你家人不会担心吗?” 茹月朝空间外面看了一眼,野猪早已经不在了,天已经暗下来了,现在出去走回家也要天黑才能到家,估计家里的弟妹担心坏了。 “你先回家吧,只要你有空随时都可以进来找我的。”小团子建议道。 茹月不再耽搁时间,点头出了空间,狂奔下山。 快到山下,就见前方几条人影打着火把迎面走来,隐约听着呼唤阿姐的声音,不用猜,一定是家里的俩孩子找上来了。 “安平,茹雪,阿姐回来了。”她边跑边取出竹篓背上,大声地应答着,想凭着声音给俩孩子一点安慰。 走近了才看到,楚宁安背着茹雪,带着安平,举着火把来找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茹雪见到她忙从楚宁安背上滑下来,紧紧抱住她的腿,大哭起来,安平也扯着她的衣襟不肯松开,俩孩子吓坏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楚宁安也语带担忧地问,“孩子们都担心坏了。” 茹月蹲下身,紧紧抱着弟妹,柔声安慰着,“不怕,不怕,阿姐不好,在山里迷了路,回来晚了,让你们担心了,阿姐保证再也不会了。”如果此刻能消除俩孩子的不安和恐惧,她真的愿意用自己所有的东西去交换。 楚宁安站在一边没有言语,静静地看着孟茹月,这一天里他见识到了她忽悠周大虎时的狡黠,见识到了她警告自己时的狠戾,见识到了她此时对待弟妹时的温柔......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他茫然了。 孩子发泄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四人准备回家,楚宁安见她也是满脸倦容,伸手就要接过她的竹篓,“这竹篓不轻,你身上有伤,我自己来。”孟茹月淡声解释道,“我想着家里人身体都亏损得厉害,想着陷阱有收获了正好晚上炖汤给你们补补,不想回来晚了,汤没炖成,还把你们都劳动出来了。” “对了,茅屋搭好了没?床有没有铺好啊?”她突然想到最重要的问题。 “这些都弄好了,你别惦记了。”楚宁安答道,“二强哥怕新木头搭床会潮,特意从家里拿了一些老木板来,安平把他的被褥拿过去铺好了。” “稍后你把我的被褥拿过去先用着,今天太晚了,先这么着,明天去镇上采购一些衣物用品。都看看需要啥,说一下明天一起买回来。“ 一路说说走走,很快就回到了茅屋,茹月急着找空间里的小团子了解真相,只简单吃了一点东西,洗漱后就招呼几人睡下了。 夏夜虫鸣啾啾,茅屋外的艾草的烟熏味缭绕不散,折腾了一天的几人都进入梦乡,茹月睁开眼,朝屋外看了会儿,又看了下身边的小茹雪,闪身进了空间。 茹月被眼前的空间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我的空间吗?是吗?”她揉了揉眼睛,面前景物如旧,“我是不是真的走错地方了?” “您没走错啊主人,这就是您的空间啊。”那小团子出现在茹月身边,无比笃定地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茹月彻底懵了。 “主人跟我来。”小团子肉呼呼的小胖手拉着茹月走向灵泉边的小木......屋,不是,那木屋也已经鸟枪换了大炮,如今是一栋的照花临水的园林小筑了。 茹月的脑子明显不够用了,任由小团子带着她一路前行。说来奇怪,她向来不容易信任人,可对这陌生的小团子却是感到莫名的亲切,更是没来由的相信,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哪怕这天下都背弃了自己,他也会对自己不离不弃。 走近小筑,茹月眯起了眼眸,只见这里林木葱茏,奇花盛放,奇草仙藤,累垂可爱,行走其间,异香扑鼻,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蜿蜒流泻,再向里走数步,豁然见一玲珑琳宫飞檐斗拱,雕栏玉砌,不窥其里,也能想见内里的精雕细琢;其侧一曲折小径直通水上连廊,尽头是一八角琉璃亭,那飞翘檐角皆系银铃,银铃无风自动,叮铃悦耳。 茹月暗自惭愧,自己真是一个没文化的俗人,这美不胜收的景致就是穷尽自己腹内的墨水也是形容不来啊!可见建造这方天地的人真真是会享受的雅人啊! “主人快坐。”不觉中,茹月已来到了凉亭里。 “这到底是哪里?你又是谁?”茹月与小团子在矮几边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追根究底起来。 “主人别急,听我细说与你听。”小团子用他那软糯的嗓音道,“您一定知晓神农尝百草的事情,我给您说之后发生的事—— 神农帝大义,尝遍百草后深知仅凭自身一人无法解世人疾苦,便着经立说教授人神共学药医精议,后世的《神农本草经》便是累世残留的要义了。 一日大帝福灵心至,想着人们狩猎时飞鸟越打越少,走兽越猎越稀,那药草定也会日渐稀缺,尤其是那经世累年才能长成的草木更是如此,于是他便炼就了这一方小世界,把他尝过的毒株药植都移栽到了这个小世界。 原来这里是神农为人们保存下来的永不灭败的百草圣境。 “不对啊,这里不是‘灵虚幻境’吗?”茹月一下想到那竹简上的留言,开口追问道。 “大帝飞升后,这方小世界便被遗留在了时间的缝隙里,年月不知历经几多恒河沙数,一个叫灵幻仙子的半神人有缘得到了这方小世界,并将其命名为‘灵虚幻境’。” “这么说我也是这里的有缘人了?” “主人不是这百草圣境的有缘人,您是这里的钥匙,这里就是您的。”小团子立马纠正道。 “啥?我是钥匙?你是说我是这里的钥匙修炼成精了吗?”这话把茹月自己吓得三魂飞升七魄离体。 “不是。”小团子立刻又否定道,“您是十世修行的好人,注定就是这里的主人。” “十世修行的好人?我有那么了不起吗?呵呵......”茹月不以为然,“我若真是那好人,也不会来到这了,我该做了多大的恶事,十世修行都挡不了我前世成为短命鬼啊。”茹月对于穿越耿耿于怀。 “您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小团子急了,一再强调着,“您修行了十世,每一世您都为了世人承受了不一而同的苦,别的修行者只受五弊三缺中的一种,而您为了世道安宁,世人康宁历经了‘鳏寡孤独残病弱,缺钱少权没命’的苦,最后这一世,应该就是您经历的‘短命’之苦,也正是因为您历经了这些苦难,所以您才修成为了这小世界的钥匙。” 茹月听得云里雾里的,字面都懂了,可是放到一起就又蒙了,咋也想不通自己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咋就会为了所谓的世道世人去做那些所谓的修行大道,怎么也想不明白。 看着她满脸的不以为然,小团子着急地解释道:“主人别不信,您真的为了世人受了十世的苦—— 第一世的您生于大富之家,那时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您为了世道安宁,救万民于水火,您散尽亿万家产,最后饥寒交迫而终; 还有,还有,还有一世,您是诗礼大家,世人敬仰,弟子遍布天下,可庙堂昏聩,礼崩乐坏,江湖崩殂,瓦釜雷鸣,您为拯救坍塌世道,乱世人伦,弃了声名和家业,游走四方,最后孤独终老...... 就是这一世,您也是为了济世道之危而选择了短命而终,天道堪怜,才让您借这个姑娘的身体重活一世...... 孟茹月还是理解不了,憋屈了十辈子就为了这辈子借别人的身体活自己的命?值得吗?那是自己会干的事吗?怎么想都不像。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她本就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对了,你从哪里看出我是修行了十世的好人的?”茹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的脸上有记号吗? 那小团子居然点头称是,这又一次打破了孟茹月的认知,“哪里有记号?”她转过身趴在栏杆上对着水面仔细端详。 “主人的眉心有一颗殷红的痣。”小团子适时地提醒道。 “小孩子说谎鼻子会变长的。”前世虽然短命可也活过了二十五岁,穿越到这个时空也有几天了,活了两世了就从没在自己的眉心看到过什么红痣。孟茹月吓唬小团子,妄图推翻他说的话,似乎这样她就又是原来那个她了。 “主人,你还小,是看不到的,要满十五岁那颗痣才会显现出来,满了十六岁它才会圆满。”小团子笑眯眯地解释着。 “那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是这小世界的灵啊,您是这小世界的主人,从您唤醒我的那刻起,我和主人您的命运就连在了一起,我看不到您的命运,可我能看到主人的本身。”其实听了这么多,孟茹月还是茫然未知。 不懂就算了,如果是真的,早晚她会懂,如果不是真的,又何必浪费时间?向来随遇而安的她再一次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我刚进来的时候不是现在这样子啊!”孟茹月又把突然想到的问了出来,“这就是竹简上的说的蓄积能量可以升级吗?” “算是吧,你最初见到的就是神农帝初开这里的样子,现在是灵幻仙子积蓄能量后建成的样子,至于主人能够把它建成啥样就看主人您的了!”小团子满眼星星的望着孟茹月,一副万分期待的样子。 “可是激发这小世界升级的能量是什么啊?”孟茹月一头雾水。 “那能量说难寻也难寻,说易得也易得。”小团子赶忙解惑道,“就是您能找到这圣园内没有的药植并移进来就会让这里升级的。” “灵幻仙子移植了啥神农都没发现的宝贝啊?”孟茹月语带失望地问。 “就是这灵泉啊。”小团子轻快地说,“这泉水能强身健体,解毒除垢,是世间少有的灵药。” “不对。”孟茹月突然发现了大问题,“灵幻仙子移药泉入空间才使得这里升级成这样,可我是怎么让这里变成这样的?” “您的血啊!” “你等等,你是说,因为下午我受伤带血进了空间,这空间因为我的血就升级了,是这样吗?” “对啊,对啊。”小团子理所当然地说。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可以长生不老吧?”孟茹月突然想到了唐僧。 “主人您想多了,长生不老是不会了,但是解百毒,消病痛,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孟茹月是真的怕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唐僧有孙悟空都差点被妖怪吃了去,自己面对这远比妖魔可怕的人还有命在吗? “主人不必担心,这件事只有你我知晓,您只要自己不说出去,这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的。”小团子安慰茹月道。 看来以后睡觉都要离人远点,免得不小心说梦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就小命不保了。 “对了,那你又是谁?叫什么名字?之前怎么没看到你?”揭过那一茬,孟茹月又回到正题,继续询问道。 “我是神农帝炼成这小世界时跟着诞生的灵,大帝在时就叫我‘灵’,灵幻仙子拥有这空间时唤我作‘阿农’,每个主人飞升后,我就会变成顽石守着这里,不吃不动地等待另一个主人的出现。”小团子静静地说着,”对了,主人给我赐个名吧?” “‘阿灵’——一个有灵气的境灵,你觉得怎么样?。”茹月未加思索,‘阿灵’两字便脱口而出,好像她早在心里想好了一样。 “‘阿灵’,‘阿灵’”反复念过几遍后,他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喜欢阿灵,谢谢主人。” 看着这糯米团子似的小境灵竟因为一个如此简单的名字就能如此满足,茹月心里又似被什么掐住了一般,心疼得无法呼吸,几千年的岁月啊,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等待,这么一个小小的灵体承受了多少孤单寂寞啊? “阿灵叫我姐姐吧。” “主人不要阿灵吗?” “傻阿灵,我没有不要你,你不是我的境仆,而是我的弟弟,这里是你和我共同的家,我是你的姐姐,明白吗?” “姐姐,姐姐,姐姐......”小阿灵忽然拍手叫起来,“我有姐姐了,我不光是境灵还是姐姐的弟弟了。”转身抱住茹月开心地笑着,可眼里却有了生平第一颗眼泪。 孟茹月也紧紧抱着阿灵,心疼他几千年的等待,心疼他几千年的孤独,更心疼他几千年来从没获得过的亲情...... 第16章 消息 “姐姐,很晚了,您该回去了。” “啊?可......可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你呢。” “姐姐不必急于一时,您只要有空了随时都可以来看阿灵的,阿灵随时都愿意给姐姐答疑解惑。” “竹简上不是说了这里不受时间限定吗?” “这里的确不受时间限定,东西放入其中不腐不败,食物放进来也不冷不热,您一直呆在这里也会不长大不变老,可是外面的时光却依旧是荏苒匆匆。” “这是否就是‘烂柯山’中说的‘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姐姐聪慧,一点即通。” “阿灵,既然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可以长生不老了,那神农和灵幻仙子为啥还都羽化飞升了啊?” “姐姐初到这里,只看到了灵草仙药遍地,亭台楼宇奢靡,自是觉得这里岁月静好,可是与外面的世界比起来,这里太寂寞了,时间久了,死生便真的无足轻重了,神农帝本就看淡生死,足迹遍布九州,看多了世事沧桑,只想造福万民。”阿灵停顿了片刻,似在追忆当年的先主人,又好似在说自己的感受,“至于灵幻仙子,她是神与人的后裔,与生俱来就带了人人钦羡的光环,她游走四方,见惯了生离死别,看淡了世事烦扰,却看不破红尘情爱,当那个她追寻了多年而终不可得男子在她眼前死去,她幡然醒悟,自己纵是冠绝今古,也得不到换不回自己心之所想,她瞬间白头,坐在那人坟前七天七夜溘然辞世。” 孟茹月听阿灵用最软萌的声音说着最沧桑老成的话,心又揪疼了起来,抬眼环顾四周,这里依然静谧安详,没有黑白交替,更没有斗转星移,这里的确是世外净土,却始终没能成为人间天堂。 “好,姐姐回去,明晚再来看你。”茹月不想阿灵担心,也不想他发现自己对他的悲悯怜惜,“对了,阿灵可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生活吗?可以吃人类吃的东西吗?” 阿灵笑了,他看出了这个主人姐姐是真的对自己好,“阿灵可以在距离姐姐不远的任何地方生活,也可以吃人们吃的五谷杂粮,果蔬糕饼。对了,姐姐的家人身体都不大康健,您可以把灵泉水带去给他们饮用,不消几日便会大有改观的。” “嗯。走了,明天带好吃的给你,等姐姐把家建好了就接你去外面一起生活。”说完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间。 夜更深了,夏虫都止了叫声歇下了。茹月躺在床上想着连日来发生的事,终于知道了这随身空间的底细,可也又多出了许多疑问,家里多了一个楚宁安,虽不知他品性如何,却让她为日后所为找到了理由,明天必须去镇上买生活用品了......想着想着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昨日都折腾得狠了,几人都是天光大亮了才起来。 早餐很简单,白米掺杂糙米加了红薯煮的粥,炒了一大盘的野菜,三人搅动碗里的粥发现每人还有一颗雪白光滑的水煮蛋,俩孩子闷头吃饭,楚宁安夹着鸡蛋看着孟茹月,自己是她买来的“下人”,她居然还给自己..... “快吃啊,傻看着干啥?”茹月不给他询问的机会,催促他快吃饭。 “阿姐,今天的粥好好吃啊,有淡淡的甜味。”小茹雪最先发现了异样,只当是阿姐做的东西更好吃了。 “我也觉得今天的粥特别香甜,吃进肚子里好像也格外舒坦。”安平也觉出了不同。 用灵泉水煮的能不好吃吗?可就是不能让你们知道啊!有秘密不能嘚瑟也是很痛苦的啊! “阿姐的厨艺精进了,你们今后有口福了。”孟茹月打着哈哈搪塞过去,忙转开了话题,“今天二强哥他们过来,让他俩在茅屋四周围一圈篱笆,不求多密实,只要遮挡住过来这边的村人就好,再在院子里搭个简单的灶台,一直架在石头上煮饭不像话的。” 俩孩子边吃边点头应承下来。 “对了,你们都想好要添置啥东西了吗?”茹月问道。 “楚大哥没有带行李,阿姐记得给他买换洗的衣帽鞋袜,他现在用的是你的被褥,你要再添置一床,再有碗筷瓢盆缸都要的。”安平说了一大串,都是家里的刚需啊! “好,阿姐记下了。还有吗?”茹月又看向茹雪和楚宁安,二人都摇头。 “好吧,其他东西我就看着买好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买的东西多你一个人怕是拿不过来。”楚宁安放下碗筷对茹月道。 “不用了,你昨天刚和周大虎他们分开,镇子太小了,这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又不知会惹来啥麻烦,我看着买,实在拿不过来就明天再去一趟,不怕麻烦,咱家没有地,也不用怕误了农时。” 楚宁安见她说得有理也就没再坚持。 饭后,茹月问了楚宁安鞋子的尺码,又和他比了身高,便匆匆往镇上去了。 今天不赶集,村里人都忙着地里的活计,一大早去镇上的人也没有几个,茹月来到村口,孟青山的牛车还没走,她想着今天买的东西多,如今家里又多了一个看着就一脸精明相的楚宁安,倚靠着空间带回来是不可能了,莫不如来去就都坐青山叔的牛车好了。 和孟青山打了招呼坐上车慢悠悠往镇上去了。 车上人不多,几个村里的妇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各自家里的闲话:张家的儿子娶了个泼辣的媳妇儿和婆婆打起了擂台,天天鸡飞狗跳,地里的活计都没人侍弄了;李家的姑娘在婆家受了欺负跑回了娘家,她娘家兄弟一起去给她讨公道,结果把他婆婆气晕死了过去,她男人要休了她;......茹月初来乍到与这些人不熟自是不会搭腔,好在原身也是个胆小话不多的,也就没人想多了去。 “茹月丫头,昨天来你家的那个后生真是你爹给你寻的相公啊?”茹月还在想着阿灵昨晚说的话,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原来是村里有名的包打听孟大贵媳妇儿。 “嗯,他拿了我爹贴身的青鱼骨吊坠来认亲的。”茹月为了做实楚宁安的身份对谁都特别强调那青鱼骨吊坠,那东西不值钱,没人会去偷抢,可村里人都知道那是孟老三从小就贴身带着,从不离身的,宝贝得很,有那青鱼骨也就做实了那是孟老三的意思。 “那后生咋样?”另一个妇人也问道。 茹月故作羞涩地低下了头,讷讷地说:“刚来家里,我哪里知道呢?不过我爹临终托付的,定是得了我爹信任的。”反正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孟老三身上就对了,不信?不信你们可以去那边找他问啊!“这不,看着我带着弟妹住着破草棚缺东少西的,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到镇上买些日常嚼用的。” “那这后生还挺好的,也是,你爹人就老实本分,看人交人也是合着自己眼缘的。”孟大贵媳妇儿接口道,“只要对你好,也肯帮衬你拉巴安平茹雪长大就比什么都强。” 孟茹月本就想着让村里人都知道这事的,这几个妇人虽然八卦可并非心存恶意,也就愿意多和她们闲聊,也省了她见人就解释的麻烦。 “咱家啥情况婶子们也都知道,我就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还带着俩年幼的弟妹,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正经人家哪个不是避让着走,就怕沾染了麻烦甩都甩不掉,可人毕竟在府城大户人家做过工的,也没嫌弃了咱,还肯拿钱出来,咱还有啥说的?”茹月这话一出,那几个妇人深以为然地不住点头——干扁豆芽菜加俩拖油瓶,连住的地方都不是自己的,要啥没啥,当真是谁沾上谁麻烦。 “那这后生属实不错。”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孟茹月深知这点,忽悠住俩村妇她也没啥好得意的。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也就到了镇上,几人都忙着去办自己的事,很快也就散了。 “青山叔,我今天买的东西多,回村时等我会儿。”茹月临走和孟青山打了招呼。 孟青山自是无不可地答应了下来。 茹月今天要买的东西多,也就赶着时间抓紧忙。 “茹月。” 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有人叫她,回头见是刚才坐车同来的,也是住在村尾,离自己的草棚不远的何二奎媳妇儿,忙应道,“二奎嫂子,你有啥事?” 见周边没啥人,何二奎媳妇儿忙上前抓住茹月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边,说:“茹月你人小,家里没个大人,凡事都要多长个心眼,知道不?” 茹月在她眼里看到了关心,知道这是一个真正为她好的人。 “我知道了嫂子。” “咱们住得近,有啥事就去找我和你二奎哥,能帮的我们一定帮。”说得都是实在话,听得茹月心里一阵温暖,“没啥过不去的坎儿,都会好起来的。走了。” 也不等茹月回答,话说完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这二奎嫂子当真是来去匆匆,就只是来送温暖的好人。 茹月也不再耽搁,朝着益丰堂跑去。 “小二哥儿好,忙不?”一进门茹月就和药店伙计打招呼,“曹掌柜在吗?” “孟姑娘来了,掌柜的在后面,我去给你叫去。”小伙计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 “叫啥叫,我又不是听不见。”曹掌柜推门从后堂走了进来,“孟姑娘又来卖药材了?” “曹掌柜好。我今天是来买药材的。”茹月打了招呼忙说明了来意。“掌柜的,我家里人受了伤,我想买些跌打损伤的药,您给配点。” 曹掌柜忙让小伙计去拿制作好的药膏,自己则和孟茹月闲聊了起来,“最近不进山了?” “还是要进的,我家里没地,就只能靠跑山赚点进项,这几天家里有点事儿才耽搁了。”曹掌柜是个不错的人,茹月也愿意和他多接触。 “我和你说个事,你再进山的时候可以留意下。”曹掌柜四下看了一下,把茹月拉到一边小声说,“府城一大户人家花重金寻灵药还魂草,据说这灵草就生长在咱们这的深山绝壁之上,你总进山看看有没有见过。” 曹掌柜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图纸拿给孟茹月——毛笔勾画几条细线,图形很是写意,真就是见了估计她也是认不出来啊,茹月一阵腹诽,突然她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这草看着好眼熟,好像还真在哪里见到过。”茹月蹙着眉装模作样地道。 “你真的见过?”曹掌柜激动地叫出声来,“听说府城那大户是给他家在京城做大官的老太爷寻的,许价百金,那可就是一千两银子啊!” “看着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看到过!”茹月做苦思冥想状。 “孟姑娘好好想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了这赏金你也就不用再跑山了。” “好,回去我好好想想,采到了我来找您,到时赏金咱们一起分。”孟茹月大方地说。 “这灵草都生在绝险之地,听说周边还有一些野兽守着,姑娘若真能拿到估计也是排除万难的,这赏金我可是不敢分的。”曹掌柜连连摆手拒绝,笑着说,“不过这个光我就觍颜占了,这帮忙牵线的主家也会给百两赏钱的,传个消息跑个腿就有百两银子拿我就知足了。” 茹月知道曹掌柜说的是实话,那灵草也没找来,也就没必要抓着这个说个没完。 见两人说完了话,小伙计忙把药膏拿给了茹月,并详细说了用法,就又跑到一边擦灰去了。 “曹掌柜,这图样您要是方便就给我带回去,我这几天就进山踅摸一下,也许就得了那造化呐!”茹月半开玩笑地说。 “你拿着吧,就这么粗剌剌地几笔,如小子涂鸦,我拿着也没啥用,你要就给你了。”曹掌柜大方地挥挥手,茹月没来由地觉得这图曹掌柜就是留给自己的啊。 拿了东西孟茹月挥别曹掌柜匆匆出了益丰堂。 第17章 打算 想着曹掌柜说的事,孟茹月不自觉翘起了嘴角,不管空间里有没有这还魂草对她来说都是好事,有了就意味着自己会有一千两银子的收入,那自己目前潦倒的窘境就会得到彻底解决,没有自己就进山去踅摸踅摸,得到了空间就会升级,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茹月加快了脚步,快点买好了东西好回去问问阿灵这还魂草的事情。 进到布庄,询问了布匹和成衣的价格,茹月没被眼前的好事晃晕了头,没拿到那千两赏银之前还是得本本分分地做个合格的穷人。 茹月前世对布料可谓一窍不通,原主也没有比她好哪里去,茹月不仅慨叹自己知识太贫乏 ,没文化太可怕,还是得虚心地听小伙计絮絮叨叨地介绍—— 粗麻布质地粗糙,颜色少,穿着不那么好看,可是它价格最是便宜且耐磨,老百姓都愿意买回去裁了衣裳干活穿。 葛布比较厚实,也比麻布柔软舒适,更适合裁春秋的衣服,可是葛布的颜色素淡了些,太容易脏了,洗得多了边角就容易磨损。 再就是细棉布了,比起前两种布自是更好的,颜色也多,做的衣服穿着也好看,可是不耐磨,干活穿不了几天,边角就磨破了,老百姓多是买回去做里衣和被褥。 至于绫罗绸缎,呵呵,茹月也只是傻傻一笑,以后成了有钱人再听也来得及。 孟茹月花了半老天听了个寂寞,索性选好了颜色,报了家里几人的高矮胖瘦,告诉伙计家里四个人每人做两套细棉布里衣,两套粗麻布衣,一套葛布衣,让他帮着算计一下。 小伙计也机灵,见大买卖上门了,也越发地周到勤快了,一应事情考虑地极尽周详,哪种布面宽可以少买几尺,哪种质地好可以多买半尺做双鞋...... 茹月对这小伙计极是满意,想着以后自己有钱了一定要来这里挖墙脚,把这样的人才招揽到自己麾下,给自己卖命赚钱,想着自己都觉得热血沸腾了。 买好了布,茹月又单独给楚宁安从里到外买了一套成衣,两双鞋子,外加一床被褥。 小伙计笑得合不拢嘴,这时节老百姓穷得饭都吃不饱,一下子买这些东西的很是少见,一共用了五两银子外加四百六十二文钱,小伙计请示了掌柜的给茹月抹了零头只收了她五两银子四百文钱,并送了茹月一些碎布头做鞋面。 东西太多,茹月不方便带着走,就让小伙计一个时辰后将东西送到镇东头的大榆树下,自己不在就让他把东西交给赶牛车的孟青山,小伙计赚了钱无不笑着答应了。 出了布庄,茹月又去到杂货店,吃的用的一站式购齐,碗筷盘子、盆子、水缸,这都是平日里少不得的,之前就一个草棚买了也无处安放,如今多了一个草棚,也围了院子,这些东西也就好安置了,想了半天,茹月又加了一个大浴桶,这也是她一直都想买的。至于油盐酱醋、米面、蛋一样都不落地买了不少。 杂货店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每样都说着给茹月算最低价,拉她个回头客。最后付了七两银子三百文钱,茹月也让杂货铺老板把东西送去孟青山那里,走出杂货店又去了点心铺子。 等孟茹月回到孟青山牛车时,东西都已送了过来,看着占了大半牛车的东西,早上同来的几人都吃惊得合不拢嘴,心里暗忖,这得花多少钱啊?昨天来的那后生对这茹月丫头是真好啊! 一路晃悠回孟家村,孟青山一直把茹月送到山脚下才赶着牛车回了家。 家里几个人看到这么多东西也是吃惊不小,这哪里是东西啊,这是银子啊,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啊! 张二强两人进度也不慢,一上午搭了可以安放两口锅的灶台,在茅屋前的空地上还搭了遮阳挡雨的草棚,说是这样不耽误雨天烧饭,估计不等天黑篱笆也能弄好了。 茹月焖了一锅白米饭,红烧了昨天带回来的兔子,凉拌了一个野菜,炒了孟建山家送的青菜,又烧了一个蛋花汤,几个人美美地吃了中饭,就又开始了各自忙碌。 人太多茹月不好进空间找阿灵,索性跑去找何二奎媳妇儿。 “二奎嫂子,你看你有空没,我想麻烦你帮我做几件衣服,我不白使唤你,一件衣服给你十文钱,你看行不?”茹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要啥钱?你要不嫌弃我针脚粗你就拿过来,嫂子帮你做。”二奎媳妇儿是真心想帮茹月,也不推辞。 “嫂子的针线活在村里是有名的好,我哪里会嫌弃?可是这做衣服也耽误你做别的活计,所以这工钱你是一定要收的,不然我可不好意思麻烦嫂子。” “成,听你的。”二奎媳妇儿人爽利,也不和茹月说那些虚头巴脑地客套话。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就一起去到茹月家里取布料,茹月特意叮嘱她要可着楚宁安的衣服先做,二奎媳妇儿应了下来,给楚宁安几人量了身高,比了大小就抱着一堆布料回了家。 茹月预料的果然没错,太阳还没落山张二强俩人就把篱笆搭好了,还捆绑了一个简易的柴门,这样一弄小院儿也像那么回事儿了。 茹月看着很是满意,给了每人三十文钱,“昨天我回来晚了,工钱也没结,今天一并给你们算了。” 俩人看着茹月,心里都是百思难得其解,自己的小命就掌握在她手里,明明是她想咋的就咋的,可她从头到尾就没苛待过自己;又盯着手里的钱,心里又觉着楚宁安人不错,起码对茹月挺好。 孟茹月不知道这俩货想得这么多,不然定会骂这俩玩意儿是傻缺——那都是姐赚的钱,是姐的钱啊! 送走了张二强两人,四人站在小院儿里,都觉着这茅屋不错,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天还早,你俩看家,我和你楚大哥给里正大伯送过去一只野鸡,人帮了我们不图谢,可我们不能不放在心上。”茹月对弟妹说,也是顺便教他俩人情世故。 楚宁安看了眼孟茹月,这真的就只是个毫无见识的农家女吗?俩孩子也许看不出,可他看得分明,自己是外来的,以后要在村里常住,于情于理都要去和里正打声招呼,只有自己过了明路,以后才能在村里立住脚。 这丫头当真把事做圆了啊! 两人提着野鸡来到里正孟建山家,正好碰到孟建山媳妇儿江氏在门口挑豆子。 “大伯娘在忙啊?大伯在家吗?”茹月亲亲热热地和江氏打着招呼,把手里提的野鸡递了上去,“大伯娘,我昨天上山套了两只野鸡,给你和大伯拿过来一只,炖个汤补补身子。” “你这丫头上大伯娘家还拿东西?”江氏嗔怪道,“你们仨孩子都够难过的了,还跟大伯家客气啥?” “大伯娘,我们挺好的,你放心,这是孝敬你和大伯的。”茹月深知人情越用越薄,只有礼尚往来才是长久之道,“这些日子,大伯帮了我们很多,他和我爹关系好,我孝敬你两老也是应该的。” “茹月来了,快进来。”正说着话,孟建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茹月把野鸡塞到了江氏手里,拉着楚宁安一起进了大门。 “大伯,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帮衬我们。”茹月也不拖泥带水,把自己的来意一并说了,“昨个,他找上门来,您也知道老孟家啥样,我就带他过来给您掌掌眼。” 孟建山打量着楚宁安问:“这就是昨天拿着你爹的青鱼骨吊坠来寻你的那后生?” “大伯好,我是楚宁安,孟三叔让我带着吊坠来找茹月的。”楚宁安上前一步一揖到地。 孟建山也有意给茹月当靠山,就把楚宁安的家世问了个遍,楚宁安也按照之前和茹月商量好的回答,倒也没引起孟建山的怀疑。 “茹月你咋想的?”孟建山回过头来问茹月。 “我家啥情况大伯也都知道,我就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还带着俩年幼的弟妹,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他毕竟在府城大户人家做过工的,也没嫌弃了我。何况,这还是我爹临终嘱托。”茹月又把之前在牛车上和村里妇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临了还不忘加一句,“家里今天添置的东西也都是他拿的钱。” “成吧,你也还小,有他帮衬你一把也好。”孟建山就算是认可了楚宁安。 “多谢大伯,我一定会好好对茹月姐弟的。”楚宁安适时表态,让孟建山对他又多了一分好感。 寒暄了一阵,孟茹月二人推辞了孟建山留饭,赶回了村尾茅屋。 一应事情都忙完了,晚饭后时间尚早,茹月把三人叫到一起,把曹掌柜和她说的事说了一遍,把那图纸拿出来递给了楚宁安几人传看。 “你想上山寻药?”楚宁安一语道破关键。 “嗯,这是一次机会,找到了家里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既然对方悬赏重金,就说明这草药难寻,京城的大人物都不能凭借权势拿到更证明这绝对是棘手的事。”楚宁安也不废话,句句切中要害。 俩孩子也跟着不住点头。 “你说的我也知道,可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没有大笔的进项很难摆脱窘境,之前卖药材和野物赚了些银钱,可那都是凭运气靠天得来的,不是长久之计。”茹月如实说着目前的情况,“去了不一定能找到,可总是一个希望。” “你也说了这草可能长在悬崖绝壁之上,采药太过凶险,即便采到了,若是伤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楚宁安试着说服茹月,“我的字还算拿得出手,我可以靠抄书、给人写信来贴补家用。”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家里要是有房有地,有你抄书定会锦上添花,可情况摆在眼前,咱这家都不叫个家,现在天热,这里不耽误住,可若是天冷前不能搬出这里,一场大雪下来,不说咱们四人是没法过冬,估计小命都得送到这草棚里。”茹月把真正的难题指出来,又安慰三人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我就在这山里找找看,实在太凶险我也就死心了。” “阿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去,雪儿不吃点心,也不要新衣服穿,我不想阿姐去冒险,我不要阿姐死掉。”小茹雪带着哭腔和姐姐打着商量。 “阿姐,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去了,我们继续下套捕猎,采药材,天冷之前加盖茅屋应该也还来得及,我们勤着跑几趟山肯定能挣到钱的。”安平也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现在攒的钱加盖了茅屋,大雪封山后我们进不了山,吃用从哪里来呢?冬天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过去的,那要差不多五个来月的时间啊!我们啥进项都不会有的。”茹月实在不想让两个孩子看遍人间疾苦,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能不说,温室养不出傲雪的松竹。 几人都不再作声,默认了茹月的说法。 面前的灶火明灭闪烁,熏艾的味道将几人萦绕其中,每个人都心情沉重。 “我同你一起上山,多个人多份照应。”楚宁安打破了沉默。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上山不方便,我也不会去太久,最多就是三天,找不到我就回来了。”这要是让他跟着,自己还怎么利用空间啊?“或许我运气好,一上山就找到了呐!” “你一个人上山我是坚决不同意的。”一向淡然冷持的楚宁安放下了一贯的平和,一反常态地肃然开口,“你要还把我当这个家的人,就听我一言。” 这人还来劲了,才来两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孟茹月瞪着他,他这是逼自己崩了自己给他定下的人设吗? “阿姐,你就答应楚大哥吧,你就答应吧!”俩孩子不约而同地为他说话,这让孟茹月的心里一阵吃味,可她也清楚,他们是真的为自己好! “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明天准备一天,后天早上我们进山。”孟茹月一锤定音。 听茹月松了口,做好了决定,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18章 阴阳草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孟茹月走下床,看了一眼熟睡的小茹雪,小家伙睡得香甜,嘴角都含着笑,又往旁边的茅屋看了一下,悄无声息,取了放在竹篓里的一包点心闪身进了空间。 “姐姐,您来看阿灵了。” 茹月还没站稳,阿灵就到了她身边和她打招呼。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茹月一跳,拍拍胸口,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绪,她拿着点心递给阿灵,“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都给你带了两块,喜欢哪种告诉姐姐,我下次带给你。” 接过点心,阿灵心情愉悦地引着孟茹月向前走,“姐姐可要进到小筑里看看?” “好啊。”巡视一下自己地盘是应该的,对自己的领地总要熟悉一下。 踏着白玉石阶拾级而上,绕栏玉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进入前厅,只见廊柱高耸,蟠龙环绕,好不华伟;绕至后室,内里纱幔低垂,锦缎覆壁,绣毡罩顶,陈设之物无不是少女闺房所用,镶玉牙床精雕细琢,锦被绣衾,连钩鎏金,其上挂着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孟茹月再一次慨叹,这灵幻仙子才是真正会享受之人啊!便是以后自己富可敌国了怕是也远不及她啊! “姐姐可喜欢这里?”阿灵出声询问。 “这里美轮美奂,自是喜欢的。”看着自己的破衣烂衫与这里格格不搭调,茹月竟起了自惭形秽之心。“我们还是去凉亭坐吧。” 阿灵看出了茹月的不自在,也没再带她赏玩其他地方,直接去了水上凉亭。 “姐姐不必思忖过多,这里的一切就是您的,除非神农帝回来,否则就是灵幻仙子驾临也只是过客罢了。”阿灵见茹月情绪还是不高,知道她心存了芥蒂。 “没事,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更好的。”茹月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此前的乐观模样。 “姐姐本就是最好的。”阿灵不时地给茹月发好人卡,让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她平复心情后,突然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忙取出曹掌柜给她的图纸问阿灵:“这种还魂草你可识得?空间里可有?” 阿灵接过图纸仔细查看这抽象的线条,小眉头蹙了起来,“还魂草?从没听过这名字啊,也不曾再空间里见过这样的药草啊,难道这是空间内没有的?姐姐这么快就找到了升级空间的草药的线索了吗?” 茹月紧盯着阿灵的小脸,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听了他的话才知道他也被这写意的图形迷惑了,忙解释道:“这图画得可能不够形象,听说这草对叶颜色不同,同蒂开花颜色各异,就是结的果实也是色泽不一,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所以称为还魂草。难道这是神农都没尝过的草药?” “哦,我知道了,这哪里是什么还魂草,样子也不是几根线的,我带姐姐去看。”听了茹月的话,阿灵恍然大悟。 仿佛瞬移一般,阿灵牵着茹月的手转瞬来到了一处悬崖绝壁之下,一注寒水倾泄而下,激起水雾漫天,人在其下都能感到冷意森森,在那寒水两侧生长着几株如韭如兰的草,叶子一边浅绿似染雪,一边叶子深绿如注墨,花瓣一边艳红如浸血,一边花瓣玉白似凝脂;叶尖衔着一金一银两颗如露珠般的果实。 茹月啧啧称奇,这就是还魂草啊! “这哪里什么还魂草啊?其实这草平时作用也不大,甚至可说是没什么作用。神农帝称这草为‘阴阳草’,它长在极阴极阳之地,这悬崖绝壁之后是热浪岩浆,而旁边的寒水乃是万年寒冰所化,它不同颜色的叶花果也有着至寒至热之功效。”阿灵解释给茹月听,“需用此草之人定是中了至阴至阳之毒了,否则这草本身就是至寒至热的大毒之物。”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人悬赏重金收购此草。” “姐姐要吗?我去摘来给您。” “还是不要了。”茹月狠着心拒绝了阿灵的好意,“这里就这么几棵,若是我需要了就去拿,养成了习惯,贪婪会成性的,这里的草木也会慢慢绝迹的,我不能违背了神农炼此空间的初衷。” “呵呵呵,姐姐不愧是修行了十世的好人,凡事都为别人着想。”阿灵对茹月的“好人”人设坚信不已,“不过姐姐多虑了,大帝就怕后世之人采绝了某种药草才炼了这空间,所以这空间里的草药拔出后会自动恢复如初的,不会绝迹的。” “真的?太好了,那我要一棵。”茹月雀跃万分,迫不及待地就要想方设法去采。 “姐姐,这草要在极阴极阳之地才能生长保存,一旦离了这里立刻就会化为腐草,失去功效的。” “那要如何是好?”茹月登时急了,这是什么鬼东西,“这要怎么采了拿出去啊?” “姐姐别急,这草采下来就要马上分开来,极阴的一半要入寒玉匣内使其寒性不减,极阳一半要放入炽玉匣内使其热性持久,且采下后百日内必要入药,否则也会功效尽失的。” “这是个什么鬼啊?怎么如此矫情?”茹月要被这草逼疯了,揪着头发叫道,“人矫情也就罢了,一棵草竟也矫情至此,这让为人的医者情何以堪啊?” “呵呵呵,姐姐不必如此,您想啊,既然有人识得此草,定也知道此草的‘矫情’,您只要让他们知道您能寻得此草就好了,自然有人会将那些东西送来给您,您说是也不是?” “对啊!”一经阿灵提醒,孟茹月立刻如醍醐灌顶通透。 “阿灵你真的只是个小娃娃吗?”茹月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看着阿灵傻愣愣地问。 “姐姐忘了,阿灵已经存在了几千上万年,虽然只生活在空间内,可此前的两个主人却是行走天下的大能,阿灵自是也见识过了这人生百态的。”阿灵依然用最软糯的声音说着最老成沧桑的话。 好吧,自己是“姐姐”,就不要纠结阿灵到底多大年纪了。 “阿灵,这里到底有多少草木啊?我怎么知道自己找到的东西这里是不是有啊?”茹月蔫巴巴地问。 “姐姐不必为此忧心,这里是您的,就如同您的手足耳目一般,您只要放出神识自然对此一目了然,只是您现在对这些草植不甚了解,故而无法一下子识别罢了。” 听到此,茹月闭上双眸,脑中想着空间各处,脑海里立刻呈现出空间里多不胜数的植物,只是种类太多她又不认识,所以看过了她还是说不清这里有些啥! “姐姐既然成了这里的主人,即便不通医术,也总要识得草药,您说是不是?”阿灵建议道。 “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去镇上书肆买书来学。”茹月更蔫巴了,想着自己要像前世参加高考一样再来一次,就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不必如此麻烦,神农帝留下了药医精议,您直接拿来研习就可以了。” “好吧,我知道了。” “阿灵,神农是神,我知道;灵幻仙子是半神,半神是什么?我是这空间的钥匙,是不是说我也是神裔啊?”茹月带着点小期待兴冲冲地问。 “姐姐想哪里去,因为您是这天道下最好的‘好人’,所以空间才成了您的,可您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好人而已。”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怎么觉得自己接触的都是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啊,只有我是一个平凡人的感觉。”这次的空间之旅彻底打击到了孟茹月。 “姐姐不必妄自菲薄,神和人不过是两个不同的族群罢了,就如同会喵喵叫的是猫族,会汪汪叫的是犬族,而神也和它们一样是被称作为‘神’的一个族群罢了,不同的族群有着不同的能力,就如同鸟族展翅会飞,兽族撒开四蹄可跨越沟壑一样,神也只是有着更特殊的技能而已。”阿灵解释给茹月知晓, “你的意思是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异端存在,他们也不过是一种生物群体,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 “可是神的技能那么厉害,岂不是早晚要统治别的族群,人类不就把人以外的生物列为低端生物,把他们称之为禽兽吗?” “神不会,因为他们身上有着致命的弊端,那就是他们繁衍子嗣的能力很弱,甚至没有,这也是他们后来绝迹的原因。灵幻仙子是人与神结合的后代,可是她继承了人和神所有的特点,所以即便她聪明美丽,拥有了不起的神技,可是她却无法孕育子嗣,最后孤独终老,坐化飞升了。” “哎,上天对于所有生物都是公平的。” “姐姐又错了,人类是上天眷宠的族群,你们是没有缺陷的。”阿灵笃定地说。 孟茹月仔细揣摩着阿灵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或许是对的。 “那你呢?” “阿灵只是一个灵,因为这方小天地而生,又因为姐姐的血脉而苏醒,我既不在三界内,也不属于五行中,这空间没了阿灵也就没了,姐姐若是没了,阿灵也就不在了。” 茹月又一次沉默了,阿灵算什么呢?伴生吗?可是他明明先于自己而存在了;附生吗?他又明明不需要仰赖她这个主人的供养而生......或许只能理解为他是这空间的伴生或附生,只是自己侥幸得了这空间的认可,阿灵便又多了一重枷锁罢了! “很晚了,姐姐该回去了。”阿灵提醒道。 孟茹月点点头,带着满腹心事出了空间。 第二天,茹月满血复活。想着这次上山的目的从寻找灵草变成了只要找到一处悬崖绝壁,她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美好了。 上山不比在家,该准备的东西绝对不能大意了,茹月思量了半天,吃的、喝的、用的、防蚊虫避蛇蝎的药,防身的刀......一样都不能少。 不知道之前遗落在陷阱里的柴刀是否还能找到,茹月干脆跑去镇上又买了一把柴刀。 想着山上蚊虫蛇蚁多,防不胜防,又跑去益丰堂买了几大包防蚊虫蛇蚁的药。 吃的更是不能马虎,自己和楚宁安上山要带,两小只在家也要吃,干脆去面食摊上买了二十个肉包,二十个馒头,想着馒头太干了,又去到卤肉店买了两份耐放的熏鸡和熏肉,若不是天热了东西容易变质,她还会再多买些,只是空间不能随便使用着实令人苦恼啊! 水不是什么问题,毕竟空间里就有最优良的水资源,可样子总要做足,越接触越是觉得那楚宁安不好糊弄。 把俩孩子放在家里,她还是很不放心,就又找了张二强两人,让他们这几天有事没事多往村尾转转,就怕老孟家那些个倒霉催的趁着她不在欺负了那俩小的。 等一切安顿妥当,一天也差不多过去了。 想着明天进山有楚宁安跟着自己,她就不方便进出空间看阿灵了,夜深后,她又进了空间,跟阿灵说了自己的计划和接下来的行程,交代他不用为自己担心,便要出空间。 “姐姐别急着走,您与人同行,遇到危险不能及时进空间,一定要带上顺手的家什防身。”他拉着茹月来到小筑后面的一间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适合女孩子使用的兵器,“姐姐选个趁手的,以防万一。” “这里的不会都是些神兵利器吧?”茹月狐疑地问。 “哪里,不过是灵幻仙子生前搜罗到的防身之物罢了。” 茹月选了一把形同后世匕首的短刀,刀鞘古朴而拙巧,刀身略有些弧度,小巧而纤薄,看着极其锋利,好在她不是这个时代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前世为了保持身材加防狼,那几年的散打没有白练,耍耍小刀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次茹月没有贪恋空间,早早挥别阿灵,带上短刀回了自家床上会周公了。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四人简单地吃了早饭,孟茹月再三叮嘱弟妹小心,便和楚宁安带上收拾好的装备进山了。 第19章 弱点 上山爬坡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所以古往今来的诗词里关于登高攀岳的多是写登顶后极目远眺的,鲜少有文人墨客极尽笔墨去写攀爬过程的,因为那太不美好了,可是没文化的傻缺却被忽悠得五迷三道的,恨不得立马就去登高望远,结果登了不到一半就累成了狗,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如人,于是附庸风雅地人云亦云。 茹月想着那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宁安看着自顾傻笑的她:还是那么瘦小单薄,小尖脸儿好像圆润白净了,不知是不是爬山的关系,那褪去了蜡黄的小脸儿泛着一抹浅淡的嫣红,简单的高马尾垂在身后,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晃动,可额间碎发却顽皮地搔拂过她灵动的桃花眼,菱唇微启巧笑嫣然,楚宁安突然发现她竟美得如此精致如此出尘,好似落入凡间的精灵,不觉看得痴了。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茹月回过神来发现楚宁安在发呆,忙不迭地推了他一下问道。 “哦,没事,突然想到点事情,抱歉,让你担心了。”楚宁安为掩饰尴尬,忙清了下嗓音,歉意答道。 “你(你)刚刚(刚刚)......”两人同时开口,又马上停下来让对方:“你(你)先|(先)......” 两人同时闭了口,茹月看着楚宁安爽朗地大笑,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空灵清脆,楚宁安也露出他几日来难得会心的笑容,音若山间流泻而下的清泉,不疾不徐,清冽干净。 茹月看着他问,“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漂亮,不是,是长得很帅?”她双手托着小脸儿跳到楚宁安面前,边倒退着走路边故意眯着眼睛一副小迷妹样地盯着他看,夸张地道“哇,我从没看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楚宁安知道她是在故意逗他,也不恼,笑着扶住她的肩,“好好走路,小心摔了。”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楚宁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在人牙子手里,可是我能感觉出来,你应该有着良好的家世背景,应该也读了很多的书,想来也该有个很好的前程吧。”茹月闲话家常地说着,“虽然你刻意表现得平庸,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这次回去了,我把卖身契还你吧!” 楚宁安停下脚步,拉过孟茹月,站定在她身前,只是他比娇小的茹月高很多,要俯下身来才能与她平视,他笃定地对她说“我不要卖身契,也不要什么自由,你买了我,我就是你家的人,也许我做不好这里的事,但是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帮你养家。” “楚宁安,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问题吗?”茹月越来越觉得楚宁安不正常了。 “我无意隐瞒你,只是很多事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等我想清楚了,我会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 “楚宁安,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前程。”茹月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我当初买你也不过是单纯对买卖人口看不过眼,真没救人的念头。” “你当初买下我不一定是在救我的命,可你让我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却真的可能要了我的命。”他没有威胁她的意思,只是把自己猜测的可能告诉她。 “算了算了,随你吧,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告诉我就好了。”她皱着挺翘的小鼻子,抬头看他说。 “好。”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头顶的发。 “你揉乱我头发了。”她俏生生地叫着,摇晃着小脑袋,那撒娇的语气让楚宁安又一次笑了。 茹月还是把关于文人爬山忽悠傻缺的话讲给楚宁安听,逗得楚宁安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心里更疑惑这么有见地的女孩子真的只是农女吗?如果不是,她又是谁呢?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无形中彼此间的距离越发近了,只是两人都没想那么多。 到了陷阱处,茹月飞跑过去,见那把可怜的柴刀果然还在坑底,小心地溜下陷阱,捡起柴刀递给楚宁安,又伸手让他把自己拉了上去。 “你也蛮有力气的。”茹月调侃道。 “你认为我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他也用她的语气回侃道。 “总觉得你还没我有力气。”她也是皮皮地回应。 “要到中午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下吃点东西再走吧。” 茹月把遮盖在她竹篓上的布巾去下路铺在树荫下,从竹篓里实际是从空间里取出两个馒头、一包熏肉,两竹筒灵泉水,两人坐下来静静地吃起来。 “那天你是在这里遇到了危险所以回去晚了。”楚宁安用肯定的语气问茹月。 “嗯,陷阱里困了一头野猪,我不小心把它唤醒了。”茹月把那天的事简单说给他,只是省略了跌入空间的事。 她说得平淡,他却听出了凶险,“后来怎么逃脱的?” “我遇到了一个老神仙,他看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帮我赶跑了野猪送我下山了。”她开玩笑地说。 “以后千万要小心。”心里还不忘加一句,以后上山我都会陪着你。 午休后,两人继续上路。 茹月从竹篓里取出两根带弯柄的木杖,这是她根据前世的登山杖做的,长点的给了楚宁安,“山路越来越难走了,拄着点会轻快一些。” 楚宁安接过木杖并未当成一回事,可是随着山路愈发陡峭,他越来越感到木杖的好处,不禁又多看了茹月两眼。 茹月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心里不免得意,前世那些徒步登山的驴友身体力行实践出的登山杖,怎么可能会不好用呢?哎,可怜的古人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可是秘密无人分享也是挺苦恼的啊! 山路难行,两人没了上午的闲情,只默默地一路向上,偶尔遇到险峻之处,走在前面的人就会扶着后面的人过去,只不过多数时候都是楚宁安在前头接应孟茹月。一路艰险,却是安全无虞。 就在俩人累成狗的时候,都感到身上有了凉意,头顶也暗了下来。 “不好,来雨了。”茹月拉着楚宁安向前跑去,一定要在大雨来临前找到避雨的地方,这成了俩人共同点希望。 俩人边跑边看着四处踅摸,期待老天保佑,给他们指一个山洞出来吧! 不多久,一道亮光划过天际,让他俩的眼前也为之一亮,不好,竟然是雷雨,茹月心里更担心了,这要是再找不到避雨的地方,自己俩人还不得成为炸雷的靶子啊? 正这么想着,一个惊雷好像在耳边炸裂开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孟茹月还是吓了一跳,“啊!”她转身抱住了楚宁安,把头埋进他怀中瑟瑟发抖。是的,一向独立的她很怕很怕打雷。 “茹月不怕。”楚宁安紧紧抱着茹月,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期望自己能给这个向来坚强的小姑娘一点安全感。 雷声过了,天更暗了,茹月慢慢从惊恐中走出来,羞赧地向楚宁安道歉。 “没事,别担心,一切有我。”楚宁安揽着茹月的肩,快步向前走去。 茹月是真的害怕了,楚宁安感受到了她不时的颤栗,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楚宁安心头涌上满满的疼惜,这只是一个不满十四整岁的小姑娘啊! “快看,那里有个山洞。”茹月颤着声音叫道。 又一道闪电划过,雷声紧随而至。随来的还有豆大的雨点。 楚宁安也看到了,就在不远的前方确实有个山洞,洞口不大,看不出里面深浅,只要不是动物的巢穴,想来遮风挡雨应是没问题的。 “茹月不怕,我们快走。”楚宁安拉着茹月纤瘦的小手就往山洞跑去,任雨点打在了两人身上。 “你跑得快,先过去,别因为我淋湿了自己。”孟茹月克服着心里的恐惧高声叫着楚宁安。 楚宁安不声不响,只是一味地拉着孟茹月朝着山洞狂奔。 距离着实不远,片刻功夫,俩人就进了洞,里面还算干净,角落里堆了一些干草枯枝,应该是此前在这里过夜的人留下的。 “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生火,要快点把身上的衣服烘干了,山上冷,别着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外面雷声不断,茹月脸色惨白,身体颤抖得厉害,楚宁安牵着茹月在身边,想让自己能给予她一些力量,让她不要那么恐惧。 楚宁安取了洞里的枯枝生着了火,也不等茹月回应,拥着她走到火堆边,让她感受着温暖,渐渐地,茹月白得吓人的小脸儿终于有了一点血色,也没之前那么发抖了。 “把外衣脱下来我帮你烘烘干,湿衣服容易受凉。”楚宁安轻声地说。 茹月好像不会思考似的,如同个提线的木偶一般,跟随着他的口令做着机械动作。 楚宁安用枯枝做了两个简易的衣架,将两人的外衣挂上去烘干,自己则抱着茹月烤火取暖。 火堆燃得很旺,整个山洞内晃着明灭不定的光,偶尔噼啪几声响飞溅出几点火星,让这洞内瞬间亮了一下,茹月就这么直直地盯着火堆,好像那样就能让她抓住保命的符箓,不会再有妖魔鬼怪来抢命夺舍。 两世为人,孟茹月都是父母缘薄,从没有一个贴心的长辈在旁守护过她的成长(原身的母亲陪了她十三年,可那个她不是自己),她也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自舔舐伤痛,独自抵御寒凉恐惧,从没人给予过她一点关怀和慰藉,她把自己包成了粽子,害怕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弱点成为他们攻讦自己的利刃。她把自己修炼成了蚌,任谁都不能打开厚厚的壳去伤害自己柔软的内心和肉体。今天是第一次有人在雷声里没有把自己丢下,一直用坚实的胸膛给她温暖,做她的盾牌,护佑她挨过这恐怖的雷声。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不慢,临近傍晚,雨过天晴,晚照的残阳照不进深山了,却染红了东面的山头。 见雨停了,茹月也恢复了不少,楚宁安终于放下心来,“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再去捡些干柴来,大雨过后山里冷,点着火不光能御寒,还能防野兽。” 茹月点头答应了,平复了下情绪,便也开始忙碌起来,她把竹篓里的瓦罐、白米、熏肉和灵泉水,碗筷勺都取了出来,把白米加了水放在火上煮起来。 楚宁安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托着小脸儿盯着火堆出神,见楚宁安回来了,忙上前帮他把半干不湿的柴卸下来放在火堆边上烘干。 “我去洞口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菜采一点放粥里。”也不等楚宁安答应,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好像在为刚刚的窘迫害羞躲着楚宁安似的。 身后传来楚宁安的喊声“小心点,别走远了。” 这个季节的山里从来不会缺了吃食,没一会儿功夫,茹月似调整好了心情,拿了一大把洗好的碧绿的野菜回来了。 瓦罐已经煮开了,茹月把熏肉撕碎放进去,用勺子不时地搅动一下,很快就有香味飘散出来,她又一股脑地把野菜放了进去,搅动几下后,就招呼楚宁安吃饭了。 俩人美美地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晚饭,疲惫不安都消散了不少。 天很快黑下来,茹月在洞口撒了一些驱蛇虫的药粉,借着火光把干草整理好,从竹篓里拿出一床干爽的被子铺在上面。 两人突然发起愁来,只带出来了一床被,他们俩人要怎么睡?俩人尴尬不已,要不是洞里暗,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红晕。 孟茹月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终究要比老古董的楚宁安来得大方,一床被子俩人各占一边,睡觉。 他们都低估了山里的温度,半夜冷起来,茹月翻身挤进了楚宁安怀中,黑暗里楚宁安把茹月抱得更紧些,想要给她更多的温暖,盯着自己怀里的小人儿久久无法入眠,想着茹月临睡前那句轻如蚊蚋的谢谢,他内心便软得一塌糊涂。 不知又过了多久,茹月在楚宁安怀里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可小手却依旧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楚宁安用被子把两人裹了个严实,眼里带着一抹宠溺的笑睡了。 时间要是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这成了楚宁安入梦前最后的念头,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也成了他终其一生的执念。 第20章 失望 第二日一早,楚宁安怕茹月在自己怀中醒来会害羞,便在她之前起来了,将头天晚上剩下的粥加水又煮了一下,想着馒头干硬无味,他又把馒头放在火上烤热,待孟茹月起来时,山洞里弥漫着粥的清香味和馒头的焦香,令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楚宁安不想她一直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绝口不提昨天的事情,只催促她快点洗漱后来吃早饭。 茹月明白他的苦心孤诣,也不点破,简单梳洗后就坐下来吃东西。 “群山逶迤连绵数百里,我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你可想好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了吗?”楚宁安边吃早饭边和茹月商量。 “按照曹掌柜的说法,那还魂草应该长在冷热共存的悬崖绝壁上。”茹月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来与楚宁安分享,“我曾听我爹提过,沿着后山一路向北,翻过三座大山后,会看到一挂瀑布,那瀑布之水寒凉彻骨,而在那附近还有几眼汤池,我想着那地方最是符合曹掌柜说的,我想去那里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昨天我们已经翻过了两座山,按照你的说法,今日翻过这座山就应该能到了,既已到此我们不妨就再走一程,成不成也就在此一举了。”楚宁安不想打击茹月的积极性,附和着支持她。 “好,那我们抓紧吃,争取晌午前能赶到那里。”说完她也不再磨蹭。 两人收拾妥当后,又开始了新的行程。 楚宁安看着羸弱,可体力照比茹月还是好了不止一点,山麓陡峭,楚宁安几乎是一路拉着茹月的手前行。 “你的体力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我以为你会跟不上我的脚步,结果一路都是你照顾我。”茹月的情商向来在线,对于对她照顾有加的楚宁安,毫不吝惜地夸奖道。 “我小时候身子弱,为了强健体魄,家里人让我从小跟武师父练功,也有将近十年了吧。”楚宁安第一次在茹月面前提了与家人的些许信息。 “难怪。”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那你应该会打架啊,那天怎么只以为挨打不还手呢?” “不想还手。” 大哥你这样会把天聊死的你知道吗?茹月心里一阵腹诽,但也不会强迫他,活了这么多年谁还没点秘密呢?自己借尸复活不是更不可对人言吗?茹月见他又把自己封闭起来,便也不再多言。 两人一路无话,埋头赶路,晌午时候当真是来到了一挂瀑布前。 那瀑布凌挂于绝巘峭壁之间,倾泻而下飞花碎玉,冷气森森,寒气逼人。那悬崖千尺万仞,刀削斧凿,整堵崖壁呈扇形排开,延伸百丈开去,仰望崖顶自崖中便隐有雾气缭绕,让人心惊胆寒,蒙蒙然看不清明。 “这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吗?”茹月慨叹。 “茹月的豪气才情非一般男子可比。”楚宁安夸奖道,也在心里暗自称奇,茹月出口成章,见识与才情可见一斑,不必说是山村农女,就是与京城名门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名相比怕是也不遑多让啊! 茹月不知楚宁安心中所想,不然怕是会狂笑三声,然后告诉他姐就会那么几句,真的就那么几句啊! “晌午了,我们先找地方安顿下来休息,下午在这附近好好寻一下,你看可好?”楚宁安与茹月商量道。 “好,就按你说的做。”茹月觉得楚宁安一定是学管理的出身,不然事情怎么会安排得那么周到井然啊? 两人靠近悬崖左侧,便沿着悬崖向左侧山麓行去,意图在山道附近寻到一个山洞可遮风挡雨。 不知是否地质特殊,山麓附近的确有几个大小深浅各不同一的山洞,甚至有的山洞里当真还有温泉。 两人选了一个相对适合的山洞安顿下来,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寻找草药,俩人也没生火,馒头夹着熏鸡肉就着点山泉水便就算是吃了一餐。 “悬崖绝壁,汤池寒水现在都找到了,这些都和还魂草生长的环境吻合,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茹月分析着实际情况并和楚宁安商量道,“可是悬崖陡峭,雾气缭绕,在崖底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形,你说我们沿着山麓爬到崖顶去看看怎么样?” “这座山高不下于千尺高,就是这一带悬崖就绵延了百丈不止,爬上崖顶怕是要天黑了,那就太危险了,我们下午沿着悬崖走一趟,若是毫无收获,我们明日赶早上山去寻,可好?” “还是你想得周到。”茹月很是开心,庆幸这次是和他一起进山了。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了山洞内,轻装简行地出了山洞。 来到崖下,两人才发现这峭壁之高,怕是确有百丈不止,目力所及不过是深褐色的岩壁上斜生出寥寥几根看不出模样的草木,哪里分辨得出是些什么? 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措与无力! “别灰心丧气,我们还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能发现点什么最好,发现不了也是正常,以平常之心处之即可。”楚宁安先于茹月冷静下来,回头安慰着这个在他看来不过未满十四岁的女孩。 “你说得对,我们是来寻草的,得之是幸,不得是命,是我太执着了。”茹月这时也平静下来,想着自己前世活了二十多年,在商场也曾“叱咤风云”过,到了这边怎么还不如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了,不禁一阵汗颜。 看着她通透持重的模样,楚宁安又一次恍惚了,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孩到底是怎样孕养出来的啊?几日来听说的老孟家的事情,让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样一家子人能养出她来! “这里崖深林密,我们又不熟悉此处环境,一定不要散开了走,一旦遇了危险怕是救援不及。” “好。”这么有道理的话让她怎么拒绝?可,可俩人都在一处她又怎么“作弊”啊?茹月一阵牙酸。“走吧。” “既然想通了,我们不妨就把这次寻草之行当作一次郊游,看到有用之物皆可捡采回去。”楚宁安已完全看开,又成了以往淡然持重的模样,“按照那草的习性,我们可以把精力更多地用在瀑布附近,这附近想来不会有重要线索,等闲视之便好。” 茹月也已看得明白,继而也就不再纠结。 两人一路无话,看到干柴,草药就都收归囊中,虽然偶尔有山鼠、草蛇从身边窜过,还真没什么危险发生。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瀑布附近,上午远观已经觉得这瀑布已足够雄奇壮美了,此时近前仰望更是心惊胆破,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水柱激冲下来撞到山根的石头,碰得玉碎珠粉,零碎儿四溅,落在山脚深潭里的又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寒气四溢。 两人无法越过深潭去到瀑布之下,对于山崖之上的东西也就更是看不清晰,只得绕着深潭继续前行。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深潭另一边,见那崖壁上有树藤垂落,茹月灵机闪过,拉着楚宁安跑了过去。 “这里有树藤啊,我顺着树藤爬上去看看,要还是什么都没有我们也就彻底死心了。”茹月故意带着点小雀跃对楚宁安道。 “树藤不一定牢固,你是女孩子,万一跌落下来就危险了。”楚宁安眼里闪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还是我去试试吧,我练过功夫,身手总要比你灵活些。 如此难得的机会,茹月怎肯这么丧失了,据理力争说:”你也说了这树藤不一定牢固,我人小身轻总要好些,再说了,我虽然不会功夫,可在这山野乡间长大牵藤爬树总是不在话下的。” 楚宁安怕她磕绊摔伤还要再劝,茹月立马又道:“我若真的摔伤了你还能救我,要是你从上面掉下来,你觉得就我这小身板救得了你吗?” “可......可......” “别可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在下面等我,若我真的摔下来了你就背我回去。”茹月眨巴着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对着楚宁安肯定地点头。 “那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逞强,知道吗?”楚宁安满脸的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道。 “放心,我不会胡来的。”茹月抬手抚平楚宁安蹙起的眉头,保证道。 崖上垂下来不少的树藤,可是对于娇娇小小的孟茹月来说还是伸手不可及,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楚宁安眨巴着灵动的桃花眼,好像在说快帮我啊,快帮我啊。 楚宁安被她那可爱的小样子逗笑了,掐着她的腋下把她高高举起,让她顺利地可以抓到几棵藤蔓。 茹月试着拉了几棵触手可及,选了一根最结实的牢牢抓在手里,顺着崖壁向上爬去。 “茹月千万小心。”楚宁安不放心地高声叮嘱着。 “楚宁安等我下来。”知道楚宁安是真的关心自己,孟茹月也不想他太担心了。 前世的茹月就是打小一个人生活,登高上树这些都不在话下,要不是原身的底子太差了,她会爬得更快,好在这段时间灵泉水的滋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不然她还真难爬上去。 茹月连着换了几根藤蔓,具体爬了多高她也不知道,只是用她五点零的视力去看下面的楚宁安也成了小蚂蚁了,她才小心翼翼地从空间里拿出一棵枯萎的草,把它塞进衣襟内,又顺着藤蔓一点一点滑下来。 等到了能看清楚宁安的地方,茹月兴冲冲地高喊着,“楚宁安我找到了,我真的找到了......啊!......还没来得及高兴,孟茹月就发出了一声惊叫。 “茹月。”楚宁安吓得高声尖叫,看着茹月快速从树藤上的滑落,他整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不顾不上那么多,迅速衡量着茹月落下的位置想要接住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自己被砸伤也一定要让她毫发不损。 “楚宁安别接我,太高会伤到你的......”孟茹月仿佛知道楚宁安的想法,在想方设法地抓紧藤蔓还不忘提醒楚宁安。 楚宁安哪里还听得到她的话,只是一门心思地不让她受伤。 好在,在到达藤蔓最末端的时候,茹月咬牙紧抓藤蔓让自己慢了一下下,可吃疼的手实在是支撑不住,她还是从空中落了下来。 “啊!” “茹月!” 茹月没等来预想当中的疼,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楚宁安的怀里,“楚宁安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我都还没有摔死,你不要有事......”说着说着便带上了哭音,“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贪心的想走捷径的,没有还魂草我也能养你们的,楚宁安,对不起,你不要有事......” “茹月,我没事,别哭。”楚宁安有些气弱地道,“别哭,我真的没事。” “楚宁安,你真的没事?”茹月哭着笑起来,紧紧抱住了楚宁安,楚宁安也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仿佛她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两人相互检查了一下,见彼此都没受什么大伤,只是茹月的手在攀爬下滑过程中摩擦得鲜血淋漓,红肿不堪,身上也在石壁的撞击下有多处的红紫淤青。 淤青多在腰腹等处,不方便用药油揉开,楚宁安只能用深潭下的水给她清洗了手上的伤口,撒了些伤药,又从里衣撕了布条给她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才算彻底放心。 楚宁安全程都冷着一张俊脸,让茹月心里都有些怕了,“楚宁安,我找到了还魂草,真的,它好特别哦。”边说边从衣襟里取出来,递给楚宁安,“啊!这是什么?” “楚宁安,它怎么变了?”孟茹月拿着一棵干枯的草惊得眼睛圆睁,语无伦次地惊呼,“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楚宁安。” “茹月你先别急,你把当时的情形再回想一下。”楚宁安安抚她道。 “它长在瀑布的边上,一半叶子如注了墨的深绿,一半覆了冰雪的浅绿的,一半摸起来是冰凉的,一半是温热的,真的,我不骗你的,楚宁安。”茹月急着解释道。 “它可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没有啊,那上面一共有两棵,我想着我们只要一棵就够了,我采下来就放到衣襟里了,下来的时候我还不时地看一眼的。”茹月边哭边说着,那样子可怜极了。 “别哭茹月,那就说明这棵草就是还魂草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它发生了变化,我们就带着它去找曹掌柜好了。” “能行吗?” “试试看吧,即便这个不行,我们不是还可以再去采另一棵吗?”他一边给茹月擦眼泪边安慰她。 “嗯,我听你的。”茹月嘴里答应着,可湿漉漉的大眼睛里还是盛满了委屈,这让楚宁安一阵心疼。 “走吧,我背你回去。” 不觉间,太阳又已西斜了,楚宁安背着孟茹月一路回去,两人身影重叠,被晚阳拉得老长,这路要是能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该多好啊! 第21章 算计(一) 茹月身上有伤,楚宁安包揽了生火煮粥的所有活计,这让茹月很是不好意思,那么大老远地把自己背回来,还为自己洗手作羹汤,这个人情自己欠的有点大啊!想着自己受了伤偶尔放纵这么一下下,只要自己不过分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应该会被体谅的吧?结果—— “你的手受伤了,我匙不便,我来喂你。”楚宁安端着一碗温热的粥坐在茹月对面,温声细语地说。 “没那么严重了,我可以自己慢慢吃的。”茹月看着他递到自己唇边的粥张口吃了,还不忘推拒说。 “伤口还没有结痂,万一裂开会更麻烦的,这两天先这样,等你手好些了再自己吃。”楚宁安一边喂她一边耐心地哄劝着。 “哪里就有娇气到要人喂啊?以前这样子不要说吃饭,就是洗衣烧饭也是一样要做的,不然哪里有饭吃啊?”茹月吃着粥,想着以前在老孟家过得日子,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出来。 身上骤然感到一阵寒意,山里的气温就是不稳定,说降温就降温,让人猝不及防的。茹月心里暗忖,把盖在自己身上的布巾拉了拉。 “你已经脱离了那一家子的搓磨,以后都不会了。”楚宁安像是安慰孟茹月,又像是立誓般说服自己。 茹月看着他冷下来的脸,无所谓的一笑,“楚宁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帅啊?你的相貌并不是很精致的那种,却带着一种无可挑剔的俊朗疏阔。眉眼浓淡适宜犹如一副意境深远的水墨画。哪怕穿着粗布麻衣,也不会影像你分毫。”孟茹月又满眼小星星的盯着楚宁安看,眼眸澄澈,满是欣赏,“再过个几年,你一定是变成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祸害,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儿都会被你迷倒掉的。” 刚刚还在说老孟家,突然就变成了夸他好看,跨度有点大,让楚宁安有一瞬间的接受不良,转而他便笑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是不是就是说你这样子的?”茹月伸出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戳摸着楚宁安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抱怨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你让女人还怎么活啊?” 茹月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又一次逗笑了楚宁安,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容貌昳丽出色,更是厌恶透了别人盯着他的俊脸露出的痴迷眼神,那让他想挖了那些人的眼珠子,可茹月已经不止一次夸赞他好看了,他不但不反感,相反他还带着点小愉悦,甚至希望自己能更好看些,让她能一直把目光驻留在自己脸上,他知道茹月喜欢看好看的人,没有任何以绮念的,只是纯粹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茹月也很好看,笑起来眼睛像极了迎着暖阳盛放的桃花。”楚宁安真心地说。 “我知道自己很好看啊,可还是没有你好看啊!”她带着点小懊恼,一本正经又带着点狡黠地幸灾乐祸地道,“你这么好看,以后会找不到媳妇儿的。” “我不是卖身给你了吗?到时候你就负责给我找好了。”楚宁安心情愉悦地开起玩笑来。 “我才不要管你,这么祸水的一张脸我去哪里找人来配你啊?” “你不是跟村里人说我是你爹临终时给你找的相公吗?”他更加好心情地逗弄起她来。 “那只是权宜之计了,我可不想听人说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上了。”她还故意抖了两下,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楚宁安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没事,我就和他们说是你这朵世间绝无仅有的鲜花插在了我身上。哈哈哈。” “那我也不要,面对着比自己还好看的老公我会自惭形秽到睡不着觉的。”茹月非常之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两人说说笑笑,一顿粗糙的晚餐竟也吃得津津有味,却不想睡觉前俩人又起了小争执。 “我今天中午有试过那汤池的温度,正好适合我们去泡水,多难得啊!”茹月苦口婆心地劝着楚宁安让她去泡温泉。 “你身上有伤不适合泡热汤,万一化脓就麻烦了。”楚宁安不为所动地拍碎了她的希望。 “我身上都是淤青好嘛,又没有伤口,怎么会感染化脓?热汤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最是适合我了。”茹月据理力争道。 “那也不行,擦伤处也是不能沾水的。”楚宁安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我都说了我没有伤,只是淤青,淤青你懂吗?”茹月戟指怒目地责问楚宁安。 “茹月乖,以后还有机会泡的,听话好不好?”楚宁安耐着性子哄她。 “我不是小孩子,我不要听话,我要泡温泉。”茹月扭过头去捂着耳朵大叫,把两世以来的第一次任性给了楚宁安。 说实话,楚宁安并不反感茹月的任性,相反他还有着一点小欢喜,毕竟这才是十四(虚岁)岁女孩子该有的烂漫天真,平日里的她太过独立坚强了,让他看得心疼。 他弯下身,拉下茹月的粽子手放在身侧,扶着他她的瘦削的肩,盯着她喷火的眼睛,耐心地说:“茹月听话,要是真有伤口化脓了,安平和茹雪会难过伤心的,你想这样吗?这次不泡热汤了,我陪你去泡脚可好?” 茹月气闷地鼓着腮帮子瞪着楚宁安,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刚要开口就被楚宁安截住话头,“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故意摔进汤池里。”说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楚宁安你这样是不对的,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都是大人了,要懂得避嫌。”茹月一本正经地说。 “没关系,我不看你。”小丫头为了泡汤池把男女大防都搬出来了,可见这是有多想啊! “这不是你看不看我的问题,而是我不能对不起我以后的相公,你也不能对不起你以后的娘子,我这么说你懂吗?” “那你是不想泡脚了?”楚宁安斜睨着眼睛看她,“那正好睡觉,明天早点起来赶路。” “不要,我去泡脚。”实在说服不了楚宁安,茹月认命地低头了,她自己都忘记了,楚宁安不过就是她买来的下人,她完全不必理会他的想法的,相反,他是要无条件服从她的命令的,可是,她不提,他更不会提醒她,或者说提醒了她也没把这当回事。 达成共识,楚宁安抱起茹月向洞外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的,我的脚没受伤。”她挣扎着要下地。 “别吵,很晚了,不想去就赶紧睡觉。”他一锤定音,不给她任何借口拒绝。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暴君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孟茹月小声嘟囔着。 那洞不远,楚宁安腿长步伐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他亲手给她脱了鞋袜,挽起裤脚,让她适应了热度才把她放到汤池边上坐下来泡。然后才忙着弄自己。 “楚宁安你们不是都该讲究男女大防的吗?”她是想说他是古人该讲究这些,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古人。 “你很介意吗?”楚宁安以为她是在刻意提醒自己太轻浮了,反问道。 “我无所谓啊,我又不嫁人,也不担心别人的看法。”她大咧咧地回答。 “你不嫁人?那以后怎么办?”他被她离经叛道的想法吓着了。 “我要富可敌国,广袤天下任我驰骋。”她发下豪言壮语。 这一刻,这席话,他信了,且记在了心上,他要帮她实现这一宏愿。 进山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第二日两人马不停蹄地下山。 经过了不到两日的风餐露宿,两人终于回到了茅屋,这一走就是五六日,安平和茹雪过得担惊受怕,好在看到阿姐平安归来,两人抱着姐姐久久不肯松开,听说姐姐采到了灵草,两人更是欢喜得不行。 连日来,几人过得都不轻松,俩孩子都没有拉着姐姐问东问西,安顿好就都早早休息了。 翌日晨起,茹月还没出门去镇上,家里的柴门便被叩响了。 “孟茹月,你是死人吗?这个时候还不开门?”门外传来尖细的叫门声。 两小只不由自主地都瑟缩了一下,对这声音充满了恐惧,“阿姐?是,是孟文秀!” 茹月忙着晾晒昨天带回来的东西,听到叫骂声刚想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开门,就见楚宁安走出来说:“你忙着,我去开吧。”茹月也不推辞,继续忙。 柴门被拍的哗啦作响,连带着的篱笆都跟着一起晃动,“孟茹月你个小贱人,死了吗?” 楚宁安猛然拉开柴门,孟文秀的大力拍了个空,一个趔趄跌进了小院儿,差点摔趴在地上,“小贱人你敢.....” 声音戛然而止,孟文秀盯着楚宁安一眼不眨,她之前就听说孟茹月家来了个好看的后生,是她死鬼三叔给她找的相公,想着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赶得上她那秀才大哥,可这,这也太好看了吧。 “楚大哥吧,我是孟文秀,是茹月的堂姐。”她捏着嗓子故作娇羞状地道,“家里长辈找茹月有事商量,特意让文秀过来请他们。”那一副扭捏作态的样子让楚宁安看了个咂舌。 “我没空,你走吧。”茹月一句废话没有,直接赶人。 “小贱...茹月你怎么能拒绝长辈的传唤呢?那是大不孝,听堂姐的话,快点收拾一下过去家里聆听爷奶的教诲。”把在他哥那里听来的话学了个不伦不类,“楚大哥你快帮文秀劝劝茹月,怎么好忤逆长辈的意思啊?” “孟姑娘自重,于陌生外男面前透露闺名小字实非好人家女儿所为,你不在乎名声,在下还要顾及颜面。”楚宁安可以不理会孟文秀的搔首弄姿,但他不能容忍有人诋毁谩骂茹月。 孟文秀被楚宁安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羞臊难当,她自认为自己样样都比孟茹月强,还有个秀才公大哥,村里人哪个不高看她一眼吗?没想到这个楚宁安竟如此对待自己,一定是孟茹月那小贱人说了自己的坏话,才让楚大哥误会自己的。 “楚大哥,文秀没有......”说着捂着脸自以为婀娜娇羞地哭着跑出了茹月家的小院儿。 “看来今天上午是出不了门了。”茹月状似无奈地叹道,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上次给她送来了五两银子,这次自己再“讹”他们点啥呢? 她拉过茹雪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家伙咧开了小嘴儿不住点头,随后跑了出去。 “阿姐,我还是只要害怕求饶吗?”安平问道。 “不,你是一家之主,有话说就据理力争,没话说就可以气愤难当,不管怎样就是我们被欺负了。”茹月玩笑地对安平说。 “阿姐我懂了,到时候人们都是偏向会哭的可怜人的。”安平一副我都懂的模样。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孟老大和孟老二媳妇儿携儿带女骂骂咧咧地地杀了过来,后面自然带了一大群从村口一路跟过来的看热闹的人。 那胡氏还是一如既往地蠢不可及,“孟茹月你这杀千刀的小贱人,居然敢欺负我的文秀,看我不撕了你。”说着就向茹月冲来。 胡氏看到茹月就如同疯魔了一般,都忘记了自己女儿还挂在自己手臂,这一冲不要紧,结果把孟文秀连带着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她拖着女儿走了两步,最后也被扯停了下来。 “娘,你扯疼我了,娘。”孟文秀扯着脖子大叫,也忘记了平时在村人面前的捏嗓子说话了,登时把大家伙吓了个倒仰,这是老母鸡被掐进脖子了吗? “哎呦,我可怜的文秀啊,都是孟茹月那小贱人坑得你哟,娘一定要让给你赔礼赔银子,这黑了心肝的小蹄子怎么可以如此害你啊!”胡氏拽着孟文秀就在茹月家门口嚎丧开了,跟家里死了亲娘似的。 孟茹月和跟来看热闹的村人都被弄蒙了,搞不清楚胡氏这作为是要干啥,胡氏干嚎了半天见没啥动静自己也蒙圈了。 孟老二媳妇儿实在是没脸看下去了,忙上前扶起她和孟文秀,“大嫂快起来,大家都知道你心疼晚辈,也别太动情了。” 大家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孟老二媳妇儿真是个人才啊,就这话她咋想出来的呢?这么随口胡诌她不怕天打雷劈吗?众人心里一阵腹诽。 “茹月啊,你爷奶都在家里等你呐,快点回去看看吧。”孟老二媳妇儿终于又把话茬撤回到正题上,“你这孩子脾气咋这么大呢?还记恨起长辈来了?” 茹月对这个二婶儿是真的刮目相看了,一个乡下妇人,居然把宅斗玩得炉火纯青,一上来就给自己扣了个脾气坏,记恨长辈的大帽子,真是了不得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二婶儿说哪里的话,村里的叔伯婶娘都是看着茹月长大的,我何曾有过脾气,就是被你一家打骂,不给饭吃也不敢呛一句声啊,二婶儿这么当着众人瞎掰,栽赃茹月也就罢了,这是把大家都当傻子吗?”茹月委屈巴巴地说。 “老二媳妇儿的嘴儿那是咱村里数得上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茹月那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脾气是没得说,你这当长辈的咋能有的没的胡说呢?”孟四奶奶第一个站出来声援茹月。 “两个伯娘都是有房有地有饭吃 ,我们姐弟干一天活也吃不上一顿饱饭,哪里敢像堂姐妹一样见天东游西逛的,你们这是把我姐弟净身出户赶出来还不算,还要把我们生生饿死吗?”孟安平怯生生地用大家伙都能听到的小声道。 “既然全家都请不动二堂妹,阿奶只能亲自来请你了。”一个年轻的男声从众人身后响起。 孟家村唯一的秀才孟文峰居然扶着孟老太太来了。 第22章 算计(二) 众人听到声音,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让孟文峰和孟老太太走近了茹月姐弟。 茹月穿到这里也有些时日了,一直不曾见过这个被整个孟家村仰望高看,也被老孟家视为可以光耀门楣的人物孟文峰,说实话,他那一袭蓝色儒衫还能让他看起来像个读书人,可那一副高高在上,斜睨众人的德行,反而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个穿错衣衫的小丑,就这德行居然还敢到她跟前来卖弄,哪来的勇气呢?哎,还是原主一家都太老实了,养出这么个东西。 “二堂妹好大的架子啊!”语气轻蔑地好似和茹月说话都降低了他的身份一般。 “不是说找我有事吗?既然都来了,那就说说吧。”茹月懒得搭理他,跳过他的话头直截了当地问来意。 老孟家仗着人多势众,又有孟文峰这个秀才公在,先给茹月扣上几顶大帽子,以此要牵着茹月的鼻子走,哪里想到茹月的不按牌理出牌,直接跳到正题上来,这让老孟家人一下回不过神来,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长辈到来,你不该让进厅堂入座奉茶吗?堂妹就是如此对待长辈的?”孟文峰又开始在众人面前卖弄他那自以为是的礼仪学识。 “你家赶我出门时忘了给我厅堂和座椅,孟秀才觉得你家长辈该坐哪?”茹月二话不说直接开怼。 “二堂妹还是学点规矩,免得让人说我孟家不通礼数,辱没了我孟家家风。”孟文峰自视甚高地教训着茹月。 “你家家风就是把未成年的子侄扫地出门?你家礼数就是分家让人净身出户?”茹月反问道,“孟秀才搞清楚,我家已自立门户,和你不是一家,夫子没教你犬护其家,莫奈鼠何吗?” “你敢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孟文峰怎么也想到孟茹月敢直接骂他,气得额上青筋凸起,家里孟老头都没骂过他,这死丫头居然敢当着这些无知村民的面的骂他,“你,你,你放肆!” 茹月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眉毛轻挑,那一副轻蔑之态不要太明显,在孟文峰眼里就成了明晃晃在说我就是骂你了你又能奈我何? 胡氏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孟茹月挤兑了,立时不肯了,上来就骂:“你这不要脸的小贱人把野男人都领进家了还敢骂我儿子?” “姐夫是我爹为我阿姐挑的相公,是我爹看中了帮我阿姐养我们的好人,大伯娘不要恶意出口伤人。”安平恰到好处地接话补刀。 “你那死鬼爹都死了快两年了,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个野小子谁知道是小贱人在哪勾搭回来的?”胡氏大喇喇地谩骂。 “婚姻自古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堂妹还是莫要胡来的好,这不光坏了自己名声,也会耽误了全村姑娘说亲的。”孟文峰冷静下来又开始给茹月拉仇恨了,听着周围人议论的风向又转向了自己一边,不由得意地笑了。 茹月这才算是开明白,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这是奔着自己的亲事来的,孟文峰从书院跑回来搅和,这事儿背后的利益定是和他有大关系啊。她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 “安平,我们去挖野菜了,今天的饭还没有着落呢?”说着转身进院取了竹篓和锄头就要锁门。 这套操作又一次弄蒙了所有人,安平愣了下,马上明白过来,答应道,“哎,来了。” “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孟老太太终于沉不住气了。 “有话就说。”茹月气定神闲地道,那悠闲的小模样又一次惹恼了老孟家人。 “二堂妹还是进去说,免得坏了名声,家里人都是为你好。”孟文峰还在做戏。 “凡事不可对人言,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坏名声,再说了,我还小做事难免欠稳妥,真要哪里不对,村里的叔伯婶娘也能指点一二,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利用舆论导向谁不会啊? “对,茹月丫头说得是,有啥事怕人知道啊?”你们关起门来说事我们还怎么看热闹啊?众人又一窝蜂地倒向了茹月。 “不要脸的小娼妇,赶紧把这野男人赶走,趁着镇上的吴老爷还愿意娶你。”胡氏忍不住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孟文峰看着自己的娘亲,眼里闪过厌恶,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看着懊恼的孟文峰和自鸣得意的胡氏,茹月笑眯眯地问道:“可是镇上那个家财万贯的吴大光头吴老爷?” “就是他,人家家大业大,嫁过去你就吃香的喝辣地做阔太太了,偷着笑去吧你。”胡氏嘴快地抢答。 “那吴大光头有阿爷年纪大了,听说上个月中刚抬了第二十三房小妾进门,你们这是把我送去给他做第二十四房小妾?”茹月还是不紧不慢地说。 “年纪大咋了?年纪大知道疼人,人家肯要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胡氏唾沫横飞地一阵大肆宣扬,看的周围人都傻眼了,这脑子该有多坑啊! “既然那吴老爷那么好,大伯娘你咋不把文秀堂姐抬过去呢?”安平见缝插针。 “小狼崽子你敢害我文......”胡氏话没说完就被孟文峰截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跟着插言,吴老爷没有看上文秀,爷奶也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才说给了茹月堂妹的。” “哦,原来如此。”茹月笑了,“既然吴老爷要娶我,那我就应下了。” “阿姐。” “茹月。” 安平和楚宁安都被茹月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 “既然吴老爷要娶我,那聘礼就让他都抬进我这小院儿先,让他在咱们村再给安平和茹雪建一栋宅子就成了。”所有人都听懵了,茹月继续对安平说,“安平,你是咱家的一家之主,这主意都要你来拿的。” “阿姐,安平虽年幼,却也知道不能靠卖姐求荣,来换得自己的安逸生活。” “好不要脸的小贱人,聘礼都给你了我儿文峰用啥去考举人老爷?”胡氏再一次砍了自己队友一刀。 “哦,原来是把我卖给了个老头子还把钱给孟文峰去考举人老爷。”茹月语带嘲讽,定定地盯着老孟家一家老小。 村里人见识少,可不傻,都听明白了,再也不镇定了,这老孟家也太不要脸,啥也不给把人赶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人卖掉供自己儿子考科举,这,这,这得咋说? 孟文峰知道这下子是彻底瞒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威逼利诱起来,“二堂妹不必把话说得如此难听,我考上了举人你们也是跟着沾光的,总不好我考上了你再来巴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茹月实在看不下去了,迈步上前,照着孟文峰那洋洋得意的小人嘴脸就是结结实实的两个耳光,“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居然能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这强盗逻辑大喇喇地说出来,你的脸呢?脸呢?”想到原主一家这些年吃得苦就都养了这么个畜生,茹月气不过对着孟文峰又狠狠踹了一脚。 “哎呦,我的儿啊,孟茹月你个小贱人你敢打我儿子,我和你拼了。”胡氏说着冲了上来,哪知膝盖突然一疼摔在了儿子旁边,挣扎两下没起来,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地撒起泼来。 孟文峰捂着脸,弯着腰指着茹月大骂道,“孟茹月你居然骂人还敢动手,这这,这成何体统?简直有辱斯文!” 孟茹月走上前又是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老孟家人都吓傻了,居然没有一个过来帮忙的,指着孟文峰破口大骂,“和我说斯文?你一个靠着全家养活的寄生虫和我说斯文,你哪来的脸?你吸干了我爹娘的血不知感恩还欺负他们的儿女你和我说斯文,你哪来的脸?你考举人没钱你要卖了我凑盘缠你和说我斯文,你哪来的脸?......” 茹月骂一句问一句,声如泣血,句句诛心,整个门口鸦雀无声,村里人都看呆了,也都彻底看清了这一家子的嘴脸。 “我我,我是秀才公,你敢这么对我,你是犯了大罪的。”孟文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色厉内荏地叫嚣着。 “好,好,我今天就到县老爷跟前去讨个公道,我要当面问问看,就你这样的德行可堪为人?就你这样的品行可配将来为官?就你这样心性可能可考求功名?”孟茹月拖着孟文峰就往外走,这段时间真的没白补,让瘦瘦弱弱的她拖着孟文峰也能走得动,看热闹的人们又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最是嚣张的胡氏也只是坐在地上,嘴张得老大,一声不发了。 “我不去,孟茹月,你放开我,我中了举人不会放过你的。”孟文峰像死狗一样被拖着还不忘威胁茹月。 “青山叔,麻烦你把我送去镇上,我换马车去县上告状,我要去书院问问他们就是教出这样的畜生的,也让他那些同窗看看他孟文峰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阿奶,我不能去的,娘,快点救我,我不能去的,去了我就完了。”看茹月是说真的,孟文峰真的怕了,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一旦被书院和县太爷知道了,自己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会绝了前程,要知道科考固然是看才学,可品行不端是不允许科考的。 “你们闹够了没有?”孟老爷子匆匆走来,拦在了孟茹月身前。 “你也知道你这一家子闹得没完没了吗?”茹月一针见血。 “茹月丫头,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你们一家可有想过给我活路?可曾想饶过我一家人?”茹月寸步不让,她知道这才是老孟家真正的祸根。 “你要如何才肯罢手?” “那就看你要如何让我罢手!” “这些个不省心的东西,是我没管教好,我替他们给你赔罪。” “从我们姐弟三人净身出户起,你的赔罪就已经不值钱了。” “分家让你们姐弟吃了亏,也是我这个当家的没做好,连同这次的我替他们赔你五两银子,总该可以了吧?” “你是觉得我爹娘的命就值五两,还是孟文峰那畜生的前程就值五两?” “十两。”孟老头下了老大的决心。 “你还是去县衙接这个小畜生回家务农吧!”茹月干脆利落地道,“我爹娘的一生劳碌喂了狗。”不再费一句言语,拖着孟文峰继续往前走。 “二十两。”孟老头睚眦欲裂,在身后高喊。 “茹月啊,大伯知道你是好孩子,就这样吧。”孟建山扶着他爹孟老族长这时候一起出来做和事佬。 “大伯爷,我没想惹事,我就想好好过日子把弟妹养大,可他们欺人太甚。”茹月看着孟老族长泣血而言。 “茹月丫头,你听大伯爷一句,那二十两银子买不来你爹娘劳碌了一生的命,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往前走。你信大伯爷一回,这是最后一次,你阿爷家若再有一次混账事,大伯爷开了祠堂逐了他们出宗祠。”作为整个孟家的老族长,茹月知道他今天没有偏颇任何一方,她也知道今天这事能到此为止就是最好的。 “大伯爷,茹月可以听您的,可是茹月姐弟三人真的委屈啊!”事已至此无可更改,可样子还是要做做足。 “老栓,都是当家人,谁也不敢说自己一碗水能端平,可也不能差得太多了,你说呢?”老族长冷了一张脸,不容辩驳地道,“今天到此为止,拿二十五两银子给仨孩子,这是你们欠老三一家的。” “大哥,我......”孟老头还想强辩几句,看了老族长立目圆睁的眼也就歇了心思。 老孟家没算计到孟茹月姐弟,结果还倒赔了二十五两银子,一个个蔫头耷脑地回了家。 看了一场好戏的村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早就知道老孟家不是东西,可今天见识了这一遭心里也多一份隐忧,这家是真坏啊,以后定要多加提防,难保以后不会坏到自己家头上。 茹月几人扶着老族长和孟建山回到小院儿,在院子里的木墩儿上坐了下来。 “多谢大伯、大伯爷今天能为茹月主持公道,说一句公道话。”茹月是真心感谢他俩。 “你不觉得大伯爷有失公允就好。” “大伯爷说哪里话,今天就是去到县衙我就是毁了孟文峰,自己也捞不到啥便宜,毕竟孝字当头我就注定了要吃大亏的,您和大伯及时出面也免了我的为难,何况您还给我多要了五两银子。”茹月看得通透明白。 “茹月丫头,你今天做得很好,茹雪过去找我,说老孟家又欺负上门了,我本想自己过来说合一下也就是了,茹雪说让我爹一起过来看看,他们闹不起来最好了,就当老人家出来活动下筋骨,要是真闹得不好收场,他老人家在也能镇得住场子,也许对以后族里也有好处也不一定。“孟建山心如明镜地说着,“这应该也是你的主意吧?哈哈哈!” “让您二老见笑了,我当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茹月不好意思地赧然道。 “这老孟家一家确实太不像样子,我现在担心这要是孟文峰今年秋闱真的中了举人,估计我们都被他记恨上了。”孟建山不无担心地道。 “大伯毋庸担心,德不配位祸不远矣!就他那品性您觉得他的书真能读得好?” “大山啊,是你着相了,你都不如茹月这个小丫头看得通透啊。”孟老族长豁达一笑,转而对楚宁安道,”我虽然不知你的来历,可我知道你不似说的那么简单,好好对茹月姐弟,你们是有大前程的。” “大伯爷放心,小子定会好好对他们的。”没有一句废话,可是他知道老族长看出来了些门道。 “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回了,有事随时去找我。”老族长说着也不拖拉,扯了孟建山就走。 家里实在太过简陋,茹月不好留人吃饭,只好先送走孟建山两人。 看看天色,茹月知道今天去找曹掌柜的事泡汤了。 第23章 面善 次日清晨,曹掌柜一打开益丰堂的店门就见茹月等在了门口,也是吓了一大跳,“哟,孟姑娘这是咋了?怎么一大早就等在这了?” 孟茹月拉着曹掌柜走进了店里就直奔后堂,见里面没人,扯着曹掌柜劈头就问:“曹掌柜你跟我说实话,那天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曹掌柜被茹月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她那严肃的模样也知道这定是出了啥大事了,也是吓得脸无血色,战战兢兢地问:“孟姑娘你这到底发生了啥事你说清楚,你可别吓唬我!” 茹月见他是真的不明白,也就放开了他,自己在桌边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才哑着声音说:“那天你跟我说了还魂草的事,我就当了真,准备了一天我就进了山,走了三天两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真让我找到了那草。” “啊!你真找到了?那可是大好事啊!”曹掌柜惊喜地说。 茹月瞪着曹掌柜,一副你坑我的表情,又把曹掌柜吓了一跳,“可问题就出在这草上,我得了草就小心翼翼地采了下来,想着这下发财了,废了老大劲在悬崖上爬上爬下,结果带到崖下一看,竟然,竟然成了一棵枯草。” 茹月拿出那棵草递给曹掌柜,“可没采下来的时候它明明是像韭菜一样的草,叶子一边浅绿,一边深绿,花瓣一边红,一边白;果实也颜色各异,可,可......”茹月脸色铁青,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曹掌柜终于明白了茹月的意思,忙不迭地解释:“姑娘你是真的冤枉我了,我也是听了来找药的人那么一说,想着你总进山就说给了你知道,哪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您真的不知道?”茹月再一次确认道。 “我确实不知,骗你让我不得好死。”曹掌柜发毒誓以证清白。 “那您说这草还能换钱领赏吗?”茹月忐忑地问。 “姑娘别急,他们在镇上的悦来客栈留了人,我去打听看看,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成吧,也正好如此了,我回村去等你消息。”茹月带着那枯草辞别曹掌柜离开了益丰堂。 茹月没有急着回村,在镇上转悠了起来,又买了一大堆的吃食才优哉游哉地回了家。 还没到家,就碰到何二奎媳妇儿,茹月紧走几步迎上前问道:“嫂子这是去找我了?” “可不是嘛,我做好了几身衣服给你们送过去,想着让你们也好有的换洗,安平说你去镇上了,我想着晚些时候再过来,让你们都试试,不合身我再改。”二奎媳妇儿絮絮叨叨地说。 “做晌午饭还早,那嫂子没事就跟我回去,我们都试试。” “成,那赶紧回去。”二奎媳妇儿风风火火地催促着。 二奎媳妇儿的手艺确实好得没话说,四人都是从里到外一身新,大小都很合身,几人都很高兴,茹月也忙付了六十文钱。 午后,茹月和楚宁安带了一包茶、两包点心,一条猪肉到孟建山家送谢礼,几人正聊着昨天的事,说着老孟家人的如何不地道,安平气喘吁吁地跑来找茹月,“阿姐,镇上来了好些人,说有急事找你。” “出了啥事了?镇上咋还来人了呢?”孟建山的媳妇儿江氏被惊了一下,“他爹你跟着几个孩子去看看,别被人欺负了去。” 孟老族长也起身要跟着去。 “大伯,大伯爷没事的,我之前不是一直进山采药下套嘛,我今早上去镇上打听可还有人订货,那人没在,估计这是回去听说就来找我了。”茹月匆忙解释着,“您二老就别担心了,真有事我让安平来找您。” 茹月想着可能是曹掌柜问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找了过来,忙作别了里正一家匆忙回了家。 还没到家,茹月就看见小院儿外面站满了人,确切地说是曹掌柜领了一群人簇拥着一胖一瘦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等在那里,茹月和楚宁安加紧了脚步赶了过来。 “孟姑娘这是去哪忙了?”曹掌柜边和茹月打招呼,边向她递着眼色。 “曹掌柜来了,这不是前几天我进山劳烦族里的长辈帮我照看了弟妹,今天空闲了送了些礼物过去道谢了。”茹月想到了这些人的来意,也就把话头往那上边引。 果不其然,那个面带慈善的胖老头走到茹月跟前问道:“小姑娘当真采得了那灵草吗?可否拿出来给老夫看看?” 茹月看了看那胖老头,又看了看曹掌柜。 “这就是悬赏那草药的秦老,你把草拿来吧。”曹掌柜介绍道。 茹月点头称是,快步走近草棚,把那干枯的草拿来递了过去,却不想在中途被另一个带着点仙风道骨的瘦老头儿接了过去。 那老头儿拿着干草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问茹月,“小姑娘,你采此草前它是个啥样子的?你可愿意详细说给老头儿听听?” 茹月看了这瘦老头儿一样,总感觉他才是这些人里说了算的,忙偷敛了心神小心答道,“这草是我在一个有着寒潭瀑布的绝壁上看到的,我当时也不知道爬了多高,就看见靠近瀑布的一边长了两棵像韭菜一样的草,叶子一边浅绿似染雪,一边叶子深绿如注墨,花瓣一边艳红如浸血,一边花瓣玉白似凝脂;叶尖衔着一金一银两颗如露珠般的果实,摸起来也是一半冰寒刺骨,一半温润如玉,我想着反正就要一棵,就扯了一株下来,哪成想到了地上就成了这样。” “你是说还有一棵你没有采?”瘦老头儿惊喜地问道。 “是啊,不是说一棵就给一百金吗?采两棵有啥用啊?”茹月故作痴傻状。 “太好了,秦老,这真是老天保佑啊!”瘦老头儿突然一副感天谢地的模样,胖老头儿也是惊喜万分。 “小姑娘你可愿再去把剩下那株采回来?我给你一百金。”胖老头儿没多余的废话直接对茹月说。 茹月看了看胖老头儿,又看了看弟妹,最后摇头道,“我家的情况您几位也都看到了,我也不瞒几位,我本来就是想着采了那草换了钱改善家境养弟妹的,可拿命换来的草也不过就是如此。”茹月伸出包成粽子的手,指着那草带着气恼道,“我是不想去了,钱虽好也要有命花才成,望您老见谅。” “姑娘只管去,这次你只要把草带回来老夫定把赏钱给你。”胖老头儿好脾气地商量说。 “这就是那草啊,您也没给我赏钱啊?”茹月故作天真地道,“下次采回来的还是如此我不是依然拿不到赏钱。” “这次再去我给你带上两样东西,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那草就不会变了。”瘦老头儿也游说起来。 “谢谢您两老看得起,我是真的不能去了,草采回来了你们不要,我为啥要再去一趟?我知道自己人穷命贱,可是您也看到了,我还有弟妹要养,实在是死不起啊!”茹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两位老人家就别难为小子的家人了,茹月采草从崖上落下来差点送了小命,您二老就当可怜小姑娘生活艰难别再为难她了。”楚宁安明白了茹月的意图,也跟着拒绝起来,“您也说了,这棵就是那灵草,我们不贪多,只拿那份赏钱就好了。” 俩孩子也看明白了,都哭闹着不肯让姐姐再进山采灵草。 小院儿门口一下子喧闹起来,好像这些人在一起欺负几个孩子,渐渐有村人围拢了过来,对着他们一阵指指点点,这更让两个老头儿尴尬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俩老头儿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志在必得,相互点了下头。 “小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胖老头儿对茹月说道。 茹月看了楚宁安一眼,两人开了柴门请俩老头儿进了小院儿。 “小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灵草我们是势在必得,你带回来的这株因为安置不当已经失了药效,所以我们不得不麻烦你再去采另一棵回来。”胖老头儿也不拐弯抹角了。 “老人家说话实在,我也不掖着藏着,这草不管谁采都会是这样,您二位早就该想到,我是照着您的要求做的,结果出了这样的纰漏,按理说药效没了,您不要也是应该的,我也没话说,可这是我拿命换来的,我不想再冒险去一次了。”茹月说着最老实的话却拿捏着人心的尺度,毕竟是谁急谁就输了。 “小姑娘,你若答应帮我们把另一棵草采回来,这棵的赏金我先给你,见了那棵草,另外的赏金我们定也双手奉上,决不食言,你们看如何?”胖老头儿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地说。 “还是不必了吧。”楚宁安假意推拒道。“茹月说得对,钱再好也要有命花才成。” “老人家还是不要了,弄得好像我们在故意拿捏您二老一样,我是真的怕了,您只看到了我手上的伤,我身上擦伤淤青不计其数,钱是好用,可是命就一条,要不您老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茹月前世也算是纵横商场的铁娘子,生意场上谈判的弹性掌握绝不是他人能及的,尽管这胖老头儿的手段也彰显了几分老辣。 “小姑娘就当帮我们个忙,我家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得了不治之症,实在是非那草救治不可,我们确是等着那草救人的,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俩就当日行一善了,帮老头子一个忙。”胖老头儿拿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茹月与楚宁安对望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半推半就地接过了银票,“老人家既然这样说,我二人就再进一次山,可那草您也看到了,离了那崖壁就......”茹月为难地说。 瘦老头儿没有答话,对着门外喊道:“阿大把东西拿进来。” 一个矮墩墩的童子走了进来,手上提了一个大包裹,他对着两个老头儿行了个礼,“师父,东西给您放到了床板上了。” 也不待老头儿回答,放下包裹转身退了出去。 瘦老头儿打开包裹,里面放了一红一白两个玉匣,他对着茹月俩人道,“这草采下来要马上分开来,淡绿色的一半要入白色的寒玉匣内使其寒性不减,墨绿色的一半要放入红色的炽玉匣内使其热性持久,这草采下后百日内必要入药,否则就会功效全无,所以你二人采了草务必要速速赶回来,我们还要把它带去京城入药。” 茹月与楚宁安双双点头应下。 “救人如救火,你二人采了草后可直接送去镇北的揽月山庄,我们在那里等你们,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灵草。”胖老头儿交代着后续的事情。 “老人家,我们前次进山因为一路寻找耽误了时间,故而用了五天方才回来,这次再去也算轻车熟路,估计四天就可回来,我们明天启程,您二位四天后带人来取,这样会更安全快捷,您看这样可好?” 俩老头都不约点头同意,这件事也就定了下来。 离开前,胖老头儿突然走到楚宁安面前仔细端详了半天,道,“小兄弟好生面善,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宁安心里暗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笑着答道,“老人家定是认错人了,小子就是一乡野少年,哪里会识得您这样的富贵老太爷啊?” 胖老头儿还是蹙着眉仔细想着,“你可有去过京城?” 楚宁安笑着摇头。 “怎会如此面熟呢?到底哪里见过呢?”胖老头儿如同魔怔般想着,整个人纠结起来。 瘦老头儿看不过眼,劝解道,“这天下广袤,相似之人大有人在,你又何必困惑于此呢?”拉着他出了小院儿。 “沈老看这后生可是随处可见的?这样貌,这气度是这山野能养出来的吗?”胖老头儿眼神毒,一下就点出了关键所在。 楚宁安远远听着,心里也惴惴不安起来,这一切都落入茹月眼中。 第24章 采药 次日清晨,天微微放亮,茹月和楚宁安就离开小院儿进山了。 有了前次的进山经验,尽管山高林密的他俩走得也还算是顺畅,只是俩人都时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 “怎么了?你也觉得哪里不对吗?”茹月见楚宁安回头更频繁了,忍不住低声问道。 楚宁安看着她点了点头,心里很是诧异,自己从小跟着武师傅练功,虽然自认功夫一般,但照比常人还是敏锐很多,他可以确定茹月是没有内力功夫的,可她居然也察觉出了异样,让他不敢置信,“你也感觉出来了?” “进了山一直就有种被狼盯着的感觉,身上冷飕飕的。”茹月走近楚宁安,双手抱着手臂搓了搓,又朝他眨了两下眼,“快点走,我们到前面歇一会儿。” 楚宁安知道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见她有了成算,也不拆她的台,跟着她一路来到设陷阱的水潭边。 这里草低空阔,周边二三十丈内没有茂树密草,不要说藏人,连条狗都藏不住。 茹月不着痕迹地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儿,拉着楚宁安在水边坐下,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暗处跟着我们啊?” 楚宁安也状似无意地逡巡着周围,打开竹筒递给茹月,闲话家常般小声说:“应该是有个善追踪的高手一路跟着我们。”他俯下身,帮茹月把鬓角飞扬的发丝别到耳后,悄声道,“很可能和我们这次进山的目的有关。” “之前进山不是都没事吗?”茹月不解。 “前次我们就是俩乡野穷娃子进山寻货,哪会有人注意,那两个老家伙因为那株草找到家里,也就把隐藏在暗处的黑手引到了我们身上。”楚宁安很快就理清了前因后果,分析给茹月听,也让她心里有个准备,“那草至阴至阳一体两性,试问哪有人会生这么古怪的病,简直闻所未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中毒,这解毒之草如此难寻,可见其毒也是世所罕有,以此推断,中毒之人定也是极贵之人。” 茹月一点即通,借口道,“下毒之人费了如此大的周章自是不会让那人解毒,所以跟着那两个老头来到这里,我们也就成了他的目标。” 楚宁安点了下她小巧的鼻尖,开怀笑道:“你怎地如此冰雪聪慧啊?”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看不明白那我得有多傻啊?”茹月笑嗔着他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下毒之人是真的觉得我们两人好对付,否则也不会就派出这么一个高手跟来,这对我们无疑是最大的利处。”楚宁安继续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拿出来和茹月分享,也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拿到那草之前那人应该不会出来,我们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可他不知道我们是否有把那草的消息告诉其他人,毕竟只要有人知道就有可能拿到那草,就能救那中毒之人,只有毁了那草这一切才算成功了。” “拿到草的时候才是我们丧命之时喽!”茹月一针见血地道出关键所在。 “正是如此。”楚宁安收起脸上的淡笑,一本正经地说,“可有怕了?我们现在返回或许还来得及。” 茹月沉默了良久,也正色道:“来不及了,我们是唯二知道那草下落的人,一旦我们折返回去就说明我们发现了端倪,不但我们有危险,和我们有关的人就都危险了,我们于对方不过是两个蝼蚁,他们更害怕我们把消息卖给那俩老头儿,那俩人应该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吧?我们就是把那银票还回去,怕是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宁安知道茹月聪慧,可没想到她看事情如此通透,“那个胖老头儿应该是当朝太傅秦正卿,是最被当今圣上信重的权臣,绝对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了想,接着道,“我若猜得不错,那瘦老头儿该是有着当今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沈仲天了。” “走吧,没找到那草之前咱们有了免费的保镖啥都不用担心了。”茹月没心没肺地嘻哈道。 “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茹月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样,“到时你就知道了。” “对了,给我讲讲这天下,这国家吧!”茹月忽而又正色道。 楚宁安不解一个人怎的会有如此多的表情变化,与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怕是永远都不会无聊吧。 沟通后,两人继续启程,楚宁安开始给茹月普及这个朝代和这天下大势—— 当今天下四分,东周夜氏占据天下近半数沃土,西秦顾氏又占据了余下半数有余,南唐与北域尽分余下疆域,而我们所在的国家正是这夜氏皇权统御下的大周国。 大周朝国力强盛,开国至今历经三代帝王,现如今是明德帝在位。这位皇帝也是个有魄力担当的有道明君,他在位的十几年里励精图治,革故鼎新,现而今也算政治清明,国力强盛,尤其是这些年来他兴科举重用寒门子弟为官,使得士族门阀制度日渐式微,昨日见到的胖老头儿秦正卿就是寒门出身,如今位于百官之首。 明德帝勤于政事,后宫并不见丰,元后薨逝后,再未立后,如今后宫之中不过是四妃并一些美人罢了,这也使得皇嗣不丰,不过三子二女,太子乃元后所出,外家是武安侯府,而现任的武安侯乃是陛下伴读,也是他另一倚重的肱骨。元后殁时太子不过才两岁,皇帝接去乾清宫亲自教养,十岁就已入朝听政,很是自律严明,惊才绝艳,如今也已及冠。二皇子乃皇贵妃所出,外家乃宁国公府,因母族强大,自身才能也是不俗,但手段狠辣,朝堂上也有众多拥趸者,三皇子自幼体弱,且醉心诗画,无意朝堂,所以众人都说继任者很可能在太子与二皇子之间胜出。 大周朝等级严明,士农工商,可见商人地位依旧位于众阶层之下,好在明德帝眼界高远,明白经济乃国之柱石,在大力发展农工的同时,也鼓励商业发展,甚至为商者亦可科举入仕。 一路上,楚宁安为茹月讲着天下大势,因知道她不会安于市井小民之流,也帮她分析各地势力分布,甚至其余三国的境况也都涉猎其中,这让茹月犹如醍醐灌顶,也更清醒了自己今后的打算。 一日后,距离那瀑布还有半日路程,茹月在一溪流处停下歇息,与楚宁安商量应对那人的策略。 “今日傍晚我们就可到达那瀑布,按理说今天就可采了那草,可跟着的人要怎么处理?”茹月问楚宁安的意思。 “以那人跟踪的手段来看,也就二流功夫,我若与其奋力一战未必没有胜算。”楚宁安斟酌再三答道。 “跟亡命之徒争高下,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算了。”茹月立刻否定了楚宁安的建议,“我们用毒吧,趁着他不备,把他药倒了,一切都好说了。” 她拿出几根花草,指给楚宁安说,“这几种植物一起点燃,再加入一点特殊的东西可以在十息之内放倒一头牛,那人就是再强壮,不加防备的时候也应该能被撂倒了。当然了,那人功夫了得,为了以防意外,我们还可以加大剂量。” 楚宁安看着她,想要从她眼里看到慌乱和不安,可是什么都没有,就如同说着今天天气一样简单。 “觉得我很恶毒吗?”茹月没有看楚宁安,望着潺潺溪水一路东流。 “你恶不恶毒与我何干?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谁?”楚宁安终于按捺不住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无论遇到任何事你都能解决得游刃有余,说话办事,接人待物无不得心应手,这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农女能做到的。你真的是孟茹月吗?” “你觉得我是谁?”茹月从没有刻意隐瞒楚宁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每次要在他面前要作假的时候,心里就会没来由的纠结,所以她也就跟从了本心,做回了前世那个商场“白骨精”,如今见他如此问自己,心里着实着恼,咄咄逼人地问,“你又希望我是谁?” “我只希望你是你。”楚宁安定定地看着孟茹月,声音里带着不容动摇地坚决,“但你必须答应我,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如你来时一样的走得莫名。” 楚宁安一瞬不瞬地看着茹月,就怕她会说出他不愿也不能接受的答案。他突然一下抱住了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把头抵在她耳畔,“别说,我只要你是‘你’。” 孟茹月忽而就笑了,笑得那么恣意,笑得那么欢心, 笑得那么满足,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眸,“我是孟茹月。”她一字一字地吐出,“真的,只是孟茹月,你可在乎?” “你手握我的卖身契,可有在乎我是奴籍?你在几个人牙子手里救下我,可有在乎我来历不明?你供我衣食住行,可有在乎我百无一用?.....”楚宁安一句一句说着世人眼里自己的不堪,倏而,眼眶就红了。 楚宁安执拗地坚持着,“答应我,你不会莫名走掉消失,答应我。” 茹月看着这个好看到让天下女子都自惭形秽的大男孩,想着这还是他年纪尚小,轮廓中略带几分稚嫩。可以想见,再过个几年更加成熟,阅历渐多之后,他这绝色容貌又该怎样惊世骇俗,前世的一句极尽肉麻的话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跃入脑海,“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楚宁安笑了,笑得心满意足,茹月跟着也笑了,笑得轻松惬意,两人谁都没在意前一刻还在谈论着如何杀人。 商定好事情,两人携手继续赶路,只是半日里,茹月一会儿拔两棵草,一会儿摘两朵花,这一路把楚宁安背的竹篓添了满满当当。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那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犹如实质的眼神也跟着他们到了这里。 他们没再去瀑布附近转悠,直接去了上次去的山洞生火煮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在只有两人看得到的死角,茹月把一小瓶无色无味的水倒进了瓦罐里。 吃过饭,茹月把采来的花花草草都一股脑地倒在了火堆里,“这样就不会再有讨厌的蚊虫打扰我们休息了。” 翌日,两人收拾停当就去了瀑布,他们一路小心留意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既没见那人的尸体,也没再感受到那阴冷的目光,那人到底是死是活他二人也搞不清楚。 “你手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这次还是我上去采那草吧。”楚宁安对茹月说道。 “还是我上去,我们没见到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在崖下,他来了你还能和他斗上一斗,让我有时间从崖上下来,你上崖了,他真来了我拿什么和他斗,结果就是咱俩被一网打尽。”茹月分析给楚宁安听,怕他担心自己手上的伤,“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再缠上布条不会有事的。” 楚宁安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尽管担心她的伤也不得不按照她说的做。 他抱着她,把她送上了离地面最近的一根藤,开始仰面盯着她努力攀爬,暗地里却更要注意那个跟踪的人突然冒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茹月已经换了几条藤,还在继续往上爬。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楚宁安只看到陡峭的山崖上有个小黑点,是否在缓慢移动他已经分辨不清了。 楚宁安已经感觉不出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他的脖颈仰得酸痛,崖上的黑点变得越来越大了,他心中一阵狂喜,茹月成功了。 就在此时,那有如实质的阴冷目光突然落在他身上,他知道,茹月猜对了,那人真的来了。 楚宁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向后稍微移动了分毫,可以在最有利的地方观察这里的整个情形,也能让他最快的速度去救援茹月。 “楚宁安我拿到了。”就在离地面还有三五丈的距离时,茹月朝着楚宁安兴奋地大叫,“快点接住我。”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地腾空跃起,举剑朝悬崖上的茹月狠狠地刺去。 茹月也感到了危机来临,忙抱紧藤条晃荡着躲避,人是躲了过去,可藤条却被那剑斩断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茹月借着崖壁的推力将手里的东西全数洒在了那黑影之上,而后,她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坠落下去。 “茹月!”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长空。 即将落地的瞬间,茹月如期地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楚宁安再一次接住了她,这一次是毫发无损的。 与此同时,那黑影也掉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哀嚎着,血水从他指缝间流出来。 很快,哀嚎声消失了,那黑影只剩下一包浸了血水的黑衣,两人把那黑衣点着,看着它化成了灰烬方才相携着离开。 第25章 交易 两人一路餐风宿露,赶着下山,如不是担心夜里野兽出没太不安全,他们都会披星戴月地赶路。 疾驰了一天,天已完全黑透两人才赶到离村最近的那个山洞,简单就着灵泉水嚼了一口干粮,就扯着一床被子歇下了。 “今早太过冒险了,这要是偏差毫厘,你非死即伤。”楚宁安将睡在被子一边的茹月抓进怀里紧紧抱着,颤抖的身体透露着他的担惊受怕。 “你知道那是最好的办法,也不知道那家伙的功力和警惕性怎么样,我们加了料的火堆若不能一下把他放倒,一旦引起了他的警觉,那毒就没用了,那花草的烟熏只会让他在动用内力时变得迟缓,不会让他有所察觉,其实他如果不那么急着杀我夺草,那药粉哪里那么好就砸他身上啊?总之,烟熏和药粉不遇到一起,他也不会化为血水了,害人者人恒害之。”茹月愤愤然地说着那事的缘由。 “那人死不足惜,可,可你若因此有个好歹,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楚宁安带着后怕颤声道。 茹月伸手环抱住楚宁安,想借此给他一点慰藉,“过去了,若不兵行险招,你我很难全身而退,好在结果是好的。” “答应我,下次再不冒险了,真的有危险也让我挡在你身前。”暗夜里,楚宁安晶亮的眸子凝视着茹月。 “嗯。”茹月没有扭了他的好意,只在黑暗中轻声答应了。这让楚宁安心安了不少,虽然相识时日尚短,可茹月为他做的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想到的,且从未求过回报,而他也是真心以待。 想着明天还要赶差不多一天的路,两人都不再言语,各自睡去了。 临近子时,茹月睁开眼睛,听楚宁安均匀且沉稳的鼾声,知道他是睡得沉了,她悄悄起身走到洞外,闪身进了空间。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眼睛稍感不适,抬起手臂遮挡了一下。 “姐姐怎么了?可是眼睛不适?”阿灵在他身后关切地问道。 习惯了阿灵在空间内的无所不在,茹月再不像此前一样被他吓一跳了,“没事的,进来得匆忙忘了遮掩,已经好多了。” “阿灵,这次真是多亏了有你,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茹月发自内心地感谢道。 “姐姐千万别和我客气,我也不过给了您药粉和草药方子,说实话,除此之外,阿灵帮不了您任何事情。”阿灵童稚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您和姐夫都没有事吧?” 听见阿灵自动认了楚宁安作姐夫,茹月也没有多做解释,“那已经就是最好的了,这次若不是有你,我们俩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姐姐,阴阳草我已经处置妥当,您可要把那寒玉匣与炽玉匣带出去?”阿灵如同变魔术一样拿出了瘦老头儿给她的那两个玉匣。 “不用了,还是放在空间里更保险,等见了事主我再借着竹篓拿出来好了。” “对了,姐姐的手可有伤到了?此前的伤就没有完全好,这次又攀爬了那高崖?”阿灵似突然想到了一般,忙抓起茹月的手检查起来,纤细的双手掌心一片红肿,原已愈合的伤口因为大力拉扯摩擦又有血迹渗出,虽然楚宁安已经帮她处理过,且过了一天已然干涸了,但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阿灵拉着茹月到灵泉边上给她仔细清洗,又捣碎了几棵不起眼的草将粘稠的草汁滴在伤口处,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一口气说,“天气热,不必包扎,连着上三次药便可痊愈了。” “阿灵,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茹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单纯地利用空间她没什么心理压力,可这几回的事都是阿灵暗地里帮她做的,这就让她很是不好意思,虽然明知道阿灵只是她的境仆,可她就是无法把阿灵当作私人所有物来对待。 “姐姐有事尽管说,只要是阿灵能做到的,定会帮您的。”阿灵毫不犹豫地答应。 “你这里可有那种吃了之后能让人变得虚弱的药?就是那种把脉也表现得是重伤所致的药。”茹月渴望地看着阿灵,想着那两个老东西坑得自己差点送掉小命,茹月就心里一阵不痛快,总要想办法找补回来一些才能心理平衡。 阿灵背着小手在原地转着圈圈,好半晌才勉强地对茹月说:“有一种草可以做到,说它是药不如说它是毒,吃了会让人气血大亏,一般的大夫见了都会误以为重伤失血所致,但若是遇到了高明的大夫就可能被发现了。”阿灵又犯难地补充道,“而且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毒呢?服用这种草后即使解了毒也会让你身体亏虚些时日的。” “真有这种东西?太好了,就是它了。”茹月兴奋地催促阿灵拿给他。 阿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一株细长的碧绿色草,那草煞是好看,长着半月形对生的叶子,“这草俗称伴月美人,您别小看了它,长期服用会让人气血枯竭而亡。姐姐服药一定要小心,这草吃上一刻钟就会起效,它是真的会让你虚弱无力的。” 茹月接了草,笑眯眯地告别阿灵。 阿灵也不多做挽留,只是再次叮嘱她道,“姐姐这次回去后,定要好好研习神农药经了。” 茹月应着阿灵,闪身离了空间。 次日起身,两人又匆忙赶路,怕在路上有闪失,也不敢多做休息,直到了设陷阱的地方,才停下来歇息。 茹月嚼了两口干粮便不再吃了,伤患总要有个伤患的样子,能吃能喝的像什么话? “怎么吃得这样少?”楚宁安看她没怎么吃就放下干粮,忙问道,“可是味道不好吃不下?” 茹月摇摇头,带着点气恼地说:“被那两个老头儿坑得差点丢了命,就这样放过他们我实在不甘心。” 楚宁安听她这样说也就安心地笑了,也不多加劝阻,随着她去胡闹,“茹月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茹月坏坏地一笑,也不多做解释,“你等着看好了。” 她从竹篓里拿出一个罐子,打开来竟像是浓稠的血一样,她对着那潭水把血浆涂抹在额头上,从里衣上撕下一条白布把自己的脑袋缠绕起来,那血浆微微渗透出白布,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茹月又给自己胸口、手臂等处都做了修饰,一番精心装扮后,一个身受重伤的她就这么站在了楚宁安面前,若不是知道她一切安好,楚宁安都要相信了。 “你‘伤’的这样重,沈仲天不可能不给你看诊,以他的医术你怕是很难过关啊!”楚宁安提醒她说。 茹月又拿出了阿灵给她的那株草,神秘兮兮地说:“做戏要做全套的,这个就是我的秘密武器,服用它我就会‘病入膏肓’了。”她对阿灵还是信心十足的。“我吃了它一刻钟后就会变得虚弱无力了,我不能到家附近装重伤,万一那些人进山接应就坏事了,所以稍后你可能要背我下去。” 楚宁安纵容地一笑,随她去闹了。 茹月忍着苦涩味将那草嚼碎咽下,又在那水潭边抓了两把泥在自己和楚宁安身上、脸上擦抹了几把,弄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才继续赶路。 果不其然,没走一会儿功夫,茹月脸上惨白,额头虚汗直冒,整个人眼瞅着委顿虚弱下来。 乍看到这样的茹月,楚宁安吓了一跳,马上想到是那草起了作用,忙扶着她坐到一边,忙又去接她那从不离身犹如百宝箱的大竹篓,以为会很重,用了大力去接,结果那竹篓很......很不重啊,他又是一惊。 “接下来都要靠你了。”茹月有气无力地说。 楚宁安看得出,茹月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虚弱脱力了,看来那药是真的起作用了。他背上瘦弱娇小的她,并不见吃力地慢慢朝山下走去。 茹月料想地果然没错,走出小半个时辰,那两个老头儿的随从真的沿着山路上来接应他们了。 “孟姑娘,楚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为首之人忙带着一干手下上前来帮忙。 “我们被你家两位老爷害惨了。”茹月有气无力地说。 这群侍从一阵尴尬,也不好多问,只能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把茹月抬下山去。 早有侍卫回来报信,还没到山下就看到俩老头儿迎面而来,身旁还跟着两个强忍着没哭出声的安平和茹雪。 “阿姐!”俩孩子见那些人抬着姐姐回来,再也忍不住跑过去大哭出声。 “阿姐无事。”茹月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这俩孩子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内心不安,自己怎么还能如此吓他们?可现在是骑虎难下啊!她无力地拉了拉楚宁安。 “茹雪、安平别哭了,你们阿姐只是采药时被人算计受了伤,她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姐夫,我们先带她回去休息。”楚宁安轻声安抚两个孩子,也说给那些人听。 两老头儿加一起都百多岁的人了,本就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哪里听不出楚宁安话里的的不满呢? 一行人也没多做寒暄,只瘦老头儿讷讷地说,“老头子我是大夫,医术还过得去,稍后我给小姑娘看看,定会想办法治好她的。”说毕便都忙忙叨叨地下了山。 草棚低矮,这些人也都不方便进去,楚宁安让人把茹月放在小院儿的床板上,也方便瘦老头儿看诊。 这大周朝对男女大防虽不过分严苛,但女子的身体也是不能让男子探看的,瘦老头儿也只能是把脉观气色,这也是茹月对自己那一通“打扮”有信心的原因之一。 “小姑娘,老夫给你把脉看看。”一安置好茹月,瘦老头儿就忙上前来问诊。 “我等乡野小民,身轻命贱,就是横死山野也不过是自己倒霉,哪敢劳您大驾?”茹月头发散乱,脸色惨白,气话说得也是有气无力,可就是这样,才引得俩老头儿一阵气短心虚。 楚宁安轻轻扶起茹月,商量着道,“茹月别说气话了,先让老先生给你看诊吧,伤得这么重不好耽搁了。” 茹月不说话,只撇过头去不看他们。 瘦老头儿坐在木墩之上,右手搭在了茹月纤细的左手腕上,探查了半天,又拉过右手继续探看,眉头不自觉皱成了川字。 “小姑娘可有吃过什么东西?”瘦老头儿一副狐疑地问。 茹月和楚宁安心里都是一震,暗自慨叹,这神医之名确实不是忽悠人的啊! “您老这是说我的伤是吃出来的?”茹月怒目圆瞪,却唇白无力地说,“你们自己坑人不浅,差点要了我一条小命,现在又想倒打一耙吗?”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可扭动几下终是瘫软在床板之上。 “小姑娘你别激动,老头子没有那意思,只是你的脉象过于奇怪,气血亏虚严重,可又探不出具体伤了哪里的筋脉,所以才有此一问。”瘦老头儿怕他们误会了忙着解释道。 “茹月两天前受伤,受了那人一剑,又从几丈高的崖上摔了下来,磕破了头,身上擦伤无数,不过她有用过内服外敷的伤药。”楚宁安想着茹月特别“装扮”过的那几处,便仔细说与瘦老头儿听。 “你们没有吃过什么疗伤的药草吗?”瘦老头儿犹自不放心地问。 “我和茹月都只是零星识得些草药,哪里敢胡乱服用,何况也是一直记得您二老的话,亟待这还魂草救人,哪里还敢耽搁时间采药疗伤呢?”楚宁安认真地回答着瘦老头儿的话。 “说的也是,那东西早就销声匿迹多年了,不用说采来服用,怕是你们听都没听说过,就是我也不过是在书上看过罢了,许是个传说也未可知。”瘦老头儿半是自责半是怀疑地说。 现在楚宁安算是明白了茹月的意图,不管老头儿把脉结果如何,他俩只要认定了是这么一回事就够了,反正他们也不能真的去看她的伤,看不出问题就只能赖他医术不行,谁让他们欠了他俩的呢? 瘦老头儿没再追着不放,只是从身上取了好几个瓶瓶罐罐给茹月,并仔细叮嘱楚宁安哪个是内服的,哪个是外敷的,哪个是祛疤的,哪个是调理内伤的......分别是什么时候吃,之后又嘱咐茹月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可去揽月山庄找他。 瘦老头儿一通忙活,终于算是把茹月受伤这事儿揭过去了。 茹月看铺垫得差不多了,让楚宁安扶靠着自己坐了起来,从那竹篓里取出了那两个玉匣递给瘦老头儿道,“幸不辱命拿到了这药草,您二位验看一下吧。” 两个老头儿看到那玉匣眼前都是一亮,忙不迭伸手去接,可看到茹月气若游丝的狼狈模样又都双双收回了手,脸上浮起愧疚之色。 “茹月姑娘辛苦了,这次的确是我们不对,进山前就应该和你们说清楚可能存在的危险,原想着你们能平安入山一次,这次定也能侥幸平安归来,但我们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算计,让你差点为此殒命,实是老朽的罪过。”胖老头儿面带愧色地诚心致歉。 “当初达成共识就算是默认了这一场交易,您二位交代清楚因果是厚道,不交代我们也无从怨怼,这点诚信我们还是有的。”茹月以退为进,说着体谅大义的话,话里话外却透露着他俩不厚道,这更是让俩老头儿惭愧不已,同时又对她的守信厚道高看两分。 瘦老头儿还是接过那俩玉匣,打开一条缝儿仔细看了起来,随后关上玉匣,朝胖老头儿点点头。 胖老头儿也不含糊,忙从袖带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茹月,“茹月姑娘,这是这次采药的酬劳,你收好了。”茹月并未验看面值,只是将其放到了一边,一个连房舍都没有的农女能对如此大额的钱财淡然处之,可见是个大气有眼界的,这一举动使得胖老头儿又对她高看两分。 胖老头儿并未多言,又拿出两张银票递给了茹月,“这次因为我等的预估错判,使得茹月姑娘身受重伤,实是老朽的不是,这五百两的银票姑娘拿来治伤,也算是我的一番歉意。” “既然谈好条件,便该遵守约定,现已银货两讫,秦老不必如此。”茹月自然地推脱着,“何况,刚刚沈老也给了我那么多伤药,您就不必再破费了。” “老夫知道姑娘高义,不过是一番心意罢了,沈老医术精湛用药医治姑娘伤患,老夫俗气,就只能用这黄白之物聊表寸心了,姑娘不必推辞,就当结个忘年之交好了。”胖老头儿也没再啰嗦,把银票放到了床板边上。 “时候不早了,我等也不打扰姑娘养伤,这就告辞了。”胖老头儿辞别了茹月一家,临走前,还是多看了楚宁安一眼。 第26章 谋划 一群人呼呼啦啦走了个干净,小院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俩孩子这才走到茹月跟前,看着姐姐伤得如此严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个平日里那么乖巧懂事的俩孩子,因着自己重伤,肿着两个核桃眼放声大哭,茹月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自己怎么就那么贪财啊,为了多得一点银子把俩孩子吓成这样?可此刻虚弱无力的她真的是连安慰他俩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宁安走过来,把他俩拉进怀里,贴着他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你说的是真的,姐夫?”安平惊喜地问道。 “嘘!别急,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楚宁安没有感受到被人跟踪监视,可也不能完全确定那些人没有留下眼线在这边,一切还是安全稳妥要紧,她抱起茹月进了茅屋,将她放到床上,茹月伤是假的,可虚弱却是货真价实的。 楚宁安关好了所有的门,才带着俩孩子回到茹月身边,他又用自己的身形挡住外面可能窥伺的视线,才当着安平兄妹俩的面戳上茹月渗血的伤口,茹月被他紧张又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忍俊不禁。 “阿姐真的没事,我身上的伤是假的,不过我确实是会卧床几天,你俩现在知道真相了要怎么做,别人问起该怎么说就不用阿姐教你们了吧?” 俩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用力地点头。 一晃过去了三五日,茹月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这天晚饭后,一家四口围着熏艾的火光闲聊。 “我们现在手里有了钱,该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打算起来了。”茹月忽然郑重了起来,“我这里想到了几件事,咱们一起商量一下,你们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一下。” “我听阿姐的。”俩孩子异口同声地道。 茹月摸了摸两小只的头,“你们很乖,但是阿姐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想法。”担心他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笑着说:“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我们现在有了钱,可总不能坐吃山空,我以前就和你们说过,节流不是长远之计,开源才是发展的硬道理,所以我打算开吃食作坊做生意,至于要做的东西我这两天会做些出来给你尝尝看。你们也把自己想做的事说说看,大家一起商量看看可行不?” “阿姐,你要开作坊就要有人帮忙,我就帮你好了。”安平想也不想就回道。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帮阿姐。”茹雪也忙着表态。 楚宁安看着他们沉默不语,茹月刚刚的一席话又一次震撼了楚宁安。 茹月知道他们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就耐心地说着自己为他们规划的生活,“楚宁安,我想你和安平能去书院读书,以后去走科举的路子,当然,这样要你们自己喜欢,我不会强迫你们去做你们不想做的事。” “阿姐,读书要花很多钱,我知道你现在有了钱,可是我不想因为要供我读书,让你和雪儿过得紧紧巴巴的去吃苦。”老孟家举全家之力供孟文峰一个读书人,使得全家吃苦受罪的阴影伤到了这个懂事的孩子,茹月一阵心疼,多懂事的孩子啊! “阿姐知道你懂事,可是你先告诉阿姐你自己内心里喜不喜欢读书,想不想读?”茹月一点点引导他。 小家伙儿凝望着姐姐的眼睛,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去读书就是对阿姐最大的帮助,以后阿姐的生意能做多大,就全看你的官能做多大。”茹月看着他懵懂的样子,继续道,“阿姐没想要官商勾结发大财,但是我必须要有官家保驾护航才能把我的生意做大做强,你若能位极人臣阿姐就能把生意做到天下四国,若是你只能做个县令,那我可能就只能在州县开开铺子赚点小钱。要知道士农工商,商户最低贱,若没个稳定的靠山,买卖越好我们越是护不住。” 楚宁安没想到茹月会如此清醒,又把世道看得如此明白。他更知道,茹月的话不是说给安平一个人的,也是说给自己听,或许该说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安平还小,距离科举还有数年之功,而自己则不然,茹月应该看出了自己的一些根底,也是再给自己创造出路。 “我觉得你们阿姐说得对,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只有我们能进入官场,才能让你阿姐放心大胆地去做好她想做的事。”楚宁安意会了茹月的意思,便有了自己的决定,“我幼时便已开蒙,流落在外前也算是寒窗苦读十余载了,余下半年的时间我可以一边研习书本,一边帮你的忙,明年二月当可参加童生试,如无意外,应还可以参加四月的府试,不过今年是秋闱大考之年,若不逢恩科,那就要等到三年后才能参加秋闱了。” “阿姐,我懂了,我也去书院读书,边读书边帮你做生意赚钱,以后考了功名给阿姐当靠山。”安平明白了姐姐的良苦用心,便也不再纠结于银钱花费上了。 “我不用读书,我可以帮阿姐做事的。”小茹雪美滋滋地说。 “对,我们小雪儿还小,暂时可以帮阿姐做事,等雪儿大一些了,也知道了自己喜欢什么,阿姐也会送雪儿去学的。” “嗯嗯......”茹雪点头如捣蒜地应答着姐姐的话。 “再有就是我们的房子问题了,你们都要去书院读书,我们该把家安在哪里?”茹月又提出了一个当下紧要的问题。“继续留在村里,我们就要把这片地买下来建房子,或者我们就直接搬去镇上或县里安家以方便你俩读书。” 俩孩子对此一窍不通,就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姐姐、姐夫拿主意。 “茹月之前说想开作坊,不知道想做些什么吃食?”楚宁安没有直接给出啥想法,而是问出了茹月之前说到的一个问题。 “我说的吃食有两种,一种是酱料,可以四季经营,还有一种是甜品,更适合夏天消暑。”茹月也不掖着藏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如果没记错,昨天镇上赶集,那距离下次的市集还有九天时间,茹月若是方便就把这两种吃食做出来,我们带去集上卖卖看,再回头做决定不迟。”楚宁安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姐弟三人知晓。 茹月听了很是满意,她知道楚宁安考虑事情向来周密,今日一席话更是分析得滴水不漏。看来她的创业大计要提上日程了。 次日清晨,茹月背着她的大竹篓赶去了镇上,来到了镇上的杂货铺。因为每次来都会买很多东西,老板早就认得了她,一见她进来赶忙上前招呼。 茹月也不和他啰嗦,把所需要的东西报出数量,让老板打包装好。最后只有花椒和干豆豉没有,老板甚至都没听过,看来,这两样东西是这个朝代都没有的啊,没办法,茹月只能买了二十斤的黑豆打算回去了自己制作干豆豉,至于花椒可能就要麻烦阿灵找找看了。 所有的东西都不难做,只是制作干豆豉需要时间发酵,距离下次赶集不过八天的时间,确实有点赶,好在是夏天,温度够高,应该还来得及,茹月也不再耽误功夫了。 回村路上,走到偏僻处,见四下无人,茹月赶忙进了空间,她让阿灵帮忙在空间的山上采了几大块的硝石,又采了三四样的水果带了出来,想着回去了做一些水果捞给家里人尝尝鲜,可是想到没有牛乳,就干脆改做水果冰沙好了。 茹月到家就忙活开了,取了大的木盆清洗黑豆,然后将其都泡发了起来,估摸着晚上就能泡发好蒸煮,她又顺带着泡发了一些红豆,想着下午做些蜜豆和豆沙糖浆。 下午空闲下来,茹月让两个小家伙清洗水果,自己则开始把泡发好的红豆放到锅里去煮豆沙糖浆。 下午的阳光格外火辣,楚宁安不舍得茹月在灶台边烤火,就主动揽过了烧火的任务,茹月坐在草棚下看着三个人忙前忙后,心里格外的满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吧! 一个时辰过去了,豆沙应该煮烂了,茹月起锅后,碾碎了一粒,软烂度刚刚好,她盛出来一些放到盆里,放了一大碗的白糖进去腌制,看得几人又是心疼又是不解,茹月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神秘一笑。 锅里剩下的红豆浸泡在汤里,茹月已然放了不老少的白糖,便开始大力地搅拌,软糯的红豆逐渐破碎,混合着红豆汤慢慢成了淡红色的沙浆,很是漂亮,引人垂涎。 茹月拿了一个大的木盆,在里面加了半盆清水,又把一个陶瓷罐子放到木盆里,也往里面加满了水,她把硝石拿给楚宁安,让他砸成碎块。 一切准备就绪,楚宁安帮她把硝石一点点加到木盆里,她自己则不停地搅动着陶罐里的水,“天啊,结冰了,阿姐,结冰了!”安平激动地大喊。 一会儿功夫,陶罐里的水被茹月搅弄成了细碎的冰沙,家里没有漂亮的杯盏,茹月就在吃饭的碗里铺一层冰沙,摆一层水果,再铺一层冰沙,继续摆水果,反复几次,碗里堆满了冰沙水果,最后,她在上面淋了满满的豆沙糖浆,几人看得直流口水,做好后都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阿姐,好好吃哦!”小茹雪眯着星星眼毫不吝惜地夸着自家阿姐。 安平没有说话,边吃边点头,对着阿姐伸出大拇指无声地夸奖着。 楚宁安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只是嘴角溢出了愉悦的笑容。 一碗冰沙下了肚,几人都很满足,“这个水果冰沙怎么样?”茹月开始做问卷调查了。 “炎炎夏日,来上一碗,很是惬意消暑。”楚宁安最先给出评价。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给我一碗,我连饭都不想吃了。” “那你们觉得这东西可能当成营生来做?”茹月继续问道。 “这冰沙在夏日自是很多人争相买来吃,可这东西寒凉,并不宜多吃,一旦暑期过去,吃的人怕是就会更少。”楚宁安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来,“另外,这东西是稀罕物,胜在新鲜,可它成本却也不低,普通人家也就是偶尔买来尝尝鲜,还是要以大户人家的女眷为主。” 茹月赞赏地连连点头,这的确是冷饮销售的弊端,若是有办法克服,那定是有利可图的。 “你说的都不错,所以这个吃食我没打算自己做,最好是能与人合作,我们出方子,最多再加上某种原料,这样子我们既可以节约成本,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铺开做大,这样还不至于被对方轻易吃掉。”茹月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想与谁合作呢?”楚宁安又是直击要害。 “别急,先看看反响再说,我的另一项吃食不是马上就能做的,这天起码还有三个月热的,我们把这冰沙当成过度买卖,每天做了去镇上卖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若是期间有合适的人了,我们也可与之合作。”茹月说着深思熟虑过的计划。 楚宁安见她成竹在胸的模样也就没有深加追问。 天色还不晚,茹月又做了一大碗,让楚宁安陪着她给何二奎两口子送去尝鲜,顺便朝他们借大簸箕晾晒发酵豆豉。 “这大热天还有冰吃,茹月妹子你这是咋做的啊?”何二奎恰好从地里下工回来,一碗冰沙下肚简直不要太舒爽了。 “给你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这新鲜物都是能拿来换钱的,咋能随便问,二奎媳妇儿忙呵斥自己当家的,解释道,“你二奎哥就是嘴快,你俩别当回事啊!” “嫂子说哪里话,这也是他从府城学的手艺,今儿个天热做来消暑尝鲜,想着若是入得口了,以后能做这个营生养家。”茹月一下子就把这东西的底细交代了个透彻,也免得有人问东问西不好解释。 “这东西好吃,这要是在城里,那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都会买去消暑解馋的,这营生可做。”二奎媳妇儿接口道。 “那就借嫂子吉言,我们就赶集的时候去镇上试试。”楚宁安知道茹月的打算,也就替她把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截住了。 “对了,衣服我都给你们做好了,还用多余的料子给你们都做了双鞋,你们带回去试试,有啥不妥的地方你再来找我。”二奎媳妇儿怕问多了让茹月俩人多心,忙改了话头。 “成,那多谢嫂子了。”茹月接了衣服,又把做衣服的工钱数给了二奎媳妇儿,这才和楚宁安带着借来的簸箕回了草棚。 第27章 合作 距离赶集还有几天,茹月的黑豆豉也进入到了关键期,每天发酵晾晒,那特殊的味道让家里的另外三人都皱起了眉。 “茹月,你确定这个味道不会让你的吃食吓跑了食客吗?”安平和茹雪在忍了两天后终于推楚宁安出来劝说阿姐了。 “我确定以及肯定地告诉你,这个东西不但不会吓跑食客,还会让他们一旦吃上就再也停不下来。”茹月头也不抬地摆弄着安平口里说的“羊粪蛋”。 “可是这味道,真的,真的不会太怪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东西的特别之处就是闻着臭吃着香,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它真的......”茹月喋喋不休地夸赞着她的黑豆豉,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是不是都受不了这个味道了?”她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 “阿姐,这个味道真的好难闻哦。”茹雪知道姐姐辛苦,不想她觉得自己嫌弃了她,皱着小鼻子小小声地说,“不过阿姐我们不是嫌弃你啊。” “茹月,你确定这个真的可以吃吗?”楚宁安想着这东西长了毛黏糊在一起的情形,又不得不又一次提醒着她。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她笑得肚子痛,扶着腰气喘着说,“这东西叫豆豉,是做酱料的必备之物,很快就到集市了,好在再有两天豆豉就完成了,你们放心好了,这个真的是很好调味料。”茹月知道没有看到成品之前,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茹月你要做酱料在集市上卖,那是不是要准备一些罐子或盒子啊?不然人们买了东西总不好用手捧着啊!”楚宁安提醒道。 “哎呀,我都忘了这一茬儿。”茹月拍着脑门惊呼道,“光顾忙着豆豉了,别的事情都忘了。” “楚宁安你说我们是做成竹筒来装酱好呢还是做成竹盒子好?”茹月边说边拉着楚宁安往村口走,“大贵叔的木工活做得好,我们去看看让他这几天给我们做一些竹筒或竹盒子,你说怎么样?” “竹筒吧,这个简单便捷,成本也不高,如果酱料好卖,我们确定了做长期生意,再考虑用什么盛器。你觉得如何?”楚宁安简单分析了下具体事宜,给出了一个建议。 “有道理,就这么着吧。”俩人边走边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村头的孟大贵是村里唯一的木工活的,手艺也着实不错,这季节不是什么婚嫁的旺季,他也就空闲得多,平日里做些小家具赶集时挑去镇上卖,算是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了。 到了孟大贵家,茹月也不多做客套,简单几句话就说明来意,“大贵叔你看这能做不?” “茹月丫头,你这一下子要多少个?啥时候要?”孟大贵做惯了木工营生,对于各种细节一点不含糊。 “我后天下午过来取,这两天你能给我做多少?”茹月搞不清楚他的工作效率,也不好说具体多少,就说了个取货的时间,让孟大贵自己定数量。 “你要是不要盖子的话,只是做好磨平,我两天能给你赶出三百个。”孟大贵斟酌了一下道。 “成,那就定三百个先。你看价格怎么算?” “这竹子山上就有,我一会儿和你柱子哥去砍几棵就成,切个竹筒磨磨平也不是难事,这样,叔也不赚你啥钱,三百个竹筒你就给叔五十文钱,你看咋样?”孟大贵也是实在人,他知道茹月姐弟过得不容易,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茹月知道孟大贵这是在照顾自己,也没多加客套,放了十文钱定金给他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对了,大贵叔得空了,再给我做一些小竹签,数量越多越好,手指长短能插东西即可,我再给您加十文,您看成吗?” 孟大贵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啥,想着都是些简单的活计,也就应承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 “茹月,我想了一下,水果冰沙属于稀罕物,价格也不便宜,真正会买的应该也是些小有薄产之人,赶集时候固然人多,可大多都是乡下上来的穷苦人,他们当中可能只有极少数人会成为我们的食客,既是如此,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赶集去卖呢?”楚宁安把自己考虑的事情说给茹月听,“再说,赶集你还要卖酱料,我们家里算上小茹雪也不过才四个人,到时候又是卖沙冰,又是卖酱料,怕是也很难忙过来。我想,这几天大热,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莫不如去镇上卖冰沙,你决定呢?”楚宁安建议道。 “楚宁安你怎么能那么聪明啊?”茹月欣喜不已,马上同意了他的想法,“那我们明天早上就一起去镇上卖冰沙吧。” 茹月是典型的行动派,既然确定了就全力以赴。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四口就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搬上了孟青山的牛车,赶去镇上出摊卖冰沙。 到了镇上,村里人下了车都各自散去,茹月想了下这冰沙的消费群体的定位,直接让孟青山把他们送去了天香楼。 茹月在天香楼旁边的空地架起了摊位,把一应东西都摆了出来,便开始炮制冰沙,一切调制妥当了,她才开始叫卖起来,“冰沙,清凉冰爽的水果冰沙。” 她声音爽脆清亮,又在这大夏天里叫着冰爽之物,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当看到是些从没见过的吃食更是来了兴趣。 “小姑娘这吃食怎么卖的啊?”一个穿着深青色细棉布裙子的中年妇人问道。 “冰沙十文钱一碗。”茹月甜甜的答道,“您来一碗尝尝消消暑气?” “哟,就这么一小碗东西就要十文钱?你这里是放了山珍还是加了海味就敢这么漫天要价?”妇人原想着花个三两文钱买个新鲜吃食尝下鲜,不成想一个小摊子竟然卖了如此贵重的东西,以为碰到了欺人宰客的,当时就不肯,“我今天还就不信邪了,定是要看看你这冰沙到底是个啥金贵东西一碗就值十文钱。” “大婶儿您别气,先听我慢慢说,若是不值这个价,您掀了我的摊子我也是无话可说的。”茹月笑眯眯地安抚着那妇人,“您看我这光水果就有五六种,切成碎丁子了还要浸泡在特制的水里。” 茹月用汤勺舀了一点汤水递给那妇人,那妇人也不客气,端碗尝了一口,却是没有说话。 茹月看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更加卖力的介绍起来:“这大夏天的您不说吃冰了,就是看到冰的机会也不会太多吧。”这个时代能在夏天用冰的人家非富即贵,普通富庶之家确实用不起冰。 茹月拿了一小块冰放到妇人手上,“啊!真的是冰!”那妇人惊叫道。 “这糖浆、蜜豆......都是精心调制过了的,您尝尝,就这甜味糖得放多少?您说这东西十文钱可还贵?”茹月看似详细地介绍了这冰沙,可听到的人也只觉得这东西金贵,却是无法自己制作的,众人似乎觉得这个价好像也是值得吧。 那妇人挨样东西尝了个遍,心里也觉得这冰沙确实也得是值这个价的,虽然心里还是很舍不得十文钱,但也不再胡搅蛮缠,“那就给我来一碗尝尝吧!” 茹月打了分量足足的一碗递给她,“大婶您尝尝,您是我今天第一个客人,多谢您给我捧场,我十五文钱给您两碗。” 这妇人一听还有这便宜可占,心里那点不痛快一下子也就散了。 围观的众人一听还有这便宜事,当时就来了兴趣,都不约喊道,“那我们这些后面来买的是不是也十五文钱两碗啊?” “今天是我们第一天摆摊,感谢诸位的捧场,我就赔本赚吆喝了,十文一碗,十五文钱两碗。”茹月见大家兴致如此之高,便也没在价格上多争执,毕竟水果和冰实际是没本钱的。 于是,人们开始在人群中找起了相熟之人,十五文钱两碗,算下来一碗就省下了两文半,也是好事一桩。 呼啦啦一下子就多了不少人争相来买,安平舀冰,楚宁安加水果,茹月加蜜豆和豆沙糖浆,小茹雪负责收钱,一个流程下来,配合得是天衣无缝。 一罐冰用完了,还有不少人在排队,趁着制冰的空当,茹月扫视了下人群,评估着水果冰沙的市场价值和消费者认可度。 天香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两个人,当中一个五十来岁身形干瘦,满脸精明算计的人看着楼下的红火场面眼里流露出贪婪之色。 当中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抖着一身肥膘好像都要从衣服里跳出来似的,瞪着一双绿豆眼,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茹月的摊子,“去下面买上来两碗尝尝。”胖子吊着一副公鸭嗓慢悠悠地对着身后的小厮道。 小厮应声下楼了,瘦子讨好地说:“老爷觉得这东西在咱们铺子里可能卖?” “先尝尝味道再说不迟。”那胖子看似蠢笨愚拙,可脑子却很是清醒,并没被眼前的景象晃花眼,慢条斯理地道。 “老爷说的是,是我过于急躁了。”那瘦子赶紧迎合胖子道。 瘦子的奴才相明显取悦了那胖子,眯缝着绿豆眼洋洋自得地说:“跟这些穷酸不必急于一时,若是真好,用点小钱拿了方子打发了也就是了。” “老爷说得甚是,小的受教了。”瘦子继续逢迎道。 小厮排了半天队带着两碗冰沙上来,胖子看着那粗制的陶瓷碗很是嫌弃,用手边的汤匙舀了一点细细品味,绿豆眼里登时爆发出慑人的精光,“真是暴殄天物了,糟蹋了好东西。” 瘦子吃过后,心里也是有了一番计较,“老爷,这东西可还入得了您的口?” “果粒爽脆,冰沙沁凉,就是这糖浆也是甜而不腻,搭配一起甚是相宜,就是这破碗实在是扫兴。”胖子人虽肥腻,可不得不说品味却是不凡的,这也正是茹月心里的遗憾。 “给那几个穷鬼几两银子拿了方子就是了。”胖子满不在乎地交代道。 “老爷放心,您相中了那吃食方子是他们的造化,小的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好。”瘦子奸诈地笑道。 胖子没在答话,只是阴狠地盯着楼下的摊子,如同饿狼盯上了肥羊,好像那已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排队的人还有不少,茹月却对后面的人道:“实在是抱歉了,这冰沙还能做出两碗,后面的几位今天怕是吃不到了。” 后面的人排了半天的队,听说今天吃不到了心里难免不舒服,看着他们的用料觉得不对,“你这明明还有的,为什么不卖给我们了?” 茹月也不托词,解释道:“今天借了天香楼的宝地做这小本买卖,人多吵闹定也是扰了店里的生意的,掌柜的仁善没与我们计较,可我们自己不能不知深浅,您说是吧?”她对着后面人施了一礼,歉意地说:“今天没能让大家尽兴是我等的不是,不过明天我们还会再来,欢迎大家还能来捧场。” 众人见她知礼懂事,虽然没能一饱口福却也没有为难几人,抱怨几声也就散了。 茹月几人重新制了冰,用大碗重新做了足料的沙冰,茹月和楚宁安走进天香楼的柜台处,里面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子,身着一身青色长衫,面色和善,见他们进来,也是和颜问道,“两位可是有事?” 楚宁安走上前去深施一礼,谦逊地说:“掌柜的好,小子与家人借贵宝地做点小营生扰了店里的生意,实是过意不去,做了一碗水果冰沙送与掌柜消暑尝鲜,也算是小子与家人的一点心意。”说完将大碗的冰沙放在了柜台之上,又弯腰行礼后欲退出店去。 他们刚摆摊时,这掌柜的就注意到了两人,想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也就没为难他们,没想到两个少年竟是如此知礼,故意收了摊子给自己送了一大碗的吃食,“小兄弟言重了,不过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罢了,这吃食我就收下了。” “多谢掌柜的与我们行此方便之举,您尝尝,若是喜欢我明天还给您送。”茹月娇小可爱,如此说不但不令人反感,反而让人倍觉她可爱娇俏。 “哈哈哈......”掌柜大笑出声,“好伶俐的小姑娘,你这是打算继续用我这地方了?” “掌柜的若是不介意,我们自是愿意的。”茹月爽利地回答。 “为了你们这一口吃食,我还真就得继续与你们行此方便啊!”掌柜的半是玩笑半是逗弄地说。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楚宁安又行了一礼方才携着茹月离开。 两人回到摊子,又做了两大碗才彻底收了摊子。 楚宁安将其中一碗送去了益丰堂给曹掌柜,茹月则去了楼家。 楼家距离天香楼并不远,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 茹月敲了楼府侧门,还是楼喜前来开门,“孟姑娘,你这可是有一阵没来了。” “楼喜哥好,我今天在镇上摆摊儿,反响还不错,之前二爷帮我很多,就送过来一碗给二爷尝尝鲜,不知二爷可在?” “你这是来得巧了,二爷出门办事昨儿晚上才回来,今个哪都没去在家歇着了,我带你过去。”楼喜与茹月打过几次交道,又拿过茹月的好处,此刻自是不会为难于她。 楼喜把茹月带去了前厅,又打发人请了楼二爷。 不多时,楼二爷便走了进来,“小姑娘今天可是又有什么好东西送上门了?”楼二爷爽利地笑问道。 “先生好。”楼月见他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行礼,“此前承蒙先生关照,今天做了些新鲜吃食给先生送过来尝尝。”说着她把东西捧了过来。 楼二爷看着眼前东西一阵错愕,“这是......”他茫然地看着茹月。 茹月微微一笑,解释说:“这是水果沙冰,先生取一只碗盛出一些来尝尝看,可还入得了口?” 丫鬟很快取了碗过来,楼二爷立马盛了一些,一路过来冰是有些化了,可并未影响口感,依然冰冰凉凉,甜爽可口,“这吃食叫水果冰沙?这大热的天吃上一口确实舒爽。”忙叫过了楼喜,“快把剩下的这些冰沙送去宁寿堂给老夫人和夫人、姑娘们尝尝鲜,要快,不然冰会化掉的。” “小姑娘总是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楼二爷看着茹月,觉得这孩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其实他最初见她时就是觉得这小姑娘与众不同,也因此才愿意与她接触交往的。 “先生不嫌弃就好。”茹月并不多说感激之言,她与楼二爷之间的交易是平等的,而她所谢的是他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给予了自己善意的陌生人。 寒暄一阵后,茹月辞了楼二爷转回天香楼寻楚宁安三人了。 晚上,四人把铜钱倒在床上数了起来,竟然有一千八百多文,水果是阿姐在山上摘的,水是自家的,只有白糖和红豆花了四百五十文钱,那也就是说他们今天赚了一两多的银子。 如果每天都能赚这些钱,那一个月就有三十多两的收入啊,那一年下来就是三百多两,天啊!四人眼里都是欣喜和希望,阿姐(茹月)说日子会越来越好,是真的。 第28章 恶狗拦路 卖冰沙初战告捷,让茹月四人信心大增,安平和茹雪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充满干劲,每天天不亮便开始忙碌,熬糖浆的熬糖浆,洗水果的洗水果,按时按点地乘坐孟青山的牛车到天香楼门口摆摊卖冰沙。 由于味道好,应节季,每天排队等着买的人越来越多,茹月的小买卖不但没有扰了天香楼的生意,反而为他们吸引了不少的客人,想吃又不想跟着排队的有钱人干脆就到天香楼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天香楼能成为昆阳镇最大的酒楼,也足以说明陶掌柜为人行商之精明,看着这两天多起来的客人,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天卖完冰沙,茹月和楚宁安因为还要采购做酱料的东西,就让安平和茹雪先跟着孟青山回了村。 他俩照例给天香楼的陶掌柜送了一大碗冰沙过去,看着两人喜滋滋的样子,陶掌柜笑着打趣道,“今天生意大好,两位小友发财了!” “借掌柜吉言,发财谈不上赚点小钱糊口还是有的。”茹月也是半开玩笑说。 “之前你们说在我门前摆摊扰了我生意,现在看来你们不但没有影响了我的生意反而为我引来了更多客人,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陶掌柜也不埋没两人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我这有不少客人就是冲着你们的冰沙来的,这饭后若能直接来上一碗确也是一番享受了,我就想着莫不如我在你这里订上一些岂不更好!” 茹月见他如此说,心里便有了成算,“陶掌柜若是真有此打算,我这里有个想法,您看是否可行?” 陶掌柜一听也是来了兴趣,忙招呼两人到二楼的雅间详谈,“茹月姑娘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高见不敢说,一点想法罢了,您听听看,觉得有用您就照着做,没用就当我们闲聊了。”茹月一直觉得这陶掌柜人不错,也愿意把自己的一些生意经传授给他,当然他能接受多少那就全凭他的悟性和格局了,“我这是小本生意,本着薄利多销的想法,您在我这里订了货卖多少钱合适呢?高于我的价格让客人心里难免不舒服,可是若和我的一样,说实话您这么大的酒楼赚个百来文钱好像又太不值当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还是不卖你的冰沙为好了?” “恰恰相反。”茹月莫测高深地一笑,弄得陶掌柜更是一头雾水,急得他直搓双手,连声催促。 “您可以做一个优惠大酬宾的活动,冰沙只送不卖。” “小姑娘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这是要急死我啊你?” 茹月看着陶掌柜着急的模样,知道他是对自己的话真的上了心,也就不再吊他胃口,“我每天给您提供六十碗的冰沙,每碗算您六文钱,您贴出告示每天来店里的前六十位客人可免费送一碗。” “那要是一桌来多位客人也要送吗?”陶掌柜一下没能明白茹月的意思。 “自然是送的,很多人都会觉得来的人越多得到的便宜就会越多,可是人多了点的菜自然就会更多了啊!”茹月点出关键所在。 “妙啊!茹月姑娘真真是聪慧至极!”陶掌柜一下明白了茹月的意思,抚掌大赞道,“那我在你这里多订一些不是更好吗?” “多了就不值钱了啊。”茹月盯着陶掌柜笑眯眯地道。 陶掌柜怔愣了片刻,猛然明白了其深意,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果然是经商奇才啊!在下受教了!” “不敢,陶掌柜有大格局,我也不过就是那么一提罢了。”茹月谦虚一笑,“明日赶集,我们要做其他东西,后日开始,您准备六十只漂亮点的杯盏,我优先给您做好。” 谈成一笔大生意,茹月两人都很是高兴,因为明天赶集,他们把需要的东西买齐了才回村。 距离镇上不远的僻静处,一个瘦子带着几个混混儿模样的人坐在阴凉处不时地朝镇子的方向看一眼,“热死了老子,穷鬼就是事多,卖完了东西不赶紧回家,大热的天害得老子苦等。”那瘦子骂骂咧咧地抱怨。 那瘦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天香楼与那胖子图谋冰沙方子之人,这家伙名叫柴二狗,是镇上有名的无赖,专门帮着有钱干坏事的人出谋划策的,知道胖子想要冰沙方子,想着就俩乡下半大孩子,应该不是啥难事儿,就一力应承了下来。 这柴二狗也算是有点脑子的,看茹月他们在天香楼门前摆摊没有被赶,以为他们背后有天香楼撑腰,没敢立马找他们的麻烦,让手下这些流氓混混打听了清楚才在今天过来找麻烦。 “柴爷您消消火,等一会儿那俩小崽子到了,小的几个给您出气。”一个尖嘴猴腮的瘦猴儿讨好地说。 “好商好量的把事办了,爷也不会难为他们,要是不识抬举,哼哼,那就不要怪柴爷心狠手辣了。”柴二狗阴狠地道。 “那是,那是,柴爷大人有大量。”瘦猴儿用衣摆给那柴二狗扇着风,还不忘拍那他的马屁。 “来了,来了。”一个大饼脸的矮胖子大叫道,“柴爷,他们来了。” 离老远,楚宁安就看见一个矮胖子在路上转悠着,时不时地向着镇上的方向张望,再走近些,又见几个獐头鼠目的人聚在阴凉处像是在等着什么,隐隐觉得情况不大对,莫不是自己几人这两天摆摊生意好引来了地痞的注意? “这几人怕是来者不善,你我要小心行事了。”楚宁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茹月,见她神色如常,怕她没能感知到危险,忙提醒道。 茹月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林带茂密,倒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一会儿你先顾好自己,我有自保能力的。”茹月不想成为楚宁安的后顾之忧,想她前世学过跆拳道,对付几个地痞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走到近前,几个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楚宁安看出他们的意图,把茹月拉到自己身后,也不和他们打什么哑谜,直接问答,“几位这是何意?” 几个混混没想到这么一个长相斯文俊秀的小白脸面对自己几人的拦路居然没有惊吓失声,想着这若不是真有本事在身就一定是强装镇定,话说回来,一个乡下穷小子能有啥大本事?装装样子罢了。 “你们走了大运,我们柴爷要找你们谈桩买卖。” 柴二狗装模作样地从树荫下站起身,迈着四方步踱了过来,几个小混混忙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上下打量着茹月两人半天,见二人居然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心里涌起一抹不悦,“柴爷看着你们可怜,赏你们一份大好处——你们这每天往返镇上卖那么几碗冰碴子也赚不了几个钱,我家老爷心善,买了你们的方子也免了你们的来回奔波,这么好的事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你们可别不识抬举?” “哦?这吃食确实赚不了几个钱,却是我们养家糊口的东西,你家老爷想要多少钱买我们这个方子?”楚宁安不紧不慢地地问道。 柴二狗见他没被眼前的的情形吓住,知道他俩也不是村里那些没见识的乡巴佬,却也没把他俩放进眼里,“就那等粗鄙的吃食本也不值什么钱,柴爷我大量,给你们五两银子,好好掂量掂量,别狮子大开口,你柴爷我可不吃这一套!” “既然觉得粗鄙不值钱,那就不劳你破费了。”楚宁安不冷不热拒绝道。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柴爷看上你的方子是你的造化,柴爷的面子都敢不给,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活得不耐烦了你还能送我上西天是咋的?”茹月从楚宁安身后走出来,不咸不淡地怼了回去。 几个混混被茹月的话吓了一跳,眼前这小姑娘瘦瘦弱弱的,白皙的小脸儿上挂着一抹不以为然的浅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水灵得好像能漾出水来,可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片子竟然如此大胆。 “不给柴爷面子,哥几个就送你上西天,让你知道知道规矩。”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要强抢了?”茹月看着眼前这群乌合之众,知道今天这事不会善了了。 “我家老爷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劝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吃罚酒又怎样?”茹月欺身上前,一把薅住瘦子的山羊胡,照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像这里这么多不要脸的。”茹月说的是与前世相比,穿越到这世界遇到如此多奇葩,可听在在场这些人耳中就成了骂他们所有人都是不要脸的。 “哎呦,你敢打我?” “怎么?打你还要挑日子?” 见柴二狗被茹月暴打,这些小混混忙上去帮忙,以为人多就能占到便宜,哪里知道,楚宁安从小习武,虽然不是什么一流高手,却是经过名家指点,招式大开大合,进退有度,茹月招式怪异,闪转腾挪灵便,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占了上风。 柴二狗被茹月打得不敢上前,站在一旁跳着脚地骂,见自己带来的一群人在两人面前没占到便宜,心知自己今天是要败兴而归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功夫,那几个小混混就被俩人打趴在了地上,柴二狗见势不妙抬脚就要跑,哪里想得到楚宁安踢起一颗小石子砸在他腿弯处,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像死狗一样被茹月拖了回来。 “说说吧,谁让你们来的?”茹月说得和风细雨,可手里却摆弄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短刀。 “你,你,你别乱来。” “哦!现在知道让我别乱来了,你刚刚打劫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在乱来?”说着照着他的山羊胡狠狠揪下来几根,慢悠悠轻飘飘地说着狠叨叨的话,“说到我高兴我或许就放你们走了,让我不高兴,呵呵,没关系,留下一只眼睛还是一只手,你自己选,或者我直接阉了你也不错,你说呢?” “大侠,大姐,你放了我们吧,我们就是这柴二狗找来帮忙的,我们真的啥也不知道啊。”瘦猴儿知道今天遇到硬茬儿了,忙哭着求饶。 “闭嘴,再敢插嘴我就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个剁下来喂狗,你要不要试试看?” 瘦猴儿混迹街头久了,看出茹月是个狠得,忙捂着嘴巴不敢再吭声了。 茹月揪着柴二狗的山羊胡,也不和他啰嗦,“我就数三个数,想好了就说,想不好我也不会逼你,我的短刀戳到你哪你就留下什么给我。” “一”茹月念着数,手下用力拔下瘦子一根山羊胡。 “啊!” “二”又拔下一根。 “啊!我说我说。” “早说不就得了,给别人找麻烦是不道德的,懂吗?” “懂,懂,我懂。”奶奶的,你他妈的和我说道德?我找人打你,可你们他妈的跟我玩儿刀,柴二狗心里一阵痛骂,嘴里却是片刻不敢耽误,“是,是满香斋的贾大发贾老板让我来找你们买方子的,他要把这冰沙放到他点心铺子里卖。” “姑,姑娘,姑奶奶,我都说了,你放过我这次吧,我就是一跑腿传话的,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真的不敢了!” “那贾大发可有什么后台撑腰?这镇上可有令他忌惮之人?” 柴二狗转着他的三角眼,想着脱身之法,以为两个半大孩子好忽悠,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总能蒙混过关,刚要开口就被茹月打断了,“想好了再说,若是被我发现有假,呵呵!”茹月的短刀在他面前一晃而过,那一绺山羊胡翩然落下,柴二狗吓得面无人色,一股臊臭味传了出来,地上一片湿渍,居然吓尿了,茹月捏着鼻子一阵嫌弃,短刀在手里又挽了一个刀花。 “听说贾老板的妹妹是咱们前永安县令的小妾,据说那县太爷现在已经高升了,具体在哪上任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再有,再有贾老板多次叮嘱我们不要惹楼家,镇上人都知道楼家老太爷和大老爷都是在京城做大官的,那是全府城都没人敢惹的人家。还有就是天香楼,听说它背后的东家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但是没人见过,都是那个陶掌柜在前面撑场子的。”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姑奶奶,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就这么放你们回去,那贾大发会误以为你们不用心做事的,我帮帮你们,让你们回去也好交差。”茹月回手从竹篓里取出一根木棍,对着这几个家伙就是一顿暴打,哪里管什么脑袋还是屁股,几个人抱着脑袋一阵鬼哭狼嚎,连声讨饶,只不过茹月不是什么圣母,她认的理儿就是欺负我就要做好被我欺负回去的准备,管他天王老子,先揍了再说! “那个贾大发不是个善茬儿,这件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了结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人活着不一定能事事如意,可是人一定要为事事如意而努力活着,你觉得呢?” 楚宁安没有答话,只是一声不响地走在茹月身边,这让茹月觉得他是不是在和自己生气。 “茹月,你的短刀和木棍呢?” 一直以来,楚宁安对茹月充满了好奇,可是因为自己也有事情没有对她言明,故而他也没有追问茹月,可这次他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 茹月敛去了一贯的淡笑,很认真地看着楚宁安。茹月没有跟楚宁安说过自己的事情,却没有刻意瞒着楚宁安她的不同寻常之处,她很清楚以楚宁安的机敏警觉,他早晚都会知道的,与其遮遮掩掩,莫不如顺其自然。 “茹月,我一直觉得我抓不住你,你就像是来自九天之外的光,我越是想抓住越是觉得你遥不可及,可是我又真的不想放手,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一切,我想把自己和你紧紧捆绑在一起,我也一直想把有关我的一切也都告诉你,而你也愿意和我不离不弃,你明白吗?” 沉默良久,茹月只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楚宁安,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或许真的到了他们该敞开心扉的时候了?!他真的能做到和她不离不弃! 也或许到了他们该各奔东西的时候了!?他无法接受她所给予他的生死相依!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第29章 赶集 楚宁安跟在茹月身后一起进了村,他们没在像以往并肩而行,而是和这个时代的年轻男女一样,为了避嫌而拉开了一点距离,这落在别人眼里反而成了他俩知礼守礼。 天已过午,茹月直接去了孟大贵家,想着直接把定制的竹筒和竹签一起带回去,也省得稍后还要浪费时间地来取一次。一进门,茹月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好像之前的不痛快就是假象一般。 “大贵叔,我来取竹筒了。” 听着声音,孟大贵敲着旱烟袋,慢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看看成不成?”说着把茹月带到了院子的西厢房,一大堆的竹筒堆在地上,茹月拿起一个仔细看了下,切口仔细,打磨得很是平整,至于数量更是不必细数了。 “这些竹筒做得真好,大贵叔辛苦了,有了这些竹筒我明天的吃食都会比别人卖得好。”茹月嘴甜,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说出来,听得孟大贵嘴都合不拢了。 茹月数出了五十文钱递到孟大贵手中,很是郑重地说:“大贵叔照顾我,这次给我算得便宜,如果我明天赶集做得好了,我就都在您这里做,到时我按正常价格跟你结算。” “你这丫头懂事,这后生也好,你们好好干,离开了老孟家对你们三个不见得是坏事,你爹心实诚,一直赚了钱养那一大家狼心狗肺的,这些年苦了你们娘几个,现在挣一分花一分都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孟大贵说得实在,让茹月的心一下暖了起来。 楚宁安和茹月二人合力把这三百个竹筒带回了草棚,见两个小家伙像两只小奶狗一样正眼巴巴地等着他们,都不由地笑了。 对于百姓生民来说,关乎生计的琐事就占满了他们全部的生活,哪还有什么时间去期期艾艾的矫情呢?前世的茹月就深知这一点,经历过生死的她更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有事说事,有事解决事,自怨自艾深陷其中给谁看呢? 茹月招呼了楚宁安一起把竹筒一起清洗后放入锅中,让茹雪先架柴烧火,对竹筒进行高温消毒,吃食不比其他,卫生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炎热的夏天,更是马虎不得。 茹月又让安平去村里找张二强和马小六,自从他俩给自己搭盖草棚,又在自己进山帮自己看护弟妹以来,茹月对他俩改观了不少,二次进山时还给了他俩一个月的“解药”,现在村里已经很少看到俩人游手好闲了。 没一会功夫儿,张二强和马小六就晃晃悠悠地过来了,虽然看着还是有些不着调,不过比起当初的吊儿郎当,招猫逗狗已经好了太多了。 “茹月妹子你找我们哥儿俩啥事?”马小六还是一样的快人快语。 “二强哥,小六哥麻烦你俩去村东的水泡子里给我采一些荷叶回来,我要完整的,千万别弄坏了;再给我割回一些马莲草,尽可能长些,我晚上之前要用。”茹月也不和他俩客气,直接吩咐道,“工钱我们回头再算,放心,肯定不会让你俩吃亏。” “咱们这关系,说工钱不就外道了。”马小六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 “也是,那咱就不说钱了,呵呵呵,就麻烦你俩今天给我做白工好了。”茹月开着玩笑打趣他。 “别,别别啊,我就那么一说。”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作一团。 明天就要赶集了,一家人都很激动,也都想知道茹月说的酱料到底是什么样的,茹月也不闲着,看着半袋子的干辣椒要捣成粉实在是工程浩大,搞不好弄得眼睛、手都跟着火辣辣的,干脆拉上楚宁安去何二奎家借用石磨,估摸着个把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你俩这是要干啥啊?咋要磨这些辣椒了?”二奎媳妇儿听他俩说明来意,二话不说也帮忙磨起来。 几个人都是手脚麻利的,没多大功夫半袋辣椒就都磨成了粉。 “还有啥事要帮忙不?我这闲着也是闲着。”茹月和楚宁安带着辣椒粉回去,二奎媳妇儿忙问道。 “谢谢嫂子惦记,暂时没啥事了,有事我就过来喊嫂子帮忙。”茹月笑着婉拒,和楚宁安回了小院儿。 不多时,张二强和马小六带回了一大包的荷叶和一大捆的马莲草,又见他们忙活得热闹,索性也不急着走了,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忙活。 煮荷叶、马莲草,晒竹筒,炒花生,泡豆豉,剥大蒜.....一应琐事大家说说笑笑着也就都干完了。 俩孩子期待地看着茹月,“阿姐,要做了吗?我们晚上可以尝到吗?”就连张二强和马小六都眼巴巴地望着她,于是,茹月不再耽误功夫,当即决定开始在这个朝代做她前世最爱的“老干妈”辣酱,正好也可以让这些人先来做她的小白鼠。 炒制辣酱对于火候要求极为严格,对于别人茹月不放心,她只让楚宁安给她烧火,随后在锅里倒了大半锅的菜籽油,油热后忙让楚宁安把火从灶膛抽出去,才把干辣椒放进去。 那干辣椒一入锅,很快就有香辣味飘出来,呛得几个人连连咳嗽,可是又不舍得避开去不看。 “阿嚏,这,这也太辣了。” “好香啊!可,可就是太辣了。” “放这么多的油还能不好吃,阿嚏,做个酱放这老些油是不是也太废料了?” “火这样就好了,这里又辣又热,阿嚏,你快去一边躲躲。”茹月提前用布捂住口鼻,还是被辣得直淌眼泪,可还是不忘提醒楚宁安避一下。 “没事,我在这里.....阿嚏,在这里陪你,随时给你烧火。” 担心炸焦了,茹月不停地小心翻炒,好在时间不是很长,她把炒制好的油辣椒捞出放在一边沥干油,那香辣味也随之慢慢散去了。 接下来炒制炒制豆瓣酱、甜面酱、蒜蓉......便没有那么刺激了,大家又都围拢上来看茹月炒制。 当茹月把那一大盆泡好的黑豆豉加入锅中时,安平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道,“阿姐,你确定真的要加这个东西吗?它真的不会毁了你的酱料吗?” “相信阿姐,你绝对会爱上它的。”说完,一盆的豆豉倒入了锅中,为防止糊底,茹月不停的翻炒,众人看着她那小细胳膊拿着个铲子用老大力翻弄,都想着上去帮她一把,可想到这放了这么老些料的一锅东西万一被自己帮坏了就糟了,也就没人真的上前帮忙了。 锅里的酱料开始翻滚起大泡泡了,茹月立马让楚宁安将所有火从锅底抽出来,将之前炒好捣碎的油辣子倒进酱里,又加入辣椒粉、花椒粉(阿灵提供)、盐、白糖......最后淋上酥香的花生碎,继续翻拌炒制,香味四溢,小院儿里的人都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当茹月停下手时,大家就看到了那一大锅飘着红油的酱料,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阿姐,好了吗?”小茹雪瞪着小鹿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声地问,那小样子不像是怕吓到人,倒像是怕吓着那一锅酱料。 “好了,要尝尝吗?” “嗯嗯嗯。”点头如捣蒜。 茹月盛出来一大碗,又从竹篓里拿出几个馒头分给几个人,“这酱料是辣的,你们就这馒头吃,尝尝看。” 几人也不再装斯文,一窝蜂地抢上去尝鲜。 “哇,好辣。嘶嘶,好辣,好辣!” “可是,哈,嘶,也好香,哈,嘶!” ...... 几人争抢了半天,最后又都围到水缸边抢水喝。 又过了半天,大家才缓过劲。 “这酱也太好吃了,这要是有面条,就拌这酱我就能吃两大碗。”马小六毫不费力地夸着。 “我也能吃。”安平抢过话茬接口道,“阿姐,那个小黑豆一点也臭,嚼起来韧韧的,越嚼越香,真好吃。” “这酱确实好吃,明天赶集一定会像我们的冰沙一样大卖的。”楚宁安也笑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当晚,茹月给里正、孟大贵、何二奎、孟青山以及张二强和马小六家都送了一碗辣酱,让他们尝尝鲜,无一例外地收到了几家人一致的称赞,这也给了茹月一家更大的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孟青山的牛车直接赶到了茹月家的草棚前来接他们,这又是竹筒,又是陶瓮,再加上四个人,一下占了半个牛车,到了村口大槐树下的时候,又让村里的好信儿之人阴阳怪气了半天,不过想着老孟家做了两次赔进去三十两银子,又都老实得不吭声了。 来到这个世界快两个月了,茹月还是第一次赶集,平时的小镇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可听村里人说这逢上赶集的日子那就是人山人海的了。 好在出门得早,集市上人的还不是特别多,孟青山赶车的技术好,兜兜转转地竟然进到集市街里,进城卖东西的人多,也不好过于挑剔,选了一块空地儿就把东西放了下来。 孟青山不敢多做停留,怕人太多了不好出去,放下东西就赶忙绕了出去。 四人见赶集的人越累越多,赶忙把摊子摆了起来,辣酱装在陶瓮里不方便过往的人看,茹月就盛了一碗放在摊子上供人选看,她冲着来往的人流大声吆喝,“辣酱,新鲜出锅的辣酱,快来看一看,尝一尝,麻辣鲜香的辣酱。” 不少人被她的声音吸引过来,不过看着那飘着一层红油的东西大家都没见过,又听说只是酱料,想着自家也是能做的,花那个冤枉钱不值当,也就纷纷走掉了。 太阳升得老高了,天越来越热,人越来越多,周围的小摊小贩都陆续开张了,只有茹月他们的酱料摊子无人问津。 “阿姐,我们的酱料那么好吃,他们怎么都不买呢?”茹雪委屈巴啦地问道。 “茹月,这样不是办法的,再过个把时辰,人就会慢慢散去的。”楚宁安也有些不安地提醒着茹月。 茹月心里也很是怄气的慌,做酱料的时候香气四溢,酱一冷掉若不就近却是闻不到香味的,这个时候又不能加热散香,真真是气死人了。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创业的开始啊,难道就这样胎死腹中?茹月这个不甘心,这群没眼光的老古董,就应该让你们每天吃萝卜白菜蘸盐水......咦,对啊!茹月计上心来。 “我之前定的竹签带出来了吗?”茹月问。 “阿姐,我带出来了,放在竹筒下面的袋子里。”安平忙答道,“你要吗?” “你帮阿姐找出来。” “楚宁安,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也不待几人细问,便快速跑开了。 没一会儿功夫,她抱着一个大纸包匆忙赶了回来。 她拿出两个托盘,把纸包里切碎的馒头倒了一些进去,又把辣酱盛出一些在边上,取出了一把竹签戳在馒头上,在人群里大声叫道,“试吃了,免费试吃了!” 人群一听有免费吃的,当时就来了精神,有这等好事可不能错过了,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 “真有免费试吃吗?”路人甲问出了众人心里的疑惑。 “大婶,您尝尝看,不要钱的。”小茹雪人机灵,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阿姐的意图,把一块沾了酱料的馒头递给了一个面相慈和的妇人。 那妇人见小姑娘穿得干干净净,长得也是玉雪可爱,一下子就被打动了,接过竹签吃了起来,“哟,这酱可真香!”茹雪又伺机递了一块过去,这下那妇人更加细嚼慢品了起来,“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小姑娘这是你家卖的酱?” “嗯,大婶,那是我阿姐在卖,您可以过去看看的。”说着又走向其他人。 大家听了那妇人的话,都争相着尝了起来,除了一些真的吃不来辣味的,绝大多数人都被这奇特的辣酱吸引了,纷纷询问起价格来。 “一竹筒八文钱,两筒十五文,这辣酱拌面,拌饭,蘸馒头都很是鲜香爽口。”茹月大声叫卖着,“您要是离家出门,带上一筒更是方便下饭的。” 从古至今都是一样,只要有便宜可占,不论多少,都能让人心情愉悦,有便宜不占是笨蛋嘛! 一群人,开始争相购买起来,你一筒,他两筒,几人还是分工合作,楚宁安装酱,茹月用荷叶和马莲草扎口,安平收钱,而茹雪端着试吃的托盘,就站在摊子边上笑咪咪地请人试吃,几人忙得不亦乐乎,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两大陶瓮的酱就都见了底。 时间过去得也差不多了,赶集的人也逐渐少了,可茹月的摊子前还围着不少人。 “对不住大家了,今天的辣酱卖完了,喜欢的可以下次赶集再来买。”茹月不停地向这些人道歉,还不忘给自己下次生意做铺垫。 众人买不到难免失会望,听说下次赶集还会有,也就悻悻然离去了。 四人累得够呛,看着见了底的陶瓮,都兴奋地笑了。 “今天的生意很成功,大家都辛苦了,稍后我们买些好吃的带回去好好犒赏一下自己好不好?”茹月总是忘不了前世和同事们庆功的场景,她同样希望在这个世界也可以和自己共同打拼的人能共同庆祝成功。 “会花很多钱吗?”安平很小声地问。 “可是我们赚钱了啊,难道赚了钱我们不该好好犒赏自己一下吗?这样我们才有动力继续努力啊!”她逗着两个小不点。 “赚钱不是为了攒起来吗?”茹雪很是不解地问。 “赚钱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更好,这包括了吃好、穿好、住好......”她知道两个孩子从小吃苦,不懂得什么是享受生活,不遗余力地开导他们,“我们只有生活得越来越好,才有动力做更多的事,赚更多的钱,你们说对不对?” “姐夫是这样吗?” 小茹雪搞不清楚阿姐说得对不对,在她眼里,姐夫虽然一向话不多,但是说出的话好像都是对的,而且,姐夫比姐姐大,还会读书认字,肯定是很厉害的,问他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相信你们的姐姐,她不会骗你们的。”楚宁安很认真地点头回答她。 几人收拾了东西去到镇子口的大槐树下,把安平和茹雪托付给同村的人帮忙照看,茹月和楚宁安就匆匆忙忙去购买东西了,他们要买今天庆祝成功要吃的食物,他们要买明天卖水果冰沙的材料,他们要买下次赶集要制作酱料的东西......累了一上午,两人都不想再徒步回村了,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第30章 你有故事?我有梦!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孩子再也扛不住睡着了,整个小院儿一片寂静,熏艾的火光明灭闪烁,似乎也倦怠得要熄于沉寂了,只有茹月和楚宁安不声不响地坐在艾火边相互凝望,这两天俩人都在那天的话而不知所措,彼此都没有隐瞒对方的意思,却也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如今陷入沉默的两人又都想打破这沉默。 “我....”(“你.....”) “你.....”(“我....”) 两人怔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笑了。 “一直想和你说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你愿意就当故事来听可好?”楚宁安平静地说。 “嗯。”没一句多余的言语,反而让人觉得她的认真以待。 楚宁安把她揽到自己身边,让她靠着自己,才慢慢悠悠地说起来—— 当今明德帝偏倚两大肱骨良臣,文为太傅秦正卿,武为武安侯卫廷谦,卫家本是世家大族,卫廷谦乃是卫家上一代的长子嫡孙,自幼凤彩之姿冠绝京城,文才武功更是无人能出其右,未过总角便成了当今的伴读发小,未及志学之年他曾扬言“此生不作小令,不为小官”,他虽狂妄如斯,却无人质疑他的宏图远志,他俨然是卫家这一代的领军之人,卫家更是把他看成是能引领卫家走上更高巅峰的希望。 卫家根基深广,卫廷谦龙章凤姿,才能卓然,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是无数娇客的春闺梦里人,卫家自然也是要为他选娶最品貌出众的世家豪门闺秀为妻。可他直至弱冠依然不曾觅得良缘。 也是那一年,北域率众犯疆,他以先锋之职于千军万马中取了北域大将军拓跋荣钦的首级,也是因此一战,他被先皇封为武安侯。 当时满朝哗然,不仅是他这个侯爵太年轻,还因他是从正四品将军一跃而为一品侯爵,越迁在历朝历代并不特殊,可是如他这般却绝对是前无古人的,也是因此一事,满朝文武意会了先皇意图,他这是在为还是太子的当今铺路,便都偃旗息鼓了。 该说那一年最是卫廷谦得意之时了,战事大胜班师回朝途中,卫廷谦因缘巧合之下竟然救了楚帝师的孙女楚晴柔。 楚帝师是先皇的老师,更是备受当世尊崇的鸿儒大家,而楚晴柔也是才名美貌冠绝群芳,或许真的是姻缘天定,这场英雄救美的遭遇竟真的成就了二人的姻缘,说来两人家世相当,二人又情投意合,曾扬言不写小令的卫廷谦也为博佳人一笑也写下了很多风靡京城的辞令,被传为佳话。本该是神仙眷侣,可二人成亲三载却未诞下子嗣,这不仅成了楚夫人的梦魇,更是卫家长辈所不能容。 卫家不敢逼迫卫廷谦,却日日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由磋磨楚夫人。楚夫人经不住卫家人的软磨硬泡,最后竟亲自为卫廷谦纳妾。 纳妾当日,卫廷谦大发雷霆,亲手砸了楚夫人的厅室,拂袖而去,徒留下楚夫人黯然神伤。 该说造化弄人,卫廷谦纳妾不久,楚夫人却诊出了喜脉,也是那一日,那妾室也被确诊有孕,两人相隔不过月余,这样算来,楚夫人给卫廷谦纳妾之时便已有身孕,只是自己不知。 这对卫家来说确是喜事,可对楚夫人来说却非如此,真爱的世界哪里容得下三人同行?至此,楚夫人以养胎为由将自己封闭在院中,不再见任何人,她是有怨的,怨卫廷谦禁不住诱惑,怨卫家长辈不顾念情分,怨老天不公,可最终她更怨自己,于是她圈进了自己,与卫家人不再相见。 半年后,楚夫人因忧思过重,身心疲弱,终是熬不到怀胎十月,不足九月就动了胎气,历经八个多时辰生下一个男婴,可是她自己也到了弥留之际,她将楚老爷子和卫廷谦请至榻前,那是她有孕后第一次见卫廷谦,却是交代自己的后事,她问卫廷谦是想让这孩子留在卫家长大,还是可以将孩子送到楚家抚养,卫廷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楚夫人早已猜到他的选择,便请楚老爷子做个见证,她要卫廷谦立下死誓,自己死后,卫廷谦要昭告世人:立自己的儿子为世子,若此子福薄未成人前便夭折,卫廷谦要将武安侯的爵位归还朝廷,绝不世袭,若此子安然长大,弱冠后无才无德,卫廷谦可废世子之位转立他人。 卫廷谦知道她是想用此法保孩子平安长大,毫未迟疑地答应了。 楚夫人嫁妆丰厚,她要卫廷谦亲自掌管自己的嫁妆,不得假他人之手,包括其母及其以后的妻室。孩子成人后,把这些财务全数交给他,若孩子不幸早夭,便待大灾之年以孩子之名悉数捐献朝廷,算是为孩子积德。 她请求楚老爷子能在孩子三岁后亲自为孩子开蒙。 她知道自己无权为孩子取名,便留下表字宁安,惟愿此子此生康宁,一世平安。 得到两人首肯后,楚夫人望着孩子死不瞑目。 当卫廷谦为孩子请封了世子之位,也把楚夫人的要求昭告了世人,因那爵位是他靠军功换来而非世袭所得,卫家众人也无权苛责,只是因此恨毒了楚夫人,也连带着厌恶这个孩子,可为了武安侯爵位,却也不敢伤了这孩子分毫。 孩子早产,自幼体弱,三岁后,不仅是年近花甲的当世大儒亲自为他开蒙,卫廷谦还请了自己的师傅亲自教习他武艺。 在众多人的护佑下,这孩子倒也平安长大到十五岁。 两年前,大周境内三月未下一滴雨,明德帝应万民请求,去到沧澜河祈雨。帝王出京岂可儿戏,武安侯更是随行在侧,他将那孩子带在身边开阔眼界,更是派了身边最得力之人看护他。 可是祈雨当日,众人都只瞩目着帝王一行,却哪里知道,那孩子身后被刺一针,又以掌风将其逼落沧澜河,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不知是该说他福大命大还是该说他老天护佑,他竟没死在那汹涌大河之中,可是几经辗转却落在了人牙子手中,最后流落此处,被一小姑娘所救。 楚宁安娓娓道来,声音平静无波,仿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茹月知道那孩子就是他,生来未见亲母,命殒却隐有其父身影,这对他而言何其伤痛,难怪面对人牙子的打骂他不遮不挡不反抗,或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茹月轻轻站起身来,用自己瘦弱的双肩把他抱进怀里,用自己单薄的身体给他慰藉,让他温暖,却不曾安慰他一句,只是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那一日,老孟家把他们姐弟三人赶出门,她又气又饿一下子厥死过去,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 她将自己前世的境遇,自己在那一世的所见所学,莫名其妙地醒转,甚至拥有了空间世界......都简单地说给他听。 她不明白自己缘何如此信任于他,可她就是知道即便全天下都会舍弃她,他也不会弃她于不顾,这感觉很是莫名,可她就是信了。 “一梦千年,或许你真的在晕厥后开启了自己的前生或后世的记忆也未可知,只是这话万不可再不对任何人说了,你就是孟茹月,只是我的孟茹月。” 楚宁安听着茹月的梦,渐渐从自己的故事里走出来,他把她重新拥进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借以告诉她,哪怕她真的是来自千年前或千年以后的灵魂,他依然愿意拥她入怀。 “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去面对;不管武安侯如何,楚夫人都为你打算深远;不管京城卫氏一门怎样,楚老爷子还在那里等你......纵使前方有龙潭虎穴,你都不是孤身一人了。”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楚宁安嘴里呢喃着茹月曾经说过的话。 两颗同样孤寂苍凉的心在这一刻走到了一起。 第31章 买地 翌日晌午,四人收摊回来,带着疲惫又兴奋的心情谈论着上午的生意。 “阿姐,我们这两个吃食生意这么好,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安平心满意足地说。 茹月看出了几人对目前的生活都很满足,这的确是她想要做到的,但这不是她的终极目标,她也不想他们就这么安于现状。 楚宁安看到她的沉默,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心思,看着收拾得差不多的东西,便拉着几人坐下来休息。 “之前我们就说过要把家安在哪里,这段时间我们把两样吃食生意都尝试了一下,现在是应该把这些事情定下来了。” 两个孩子露出了懵懂茫然眼神,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每天都有银子赚,不再缺衣少吃的,也没有人打骂欺负自己,一直这样多好啊! “你们还记得我前段时间说过要建房子,我要开作坊做生意,让安平和姐夫去书院读书的事吗?我不是说说就算了,而是要去把这些都付诸实际的。” 茹月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提起此前旧事,这让刚刚安顿下来的俩孩子一下子又升起了一丝的不安,他们真的害怕变故。 “茹月,我们还是先把房子的事情确定下来,只有生活稳定了,我们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楚宁安知道茹月真正需要商量的人是自己,经过了昨夜的促膝长谈,他们也算彼此心意相通,他也该帮她分担烦忧。 “茹月要做酱料生意,还是守家在地更保险一些,我们太过弱小了,很难保护住自己的产业,那就莫不如把作坊建在这里,守家在地还是可以多一份保障,那我们的家也就安在这里,安平才八岁,可以先在镇上的私塾启蒙,我可以买了书先自学,这样也不会耽误了家里的事情。” “每天的生意那么忙,接下来又要建作坊,盖房子,我要是去私塾了,你们会更忙更累的。” “安平,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建房子的事情我们可以花钱请人来做,我们不能因为人手少,事情多就把你们的学业耽误了,凡事总有轻重缓急。” 楚宁安站起身走到院外四下里观望了一下,转回身又看了看现在住的小院儿,心中似有了打算。 “茹月要做生意,这涉及到配方,肯定是要用得力信任的人,那最好就是去牙行买人,拿了卖身契就稳妥保险了。”楚宁安一下子从建房跳到了做生意买人上,姐弟三个都没太明白他的想法,他也不卖关子,解释道,“我们把这一片谋划一下,到里正那里把这一片地都买下来吧,先请人把房子建起来,在建作坊就是了,有了住的地方我们就可以提前准备人手了,房子建好前我们还是住在这里,在这里做生意,不会耽误任何事情的。” 茹月一听,眼睛当时就亮了,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她也走出小院儿看了一下,这一片地大概有十几亩,盖房建作坊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她也不啰嗦,拉上楚宁安,带上晌午在镇里买的点心和家里用来做冰沙的果子就去了里正家。 “大伯娘忙着呢?”茹月一见江氏,忙上前把东西递过去,“今儿个回来的早,过来看看您和大伯、大伯爷。” “茹月丫头你咋这么见外呢?来就来咋还带东西呢?”江氏一看茹月和楚宁安过来也忙打招呼。 “您和大伯一直都很照顾我们,我孝敬您二老也是正常的啊。” “茹月和宁安来了,快进来说话。”孟建山听到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这时候来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啊?” “大伯,我们想买我们住的那片地,您看可以吗?”楚宁安问道。 孟建山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茹月,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宁安,开口道,“茹月啊,那片地有小十亩,这可是真不小啊,你,你打算全买还是买......” “我全买,买了好盖房建院子。”茹月道。 “盖房啊,那用不了那么大一片。”孟建山犹豫片刻,还是道,“那个,茹月啊,你阿爷赔给你的钱也要省着点花,村里现在买地基也不便宜,我就算给你减也减不了太多,眼下这一亩地要一两半银子,不算零头,这全下来也要十五两,你......全买下来一是用不了那么多,二是买了地建房还要一笔钱,你......你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啊?” 茹月见他也是为自己打算,笑了笑说:“银子您别担心,我们这段时间天天去镇上摆摊收入还不错,再加上这段时间进山也都有些收获的,您放心,银子来路肯定光明正大的。” 说着她掏出来十五两银子递给了孟建山,“大伯,地的事情就都麻烦您了。” “那你们要是想好了,我就给你们做文书,这两天就去县衙给你过了契,你们也好尽早开工建房从草棚里搬出来。”原来村里人说茹月去到镇上摆摊赚钱是真 ,难怪敢一下子买这么多地,这丫头确实是比孟老三两口心思活泛啊! “你爹娘当初在咱们村那是出了名的能干,这要是早能看开从老孟家分出来,哪会......哪会......哎!” 茹月长叹一声,没再接他的茬儿。 “大伯,我们买了地就想着尽快把房盖起来,我和茹月都这个都不是很懂,您看,您能不能帮我们找些人手,我们花工钱就是了。”楚宁安见地的事说好了,忙把建房的事儿提出来。 “农活也都忙得差不多了,村里找人倒是容易,就是这工钱一天一个人要十文钱,还要供一顿饭,你们这要找多少人啊?” “大伯,我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实在是没地方招待大家这顿饭,您看能不能也算成工钱给大伙?人多点没关系,早点建好我们也早点搬进去。”茹月接口道。 “那我就去村里给你们挑那老实肯干的给你们找找,我估摸着一天最多十五文应该就能成,我再和他们说说,兴许十三文也差不多。” “成。对了,大伯,我们对建房不懂,还要去镇上摆摊,您看我把这事交给谁来统管得好,总不好买个木料选个砖瓦都要让村里人停下来等我从镇上回来,您说是吧?” “你大贵叔是做木工活的,盖房也有一套,他为人也实诚,你大可放心把钱事都交给他。就是这工钱可能要比其他村人多点。” “行,那就都有劳您帮我们打点张罗了。” 孟建山也不推辞,又简单叮嘱了一番,他俩才回去小院儿。 第32章 搞事儿 这日上午,冰沙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着陶罐儿里所剩不多的东西,望着摊子前排起长队,茹月心情还是相当美好的,每天不过晌午,准备的各种食材就都会一扫而光,看来今天也会按时回村了。 “啪”的一声脆响,惊得在场的人都是精神一抖。 “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啊!” “哎呦,我的肚子也好疼啊!” 随后又是“啪”的一声,“哎呦,肚子好疼啊!” 排队的人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大热天好好地吃着冰沙,怎地就都肚子疼了?这要是一个两个有问题那还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可总不会连着三人都是包藏祸心吧?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众人都面带惊恐地盯着茹月四人,仿佛在看着杀人放火的恶人一般,“哟,这是不是东西不干净啊?要不怎么一个两个都叫着肚子疼呢?” “不会吧,他们一直在天香楼门口卖,我经常吃都没事的。” “肯定是他们的东西不干净,把人都吃坏了,这谁还敢买啊?” “砸了他们的摊子,再不许他们卖冰害人。” 人群里突然跳出一些群情激愤的人来,不问青红皂白,也不想着救人,只是一味地煽动在场众人的情绪,甚至要打砸了摊子。 茹月、楚宁安见状,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只是没有证据,两人都不敢胡乱去说。 “大家别怕,既然有人吃坏了肚子,是我们吃食的问题我们不会逃避,现在先请了大夫来看,把人先救过来再说。”楚宁安高声安抚着众人,低声嘱咐了茹月几句就匆匆去益丰堂请曹掌柜带人来救治几人,尽管知道不是自己吃食的问题,可总不好真的闹出人命来。 楚宁安也担心留下他们姐弟三人不安全,着急忙慌地去益丰堂请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几个彪形大汉围住,推推搡搡,骂骂咧咧。 楚宁安既不能动手,又不能与之对骂,一下子被困在了当中无法脱身。 “这是见事情败露了要逃跑啊,想要畏罪潜逃?想都别想!” “人命关天,可别真被他跑了。” “就是,就是,吃坏了人想跑?没门!赔钱,赔钱!” ...... 那三个喊肚子疼的人如今已经躺倒在地,口吐白沫了,人事不省。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有人怀疑是吃食有问题,庆幸自己还没排到躲过一劫,也有人担心害怕的,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泱泱,闹哄哄。 “啪”又一声碗破碎的声音,比之刚才的声音更大了,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干嘛?干嘛?摔个破碗就能吓住人啊?”那几个大汉又开始煽动起来。 “人吃坏了肚子,不是应该赶紧找大夫来看吗?你们围住人不许找大夫是什么意思?”茹月走过摊子,来到几个大汉面前,“莫不是你们使了什么阴招栽赃给我们,怕大夫来了揭穿真相?” 茹月一句话好似踩到了的猫尾巴,几人一下子就炸了。 “你胡说什么?” “谁使阴招?你们害了人还想往我们身上推?” “既然不是你们,为什么不让找大夫来救治这几个人?我们三个人都守在这里,能跑去哪里?” 人群里也有人跟着附和,指责这几人不正常,楚宁安忙趁此机会脱身跑去益丰堂。 本来相隔就不远,没一会儿功夫曹掌柜就亲自带了益丰堂坐堂的李大夫过来,也没多说一句废话,那李大夫观察了三人的气色,又翻看了一下他们的眼皮,心里约略有了猜测,这才拉起他们的手腕诊治起来,不仅皱紧了眉头,忙又用布帕沾了一点那吐出来的白沫闻了闻,这才站起来对着众人道,“这几人都是吃了一种令人呕吐昏迷的药,倒是不打紧。”取出了几颗药丸让人取了碗用水化开,给三人灌了下去,当真没一会儿功夫,就都醒了过来。 那三人醒来便大叫着茹月给他们下毒,谋财害命。 “既然你们都说是我的下的毒,那就报官吧。” 茹月这一句话当时就给这几个人给整不会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二话不说就要见官,这一下也惊愣了在场所有人,要知道老百姓哪个不是遇事能私了就私了,谁屁大点事就要报官啊?官是那么好见的? “报官就不用了吧,我看你一个小丫头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们认个错,再每人赔点钱,这事也就过去了。”其中一个“中毒”的人道。 “我这一个上午卖了何止百碗,为何单单就你们三人中毒了?这事还是让清官大老爷断断比较好,是我的问题,我赔钱关张,不是我的问题,哼哼,也不要看我们小就欺负人。” “你这小丫头咋不识好歹呢?不见官还不是为你好?要不是看你们几个半大孩子活得也艰难,我早就砸了你的摊子了。” “麻烦你千万别为我好,我实在是担当不起。”一句话噎得那几人差点没憋死,也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第33章 真相 天香楼二楼临窗的位置,两个穿着不俗的中年男人正吃着甜脆冰爽的水果沙冰,不时地看两眼楼下的闹剧,似乎毫不在意那几人中毒之事。 “那小姑娘当真是有意思啊!”身穿藏蓝长衫的男子语气里难掩欣赏之色。 “楼下正说着沙冰中毒的事,大人竟然还敢大快朵颐,就不怕自己也中了招?”其中穿着深青色长衫的男子打趣地道。 “呵呵呵,二爷不是也正吃得欢?”那被称作大人的男子不以为意地笑着道,“不过是几个地痞讹两个小钱罢了,手段太拙劣,哪里就值得理会了?” 两人一边聊着闲话,一边看着楼下的闹剧,那几个“中毒”之人和那几个彪形大汉竟已将茹月四人都围在了中间,路人也是越围越多,整个天香楼前俨然成了闹市,陶掌柜忙打发了两个伙计去哄散人群,也是想着帮茹月解围,却不想人太多也太吵,竟是驱赶不走了。 陶掌柜怕事情闹大了,不光茹月几人要吃亏,自己的生意也是要受影响的,忙走上二楼,对着两个吃冰看戏的人作揖行礼道,“楼二爷,谢大人,您二位就别在看热闹了,快去看下这群闹事的吧,也算是帮我解围了。” “呵呵呵,谢大人这是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不平之事啊!陶掌柜都求到您这了,呵呵,看来您是务必要出手断案了。”说话的正是青衫男子正是楼二爷。 “说好了,今日只是走亲访友品尝美食的,哎,竟是被你二人......哎!”无奈叹息,叫过身后跟随的几个身穿常服的随从下了楼。 几个随从出了天香楼,高声呼喝道,“平阳县谢大人微服私访,闲杂人等回避喽!” 这一声高喝犹如惊雷炸响,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了,一个个好似都被定住了一般,突然人群呼啦啦散开,看热闹的人都闪到一边,将几个当时纠纷的人让了出来。 当中一个“中毒”的人先声夺人,忙跪到那几个随从跟前哭叫道,“大人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几个吃了他们的沙冰中了毒,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作证的,可他们竟不承认,求青天大老爷给小人做主。” 那人低垂着脑袋,一副恭顺的模样,可面上却闪现出了惊慌之色,额上冷汗也冒出来了。 谢大人从几人身后走出来,后面跟着天香楼的陶掌柜和楼家的二爷,这群围着茹月几人要赔偿的人一个个都傻了眼,暗道不妙,那几个彪形大汉见势不好想要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掉,却不想脚下刚有动作,就被那几个随从给拦住带了回来。 “大人,小的几个就是路见不平的,他们的官司和小的可没一点关系。”几人忙着撇清关系,却更像是不打自招。 茹月几人看着那谢大人,又见陶掌柜和楼二爷居然也在,暗自放下心来。 谢大人把目光转移到茹月几人身上,虽然都是穿着农人的麻衣短打,却都长相不俗,目光澄澈,容色坦荡。 楚宁安见谢大人身着常服,忙上前一步,对着谢大人躬身施礼,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一遍,末了对谢大人又是躬身一揖,“大人,小子和家人在天香楼前摆摊已有多日,从不曾出现吃食中毒事件,唯这三人出事,求大人明察秋毫,还小子一家清白,给小子一个公道。” “你们一方说自己是吃了冰沙中毒的,一方说今天卖了数碗均是无事,那就说明这毒是专门下在这三碗之中的,众目睽睽之下断不会是抓了毒药撒上去的,那就只能是毒藏于方便之处,随手可下,既然如此,总有蛛丝马迹可查,来人啊,把这几人都搜上一搜先。” 几名随从忙上前对三人及楚宁安进行搜身,茹月是女子便无人先对她动手了。 结果几人身上均无有藏毒的迹象。 谢大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是自己想错了,那药是这摆摊的......上下打量了几人两眼,不可能,绝无可能,不是藏在身上,那会在哪呢?他一下子陷入两难之境。 茹月也在思索,那药是一定刚刚直接下在冰沙里的,无论是药粉还是药丸都是要纸包着的,可她刚刚已经仔细扫视过周围了,并没有包纸丢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谢大人都有些挂不住脸了,可又着实想不到根由,陶掌柜和楼二爷也是如坐针毡,为老友和小友感到焦急。 茹月也是心急,可她不敢表露半分,怕被人怀疑了去,不由抬手拢了下飞扬的发丝,因为过于焦急,指甲刮了脖颈——对啊! 她回身对着陶掌柜交代了几句,陶掌柜连连点头走进了店里,不多时拿了几张纸和毛刷走出来递给了茹月,周围人都是愣愣地不解其意。 茹月拿过东西走到几名随从跟前,“差大哥用此物刷试一下这几人的手指甲吧,死马当成活马医,或许会有所收获也不一定。” 随从看了眼谢大人,见他微微点头,他们接过了纸和毛刷,让几人都把手伸出来,楚宁安见此情景忙把双手伸出,而那中毒的三人一下子慌了神,当中一个甚至把手藏在了身后。 那随从抓过几人的手,用毛刷在他们每个手指的指甲缝内轻轻扫过,靠的近眼神好的人突然大叫,“他们的指甲缝里有粉末掉出来了。” 一句话如水入油锅,人群一下子炸开了,百姓虽然淳朴但是都不傻,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自己给自己下毒栽赃陷害,讹人啊! 谢大人叫过来了李大夫让他查验这些粉末是何物? “回禀大人,这些粉末正是能令人昏迷呕吐之药。” 铁证当前,几人都无话可说。 案件水落石出。 “大人,民女有话说。”此时茹月突然又站了出来,“民女几人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糊口,不曾得罪过这些人,无怨无仇的不知他们缘何要栽赃我们?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诬陷嫁祸?” 茹月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又是一惊,那几个人更是抖如筛糠,谢大人也不由多看了茹月几眼,好伶俐聪慧的小姑娘啊! “你们怎么说?” “大人我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没人指使我们,求大人开恩,饶我等这一次吧。” “既然无人指使,那就每人杖责三十,罚银二两作为你们诬陷摊主的补偿吧。” 谢大人轻轻一句话,当时就把这几个人吓愣住了,挨打不算还要罚银?中毒受罪也才拿了不到二两银子,这一罚就二两,那谁能干啊? “大人我招,我招。”一个“中毒”的人忙跪下招认,“大人,是满香斋的贾老板给了我们银子和药粉,让我们来栽赃他们的,说事后给我们一两银子,他们也是来帮我们的。”他指着那几个彪形大汉喊道。 一听此言,众人纷纷后退,和这几人拉开了距离。 第34章 商谈 谢大人听闻此言,知道今天这事是另有隐情,便让人引着自己的随从去满香斋带贾大发回来问话。 不过这里几个当家主事的人心里也都清楚,今天这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了,哪个当家人没在背地里做过些不见光的事呢?可只要不被拿到证据再多人说也是没用的,这个贾大发人品虽然不咋地,可手段还是有的。 这些楚宁安也想到了,只是茹月还心存了侥幸。 果不其然,贾大发被带到天香楼前,与几个地痞一番对质下来,就成了那几人挟私报复了,他不但无罪还成了受害者。 结果就是这几个泼皮无赖成了替罪羊,被杖责了三十,拿不出罚没的银子只好被送去矿山做三个月的免费劳工。 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结果也算意料之中,只是茹月有些悻悻然不畅快。 “小丫头不必为此事落落寡欢,你只需记得善恶到头终有报的,只是时辰问题罢了。”楼二爷与茹月最是相熟,也许是见惯了她乐观坚强的模样,终是看不得她落寞不得意的样子。 “多谢先生开解,我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您放心,我没事的。” 楼二爷没有再多言语,知她心思通透,定是自己也能够想通的,从他第一次在天香楼买她的果子,他就看好这个小姑娘,如今更是对她青睐有加。 楚宁安见谢大人几人都已空闲下来,忙上前见礼,“今天多谢大人秉公办理还我等清白,小子无以为报,只能代家人在此谢过。”他一揖到地。 谢大人见他一表人才,虽是穿着麻衣短打,可是气度却是不凡,绝非乡野能够孕养出来的,问了些相关事宜,更是对他青眼相看,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也有了相交之意。 转身又拜谢过陶掌柜和楼二爷的声援之谊,方才与茹月站在一处拜别众人离去。 三日后,一辆马车从村口疾驰而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也引得村中人一阵疑惑,村里还从没来过马车,这是谁家的亲戚,这么富贵啊?直到马车穿过了这个村子,大家才面面相觑地互相询问,这是去山脚的草棚吗? 那马车确是停在了茹月的小院儿门口,茹月几人正在忙着晒豆豉,见到来人忙将其让进院内。 “小丫头这里果然清幽,一箪食一瓢饮,粗布麻衣也未掩了你们的风华。”楼二爷郑重地夸赞道。 “先生谬赞了,不过是家贫无奈的权宜之计罢了。”楚宁安忙迎了楼二爷坐下,并切了水果,上了冰沙。 “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正所谓莫欺少年穷,自己踏实肯干,一旦得了机会,发迹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楼二爷说得真诚,可见不单单是安慰他们,心中也确是如此做想。 “借先生吉言,我们定会上进的,富可能会‘发芽’,但我坚信穷不会生根。”茹月正色地对楼二爷道。 茹月人长得娇小,语气带着娇憨,可说出的话却是端肃严谨,让人不禁心生信服。 “哈哈哈,小姑娘有志气,好一句‘富可能会发芽,穷不会生根’,哈哈哈......”楼二爷爽朗大笑,真情溢于言表,“当初见你就觉得小姑娘不一般,时隔月余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我今天是来对了。” 茹月与楚宁安对望一眼,知道楼二爷这是对他们调查过了,对他们这些日子的境况怕是了如指掌了。 “不知先生今日贵人踏贱地所为何事?”茹月不再和他试探寒暄,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小丫头快人快语,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楼二爷依然浅笑莞尔,出口的话却是正色起来,“你们的水果近段时间一直都是摆摊叫卖,可有想过与人合作开店经营?” “这自是想过的,苦在我们识得人少,这世道更多是强取豪夺之辈,恰如此前满香斋贾大发之流,若得遇志同道合者合作自是再好不过了。” 平日里茹月说话玩转伶俐,谈起生意来更是滴水不漏,楚宁安知此一道茹月比自己精明老道,便不再插言其中,楼二爷混迹商场多年,更是听明白了她话中深意,合作可以,若是想要谋夺方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哈哈哈,小姑娘通透,你觉得在下可堪合作?” “先生良善,能与先生合作自是好的,只是不知先生想怎样合作?” 商场之上,谁先泄露了底牌谁便失了商榷的主动先机,茹月前世混迹商场深谙此道,如今也算是重操旧业,便如鱼得水般侃侃而谈。 楼二爷见她如此沉得住气,心里更是暗惊不已,此前已经高看于她,几句话下来,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她,他这次的确是带着诚意来谈合作的,也就不端着探底了。 “楼家生意在永宁府还是说得过去的,当中也有点心铺子,这水果冰沙也最是适合了。” “敢问先生是想以楼家与我合作,还是以您个人的名义与我合作?” “这有何区别吗?”楼二爷面露不解。 “恕我直言,不当之处望先生勿怪。楼家生意涉猎甚广,点心铺子不过是其中不足道的一项,楼家与我合作不过是铺子里多了一个品类罢了,其获利也是有限的。” “哦?”楼二爷更是不解。 “若是先生您个人与我合作,则非如此,店铺以冰沙饮品为主,配以点心糕饼为辅,若是先生实力护得住,这生意可做遍全国各州府县镇。” 楼二爷目瞪口呆,这小丫头好大的野心,好大的魄力,他虽惊讶于此,却不曾忽略了茹月所说的重点,“你的意思是你我合开一家新店,以冰沙为主,点心为辅,是这样吗?可仅凭一款吃食能撑起一件铺子吗?” 茹月见他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商人,总能从众多获利中抽丝剥茧找出症结来。 “先生也知道,冰沙这吃食只适合夏季,天一旦凉下来也就没几个人再惦记了,所以它只是夏季主营的东西,入秋后还是要慢慢换成热的,我说的点心则是为了适合这些冷热饮的口感搭配着来的,我说的店铺不是点心铺,更像是另类的茶铺,只是我不卖茶罢了。” 楼二爷眼前一亮,他听得不是很懂,但是他听出了一个信息,这个店铺和现在所有的茶点铺子有点像又都不太一样,而这样新奇的东西一旦经营得当绝对是大有利益可图的,现在一个冰沙就能吸引如此多的人,可见这吃食本身是没问题的,若是再有同样的吃食售卖又何愁这店铺不红火呢? 他一下子来了兴致,“小丫头奇思妙想,既不属于点心铺子,亦不是茶水铺子,却又是从二者身上争利,而两者却无从与其分得利益,哈哈哈,高啊,真真是高明之举。” 茹月不得不叹服楼二爷的商业头脑,自己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构想,他就能领悟到前世曾风靡世界的“蓝海战略”,古人的智慧确是了不得啊! “先生所言甚是。” “小丫头可有那么多品类的吃食来撑起这铺子呢?” “夏天可以冰点为主,冰沙,雪融,果奶......秋冬天凉,可以热饮为主,奶茶,果茶......这些均可配以不同口感的点心糕饼,当然这些吃食和点心斋相类似,客人还是以女眷为主,不过,先生久经商场定然明白唯女子与孩童的钱最是好赚。” “小丫头可愿意做几样你说的吃食来尝尝鲜?” “自是愿意的,可我这里条件实在有限,怕是难以完成,不然也不会只做一款冰沙了。” “这有何难?你若是不介意,明日去到我府里去做可好?” 茹月见楼二爷对自己的提议当真上了心,便与他约好明日收摊后去到楼家,并让楼二爷提前准备了牛乳、鸡蛋、面粉、白糖、菜油和猪油......想了想又特意交代他明日一定要安排几个力大之人在旁帮忙。 第35章 明月小楼 翌日午后,茹月几人来到楼家,楼二夫人得了丈夫叮嘱,早早就等在了大门口,见他们如约而来,赶忙热情相迎。 茹月离得远便看到楼二夫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丰满却并不臃肿,脸如银盘,鼻子挺翘多肉,一头乌丝高绾成髻,只用两支碧玉簪子固定发髻,她装扮虽简单,可那两只簪子看着就盈润透亮,水头极好,她富贵之态尽显,眉宇间却自有一股慈蔼平和之相流露。 茹月也忙紧走两步,感激二夫人大热天出府相迎。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家二爷经常提到你,对你更是赞不绝口,家中的姑娘们都对你制的冰沙喜爱非常,今天听说你要过来府中,都是欣喜不已。”楼二夫人是个健谈的,却不让人厌烦,反而觉得她的好客热情。 茹月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也是得了楼二夫人的青眼。 楚宁安带着安平被带到外院见楼二爷,茹月则带着茹雪跟着楼二夫人去到后院拜见楼家女眷。 楼家家风很正,家中女眷并没因茹月是农女而轻忽慢待,反而都对她的吃食很是赞赏,甚至对她此前卖的辣酱都推崇有加,无形中让茹月对楼家更多了一份好感。 一番见礼寒暄后,茹月被带到了厨房,看着一应俱全的食材,茹月开始吩咐人进行加工,她先让人打了鸡蛋分离蛋清与蛋黄,看着候在外面的几个壮实的小厮,想着一会让他们甩开了膀子打蛋白,心里不免一阵窃笑。 楼家厨房可谓一应俱全,就连小烤炉都是现成的,这给了茹月一个高度发挥的空间。 一个多时辰下来,茹月烤了两个戚风蛋糕,做了冰沙、冰淇淋以及果奶,考虑到冬季的吃食,她又特意做了几杯热奶茶,茹月将这些东西分成两份,一份端去外院让楼家的爷们品尝,一份则端去了楼老夫人的院子,让家里的夫人、姑娘们尝鲜。 一番品尝之后,楼家众人赞不绝口,这也让楼二爷坚定了和茹月合作的决心。 众人散去,茹月和楚宁安被楼二爷请去了书房。 “先生可还满意?” “满意之极。”楼二爷也不隐藏自己的态度,直言道,“今天尝了这些吃食,确是极好的,开店也定是会大赚的,我个人与你合作开新店自无不可,只是要如何分成呢?” “先生恕我冒昧之言,楼家可能护住这个生意?” “家父官居正二品隶部尚书之职,家兄官居从四品,族中子侄亦有多人外放为官,除非皇亲国戚强抢,否则护住这样一宗生意应该还是不成问题。” “先生所言甚是,茹月唐突了。”她笑着致歉,开门见山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我出方子出技术,先生出钱管理。” “如何分成?” “五五分,我们各占五成。” “好精明的小丫头,一分钱不花却分得五成利润,是不是多了?” “先生,我虽不曾出钱,但是我的方子和技术本身就是钱财,我若愿意我可以积攒了钱财一家一家慢慢开,可是您有再多财富,若无技术配方也是无法生钱的,您说呢?”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你是否想过,若没有楼家做后台,你未必能够开得下去。” “确实,我没有后台背景,确实很难做大,可我就是靠买方子我也是稳赚不赔的,何况,我也并非真的没有后台,想来先生之前也是调查过我的,当知道真到绝地险境,当朝太傅秦正卿未必不会帮我。” “哈哈哈,小丫头果然是经商的奇才,好,就按你说的办。” “先生可有好的名字为新店?” “没有,小丫头若有不妨直言。” “明月小楼,先生看如何?” “明月小楼,明月小楼,好,好,就叫明月小楼。哈哈哈.....”楼二爷兴奋地称赞道,“看来这一切你都深思熟虑过了,好一个精明的小丫头。” 楼二爷让人按照谈好的合作事宜去拟了契书。 “我确实考虑良久,只是不曾想到先生如此大义,会信任我一个小丫头。” “这世上从来不缺志大才疏之人,我自认还有几分看人的眼光,小丫头踏实肯干,又不缺精明睿智,前途不可限量啊。” 谈好了合作,签定了契书,茹月很是高兴,她设想的商业帝国终于有了一块砖了。 第36章 又一桩生意 又逢赶集日,四人早早来到集市上占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周围摆摊的也逐渐多了起来,有卖菜的、有卖鸡蛋的、有卖农家自制糕饼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偶尔还夹杂了几句争执声,这独属于百姓人家的烟火气让茹月格外亲切踏实。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茹月大声吆喝起来,“辣酱,新鲜出锅的辣酱,快来看一看,尝一尝,麻辣鲜香的辣酱。” 茹月声音清脆好听,穿透力强,让走过路过的人都不约朝他们望上一眼,有之前买过尝过的也会多问一句,“今儿个怎么没有试吃啊?” 还没等茹月答话,小茹雪就美滋滋俏生生地端着托盘走上前,“有的,有的,大婶您尝尝看是不是还是之前那个味儿。”她把蘸了辣酱的馒头丁递给了问话的妇人,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人家,好像就是要等一个答案一样。 那妇人看着和自家小闺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盯着自己,也不让她失望,“嗯,就是这个味,香,好吃,擀个面条都不用打卤儿了。”说着还不忘拍拍小丫头的包子头,“给我来两筒,这酱咸香油大放的牢。” “给我也来两筒,上次我就来晚了没买着,今儿个早点来。”边说还不忘到茹雪的托盘上拿块馒头丁蘸了酱来试吃,“这酱确实好吃。” ......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茹月几人也不需要再多吆喝了,光是装酱打包收钱就够让他们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了。 ...... 集市还没散,他们带来的辣酱就卖得见了底,茹月和楚宁安对望了一眼,眼里都有掩不去的喜悦。 “我提前留了几筒,一会儿收了摊子我们给曹掌柜和陶掌柜、楼二爷送过去,他们帮了我们不少,你说呢?”楚宁安抽了一点空当儿悄声和茹月说。 “嗯,听你的,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看着茹月璀璨星眸里闪烁的晶亮,楚宁安唇边也泛起了淡淡笑意,让围着买辣酱的人都呆了一下,“这后生可真俊!” 茹月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楚宁安笑意微敛,不好意思地朝那口没遮拦的老妇人点头,忙不迭给她装酱打包。 卖完了最后一份辣酱,茹月对着没买到的人致歉,依然预约着下次赶集再来。 把两个孩子和一应物什儿送到孟青山的牛车,茹月和楚宁安给益丰堂的曹掌柜、李大夫两筒辣酱,感谢他们当日的援手之情,彼此往来互助,关系自然更是亲厚。 寒暄了一阵子,几人又去了天香楼。 今天店里没有水果冰沙赠送,客人似乎都不似往日那么多了,茹月两人进到店里竟不见陶掌柜,小二对他们也算熟悉了,忙上前招呼他俩,并带了他们去到二楼的雅间。 “陶掌柜好。”茹月站在雅间门口眯着桃花眼笑着道。 “哎,是你们啊!今天赶集你们不是不来卖沙冰,怎么还过来了?”陶掌柜惊喜道,“可是又有沙冰了?你看今天没有赠品客人都少了!” “让您失望了,今天我们没有沙冰卖,但是给您送这个尝尝。”茹月一手抓一个竹筒在眼前摇晃着,遮住了自己的一张小脸儿,看着很是让人欢喜。 “你又鼓捣出了什么?”陶掌柜晦暗的眼眸亮了起来。 “小二哥,楼下可有现成的面条,麻烦你端上来一碗。” 那小二也不看陶掌柜,直接应了茹月的话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又端了一碗面进来,放到了她面前。 茹月打开荷叶,用筷子夹了一些辣酱到面条里让陶掌柜尝尝,陶掌柜看着溢着红油的酱料,还没入口一股香辣味就直冲鼻端,“好香啊!”他挑了一口面条细细咀嚼起来,“香,确实香,这既是你在集市上卖的东西吗?” 茹月也不隐瞒他,直接把昨天和楼二爷合作冰沙的事情直言以告,既然已经签了合作契约,便不好再拿来售卖,毕竟开店与摆摊的成本相差很多,价格肯定是不同的,早点结束了也免得买家到时候心里不平衡给别人找麻烦。 之前和陶掌柜谈好合作,自己突然中断了,总觉对不住他,“陶掌柜勿怪,这次是我坏了规矩,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生意受损,明天开始我不再摆摊,但我还是会每天单独给您店里送沙冰,价格还是一样的,等店铺开业了您若是还想继续合作,我们再重新签契约,您看可好?” 陶掌柜面不改色,心里却是心潮激荡,小姑娘还没及笄,吃食做得好不说,生意更是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以后定是会前途无量啊! “你既然不摆摊了,就为我这里的几十个跑一趟不值当了,那我就也等你店铺开张了再重新合作好了,你能为这点事特意来同我说一声,说明你诚信,不必因为这点事而耿耿于怀。” 茹月见陶掌柜如此说,也不矫情,“多谢您体谅,既然您这么说,我也就安心了。您在我们最困难之时助我们脱困,这份相帮之情我们没齿难忘,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陶掌柜不必客气。” 这小姑娘不仅能干会做生意,还是个知恩懂事的,人品如此,前路定然是一片光明,陶掌柜更为自己当初的宽和待她而庆幸。“孟姑娘不必客套,你我相交合作一场,也是缘分。” “您说得对,我们来日方长。”茹月爽快以对。 “这酱着实不错,可是只能拌面蘸馒头?”陶掌柜突然跳过了之前的话题,让茹月错愕了一下,忙汇集了精神应对,“不止,这辣酱可以直接食用,还可以作为酱料,煎炒炖煮皆可的。” “孟姑娘可否用这酱烧两个菜来尝尝?” 茹月点头应下。 正值晌午饭口,厨房最是忙碌的时候,陶掌柜把她带到后厨旁的一个小厨房内,食材却也是应有尽有,茹月也不客套,直接在大厨房选了鸡腿、豆腐,看案台上还有几张烙饼也顺手拿了去。 茹月手脚利索,把先是把鸡腿处理好用各种辅料和调味料腌制好,盘里铺了洋葱丝,加了辣酱便上锅去蒸了。随后豆腐焯了水,炒香肉末后加入辣酱炒出红油,她本想简单地烧个豆腐,可不想炒制辣酱时香辣味四溢,大堂里吃饭的食客都被这味道吸引,紧着问这是什么,弄得小二无奈,只得找陶掌柜出面安抚。 商机啊!这就是妥妥的商机啊!陶掌柜原还想着试试看这辣酱的作用,现在看来这东西能给自己这酒楼带来更多的客人啊,这些可都是银子啊! 这时蒸鸡腿也出锅了,茹月在鸡腿里撒了些细碎的小葱花,烧豆腐里点缀了香菜碎,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好了,陶掌柜让小二把两道菜端去了大堂,他心底有了一个新的打算。 茹月趁此又做了一份辣酱炒饼,金黄的饼丝配以翠绿的青菜加入了红油辣酱,看了就令人食指大动。 几道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菜一端入大堂立刻引起了众食客的关注,有些与陶掌柜相熟的直接凑到了桌前打听,以为是天香楼出了新品,陶掌柜也不见外,邀了几个常来的老饕客一起品尝,吃得几位老客赞不绝口,惹得众人一片艳羡。 茹月和楚宁安等在雅间也不着急,两人趁着难得的空闲打算着近来的事情,“冰沙的事情可以放一段时间,我们要把手里的事情打算起来了。”楚宁安提醒着她。 “这几日我们在镇上给安平找个私塾送他去念书吧,虽然这段时间你教了他不少,可你也有自己的学业、事情要顾的,我想这几天我们去一下县城,把你的卖身契赶紧消了,我总担心时间拖得久了会有麻烦。” “听你的。家里建房托给了人,可我们总要有个打算的。” ...... 第37章 私塾 “孟姑娘。”人未到声先至,陶掌柜推开雅间门走了进来,“这个辣酱烧出来菜口感着实不俗,你能否按期给我供货? 茹月和楚宁安对视一眼,又都看了看陶掌柜,看来真的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他俩真的只是来感谢一下陶掌柜,没想着和他做生意啊,可这,可这生意来了总不能推掉啊! “陶掌柜想要我怎么供货?”茹月很快淡定下来,也不推拒,直接问道。 “你暂时每三天给我送一瓮缸的辣酱,先试一个月,我们再具体商量,你看如何?” 茹月自无不答应之理,谈好了价格,签订了契约,三人都很是满意。 “对了,孟姑娘刚刚烧的两道菜着实不错,我这里几个老客尝过都赞叹不已,不知能否将这些菜的方子卖我?”商家之间向来忌讳探听买卖配方秘稿,这也使得陶掌柜说得局促又小心,“你若不便就当我没说。” 见陶掌柜如此,把茹月和楚宁安吓了一跳,和他相识也有时日了,这人既有商人精明钻营,可也不乏儒士的洒脱和善,今日这般却是从不曾见。 不过略一沉思,茹月也便明白了,前两日刚因为冰沙配方的事闹得对簿公堂,他今日就又重提菜肴方子,这难免让他难以启齿,签契约前他怕茹月疑他用合作之事拿捏她,所以提都不曾提一句,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了才如此小心翼翼地说起。 “呵呵呵,陶掌柜多心了,我现在就把方子写给你,银钱就算了,就当我卖酱料附赠菜谱好了。”想通关键所在,茹月也不故作难为,很是大方的答应了。 陶掌柜万没想到茹月会如此大方,要知道这方子在世人眼中有多重要,她,她就这样要送与自己,“不不不,方子珍贵,我若真不分轻重的拿了,那才真真是没了分寸。”他转回话头道,“姑娘既然大气肯割舍,我已感激不尽,一张方子我给姑娘二十两银子,你万不可再推辞了。” 茹月见他如此,也不想他拿着了东西还心有不安,便也不再坚持,“那陶掌柜就给我五十两好了,你我合作一场,若真的计较那么多,以后我再有菜谱还敢和您说吗?” 见茹月大气,陶掌柜也不再纠结,想着合作长久,总是来日方长,“好,那就多谢姑娘了。” 陶掌柜让人拿了纸笔,茹月在外人眼中就是个农女,不通文墨,不过她也确实用不来毛笔,只能是她口述,楚宁安执笔,很快三道菜的菜谱便写好给了递给了过去。 “楚公子的字当真是隽永出尘,力透纸背,有着大家风骨啊!” “陶掌柜谬赞了,少时确是随着先生练过几年。” “哦,对了,陶掌柜久居镇上,可知道哪里有私塾吗?”茹月知道楚宁安不想别人探知他的过往,忙把话头打了过去。 “这你可是问对了人,镇上知行书院的吴敏之先生是我的好友,亦是我这酒楼的常客,那是一位有大才之人,只是不愿意涉足官场,所以考过举人后便归乡办学了。怎么?孟姑娘是想......?” “我想让舍弟和楚大哥都能入学习文,虽然经商也无不好,可多一种选择也多一条出路,您说是这个道理吧?”茹月也不隐瞒,将心中所想约略道出。 短短两句话又让陶掌柜对茹月有了不同的认识,这小丫头不是有了钱就想着让家人科考仕途,反而是想要让家人对未来多一种选择,这小姑娘见地不俗啊。 “既然如此,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吴先生博学广知,为人也甚是通达,他除了钻研学问可能就是对这天下美食感兴趣了,我想你们定不会失望的。” 茹月真的不得不说自己好运了,有了陶掌柜的话,安平入学的事情也就算是定下来了。 辞别了陶掌柜,茹月拉上楚宁安去到书肆给他们需要的笔墨纸砚,既然要让他们进学就不能少了这些东西,早就该买的,一是家里两间草棚东西买了都无处安放,二则没有进到学堂也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如今已经打听好了老师,又是随时可去,那就不可再拖延了。 茹月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懂,但是楚宁安却是轻车熟路,安平开蒙,要练习大字,只要买普通的毛笔即可,买两打宣纸,在多买些毛边纸习字即可,至于墨砚也是不需要多贵重的,顺滑色新便好,至于自己,楚宁安更是能省则省,他知道茹月赚钱不易,他更不能增大花销了。 茹月见他如此,便知他是如何想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既想要解我的后顾之忧便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入仕途,也只有如此你才能走向你该去的地方,寻到你所要的答案,何苦拘泥于这些繁枝末节呢?” 楚宁安见她如此说,知她心里不高兴了,便仔细挑了起来,为自己也买了合适的笔墨,最后又挑了他和安平两人所需的书册,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要了他们十五两银子,难怪农户家庭供养一个读书人要倾尽家中所有还不一定能成,茹月心中慨叹读书真的是个烧钱的勾当啊,也难怪老孟家供一个孟文峰就要一家十几口的人都节衣缩食的,终于是领教了。 “我们要去见先生总不好还穿着这些粗麻短打,去买两套成衣吧。”茹月建议道。 楚宁安知道她不想自己和安平两人在书院里被人轻视,总希望能做到尽善尽美,他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也不好驳了她的好意,便欣然应允了,可还是心疼她为自己所做的。 还是当初茹月去过那家布庄,这次还是她一直惦记着挖墙脚的那个小伙计接待了他俩,说明来意,小伙计立马精神起来,他上下打量了楚宁安和茹月两眼,心里也就有了考量,将他俩带去到合适的款式前介绍起来,因为两人都在,所以上身比对一下也就有了模样,楚宁安属于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衣架子,就是麻衣短打都能穿出不一样的气质来,小伙计给他挑了一件淡青色绣修竹长衫,一件淡蓝色镶湖蓝色包边的长衫,茹月又让小伙计拿了两款衣服同色系的腰带和发带、鞋子,想象着楚宁安穿上这一套的模样,自己不自觉笑了。 楚宁安见她如此,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这两套衣服,也就没再推拒,也在展示架上为她挑了两套衣裙,一套雨过天青色的交领襦裙,一件藕荷色对襟比甲百褶裙,茹月对于繁琐的古装一向敬谢不敏,所以每天穿着麻衣短打反而觉得简单利落,可楚宁安今天挑给她的衣裙却是简单大方,她自己也觉得穿出去应该会很好看。 她又为安平和茹雪各各挑了两套衣裙才算作罢。 第38章 夜话 夜色已深,星子寥落,茹月坐在草棚外床板桌前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勾勾画画。今天回来的晚了,两个孩子看到新衣服都欢喜的不得了,又听说这两日就要带安平去书院拜见先生,更让他欣喜不已,他们家也有人去读书了,那是多了不得的大事啊,他们又激动又兴奋,睡得自然也就晚了。 茹月拿着一根烧过的碳条,在一张泛黄的毛边纸上勾抹涂鸦,她写字都不大会用毛笔,更不必说画图了,她偶尔停下来扳着手指计算,在那框架边上写着一些特殊的字符。楚宁安从草棚里出来,温声问道,“在画建房图吗?” 茹月闻声抬起头,又抬手按了下眉心,“是啊,估计这两天里正大伯就要带人过来,我们没时间管这些,但总要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要怎么去做。” 那烧过的碳条碰到就是一片漆黑,看到她脸上手上白一块黑一块,活像一只淘气猫咪玩累了乖巧下来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这灯太暗了,小心眼睛。”他随手拿起她已画得差不多图纸仔细看起来,高门大院,一所三进的宅子,前有院子后有园子,各屋舍边上都标了他看不懂的字迹,应该是字吧,他是真的不认识那一串的符号是什么! “这宅子是不是太高调显眼了?” “从我们买了这一片地开始我们就已经高调起来了,沙冰的生意我们和娄先生合作,但是酱料的生意我们却是要自己做的,那空出来的一片我们都要建成作坊,想要低调也是不可能的,与其如此,莫不如一步到位,等这宅子建成我们也要去去买人了,做工的、护院的、跑生意的......有些可以放到作坊的宿舍里,可有的是要住在宅子里的,总不能因为怕人眼热就不做事了。” “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楚宁安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界和格局都受到局限了,当真是需要快些把自己的事情做起来,否则怕是真的跟不上这小丫头的脚步了。 “你的长处不在于此,也不必迁就我的脚步,那会耽误你的。”茹月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说着自己的看法,“你从小接受的就是读书入仕的教导,为了迁就我,你放下了自己的书本和我摆摊出力的,这是不对的,我们都该发挥自己的专长,而非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茹月抬头看着他,夜色暗沉,可那眸子却亮如星子。 “你的意思我懂,可家里的担子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肩上,我很心疼。” “傻瓜,这不过是暂时的,我会培养一大批自己的手下,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哪里还需要我的亲力亲为啊?不过这前提是要你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为我的‘江山’保驾护航”。 “呵呵呵,有时我觉得你很精明,与娄先生和陶掌柜谈合作,你总能据理力争,用你的道理说服他们与你合作,并且每个人都甘之如饴,可有时我又觉得你很傻,你就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真的科举入仕会嫌弃你商家农女身份,甚至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对你不起吗?话本子戏台子里可没少这样的故事!” “我相信楚夫人的儿子不会是这样的人。”她敛了笑容,定定地注视着楚宁安,“看起来好像我很辛苦,其实你肩上的担子比我重得多。” 他握住她的手,不想再在那些无聊的话题上浪费时间,他自会竭尽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些,没必要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忙转了话题,“你的图怕是很难让那些人明白,我们重新把这图画一下吧。” 一直忙到亥时末,两人才把图纸画好,各自睡去。 第39章 建房 次日鸡鸣报晓,小院儿的柴门就被叩响了,里正孟建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茹月一阵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因着昨晚熬夜而晚起,忙开门迎了他进来。 孟建山看了两人一下,几日不见,这几个孩子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细看又没瞧出哪里有变化,忙敛了心神道,“你们每天都早早去镇上,我就想着今天早点过来和你们商量一下建房子的事情。” 小院儿简陋,茹月就请他在院内的矮凳上坐下来,自己和楚宁安也跟了过来。 “我在村里给你们找了二十个踏实肯干的,每天十三个铜板不用供饭,我想着人多点干得也快,秋收前最好就能干好,你们能早点搬进去,也不耽误村里人到秋收粮食,你们看行不?” 茹月和楚宁安一听都很高兴,忙接口道,“大伯考虑得周到,我们听您的。” 孟建山听俩人如此恭维自己,心里也很是欢喜,“我和你大贵叔说了你们想请他帮你们监工造房子,他推了手边的一些事也答应了下来,现在就看你们啥时候动工了,这砖瓦木料的也是要提前准备出来的。”他停了一下,忙又说道,“你们也别怪我多管闲事,咱农家盖房不易,也是要选个黄道吉日动土开工的,怕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我也没和你们商量,就直接去你老叔爷那里给你们求了几个日子,你俩一会儿选一个,到那天我就通知村里人来干活。”说着把一张写了几个日期的红纸递给了他俩。 茹月接过红纸,简直欣喜若狂了,这里正大伯这些年的村官是真的没白干,雷厉风行,事事都想到了自己前头,且为自己一家考虑周到,“大伯说哪里话,你经历的事多,懂的也比我们多,又是处处为着我们打算,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怪您。” 转身对楚宁安道,“房子早点建好总是了了一桩心事,咱就选个最近的吧?”楚宁安笑着点头。 “那就明天一大早就让乡亲们过来挖地基动工,平日里干这样的活计工钱都是一天一结,我和他们说下,你们约个时间来结工钱,你们看咋样?”茹月知道他是想要定下来结钱的时间,便也没拿捏着,“大伯就按照平日的规矩就好,你也不用为着这些事情跑来跑去的,大贵叔愿意帮忙监工,那我就钱放到他那里,每天收工了麻烦他发给大家。” “对了,大伯,您看大贵叔那里我们给多少合适?”楚宁安想着把事情都弄明白了,不要因为一些小来小去的事情弄得让人不痛快了。 “平日里这样的活计也是有人来做的,只是监工的话一般要十八个铜板一天,材料这些你们是自己买还是也让他来帮你们买?如果买材料也托给他那就还要再多给几个,这你们要自己和他说了。” 茹月知道孟建山确实是为他们打算了周详,越发觉得自己当初交好他是明智的,也为原主的父亲能交下个这样的朋友而庆幸。 “那成,就按大伯说的来,稍后我们去到大贵叔那里把事情交代清楚,明天早上就动工。” 孟建山看事情交代妥当了也就张罗着离开,茹月忙让安平拿了两竹筒的辣酱给他,请人帮忙总不好什么都不表示,可有来有往情义就会厚重起来,就算是礼轻情意重,也好过来日方长。 孟建山也不客气,提了东西就走,还不忘提醒他们明早动工他们一定要在,这第一锹土一定要主家自己来挖的。 早饭后,茹月交代两个孩子在家练字背书,自己则和楚宁安带了图纸和两竹筒辣酱和几个果子去到了孟大贵家。 孟大贵看着茹月他们带来的图纸,一阵惊讶,不就四个人嘛,怎么就盖了这么大的房子呢?再细看下来,对于这房屋的设计更是惊叹不已,不用说是在村里,怕是拿到镇上,这房子也是好的了。他又与楚宁安商讨了半天才真正弄的明白了。 茹月又和他谈了工钱和购买材料的事情,不得不说,找个内行人确实要比自己亲力亲为省事很多。 最后,确定了下来每天给大贵叔二十五文钱做工钱,所有材料都尽量选最好的,尤其是木料,临走前,茹月给了他一千文钱给前来帮忙的相亲作工钱,又拿了五两银子给他订购砖瓦木料,若是不够,随时再找她拿。 几人都是好说话的,事情商量得自然就痛快,都等着明早开工动土建房子了。 第40章 收货 翌日清早,村尾山脚下这里就闹哄开了,一阵鞭炮声响过,茹月拿了铁锹挖了第一锹土,二十多个村人开始挖地基建房。 如今刚忙过农时,村里闲人正多,这样热闹的场面自然引来了众多人围观,三两成群的人凑到一起议论着茹月姐弟,自然也不会落下老孟家那一群吸血鬼。 “茹月丫头这才从老孟家分出来多久啊,现在就能盖房子了,还一下请了这么多人来,得花多少钱啊?”村人甲不无羡慕地道。 “这几个孩子也是能吃苦的,尤其那姓楚的后生对茹月姐弟三个也真的不错,刚来那会儿不是就给了月丫头钱让她去给这家里添置东西吗?估计这也是那后生帮着盖的。”村人乙忙把自己知道的内幕报了出来。 “我有次去镇上看到茹月丫头和那后生一起在天香楼前摆摊卖精贵的吃食,那摊子前围了老多的人,我听说那东西要十文钱一份,哎呦,那么精贵的东西我是舍不得买来吃哟,你看这不都能盖大房子了吗?” “那小贱蹄子才多大就那么会勾搭人,把那姓楚的迷得晕头转向的,这都拿钱给她建房子了。”孟三癞子媳妇儿一直记恨茹月顶撞她,三不五时地就在人多的地方诋毁谩骂一通,前两次老孟家吃了大亏也把她吓够呛,老实了一段时间,这次见茹月建房子眼红得不行,恨不得让全村人都能和茹月为敌,“这老孟家两次就被她讹去了三十两银子,那可是三十两啊,没孝心的小浪蹄子,找了野男人赚了钱也不管自己的亲爷奶,会遭天打雷劈的。” ...... 茹月听着这些人的风言风语,虽然心里清楚一样米养百样人,可是心存恶念、是非不分的人还是划清界线比较好,她也顺便把他们各自的样貌记在了心里,总有用到的一日。 围观的人多,闲着无事也都不急着回去,孟文秀缩着脖子躲在人群最外围听着村人的议论,满眼的嫉妒仇恨都要溢出来了,孟茹月那小贱人凭什么可以独占楚大哥?居然还不要脸的骗楚大哥拿钱给他们盖房子,太不要脸了,气死她了!一定要让爷奶整治她,这房子也要给他们家才行......她气呼呼地转身跑回去告状了。 茹月几人看着请来的人抡圆了膀子大干起来,心里也不由得开心起来,房子算是有着落了,生意还是不能懈怠了,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总不能在这封建落后的古代吃苦受罪没钱花吧,那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冰沙的生意已经彻底的稳妥了,辣酱的生意也不能耽误了,既然天香楼已经开始订货,那自己也要好好算计一下如何提高利润,目前来看只有降低原料成本才行啊,那辣椒、黑豆的用量可是着实不少,杂货铺卖给自己定是要加利润的,那如果...... 茹月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思早就飞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她拉着楚宁安悄悄回到了草棚,把自己的打算和他说了,“我们以后要大量的制作辣酱,辣椒和豆豉的用量就不会少的,我想着先找人去周边的村子去收购,一斤相差一文钱,与我们来说都会节约大量的成本,你说呢?” 楚宁安不是很明白她说的成本、利润具体是啥,但这不影响他对她所说话的理解,从长远来看茹月说的是对的,“你想怎么做呢?” 茹月的桃花眼绽放出璀璨的光,“我想让张二强和马小六专门给我去到附近的村子里去给我们收辣椒和黑豆,你说怎么样?” 楚宁安衡量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觉得这方法确实不错,要做辣酱就需要大量的豆豉和辣椒,这确实都需要提前准备,尤其是豆豉,现在天气热还需要七八天才能发酵好,入秋后天凉了怕是会更久,怕是真的要提前储备才能不耽误以后的买卖啊。 “这主意不错,他二人机灵,之前一样走村过乡的对周边村子也都熟悉,上门收货这活计肯定能干好。” 二人也不耽误功夫,直接出门去找张二强和马小六俩人去了,茹月还顺便带上了一瓶“解药”,她也想好了,如果这两人真的已经改掉了恶习,她会找个机会给他们一颗彻底能够“解毒”的药丸,让他们真的没了后顾之忧,不过这还要再看看才行。 第41章 招“兵” 张二强和马小六俩人在村尾看了一会儿热闹,听着村人的各种议论,心里暗自嘲讽你们这些任啥不懂的傻瓜,也就在背后嚼嚼舌根,真要得罪了孟茹月那丫头,哼哼,不脱一层皮绝对不算完,看那老孟家现在老实得跟鹌鹑似的, 要不就这出风头占便宜的场合,那一家子没脸没皮的早贴上来了,还不是那三十两银子赔消停了? 随后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中着毒,一下子没了兴致,蔫头耷脑地悄然离开了人群,老孟家招惹那丫头是赔钱,自己呢?那是赔命啊!想想更觉心塞。 茹月和楚宁安就在走去村里的路上,离得老远就看见无精打采的两人,他俩也不着急,就站在路边看着两人一摇三晃地走近,其实这两人虽然还是不干什么活计满村的闲逛,可是已照之前好了很多,起码不再招猫逗狗四处撩闲了。 两人看到茹月和楚宁安忙紧走了几步,张二强有气无力地道,“月妹子、楚兄弟你俩不在家里盯着造房子,站在这路边不是专门等我们吧?” “二强哥这是毒发了吗?我记着给你们的解药还够用两回的啊。”茹月笑眯眯地不答反问道。 马小六翻了个白眼儿,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看着楚宁安道,“楚兄弟也管着她点儿,没得到处惹人嫌。”说完还不忘恶狠狠的“哼”了一声。 楚宁安见状也是好笑不已,却不去打趣他俩,直截了当地问道,“二强哥,如今过了农忙,村里人都空了下来,茹月做了一点营生,想找两个人帮着忙活一下,你俩看是不是愿意跟着忙活看看?” 俩人对望一眼,心里都有打算,这两个月来,凡是茹月那边有事要做工钱无不给得足足的,从没因为捏着他俩的小命就克扣薄待过,又见他们现在雇了那么多人建房子,想来是手里真的有好的营生,俩人是真的不愿意种地务农,想着茹月要真有啥活计能干也不失为是件好事。 马小六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再怨怼茹月了,“月妹子、楚兄弟你俩有啥营生就说吧,咱哥俩能干的肯定给你们干的妥妥的,之前咱做的那些事不也都挺好的?” 茹月也没想着吊他俩胃口,直接把自己想让他俩到附近村镇去收辣椒和黑豆的事情说了,随后接着道,“到了这个时候,估计村里各家剩的也不会很多,价格也拿捏不好,你俩要是愿意接这个活儿,就先到处走走打听一下,都弄明白了咱就开始收,工钱你俩不用担心,还是一天十五文钱。” 张二强听她如此说,知道她不是小打小闹,想着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总觉得茹月是能成大事人,自己两人跟着她干总比当村流子种地好,于是对着马小六点点头,道,“茹月妹子,事儿是好事儿,咱们一个村儿住着,咱哥儿俩啥样你也是知道的,你不嫌弃咱俩,咱们就好好给你干。” 他稍停了一下,马小六也不住点头,接着道,“庄稼地里这点事儿我俩确实是不乐意干,但也都是懂的,干辣椒占地,给都压称,咱出去收货少来少去的是行,可多了就不好弄了,这是一个事儿,还有你这我们俩去给你收定是不会少的,收回来放哪?这要是受潮发霉了可就赔大发了。” 茹月看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的确是处处为她打算,越发觉得自己选人是没有错了,当即回道,“二强哥说的很对,你和小六哥这几天先到处走走打听看看,确定了能收咱该添置啥就添置啥。对了,二强哥你俩可会赶车?” “前两年跟外面的朋友胡耍有学过赶车,现在手可能生了,不过遛两趟也就顺手了,这你放心,茹月妹子,这货收放的地方可是大事,受潮长毛发霉可就全都完了。”张二强又一次提醒道。 “行,我知道了,你俩就从明天开始出去跑吧,周边的村镇都可以去了解下,打听清楚了回来找我就成,工钱就从明天算起。” 招徕了这俩“兵”,两人也就放心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毕竟还有天香楼的订货要按时送过去。 第42章 建仓库 凡事不去做便有可拖延的余地,可一旦开了个头儿就如离弦箭矢无法停下了,茹月深知此道,就不去怨怼事情繁忙,理了一下思路便如前世一样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安排了一下,开始着手忙碌起来。 楚宁安知道在雏形出来之前,自己帮不上她的忙,也就不轻打扰她,想着她若有需要自然会叫自己帮忙。他把安平和茹雪叫到一起,教两个孩子习字读书,其实重点是教安平,毕竟这两天就要去书苑,他年纪小,可有点根底总是好的,秉持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心态,难免在此刻想多教他一点,茹雪自然只是顺便而已。 茹月在画房屋图纸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建作坊的事情,所以土地规划上自然都是有成算的,现在建作坊还是其次,这仓库却是紧要的,收来的东西一定是要妥善储藏的,而接下来炮制、储藏豆豉却是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她从来不担心辣酱的销路,可销路一旦打开就不能因为原料而出现问题。 斟酌良久后,茹月依然用碳条在毛边纸上勾画起来,她知道完成后楚宁安会帮她完善她也相对轻松一点。 她先在纸上划分了仓储区、发酵区、炒制区以及员工的宿舍区,然后又把需要提前赶制修建的区域标注重点,最后才开始完善重点区域的图纸规划。 茹月统筹规划了半天,突然发现仓储在这作坊当中的地位非常特殊,成品辣酱和容器可同在一个仓储区域,可辣椒、黑豆这些原料则需要和加工后的辣椒粉与豆豉在一个区域,毕竟这样可以更好的节约时间也更省空间了,而为了确保配方不外泄,制作豆豉要和辣酱炒制的分开,涂涂抹抹,圈圈点点,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她才把一份图纸粗略的完成了。 茹月想尽快把仓库建起来,起码是原料仓库要提前建好,图纸一完成就马上叫了楚宁安来一起研究,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就想着多让楚宁安来帮他把不足和缺失弥补起来。 楚宁安看过图纸把不清楚的地方和茹月沟通好,把自己认为不足之处修正过来,又加入了自己的想法把图纸完善起来,两个人又研究了半天才确定下来。 天将擦黑了建房的村人才离开,茹月和楚宁安赶紧跑去找了大贵叔,并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想让他尽快找人把仓库建起来,“大贵叔,我这个仓库很着急,你看,要是和房子一同建的话,人手是不是能找齐了?” 孟大贵考虑了一下,又掰着手指算了算,“仓库建的要大,通风干燥,也不用像房子一样麻烦又是堂屋又是厢房的。”他看着图纸想了一下,又道,“按照这个尺寸来建,也用现在这么多人的话,最多也就是十天八天就能完工了。” 茹月见孟大贵一口应承下来,还给了一个确切的时间,心里着实高兴,她收购原料的计划差不多也就能如期展开了,“太好了,那大贵叔麻烦您再帮我找一些塌实肯干的乡亲尽快动工,工钱也还和现在一样,让他们赶下工尽快盖起来,也好趁着现在天气好,仓库建好通风晒过也能马上用起来。” “成,我一会儿去找人,好在过了农时,村里闲人正多,今天还有几家人来找我问做工的事,你放心吧,我都给你找老实本分的,那些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一个都不会给你用的。” “多谢大贵叔,您看两边一起盖,您要是忙得过来我就一事不烦二主了,我也不会让您白受累的,到时我给您多加工钱就是了。” “成,这事就包你大贵叔身上了,我明天就让人先把这仓库建起来,保证不会耽误你的事。”孟大贵见茹月年纪虽小,做事却是如此有章程,自然也是愿意帮她的,“茹月丫头,你这一下子建这些房子可是想好了的?这可是要花不老少的钱的。”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 “大贵叔放心,我心里有数。”有个人真心关心自己,她还是很高兴的,“大贵叔,我再给您五两银子,两边的材料一起定我怕不够,明天我再换些铜板放您这给来干活的乡亲发工钱。”也许是前世看惯了银货两讫的交易,所以即便穿越到了这里她也还是觉得在商言商比较妥贴。 主家大方,活计就好干,孟大贵见茹月如此信任自己,自觉得要更卖力才成。 第43章 行知书苑 到了给天香楼送辣酱的日子,天未大亮茹月就起来了,现在天还大热,这辣酱虽是高油高盐能够放置一段时间,但在没有冷藏条件下到底可放多久还是不得而知,东西越新鲜就可放得越久,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当天先做,以保证东西的新鲜度,好在材料都是备足了的,有小半个时辰也就炒好了,只要放放凉装坛即可。 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送安平去书苑,一家人都穿上了新买的衣服,安平则是把新买的开蒙书册和笔墨纸砚工工整整地装进了书箧里,他本来就长得乖巧稳重,这段时日在茹月的精心调养之下人不但胖了,也白净了很多,唇红齿白,两眼澄澈明亮,让人一见就心生喜悦,再加上今天这一袭崭新的淡蓝色长袍更是把他衬托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小童子一样。 茹月看了看弟弟,满意至极,又看了一下楚宁安,他本来就长相俊美,之前穿着麻衣短打都掩饰不住他的风姿华韵,如今穿着淡青色长衫,头扎同色发带,更是将他颀长的身姿衬托如修竹,茹月对着他一笑,无声的说了一句“妖孽”,楚宁安看懂了她的意思,无奈一笑。 当一家人带着东西坐上孟青山的牛车时,见到的村人都怔愣了一瞬,这还是那三个被老孟家赶出来的姐弟吗?短短两个多月究竟发生了啥事,竟然让他们有这么大变化? 茹月没时间解答这些人的疑惑,坐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去了镇上。 孟青山还是如以往一样把他们几人送到了天香楼门口,茹月把一瓮缸的辣酱让伙计搬到了后厨,忙找了陶掌柜,“我想今日带安平去书苑拜见先生,也不知要准备什么,就想着到镇上来再来买就是了,陶掌柜看我怎么做合适?” 陶掌柜见四人都一身崭新,知道他们是极重视这次机会的,也不若平时一样逗趣,“安平只是去书苑读书而非是拜师,只要交了束修银子即可,倘若真能得了吴先生青眼肯收他为徒,你们在准备拜师礼不迟。” 陶掌柜也不拖延,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情,就和茹月几人一起出了门去往行知书苑。路程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来到一幢宅子门前,门楼牌匾“行知书苑”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格外醒目,就是茹月不懂书法之人都能看出其笔法的不俗,楚宁安定定地看着这匾额,知晓这书苑先生定也是个不凡之人。 陶掌柜走上前去,守门的小厮见是他,忙招呼着几人进去,领着他们进到书院的前厅,并让人去通禀先生。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中年儒士从后堂走了进来,茹月还从未真正和这个时代的学者先生有过接触,不免多了一份好奇,仔细打量着,这人四十上下的年纪,容貌清隽,一双狭长凤眼流露出睿智沉静之光,一身湖蓝色儒士长衫穿在他身上平添了一份洒脱飘逸,这人定是吴敏之先生了,好潇洒的人啊,茹月心中暗道。 “这时候过来,可是来送那孩子的?”那人也不客套,直接走过来与陶掌柜招呼道。 “正是那孩子和他的兄姐,可有打扰了你上课?”陶掌柜也是随性应答,可见二人关系非比寻常。 陶掌柜拉过安平介绍道,“敏之兄看看,这就是我说的孟安平,孩子不过八岁,很是懂事乖巧,你稍后只管考核。”随后拉过茹月和楚宁安特意强调,“这是他的姐姐茹月,这小丫头可了不得,你爱吃的冰沙和辣酱就是她的手艺,想不到吧,哈哈哈,这是他们的兄长楚宁安,学问我看着是顶好的,就是不知道能否入得了你的眼啊?”随后对茹月几人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吴敏之先生,他的学问,不用说在我们镇上,就是在县上乃至州府都是无人可及的啊!” 吴先生连连挥手掩面,谦和地道,“陶兄就不必打趣我了,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不过就是一读书人,在家乡地界儿教书罢了。”转过身对着茹月道,“那冰沙和辣酱口味极好,真的都是你做的?” 茹月见吴先生随性洒脱,不似一般教书先生迂腐高傲,鼻孔朝天地看人,心里不自觉也多了一份孺慕,忙福身行礼,“先生好,家中父母早逝,茹月不过是用这些吃食养活弟妹罢了,先生若是喜欢,茹月改日做些新的茶点给先生品尝。” 吴先生也不客套推脱,哈哈笑道,“好啊,好啊,小姑娘可不能诓骗于我啊!” 茹月忙摆手笑道,“先生放心,茹月虽是小女子却也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吴先生和茹月的一通闲聊让在座的众人都倍感轻松,拘谨心情也纾解开来,尤其是安平再没有了紧张之感。 第44章 收徒 吴先生见几人都不大,尤其茹月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要养活一家弟妹,虽然看着穿戴还算不错,可想来家境是不大好的,那孟安平估计也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便简单走过场似的问了几个问题,却不想安平却是对答如流,且还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见解,这令吴先生大为惊讶,询问过方才知道是楚宁安教了他一个多月,这就更令吴先生大跌眼镜了。 吴先生刚进到前厅之时就有注意到楚宁安,如今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少年眉眼俊美,温润脱俗,行止间清雅绝尘,即便身着一身布衣,也掩不去一身贵气,这绝非乡能够野孕养出的清贵公子。 “楚公子仅用月余时间就能教这孩子至此,学问当是不俗的?”吴先生试探性地问道。 楚宁安站起身,对着吴先生抱拳行礼,沉稳谦逊地回道,“先生谬赞了,早年家境优渥确是随着先生读过几年的书,后家道中落也便搁置了。” 楚宁安并无欺骗吴先生之意,只是关于他的身世不足为外人道,这吴敏之也只是安平的先生,与自己不会有过多牵扯,想来这番话也是无伤大雅的。 不料想,吴先生在与他闲聊之间也添了考校之意,一番问答下来,让吴先生惊喜不已,这楚宁安才气大胜,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楚公子此前可有经过县试、府试?” “不曾。” “可有心走科举一途?” “科举仕途是我辈读书人之宏愿,宁安自也如是想。只是不忍现今家中只茹月一人苦苦支撑,想先在家中自学苦读,明年二月先历练一番。” 吴先生见他学问好,还能考虑到家中境况,更是觉得难得,“楚公子才思敏捷,见地独到,若明年二月下场,学识足矣,只是经验稍显不足,你若愿意可随时来我这书苑行走对答。” “先生是要收楚大哥为徒吗?”茹月怕楚宁安为了自己而拒绝了吴先生,忙佯作异常高兴状接话问道。 “楚公子大才,拜我为师可惜了,将来可寻得更好的官场助力再行拜师不迟。”吴先生深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这样郑重拜师,一人终其一生也就一次,他若今天收了楚宁安为徒,也就绝了他今后拜入高官鸿儒门下的机会,他为人磊落,断不会因他们年少懵懂而混淆了他们的视听。 茹月对此不懂,也不好为楚宁安做决定,可她知道这个吴先生是个不错的人,心中很是惋惜。 “先生大才高义,不沽羡虚名不枉钓俗誉,处处为学生着想,实令宁安铭感五内,今得幸先生看重,宁安愿拜先生为师,望先生不弃。”他撩起长衫下摆,跪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口尊“师父在上,请受学生三拜。” “哈哈哈,恭喜敏之兄了,幸得此高足啊!”陶掌柜人精一样,知道双方都是有意为之,便于此推波助澜了一把。 “宁安快起,我只怕自己才疏位末不能助你走得更为高远啊。”吴先生推心置腹道。 “先生义薄云天,过于强调学问和地位反倒辱没了您,为学先为人,有先生这般真性情的人便足已超越所有高官鸿儒了。”茹月适时地插针溜缝,说得在场几人心里无不舒坦。 “哈哈哈,好啊,没想到今天我竟能收得如此佳徒,真真是出乎意料,大喜啊,大喜啊!”吴先生高兴非常。 “那就寻个良辰吉日,行个拜师礼吧,我等也好过来观礼讨杯茶喝啊,哈哈哈!”陶掌柜忙又递上台阶,让众人适时畅通。 “今日太过仓促了,我定是要另择良日再行收徒之礼的。”忙又唤过小厮让他到后堂请出吴夫人和他的一双儿女出来,两家人要见面行礼。 很快,吴夫人带着一双儿女从后堂走了进来,她已听小厮简单说过,对于丈夫寻得好学生也是大喜过望。 吴夫人温婉娴静,乌发高绾,面如银盘,眉眼秀丽,略微丰满的身形,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茹月拉上茹雪忙福身行礼问好。 吴夫人拉起拉起两姐妹,给了茹月一只小米东珠嵌红宝石珠花,精致俏皮却不奢靡,给了茹雪一对银铃绾流苏绒花,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扎在包包头上叮叮当当煞是好看。 吴先生的女儿比茹月小了一岁,名唤悦璃,长得容貌俏丽,细眉下一双清凌凌的水眸,让人看了顿生好感;吴先生的儿子则和安平同年,只是生日略小两个月,名叫吴景黎,白白净净的,两个孩子教养极好。 “姐姐过来的匆忙不曾备下礼物,下次过来定给你俩补上。”茹月落落大方地如实答道,即便没有当场送了礼物却没人因此而小看了她。 彼此见过礼,相互认识,选了三日后在行知书苑举行拜师礼,方才道别离开。 第45章 买车 张二强和马小六应了茹月的招揽,这两个月茹月一家的变化也着实惊到了他俩,细思量之下,两人都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在附近村镇跑了起来。 还别说,这俩村流子还真是走街串巷做生意的料,就两天时间就对整个干辣椒和黑豆的市场行情有了一个全面了解—— 平阳镇里杂货铺的干辣椒十五文钱一斤,黑豆八文钱一斤;庆丰镇的辣椒是十七文钱一斤,买五斤送半斤,黑豆是十文钱一斤,买十斤可送一斤,总的看来还是昆阳杂货铺略微便宜一点点。 附近十里八乡的价格则要便宜很多,辣椒十文钱一斤,黑豆六文钱就能拿到,他俩把价格汇总后来到小院儿找茹月,他俩都不识字,也没法把这些记下来,得亏俩人记性好,能把这些地方的价格都记得一清二楚。经过他俩把情况一说,茹月心里也就有了主意。 “茹月妹子,这就是我俩这两天跑下来的结果,你看咋弄合适?”张二强问道。 “二强哥,还是下到村里去收吧,一斤差三五文钱,少来少去的没多大出入,可是架不住咱要的多,成本越低咱就赚的越多。”茹月解释道,也把自己的主意定下了。 “成,那我俩就下村子去收,可这东西多,光靠我俩背怕是还不行,你看咱是租辆车还是咋弄?” “这车咱不是用一回两回的,下村收货,去镇上送货,总是少不了车的,既然总要用咱就不如有辆自己的车,你俩看咋样?” “月妹子,咱俩是这么想的,牛除了拉车还能犁地,价格就会高点,你家也不种地,价又贵车又慢,那就没必要,驴子吃得少拉车也还行,价格到是便宜,还有就是骡车,比驴车是贵点,可是能干也快,还比驴子老实,就是不知道你钱应手不?”不得不说张二强这人是个人才,啥都懂点,分析地也头头是道,茹月是越想越满意。 “那咱就去牲口市场看看吧,选中了再说。” “也成,我认识牲口市场的一个管事,早先我在外头混的时候帮过他的忙,他肯定会帮咱选个便宜好用的。” 第二天,茹月把安平送去了书苑,就和楚宁安、张二强两人去了牲口市场。 牲口市场里的牲口并不多,好在张二强认识那里的管事,他给了几人不少建议,就是拉货坐人那还是骡车好用,价格和驴车比也没差上二两银子,他带着茹月几人去到牲口市场的后院,那里圈养了不少牲口,他又帮着几人选了一匹高壮老实,四肢粗壮有力的黑色年轻牙口的骡子,这管事看在张二强的面子上只收了十八两银子。 茹月又让那管事给配了一架车,想着要拉货还要坐人,那管事也真是精明,给推荐了一款可拆卸车篷的,这可让茹月开心不已,这真是想咋用就咋用。这车设计的精巧,价格也的确比那单一用途的要贵,张二强跟他套了半天近乎,最后以五两银子的价格买了下来。 几人都很开心,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茹月坐着骡车回了村,“二强哥,这车就放你家吧,也不用跟人说是我的,你这几天就先熟悉着赶车,早晚去镇上接送下安平,我估计再有个三五天那仓库就能建好了,你再和小六哥下村去收货吧。” “你真要把这骡车放我这?”张二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是村里头一份啊,天啊,一会儿进村还不把那些扯老婆舌的婆子们给羡慕死啊! “对啊,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张二强和马小六这下是真的精神起来了,就等着被全村人羡慕嫉妒恨了。 第46章 拜师礼 三天一晃即到。 一大早,茹月把提前准备好的拜师六礼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又将两罐鸡丝辣酱放置妥当才安下心来。她对今天格外重视,有了好的老师教导,相信于楚宁安科考会事半功倍,虽然她总说只有他科举高中了才能为她的商业帝国保驾护航,其实,她更希望楚宁安能够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不是为了助她而自我放逐,他也只有高中了才能走上高位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他。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应该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不是为了某个人而牺牲自己,前世见多了世俗男女为了对方放弃自我,对方功成名就后惨遭嫌弃甚至抛弃,所以她一直知道人要首先成全自己才能成就他人,没有人有义务背负别人的一生。 出发得早,张二强驾骡车先把给天香楼的一瓮缸辣酱送了过去结了账,才送他们去到行知书苑。 距离吉时尚有半个时辰,可客人已来了不少,据说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茹月几人几乎都是不认识的,偶尔会碰到一个听说而不相识的。 楚宁安带着安平留在书院前厅跟着吴先生认人待客,茹月带着茹雪去到后院找吴夫人和吴悦璃玩了,当日在收徒时茹月欠了吴悦璃一份见面礼,这次也有带来给她。 “璃姐儿,那日仓促没准备见面礼,今天补送一份,希望你不要嫌弃。”茹月把一只如婴孩大小的手工做的白色穿着粉丝现代衣裙的“hello Kitty”送给了吴悦璃,这东西绝对是这里全天下绝无仅有的独一份,女孩子就没有能拒绝的。 “天啊,月姐姐这个布偶好可爱,我好喜欢。”吴悦璃惊喜地接过这见面礼,欢喜得不得了,“月姐姐你等等我,我要拿给母亲和朋友们看看。”说着抱着那大猫跑去炫耀了。 一会儿的功夫,随着吴悦璃来了一群小姐妹,叽叽喳喳地问茹月,这东西哪里买来的,都想要买一个放在闺房。 茹月不想把这个当作营生来做,又怕贸然拒绝会得罪了人,忙推说是托人带回来的,具体哪里买的也不甚清楚,热的一种小姑娘失望连连,也吓得茹月冷汗涔涔,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这麻烦。 “茹月这礼物送得着实有心了。”吴夫人走过来拍了拍她手臂,笑得意味深长,茹月知道吴夫人已然明了自己的托词了,不好意思地迥然一笑。 吉时差不多到了,众人走去的前厅观礼,楼月终于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自己的两个生意合作伙伴——楼二爷和陶掌柜,因着男女分席,茹月不好挤过去同坐,只能向二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拜师礼正式开始,一系列的流程下来也是挺繁琐的,又是正衣冠,又是盥洗手,又是三叩首......茹月看着这一套仪式下来就让她想到了前世入学的入学典礼,那绝对是少了这时代的仪式感,难怪过了就会被大家都遗忘掉,也难怪师生之间少了这份牵扯一生的父子情分。 “献六礼,苦心授业传正道,克己向学勤为本”唱礼司仪大声道。 楚宁安正要把系了红绳芹菜、莲子、肉干等六样东西呈献给吴先生,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吴举人,我前些日子来找你拜师,你不是说你不收徒吗?怎么今儿个就收了这么一个穷酸,我们贾家给不起你束修?”随着声音一个大腹便便像是马上要临盆的大胖子从门口推推搡搡地走了进来。 第47章 闹场 守门的小厮忙跑到近前,哭丧着脸道,“老爷,这贾家少爷硬要闯进来,小的.....小的实在是拦他不住啊。” 还没等小厮说完,那大胖子就一把将他推开,“吴举人不肯收我做徒弟,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个穷酸小子。”说完还不忘用他那如同褪了毛的熊掌般的大手推向了楚宁安。 他仗着自己人肥身壮想要推楚宁安一个跟头,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却不想楚宁安不但纹丝没动,那胖子力气用大了,被反弹了回来,向后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众人一见皆是吃惊不小,难怪这小公子得了吴先生的青眼,这不光是长得出众,看来还有功夫傍身啊。 “好小子,仗着有把子力气欺负本少爷,来人啊,给我砸,看看哪个敢拦着?”那胖子一身肥膘抖个不停,也不顾全脸面地胡搅蛮缠。 话刚落,就进来七八个家丁想要砸了这场面,楚宁安一个闪身上前,一把抓住了那胖子手将其扭到身后,疼得他失声惊叫。 楚宁安高声叫道,“都住手,不然我废了他的手。”这一声如惊雷炸响,震得全场鸦雀无声,那几个闯进来的家丁立时呆立不动了。 在场的来观礼的的宾客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看一下扭按在地的两人,看一下呆立一地的家丁,这叫个什么事?自己不过就是来参加个拜师礼,咋就看了这么个阵仗? “臭穷酸你知道我是谁吗?赶紧放了我,不然我爹来了有你好看的。”那胖子肥头大脸被压在地上变了型,依然叫嚣,“我爹可是贾大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既然贾老板这么教养儿子,那就请来说说吧!”吴先生按捺下心中怒火,冷冷地吩咐下人道,“我竟不知道贾家竟然如此大的排场来我行知书苑闹事,真以为我吴某人是泥捏的吗?” 吴先生有功名在身,又是当地名流,身家背景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而已,就看今天到场观礼的这些人便可知道他在当地的人脉势力了。 不多时,一脸奸猾相的贾大发带着两个人慢悠悠地来到吴府的书苑,一进门便收手抱拳说着抱歉之类的话,可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他在做戏。 “吴先生得罪了,犬子被家里宠坏了,实在抱歉得很,都是贾某的错,您看犬子破坏了啥,吴某都照价赔偿。”他如笑面虎一般说着看似明理服软的话,“都是这逆子仰慕先生才华,一心想要拜您为师,却不想您婉拒了他却选了一个穷小子,才让他行了这般混账之事。” 贾大发这是暗指吴先生不收他儿子活该遭此迫害,而那吴胖子也只是搅了楚宁安的拜师礼,却还真不曾破坏了吴家的一寸草木,而今楚宁安却把他按在了地上,也在暗戳戳指摘吴先生纵徒行凶了。 “吴某收徒严格,绝不会收那些胸无点墨,有仗势欺人之流为徒的。”吴先生跳过他的小心思,直接打在了他的七寸上,压根就不搭理他那含沙射影的话,“既然吴老板知道是你的错,打算如何呢?” 贾大发没想到吴先生会如此的不留情面,脸上的笑也冷了几分,“吴先生尽可开口,犬子有错我自会带回家去教训,就不劳令徒费力了。” “贾老板家大摆筵席若是遭人如此对待,你当如何?”吴先生把问题直接扔了回去。茹月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一番较量,对这个贾大发是腻歪透了,想着他几次三番的与自家对上,已成死敌,看来要想法子除了这个祸害了。 贾大发彻底冷下了脸,“吴先生意欲如何呢?” “既然贾老板不知如何解决,没关系那就请人来解决好了。”吴先生眼眸里迸射出怒火,转身对一个头戴纶巾的儒雅中年人施礼问道,“有劳程师爷了,您全程在场,对此事知之甚详,徐大人事务繁忙今天没来,您代表他来,也是掌这一县案律,发生此等样事,该怎样解决?” 贾大发谋算茹月的配方不成,他儿子又遭这吴举人拒绝收徒,令他暗恨不已,前两日听说此事,便想着打击泄愤,于是早早就派人打听过吴家今天宴客到场的宾客,因没听说有官家人到场,这才大了胆子让他那胖儿子来搅局,却不想徐县令没来,却派了他的左膀右臂来观礼了,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第48章 解围 那中年儒士也不推辞,缓步走至厅中,对着众人颔首道,“按我朝律例,无端滋扰生事者,视情态缓急轻重,杖三十,偿金酌情,端看事主所求。” “多谢程师爷。”吴先生对着那儒士抱拳行礼,转而又开口道,“吴某至今只收此一徒,大宴当地名流,却遭恶徒破坏,其父也认其错,那就杖三十,长个教训,以儆效尤吧。” 那吴胖子本以为他爹来了他就又可以嚣张了,不诚心拉扯了半天却是要打他三十板子,当时吓得大叫,“爹,爹你救我啊,我不要挨板子啊,爹!” “吴先生,我儿有错,却也是慕您才学高义,纵是有错也是情有可原,您何苦如此不留余地?”贾大发见事情发展脱出了自己的掌控,又开始服软。 “养不教父之过,吴少爷犯此大错贾老板不该谢我对其纠导教诲吗?”吴先生冷眼看着贾大发在这里做戏,早就腻歪得不行,哪里还有耐心理会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我这徒弟扰了你家的重要宴请,贾老板又当如何为之?” 贾大发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妈的,臭穷酸敢毁他宴请,老子早就一顿棍棒要了他的小命了,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不敢流露分毫。 “爹,爹,你不能让他们打我啊,对了,是你让我来的,是你说......”吴胖子怕挨打,口不择言都说漏了出来。 “住口。”一声厉喝吓了众人一跳,也吓得吴胖子立时闭了嘴。 “吴先生,我就这一子,纵是千错万错,我身为人父终是不忍看他受此重责,您大人有大量,饶他此回,我愿就此事加倍赔偿。”贾大发怕他那胖儿子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辞,忙不迭俯首认赔偿。 “宁安,如何看?”吴先生出乎意料地问了楚宁安,众人都很好奇,吴先生此举不是在帮他的学生,而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这是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对啊,坚持杖责三十给人留下了得理不饶人且狠辣的印象,张口要重金赔偿又让人觉得他有贪慕俗物之嫌。 “先生,茹月可以说吗?”茹月知道楚宁安此刻不好表达见解,她一副小女儿的娇俏姿态走出了人群,乖巧可人地站在吴先生面前道。 “茹月有何想法,说来听听。”吴先生平和笑言,众人也都好奇。 “呵呵,这胖子犯了大错又不肯挨打认罚,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错小过不罚将来必会酿成大祸,您为师者更不可袒护包庇,可他爹又爱子心切,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也万不可悖逆了贾老板的拳拳爱子之情,您说可是这个道理?”茹月笑靥妍妍地对着吴先生道,众人无不点头,却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茹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茹月有一法子您看是否可行,罪不罚不足以令其改之,罚不重不足以使其刻骨铭记。那就让贾老板百金为其独子大恶偿其罪吧,先生看可行?” “百金赎罪?”贾大发惊呼出声,百金可就是千两银子啊! “你觉得少了?”茹月明知故问,“我也体恤你一片爱子之心罢了,贾老板家大业大区区百金自是不当回事的,可吴先生却要背上贪慕重金的嫌疑,不过他大人有大量,也就不和你斤斤计较了,你得了便宜也不必到处卖乖,都是做父亲的,想来先生也可勉为其难了。” 众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千两银子就这样没了?真的没了? 贾大发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可又不能真的把那胖儿子扔在这里不管,慌忙从袖袋里掏出千两的银票丢在茹月手里,带上家丁,扶着那吴胖子匆匆离去。 吴先生看着茹月手里的银票哭笑不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左右两难。 “先生,众多贫家子求学艰难,茹月知您大善,有心扶持却心力不足,这虽是偿罪之资,却可补贴贫学之用,望先生以家国大事助学为重。”又转话锋道,“我家兄长的拜师礼虽受小人乱扰,可能为助学加力,想来也能心平了。” “师父,茹月言之有理,望您消气珍重,我等学子还要仰赖您的教导成才。”楚宁安说完又是深深一揖。 茹月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再加上楚宁安的适时溜缝,也就彻底打消了众人的各种心思,一场闹剧也便如此落了帷幕。 第49章 认错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任谁能想到孟茹月姐弟三人不过就是短短三月左右被赶出老孟家不但没被饿死,竟然还能发达起来,这让老孟家那一群老谋深算的吸血鬼哪里能心甘,看着村尾那宅子一日一个样子,心里如被猫爪了一般。 “阿爷,孟茹月那小贱人就那么几个人,还偏偏把房子建得那么高,就是存心想让村里人笑话我们家,你快想想办法啊,那三个贱种怎么配住那么好的房子?那就应该给咱们家让爷奶住进去享福的。”孟文秀满眼算计,面目带着狰狞和怨毒,“还有听说孟安平那个小杂种也去了镇上的书苑去念书了,他哪里配啊?” “爹啊,文秀说的没错,那可是老大一栋宅子啊,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小贱人,文峰可是咱们全村唯一的秀才公,现在正筹钱去考举人,咋能让孟安平那小杂种浪费了咱文峰的钱念书呢?” 胡氏贪婪又愚蠢,上次连同儿子一起吃了亏,还是记吃不记打,居然恬不知耻地把别人家钱心安理得地说成是自己的,如今一说到茹月一家依然唾沫横飞地怂恿着孟老爷子。 “他爹,我觉着文秀娘俩说得对,那死丫头离开咱家发达了也不能就不管咱们了,就是他爹在,建那么大的宅子也得把咱们接过去养老享清福的。”孟老太太满脸皱纹堆叠在一起,那满眼的算计从耷拉下来的眼皮内流露出恶毒的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孟老爷子敲着旱烟袋杆子,一张如老树皮皱褶的老脸阴沉晦暗,浑浊的老眼阴冷地仿似能滴出水来,他扫视过在场的儿孙,最后落在了孟文峰脸上。 “文峰这事你咋看?” 孟文峰的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上次当着全村人的面被茹月暴打谩骂让他狠毒了她,如今又见他们修建大宅则更是嫉妒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掐死了他们那房宅能立马成为自己的。 “阿爷,要是三叔还在那宅子自是应该是我们家的,可如今他们分家另过,身边还有姓楚的那个小子挑唆着,我们就要好好打算一番,万不能像前两次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孟老爷子听他这么说,很是满意,“嗯,文峰说得不错,的确要好好谋划一下。”他停了一下,点着了旱烟袋,吧唧吧唧地吸了两口又道,“都好好琢磨琢磨吧,谁有啥想法都说说,这都是为着咱们这个家,你们都要知道只要文峰考中了咱们一家就都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了。” 这也得亏茹月的骡车买了就放到了张二强那,不然这全村唯一的骡车更是要让老孟家这群吸血鬼惦记睡不着觉了。 一屋子老老少少都没言语,绞尽脑汁地算计茹月的新房子。 “爹,那有啥好琢磨的,我和娘还有二弟妹一起过去她那破草棚子,抱着她就哭,就说咱知道错了,他们仨还小,不能就这么在外面被人给骗了去,把他们都接回咱家了,等那新房子盖好了咱就搬进去,不让那小杂种念书也没人敢说啥了!”不得不说那蠢人的蠢招来得快,胡氏依仗着是孟文峰的亲娘,几次犯蠢也还是能在老孟家蹦跶。 “现在那死丫头不好糊弄了,后面又有那姓楚的小子撑腰,光是这样肯定是说不服他们的。” “爹,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成不成。”孟老二媳妇儿靠着自家男人慢吞吞地说。 “说吧,大家都听听。” “当初赶他们出门是大嫂的张罗的,她们肯定也是生着气的,不如就让娘带着大嫂去上门去说和,咱们都跟着说些好听的,估摸着几个半大孩子也就消了气跟回来了。” 这孟老二媳妇儿确实是个人精,话说一半留一半,想着让胡氏去负荆请罪,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可又不想得罪了胡氏和孟文峰,就只能给他们提个醒。 果不其然,那孟文峰一听就来了精神,哪里还管什么亲娘,只要能得了便宜谁丢人献丑都与他不相干,一顿商量下来,把胡氏装扮得可怜又悔不当初的样子,他又怕他娘那张嘴没有把门的胡乱说,又教她怎么应对,这才让孟老太太和孟老二媳妇儿带着胡氏朝村尾草棚子去了。 第50章 找虐(一) 老孟家住在村中,一大家子人一路招摇过市地去了村尾的草棚子,他们一路哭哭啼啼地吵吵嚷嚷地恨不得全村人都能随着他们一起赶过去,他们都记得孟文峰的话,长辈都来负荆请罪了,茹月作为晚辈无论如何都是要原谅的,否则村里人的唾沫就能淹死他们。那就是村里人跟着越多越好了,有大房子住哪里还管什么要不要脸了。 今天一大早,楚宁安就带着安平一起去了行知书苑,此刻茹月正带着茹雪一起在小院儿里做豆豉。 茹雪用小手不停地扇着小鼻子,却一刻不曾空下来整理竹笸箩里正在发酵的黑豆,“阿姐,你说怪不怪,这豆豉做的时候这么臭,可炒好的酱却好香哦!” 茹月看着她皱着小鼻子奶唧唧的小样子,喜欢得不得了,这个妹妹懂事又贴心,想着刚从老孟家出来时小团子瘦骨伶仃胆小怯懦的样子,她就一阵心疼,也对那老孟家一大家子恨得直咬牙,好在小家伙现在也胖了不少,也开朗大胆起来,这让茹月安慰不少。 两姐妹正聊着天干着活,就听远处一阵喧哗声传了过来,两人都是一愣,小茹雪放下手里的东西,蹬着小短腿跑出了小院儿,就看见老孟家的人呼呼啦啦地往这边走来,吓得大惊失色,“阿姐不好了,老孟家的人来了!”声调都有点儿破了音。 茹月站在柴门处往外看了看,脸上顿时冷了下来,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奔着自己建的房子来的啊。她微眯着桃花眼,敛了满眼的潋滟波光,冷意顿现,这老孟家这群吸血鬼反反复复地折腾,委实腻烦得紧,看来这次一定要做个了结了,总是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的人骨头不疼肉疼了。 “一会儿闹起来的时候,你偷偷地去找大伯爷,记得一定要把大伯爷找来。”茹月快速地交代着茹雪。 “茹月啊,都是大伯娘不好,被屎糊了眼啊,茹月你一定要原谅大伯娘啊!”胡氏扯着嗓子干嚎,“茹月丫头你向来懂事孝顺,一定不会和长辈计较的,茹月啊!” 还离得老远,胡氏那破锣声音就传了过来,就这样还不忘道德绑架茹月,不原谅她就是不懂事不孝顺啊。 很快这群人就走了过来,茹月终于看清楚胡氏后背还背了一个棍子,呵,茹月轻叱,这还负荆请罪来了,自己不原谅她都是不懂事不孝顺,这样用了这棍子还不成了大逆不道?就他们这一家子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吗? 跟来看热闹人把个小院儿围得水泄不通,就是建房的那些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往这边张望过来,大家都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老孟家这是看人家茹月丫头一家建大房子了,这是跑来占便宜的。”有人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不能吧,你看那胡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应该是真的知道错了,那不还背着一根棍子吗?应该是诚心悔过了。” “狗咬能改了吃屎,那还是狗吗?” ...... 胡氏见茹月就站在门口,快速的上前一步就要抱住她,茹月微微一撤身躲了过去,胡氏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心里暗骂,小贱人等你回去家里,看我不撕了你。 她忙又站定了哭嚎起来,“茹月,你要还生大伯娘的气你就拿这棍子打我一顿,我是被鬼迷了心才会想着要你们离开家啊,咱都是一家人,你别跟家里人生气,咱回家好好说。” 茹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表演,胡氏嚎丧了半天见没啥动静,也有点装不下去了,可一想到那大房子就又忍了下来,“茹月你听大伯娘的话,带着茹雪和安平回家吧,咱们一家子人哪里有什么隔夜的仇啊?” 众人见茹月始终一声不吭,也都一阵唏嘘,孟老二媳妇儿知道这么下去那胡氏就要露馅了,忙在暗中扯了扯孟老太太,示意她继续游说孟茹月。 第51章 找虐(二) 孟老太太走过去,照着胡氏就是一巴掌,狠叨叨地骂道,“不省心的败家娘们儿,把我们老孟家搅得鸡犬不宁,还把我们自家骨肉赶出家门,要不是看在文峰的面上,我就叫老大休了你。”骂完胡氏又转头对上茹月,“茹月丫头啊,阿奶接你回家了,你听阿奶的话,别跟你伯娘一个无知村妇一般见识,阿奶也是被他们蒙蔽了眼睛才任由他们搓磨你们,你跟阿奶回家,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了你们去。” “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对茹月他们好,茹月你相信大伯娘,咱们回家,回咱老孟家。”孟文峰真是没白教,胡氏哭嚎得声情并茂,围观的村民都被说动了,不时地劝上那么两句,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一家人哪里有啥深仇大恨的。 茹月见也酝酿地差不多了,脸上慢慢出现了动容,她实在是哭不出来,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没掌握好力道,掐得自己顿时红了眼圈儿。 “阿奶,你们真的愿意接我们姐弟三个回家吗?不是骗我们的吗?”茹月哽咽着述说着原主曾在老孟家受到的不平对待,“大伯娘你真的不会再打骂我们?你不会不给我们饭吃了吗?你不会再让我们干最脏最累的活了吗?不会让文秀堂姐欺负我们了吗?” “不会,不会,大伯娘一定把你们都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只要你们跟我回去。”胡氏不管不顾地答应着,只要想到把他们骗回去就有大房子住了,她心里就一阵狂喜。 “大伯娘你敢对天发誓吗?我们真的是被你们一家打骂欺负怕了。” “茹月你放心,大伯娘要是再对你们不好就让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她说得信誓旦旦,可为了那新宅子她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心里却把茹月骂得狗血淋头,小贱人你才不得好死,你一家都遭天打雷劈。 茹月看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违心的话,心里着实笑开了花。村里人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了,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愚昧而迷信,一听发誓就完全信了,人怎么能欺骗神灵呢? “那好,阿奶,大伯娘我这就跟你们回去。”说着转身就要回去草棚,突然回过身来道,“阿奶,那我这新建的房子咋办啊?” “那有啥咋办的?那就是咱家的房子了啊!”胡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理所当然地道。 “真的?那太好了!”茹月突然就变得欢天喜地起来,看得一众人莫名其妙,当中有看得明白的直摇头,叹息这孩子小又再次上了老孟家人的当,当中就有何二奎媳妇儿,可是外人谁又管得了别人家的事呢? 茹月马上接口道,“大伯娘,那咱家就能帮我把那二百两的印子钱连本带利一起给还了是不是?” “那是......你说啥?”胡氏刚接了一半的话,忽然回过神来,二百两的印子钱?那是啥东西? “我为了盖着房子在镇上的地下钱庄借了二百两五分利的印子钱,到秋要还三百两。”茹月心慌慌地小声说,转而又开心地道,“不过有大伯娘的话我就不担心了,家里肯定是会帮我还的,对吧?何况文峰堂哥还是秀才公,定也是会帮我的。” “你说你借了二百两五分利的印子钱?到秋要还三百两?”胡氏高声质问道,刚才那请求茹月原谅的谄媚嘴脸一下子就变了,“小贱人,你居然敢借印子钱?还敢让我们家给你还?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说着就要冲上来撕扯茹月。 “大伯娘你咋能说话不算话呢?是你说我们是一家人的,你们帮我还钱,到时候一起搬到大房子来住多好啊!”茹月一边绕着孟老太太一边火上浇油地撩拨胡氏。 周围人简直听蒙圈了,这咋突然就变了,老孟家不是来接人回去的吗?咋还弄出个印子钱出来?老孟家跟过来的几个人也都听傻眼了,这大房子还没住上就一下子多出了三百两的债务出来,这搁谁谁能干啊? 第52章 断亲(一) “小贱人,你自己欠下的债你自己还,想让我们替你还钱门都没有!这房子可是我们老孟家,谁都别想拿去,哼!”经茹月那么一撩拨,老孟家打得如意算盘一股脑都露了出来,胡氏更是没脸没皮地称茹月建着的房子是老孟家的,还不肯罢休地要打茹月。 茹月突然停下脚步,转回身往旁边躲了一下,胡氏一个停站不稳,撞在了孟老太太身上,两人顿时摔作一团,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 “一家子没脸没皮的下三滥,想着占人家便宜想成习惯了,还想到我这里来骗人,你们哪来的脸来我这里做戏的?”茹月站在两人跟前,指着她们的鼻子就骂,“一分钱不想拿就把我的房子说成自己的,你的脸呢?” 老孟家几人被茹月骂得青一阵白一阵的,却依然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错,看就茹月自己一个人,就要一起动手群殴了。 茹月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忙把胡氏之前背来的棍子拿在了手里,想着谁要不长眼睛的过来她就狠狠地给他们几下子解解气,也算是给原主报仇了。 胡氏的蠢劲儿又上来了,挣扎着站起身来,就招呼着跟来的几人一起厮打茹月,想着就算是房子骗不来总能打她一顿出口气,前两次的三十两银子也得让她吐出来。 众村人看得真是目瞪口呆,这画风转得也忒快了,刚刚还起誓发愿地对人好,咋突然就上演了全武行呢?这些人懵在当场,连上前拉仗都忘记了。 “都给我住手!”如一声惊雷似的暴喝声在人群外响起,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孟建山扶着孟老族长一步一步地走到近前来,而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孟老头儿知道今天这事又坏了,忙想着趁人不注意赶紧偷偷溜回去,却不想一声大喝传来,“孟老栓你给我滚过来。” 孟老族长这声怒喝吓得周围人都是打了一个寒战,知道今天这热闹怕是有得看了。 孟老头儿蔫头耷脑地挪了过来,他还是挺怕这个大堂哥,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忙说着软乎话,“大哥你别生气,都是这些个败家玩意儿不省心,我这也是才发现就跑过来了,还是来晚了一步,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规整他们。” 不得不说这孟老头儿有点急智,说得真好像是那么回事,可明眼人哪个也不是傻子。 茹月也走了出来,满脸如浸了一层寒霜,都懒得看老孟家这一群丑态百出的人渣一眼,直接对这孟老族长道,“大伯爷,上次他们家作妖的时候您就有说过了,再有这么一次就开祠堂给他们除族,您看,今天这事怎么办吧?” 这一下子把孟老头儿也吓住了,忙急吼吼地道,“孟茹月,杀人不过头点地,再怎么说我也是你阿爷,我们除了族你又能好哪里去?” “别说你是我阿爷,跟你丢不起那人,一家子没脸没皮的混账东西。”茹月一点情面不留,骂得孟老头儿老脸如打翻了墨盘,黑得能滴出水来,“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爹要是泉下有知都能被你们这一群不要脸的人渣给气活过来,我可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族。” “老栓,上次你们一家子犯浑我就说了,再有下次你们就除族吧。”老族长黑沉着脸说。 “大哥,你不能啊,文峰到秋就要考举人老爷了,这要是除了族你让他咋办啊?大哥,这可是咱老孟家第一个考官老爷的,你可不能绝了咱族里的路啊!”孟老头儿这回是真的怕了,这时代一个人若被家族出了名那就成了过街老鼠一样的人,更不必说什么科举考试当官作宰了。 孟老族长也是为难的,前一次话说了出来,作为孟家现任的族长,一直公正待人,也确是得了全族的敬重,本该是一个唾沫一个坑的诚信,可这孟文峰的确是族里这么些年来的读书苗子,就这么断了他的科考之路,他也着实不忍心。 第53章 断亲(二) 老族长两难地看了一眼茹月,刚要狠下心来说开祠堂,茹月开口了,“大伯爷,您老也别说我得理不饶人,老孟家这一窝子混蛋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也不逼您,给他们两条路走,要么您把他们除族,我耻于与这么一群人为亲,要么我和他们家彻底断绝关系,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分瓜葛,他们要是再敢到我跟前来晃荡我就直接告到县衙,让县太爷惩办好了。” 孟老头儿知道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忙不迭地喊道,“我们和她断绝关系,从此她们再不是我老孟家的子孙。” “大伯爷,这断亲书可要把我们在他家如何被虐待,如何被净身出户,孟文峰如何伙同他们一家算计着要卖我换钱给他考举人,又是如何谋算我的房子.......一应事宜都要写得清清楚楚,签字画押,不然我是断然不肯的。”茹月掷地有声地道,想要轻轻松松地从事情里摘出去,做梦!她就是要留下证据永远拿捏着这一家子。 “不行,文峰还要考状元,这么做就把他毁了。”孟老头断然拒绝。 “我不是跟你商量,不这么写可以啊,那就开祠堂吧。”茹月转身对老族长道,“大伯爷要是也不同意,没关系我去县太爷那里评理去,让全县父老乡亲都看看他们一家子的丑陋嘴脸,我看那孟文峰还有何脸面去考举人?”茹月转回身对着围观的人道,“诸位叔伯婶娘,这几次发生的事大家都是看到的,麻烦到时候大家给我做个证,茹月这里谢谢诸位了!”说着弯腰给大家伙行了个礼。 “好,我们给你作证,茹月丫头好样的。”老孟家这些年在村里也没少得罪人,这下子就如捅了马蜂窝一样,大家一闹哄地都喊着帮茹月作证。 “谢谢诸位叔伯婶娘了。”茹月又行了个礼,随后道,“二强哥麻烦你赶骡车送我去县里。” “好嘞茹月妹子,我这就去套车。”张二强多精明啊,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了,连跑带颠地走了。 茹月没再看这群人一眼,转身去锁小院儿的柴门,那决绝与没得商量的模样又是让众人一阵愕然,更是惊得老孟家的一群人呆立无措。 “等等,我签断亲书,但是你不能故意害文峰。”孟老头儿被逼无奈,不得不点头答应。 “你有和我谈条件的本钱吗?”茹月满脸不屑,看着他的眼神如看着一堆垃圾——嫌恶、厌弃,还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不屑一顾。 这一刻老孟头儿突然感悟到,这个孙女变了,早就是自家驾驭不了,得罪不起的存在,自己连着吃了几次亏咋就没看出来呢?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记住,你们只要不像狗皮膏药贴上来就不会有事,否则这断亲书不光会出现在县太爷的案前,我会让整个州府都能看到,你寄予厚望的孟文峰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茹月寒着脸死死地盯着孟老头儿道。 孟老头儿一阵心惊胆寒,他知道茹月不是吓唬他,她真的能做出来,他不自觉地点了下头。 孟建山把写好的三份断亲契书拿给茹月两人看,虽没有当着众乡亲大声地读出上面的内容,可看着老孟头儿铁青的脸,茹月点头答允的样子,人们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老族长让茹月和老孟头儿以及在场的老孟家人都在契书上按下了手印,语带失望地对孟老头儿道,“人心都是偏的,可你的心偏到了胳肢窝了,为了那么个白眼狼值得吗?拿着鱼目当珍珠,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他把手里的一份断亲契书给了他,眼都不抬地挥手让他们离去。 “茹月丫头,大伯爷对不住你!”老族长没再多说一言,把另一份契书给了她。 茹月也没有说话,她对老族长也很失望,为了孟文峰那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搭上了老爷子一辈子的威信,岂止是一个不值?或许将来某一日他也会悔不当初吧。 第54章 计划书 自从和楼二爷谈成了“明月小楼”的合作,茹月几人便不再去天香楼前摆摊,她除了按日期给陶掌柜送一瓮缸的辣酱,就是在家里炮制豆豉,日子过得也是飞快,应急的仓库已经建好,就等着晾晒好了投入使用了,那三进的宅子也初显模样了,估计再有个把月也就建得差不多了。 这日,又恰逢镇上赶集,茹月几人早早便把辣酱准备好,把一瓮缸的酱送去了天香楼,其余的都带去到集市,如今辣酱已经小有名气了,每次出摊都会有不少回头客前来回购,也有不少慕名而来品尝后购买的,此前他们要赶早前来占位置,现在有些摆摊的为了蹭她的人流会把位置给她预留出来,这让茹月备感欣慰,起码这说明了她的辣酱算是小有成功了。 安平如今进到行知书苑,不再跟着茹月出摊,楚宁安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只让她们两姐妹单独赶集,好在张二强和马小六把他们送到集上后就留下了打下手帮忙,倒也没感到手忙脚乱,两缸酱还没到晌午便都卖光了。 茹月让张二强两人带着茹雪先回村,下午接了安平后她也一起回去,就和楚宁安一起去了楼家。 还是在楼家侧门,刚一叩响门环,门就开了,还是那个叫楼喜的小厮应的门,不知是不是当初茹月每次来都会给他一些铜板的缘故,却是见了她总是笑脸相迎,“孟姑娘好,有些日子没来我们附上了,快进来。” “楼喜哥好,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二爷和二夫人可在府中?”茹月随着他进了楼府,顺势问着楼二爷夫妻的境况。 “二爷和二夫人都在,二爷交代过,你来了府中直接带你过去书房。”楼喜知道茹月现在成了楼家的贵宾,也是对她极为客气,打发了一个小厮先去禀报二爷,自己则带着他们一路穿廊绕径缓步过去。 片刻功夫,茹月就见楼二爷夫妇在不远处的房下等着他俩,忙上前行礼问好。 “小丫头有些日子没来了,我还以为谈好了合作你就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不肯为我分担了,哈哈哈,好在你今儿个来了,不然我明天无论如何都是要去找你的。”楼二爷爽朗地大笑道。 “先生,夫人安好!”茹月和楚宁安分别上前见礼,寒暄了近日境况,方才进了书房,因了茹月是女子,虽说是才十三四岁还未及笄,可终是男女有别,所以楼二夫人今天也在书房作陪。 “让先生担忧了,是茹月的不是。”她先是向楼二爷致歉,忙把东西拿出来递了过去,“我这几日在家也是在筹谋这些东西,没有具体方案前实是不好过来打扰,先生看看,可还满意?” 楼二爷也不拘泥于家长里短,接过了东西招呼他俩自行便宜就浏览起那厚厚的一摞纸稿。 “茹月近日可是太过劳累了?怎么看着轻减了些?”二夫人插着空和茹月闲话起了家常。 “与先生投机一起合作,总不好凡事都劳烦于他,这几日便把想法汇总了才来找先生商议,所谓商机如战机,我是万万不敢贻误了的。”茹月浅笑妍妍地应答着,她虽不愿做后宅的女人,可应对起她们也是游刃有余的。 “女孩子就要多保养自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可不能......” “好!”楼二爷一声高喝吓了几人一跳,也适时地打断了二夫人的话,“太好了,小丫头是商业奇才啊,这次我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哈哈哈!”楼二爷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先生谬赞了,我也只是按照自己的设想制定了这个计划,因着对各地州府县镇不甚了解,所以只能多做设定,具体如何操作还是要您来把握大局的。”茹月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实打实地和楼二爷说了个明白。 楼二爷把那摞手稿放下,时不时地用眼睛扫一下,很是珍视,看得二夫人啼笑皆非。 “我想着先把店在镇上和县城开起来,我在这些地方也都有现成的铺子,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着手来做,你这计划书写得清楚,店铺的选址、修葺的样式、配备的人手......就是‘明月小楼’的徽记你都想好了,哈哈哈,有了这份计划,我敢说最多一年,我们的‘明月小楼’能开遍整个永顺府。” 第55章 商议 “先生,那前期的事情您就多受累了,有事您随时找我,我也会经常到镇上来。”茹月转而对楼二夫人道,“还有一事怕是要劳烦夫人费心,这些吃食本就胜在一个新鲜独一份儿上,若是一个不慎方子传了出去,我们的生意就会大受影响的,所以厨娘和师傅定是要用知根知底能把控住的人。 楼二爷和夫人都是一愣,他们对这确是都不曾想到,立马又点头称是,账房先生、掌柜的都还好说,可是这后厨用人确实要谨慎了。 “我府里的方妈妈是我的陪嫁婆子,她厨艺向来不错,我再在府里寻两个家生子来先用着,后期咱们买了人教好了再散出去也就是了。” “夫人所言甚是,那就有劳夫人先准备着,见时候差不多了小丫头就入府过来教授他们手艺即可。” 几人都不由点头称是。 “先生,咱们这店铺的生意多是仰赖女子的,所以这店铺的伙计怕是也要寻些女子来做。” “只做女子生意怕是客人会少了一半吧?”楼二夫人不解地问道。 茹月呵呵一笑,“这天下唯女子与孩童的钱最是好赚!”她没再多言,只是盯着那夫妻俩淡笑。 良久之后,楼二爷拍腿大叫,“对啊,夫人着相了,甜品点心有几个男人会去店里享用,不过是在配茶而已,可女子就不同了,没钱的可以买回去尝尝鲜,有钱的更是不必说了,有饮品甜点享用,若是当是个适合女子的邀约聚会的地方,那怕是会门庭若市了,试问哪家千金会在乎一顿茶钱呢?” 楼二夫人略一思索,当即领会过味儿来,也不住地称赞茹月好头脑,确是经商的好苗子。 几人又就着店铺装修的细节讨论半晌,方才停了下来。 “对了茹月,你那辣酱着实不错,可是就想着赶集卖卖吗?”楼二夫人今天又收的了茹月带给他们的辣酱,空闲了就好奇地问道。 “我本想着在村里建个作坊专门熬制辣酱,在镇上选个铺子来售卖,如今正在建着房子和作坊,怕是手里的财务不甚宽裕了,就想着再等等看。”茹月也不瞒着他们夫妻俩,把自己的打算如实相告。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钱不凑手你大可不必客气,我们这里都是可以帮衬你一二的,你先把家弄弄好,真想开铺子了就和我们说,断不会因了银钱上的事情影响了生意的。” “谢谢夫人,真有事我定会寻您和先生帮忙的。” “楚公子想现在跟着吴先生学习,当真是一大幸事,你们别看他偏安在这小镇里,他的大才送你一路入京春闱也是当得到。”生意上的事谈过,几人便随意得多了,楼二爷也想给他俩补足了这镇上一些人际关系,“这些年找他拜师之人不知凡几,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你能得他青眼也足以说明你的不凡了,你若要出人头地定要好好跟他学习啊。” “师父与师娘对宁安都是极好的,师父知道我家中境况,他把需要研读的书籍和日志都交由我自己来掌握,并不要求我时时跟在他身前。”楚宁安落落大方地应答着,并不因为他们此前协商生意上的事情怠待他而心生不悦,“茹月一人忙碌养家实在辛苦,这样更好些,我也能帮衬她一下。” “你能如此想,如此行为,当真是好的,我们也可放心了。” 茹月知道他俩是真的为自己好,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自从来到这里,她确实是碰到了很多奇葩的恶人,如老孟家之流,可更多的还是心存善念帮她良多的人,那份归属感又多了一分。 “先生和夫人都有的忙,我近日会把店铺的食谱和规矩先做出来,到时拿过来商讨后在确定了,以后在开店我们就可以拿现成的来用了。” 几人都连声称好。 见天色不早了,茹月和楚宁安双双起身告辞,去与安平汇合后一起等张二强接他们回村。 第56章 雇佣 作坊那边的工程量大,不过好在茹月让他们分区域施工,这就很大程度上让茹月的设想得以提前实施了。 这日,茹月把张二强和马小六安排下去收货了,楚宁安带着安平去了行知书苑,她带着茹雪去了何二奎家,这两口子是没有何歪心思都没有的对他们释放善意的人。 “二奎哥,嫂子在家吗?” “茹月啊?”二奎媳妇儿答应道,“你二奎哥出去了,你快进来说。” 茹月来二奎家几次了,进到堂屋内这还是头一遭,和大多数的农家没大区别的,一张方桌摆放于正中,四条长凳分列桌边,桌上放了一套粗瓷茶具,很简陋,可胜在干净。 “这时候过来,有啥事?妹子。”二奎媳妇儿拿了杯子给姐妹俩倒了一杯凉茶,急吼吼地问道。 茹月知道二奎媳妇儿的直率性子,也不和她拐弯抹角,“嫂子,我要建个作坊,专门做辣酱的,你也看到了,那边的仓库已经有能用的了,我想着你和二奎哥要是愿意可以先帮我做起来,等房子都建成了我再多招人手做工。” “都做些啥活计啊?我俩能行吗?” “嫂子放心,既然我来找你,就肯定能行。”茹月深知,村里人除了种地就是农闲时出去打点零工赚点小钱贴补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可胜在嚼用都在自家地里,倒也能过下去,“我想让二奎哥给我磨辣椒粉,你帮我炮制黑豆,我一个月给你每人五百文钱,你跟二奎哥商量一下,行的话明早就去找我。” “五百文?那么多啊?” 要知道,去到镇上打零工一天最多也就只给十五文钱,还不管吃住,这守家在地的,两个人一个月就有一两银子拿,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啊!她家地本就不多,一年到头打的粮交了税后全家都吃不饱,两口子都要做点零活贴补家里,如今还没有孩子,这要是有了孩子更是不敢想的。 “茹月,你哥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你也知道,我家还有地,这要是帮你干了就怕到秋忙地里的收成耽误你作坊里的事。” “没事嫂子,作坊建成了我那儿还要招人的,你和二奎哥商量一下也是应该的,村里人都指望着庄稼收成,到时候总是要空出时间来秋收的。” 茹月也不多劝说,机会给到他们了,也算是他们给予自己善意的回报,至于他们能领会多少那就端看各人缘法了。 又闲聊了会儿,也没见二奎回来, 茹月带了茹雪回去了小院儿。 茹月站在小院儿门口看着那已经初具规模的房子,想着再有个十天八天应该也就差不多了,是该对院子家具和屋子的装修这一块上心了,新房子和作坊都要打上水井,不然用水实在是成问题了,明天要去镇上挑选家具了......她望着不远处就这么随意地想着,不自觉就笑了,来到这个世界快四个月了,距离自己的目标有些眉目了。 傍晚时候,建房的村人都回去了,茹月找到大贵叔和他说了自己打水井的想法,还特意强调作坊那里要打两口,地方大,总是挑水也麻烦,不如一步到位,也免了后边麻烦了。 孟大贵与茹月接触了这一段时间也看出来她是一个心中有数的人,提了下自己的想法也就都应承了下来。 房子再有七八天肯定就能建好了,作坊虽然简单,可毕竟房屋多,尤其是这院墙,都围起来面积太大,可是要有个空缺的地方那以后也是不安心的,茹月想了下,最后还是决定把作坊都围起来,以图省心。 孟大贵还没离开,何二奎两口子就过来了,想着他们有事要谈,也就没再闲谈了。 “茹月,我听你嫂子说了做工的事,我俩商量好了,这事我们做了,明天就来上工,你看行不?”何二奎也是爽快人,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成,那二奎哥你明天和楚宁安去买磨盘,我和嫂子先开始炮制黑豆,工钱就都从明天开始算起。” 正聊着,张二强和马小六赶着骡车也回来了,看着那满满一车的东西,茹月忙招呼人往仓库里搬。 明天正好可以动工了。 第57章 搬家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房子也已建好了。 这日,孟大贵又来到小院儿,满脸带笑的对着茹月道,“茹月丫头啊,这房子明天就建好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是不是要到老叔爷那里去看个黄道吉日啊?这请村里的人过来燎下锅底儿总是要摆上几桌的!” “大贵叔房子这边您还得多费心,我今天去老叔爷那里请个好日子再跟您说燎锅底儿的事。”茹月也很是开心,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完工了,“大贵叔,我明天让人送家具进宅子可行吗?” “成啊,你们搬家具进去都没啥要紧,就是要人住进去总要选个好日子燎下锅底儿添下人气儿。” 茹月也不啰嗦,带上礼物和红封随着孟大贵一起去了村中的老叔爷家。 定下了三日后的大吉之日。 接下来几日就忙碌开了,茹月请了孟建山的媳妇儿江氏过来帮着操办搬家酒的事宜,鸡鱼肉菜一应东西就都托了孟青山去镇上采办,她特意强调一定肉要多买,席面上不能让来的乡亲吃不好。 茹月的宅子大,房屋多,家具自然就不能少了,光是给她送东西的车就来了四辆,村里人看着这阵仗无不啧啧惊叹,这老孟家真是把财神爷赶出了家门啊,这才四个多月,这姐弟三人已经有了一幢全村最大的宅子,还有那么一大片的屋舍在建,这哪里是想得到的? 老孟家那一群人也躲在人后望着那装的满满的马车从面前驶过,眼睛都气得通红,可再不敢到茹月面前找存在感了,把柄拿捏在别人手里,就是胡氏也不敢在犯蠢了。 三日后。 江氏招呼几个能干的媳妇在茹月家帮忙办酒席,她亲自请了孟建山和老族长以及老叔爷等族里的长辈过来吃酒。 村里人吃酒席随人情多是送几个鸡蛋,一篮子菜的,闹闹哄哄人气却是很足,这一见到满桌子的大鱼大肉更是没得话说了。 茹月特意让江氏多赶制了一桌儿给正在建作坊的村人,她坚信宁落一群不落一户,况且这些人做事也确是很卖力气,再有个几日这作坊也就差不多成了。 吉时到,楚宁安带着安平在大门口点上了鞭炮,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茹月和茹雪把事先准备好的铜钱和糖果撒向人群,孩子们争抢着一窝哄的笑闹成一团,蜂拥着进了新宅子。 楚宁安和茹月一起招呼众乡亲一起入席,“多谢诸位乡亲过来家添喜气,一直以来都仰赖诸位叔伯婶娘照顾,才使得茹月姐弟三人能安然走到今天,以后邻里街坊的住着,还望大家互帮互助,楚宁安在这里再次多谢诸位能过来。” 楚宁安还没来得及敬酒,门口响起了一阵喧嚣声,竟是吴先生一家和陶掌柜以及楼二先生携家眷来给他们添人气了。 他们不同于村里人的送礼简单,每一家的马车都是装得满满当当,好在都带了家丁小厮过来把东西搬进了后院厢房。 楚宁安招呼男客在前院落座,茹月则在后院安排了一桌,带着茹雪招呼两家女眷入席。 由于家里没有长辈,几个半大的孩子就只能靠自己把这场面支撑起来,好在村里人有孟建山和老族长帮着招呼,他俩只要招待好镇里来的贵客就好了。 一直到下午未时末,客人才陆陆续续送走,好在江氏做事利索,带人把他们家都整理妥当了,四人面对一下安静下来的新房子都相视无言,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简陋的草棚住进了大房子。 楚宁安和茹月把两个小的拥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受到这一切是真的而不是在做一场绮丽的梦。 第58章 买人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一旦有了安定下来的家,似乎一切就都变得不那么艰难了,住了四个月草棚的茹月深有体会,如今终于搬进了新房子,她一下子有了踏实之感。 晚上安顿两个小的睡下了,楚宁安与茹月两人都是了无睡意,他们再不需要月下谈心了,“楚宁安,我们明天去买些人回来吧,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家里也需要有些专门人来做事,还有作坊里有些活计涉及到一些机密的东西,随便请人也不保险,你说呢?” “确实该如此的,如今已进入八月,我想着你接下来该忙起来了,买一些可靠的人跟着你会好很多。” “还有一件事也必须要办了,你的卖身契一定要尽快去衙门消掉,明年二月你要下场,这会成为你的污点的。”她突然呵呵地笑了出来,“这件事不能假手他人的,万一露了风声,怕是会有大麻烦的。” 楚宁安也笑了,若不是自己被人暗害,怎么可能遇到她,“那明天我们去下镇里的牙行吧,今晚要合计一下买哪些人,买多少,不求一下买全,但一定要挑些紧要先买,剩下的就等去到县城再买一些就是了。” 两人达成共识便各自回房睡去。 翌日清晨,茹月没有让张二强两人下村去收货,而是坐了骡车去镇上牙行买人,却不想竟然遇到了熟人。 平阳镇不大,说句大实话,这镇上的有钱人也终是有数的,像楼家那样的大户基本不会在这镇上的牙行买人。 张二强刚把骡车赶到牙行门口,就有几个过分热情的人迎了出来,“姑娘、公子好,我是这牙行的牙人,您两位里面请!” 这牙人并不像外人传言的那样奸狡诡诈,相反面上还带着一点憨厚相,似乎还有点面熟,“您两位这是要买人还是买铺子、田地啊?” 茹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状似不经意地问,“牙人大哥,我想问下周大虎可是你这牙行的?” 那牙人明显一愣,很快恢复了常态,“姑娘找她有事?”看来是熟人了。 “我与大虎哥有过一面之缘,他曾说要挑最好的人给我使唤的,今天来了你这牙行就想到他了。”茹月省略了那惊心的过程,只吐露了结果。 “不瞒姑娘说,周大虎是我那不成器的兄弟,您放心,他答应您的事情我一定替他做到。”说着居然红了眼眶,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茹月和楚宁安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周大哥是怎么了?可是大虎哥遇到了什么意外?” 与周大虎只是一面之缘,可是茹月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忽悠住他,且还能为当时那个满身补丁的自己打算,可见他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是对楚宁安拳脚相加,也不全是他恃强凌弱,其中不乏楚宁安的故意激怒而为之。 “那憨货整日的不让人省心,不提他了。”周牙人转过身拭了眼里的泪,故作轻快地道,“姑娘看要选人还是选铺面田产,我定会给您拣挑最好的,不让那憨货失了信用与您。” “不急,周大哥还是与我们说下大虎哥的事吧,我们虽只是一面之缘,我们却得了他的照拂,按理说,我们早该登门谢他的,只是想着来日方长,却不想.....” 楚宁安接过话头,又重新引到周大虎身上,这牙人提到自家兄弟都能眼红哽咽,就可知二人感情深厚,当日周大虎对自己不善却并非他之过,更遑论,若没有他自己也不会与茹月相识,这份情还是要记的。 周牙人见二人定要追根究底,也就不再隐藏,将几个手下安排去了别处,招呼两人坐下,使唤人上了茶才算停当了。原来—— 大概半月前,周大虎与人发生争执,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是话赶话把人逼到了刀尖上,赌谁能在城外的那个老蟒山的一线峡走个来回谁就赢了,输的那个要磕头喊爷爷,那憨货也是争强好胜惯了,不由分说就去了,结果这一去就被人抬着回来的,全身乌青,找了大夫看说是中了那一线峡的铁线蛇毒。 周牙人说着竟悲从中来,呜咽出声,半天方才缓过气来。 益丰堂的李大夫用药吊住了他的命,说是半月内要是找不到金线钩莲周大虎也就没救了,如今已是接近半月,他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说毕,周牙人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失声。 茹月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忽的计上心来。 “周大哥先别伤心,我今天本就想着让大虎哥帮我选些人回去,再去益丰堂送了金线钩莲,却不想竟是如此巧合了,你这边先让人去请了李大夫来,告诉他已经找到了药材。” “姑娘当真有金线钩莲吗?”周牙人颤抖着声音急切地问。 茹月重重点头让他安心,“不知能否给我二人准备一间屋子休息先?” 周牙人忙让人去安排了。 第59章 金线钩莲 茹月和楚宁安被安置在了周大虎院子里的东厢房,她让楚宁安看着外面的人,自己四处逡巡后闪身进了空间。 “阿灵,阿灵,我需要金线钩莲。” “姐姐别急,我带您过去采。” 两人意念流转,到了一处背阴的浅池边,那池里生长着几株蜷曲花瓣的金色莲花,它的叶子是狭长的墨绿色,而叶脉却是金黄色的,阿灵扬手之间,一株金线钩莲落在了他小小的手里。 “姐姐快去吧,铁线蛇毒很是霸道,过了近半个月,怕是那人也危在旦夕了。” 茹月无暇他顾,拿着那花闪身出了空间。 房门在外面被敲响,很是急切,楚宁安应了一声,回头看向里间,见茹月也匆忙出来,二人才一同开门出来。 一群人挤在门口带着三分好奇气氛热切的看着他们,周牙人和李大夫站在众人前方,脸带焦急地盯着他们两人,茹月突然有种自己成了“人民币”,不,银子,成了银子的错觉。 “姑娘,李大夫到了,你真的有金线钩莲的,是吧?”周牙人怯生生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让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茹月知道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忙拿出了那株奇特的花,“李大夫您看下,这可是您说的专解铁线蛇之毒的金线钩莲?” 那里大夫整张脸的笑成了花,那粗糙的老手不停地在身上擦拭着,好像不敢碰触一样,“对,对,就是这个花,有了它大虎就有救了,哈哈,好!” 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都以为那周大虎要哏屁了,却不想到了最后关头峰回路转,大家都催促着李大夫快去救人,那周牙人就差背他进去了。 李大夫也不墨迹,接过了金线钩莲就进了周大虎的屋子,茹月和楚宁安也跟着他们在后面看着,那周大虎面色铁青,三个月前初见时还是膀大腰圆的七尺汉子,现如今整个人透着死气,人也瘦得脱了相,这要是走在街上,茹月是断然不敢认的。 李大夫把那如钩镰状的花瓣都撕扯下来放到了一个药钵里,把剩下的枝叶连同药箱里取出几种干草枯藤的东西一并交给了跟来的小药童,吩咐他马上去煎药。 他自己又拿了几种白的、黑的粉末一起倒入药钵内,连同那花瓣一起捣烂成泥,最后拿出一把小刀,将周大虎创口处切了一个十字型,黑血立马涌了出来,屋子里顿时充斥着浓重的腥臭味,李大夫也不嫌弃,用手竭尽所能地挤压伤口,试图把那黑血都挤出来,好半天功夫,那伤口只微微渗出黑色,他才把药钵里的药泥厚厚地贴敷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药泥一贴上,屋里的腥臭味好像一下子淡了不少。 那周大虎一直状如死人的躺在那里,那药贴上后,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起先微微挣扎,慢慢地越来越剧烈,周大夫忙唤了人来帮忙压住他,大声吆喝着药童,“药熬好了没?快点端上来,快点。” “好了,好了。”小药童忙不迭地应答着,步履匆匆地端着一碗墨绿色的汤汁走了进来,“师父给您。” 药碗上方还飘着热气,可见那药汤有多烫,李大夫也不管那么多,招呼周牙人把周大虎扶起来,那一碗滚烫的药就被他灌了下去,茹月看着就胃部抽搐,烫死了,烫死了。 说也奇怪,那碗药一下肚,周大虎立刻停止了挣扎,又如之前挺尸一样了。 李大夫把药碗给了小药童,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看着那些盯着自己的人,对周牙人道,“大虎是真的福大命大啊,这要是再玩上个一天半日的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得救了,放心吧,这回死不了了,十二个时辰内定是会醒来的。” 周牙人一听,嘴咧开了花,眼泪也跟着下来了,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这脑袋一个劲儿地乱磕,嘴里念叨着谢谢,也不知道是叩谢李大夫还是叩响茹月,不过大家对着这样的他反而都多了一份敬重,亲兄弟当是如此啊。 看着周牙人如此,茹月也不好再提买人的事,只得推拒了他的挽留答谢,先回了村。 第60章 收将 第二日一早,茹月两人还是去了牙行,一来这买人的事刻不容缓了,二来也想知道那周大虎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周牙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来一样,车刚一停下,他就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和昨天的职业性笑容完全不是一回事。 “茹月姑娘,楚公子你们来了,快,快进来坐。” 他超乎寻常的热情,让茹月两人反而有点不适应了,可转念想,自己是他兄弟的救命恩人,估计是他兄弟是彻底脱离了危险,他提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自然是对自己也好过了头。 “周大哥你别客气,大虎哥怎么样了?可有醒过来了?”茹月客套地询问。 “醒了,醒了,昨儿个半夜就醒了,还喝了老大一碗鸡丝粥,听说是你拿了那难得的药材救了他的命,一大早就想去村里找你道谢,可是他躺了大半个月,身体虚得厉害,实在还下不来床,就想着好些了亲自登门。” 经此一事,他也看出了茹月是个实诚人,当初自己兄弟只是举手之劳帮了她一下,她就能拿出那么珍贵的药材给他们用,多难得啊! “我想着你们昨天也没买成人,估摸着今天就还能来,这不一大早就等在门口了,还真让我等着了。”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大哥,是不是我那孟家妹子到了?”一声虚弱的憨声传了出来,只见两个汉子架着周大虎从院内走了出来。 茹月抬头看过去,周大虎气色好了不少,就是虚弱的厉害,仿佛风大些就能把他吹倒一样,“大虎哥,你这毒刚解,人还虚着呢怎么就出来了?”她忙上前迎了几步。 周大虎看到茹月,挣脱开那几个人的搀扶,走上前就跪了下来,“妹子救了我的命,我给妹子磕头了。”他说话尚且无力,这头还没磕完人就打了晃儿,可任谁也拉不起他,坚持着给茹月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大虎哥见外了,那日我们萍水相逢,你不是一样提点我照顾我了吗?”茹月被他的赤诚感动。 几人不好在外面拉扯,忙进到了堂屋依次落座。 “那咋能同日而语呢?我那不过就是做个顺水人情,你这可是救了我的命啊!” 茹月知道这兄弟两人都是实诚人,也有意与之相交,也就不和他们过于见外了,忙想着将话题转开了,却不想听到了更让他意外的话。 “哥,你昨儿个说茹月妹子来咱牙行买人的,我想好了,你把我卖了吧,我去帮她做事,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周大虎这话一出,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可万万使不得,大虎哥千万别有此打算,我也不过就是恰巧得了这味药材,也是赶巧知道了你中毒,方才有此机缘,这何尝不是你福泽深厚命不该绝呢?” 茹月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憨货居然想自卖自身来偿还自己的赠药之恩,心里也是苦笑不已。 “姑娘不介意,我也托大叫你一声妹子,救命之恩是当涌泉相报,我们兄弟二人愿为妹子当牛做马以报此大恩。”周牙人不但不劝阻兄弟,居然还跟着他一起赶风口,弄的茹月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大哥,茹月救人只是出于本心,并无挟恩图报之意,你们如此作为不是辜负了她一番好意吗?”楚宁安看出了茹月的为难,忙上前解围。 周大虎盯着楚宁安看了半天,突然惊呼道,“你,你,你不是......” 茹月和楚宁安都微笑点头称是。 周大虎是有些憨,但绝对不傻,相反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看到此也没什么不明白的,忙改口道,“妹子来牙行买人,定是身边少了人手,我周大虎旁的本事没有,还有一把子的力气,我知道妹子好心,我也是一番好意想帮你。”周大虎说了这么多,身弱地有些喘息,“大哥,祖上传下来的基业总得有人打理,你就多辛苦些,我想去帮茹月妹子,成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谁都不好再接话了。 “大虎哥,你先好好养身体,我来牙行买人一是为了照顾家里,二是想开个作坊用自己人更保险些。” 在场的人都明显松了口气,毕竟说的人不好松口,好像自己不够诚心,拒的人更是不好多说,拒绝了让人觉得嫌弃了,不拒又好像真的就是挟恩图报了。 “妹子想要多少人?具体都是啥样的?哥都给你找最好的,给你算最低价。”周大虎又来了劲,“那时候我就答应你的。” 第61章 重任 终于说到正题了,茹月和楚宁安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慨叹如今这世道还能有如此忠信厚道的人,也真是不容易,不过话说回来,这兄弟俩如此实诚这牙行咋维系的呢? “周大哥,我今天买的人有点多,分管的事也比较杂,我就一样一样的说,你就按着要求帮我们找,你看行吗?”茹月没买过人,前世自是不用说了,买卖人口是重罪,来到这里,那就入乡随俗,也别矫情什么自由民主那一套,进什么山唱什么曲就是了。 “行,妹子你尽管说,我就是现在没有你要的,我也去别地给你淘换去。”周大虎把胸脯拍拍的啪啪响,茹月都担心他会把自己拍趴下。 “大虎哥,我也不瞒你,我家里没有长辈,当时那么说并无意骗你,不过是权宜之计,但是今天定是要和你说清楚的。我一双弟妹还小,他是镇上吴先生的徒弟,要参加明年县试和府试的,我自己要开一家吃食作坊,我们都没有精力打理家里那一套。” 到了这个时候,茹月也就把自己的底细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既不想因为当初的事情生了嫌隙,也好让他帮自己寻一个可靠的人打理自己的后宅。 “我想要一个在大户人家做过管事娘子的,能把家里后宅都安排妥当的人,这人定下来了,其余的也就好说了。” 周大虎看了一眼楚宁安,眼神复杂,茹月看不明白究竟,不知他是怕楚宁安骗自己养着他,还是觉得当初自己小觑了这个“小白脸”。 茹月不想楚宁安被人低看了去,对着周大虎道,“大虎哥放心,没人比他在可信了,届时还要麻烦你或周大哥再跑下衙门,把他的身契换回良籍,这事绝不能被其他人晓了去,交给别人去办我实是不放心。” 周大虎凝视了两人半天,点头道,“妹子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周牙人见他们说清楚了,忙接口道,“我这里现在真有个合适的人,她是京城一高官家的下人,是帮着当家主母管理后宅的,那大官犯了事,全家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所有的仆婢就都落到了官牙。” 他让人把人带出来给茹月挑拣。 一会儿功夫,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被带了上来,茹月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这人身形消瘦,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宽大不合身,不知道是衣服不合适,还是人突然消瘦的关系。神色憔悴,头发略显凌乱,可眼神却清正澄澈,不见急切焦躁,看来确是见过大世面的。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都会些什么?”茹月也不跟她啰嗦,直接问道。 这妇人走上前两步,对着茹月弯身行礼,举手投足无不中规中矩,看得出她不光是是受过严格训练,还是天长日久重复后形成的动作。 “姑娘好,奴婢姓秦,之前是京城太仆寺卿夫人的陪嫁丫头,梳头洒扫、洗衣烧饭、针线女红都是会的,嫁人后就留在了夫人身边做了管事妈妈,帮着夫人打理后宅,办花会,做宴请,人情往来.....” 估计是落到牙行尝尽了人情冷暖,急于离开这里,虽然说话依然不疾不徐,可茹月还是从中听出了她话中的急迫。 “我家中只有兄弟姐妹四人,家宅三进,兄弟都在进学,我在做生意,妹妹才六岁,你看看,这样的情况,家里需要配几个人,分别做些什么?”茹月见她说得好,也想看看她的能力。 那妇人抬头看了茹月一眼,又赶忙低下头来,手指在身旁掐算着,只是一会儿功夫,便对着茹月施身行礼道,“姑娘,我算了下,家里人口不多,两个哥儿进学各需要伴读一个,姑娘大了在外行走不便,最好能带个丫头在身边伺候,奴婢会洒扫、烧饭、带孩子,家里这些人也足够了。” 茹月知道她说的实诚,并没有偷奸耍滑,短暂接触下来觉得这人还是不错的,楚宁安对着她微微点头,也是颇为满意。 “好,秦嬷嬷就跟着我吧。” “谢谢姑娘。”又福身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