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替嫁装贤良，世子扶腰悔断肠》 第一章 刚重生就被抢了婚事 顾惜灵揉揉眉心，缓解困倦带来的疲惫，缓缓睁开眼睛。 黄花梨软榻四周垂下云纱珍珠串帘幔帐，长案上摆放着绉纹铜镜梳妆台。 四角铜兽炉里冒出袅袅轻烟，散溢着海棠花的香气。 这是她的闺房。 她居然重生在刚回景阳伯府那一年。 十五年前，贤王篡位，京城动荡，景阳侯府乱作一团。 顾夫人带着仆人逃难，被冲散了，身边只有小丫鬟，躲在农家生孩子。 恰逢这户农家娘子也生产，调换了孩子。 顾惜灵这个真千金长在乡野间衣不蔽体，假千金顾惜蓉在景阳伯府锦衣玉食。 两人云泥之别，性情见识也大不一样。 她虽是景阳伯府的真正嫡女，亲生的，终归比不上日日长在跟前的假千金顾惜蓉。 “给二小姐请安了。”顾夫人身边大丫鬟翠玉嘴上说请安，但膝盖都没弯下去，可见从内心就看不起顾惜灵这个长在乡间的真小姐。 这也能从侧面反映出来顾夫人对亲生女儿不上心。 顾惜灵前世看不明白，被伯府的富贵迷花了眼，事事掐尖，想得到亲生父母的关爱。 殊不知她一个长在乡间的姑娘，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还想玩诗词歌赋？ 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狗，闹了不少笑话。 “翠玉姐姐，可是母亲有吩咐？”顾惜灵假装表现出来惊喜热切的表情，傻乎乎的。 翠玉笑笑，“伯爷给二小姐定了好亲事，特让奴婢过来请二小姐过去。” 该来的终归要来了！ 顾惜灵跟着翠玉一起来到景阳伯府正院。 顾夫人今年三十有五，风韵犹存，但眼角多了些皱纹。 她看到女儿，表现得很关切，握着顾惜灵的手，“灵儿，可别闹了，咱们景阳伯府跟长宁侯府的婚事是你祖母当年和长宁侯老夫人定下来的。惜蓉跟长宁侯世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那么善良，一定不忍心拆散他们。” “你父亲给你安排了一门好亲事，对方六品的小将军谢晋，俊逸威猛。好事成双，你和惜蓉同一天出嫁。” 顾惜灵垂眸，掩饰眸中的嘲讽，还能奢望亲生父母心疼她吗？ 前世假千金顾惜蓉嫁给才华横溢，陛下钦点的探花郎长宁侯世子周瑾，而她嫁到落魄士族谢家旁支谢晋。 她这桩婚事也是谢晋彻头彻尾的算计！ 她后来才从谢晋醉酒时得知，为了娶到勋贵之女，他对顾家的马动手脚，趁机救下她的父亲景阳伯顾鸿祯，以此得了婚事。 眼看着假千金顾惜蓉即将成为侯府世子夫人，她只能成为落魄氏族旁支，非常不甘心。 她想抢回身为景阳伯府嫡女应有的婚事，最后胳膊扭不过大腿，还是被押上了花轿，送入谢家。 她白闹了一场，受了皮肉之苦，最后还是被押着上了谢家的花轿。 另外，该给她的嫁妆，也被扣下来，给了听话又高嫁的顾惜蓉。 这次她不闹了！ 趁着顾夫人的对她愧疚，多给她点嫁妆，不至于到了谢家拮据的连给下人赏钱都给不起。 “母亲，之前是女儿不懂事，让母亲担心了。”顾惜灵眼露孺慕，撒娇似的抱着顾夫人，“灵儿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当然是疼我的，我信母亲。” 顾夫人犹如听到天籁之音一样，看着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儿，心生愧疚。 “好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惜蓉，我都疼。谢家虽然落魄了，但谢晋孔武有力，智谋无双，将来定能宏图大展，建功立业。我多给你嫁妆，你一个伯府的女儿低嫁，谢家都得捧着你，日子好着呢。” “多谢母亲，母亲最好。”顾惜灵一如既往直爽，就连夸奖也这么直接，让顾夫人很受用。 就在这时候，顾惜蓉面露惊容，脚步慌乱，环佩叮当，不复往日的端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 顾夫人吓了一跳，赶紧扒拉掉顾惜灵的手，快速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扶着顾惜蓉，“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顾惜灵也面露诧异，前世没有这一遭啊？ 顾惜蓉不起来，跪在地上，犹如扶风弱柳微微仰着头，豆大的眼泪一滴滴坠落，着实令人心生爱恋。 “母亲，长宁侯府的亲事，本来就是妹妹的。女儿鸠占鹊巢十五年，得父亲和母亲，哥哥们的宠爱，感激不尽。” “既然妹妹喜欢长宁侯世子周瑾，女儿让给她，这是女儿欠她的。至于谢晋，是父亲的救命恩人，我愿意嫁，替父亲报恩。” 顾惜灵看着顾惜蓉一副不嫁到谢家不罢休的模样，目瞪口呆。 前世顾惜蓉这个小白花可会装了，根本没有抢着要嫁到落魄谢家这一遭啊！ 旋即，顾惜灵旋即她想到了一个可能：顾惜蓉也重生了！ 顾惜灵前世嫁入谢家之后，谢晋倒也虚情假意地哄了她几年。 等到她生了两子一女之后，谢晋自觉稳了，就开始左拥右抱。 为了孩子，也为了不被连累砍头，她还得费尽心思为谢晋筹谋，屡战屡胜，屡次升迁。 先帝驾崩，谢晋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成为摄政王。 她成了摄政王妃，高高在上。 反观顾惜蓉所嫁长宁侯世子周瑾才华横溢，但性格孤傲，跟当权者的政见不同，又管不住嘴，被一贬再贬，还被剥夺爵位。 仕途不顺，愤世嫉俗，借酒消愁，整日流连花丛中。 落魄潦倒，周瑾早就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 回娘家省亲，顾惜蓉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嫉妒不甘。 现在一重生，顾惜蓉就来抢婚事，这算盘打得真好！ 顾惜蓉觉得抢了谢晋就能成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了？ 事实上，谢晋能力根本就撑不住他的野心。 每次谢晋搞出来乱子，顾惜灵作为同林鸟的妻子，为了不被满门抄斩，只能为其筹谋，殚精竭虑，精疲力竭。 没有她的筹谋，谢晋早就被当成乱臣贼子砍了脑袋！ 虽然顾惜灵不稀罕谢晋，但也不能这样轻易让顾惜蓉如愿。 顾惜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比顾惜蓉哭得还凄惨，“灵儿以前不懂事，还请蓉姐姐莫怪。我虽是父母亲生，但蓉姐姐自小替我在父母面前尽孝。灵儿心里感激，无以为报。” “蓉姐姐自小跟长宁侯周瑾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母亲和父亲都心疼姐姐，几次跟灵儿说，把婚事让给姐姐。灵儿想通了，真心祝福蓉姐姐和长宁侯世子百年好合。” 这次换成顾惜蓉瞠目结舌，急得额头冒汗，“灵妹妹，可别这么说。本就是我占了你的位置，在景阳伯府享受荣华富贵，却让妹妹在乡间吃苦，心里着愧疚，寝食难安 。” “现在该是我们回到各自的位置，否则我就是鸠占鹊巢，对不起灵妹妹，对不起母亲父亲，更对不起已经故去的祖母啊！” 第二章 先下手为强 顾惜蓉说得比那戏班子的名角儿唱得还好听！ 顾惜灵假装不解，甚至还有点怒气，“现在我想通了，不跟你争了。父亲刚刚给我张罗谢家的婚事，你又不乐意了，又来抢我谢家的婚事。到底是何居心？是想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成为讨人嫌的老姑娘吗？” 景阳伯顾夫人舍不得把从小养到大的顾惜蓉嫁到破落户谢家，真以为顾惜蓉是为了不让他们为难，故意让步。 “对，蓉儿，谢家是我和你父亲给灵儿准备的亲事。你不要多想，安心嫁入长宁侯府就成。” 顾惜蓉知道母亲疼她，觉得长宁侯世子周瑾是个好归宿，实际上呢？ 徒有其名，恃才傲物，自命不凡，见一个爱一个，薄情寡义。 她用了二十年才看清这个男人，不堪大用，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 这辈子她就算死，也不会嫁给周瑾。 要嫁就要嫁给高大威猛，雄才大略的谢晋，那可是未来的摄政王。 顾惜蓉快速摇头，心急如焚，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她必须把这门亲事抢过来。 “灵妹妹，刚刚我做了个梦。梦到了祖母，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忘恩负义，占着顾家嫡女的身份，抢顾家嫡女的婚事。” 顾惜灵感慨，不得不说顾惜蓉真会找人背锅，顾老太太去世了，不能反驳，还能显出她的孝心。 “我不信，你真舍得高门长宁侯府？真能舍得十里红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 顾惜蓉坚信嫁到落魄谢家，母亲就算不能给她准备那么多抬的嫁妆，但压箱底的银子和田地铺子，必不会少。 此时她根本不担心这一点，巧舌如簧，“为了我能心安理得，我什么都舍得！妹妹要是不答应，我只能一死了之。” 顾夫人赶紧拉住作势撞柱子的顾惜蓉，紧紧抱着，被巧舌如簧的顾惜蓉感动得两眼通红，“我的儿，你这是何苦来哉？” 顾惜灵看着她们母女情深的样子，眼底藏着嘲讽，微微皱眉。 以顾夫人和顾伯爷的偏心，私底下必然给顾惜蓉丰厚嫁妆。 她嫁到长宁侯府，就算有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那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不实惠。 顾惜灵不想看这刺眼的“母慈女孝”画面，轻移莲步走了出来。 她抬眸看到站在外面假千金顾惜蓉贴身貌美丫鬟秀珠，正紧咬下唇，眼含愤怒不甘地看着主子顾惜蓉。 顾惜灵微微一怔，这不是长宁侯世子周瑾的宠妾吗？ 她嘴角上翘，计上心来。 她在经过秀珠的时候，轻声说：“蓉姐姐铁了心要嫁到谢家，谢晋长得凶神恶煞，脸上还有一道疤。可比不上长宁侯世子温润如玉，风流多情。” “你若是对长宁侯世子心有所属，想要以后服侍长宁侯世子，只能靠我了。晚饭后，水榭旁假山见。” 顾惜灵轻笑，心情大好，脚步轻快，离开正院。 丫鬟秀珠吓得面色大变，连忙低头。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远了，她才敢转头看向二小姐顾惜灵的背影。 秀珠在顾惜蓉跟长宁侯世子周瑾定亲之后，对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探花郎长宁侯世子周瑾芳心暗许，情根深种。 秀珠只是稍微犹豫片刻，她就做出了决断。 夜幕降临，庭院深深，一片漆黑。 秀珠不敢挑灯笼，悄悄来到假山旁边，小声喊：“二小姐？” 顾惜灵身披斗篷，从假山后面出来，“你果然来了！” 秀珠心跳加速，为了以后能够如愿以偿，她愿意冒险，“二小姐，奴婢要怎么做，您才能带奴婢一起入长宁侯府？” 顾惜灵轻笑，她没看错人。 “明天这时候，把母亲之前给顾惜蓉嫁入长宁侯府准备陪嫁单子拿给我，我就开口跟蓉姐姐要了你，当我的陪嫁丫鬟。” 秀珠一愣，思索片刻，旋即明白过来二小姐此举的目的，“好！” 分头散去，各自回屋。 翌日上午，顾夫人打发丫鬟过来说，给她定了长宁侯府的好亲事，让她安心备嫁。 顾惜灵依计行事，如约从秀珠的手里，拿到了顾夫人给顾惜蓉准备的那份嫁到长宁侯府的嫁妆单。 秀珠面露紧张，“二小姐，奴婢做到了，奴婢能做您的陪嫁丫鬟吗？” “能！”顾惜灵轻笑，“你耐心等着便是！” 说完，顾惜灵俏脸隐藏在斗篷里，离开假山。 景阳伯府在京城也算是大家族，旁支的嫂子婶娘要来给顾惜灵和顾惜蓉添妆。 现在要嫁到长宁侯府的人换成了顾惜灵，这些婶子嫂子都围着顾惜灵，夸赞顾惜灵。 她们给顾惜灵留下好印象，以后顾惜灵邀请她们参加侯府的宴会，就能给家里的女儿们找门第高的婆家。 至于顾惜蓉，冒牌的，现在嫁到谢家旁支破落户，那就不用破费了。 顾惜蓉温婉地笑着，但内心恨不得刀了这些顾家旁支。 等她成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这些人跪在她面前，她都懒得看一眼。 等客人走后，顾惜蓉抱着顾夫人的胳膊哭哭啼啼，“母亲，亲戚朋友给我的添妆太少了，您可得多给我点嫁妆啊！” 顾夫人伸手点了顾惜蓉的脸，“长宁侯府给的聘礼多，府里给嫁妆也多。至于谢家，哎，就十八抬聘礼，我只能从惜灵的嫁妆里，匀一些给你，凑够六十八抬，你好自为之吧。” 顾惜灵眼露悲凉、嘲讽，果然是这样。 那就不要怪她先下手为强了！ 顾惜灵站在花园里等待，大约半炷香，齐嬷嬷左右张望，步履匆忙。 顾惜灵抄近路截住了齐嬷嬷，长话短说，“库房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监守自盗，救了你儿子，却把你搭进去了。” 身材有点圆胖的齐嬷嬷眼露惊慌，“二小姐莫要乱说，老奴……老奴才没有监守自盗。” 顾惜灵抿嘴轻笑，递过去一张银票，“五百两银子，给我办件事情，这是二百两定金。” 听到这话，齐嬷嬷倒吸一口气，眼露贪婪，思索片刻，迫不及待把银票接了过来，“二小姐，让老奴做什么事情？” 第三章 愤怒暴走的新郎 顾惜灵声音轻柔，把秀珠拿回来的嫁妆单子递给齐嬷嬷。 “顾惜蓉哭闹，母亲必然会把属于我的嫁妆匀给顾惜蓉，她会重新写一张嫁妆单子。我要你用这一张换下来母亲新写的嫁妆单。” 齐嬷嬷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二小姐高明。” “去吧！”顾惜灵点头，给了齐嬷嬷二百两银子，披上斗篷，隐匿在黑夜中。 刚回到住处，顾惜蓉带着两个丫鬟过来了。 “妹妹，我知道你身边缺少陪嫁丫鬟，专门给你送过来两个。到了长宁侯府，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自己人用得放心。” 顾惜灵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顾惜蓉真是巴不得她过得凄惨！ 一个是周瑾的宠妾秀珠。 另一个貌美的丫鬟秀兰孩子夭折，她直接弄死了顾惜蓉的幼子。 都是狠人！ “多谢姐姐。”顾惜灵笑道，省得她去跟顾夫人讨要了，她伸出手，“拿来吧？” 顾惜蓉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身边就四个大丫鬟，难道妹妹都想要不成？” 顾惜灵轻笑，“我要她们的卖身契！既然是我的大丫鬟，卖身契要放在我手中，要不然我用得不放心。” 顾惜蓉心里暗骂顾惜灵这个乡下来的蠢货，居然还懂这些，“妹妹还小，让母亲给你收着，岂不是更好？” 顾惜灵挑眉，眼露怀疑，“我看是姐姐对长宁侯世子周瑾念念不忘吧？想掌控我的陪嫁丫鬟探听世子消息，谢小将军知道吗？” 顾惜蓉讪讪笑笑，“妹妹休要乱说，刚刚只是忘了，我这就让人把她俩的卖身契送过来。” 顾惜灵颔首，“有劳了。” 顾惜蓉把两张卖身契都给了顾惜灵，以后就等着看顾惜灵的“好戏”。 在成亲的前一天，要往男方家里送嫁妆。 顾惜灵在秀珠的耳边低语，交代一番。 秀珠微微一怔，看向二小姐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奴婢一定完成二小姐吩咐。” “呵呵，我嫁妆多了，给你的赏钱就多。”顾惜灵笑得真诚，至少在这时候，她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首先要嫁入长宁侯府，然后站稳脚跟。 绑着红绸的嫁妆，在锣鼓喧天吹吹打打的氛围中，送到长宁侯府。 至于顾惜蓉的嫁妆，吉时在两个时辰之后，才能送入谢家。 到了长宁侯府，秀珠立即找到长宁侯府的掌事嬷嬷，清点嫁妆入库。 两方的嬷嬷和丫鬟当面从如意雕花红木盒子里，拿出来嫁妆单，对照着入库。 这一对，发现嫁妆单上很多大件的陪嫁并没有出现在抬过来。 下人们不敢定夺，急忙禀告主子。 长宁侯夫人宋氏听了，微微一怔，“这事情必须跟景阳伯府说清楚，我们长宁侯府可当不起贪墨新妇嫁妆的污名。封了紫竹苑，统计嫁妆单上有的，把没有的列出来，送到景阳伯府。” “是，夫人。”元嬷嬷应下，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很快单子统计出来，实际嫁妆比单子上少了四成。 元嬷嬷心里暗骂，这景阳伯府可真够贪的，连他们长宁侯府聘礼一半都不到。 秀珠以要看守嫁妆为由，没有跟过去，这是顾惜灵交代，保她的命。 当元嬷嬷带着顾家送嫁妆的亲戚，一起去景阳侯府。 元嬷嬷呈上嫁妆单和缺少的嫁妆单子，“顾夫人，可是下人弄错了？” 景阳伯顾夫人看了之后，面色窘迫，差点晕过去，紧咬牙关，“一定是下人疲懒，搞错了。让嬷嬷见笑了，稍等片刻。” 顾夫人额头冒汗，站不起来，还是丫鬟搀扶，冲进顾惜蓉的院子。 顾夫人此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忙说：“赶紧把单子上的东西，全部给我找出来，送到长宁侯府。” “是，夫人。”丫鬟婆子也知道今天景阳伯府出丑了，大气不敢喘，闷头干活。 顾惜蓉正在屋里对镜贴花黄，对着镜子练习最好看的笑容，最媚的眼神，期待嫁到谢家之后，能迷倒谢晋。 听到外有动静，顾惜蓉透过六角轻纱窗看过去，顿时急眼了。 “母亲，这是我的嫁妆，为何要拿走？”顾惜蓉阻拦下人拿走嫁妆，这些都很值钱，甚至有的古籍和名画，有价无市。 顾夫人内心憋屈，愤怒，觉得这辈子的体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不惜冒着得罪长宁侯府，想给顾惜蓉谋划好亲事，可是一片慈母心都被顾惜蓉糟践。 此时又被顾惜蓉质问，更是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扇在了顾惜蓉的脸上。 “都怪你这个蠢货，好好的长宁侯府不嫁，非要嫁到破落户谢家。贱命注定上不了台面，自然也配不上这些上好的嫁妆。找齐了，抬走！” 顾惜蓉惊愕，眼露怨恨，低下头，以后出人头地，要让所有人跪在她面前，仰她鼻息。 外面的顾惜灵隔着墙，听着顾夫人的怒骂，眼露嘲讽，看来对顾惜蓉的疼爱也有限，比不上顾夫人的体面。 不过这一切，跟她没关系了。 顾家鸡飞狗跳，凑够了嫁妆单上的嫁妆，重新送过去。 顾夫人倒是想查，但景阳伯府两个小姐出嫁，里里外外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工夫，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下。 翌日，着红嫁衣，大红盖头，一路吹吹打打，爆竹齐鸣。 顾惜灵被抬到了长宁侯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跟前世截然不同的人生开启了！ 她顶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内心犹如春日湖面，平静无波。 眼前的视线一亮，红盖头就被新郎手中的如意秤挑开。 低着头的顾惜灵深呼吸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 原本还喜气洋洋的周瑾在看到顾惜灵之后，瞳孔微缩，后退一步，“怎么……怎么是你？” 顾惜灵已经预料到周瑾的反应，站起来，微微欠身，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景阳伯府亲生嫡女顾惜灵，有礼了！” 元嬷嬷赶紧把喜娘和闲杂人等，赶了出去，她挡在了世子夫人的面前，担心世子一怒之下迁怒新夫人，“世子，外面还有宾客，侯爷让您出去应酬！” 周瑾面白如玉，五官俊美，身材修长，头戴簪花，不愧是陛下点的探花郎。 不过此时周煜气得面红耳赤，心中懊恼，“顾惜灵，就算你抢了惜蓉的婚事，我也不会喜欢你！” 说完，周瑾一甩长袖，转身离开，留下额头冒汗，心惊肉跳的元嬷嬷。 第四章 你可以不爱她，但你要敬她！ 元嬷嬷愣了一下，担心新媳妇哭闹，失了长宁侯府的体面，连忙替自家世子找补，“世子夫人莫生气，老奴这就禀告夫人。” 顾惜灵温婉一笑，“嬷嬷莫急，我不生气，能理解世子没有娶到心上人失落心情。今日婆母准备婚事，辛苦劳累，莫要在今晚让婆母和公爹生气。” 元嬷嬷听到这话，眼底深处现出感激之情。若是今天新媳妇闹起来，世子爷会不会被惩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会被打板子。 元嬷嬷恭敬地给顾惜灵行礼，“世子夫人别急，府里还是侯夫人和侯爷做主。” 言下之意，世子周瑾翻不出风浪。只要规规矩矩，体体面面，长宁侯世子夫人的位子就稳了。 顾惜灵前世了解长宁侯夫人是重规矩的人，就连顾惜蓉那种作天作地的儿媳妇都能忍，应该也能容忍她的小性儿。 “多谢嬷嬷提醒，惜灵初来乍到，若是不周之处，还请嬷嬷多多提点。”说完，顾惜灵给满脸焦急的秀珠使了个眼色，送上荷包。 元嬷嬷拿了赏钱，更是欢喜，“这是老奴本分！世子夫人饿了吧？这就让人给您送来吃食。” “多谢嬷嬷！”顾惜灵欣然接受，周瑾的愤然离开，完全没有影响她的食欲。 吃饱喝足，顾惜灵脱掉嫁衣，拿下发间环佩叮当的首饰，让丫鬟打来热水洗漱。 里面穿着桃红色绸衣，躺在婚床的里侧。 从四更天就起来折腾，一直到现在夜幕降临，又累又困，吃饱喝足之后，美美地入睡。 虽说世子夫人说不用上报给侯夫人，但元嬷嬷可承担不起后果。 见世子夫人吃饱喝足睡了，元嬷嬷彻底松口气，压下嘴角的笑意，交代丫鬟一番，去正院禀告。 当长宁侯夫人宋氏得知刚刚过门的儿媳妇被世子周瑾当众羞辱，心里咯噔一下，“那世子夫人呢？” 元嬷嬷强压住想笑的冲动，“世子夫人还说世子没娶到心上人难免生气。之后世子夫人不哭不闹，饿了吃，困了睡。刚刚老奴来的时候，世子夫人已经宽衣入睡了。” 听到这话，宋氏讶然一笑，“是个心大的，不过也好，在这深宅大院，心不大，可活不长。” 元嬷嬷低头，这些话，侯夫人能说，她可不能说！ 就在这时候，长宁侯世子周瑾阴沉着脸，气哼哼地进来了。 “母亲，跟我定亲的本是顾惜蓉，为什么嫁过来的是顾惜灵？”周瑾懊恼，他的妻子虽说不一定要文采斐然，但绝对不能是斗大个字不认识一筐的农家女。 长宁侯夫人宋氏浅啄一口茶水，神态从容，声音柔和，“瑾儿，你错了。当初你祖母给你定下亲事，是因为你七岁那年高烧半月不退，宫中的太医都说你不成了。” “后来你祖母找金光寺元慧大师，说你天资过人，天妒英才，人间留不住，故而要找八字跟你相合的女子定亲，才能保住你的命。” “我和你祖母满京城寻找，最后才找到了年月生辰对得上的女子，是景阳伯府家的嫡女，仓促之间，甚至找了老太妃出面，才定下这门亲事。” 周瑾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婚事，居然还有这样的曲折经过，“这怎么可信？婚姻大事，太过儿戏。” 宋氏眼底湿润，拿着帕子擦拭还没落泪的眼角，“当你祖母把你和顾家嫡女写着生辰八字的定亲书供奉在祠堂祖宗面前，当日你就退烧了。不仅醒来，还一口气吃了一大碗米粥。从此之后，身体越发康健，无病无疾。” “儿啊，跟你定亲的八字，是顾家嫡女顾惜灵的，你不娶顾惜灵，娶了一个冒牌的顾家姑娘，那姑娘的八字弱，根本就压不住你的八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祖母还怎么活？” 周瑾瞠目结舌，兴师问罪的声音弱了几分，“可……可能是巧合？” 宋氏娓娓道来，“顾家传出来嫡女被替换的事情，我就派人去查。你七岁生病好转那段时间，在农家一向健康的顾家真嫡女顾惜灵莫名生病高烧不退。” “农家穷，无医无药，这丫头被扔在柴房里生生熬了半个月才醒来，你也在这时候才彻底康复。虽说相隔千里，但我和你祖母都相信那孩子替你顶了灾，你才活下来。”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以不信神明，但你不能不敬神明。惜灵这孩子，就是我和你祖母求来的，你就是看在我和你祖母的份上，你要敬着她。” 周瑾无言以对，他再不乐意，也无济于事，“可……可我不喜欢她！” 宋氏轻笑，“瑾儿，妻，齐也。你可以不爱她，但你要敬她。八抬大轿抬回侯府，那是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 “你不敬她，你是在轻贱你自己的脸；别人不敬她，也是在轻贱你，轻贱我们长宁侯府。你可明白了？” 被母亲这一番轻声细语的安抚，周瑾知道祖母和母亲坚持娶顾惜灵的缘由。 纵使千般不乐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周瑾被长宁侯府人劝退了！ 千娇百媚，犹如扶风弱柳般的惜蓉妹妹嫁给了谢晋那个莽夫，周瑾不禁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回紫竹院的路上，周瑾胸间郁气未散，赋诗一首，“曾慕鸳鸯效双栖，南谷林深叶迷离。除却鹦哥谁人晓，莫将幽情向人啼。”（摘抄仓央嘉措《情诗其十四》） 丫鬟们见周瑾过来，慌忙恭敬行礼，“恭迎世子！” 周瑾摆了摆手，推门进来，没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泪美人，倒是看到了睡得脸红扑扑正打着小鼾，还把纤细白皙的腿翘在被子上的顾惜灵。 一肚子的愁肠百结，在这时候达到了顶点。 刚刚母亲的那番话，还有他的教养，周瑾做不出来殴打新婚妻子的举动，但他又气又累，又渴又饿，看不得顾惜灵心安理得睡得那么香甜。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顾惜灵的脸上戳了两下，温热柔软。 顾惜灵正在做美梦呢，觉得脸上有点痒，无意识地用手划拉小脸一下，粉嫩的菱唇微动哼哼两声，大红鸳鸯锦被裹在身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周瑾更气了，凭什么他一肚子气，顾惜灵这么惬意？ 于是他伸出两指，捏住顾惜灵圆乎乎的脸蛋，“夫君还没睡呢？新妇怎么能睡？” 第五章 挫挫他的锐气 顾惜灵警觉性很高，在周瑾进入房间的时候，她就醒来了。 她故意不理周瑾！ 对于一个心里有其他女人的男人，巴结讨好，伏低做小，完全没用。 与其让自己受委屈，顾惜灵改变策略，不把周瑾放在眼里。 以周瑾的教养，也不会动手打她。 顾惜灵根本就不怕！ 只是没想到周瑾不讲武德，倒是没打，居然捏她的脸！ 顾惜灵睁开眼睛，推开周瑾捏她脸的手，“明天还要给公婆敬茶请安呢，世子不睡觉作甚？” 周瑾一怔，不懂礼数的顾惜灵居然理直气壮反驳他，“你只想着明日给公婆敬茶，难道不知道服侍夫君吗？” 顾惜灵坐起，整理头发，不紧不慢，声音清脆，“我是长宁侯府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是侯府的新妇，给公婆敬茶是我的本分。” “至于世子，除了拜堂，你我未结发，也未喝合卺酒，又未洞房，算什么夫君？我为何要伺候你？” 明眸皓齿，娇俏的模样，语气认真。 她才不要跟一个心里有其他女人的男人洞房，就算以后洞房，那也是周瑾心里有她。 一向才思敏捷，口若悬河的长宁侯世子第一次成亲，也是第一次遇到新妇如此伶牙俐齿，胆大妄为。 他无言以对，懊恼不已，“看在母亲的份上，我敬你，可你居然不识好歹！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顾惜灵除了这张嘴，还有什么能耐？” 说完，长宁侯世子周瑾俊脸铁青，微微抿着嘴唇，冷哼一声，一甩长袖，傲娇地离开了。 “世子慢走，秋日夜凉，下人们可得仔细伺候世子。”顾惜灵交代着，目送周瑾离开。 “哼！”周瑾头也没回，顾惜灵一定后悔了，不三请四请，他可不会停。 可等他脚步踏出紫竹院，也没等来顾惜灵的挽留之声，跺了两下左脚，带着满腔怒气去了书房。 元嬷嬷见状，目瞪口呆，刚刚拿了世子夫人的银子，低声劝说：“世子夫人，刚刚侯夫人已经劝服世子回来，您就不能服软，把世子留下来吗？” 顾惜灵整理被褥，重新钻进被窝，叹息一声，“婆母维护，惜灵心里感激，以后定会好好侍奉公婆。” “世子没娶到心上人，本就心生怨怼，我何必勉强呢？世子知道顾惜蓉的好，还不知道我的好，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不好。但我相信来日方长，在婆母的教导之下，世子爷能看到我的好。” 元嬷嬷一怔，既然世子夫人心里有成算，她多说无益，“那世子夫人早些休息吧。” “嬷嬷也早些休息。”顾惜灵伸手遮住打哈欠大张的嘴巴，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继续睡。 吃好睡好身体好，才能活得久。 深宅大院，活得久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一时的得失算不得什么！ 元嬷嬷交代丫鬟好生伺候，各院已经落锁，只能明日一早再去禀告夫人。 翌日清晨，各院的锁一开，元嬷嬷就急匆匆赶往正院，把新妇世子夫人昨天跟世子的对话禀告侯夫人宋氏。 宋氏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眼底都是笑意，“瑾儿出身富贵，才思敏捷，一路科举顺畅无阻，性格难免孤傲骄纵。” “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挫折，可能就是亲事不如意。不过，在我看来，顾氏没有顺着他，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要挫挫瑾儿的锐气。” “切记，来日方长，只要不损我长宁侯府的颜面，紫竹院的事情，就让他们小夫妻自己处理。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这些小事情，不用给我禀告了。” “是，夫人！”元嬷嬷退下，并没有因为顾惜灵没有得到世子的宠爱轻视顾惜灵。 在后宅，得到侯夫人看重，就足够了。 这时候从屏风后面出来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俊逸，眼角有些皱纹的美髯男人，此人正是长宁侯周泽。 “夫人见解独到，对瑾儿的评价恰如其分，也该磨炼瑾儿的心智。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连自己院子里的事情都弄不明白，在官场更是寸步难行。” 宋氏轻笑，“侯爷说的是。” 顾惜灵梳妆打扮，准备妥当，前往玉兰苑，给公婆敬茶。 秀珠焦急，不停张望，“二小姐，世子爷还在书房没来。” 顾惜灵脚步不停，但速度慢了一些，转头看向秀珠，“我已是周家妇，以后叫我世子夫人。世子爷没去，那是他的事情。我只管做好我的事情就行。” “是！”秀珠应下，不敢直视顾惜灵的眼神，“世子夫人何不跟世子爷服软？一直别扭着，您在长宁侯府以后如何是好？” 顾惜灵似笑非笑，目光仿佛能够看透秀珠的内心，“你想代劳吗？” “奴……奴婢不敢！”秀珠连忙跪下，她费尽心思作为陪嫁丫鬟来到长宁侯府，目的就是为了当周瑾的妾室。 但她懂规矩，主母没怀孕生子，她若是敢爬床，下场会很惨。不用世子夫人出手，侯夫人就能出手弄死她。 “起来吧！”顾惜灵压低声音，“按照规矩来，才不会乱。谁乱了我的规矩，我就断了谁的路！” 顾惜灵说完，继续往前走。 等顾惜灵走后，秀珠这才两腿发软地从地上爬起来，更加忌惮。 到了玉兰苑，长宁侯夫人宋氏和长宁侯周泽已经落座，见周瑾没来，宋氏给边上的宋嬷嬷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世子周瑾被宋嬷嬷带过来了。 相比较新妇顾惜灵红扑扑白嫩嫩好气色的顾惜灵，长宁侯世子周瑾的脸色不太好，眼底青黑，一看就没睡好！ 这一对比，长宁侯和长宁侯夫人相视一看，摇头失笑。 果然吃心了！ 顾惜灵见周瑾过来了，跪在蒲团上给公婆敬茶，得到了两份厚重体面的礼物，“多谢父亲，母亲。” 周瑾一言不发，此时还在生气呢，见敬茶结束，他出言告辞，“爹，娘，儿子还有事，先行告辞。” 不等父母回应，周瑾就跟后面有人追一样，快步离开。 看着周瑾急促慌乱的脚步，顾惜灵不仅不生气，反而嘴角上翘，眼露笑意。 长宁侯周泽见状，觉得顾惜灵小孩心性，“你这孩子，还能笑出来？你就不怕瑾儿不陪你三日回门啊？” 第六章 真会装，但逃不过她的“法眼” 顾惜灵明艳大方，明眸皓齿，听到长宁侯的问话，嫣然一笑，“父亲，您和母亲一贯规行矩步，长宁侯府盛名在外，世子端方有礼，一定会陪着惜灵回景阳伯府。” 长宁侯夫人宋氏听到顾惜灵这么说，不仅不笑，反而面容严肃，“可你刚才一点没有服软的迹象，瑾儿心生怨怼，你如何让他跟你回门？难不成让我和公公绑了他？” 宋氏想不出来顾惜灵能有什么好主意，愿闻其详。 长宁侯周泽借着喝茶的功夫，故意拖延时间不走，也想听听这个“胆大妄为”的儿媳妇有何高招。 顾惜灵面对婆母的冷脸，也不害怕，也不忐忑，反而面露微笑，“母亲，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世子现在心里有顾惜蓉这个结，儿媳得想办法把这个结打开。” “哦？说来听听。”长宁侯夫人宋氏微微一愣，她见过新妇因为不得丈夫喜欢忐忑不安，心生哀怨，但表面谨小慎微，极力讨好夫君。 可这顾惜灵倒好，居然还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提起夫君心有所属之人，还想着把夫君心里爱而不得的女人去掉。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顾惜灵不紧不慢，声音清脆，娓娓道来，“母亲，父亲，想必都知道惜灵乃是顾家的真千金，农家长大，不善文墨，也不讨喜，故而在景阳伯府只能靠着亲生父母的那点愧疚过活。” “长宁侯府这样的好亲事，谁都想要，但父母更加心疼长在身边的顾惜蓉，给我安排了谢家的婚事。可不知为何，顾惜蓉哭天抢地非要谢家的亲事，甚至还把我不嫁到长宁侯府了，她就对不起过世的祖母，一辈子因为鸠占鹊巢而愧疚。” “虽然惜灵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但我可以确定顾惜蓉不想嫁给世子，而世子呢，却还心心念念顾惜蓉跟他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还以为我抢了顾惜蓉的婚事，迁怒于我！” 原本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长宁侯周泽以及侯夫人宋氏，表情越发凝重。 他们只当景阳侯府良心发现了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是非曲直。 宋氏借着喝茶的空隙，掩饰眼底的愤怒。 她可以不喜顾惜蓉，但顾惜蓉一个冒牌货有什么资格嫌弃她的儿子？ 这时候，长宁侯周泽问：“这都是你说的，世子未必相信啊？” 顾惜灵抿嘴一笑，“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说的世子不相信，但顾惜蓉说，世子必然相信了。明日，是我三日回门，也是顾惜蓉回门，想必世子也不希望自己被蒙蔽，也想知道真相。” 长宁侯周泽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好……这个主意不错！” “回门之日，注意男女大防，切记不可造次。”长宁侯夫人宋氏使劲压不断上翘的嘴角，但她是婆婆，怎可在儿媳面前没有威仪？ 顾惜灵微微欠身，轻声回答：“是，父亲，母亲。” 从正院告退，顾惜灵走在前，元嬷嬷慢一步，紧跟其后。 “元嬷嬷，世子喜食什么点心啊？”顾惜灵要去周瑾的书房，总不能空着手去。 其实这样做不是讨好周瑾，而是讨好婆婆宋氏。 做婆婆的，见不得儿子对妻子好，更见不得儿媳妇对她儿子不好。 元嬷嬷一听到顾惜灵打探世子的喜好，长舒一口气，一张老脸笑得眼角皱纹展开，“回世子夫人，世子喜欢吃芙蓉糕，侯夫人也喜欢，厨房一直备着。世子夫人这是想给世子送点心？” 顾惜灵点头笑道：“拿一些芙蓉糕过来，我去请世子过来一起用早膳。” 元嬷嬷凑过来，轻声说：“世子现在正在书房写字，还未用早膳。世子夫人亲自去叫，世子一定胃口大开。” “但愿如此！”顾惜灵抿嘴轻笑，估计会吃不下饭吧。 来到紫竹院，顾惜灵莲步轻移，不管是耳坠，还是头上的金步摇，还有压裙摆的环佩，只是轻微晃动。 落在元嬷嬷眼里，颇为震惊。 谁说世子夫人生于乡野，不通礼数，她第一个不乐意！ 来到紫竹院。 元嬷嬷让信任的丫鬟亲自去厨房，给世子和世子夫人准备早膳。 她则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为世子夫人及时解惑。 顾惜灵在元嬷嬷的介绍指引下，来到了隔壁青竹轩，这个小院是世子周瑾的书房。 周瑾身边的贴身长随，名叫来福，个子中等，脸圆圆的胖胖的，见人就笑，十分活络。 此时他看到顾惜灵前来，不敢怠慢，立即上前行礼，“给世子夫人请安。” 昨天他就站在世子身后，亲眼所见，世子夫人只用几句话把他家世子撅走了。 顾惜灵轻笑，声音清脆，“有劳来福转告世子一声，就说我有要事相告，世子不见我，必会抱憾终生。” 说完顾惜灵给身边的大丫鬟秀兰使了个眼色。 秀兰递过来一个没有明显标识的宝蓝色荷包，里面有个五两的银锭子，甜甜笑着感谢，“来福哥哥，辛苦了。” 来福被长相标致、声音好听的秀兰这一声哥哥叫得一个激灵，愣了一下，脸上微烫着，“不辛苦，应……应该的。” 手里握着带着秀兰手中温热的荷包，来福憨厚笑笑，转身就去里面通传。 书房里的周瑾，在顾惜灵带人来到青竹轩的院子里，他就听到了。 哼！ 还以为顾惜灵有多大的骨气呢，现在还不是过来求他，请他？ 还说让他抱憾终生？ 口气可真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来福轻轻推门，恭敬禀告，“世子，世子夫人想见您。还说有要事相告，今日不听，以后您会抱憾终身。” 周瑾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吱声，故意晾着外面的顾惜灵。 好一会儿，周瑾才睁开眼睛，“准了！” “是，世子。”来福松口气，就怕世子牛脾气上来，又把服软的世子夫人撅回去了。 顾惜灵进来，笑语晏晏给周瑾行礼，“夫君万福金安！” “周某不敢当！”周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顾惜灵，风轻云淡，手握狼毫在宣纸上作画，“除了拜堂，你我未结发，也未喝合卺酒，又未洞房，算什么夫君？” 把之前顾惜灵怼他的话，全还给顾惜灵了！ 哎哟喂，还傲娇了呢！ 顾惜灵掩口轻笑，世子真会装，逃不过她的“法眼”。 只见周瑾表面风轻云淡，漫不经心，冷艳傲娇，可笔下潦草、运笔飘忽，泄露了他真实而又焦躁的内心。 第七章 这一次，稳稳拿捏 周瑾此时虽然没有抬头，但支着耳朵，等着顾惜灵如何应对！ 可不知道为何顾惜灵没动静了！ 难道被他说得受不了了？ 可这话明明昨天顾惜灵也说他了呀，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没有欺负顾惜灵！ 按捺不住，周瑾终于抬眸，正好撞到了抿嘴轻抿，眼眸含笑的顾惜灵。 这一看，周瑾眼露怒色，“顾惜灵，你是在嘲笑我吗？” 顾惜灵轻轻摇头，声音里多了几分真挚，“世子，你误会我了。我刚才笑，可不是嘲笑，而是高兴的，因为我有慈祥重规矩的公婆，还有一个英俊潇洒，端方有礼，文质彬彬，才华横溢的夫君。” “你我虽未有夫妻之实，但我刚刚给公婆敬茶，聆听公婆教诲，你我已有夫妻之名。世子宽宏大量，我昨天那番话，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当场我就被打得下不了床。可世子却只是一个人来书房，不跟我一般见识。” 猝不及防，居然听到顾惜灵服软了。 周瑾觉得自己的怒气被一团棉花裹住了。 “花言巧语！你能嫁到长宁侯府，是因为用谎言哄骗了惜蓉，我不会喜欢一个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女人。” 面对周瑾的提问，顾惜灵并没有生气，反而幽幽叹息一声，“世子，你被瞒得好苦啊！你这是落花有意，顾惜蓉流水无情啊！在你心里，我抢了顾惜蓉的婚事，可我一个乡下长大的农家丫头，在顾家根本不得父母喜欢，只是依靠父母的愧疚过活，如何跟顾惜蓉抢？” “谢家，是我那个身为景阳伯的父亲报答谢晋救命之恩，给我定的亲事。顾惜蓉哭着喊着，抢我的婚事，不愿意嫁到长宁侯府。” “不可能！”周瑾不假思索反驳，眼底深处看，不仅有怒气，还有厌恶，“顾惜灵，你不仅巧舌如簧，还满嘴谎言。我长宁侯府周氏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能是家道中落门庭凋零的谢家比得上的？” 见周瑾又生气了，顾惜灵不急不慢，并没有因为周瑾的话就后退，“世子，你不信？” “无稽之谈，何如让本世子信？”周瑾挑眉，白皙俊逸的脸庞，多了几分冷漠。 顾惜灵微微侧头，看向周瑾，“三日回门，世子跟我回门，便知我有没有骗你。” “呵呵，原来你说了这么多，想让我陪你回门。”周瑾眼露嘲讽，“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跟你回去？” 顾惜灵觉得“火候”到了，表情也变得淡漠，似笑非笑。 “世子痴心痴情，被人当成傻瓜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不去查找真相，世子无凭无据再说我顾惜灵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抢婚事，就是在诬陷我。” “等到外面传出世子心心念念谢家妇顾惜蓉，世子可别嫌丢人现眼。明日，我三日回门，顾惜蓉也三日回门。你能得知真相的机会，就在明天，去不去随你。” 以周瑾孤傲的性格，较真的行事风格，明天必会跟着去景阳伯府。 说完，顾惜灵也不给周瑾思考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还把放桌上芙蓉糕也端走了。 态度那么差，不给他吃。 顾惜灵的裙摆随着她的转身，衣袂飘动，优雅至极，莲步轻移，环佩倒不见声响。 元嬷嬷目瞪口呆，刚刚还笑眯眯的世子夫人，这次被世子爷气走了！ 元嬷嬷追出去，经过来福面前，停住脚步，“来福，劝劝世子。” 来福没回答，但朝着元嬷嬷眨眨眼睛，示意他知道了，“干娘，您慢走。” 秀兰经过来福，给来福行了个万福，“来福哥哥，其实世子夫人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是惜蓉小姐哭着喊着要嫁到谢家。” 来福听着秀兰又叫他哥哥，心里暗喜，面上却很正经，“秀兰妹子，世子聪明绝顶，定能明察秋毫，必能辩是非曲直。” “那就好！”秀兰又对着来福甜甜一笑，微微低头，转身追了出去。 来福盯着秀兰的背影，久久未动。 周瑾贴身长随没出息的模样，骂道：“狗奴才，没出息！还不滚起来伺候本子是作画？” “来了，世子，小的来了。”来福应下，赶紧进来伺候。 只是世子明显心不在焉，浪费了那么多纸，都把世子夫人画成母夜叉了！ 元嬷嬷追回去，就看到世子夫人正在喝燕窝粥呢！ 食不言，寝不语，元嬷嬷站边上伺候着。 等到顾惜灵用了一碗燕窝粥，两个芙蓉糕，又吃了两个有点酸的梅子酥解腻。 见世子夫人胃口好，元嬷嬷猜测世子夫人并没有被世子气到，肩负着侯夫人的交代，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世子夫人，你这是何苦呢？世子又恼了！明天一定不会跟你回门，到时候您还有何颜面啊？” 顾惜灵轻笑，“多谢嬷嬷关心我，不过您不用操心了，明日咱们拭目以待。” 对男人，不能一直冷，也不能一直热。 忽冷忽热，飘忽多变，有张有弛，逐步掌控主动权。 元嬷嬷满眼狐疑，她看着世子周瑾长大，除了老夫人和侯夫人、侯爷，她还没见过世子为谁服软过？ 世子夫人凭什么这么笃定？ 倒要看看明天世子夫人能不能让她这个老太婆长见识？ 只因顾惜灵的好八字，长宁侯夫人宋氏愿意给顾惜灵体面。 回门礼准备丰厚，足以表现长宁侯府对顾惜灵的满意和看重。 顾惜灵带着秀兰和元嬷嬷，前来正院，“多谢母亲！” “世子呢？”长宁侯夫人问。 边上的宋嬷嬷回答：“世子一早就出门了，此时并未在府中。” 侯夫人宋氏微微眯着眼睛，“看吧，不知道服软，此番你一个人回门，你可有体面？” 顾惜灵给婆婆行礼，不慌不忙，“多谢母亲教诲，儿媳记下了。” 顾惜灵上了马车，闭目养神。 秀兰和元嬷嬷分别坐在两侧，忧心忡忡。今日回门，世子夫人不体面，被嘲笑。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跟着倒霉！ 石板路上，马车行驶平稳，就在最后一个转弯路口，急忙停下，车夫惊呼，“世子？” 这时候元嬷嬷立即从马车窗探头，看到了骑在马上的世子周瑾，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惊叹。 世子夫人高明啊！ 这一次，稳稳拿捏！ 顾惜灵此时睁开眼睛，嘴角上翘，但眼里并无笑意，“世子，时辰不早了，你我也该快些，莫让父母兄长久等了！” 第八章 让她得意让她狂 周瑾并未回答，驱马走在马车前面。 那张风光霁月的俊脸，此时并没有往日的洒脱愉悦，只有冷傲淡漠。 “踢嗒踢嗒”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也像在敲击的周瑾的心上。 元嬷嬷不敢大意，神色凝重，今日断不能让世子夫人被欺负了，失了长宁侯府的体面。 此时景阳伯府门口，顾管家早就等着了，一看到长宁侯府的马车到了，立即让人通报伯爷和大少爷。 景阳伯顾鸿祯和儿子顾承泽轻提衣袍，快步出来迎接。 马车一停，马车放好凳子。 秀兰从马车上下来，扶着元嬷嬷下马车，“元嬷嬷小心些。” 元嬷嬷轻轻拍拍秀兰的小手，“多谢秀兰姑娘。” 之后，元嬷嬷和秀兰站在凳子旁，扶着雍容华贵的顾惜灵，“世子夫人请。” “有劳！”顾惜灵动作轻柔，平稳站在地上。 恰在此时，谢家马车到了。 长宁侯府的马车又宽又大，就连轮子上的钉子都泛着黄铜金光，车身镶嵌金银珠宝，窗帘锦缎精美刺绣，边缘挂满流苏。 反观谢家的马车，就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灰扑扑的，又旧又小。 不过赶马车的，不是车夫，而是谢晋。 人未到，但爽朗的笑声先至。 “岳父，兄长，小婿来迟了！”谢晋声音洪亮，笑声好爽，新婚的喜悦，溢于言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面容微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身材魁梧的顾家另一个新婿谢晋。 唯独顾惜灵没有转头，曾经她也以为是谢晋的男儿本色，欣赏谢晋的武将豪迈气魄逐渐放下心房，真心真意接纳这个男人。 谁曾想…… 算了，那都是前世了！ 谢晋的真真假假，还是虚虚实实，都跟她没关系了！ 相比较长宁侯世子周瑾的矜持孤傲，景阳伯顾鸿祯更加喜欢爽朗豪迈热情的谢晋。 景阳伯顾鸿祯轻抚胡须，微笑颔首。 马车停在门口，谢晋从马车上跳下来，轻轻掀开马车帘子，“娘子，到家了。” “有劳夫君。”顾惜蓉坐在破旧的马车里，在看到顾惜灵和周瑾两看两相厌之后，心里的不甘和遗憾，骤然消失。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辈子，她注定成为谢晋的心头宝，掌心娇，以后定能成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 顾惜蓉纤纤玉手落在谢晋的掌心，低头垂眸，粉面娇羞，探身出了马车。 谢晋一手放在顾惜蓉的后背，另一只手放在顾惜蓉的腿弯，轻而易举抱着顾惜蓉下马车。 谁都能看出来，惜蓉小姐跟谢家姑爷，感情甚好！ “父亲，兄长，妹妹，世……妹夫。”顾惜蓉站稳之后见礼，在跟周瑾的目光对上之后，立即垂眸。 从周瑾的角度，仿佛能看到顾惜蓉千般委屈。 顾惜灵抿嘴浅笑，顾惜蓉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顾惜蓉或许没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但想在她和周瑾之间下蛆，不想让她好过。 周瑾自从顾惜蓉出现，心绪纷乱，尤其在看到谢晋居然抱着顾惜蓉下马车，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顾承泽知道顾惜蓉和周瑾之前两情相悦，现在两人有缘无分，相见尴尬，“两位妹妹，你们嫂嫂已经等在二门。两位妹夫，里面请。” 景阳伯顾鸿祯笑笑，“对，里面请。” “是，父亲。”顾惜灵和顾惜蓉同时应下，两人的目光碰撞。 “妹妹请！”顾惜蓉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初为人妇的妩媚，眼神得意。 就算顾惜灵嫁到长宁侯府又怎么样？ 一入侯门深似海，没有丈夫的宠爱的女人，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无依无靠。 景阳伯府之于谢家是高门，可之于此时的长宁侯府，相差甚远。 顾家或许会给出嫁女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但绝对不会得罪长宁侯府替其撑腰。 顾惜灵何尝看不出来顾惜蓉的得意、挑衅？ “多谢姐姐。”顾惜灵懒得谦让，微微笑着，在秀兰的搀扶之下，迈上台阶。 顾惜蓉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当真一点不给她这个做姐姐的面子。 她追了上去，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妹妹貌美，想必很得世子宠爱吧？” 顾惜灵笑了笑，终于明白顾惜蓉为什么前世一把好牌，却打得稀里哗啦！ 整天把男人宠爱放在嘴边的女人，能有什么心胸和眼界？ “比不上姐姐，这么快就让姐夫倾心！”既然顾惜蓉在意这些，顾惜灵故意放低姿态，让顾惜蓉更加得意，让她更狂！ 果然顾惜蓉听到这话，插满珠翠的脑袋得意地晃了晃，虚情假意地宽慰，“来日方长，妹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好日子”这三个字，顾惜蓉故意加重语气！ 顾家长媳秦氏见顾家的两个姑娘来了，轻笑招呼，“两位妹妹可来了，母亲早已等候多时。” “有劳大嫂。”顾惜灵、顾惜蓉见礼。 一行人来到景阳伯府正院，两个人身边的丫鬟和嬷嬷都被请去喝茶，并没有跟着。 顾夫人在顾惜灵和顾惜蓉刚刚踏过门槛之时，手中的茶杯直接扔在了两人脚下，面色阴沉，厉声呵斥，“跪下！” 顾惜蓉一向乖巧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低做小的姿态很到位，“母亲保重，不孝女惜蓉知错了！” 顾夫人看到顾惜蓉如此作态，微微颔首，而且大错并不在顾惜蓉身上，“知错就好！以后既是顾家女，还是谢家妇，务必端方守礼，莫要丢了体面。” “是，母亲。惜蓉谨遵母亲教诲。”顾惜蓉再次磕头，忍下屈辱，等她得势，必报今日之耻。 此时，顾惜灵脊背挺直，端庄大方，雍容华贵。 “逆女，你偷换嫁妆单子，忤逆父母，陷害姐妹，一错再错，还不赶紧跪下认错？” 顾惜灵听到这话，行了个万福，“母亲此言差矣，女儿并无过错。长宁侯府送来丰厚嫁妆，嫁妆也要丰厚。” “那份嫁妆单子本就是给嫁到长宁侯府的人准备的，不能因为嫁到长宁侯府的人是我，就偷梁换柱，弄虚作假。” “既然惜蓉姐姐哭着喊着要嫁到谢家，那就按照谢家相应的聘礼给嫁妆，合情合理，没道理也用我的嫁妆贴！” 前世她带着那些华而不实少得可怜的东西，嫁到了谢家，处境尤为艰难。 她曾经受了苦，现在凭什么要让抢了她一切的顾惜蓉如意？ 第九章 互相利用，一较高下 顾夫人听到这话气得颤抖着指了指顾惜灵，“你……真以为嫁到长宁侯府，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顾惜灵再次躬身行礼，“母亲息怒，何必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继续愤怒呢？长宁侯府那边相信景阳伯府这边的说辞，是下人弄错了。” “母亲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处罚女儿，是能把嫁妆从长宁侯府要回来，还是希望女儿伤了膝盖瘸腿回婆家？” 顾夫人被顾惜灵的话噎住了，上下打量顾惜灵。 这个女儿在乡下长大，不通文墨，举止粗俗，经常出丑，让她觉得很丢脸。 她身边还有顾惜蓉温柔贴心，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两相对比，顾夫人不喜亲生女儿顾惜灵越来越甚。 可偷换嫁妆单子，还有今日忤逆做派，让顾夫人怀疑之前的顾惜灵藏拙，让她心生忌惮。 不管喜不喜欢顾惜灵，现在顾惜灵都是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也是景阳侯府顾家需要好好经营的姻亲。 顾少夫人秦氏见婆婆无言以对，也没有继续发脾气，就知道婆婆也觉得刚才的质问不妥了。 作为儿媳妇，没少被婆婆为难，倒是乐意看到婆婆吃瘪，但她也是有女儿的人，更加重视跟长宁侯府的姻亲。 “妹妹莫怪，你误会母亲的苦心了。若是知道你不乐意跟蓉妹妹分享嫁妆，定然不会重新写一份嫁妆。” 听到儿媳妇这么说，顾夫人也明白继续纠结吵闹，无济于事，已经拿捏不住这个亲生女儿，得换个方式。 “哎，手心手背都是肉。惜灵，你的确误会我了。就像你嫂子说的那样，若是知道你不乐意，我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呢？” 顾惜灵笑笑，“母亲，嫂子，既然是误会，咱们也说开了，以后莫要再提。女儿已出嫁，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奉，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嫂子照顾母亲。” 顾少夫人秦氏莞尔一笑，“孝顺公婆，是我本分。现在妹妹们是娇客，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妹妹见谅。” “嫂子客气了，我专门给大嫂和芸姐儿带来礼物，稍后我让人送过去。”顾惜灵热络圆滑，说话滴水不漏。 顾惜蓉跪在地上，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就这样听着她们热络聊天，她仿佛被遗忘了。 这就是低嫁的结果吗？ 母亲的疏忽，大嫂的怠慢，顾惜灵的鄙视，让顾惜蓉如鲠在喉，怨气横生。 最后还是宋嬷嬷提醒，顾夫人这才想起来让顾惜蓉站起来。 顾夫人被顾惜灵堵得心生烦闷，不想看她们，于是她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外面春光正好，满院子迎春花，去外面耍耍吧。” “是，母亲。”众人应下。 顾惜灵踏出门槛，抬眸看向周围，眼神落在院子里负责打扫的粗实丫鬟身上。 接触到顾惜灵的目光，丫鬟低头，把树叶装在筐子里背出去。 这个小丫鬟遇到外院的顾家大少顾承泽的长随，点了点头，然后相向而行。 秀兰看到小丫鬟来了，塞了二两银子给她，抄近路去了花园。 长随回去，没一会儿，顾承泽提议带着两个妹夫春日赏花。 周瑾有心事，惜字如金。 面对娶了顾惜蓉的谢晋，周瑾虽然做不出来恶言相向，但也没有好脸色。 谢晋表面不在意，内心早就凌迟周瑾千万遍。 不过是依靠祖荫的幸运儿，孤傲清高，不食人间烟火，在官场注定不会有大出息。 今日周瑾看不起他，以后必让周瑾高攀不起，跪地求饶。 顾家大少夫人带着两个归宁的小姑，来到花园。 入眼迎春花满园，树梢也多了绿意。 就在这时候，仆人过来，说厨房那边的燕窝以次充好。 秦氏急忙告退，去处理。 花园里只剩下顾惜灵和顾惜蓉。 顾惜蓉脸上笑容消失，咬紧牙根，“顾惜灵，你都那么多嫁妆了，为何那么贪心抢走我的嫁妆？” 昨日，婆婆得知她的嫁妆很少，并不是嫁妆单上那么多，直接就翻脸了。 不仅没接她敬茶，还让她跪了一个时辰。 若不是谢郎怜惜，她两条腿算是废了！ 原来是顾惜灵偷换了嫁妆单，母亲为了景阳伯府的体面，把给她的嫁妆，又拿回去了。 她恨顾惜灵！ 顾惜灵被顾惜蓉的话逗笑了，“我？抢你嫁妆？嫁妆多少，难道不是应该看男方给多少聘礼吗？谢家聘礼少，你嫁妆少，合情合理啊！” 顾惜蓉不这样认为，她只记得母亲答应多给，“明明母亲已经把你的嫁妆分一些给我了，你处心积虑抢回去，就是不想看我在谢家过得好。” 顾惜灵不紧不慢，耐心听着顾惜蓉的话，眼角瞄到了秀兰，证明周瑾已经被引到附近假山后面了。 能不能解开周瑾的心结，就看今天了！ “蓉姐姐，你既然嫌弃谢家穷，出不起聘礼，让你哭穷日子，为何当初非要嫁给谢晋呢？毕竟之前你明明和周瑾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这一点，着实让我不解，改日我得好好看看谢晋到底有何能耐让蓉姐姐移情别恋。” 听到顾惜灵这么说，顾惜蓉气得小脸白了又红了。 她现在能依靠的就是谢晋的宠爱，从今往后，不管何时何地，她都要跟以前撇清关系。 “妹妹切莫胡言乱语，胡乱诬蔑我。我只是敬仰长宁侯世子才学，并无男女之情，何谈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谢家穷，但志不穷。谢郎性情豪迈，侠义心肠，又熟读兵书，武功高强，必能用兵如神，建功立业，是我所仰慕的顶天立地的英雄。” 顾惜灵一愣，她原本以为需要浪费一番口舌，才能让顾惜蓉说那番不喜欢周瑾的话，没想到这么容易！ 顾惜蓉一副对丈夫情深义重、寄予厚望、义正词严的神情，跟平日里贪婪市侩、心胸狭窄相差甚远。 如果不是了解顾惜蓉巧舌如簧的秉性，顾惜灵真就信了！ 顾惜灵环视四周，在那一排青松缝隙里，隐约看到了鸦青色直缀。 那是谢晋衣服颜色。 顾惜灵哑然失笑，她想利用顾惜蓉让周瑾死心。 可巧，顾惜蓉也想利用她证明是自己心甘情愿嫁到谢家，真心仰慕谢晋，而不是别有居心。 这一次，平局。 第十章 预祝姐姐身体康健，多挖野菜 在秀兰的引导下，来到花园，周瑾躲在假山后面。 从头到尾听到顾惜灵和顾惜蓉的对话，周瑾面无表情，孤傲的他做不出失礼的举动，转身离开。 秀兰看了看顾惜灵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看世子离开的背影，希望这次惜灵小姐能够破局。 躲在青松后面的谢晋心花怒放，原来他在顾惜蓉的心里如此高大。 谢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顾惜蓉的嫁妆被顾惜灵抢走了。 对比顾惜蓉的温柔体贴，那个顾惜灵太过高傲冷淡，正好跟孤傲的长宁侯世子天生一对。 周瑾心里谈不上愤怒，也谈不上失落，但十分复杂，无处宣泄。 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他不想继续留在这边逢场作戏，直接带着长随来福就走了。 来福还记得秀兰妹妹拜托他多劝劝世子，小心翼翼问：“世子，世子夫人回门，您未用午饭，不……” 周瑾脚步未停，冷哼一声，“你是我的长随，不是世子夫人的。再多嘴，永远别想娶你的秀兰妹子！” 来福一听这话，打了一个激灵，立即闭嘴了！ 门房不敢拦长宁侯世子周瑾，但以极快的速度给顾夫人报信。 刚刚平复下来的顾夫人听到周瑾不辞而别，气得又摔了一个雨过天晴茶杯。 “没用的东西，连男人也哄不住。还有一个自甘下贱，好好的侯府不嫁，非要嫁到破落户，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宋嬷嬷见状，赶紧劝说：“夫人，您别生气，以惜灵小姐的能耐，在长宁侯府站稳脚跟，也是迟早的事情。” 顾夫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我倒要看看那个狂妄的丫头如何破局！” 很快二姑爷长宁侯府世子周瑾不辞而别，传遍了景阳伯府。 如此失礼的行为，直接反映出来二小姐顾惜灵不得宠。 景阳伯府下人们悄悄议论。 元嬷嬷和秀兰也得了消息，内心焦灼。 此时顾惜灵和顾惜蓉还在一边赏花，一边表演“姊妹情深”。 就在这时候，秀兰和顾惜蓉的丫鬟秀琴，一前一后来到花园里禀告同一件事情。 顾惜灵笑笑，果然不出她所料。 周瑾“跑路”了。 幸亏她活了两世，又经历过生死，看淡一切，否则换成她前世，估计也会难受一阵子。 顾惜蓉听到丫鬟的汇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还真是……哎，妹妹，你居然还能笑出来？世子已经离开景阳伯府，妹妹不生气吗？” 顾惜灵抬眸，平静地看着压不住嘴角止不住笑的顾惜蓉，“预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气的？倒是姐姐幸灾乐祸的笑声，着实有些刺耳。” 顾惜蓉强压住上翘的嘴角，讪讪笑笑，心里得意。 不管是周瑾对她余情未了，还是不宠爱顾惜灵，都令顾惜蓉高兴。 “妹妹，哪里话？我明明是担心妹妹不受宠，在长宁侯府不好过。” 顾惜灵似笑非笑，藏不住心里所想，还自鸣得意。 她只用一句话就能让顾惜蓉闭嘴，“呵呵，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想想如何抢回你那少得可怜的嫁妆！毕竟蚊子再小，那也是肉！但愿下次见到姐姐，可别连新衣服都穿不起。” “你……”顾惜蓉刚想问顾惜灵怎么知道，但又惊觉一张口，就掉进了顾惜灵的“陷阱”里，旋即笑笑，“有夫君替我撑腰，可比嫁妆珍贵，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顾惜灵看着顾惜蓉一副“有情饮水饱”的样子，微微挑眉，“那我预祝姐姐身体康健，多挖野菜！” “大小姐，二小姐，午膳准备好了，还请移步饭厅。”丫鬟上前禀告。 顾惜灵颔首，转身离开。 顾惜蓉此时还在琢磨顾惜灵“挖野菜”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她吗？ 野菜那种东西，只有顾惜灵那种乡下长大的才会吃。 她从小锦衣玉食，即使嫁到谢家，顿顿山珍海味有点难，但也不至于吃野菜。 顾惜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很快她就能见识到让她崩溃的“挖野菜”。 饭厅里，各自落座。 顾夫人见顾惜灵不哭不闹，不惊不喜，试探着问：“姑爷不辞而别，可知道为何？” 男女分两桌，中间隔着屏风。 不仅女眷这边好奇，男眷那边也想知道。 顾惜灵这时候当然不能说周瑾得知曾经心悦的女子人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一气之下离开了。 “夫君差事繁忙，母亲无须挂念。” 顾惜蓉低头闷笑，今天的事情，能让她高兴很久，更加确定嫁到谢家太对了，就让顾惜灵这个倒霉蛋替她在长宁侯府遭罪吧！ 顾夫人还想再问，边上的大少夫人秦氏莞尔一笑，“二妹夫乃是探花郎，现在又是庶吉士，天子近臣，前途无量，自然公务繁忙。” 以此提醒，就算周瑾不悦，但也不能从景阳侯府传出去周瑾不悦。 否则，这段姻亲还有什么益处？ 顾夫人会意，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回侯府之后，谨记三从四德，莫要忤逆顶撞公婆夫君，丢了景阳伯府的脸面。” “谨遵母亲教诲。”顾惜灵应下，在这样的场合，完全没必要顶嘴，毫无意义。 吃饱饭，休息一会儿，就走了，浪费口舌作甚？ 就算她舌灿莲花，说得别人哑口无言，又能如何呢？都改变不了周瑾不给她体面的事实。 不管是男眷和女眷，都各自想着心事，饭桌上可能只有顾惜灵真正仔细品尝饭菜。 今天厨娘着实用心了，色香味俱全，让景阳伯府显得很有底蕴。 谢晋千方百计要跟景阳伯府结亲，想必也看中了这一点。 午膳过后，顾惜灵就告辞离开。 重新坐上马车，元嬷嬷看着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世子夫人，面露担忧，试探着问：“世子夫人，今日世子不辞而别，让您难堪了。回侯府，老奴一定禀告夫人，给您做主。” 顾惜灵睁开眼睛淡笑着，今天她能原谅周瑾的小性儿，“世子性情如此，我若生气，昨天晚上在世子大声质问我时就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元嬷嬷，你也不要跟母亲说，让她生气，显得我只会告状没本事。我已有办法让世子回心转意，不能急于一时，得徐徐图之。” 第十一章 陪嫁丫鬟太想上进！ 元嬷嬷满眼狐疑，小心翼翼问：“世子夫人，您有何妙法？” 侯夫人亲自指派她在世子夫人身边侍候，是第一责任人。 世子和世子夫人好了，她有赏；两人不好了，她要被打板子。 顾惜灵淡淡一笑，“不能说，说出来就没用了。” 元嬷嬷和秀兰相视一看，彼此都很迷茫，不知道世子夫人打什么哑谜！ 回到长宁侯府，顾惜灵去正院给婆婆宋氏请安。 长宁侯夫人早就得知世子周瑾虽然去了顾家，但未用午膳，就不辞而别，独留顾惜灵面对娘家的纷纷扰扰。 她心里懊恼儿子周瑾做事不周全，失了体面。 此时看到顾惜灵，不哭不闹，恭恭敬敬给她请安，宋氏不免心生愧疚，“惜灵，你莫生气，稍后我和侯爷会训斥世子。” 顾惜灵走过来，站在婆婆身边，给宋氏捏肩，“母亲，您和公公可别训斥世子，其实世子心里挺苦的。世子端方有礼，以后会慢慢调整。” “儿媳坚信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不急于一时。您操持整个侯府，再担心我和夫君，太辛苦。母亲，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宋氏一愣，随着顾惜灵的按摩，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觉得暖心，“你这孩子怎知我肩膀痛？” 顾惜灵不紧不慢，声音温柔，“回到顾家，我得知顾家跟周家有门亲事，就让人打听。得知在世子七岁那年病重，母亲抱着世子从金光寺的山下一直到山上，足足走了三个时辰，累坏了胳膊肩膀。怎么可能不落下病根呢？” 宋氏伸手拍拍顾惜灵的胳膊，鼻头微酸，当年失去儿子的惊慌害怕记忆犹新，“好孩子，还得多亏了你的八字，要不然世子未必能挺得那一劫。” 顾惜灵摇头，“那时我和世子相隔甚远，惜灵可不敢居功。一定是母亲感动了神仙。” 这话说得，听在宋氏的耳朵里，十分熨帖，拍拍顾惜灵的手，“好孩子，我周家能娶到你这样善解人意，明事理的媳妇，着实幸运。” “我的儿子我了解，世子性格孤傲，但不坏。品行端正，多点耐心，他能看到你的好。” 顾惜灵点头轻笑，“惜灵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母亲管家有方，即使我和世子并未有夫妻之实，也没人慢待。实际上都是母亲照拂，儿媳感激不尽。” 这是实话。 换成别家，新郎当晚没有洞房，两个人还争吵，新妇根本过不下去。 宋氏对顾惜灵的善解人意，温柔耐心，十分满意。 当场敲打了元嬷嬷和一众丫鬟婆子，谁都不准慢待世子夫人。 元嬷嬷不自觉在心里感慨，世子夫人只是给侯夫人捏捏肩，就把重规矩的侯夫人笼络了。 现在世子此时还傲娇着，落在世子夫人的“碗里”，也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回到紫竹苑。 顾惜灵脱去外裳，拿掉发间珍贵珠翠，换上素雅轻便的衣服。 有点困倦，闻着窗外花香，顾惜灵倚窗打着瞌睡。 外面秀珠把秀兰拉到院子角落，声音有点急切，“秀兰，惜蓉小姐真的很得宠？” 秀兰掰开秀珠的手，“秀珠姐姐，惜蓉小姐得宠，是她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咱们现在的主子是惜灵小姐，不，是世子夫人。” 秀珠抿嘴，微微皱眉，面露犹豫，“秀兰，其实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之前惜蓉小姐跟世子情两情相悦，跟惜灵小姐打了一架，同时摔到了脑袋。” “之后惜灵小姐不吵着嫁给世子，同意嫁给谢少将军。更加令人难以想象，惜蓉小姐好不容易保住的好婚事，居然不要了，哭着喊着嫁给谢少将军。” 秀兰也想不明白，顾惜蓉之前说对不起去世的老夫人，不想鸠占鹊巢。 她作为贴身丫鬟，了解顾惜蓉的秉性，她一个字都不信。 “秀珠姐姐，不管如何，我们现在已经跟着惜灵小姐来到长宁侯府，以后好生伺候惜灵小姐。今天这样的话，你以后莫要说了，被人听去，不免有人编惜灵小姐，看我，又说错了，是世子夫人。” 秀珠讪讪笑笑，“其实我没恶意，也是一番好意。世子既然喜欢惜蓉小姐，咱们就给世子夫人打扮成惜蓉小姐的妆容发髻，着惜蓉小姐喜欢穿的衣服，多劝劝世子夫人学惜蓉小姐的言谈举止，不就能得到世子的欢心了吗？” 听到这话，秀兰目瞪口呆，后退两步，“秀珠姐姐，你怎么会如此胡言乱语？世子夫人如果愿意学，早就学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没动静？” “由此可见，世子夫人只是她自己，不会学任何人。秀珠姐姐，你可别多此一举，恼了世子夫人，必然会惩罚你。” 秀珠见秀兰不认可她，紧抿嘴唇，“世子一直不来，世子夫人如何能有孕？世子夫人不怀孕，我们又如何能够伺候世子？猴年马月才能生下一儿半女啊？” 听到这话，秀兰赶紧捂住秀珠的嘴巴，“秀珠姐姐，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 秀珠掰开秀兰的手，“我们都是陪嫁丫鬟，世子夫人不方便的时候，我们伺候世子，不是应当的吗？” 她心心念念背叛伺候七年的主子顾惜蓉，跟着顾惜灵一起来到长宁侯府，就是冲着侯府妾室名分。 她在七岁被卖入景阳侯府，见惯了富贵人家的锦衣玉食、一掷千金，秀珠再也不想成为下人，也不想出府随便嫁人，艰难度日。 她若是成为妾室，就是半个主子；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侯府的少爷小姐。 秀兰连连摇头，“秀珠姐姐，我不想成为妾室。其他人家我不知道，但咱们在景阳伯府，死了多少爬床的丫鬟和姨娘，你应该知道。” 秀珠皱眉，“秀兰，你甘心你和你的孩子一直是下人？” 秀兰迷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想成为通房和妾室。” 说完，秀兰匆忙离开，不想跟秀珠继续聊，怕惹祸上身。 秀珠看着秀兰离开的背影，微微眯着眼睛，她才不相信秀兰的话。 不想成为姨娘的妾室不是好的陪嫁丫鬟，不帮着小姐争宠，她更没有机会。 秀珠平日里在紫竹院当差，闲暇之余，跟长宁侯府的下人也颇为和气，慢慢积累自己的人脉。 只是她左等右等，都不见世子夫人服软的迹象，世子更加孤傲，早出晚归，就是不来紫竹院。 这下可把一心想要上进的陪嫁丫鬟秀珠急坏了！ 第十二章 看看，又急！着急又什么用呢！ 顾惜灵每天过得悠闲自在，健体，练字。 前世她已经练了一手好看的绢花小楷，可现在她还得假装大字不识一箩筐，写字东倒西歪。 长宁侯府上下，都在等着世子夫人如何跟世子服软。 长宁侯夫人宋氏着急，但顾惜灵不着急。 终于在入长宁侯府第十日，秀珠坐不住了，“世子夫人，您真得不着急吗？” 顾惜灵正在练字，没有抬头，眼神落在纸上，声音淡淡的，“着急有何用？” 秀珠今年马上十九了，世子夫人再耽搁一两年，她就过二十了。 老姑娘，不鲜亮了，还怎么争宠？当怎么当姨娘？ “世子每日睡在书房，您不去请，也送一点吃的用的。可您倒好，对世子不闻不问，奴婢都为您着急！” 见秀珠这么着急，顾惜灵放下手中的狼毫，抬眸笑了笑，“世子哪是这么容易讨好的？我说着急没用，你不信，那你就去试试。被罚了，被骂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秀珠一愣，急忙解释，“奴婢……奴婢不敢！” “别不敢，你主意多着呢！”顾惜灵轻笑，接过来秀兰端过来的茶，轻抿了几口，“我若是拦着你，你定会埋怨我。” 秀珠见顾惜灵不像是在试探，于是小心翼翼说：“奴婢愿为世子夫人分忧。” 长宁侯世子周瑾作为庶吉士，是天子近臣，负责起草诏书，有皇帝讲解经籍等职责。 在宫里，多一句不能说，说得少又怕在皇帝面前没存在感。 最近因为赈灾不力，百姓流离失所，赈灾银子又被劫走，皇帝震怒。 周瑾和一众同僚，能够感受到皇帝的怒气，同时随着调查进展，他们也比其他人了解更多内幕。 周瑾痛恨鱼肉百姓、麻木不仁的贪官污吏，涉及皇亲国戚，他无能为力。 一回来，周瑾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这时候，秀珠端着芙蓉糕，笑语晏晏地走到来福面前，“来福大哥，这是世子最喜欢吃的芙蓉糕，能否让我亲自送进去？” “世子夫人让你送来的？”来福眼睛一亮，最近世子心情不好，情场失意，官场也不顺。 秀珠微微一怔，点了点头，“世子夫人担心世子！” 来福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来福从五岁就入长宁侯府，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世子夫人要是想服软，就自己过来了，怎么会让貌美的陪嫁丫鬟过来呢？ “秀珠姑娘稍等，我进去禀告。” “有劳来福大哥。”秀珠激动，眼露期盼，希望今天能入世子周瑾的眼。 周瑾刚刚正在写字，希望能静心，可越写心越烦。 听到来福的汇报，周瑾挑眉，冷冷轻笑，“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顾惜灵那么有本事，为何还管不住心大的丫鬟？” “是，世子。”来福弯腰，缩了缩圆圆的脑袋，给了秀珠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秀珠姑娘，世子让你进去呢。” 秀珠沉浸在见世子的兴奋中，并没有发现来福的提醒。 她拎着食盒，轻移莲步进来，学着顾惜蓉的声线，说话柔柔的，“给世子请安。” 周瑾听着跟顾惜蓉相似的声音，看着秀珠模仿顾惜蓉娇羞的模样，就想起顾惜蓉那一番义正词严的话。 曾经的情谊，被全部否定。 可怜他周瑾当时还对顾惜蓉情深不改，念念不忘！ 再对比在景阳伯府门口顾惜蓉看向他时的欲语还休、有苦难言，就能推断出来顾惜蓉表里不一。 他觉得被愚弄了！ “世子夫人让你来的？”周瑾想到了更会装的顾惜灵，表面贤良，实则冷心冷肺。 秀珠娇滴滴应下，露出对着镜子练出来的好看笑容和姿态，“回世子，是世子夫人让奴婢过来的。” 周瑾冷眸瞟了几眼极力表现的秀珠，越发厌恶，“顾家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这么急不可耐？” “啊？”秀珠一愣，瞠目结舌，“世子，奴婢……奴婢不敢，只是……” 周瑾冷哼，转过头，“不，你很敢，而且还做了。顾家规矩不行，但我长宁侯府容不下心大的丫鬟。拉出去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秀珠目瞪口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世子，奴婢真的只是想伺候您，并没有恶意，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 周瑾背过身，不再多看秀珠一眼。 来福赶紧带人把秀珠拉出去。 秀珠满眼不敢置信，还想大声求饶，但被来福一把堵住了嘴巴，不能扰了主子清静。 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被打了二十/板，才不过半个时辰，就传开了。 秀兰吓得面色苍白，过来禀告，“世子夫人，秀珠……秀珠被打得晕死过去了！” 顾惜灵轻摇团扇，幽幽说道：“元嬷嬷，让人请大夫，给秀珠治疗，不能让世子落下口实。” “世子夫人所虑甚是。”元嬷嬷应下，快步走出去，让管事去请相熟的大夫入府。 等元嬷嬷走了，秀珠才敢落泪，哽咽问：“世子夫人，秀珠姐姐被打得可惨了。您迟迟不去跟世子服软，也是怕挨打吗？” 顾惜灵摇头，轻声解释，“秀兰，我不去服软，是因为时机未到。找准时机，才能事半功倍。” “以世子的孤傲，在得知顾惜蓉表里不一之后，断然不会执迷不悟。秀珠却还学着蓉姐姐打扮说话，她不挨打，那谁挨打？” “再者，世子跟我僵持着，夜宿书房，也没有跟丫鬟厮混，证明他重规矩。他志存高远，必然不会在内帷之事上出现宠妾灭妻，落下沉迷女色的名声。” 秀兰大为震惊！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秀珠聪明反被聪明误，白白被打。 顾惜灵说这番话，不仅是说给秀兰听，更是给元嬷嬷听，也是给侯夫人听，甚至是给周瑾听。 想到被打得皮开肉绽，昏迷不醒的秀珠，顾惜灵感慨！ 看看，又急！ 可着急有什么用啊！ 明天就是好时机，无数的教训告诉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像周瑾这样天纵奇才，性格孤傲的人，很顽固，根本就不能直接硬来，得靠智取，然后“小火慢炖”。 第十三章 宫门前“劫”人 长宁侯府厚道，给秀珠请来医术高超的大夫，及时治疗。 昏迷中，秀珠发烧一夜，第二天清晨就退烧了，保住一条小命。 原本蠢蠢欲动的丫鬟们一个个安静如鸡，再也不敢起旖旎的歪念了。 顾惜灵只是打发丫鬟照顾秀珠，她没去。 她跟长宁侯夫人宋氏请安之时，请求去金光寺，给礼佛的长宁侯府老夫人请安。 宋氏想着自从成亲，儿媳和儿子没去请安，也该去探望，“府里俗事太多，我无暇去给老夫人请安。惜灵，你挂念老夫人，那就去吧。多带几个侍卫。” “多谢母亲。”顾惜灵垂眸应下，“母亲为我和世子操劳，祖母为我们祈福，惜灵感激不尽，一定孝顺母亲、祖母。” “你有心了。”长宁侯夫人笑笑，有心劝说让顾惜灵服软，但想到昨天儿子发怒，估计还在气头上，只得作罢。 回到紫竹苑，顾惜灵让元嬷嬷把行李送上马车，“元嬷嬷，也给世子收拾行李。” 元嬷嬷一愣，面露狐疑，“世子没说要去金光寺啊！” “会去的，嬷嬷收拾便是。”顾惜灵笃定，终于等到好时机，能不能跟周瑾破冰，就看今天是否顺利了。 虽然周瑾并没有回紫竹苑就寝，但这里也准备了周瑾很多衣物。 元嬷嬷虽然不解，但世子夫人这么说，她就照做。 半个时辰之后，顾惜灵就坐上了前往金光寺的马车，仍旧是秀兰和元嬷嬷坐在马车里面两侧，面面相觑。 顾惜灵对车夫说：“咱们去宫门口等世子。” “啊？”元嬷嬷惊呼，更加不解了，“世子夫人，世子要下晌才能下差，现在才巳时二刻，世子还在当差，怎么会出宫？” 顾惜灵神秘浅笑，“天机不可泄露，咱们等着便是！” 车夫听从顾惜灵的吩咐，就把马车赶到了宫门不远处。 元嬷嬷和车夫在外面，盯着宫门处。 来福作为周瑾的长随，一直守在宫门口，随时伺候周瑾。 此时来福也发现了长宁侯府的马车，还看到了元嬷嬷，“元嬷嬷，可是府里有事？” 元嬷嬷刚要解释，马车里传来顾惜灵的声音，“来福，你现在就去宫门口。若是看到世子出来，立即跟他说，金光寺那边有事。切记，不可耽搁。” 来福瞳孔微缩，“难道是老夫人……” “切莫乱说。”顾惜灵呵斥，她掀开马车窗上的帘子，“来福，世子问原因，我会亲自告知。快点，去宫门口守着。” 来福看到世子夫人面色严肃，眸光中仿佛有利剑，吓得肝胆乱颤，“是，世子夫人。” 来福小跑着，来到宫门口，白胖的脸，红扑扑的，气喘吁吁。 还没来得及歇息，来福就看到宫门打开，几个侍卫押着几个年轻官员，把他们赶出来。 其中身穿绿袍的周瑾也在其列，满眼愤怒，还想跟侍卫争辩。 在宫门口喧哗，有罪，可不能让世子在宫门口争吵，更不能让世子在宫门口“赋诗一首”。 来福吓得额头冒汗，想起世子夫人的话，“世子，不好了，金光寺那边出事了。” 周瑾怒极，刚要抒发心中不满，痛斥皇亲国戚贪赃枉法，民不聊生，国将不国，就听到贴身长随的大声呼喊，顿时神色一怔。 金光寺？ 那不是祖母礼佛的地方吗？ 这时候，周瑾哪还顾得上贪官污吏，皇亲国戚？这些哪能比得上慈爱的祖母？ “立即去金光寺！”周瑾面露焦急，担心年事已高的祖母，拽起衣袍，大步跑向马车。 周瑾上了马车，就催促车夫，尽快赶往金光寺。 顾惜灵一直透过马车窗往外看，见来福及时把周瑾引上马车，这才对车夫说：“追上世子的马车！” 周瑾满心焦急，脑海里都是祖母慈祥的音容笑貌。 等到出了城，周瑾才逐渐平复下来，看向来福，“祖母，到底如何了？来福，你快说。” “奴才……奴才不知，这是世子夫人让奴才说的。”来福缩了缩胖胖的脑袋，“而且世子夫人金光寺有事，没说出事，是奴才刚才看到世子被侍卫押着，慌张之下，说错了！” “顾惜灵？”周瑾一愣，微微眯着眼睛，眼神锐利，“她在哪跟你说的？” “就在宫门口。”来福小声回答，他的头探出车窗，看到后面还有世子夫人的马车，“世子夫人就在后面。” 听到这话，周瑾咬牙，玉面冷峻，“停车！” 外面的车夫不明所以，但世子说停车，他立即拉紧缰绳，骏马嘶鸣，又往前走了十几步才完全停下来。 周瑾玉面冰冷，用力掀开马车帘子，轻巧跳下马车，气冲冲来到顾惜灵的马车。 后面的车夫，看到前面停车，也立即停车。 马车里的元嬷嬷和秀兰没有心理准备，跌得东倒西歪。 只有顾惜灵两手把住了马车，只是身形微晃。 “下来！”周瑾的声音从马车外面响起。 元嬷嬷和秀兰一愣，世子怒了！ 顾惜灵神情自若，“元嬷嬷，秀兰，你们去前面的马车！” “是，世子夫人。”元嬷嬷应下。 秀兰想到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秀珠，担心世子打惜灵小姐，“世子夫人，奴婢伺候您。” 顾惜灵轻轻拍拍吓得颤抖仍要保护她的秀兰，轻笑，“莫担心，世子见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打我呢？” “呵呵！”外面周瑾听到顾惜灵的话，冷笑两声，胆敢诅咒祖母，真当他是君子就不打人吗？ 秀兰听到周瑾的冷笑，更加害怕。 顾惜灵轻笑，“下去吧，别让世子等久了！” 秀兰见惜灵小姐神情自若，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稍微松口气，这才下了马车。 周瑾长腿直接跨上马车，掀开马车帘子，钻了进去，随即放下马车帘子。 秀兰眼泪巴巴的，站在马车旁边。 “去金光寺！”周瑾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他的目光落在顾惜灵的脸上。 马夫驱马，继续前行。 元嬷嬷只得拉着秀兰，去前面的马车。 此刻，顾惜灵面容温润，目光迎上了周瑾。 “你为何诅咒祖母？”周瑾目光冰冷，觉得长宁侯府对顾惜灵太仁慈了，让她口无遮拦，无法无天。 第十四章 厚脸皮，不知羞！ 顾惜灵挑眉轻笑，“世子这话从何说起？我敬仰祖母，今日得母亲允许，去给祖母请安。世子指责我，好没道理！” “你刚刚说金光寺有事，难道不是说祖母出事了？”周瑾腮边微动，暗暗咬牙。 大婚当日已经见识顾惜灵伶牙俐齿，周瑾今日倒要听听这顾惜灵如何狡辩。 顾惜灵听到这话，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举动，她可是贤良女子，不雅的举动，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再翻白眼吧。 如果翻了白眼，那就是没忍住！ 顾惜灵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世子，你误会我了。我说金光寺那边有事，又没说出事。再者，有事，可以是坏事，也可以是好事。” “今日我和世子一起去给祖母请安，老人家见到孝顺懂礼的孙子，贤良淑德的孙媳妇，一定很高兴。这一高兴，就能多吃饭。人吃得多，胃口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难道不是好事？” 她此举的真实目的，即使她不说，反正过几日，回到京城，周瑾也知道了！ 周瑾垂眸，思索片刻，不跟顾惜灵狡辩，“你如何知道我被赶出宫门？” 其他的问题，她可以糊弄，也可以狡辩，但这个问题，她直面回答：“颍州大灾，牵扯甚广。请安之时，侯爷几次提醒你，让你多看多思少说。” “然国舅赈灾不力，赈灾银两丢失，赈灾粮被换成发霉的陈粮，致使颍州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甚至发生民变。” “世子悲天悯人，怒斥不公，请求陛下严惩首犯，然此次罪魁祸首虽不是李国舅，但也是他失职所致。他是皇后的亲弟弟，是太子的亲舅舅。” “陛下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李国舅，其实也是在保太子。即使世子和几位同僚以死明鉴，也未必能够改变结果。” 原本还满脸怒气的周瑾，在听完顾惜灵的一番论断之后，眼底多了几分凝重，质问：“你一个后宅妇人，如何得知朝堂之事？” 顾惜灵并没有因为周瑾的质问就恼羞成怒，幽幽叹息，“尽管你我没有夫妻之实，但有夫妻之名，从拜堂那一刻，你我即为一体，自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入长宁侯府，得公婆爱护，仆从敬重，我在长宁侯府的日子比在景阳侯府好太多，自然从内心盼着长宁侯府好，故而我经常让铺子里的管事关注外面的动向，经常入府，告知我外面的传言。” 周瑾半信半疑，眼神审视顾惜灵，“你也说了，那是传言，不一定是真的。” “传言的确不可能全部都是真的，但或多或少有影儿！看不惯李国舅的人多的是，自然会放出各种各样的消息。” “我根据这些传言，去伪存真，得出结论。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得不否认，我的推算没错，在宫门口，来福及时把你接走了。” “你……”周瑾此刻冷静下来，回想在宫门口的愤慨，已经他酝酿在心间的那首诗，脊背发凉。 此刻周瑾垂眸，挺直的脊背，逐渐软了，弯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按眉心，那双狭长深邃幽远、明眸善睐的眼睛，多了一层水雾，长长叹息一声，“那可是十万百姓，十万条人命啊！” 顾惜灵侧头，看到周瑾眉眼里的悲天悯人，不似作假。 此刻她确定周瑾真心同情那些受灾的百姓。 生在公侯勋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还能体恤百姓，实属难得！ 或许周瑾并非前世传言那样沽名钓誉，自命清高。 “世子心存善念，悲天悯人，对灾民有恻隐之心，惜灵敬佩。你和同僚仗义执言，也无济于事，然陛下只是把你们出宫，并未关押收监，可见陛下心里知道详情。” “如果仗义执言，不能解决问题。世子何不站在陛下的角度考虑问题，寻找应对之策呢？” 听到这话，周煜原本惆怅失落的表情，瞬间转为瞋目裂眦，眼神阴鸷，“顾惜灵，你这是让我跟李国舅那种无能奸佞之人同流合污吗？” 顾惜灵轻笑，“世子，有误会我的意思了！陛下为了太子保下李国舅，并不代表继续纵容李国舅，也未必不想收拾烂摊子。” “这朝廷是齐家的，这天下是齐家的，这些百姓也是齐家的。我刚才是说世子想救民，可以站在陛下的角度，考虑如何救灾，然后你思考你能为灾民做什么。” “比如我，大的事情，我帮不上，但我从嫁妆里拿出两千两银子，已经购买米粮，托人送到颍州，能救几个就救几个，这是我这个后宅妇人所能做的。” “世子聪慧过人，一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帮助百姓，而且不是愤怒之余在宫门口作诗讽刺朝廷，嘴巴爽快过瘾，但被贬官，没机会参与救灾，帮助百姓了。” 一听“宫门口作诗”，周瑾的俊脸露出尴尬的表情，顾惜灵怎么会猜到他心里所想？ “我才不会胡乱作诗呢！”周瑾反驳，只是语气有点虚，眼神也看向别处，像是在躲闪。 顾惜灵抿嘴偷笑，“咳咳”清嗓子，然后学着周瑾的语气和声音表情，“曾慕鸳鸯效双栖，南谷林深叶迷离。除却鹦哥谁人晓，莫将幽情向人啼。”（摘抄仓央嘉措《情诗其十四》） 原本内心升起对顾惜灵的高看之意，在听到顾惜灵拆穿他喜欢“赋诗一首”的习惯，而且还是他当初未娶到心上人的愁肠百结，有感而发的诗。 “顾……惜……灵！”周瑾脸上羞臊，两手紧紧攥着，眼睛冒火，暗暗咬牙，从牙缝里一字一顿，“你若是男子，我必打得你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顾惜灵模仿周瑾幽怨的语气，背诵的那首诗，成功地刺激周煜恼羞成怒了。 此时什么李国舅，什么皇帝昏庸，估计都被周瑾抛到脑后了！ 现在周瑾只想伸手掐死顾惜灵！ 顾惜灵在周瑾面前，不再装贤良淑德，直接翻了个白眼，并且在马车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毕竟一直装着、端着，很累的！ “让世子失望了，人家可是国色天香、貌美如花的美娇娘！” 周瑾每次跟顾惜灵交谈，在外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的他，总能被顾惜灵怼得哑口无言。 此时的顾惜灵肤如凝脂，两靥含笑，明眸皓齿。 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厚脸皮，不知羞！”周瑾不敢多看，仿佛害怕被顾惜灵看到此时心慌意乱，冷着脸下了马车。 第十五章 这么会装，是麻袋成精了吗？ 马车里传来顾惜灵狡黠的偷笑声。 周瑾身体一怔，两脚踏地更加用力，振起地上的灰尘飞扬。 感情错付，也成了顾惜灵嘲笑他的痛点！ 那首诗，哼，就是证据！ 失策了，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赋诗一首！ 来福一直关注后面的马车，此时看到后面马车停了，世子从马车上跳下来，面色懊恼中还有几分慌不择路。 咦？ 这次世子怎么又被气得鼓鼓的？ 他特别好奇世子夫人说了什么！ “停车！”来福来不及瞎猜，赶紧对车夫说，“元嬷嬷，秀兰，你们下车，世子来了。” 秀兰赶紧跳下马车，扶着元嬷嬷。 本来元嬷嬷还想说几句，但看到羞恼的世子，瞬间闭嘴了！ 元嬷嬷和秀兰上了后面的马车，见顾惜灵毫发无伤，而且还在笑，“我的世子夫人，你居然还能笑出来？” 秀兰目露震惊，她想不明白惜灵小姐到底说了什么，自己毫发无伤，还能把世子的脸气红了！ “世子夫人，奴婢担心您。”秀兰哽咽，虽然跟在顾惜灵身边时间并不长，但她能感受到惜灵小姐对下人宽厚，从不欺辱。 不像惜蓉小姐，在人前宽厚温柔，背地里一不高兴就掐她们的衣服盖住的部位。 顾惜灵笑笑，“世子此刻只记得我气他，已经不在意朝堂上的事情，已是幸事。” 元嬷嬷虽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刚刚世子被侍卫押送出宫，必然是惹怒陛下了！ 想到这，元嬷嬷神色一凛，满心庆幸。 一前一后，两驾马车赶往金光寺。 下晌才到金光山下。 夕阳西下，才到金光寺。 长宁侯老夫人听说孙子、孙媳过来，颇为高兴。 她身上穿着普通的棉布衣服，头上没有任何首饰，慈眉善目，看到顾惜灵和周瑾进来，慈祥笑道：“惜灵，过来，好好让我看看！” 顾惜灵乖巧地走到老夫人面前，行了个万福，“祖母万福金安，还请祖母原谅孙媳才来给您请安。” 长宁侯老夫人伸手，把顾惜灵拉到身边，拍拍她的手，“孩子，多谢你，没有你，我家瑾儿未必如此康健聪慧。” 顾惜灵谦虚，垂眸浅笑，“世子身体康健，才华横溢，都是祖母整日求佛祖保佑，公婆悉心教导，惜灵不敢居功。” 顾惜灵在老夫人面前非常温顺贤良，一下子就得了老夫人的认可。 周瑾惊愕，他真的小看顾惜灵！ 真得太会装了！ 听说狐狸成精，各种鲜花成精，没听说麻袋也能成精啊？ “好孩子！”长宁侯老夫人又把周瑾的手拉过来，放在顾惜灵的手上，“你们成亲那日，我给你们求了签！签文极妙。相逢已是上上签，相守白头心心连。缘分本身天注定，莫要辜负一世情。” 此时周瑾的大手覆在顾惜灵纤细柔嫩的小肉手上，只觉得手心软软的暖暖的，被晃了神。 顾惜灵轻声说：“祖母的签文极好，惜灵和世子一定不辜负您的厚爱。” “好，好！”老夫人伸出干瘦的手，轻轻捏捏顾惜灵滑嫩圆脸，见孙子不仅没有新婚的喜悦，反而还一直走神，着实不像话，“瑾儿，做人要惜福！” “是，祖母，孙儿谨记祖母教诲！”周瑾对祖母十分尊敬，为了给他祈福，祖母已经在这里清修十年。 老夫人眼露嗔怪，她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两人的生疏？哪有新婚夫妻的浓情蜜意？ “瑾儿，当年你祖父在世，我一直觉得那就是个粗人。可等他没了之后，我才知道那个经常给我买窝丝糖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回首百年身，珍惜眼前人。” “在外，我全然信任你祖父；在家里，你祖父完全信任我。只因我们是结发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的荣耀，你祖父去拼去争；他的家，我给他守着。” 顾惜灵眼露震惊，檀口微张。 对比前世的婆家，顾惜灵不敢相信现在的婆家如此重规矩，通情达理。 这样的婆家，实属难得！ 这样的家庭氛围，如果她不能让周瑾对她相敬如宾，情根深种，那是她顾惜灵没本事。 有孙媳妇和孙子陪着用晚膳，老夫人胃口大开，多吃了半碗饭。 让人带孙子和孙媳去东边禅房休息，老夫人把元嬷嬷留下来，事无巨细询问元嬷嬷。 老夫人表情沉静，心里诸多担忧。 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当听到今日顾惜灵吩咐来福在宫门口把周瑾“劫”经过，面色大变，眼底闪过精光，旋即笑了。 “翠竹，回去跟夫人说，多多规劝瑾儿，对惜灵不要苛责。这孩子有主意，能把自己日子过好，让他们小两口互相了解之后，自然一切都能水到渠成。” “是，老夫人，奴婢一定转告夫人。”元嬷嬷应下，老夫人也真心认可世子夫人。 即使没有世子的宠爱，世子夫人的位子稳着呢！ 好好伺候世子夫人，以后定有好前程。 与此同时，长宁侯周泽刚从大牢里出来，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被抓起来的几个人，是周瑾的同僚，他儿子并不在其列。 当他得知陛下身边的几个庶吉士宫门失仪，乱议朝政被抓起来之后，他火急火燎赶过来。 周瑾是长宁侯府的独子，经不起折腾，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断了香火！ 长宁侯周泽擦擦额头上的汗，回到家里，才得知原来儿子一出宫门，还没来得及“乱议朝政”，就被儿媳妇“劫”走了！ “夫人，咱们儿媳福运深厚，如果不是惜灵，瑾儿现在估计也被关进大牢！”长宁侯唏嘘，一阵后怕。 长宁侯夫人本来不以为然，听完长宁侯的讲述，也明白今日的凶险，沉思片刻，“侯爷，你真当这是巧合，只当是运气？” 长宁侯周泽一愣，问：“夫人，此话怎讲？” 长宁侯夫人宋氏把顾惜灵经常叫嫁妆铺子里的管事入府回话，告知长宁侯。 “如夫人猜测，是惜灵断定瑾儿会出事，专门在宫门口等着，及时‘劫’走瑾儿？”长宁侯惊愕，轻抚美髯，眼露惊喜。 宋氏点头，“对，否则她去给老夫人请安，不会专门绕路去宫门口！另外，她跟我说去金光寺，也没说要跟瑾儿同去。” 长宁侯微微眯着眼睛，语露赞许，“妻贤夫祸少，夫人，你和母亲坚持求娶景阳伯府真千金嫡女，实乃我长宁侯府幸事。” 第十六章 为了争夺同一个男人 夜幕降临。 谢家灯火通明。 谢晋满脸喜色，大踏步入府，没有给老母亲请安，就直接回到顾惜蓉所在院子。 他看到顾惜蓉倚窗而坐，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蹙眉看书。 “惜蓉，我的好娘子。”谢晋进来之后，立即抱着顾惜蓉，在她秀美白皙的脸上亲了一下。 “夫君……”顾惜蓉故作娇羞，美眸含情，担心摔着，两手抱着谢晋的脖子。 谢晋年轻气盛，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被顾惜蓉眸中的春情诱惑，按捺不住。 “夫君，还要给老夫人请安用膳呢！”顾惜蓉鼻音轻哼，声音娇媚，欲拒还迎。 看到谢晋为她情动，顾惜蓉颇为得意。 男人就没有不好这一口的。 以她的魅力，必然能迷住糙汉谢晋。 “无碍，母亲更想抱孙子。”谢晋声音越发急促，解开彼此的外裳。 露出里面的桃红色海棠花肚兜，俏生生地遮住了柔软娇美的地方。 谢晋解不开，大手用力一撕，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肚兜应声而裂。 疼得她惊叫出声，更显暧昧氤氲。 红帐落下，但盖不住一室纯情。 此刻比新婚夜更令人沉迷。 外面的丫鬟听到里面旖旎的动静，顿时红了脸，眸光多了几分春情，恨不得以身代之。 此时，谢家正院。 身着宝蓝色锦缎比甲的谢夫人，长脸肤黄，头上戴着略显俏皮的喜鹊登枝金步摇，跟她严肃刻板的表情，着实不搭。 此时听下面的仆人汇报，儿子一回来，不来请安，就直奔顾氏房里，还未天黑，就媾和。 白日宣淫，好不下贱！ 眼看着桌上的饭菜都凉了，夜幕降临，月上枝头，仍旧不见儿子儿媳过来用晚膳。 谢夫人眼神越发阴狠，嘴唇紧紧抿着，抬手扫掉面前的碗碟，“顾家女儿，就是此等教养！整日就知道缠着爷们，不知羞耻！” 身边的谢嬷嬷见状，面露焦急，想到少将军的交代，连忙劝说：“夫人，慎言啊！现在少将军正需要顾家扶持，万万不能得罪顾家！” 谢夫人暗暗咬牙，深呼吸几下，想到谢家落魄，曾经的闺中密友，一个个夫荣妻贵，境遇比她好太多。 只有她早年丧夫，为了培养儿子，连嫁妆都被掏空了。 能否重获荣光，只能依靠儿子，她不允许任何人阻碍儿子前程。 “你说的是，这口气我咽下了。”谢夫人从心底讨厌儿媳妇。 自从儿子成亲，来她这里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来，也只不过请个安，就急吼吼地回顾氏那里。 即使这个儿媳妇能给儿子带来很多帮助，但仍旧不能减少她内心的厌恶。 既然不能辱骂，谢夫人就从其他地方撒气。 第二天顾惜蓉来请安的时候，足足在外面跪了一个半时辰，才被允许起来。 顾惜蓉为了好名声，为了在谢晋面前扮演孝顺儿媳，貌美贤妻，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 等到谢晋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都离不开她，再收拾恶毒婆婆。 为了争夺同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各怀鬼胎。 且说，顾惜灵到达金光寺的第二日，为了“演戏”逼真，长宁侯老夫人专门让人下山请大夫诊脉，坐实了周瑾来金光寺给他侍疾，并不是临阵脱逃，不顾同僚。 周瑾要回去，但被老夫人关在禅房。 整整三日，老夫人卧床不起。 周瑾见祖母如此，知道祖母良苦用心，不敢忤逆她老人家。 第五日，老夫人才能起身，逐渐康复。 周瑾多次请求祖母回侯府，可老夫人都不答应，仍想在金光寺虔诚礼佛。 周瑾无可奈何，对着池子里的锦鲤沉默不语，俊逸的脸庞，眉头紧锁。 顾惜灵每日都要散步，即使下雨，也会在屋里溜达。 顾惜灵怡然自得地走到池子边，从秀兰的手里拿过来半个馒头，轻轻揪一点，扔到池子里。 引得几只胖乎乎的锦鲤争相抢夺，水面泛起清冽的水花。 见顾惜灵玩得开心，清脆的笑声，刺激着周瑾的耳膜，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刚想甩袖离开，周瑾突然想起顾惜灵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惯会哄人。 不管是雍容端庄的母亲，还是慈祥和蔼的祖母，都被顾惜灵哄住了。 或许他可以请顾惜灵帮忙说服祖母，跟他回府。 “顾氏，我有一事相求，你能否帮忙？”周瑾面上有几分尴尬，声音低沉，眼眸从顾惜灵的脸上一扫而过。 顾惜灵笑笑，“世子说得哪里话？你我是夫妻，本就应该相扶相持，当不得‘求’，说了便是。” 周瑾眼露惊讶，不敢相信牙尖嘴利的顾惜灵这么好说话！ 是不是有圈套？ 不过很快周瑾就想通了，不管顾惜灵居心如何，只要帮他把祖母请回家，他都会感谢她。 “祖母年事已高，山上清苦，身体越发羸弱，我请求祖母跟我回府休养，但她不答应。祖母跟你一见如故，对你疼爱有加，你劝劝祖母，跟我们一起回家。” 顾惜灵抿嘴轻笑，她就等周瑾求她呢，“世子一片孝心，惜灵感同身受，你且等着，我这就去劝祖母。” 说完，顾惜灵说完，调皮地拉着周瑾的手，把剩下的馒头放在周瑾的手心，“世子帮我喂这些胖鲤，且静候佳音。” 说完，顾惜灵快速转身，两手提起裙摆，脚步轻快，朝着老夫人的产房跑去。 今日顾惜灵今天梳着飞仙髻，发间插着赤金拉丝蝴蝶。随着顾惜灵的跑动，双翅扇动，煞是灵动。 周瑾仿佛被顾惜灵的欢快感染，阴郁的心情，逐渐好转。 刚进禅房，老夫人侧头轻笑，“一定是瑾儿让你过来劝我回府。我不走，你别费口舌了。” 顾惜灵笑容灿烂，笑声清脆，“祖母，山上清苦，缺医少药，而且您年事已高，不宜久住。” “您说我八字好，现在惜灵已入长宁侯府，跟世子结为夫妻，就不用您整日清修祈福，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非您不可。” 只要她一说，保证老夫人麻溜地跟她回长宁侯府。 第十七章 早晚会被“吃干抹净” 长宁侯老夫人看着坐在榻上，娇憨地摇晃着她胳膊的小娇娘，眼眸里多了几分笑意。 曾经盼望着有个香香软软的孙女，扯着她的长袖要糖吃，但一直不能如愿。 没想到孙媳妇让她如愿以偿了！ “长宁侯府由你婆婆掌管，以后交给你掌管。我老了，除了清修，老身不知道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还能用得上我？” 顾惜灵反驳，“祖母才不老，能长命百岁！” 老夫人摇头失笑，“你我祖孙才相处几日，老身算是看出来了，你长了一张惯会哄人的巧嘴，就想逗我开心呢！” 顾惜灵不依，故作娇憨，继续摇晃着长宁侯老夫人的衣袖，“祖母，世子什么脾性，您最了解。我这次能把世子从朝堂旋涡中拽出来，下次未必能行。” “不是孙媳告状，当时世子得知是我让来福把他从宫门‘劫走’，怒气冲冲，恨不得打我。” 老夫人拍拍顾惜灵纤细的手笑笑，“你也说了，我的孙子，我了解。你是为了他好，就算是错的，他也不会打你，何况是对的呢？我虽老了，但我还没老糊涂，你这丫头，诓骗不了我。” 此刻长宁侯老夫人眼露狡黠，像顽童一般调皮。 顾惜灵故作羞恼，继续摇晃着老夫人的胳膊，嗔道：“祖母，孙媳什么都瞒不住您。既然如此，那我就说实话了，您可别嘲笑孙媳不知羞。” “好好好！不嘲笑！”老夫人被顾惜灵摇得脑壳晕，“在这个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传六耳。” 顾惜灵这才停下来，俏脸微红，“祖母，想必您已经从元嬷嬷那边得知惜灵和世子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我和世子之间虽说已经是夫妻，但并没有两情相悦。如果您不在中间调和，恐怕我和世子只会渐行渐远。” “再者，难道您就不想看白白胖胖重孙子偷偷扛着您的鸠杖玩耍吗？不想看香香软软的重孙女娇憨地跟您讨要糕点吃吗？” 这话一说，老夫人一怔，微微眯着眼睛，脑海里想象着白白胖胖香香软软的奶娃儿从年画上跳到她的怀里，争相喊她太祖母。 想想都觉得心里美哦！ 老夫人的目光看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顾惜灵，以顾惜灵的机敏和美貌，孙子早晚会被“吃干抹净”。 只是这个“早晚”，可长也可短！ 她这把年纪了，如果她还能看到重孙子重孙女出生，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能跟那个早逝没福气的糙老头多显摆一番。 老夫人本就是至诚至纯之人，行事果敢。 再加上有福气的顾惜灵已经嫁入长宁侯府，想必能保佑瑾儿身体健康，没有后顾之忧。 她当即吩咐仆从，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眼看着祖母精神抖擞，步履矫健地去跟元慧大师告辞，周瑾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顾惜灵目送老夫人出了院子，侧头看向失神的周瑾，“世子，这个忙，惜灵帮得如何？” 周瑾那双好看的狭长眼睛，满是狐疑，“顾氏，你到底跟祖母说了什么？” 他耗尽心思，费尽口舌，都无法让祖母改变主意，跟他回府。 可顾惜灵进入禅房，前前后后不足一刻，就让祖母改变主意，迫不及待去跟元慧大师辞行，明日就回长宁侯府。 顾惜灵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狡黠地笑着，“秘密，不能说！” 她娇笑着，声音清脆，犹如银铃一般，转身回对面的禅房。 “你……”周瑾双目如炬，轻抿嘴唇，脚步微动，想追过去，但又被顾惜灵的笑声，得意狡黠的表情刺激地停住脚步。 不说，他就不听。 反正他不会开口再次询问，落入下风，那多没面子！ 晚上回禅房，周瑾神思不定，坐立不安。 周瑾甚至没有胃口，晚饭吃得不足往常饭量一半。 昏黄的油灯下，来福看到世子手里的佛经都拿倒了，还在那边装模作样看，哭笑不得。 作为从小跟世子一起长大的小厮，来福又目睹全过程，当然知道世子的焦虑。 “世子，小的跟世子夫人身边的秀兰姑娘颇为熟悉，要不让小的去跟秀兰姑娘打听？” 周瑾身形一怔，被人看透了心事，颇为懊恼，“不用了，我不想知道。” 来福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世子手里拿倒的佛经。 周瑾顺着来福的目光，看向手中的佛经，顿时面露尴尬，迅速把佛经扔在桌上，无处安放的双手背在了身后。 不过他是主子，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也……也不是不能打听。” 他绝对不是好奇，只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已。 “是！”来福应下，强忍住笑意。 好在少爷的吩咐，正合他心意，可以光明正大找秀兰妹子说话了。 他比世子还大一岁呢！ 世子都成亲了，他还没有。 以前没有心动的，不着急。 现在遇到了，他可不能磨蹭，被人捷足先登，他会抱憾终生。 来福事先从香积厨那里要了一份九层糕，过来找秀兰。 秀兰恰巧端着铜盆出来，看到来福，展颜一笑，“来福大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来福一手接过来秀兰手里的铜盆，另一只手递过去点心，胖胖的脸，笑得像个饿瘦一点的弥勒佛，“秀兰妹子，金光寺有名的九层糕，给你尝尝。” 秀兰惊讶，九层糕是金光寺的招牌点心，一个月只能初一十五才能吃到，“来福大哥，你今日如何弄到九层糕啊？” 来福得意笑笑，“我曾经帮助这里香积厨一个忙，他专门给我做的。” “来福大哥好厉害。”秀兰称赞，好看的脸蛋因为激动变得红润。 跟着惜灵小姐嫁到长宁侯府，秀珠忙着上下打点，结识人脉，为了以后能够成为姨娘做准备。 可秀兰不想做姨娘，她刚入景阳侯府伺候一个姨娘一尸两命，吓破了胆子。 她也不想出府，外面太难了，思来想去，在侯府找个体面有本事的下人嫁了，也挺好。 秀兰虽然觉得来福长得不英俊，但看着喜庆，而且说话好听，很圆滑，又是世子的贴身长随，以后前程大好。 来福见秀兰露出娇羞的表情，内心高兴又激动，看来他这边落花有意，秀兰妹子那边并非流水无情。 他把铜盆里的水倒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秀兰和来福一边吃点心，一边小声私语，聊起彼此的身世和过往。 可巧，两个人都是在五岁那年被家人卖身为奴，这些年也没联系。 颇有几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至于世子的交代，早就被来福扔到脑后了！ 第十八章 梦里啥都有！ 周瑾在禅房里，焦急等待。 困意上涌，眼里泛酸，有点点水雾，坐在桌旁打瞌睡。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周瑾睁开眼睛，看到来福进来，顿时困意全无，“来福，打听到了吗？” “这……”来福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想到世子经常被世子夫人气得跳脚，脾气越来越大，他可不能让世子知道忘了问，光顾着和秀兰妹子谈心了。 “来福，你不会忘了吧？”周瑾眼露狐疑，微微眯着眼睛。 如果是，打断狗腿。 来福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世子，小的怎么可能忘记呢？这可是头等大事！刚刚秀兰姑娘守在老夫人的禅房外面，也没听到里面的世子说什么。” “呵呵，是吗？”周瑾刚刚并没有错过来福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暗暗咬牙，“我看你是见了美人早就把我的吩咐忘到脑后了！” 不得不说，周瑾真相了！ 只要不是当面抓住，当下人的当然要狡辩。 能打动老夫人的，无非就是世子的安危，长宁侯府的子嗣传承。 对，就是子嗣，这是个强大的理由。 “世子，您冤枉小的了。秀兰姑娘虽然没完全听到，但隐约听到只言片语。提到了重孙子重孙女，老夫人一定是想抱重孙子重孙女了。” 周瑾惊愕，旋即想到了这个理由的确可以打动祖母。 顾惜灵巧舌如簧，脸皮厚不知羞，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周瑾暗暗腹诽，每次都能把他气得牙痒痒的顾惜灵，居然想跟他生娃娃。 证明顾惜灵远远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不在意他，暗地里千方百计想跟他和好。 哼，他怎么可能让顾惜灵轻易如愿呢？ 至少……至少顾惜灵要跟他服软、认错，真正做到三从之道、四德之仪，他才会勉强接受顾惜灵。 想到拿捏顾惜灵的办法，周瑾心情大好。 全身放松，躺到床上，周瑾很快进入甜梦。 梦里。 顾惜灵不仅不气他，还对他百般讨好，有求必应，温顺柔美。 他高兴了，去一趟紫竹苑，能让顾惜灵欣喜若狂。 一不去，顾惜灵茶饭不思，日日惦记他。 他说一，顾惜灵不敢说二，就是这么听话。 要不说呢，梦里啥都有！ 顾惜灵也在做梦，不过梦里没有周瑾。 今天提到孩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的梦里，出现了前世的儿女。 为了不被满门抄斩，顾惜灵整日替谢晋筹谋，孩子都是交给奶娘抚养。 跟奶娘亲，反倒跟她这个亲娘不亲。 眼看着谢晋成为摄政王，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奶娘们的心思，也变多变歪了，甚至企图引诱他们互相争夺世子之位。 图谋等谢晋登基之后，能够成为太子，奶娘一家也能跟着荣华富贵。 她允许两个儿子可以竞争，但绝对不是下黑手，兄弟反目，斗得你死我活。 她下令把两个儿子的乳母杖毙，同时被两个儿子记恨，还扬言要给乳母报仇。 在亲耳听到儿子说那些话之时，她知道跟两个儿子的母子缘分已尽！ 只有小女儿，知道她的苦，知道她的累。 重生了，她不留恋跟谢晋有关的一切，唯独放不下那个娇娇软软的女儿。 只是此生的丈夫，换成了周瑾。 她的阿囡还能来到她的身边吗？ 因为想念阿囡，顾惜灵在梦中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秀兰睡在顾惜灵床边不远处的榻上，听到顾惜灵的哭声，立即醒来，翻身下来，点了油灯，“小姐，小姐，你怎么哭了？” 顾惜灵被秀兰摇醒，她睁开眼睛坐起来。 秀兰把牡丹花迎枕放在顾惜灵的身后，又倒了一杯水，“小姐，喝水。” “我不渴。”顾惜灵摇头，两手捂脸，抹掉脸上的泪水。 秀兰蹲在窗前，“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奴婢没读书，也不懂大道理，但日子总归是过出来的。” “今晚，世子身边的长随来福来找奴婢，应该是喜欢奴婢。奴婢跟元嬷嬷打听了，来福人品不错。奴婢想跟小姐求个恩典，把奴婢许配给来福。” “以后奴婢跟来福打听世子动向就方便了，再加上夫人和老夫人都喜欢小姐，慢慢地，咱们在侯府就能把日子过起来了。” 顾惜灵虽然擦干了眼泪，但思绪还沉浸在对女儿的思念中。 此时听到秀兰的话，微微一愣，“秀兰，你是我的陪嫁丫鬟，难道不想跟秀珠一样成为世子的妾室吗？” 秀兰一想到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秀珠，吓得缩了缩脑袋，“小姐，奴婢没有大志向，只想安安心心、踏踏实实过日子。” 她觉得惜灵小姐手段更加高明，她可不想跟小姐抢男人，被小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顾惜灵诧异，前世这个秀兰是周瑾的妾室，下手可狠了，毒死了顾惜蓉的幼子。 可现在秀兰表示不想做妾室，而且还请求她帮忙张罗婚事，嫁给来福，不似作假。 “难得你是个聪明的。”顾惜灵笑了，“你请求，我应下了，到时候让元嬷嬷操持。” “是，小姐。夜色已深，早些睡吧，清晨还要早起赶路。”秀兰劝说，尽心尽力。 顾惜灵睡下，黑暗中，她觉得秀兰说得对。 日子总能过下去！ 她愿意用一生行善积德来换取阿囡重新成为她的女儿，好好爱她。 翌日，破晓。 车夫再一次检查马车，仆人们把行李陆续搬上马车。 “祖母小心脚下。”顾惜灵轻声提醒，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 周瑾扶着另一边，冷淡的眼眸不时掠过顾惜灵。 见顾惜灵对他并没有讨好的举动，周瑾提醒自己沉住气，不能自乱阵脚。 谁先乱，谁先急，谁就输了！ 顾惜灵跟老夫人同坐一驾马车，老夫人年事已高，马车速度慢一些。 尽管这样，才不过一个时辰，身体清瘦的老夫人被颠簸得面色苍白。 顾惜灵坐在老夫人身侧，“祖母，您靠在孙媳身上，能舒服些。” “不用，那样会累着你，老身还能撑住。”老夫人不是那种苛责人的性格，咬牙坚持。 顾惜灵见状，胳膊绕过老夫人的后背。 迫使老夫人的身体靠在她的身上，声音轻柔、真诚。 “祖母，您别跟孙媳客气。孙媳无祖母，无以有今日。惜灵愚笨，无以回报，只求能在祖母身边尽孝，感谢祖母护我。” 第十九章 见世间最恶的恶，吃世间最苦的苦 老夫人一向重视孙子的婚事，对顾家颇为关注。 在顾家接回来亲生嫡女顾惜灵，得知顾家并未准备认亲，反而想把顾惜灵当作顾夫人娘家亲戚。 老夫人当然不干，她之所以大费周章给孙子定下来景阳伯府的亲事，不是因为顾惜蓉貌美，而是顾惜灵的八字。 现在人都换了，八字怎么可能是对的呢？ 她亲自闹到了顾家，给顾惜灵正名，而且她也表明长宁侯府定亲的顾惜灵。 此时老夫人并不知道如果不是顾惜蓉重生了，她估计又要失望一次。 以至身体每况愈下，郁郁而终。 长宁侯老夫人拍了拍顾惜灵的手，“孩子，你是个心善的。以后长宁侯府是你的家，心思别太重。” “是，祖母。”顾惜灵应下，“您不舒服，孙媳抱着您，睡一会儿。” 苦修，老夫人一直茹素，身形清瘦。 顾惜灵不禁感慨，老夫人真疼孙子啊！ 一路上，顾惜灵和元嬷嬷换着侧抱着老夫人。 天黑之前，终于进城。 这段时间，周瑾被老夫人阻拦，不让他从金山寺回来。 不知道现在那些一起上奏的同僚如何？ 周瑾心急，吩咐车夫，“去王家，见世文兄。” 话音刚落，就看到长宁侯府的周大管家快步迎过来，“世子，侯爷在府里等您，速回府。” 周瑾一愣，心里暗暗吃惊，一定出大事儿了。 即使现在心急如焚，周瑾也不敢擅自行动，“好，我这就回府。”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长宁侯府。 周瑾下马车，走到后面马车，背着老夫人入府。 得知老夫人回来，长宁侯夫人吩咐下人把老夫人的松鹤苑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里面的陈设，跟以前一模一样，哪哪都好！ 长宁侯夫人宋氏，十分恭敬，“母亲，给您煮了小米粥，您用一些再休息可好？” “好！”老夫人环视四周，“这些年你操持家里，辛苦你了。” 宋氏笑笑，“这是儿媳应该做的，倒是母亲给瑾儿祈福，着实辛苦。此番母亲回府，儿媳定好好侍奉母亲。” 这一对婆媳，颇为谦让。 老夫人用了一碗海参小米粥，洗漱之后，沉沉入睡。 宋氏和顾惜灵一前一后走出松鹤苑，“惜灵，这次多亏了你。不仅救了世子，还把老夫人接回府。” 顾惜灵微微躬身，态度恭顺谦卑，语气真诚温柔。 “母亲说的哪里话？世子是我夫君，老夫人对我有大恩，惜灵身为周家妇，荣辱兴衰都跟长宁侯府息息相关。” “以前只知道世子才华横溢、诗才双绝，并未深入了解。嫁入长宁侯府，虽然时间不长，但惜灵逐渐了解世子心性至善至真，见不得污秽腐朽不公。” “世子有想不到的，惜灵想到了，自然要替夫君多做一些，还请母亲不要嫌儿媳太过鲁莽才是。” 宋氏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沉静自若的顾惜灵，“孩子，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才能思虑如此周全。” 一声“孩子”，顾惜灵鼻头微酸。 前世一生劳碌，殚精竭虑，没有换来一句辛苦。 她是血肉之躯，也是娇弱女子，内心深处也需要有人疼，有人爱。 顾惜灵的眼眸里多了水雾，泪光晶莹，声音微哑。 “见过世间最恶的恶，吃过世间最苦的苦，故惜灵想守护世间的善和真。” 宋氏内心大为触动，轻轻拉过顾惜灵的手，“孩子，瑾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别急，瑾儿能看到你的好。” “嗯。”顾惜灵点头，垂眸轻笑，“母亲，惜灵知道。好事多磨，就算是块石头，惜灵也能给他焐热了。” 这话，直接说到了宋氏心坎上。 “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不用早起给我请安，用过早膳过来跟我说说话就行。” “这可不是心疼你，而是心疼我自个儿。你来得早，我也得起早。不如咱们都吃过早膳，一起来给老夫人请安。” “多谢母亲。”顾惜灵应下，语露感激。 刚才的话，半真半假，能让婆婆开心，逐渐开始从内心接纳她。 回到紫竹苑，顾惜灵叫来王嬷嬷，“最近刘管事可有往府里递话？” 王嬷嬷从身上掏出来一封信，“都在这呢！今天早上送来的。” 顾惜灵打开看了一遍，松了口气。 刘管事做得很好，给他涨月钱。 “秀兰，明日一早，你去找来福，说我这边有事找他。” 秀兰一愣，脸上羞红，以为是给她张罗婚事呢，“是，世子夫人。” 顾惜灵抱着老夫人，浑身酸痛，泡了澡，浑身舒服，很快入眠。 此时长宁侯周泽的书房里，气氛低沉，地上散落着雨过天晴茶杯碎片。 长宁侯周泽强忍怒气，“明日禁足在家，哪也不能去！” 周瑾眼露愤怒，表情倔强，“父亲，一起上奏的同僚被贬官，唯独我相安无事，这让同僚如何猜想？” “明日他们即将离京，你还不允许我出城送行，岂不是陷儿子于不义？” 长宁侯周泽冷冷地说：“没事的不是只有你一个，还有王世文。他在第二天，就被宣平侯府从牢里救出来了。” “陛下仁慈，只是贬官，而不是革除功名。如果不知悔改，下场更加凄惨。” 周瑾目露失望，怅然若失，“我等心怀百姓，请求惩处贪官污吏，何错之有？陛下仁慈，对那些奸佞小人不止仁慈，而且爱护有加。” “儿自幼读圣贤书，勤奋刻苦，考取功名，效忠陛下，为民请命，可现在一切看来都是一场笑话。原来民贵君轻，只是存在于书上，最容易舍弃的，牺牲的，就是黎民百姓。” “放肆！”长宁侯周泽厉声呵斥，“谁都知道李国舅有错，可陛下没有办他，只是罚俸两年，闭门思过。此举大有深意，都是为了朝堂稳定。” “你可知道一旦太子地位不稳，朝堂动荡，藩王割据，天下大乱。死伤的，又何止颍州的百姓，而是天下百姓。” “现陛下停止修建行宫，节省银两，另派宋御史连同救灾官员、众多粮食，一同前往颍州赈灾，已是百姓之福。” “儿啊，做人可以至真至善，但做官不能非黑即白，也不是非对即错。更多的是平衡，是取舍，是妥协。” 第二十章 四份有诚意的程仪 长宁侯周泽语重心长，耐心给儿子讲解为官之道。 那日，如果不是儿媳顾惜灵从宫门口把人“劫走”，以周瑾喜欢赋诗一首的习惯，才华横溢，作出来的诗必然辛辣讽刺，同时也必然是伐贼檄文的主笔。 想到这，长宁侯周泽就一阵后怕。 王家为了捞王世文，费尽心思。 若周瑾也参与，长宁侯府为了救周瑾，也会元气大伤。 周瑾听到父亲的话，眼神悲怆复杂，眼眸里的光，淡了，没了。 “父亲，你说得很对，可我一闭眼都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画面，而且我无能为力。” “纵有满腔抱负，也无用。上劝不动君，下救不了民，中间不能跟同僚共进退，儿无用，儿愧疚。” “明日几位同僚离京，我想亲自送一程，还请父亲成全。” 长宁侯周泽犹豫，最后摇头，“你不能去！” “父亲！”周瑾目露愤怒，“你想儿子成为背信弃义之人吗？” 长宁侯周泽摇头，“我不想让你成为背信弃义之人，但你不能露面。那日我替你进宫请罪，你在金光寺给你祖母侍疾。” “陛下仁慈，没有过多追究，只是让你闭门思过。你倒好，不知好歹，不知进退。来人，把世子送去祠堂，在祖宗面前罚跪三日，静心思过。” 见儿子满眼不服、不甘，周泽气得肝疼。 这个儿子心高气傲，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定没看过那篇檄文。 “是，侯爷。”身边的仆人和侍卫，送周瑾去祠堂受罚。 在长宁侯周泽训斥周瑾之时，窗外树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身材小巧的丫鬟。 无声无息，仿佛融入黑夜。 屋里的对话，全部入耳。 等到长宁侯世子周瑾被押送到祠堂思过，书房灯灭，这个丫鬟悄无声息地翻墙，隐匿在深宅大院中。 来福想禀告夫人和老夫人，给世子求情，现在后院落锁，只得作罢。 来福回到祠堂，陪着世子，随身伺候周瑾。 翌日，秀兰一早就过来找来福。 来福刚刚伺候世子用早膳，正准备去后宅求见夫人和老夫人，请她们给世子求情。 秀兰堵住了来福，“来福大哥，世子夫人有请。” 来福一愣，难道世子夫人知道世子被罚心疼了？ “有劳秀兰妹子带路。”来福应下，他可不敢怠慢世子夫人。 先不说老夫人和夫人重规矩，就连世子现在也对世子夫人越来越关注。 来福到了紫竹院，不巧，顾惜灵不在，到正院跟侯夫人一起去松鹤苑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精神不大好，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们回去了。 “母亲，儿媳得知世子几个落难贬官的同僚今日离京，已让人准备四份程仪，让来福送过去，可好？” 侯夫人一怔，越想越妙，世子正因为不能跟同僚共进退，又不能送同僚，心里愧疚。 世子不能亲自去，但可以来福去送啊！ 既能在家思过，还能兼顾同僚之谊。 宋氏莞尔一笑，轻声称赞，“惜灵，你想得周全。不用你破费，我让人送去银两。” 儿媳妇能想得这么周全，怎么能用儿媳妇的嫁妆替她儿子办事呢？ 顾惜灵笑笑，从袖筒里拿出来一个纸卷，递给婆婆宋氏。 “母亲，银两固然好带，但只送银两，未必能买到实用的东西。比如秦大人，他被贬官到柳州，在极南之地，蚊虫毒瘴遍野，天气炎热，多雨潮湿，故而儿媳让人准备透气薄棉布料，雨伞，各种外用的药粉和内用的药丸子等物品。” “于大人被贬到了西北鄯州，那边天气寒冷，天气干燥，民风彪悍，儿媳准备半车皮料，各种药丸子和药材，几把锋利长刀，还有涂脸润肤洗发的东西。” …… 周瑾这四个被贬官的同僚，被各自贬到不同地方。 东南西北都有，距离遥远，天各一方。 宋氏一边听着顾惜灵的讲解，一边看着这四张礼单，越看越吃惊。 相比较她只准备给银子，顾惜灵的这份礼单，更显诚意。 银子固然很好，但路上遇到事情，未必有这些东西有用。 夫君疏忽的，没想到的，作为妻子能想到，而且还准备这么周全。 这就是贤妻！ 这个儿媳妇，宋氏着实喜欢！ 宋氏看完，抬眸看向顾惜灵，“孩子，你有心了。这四家，我再各添上一百两银子，其中五十两换成碎银子，方便路上取用。” 顾惜灵谦逊，“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我已让来福来紫竹苑，儿媳这就吩咐他把程仪送过去。” 宋氏点头，“好，那你跟来福交代几句，我这就让人把银子送过去。” “有劳母亲。”顾惜灵感谢，把婆母送回正院。 顾惜灵快步回到紫竹苑。 来福正在院内候着，正在喝秀兰泡的茶水。 见顾惜灵进来，来福立即把茶杯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躬身行礼，“世子夫人，您有何吩咐？” 顾惜灵莞尔一笑，“来福，今天要你替世子跑一趟，把世子给四位离京的同僚送去程仪，就说世子闭门思过，不能相送。此番山高路远，多有凶险，还望一路保重。” 来福惊愕，世子只想着去见同僚，但根本没想这么仔细。 他低头看着世子夫人递过来的礼单，内心震撼。 怪不得夫人和老夫人这么看重世子夫人，从这份礼单就能看出来世子夫人细心周全，不是一般人！ 此番仓促离京，这四位大人准备不及，这些东西都是四位大人路上或者到了赴任的地方能用得上。 如果不是真心为世子好，世子夫人何必费神？何必出钱出力？ 来福一躬到底，从内心敬重世子夫人，“多谢世子夫人为世子筹谋。” 顾惜灵颔首，轻声说：“这是我的本分。” 长宁侯宋氏让身边的嬷嬷送来银子，装在四个绸袋里面。 来福带着顾惜灵的嘱咐，还有四车程仪，赶往城外长亭候着。 当四位大人在长亭外，遇到了来福。 周瑾虽然没写伐贼檄文，但一开始是他挑头一起奏报陛下严惩李国舅。 他们心里对王世文和周瑾这两个世家勋贵子弟没有被贬官，心存怨怼。 此时看到来福态度谦逊，而且看到礼单，更是被感动得鼻头泛酸。 看来，他们误解周瑾了！ 第二十一章 泛泛之交，却送贵重程仪？ 其实，那日怪不得周瑾。 当时一出宫门，周瑾得知祖母出事，仓皇离开，并未参与书写伐奸檄文。 之后，他们出事了，长宁侯当然不会让周瑾跟他们接触。 几个人又在长亭外等了好一会儿，见无人再来，上了马车离开。 于承志今年三十岁，出身南方小氏族，自幼聪慧，靠着族人的资助读书，考上功名。 虽谈不上才华横溢，但十分务实。 他跟着周瑾、王世文一起，并非头脑发热，意气用事，也想借着此事，博取名声和赏识。 只是他低估了陛下对李国舅的维护。 于夫人抱着孩子，不停抹眼泪，好不容易在京城落脚，现在又要去偏远的西北。 为了让丈夫在牢里好过一点，家里的积蓄全部用来打点牢头。 他们全身上下，只有十几两银子和她那些不值钱的首饰。 于承志把孩子接过来，把手中的礼单和装银子的锦袋递了过去。 “夫人莫哭，长宁侯府送来礼单，你且收好。” 于夫人一愣，她是秀才之女，识字。 看完之后，于夫人目露惊喜，“长宁侯府真大方，之前我还埋怨周大人连累你，现在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 于夫人掀开马车窗户帘子，探出头看向后面的马车，不仅有银子，还有一车的东西。 另外，还有一个车夫，边上还有两个侍卫护送。 有他们，这一路上，也能安全很多。 于承志点头，内心感慨万千！ 以前总觉得周瑾心高气傲，说话尖锐太耿直，没有王世文圆滑好相处。 患难见真情，周瑾比王世文更真，值得追随！ 此时，于承志暗暗庆幸，周瑾没事。 以后他在外地为官，还能跟周瑾书信来往，获取朝堂消息。 不至于山高皇帝远，两眼一抹黑。 没人在上面帮忙运作，他估计这辈子只能在西北苦寒贫瘠之地。 大约半个时辰，有人追过来。 原来是王世文派来的小厮，送来一百两银子，当作程仪。 “于大人莫怪，我家少爷被老爷打得皮开肉绽，不能出门，特地让小的跟您送行，还请您见谅。” 于大人客气，“王贤弟有苦衷，于某全都知道，劳烦回去跟王贤弟道谢。” 客气一番之后，收了银子，于大人再次上了马车。 于夫人接过来银子，眼睛一亮，“夫君，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到了西北也能过得好一些。王公子也有心了。” 有长宁侯府送来的东西，珠玉在前，王世文让人送来的一百两银子，就不那么珍贵了。 于承志并没有跟妻子说这些事情，想着以后到底该如何行事。 马车继续前行，又过了一个时辰。 又有人给于承志送行，“于大人留步！” 马车停下来，于大人并不认识来人，儒雅的脸上满是疑惑，“不知你是哪家仆从？叫于某何事？” 仆从态度恭敬，连忙拱手相赠程仪。 “回于大人，小的乃是谢晋谢少将军的长随，奉我家少将军之命，前来送上程仪。山高路远，这是我家少将军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于承志一愣，更加疑惑。 他倒是认识谢晋，但只是泛泛之交，根本不足以赠送程仪。 “多谢少将军好意，此番离京，于某不知道何时能归？无以回报谢少将军的好意，还请收回。” 银子是好东西，但不是谁的银子都能拿。 这个仆人见于承志不要，直接把银子透过马车窗送了进去。 “我家少将军敬重于大人品行高洁，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于大人不要为难小的。” 说完，这个小厮骑着马，慌忙离开。 于承志目瞪口呆，更不敢收银子，可他奉命离京，不能返回。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于承志心里慌张。 于承志决定让人回去打听，可是找谁打听呢？ 对比周瑾和王世文，于承志果断选择周瑾。 周瑾说话比较直，但绝对没害他之心，否则也不会准备如此细致程仪。 于承志交代长宁侯府的侍卫，把装了二百两银子的袋子递了过去。 “这位壮士，谢晋少将军给我送来二百两银子，于某不敢收，更不知道谢少将军有何意图。劳烦壮士快马加鞭回去一趟，询问周贤弟。” 宋侍卫接了银子，“是，于大人。” 于大人又交代，“壮士不用着急，一定等到打听清楚，再告知于我。于某尽量走官道，住驿站，方便你一路追来。” “是，于大人。”宋侍卫行礼之后，翻身上马，疾行回城。 此时，长宁侯府祠堂。 周瑾仍旧倔强地跪在蒲团上，俊逸的脸庞苍白无血色。 这时候，来福快步来到周瑾身边，眼露喜色，世子一定很高兴。 “世子，刚刚夫人和世子夫人让小的给四位离京的大人送去程仪。四位大人并没有埋怨您，您不用太过愧疚。” 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面露欣喜，“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听到这话，来福觉得应该替世子夫人说句公道话，“世子，给四位大人送去程仪，是世子夫人的主意。” “不可能！”周瑾脱口而出，满眼狐疑。 顾惜灵那么讨厌他，怎么会自己掏钱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来福不乐意了，“世子，小的跟您报一下，世子夫人都给四位大人准备了什么？于大人被贬到西北鄯州，世子准备了毛皮……” 随着来福的叙述，周瑾的目光越来越亮，好看狭长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他喃喃自语，不得不承认顾惜灵方方面面都想到了，“顾氏，她有心了。” 顾惜灵这么重视他的同僚好友，心里一定在意他，紧张他。 哎，就是太会装了，而且牙尖嘴利，就不能温顺一点吗？ 好好跟他说，别怼他，跟他不就能好好相处了吗？ “世子夫人这么贤惠，世子，您以后可别欺负世子夫人。”来福这时候斗胆劝说周瑾。 相比较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顾惜蓉，来福发现世子夫人太好了。 周瑾瞪着以下犯上的来福，心里憋屈，明明每次都是顾惜灵惹他。 他何时欺负顾惜灵？ 这个狗奴才，为了娶到漂亮媳妇，估计要出卖他！ 正当周瑾和来福这一对主仆“斗法”之时，宋侍卫已经回到长宁侯府，向长宁侯夫人宋氏汇报。 宋氏倒是认识顾惜蓉，但对谢晋并不了解。 她也不明白谢晋此举有何深意，让宋嬷嬷把顾惜灵和周瑾都叫来。 第二十二章 该死的连襟！ 顾惜灵见婆婆身边的宋嬷嬷过来，轻声问：“宋嬷嬷，能否告知母亲叫我何事？” 宋嬷嬷觉得这不是机密的事情，没必要隐瞒，笑着说：“护送于大人的侍卫回来了，还带来谢晋少将军送的程仪。于大人不知道对方是何意，不敢要。” 听到这话，顾惜灵微微一愣，心思千回百转，刚刚走出紫竹院，她就想明白了。 谢晋那个大老粗，怎么可能想得起来给八竿子打不着的于承志送程仪？ 呵呵，一定是顾惜蓉让人以谢晋的名义送的。 跟她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对于承志的示好。 不过，跟周瑾相比，谢晋跟于承志并无交集，也难怪于承志不敢收。 在正院门口，顾惜灵遇到了赶过来的周瑾。 来福上前行礼，打心里敬重顾惜灵，“给世子夫人请安。” “来福，免礼。”顾惜灵轻声说，笑语晏晏地看向周瑾，“早晚寒凉，世子仔细身体。” 如果是以前，周瑾还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假装没听到。 可现在周瑾得知顾惜灵做了那么多事后，而且事事都为了他。 周瑾内心感动的同时，又底气不足。 周瑾性格孤傲，大多来源于他的家世和才学，但并不代表他不懂礼，不知恩。 他拱手，微微低头躬身，给顾惜灵行礼，“顾氏，你做事周全，多谢。” 顾惜灵笑了，“这是惜灵本分，不过能得世子一声感谢，倒也没白忙活一场。” 一前一后，进入正院。 宋氏让侍卫把于承志的话，一字不落再说一遍。 周瑾听到王世文也送礼，暗自惭愧。 他光顾着担心同僚朋友，但仅仅是担心，啥也没干！ 如果不是顾惜灵准备的程仪，必然会被那些同僚误会！ 他们都是文官，跟谢晋没有交集。 一想到跟谢晋仅有的交集，周瑾暗自咬牙。 该死的连襟！ 更尴尬的，他以前居然心悦顾惜蓉，还因为顾惜蓉嫁给别人暗自神伤，心生怨怼。 原本以为顾惜蓉是被迫的，事实恰恰相反。 顾惜蓉早就抛弃曾经的情谊，另投他人怀抱。 周瑾内心还有不岔，并不是多喜欢顾惜蓉，而是觉得如此优秀的他被嫌弃，比不上谢晋那样的武夫。 这让孤傲的周瑾，颇为不爽。 “我们跟谢晋并无交集，谢晋一出手，送二百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也难怪于兄不敢收。” 宋氏颔首，“那这银子让于大人收，还是不收？” “不收！” “不收！” 顾惜灵和周瑾异口同声，彼此侧头，看向对方。 宋氏见儿子儿媳妇对望，眼神里再也没有厌烦不耐。 如此，离眉目传情也不远了。 “你为何说不收？”周瑾问，他想听听顾惜灵的想法。 这几日，他在反思。 顾惜灵绝不是恰巧让来福从宫门口把他“劫”走。此举，足以证明顾惜灵审时度势，颇为精准。 顾惜灵笑笑，谢晋以后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现在于大人收了谢晋的银子，以后就要还谢晋的人情，那可不是只还三百两银子而已。 雪中送炭的情谊不还，于大人的人品也会被人诟病。 只是这话现在不能说，毕竟那些事情，谢晋还没做。 “既然于大人都想不出来谢晋为何送银子，他估计也好奇谢晋为何送给他银子。不如世子让来福把银子还给谢晋，看看谢晋怎么说？” 周瑾点头，“我们跟谢晋的确没有交集，这银子不能收。毕竟收银子容易，还人情太难。” 就在这时候，长宁侯周泽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周瑾在这，顿时黑了脸。 宋氏见状，面露浅笑，“侯爷，先别发怒。有要事，让瑾儿处理……” 长宁侯周泽一愣，瞬间不计较周瑾擅自从祠堂出来的事情。 他坐在胡凳上，微微眯着眼睛，轻抚美髯。 宋氏，顾惜灵，周瑾看到长宁侯的反应，猜测有事儿。 三人也不问，都眼神灼灼地看向长宁侯。 “侯爷，这谢晋有何过人之处？”宋氏忍不住问，有些事情，她想不通。 能让顾惜蓉要死要活不嫁到长宁侯府，选择嫁到破落氏族谢家。 到底为何？ 长宁侯周泽瞟了一眼儿子周瑾，目光掠过顾惜灵，最后才缓缓说：“谢晋已入李国舅门下。” “啊？”三人眼露惊愕，想不明白。 都已经投入李国舅门下，何必又专门派人给书写伐奸檄文的官员送去程仪？ 要知道这个“奸”，就是李国舅啊！ 官场之上，两边骑墙，可是大忌！ 周瑾表情凝重，暗暗咬牙，“这银子，不能收。来福，这就把银子送到谢家。” “慢着！”顾惜灵出声阻拦。 这次换成另外三人眼露疑惑，这银子必须送回的，绝对不能收。 “为何？谢晋已经成为李贼的走狗，若是于兄收了银子，以后麻烦更多。”周瑾语气不满，更加厌恶谢晋。 顾惜灵面容温婉，性情沉静，缓缓说：“这银子不能送到谢府，而是要送到谢晋手里。” “这不是一样吗？”周瑾疑惑不解，他问出了侯爷和侯夫人的疑惑。 顾惜灵摇头，“不一样，谢晋即使心急往上爬，但也不会明目张胆两边骑墙。这二百两银子程仪，未必是谢晋送的。” 周瑾惊愕，“顾氏，你不会觉得这是顾惜蓉做的吧？” “你以为呢？”顾惜灵翻了个俏皮的白眼，轻哼了一声，“不过也难怪，世子当然不会相信冰雪聪明、温柔可人的蓉姐姐会做这种蠢事。” 即使当着公公婆婆，该使小性儿的时候，也得使出来。 要不然怎么能表现出来紧张在意周瑾呢？ 周瑾被顾惜灵“哼”得面露尴尬，耳根微红，转头看向别处。 假装没听到，就当以前的事情没发生。 宋氏笑笑，“待会让来福还银子的时候，仔细记下谢晋如何应对。” 来福拿了银子，在谢家附近等候。 夕阳西下，夜幕逐渐降临。 终于在天黑之前，等到了意气风发，英姿勃发的谢晋。 刚要进门，来福上前，“谢少将军且慢，小的是长宁侯世子身边的长随来福。府上送来二百两银子程仪，于承志大人心领了，多谢您的好意，特让小的把二百两程仪送回。” 当谢晋听到府上居然给被贬官的于承志送程仪，黝黑俊脸一怔，旋即脸上笑容消失殆尽。 第二十三章 我都是为你好啊！ 来福仔细观察，谢晋少将军果然不知道程仪之事。 确定这一点，来福送还银子告辞，不再久留，“即将宵禁，小的告辞。” 谢晋挤出尴尬的笑容，“有劳了，转告妹夫，谢某多谢其好意。” “是！”来福应下，快步离开。 谢晋阴沉着脸，进入大门之后，压低声音，“立即严查，这是谁所为？” 谢家就三个主子，除了他，就只有母亲和顾惜蓉。 母亲不懂官场上的事情，绝不会给素不相识的于承志送去程仪。 那只剩下顾惜蓉了。 之前他听从顾惜蓉的建议，在关键时刻帮助李国舅，得到提拔。 他就从七品振威将军升为六品平难将军。 既然已投入李国舅门下，何必又送于承志程仪呢？ 很快仆从调查清楚，的确是顾惜蓉让人送去的。 谢晋对这门亲事，着实满意。 京城双姝，顾惜蓉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姿容，还是才情，都是极好的。 以他这样的家世，即使有才能，也未必能娶到。 本来他以为能娶到景阳伯府养在外面的女儿顾惜灵，已是大幸。 没想到顾惜蓉哭着喊着，舍弃青梅竹马才华横溢的周瑾，执意嫁给他。 上次在景阳伯府花园听到顾惜蓉，仰慕他的武功才学，对他一见钟情。 本来以为是贤妻，可今日做的事情，着实胡闹！ 有可能断送他好不容易筹谋的前程。 谢晋龙行虎步，面色阴沉，进入院落，不等丫鬟通报，就冲了进来。 顾惜蓉今日困乏，正斜靠在富贵花开榻上假寐。 听到动静，旋即睁开眼睛。 她察言观色，见谢晋面色难看，连忙起身，“夫君，这是怎么了？” 谢晋直接把装银子的锦袋往桌上一扔，“嘭”的一声，把装上的茶壶茶杯撞落在地。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瓷片碎裂，四处散落。 “你投入李国舅门下，是你建议的，为何又给于承志送程仪？你难道不知道于承志伐奸对象就是李国舅吗？” 顾惜蓉吓得心肝乱颤，跌坐在榻上，花容失色，泪眼蒙蒙，“夫君，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谢晋面色更加难看，黝黑脸庞，不大的眼睛里满是寒芒，“我看你是想害死我！若是被李国舅知道，我必然前程尽毁！” 顾惜蓉经过一开始的慌张，收敛心神，“夫君，那于承志有大才，提前结交，对你有益无害。” 谢晋冷哼，“于承志有没有才，我不知，但现在赠送程仪，对我有害无益。以后这样的蠢事，不要再做。” “你不知道，长宁侯府的小厮把银子送给我之时，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惜蓉一愣，指了指桌上的银子，“这些银子如何到了长宁侯府？” 谢晋皱眉，对顾惜蓉刚刚说的“提前结交，有益无害”嗤之以鼻。 后宅妇人，到底头发长、见识短。 即使聪慧，到底拘泥后宅，行事毫无章法。 “你难道不知道周瑾跟于承志关系甚好吗？周瑾给祖母侍疾躲过一劫，免于贬官。” “几位好友被贬官离京，于情于理，周瑾都应该赠送程仪。于承志跟我无交集，怎么会收下你送过去的程仪？” “以后这样的蠢事，不能再做。另外，我警告你，再做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不能擅自做主。” 顾惜蓉目瞪口呆，成亲之后，她就给谢晋筹谋。 提前给李国舅解决麻烦，使其躲过一劫，被李国舅器重。 最近谢晋春风得意，她也盼着夫荣妻贵。 只是婆婆最近见谢晋宠她，都快气成乌鸡眼了。 不仅晨昏定省，一天三顿饭，还要她亲自伺候，还让她吃剩饭。 为了贤惠的名声，为了不让谢晋为难，她生生忍下来了。 每日忙碌疲惫，甚至都忘了关注前世的夫家。 “不可能啊！”顾惜蓉疑惑，这次周瑾跟王世文虽然没被贬官，但长宁侯府和王家都大受影响。 长宁侯府明哲保身，根本不让周瑾给于承志那几个被贬官的人赠送程仪。 倒是王世文送了，得到那四个人的鼎力相助，周瑾被曾经的同僚好友唾弃。 谢晋听到顾惜蓉居然说“不可能”，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顾惜蓉的脸上。 “顾氏，我敬你是景阳伯府姑娘，知书达理，聪明贤惠。可你却执迷不悟，置我于骑墙之境。” “你有所不知，李国舅对背叛他的人不择手段，狠辣异常，你给于承志送去程仪，简直害我误我。” 沉浸在“不可能”，“跟前世不一样”之时，顾惜蓉只觉得脸疼，身姿娇软，趴在地上。 “夫君，我……我真的没有害你之心！你要相信我！” 谢晋打过顾惜蓉之后，暗暗后悔。 虽说现在已经搭上了李国舅，但也不能不给景阳伯府面子，以后还有不少用得着顾家的时候。 谢晋面色好看了一些，“你只说为我好，可你却没有说原因，让我如何信你？” “这……”顾惜蓉傻眼了，她总不能说重生了，知道未来的发展走向。 谢晋虎着脸，心里那点打骂顾惜蓉的愧疚，消失殆尽，“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于承志是周瑾的好友，你是不是对周瑾旧情难忘？” 谢晋表面爽朗豪迈，可那都是假装出来的保护色，他内心自卑。 以前顾惜蓉和周瑾被传郎才女貌，不管是家世、长相，还是才学，谢晋都比不上周瑾。 随便一件事情，都能让谢晋怀疑顾惜蓉对周瑾旧情难忘。 顾惜蓉急了，连忙摇头，坚决不能让谢晋有如此荒谬猜测。 “夫君，你……你或许不信，我做梦，梦境有时候成真。” 说重生，没人信，也怕被谢晋当成妖精。 谢晋目瞪口呆，黝黑的脸此时看不出来气得通红，“顾氏，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满口胡言乱语。” 顾惜蓉思绪纷乱，就在此时，突然灵机一动，“下人都出去。” “是！”主子和主母争吵，下人们担心殃及池鱼，得到吩咐，一溜烟都出去了。 谢晋满眼狐疑，只当顾惜蓉故弄玄虚。 “夫君，再过五日，正好是立夏，那日下冰雹。我有没有说谎，自见分晓。” 谢晋惊愕，“顾氏，你可知道若是没有冰雹，传出去，你就是妖言惑众？” 顾惜蓉摸了摸被打疼的脸，心中暗恨谢晋翻脸无情，居然动手打她。 她直视谢晋，眼神躲闪退让！ “梦中，立夏那日午时下冰雹，到底是妖言惑众，还是梦境化真，将军再下定断如何？” 第二十四章 看得见人，感受不到心 原本愤怒的谢晋，见顾惜蓉言之凿凿，语气笃定，虽然觉得荒谬，但居然动摇了。 因为上次顾惜蓉的提醒，太及时了。 他在关键时刻给李国舅解围，使其逃脱陛下的惩罚，只是罚俸，闭门思过。 甚至没有降职，可见对李国舅的帮助巨大。 如果没有李国舅的帮助，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之下，他至少需要熬三年，各种钻营，才能升任六品平难将军。 “我姑且就信你一次，顾氏，你好自为之，切莫胡言乱语。” 顾惜蓉见谢晋语气软了，娇声哽咽，拿着帕子擦拭眼角，犹如扶风弱柳般惹人怜爱。 “夫君，这等事情，我怎能乱说？如果不是为夫君筹谋，我何必多事？” 谢晋本就是重欲之人，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更何况顾惜蓉本就颜色极好。 此时满脸伤感，眼神怯怯的，欲语还休，仿佛有万千柔情，无处诉说。 谢晋长臂用力一拉，顾惜蓉娇羞，落入其怀。 “还请夫君怜惜。”一声娇嗔，酥麻诱人 “夫人好美！”谢晋把人抱入帐中。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此时，谢家正院。 谢夫人得知儿子打了顾惜蓉，心情大好，多吃了半碗饭。 刚放下筷子，下人就过来汇报。 顾惜蓉好手段，又勾着她儿子胡天胡地，不爱惜身子！ 狐狸精，就会勾男人！ 心里一边骂，一边吩咐厨房，给儿子炖补品，可不能被掏空了身体。 且说来福回到长宁侯府，天色已晚。 不过，正院那边，长宁侯以及夫人，还有周瑾，顾惜灵，都没回去。 来福一进府，就被带进正院回话。 “侯爷，夫人，世子，世子夫人，小的在归还谢少将军银子之时，他很震惊，而且面色难看，像是不知道程仪之事。” 长宁侯眉头紧锁，轻抚美髯，“若不是谢晋所为，会是谁呢？” 长宁侯夫人宋氏，沉思片刻，“我倒是见过谢夫人几次，有点刻板，对内宅之事，颇为在行，倒没听说插手官场之事。” 来福的话，足以让顾惜灵确定，这是顾惜蓉所为。 只不过顾惜蓉聪明反被聪明，以为前世知道事情，就能生搬硬套，直接就用吗？ 岂不知从她们重生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开始变了！ 以谢晋冲动粗鲁又混不吝的个性，顾惜蓉少不得要挨巴掌。 啧啧啧，可惜了嫩生生的俏脸蛋。 在顾惜灵腹诽之时，长宁侯世子周瑾，声音渐大，“父亲，母亲，儿子觉得这是李国舅的伎俩，而且还是获得好名声的阳谋。” 长宁侯周泽一愣，眼露狐疑，“瑾儿，此话怎讲？” “于兄等人书写伐奸檄文，伐的是李国舅。李国舅指使谢晋赠送于兄程仪，以此让世人觉得他不计前嫌，为朝廷招揽贤才。” “陛下，对李国舅的行为，颇为震怒。看到李国舅不仅没有迫害讨伐他的清流官员，还赠送程仪，想必也会心怀宽慰。” 原本想不明白的长宁侯周泽，眼睛一亮，微笑着点了点头。 儿子总算吃一堑长一智。 “瑾儿所想，颇为合理，否则讲不通。明日让侍卫告知于大人，只说谢晋投入李国舅门下。以于大人之才，能明白其意。” 周瑾听到父亲的称赞，连日的郁闷渐散，“多谢父亲教诲。” 顾惜灵安静坐着，脊背挺直，微微低头，垂眸聆听，强压住上翘的嘴角。 其实他们都多想了！ 因为陛下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太子地位是否稳固，大多依靠李国舅。 就冲这一点，李国舅高高在上，根本就没有把于承志等人放在眼里，怎么会赠送程仪？ 打发出京，眼不见，心不烦。 等风声过去，再收拾。 这对父子这样评价李国舅，不知是高看了李国舅胸怀，还是低估了李国舅的狠辣？ 相较于官场上的尔虞我诈，顾惜灵好奇顾惜蓉如何应对谢晋的逼问。 长宁侯对周瑾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娴静淑雅的儿媳妇顾惜灵身上。 “瑾儿，此番我们长宁侯府和你能够逃过一劫，都是惜灵之功。你可得善待她。” 不管是在宫门口“劫走”周瑾，还是给周瑾同僚好友赠送程仪细致周到，都足以证明顾惜灵聪慧过人。 周瑾一怔，眸光看向抬眸的顾惜灵，朝着顾惜灵拱手行礼，“多谢。” 顾惜灵起身回礼，表情恬淡，“世子不用客气，这是惜灵本分。” 这样的顾惜灵，让周瑾觉得佳人在以前，但心离得很远。 看得见人，感受不到心。 反倒是私下里，顾惜灵怼他的那些话，气得他额头冒烟，面红耳赤，心跳加快，才能让他觉得那是顾惜灵的真性情。 顾惜灵才不管周瑾眼神里的纠结、遗憾。 如果知道，顾惜灵也不会改变。 在公婆面前，端庄贤惠，最重要。 她又不是疯了，当着公婆的面怼周瑾。 常言说得好，再薄是田，再孬是儿。 不管如何，周瑾都是侯爷和侯夫人的儿子，是长宁侯府的世子，未来继承家业，光宗耀祖。 怎么能容许外嫁女不敬着他们的心肝肉？ 宋氏笑笑，“好了，天色已晚，这几日，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母亲，父亲。”顾惜灵和周瑾给长辈行礼，这才一前一后离开正院。 看着儿子、儿媳妇渐入佳境，宋氏心头窃喜。 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说不定今晚就能圆房，不久就能抱孙子！ 事实却跟宋氏的期盼，大相径庭。 周瑾见顾惜灵不说话，没话找话，化解尴尬的气氛，“顾氏，你刚才为何不评价谢晋所为？” 顾惜灵侧头，娇俏地翘起嘴角，“如果我觉得是顾惜蓉所为，你一定会觉得我无事生非，没事找事？” “顾氏！你别胡说！”果然周瑾生气了，觉得顾惜灵对他以前的事情斤斤计较，什么事情都能往顾惜蓉身上扯。 顾惜灵抿嘴，微微皱眉摇头，一副觉得周瑾无理取闹的表情，“我不想说，是你问我的。” 第二十五章 两份密报 周瑾心慌，还有点莫名意乱。 心高气傲的男人，在顾惜灵戏谑的目光中，落荒而走！ “哼！不可理喻。”周瑾生气，一甩长袖，气哼哼去书房休息。 来福哭笑不得地看向顾惜灵，低声请求，“世子夫人，世子其实已经知错了。” 顾惜灵瞟了一眼周瑾气急败坏的背影，抿嘴一笑。 “世子哪里有错？都是我的错，又让世子生气了。来福，世子晚膳没吃多少，别忘了去厨房给世子端一盘芙蓉糕！” “是，世子夫人。”来福挠头，看着世子夫人逐渐走远的背影，眼露疑惑。 说世子夫人不喜欢世子，但跟世子有关的事情，世子夫人都能做得面面俱到，尽善尽美。 说世子夫人喜欢世子，在侯爷和夫人面前，温顺端庄。 可在世子面前，一句话就能把世子气得面色铁青，甩袖而走。 秀兰转头看了一眼来福，小声嗔道：“别瞎想，世子夫人总归是盼着世子好的。” 跟着惜灵小姐嫁入长宁侯府，秀兰觉察出来惜灵小姐同样性格孤傲。 不过世子的孤傲，表现在才学和家世，甚至外表。 可惜灵小姐的孤傲，表现在内心。 从惜灵小姐愿意为世子筹谋，可以看出来惜灵小姐想在长宁侯府好好过日子。 但是惜灵小姐绝对接受不了世子心里有其他女人，包括顾惜蓉。 惜灵小姐的所作所为，正在一点一滴地把世子爷心里其他女人拔除，然后把自己的点点滴滴循序渐进地占满世子的心。 现在成效不错，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句话，就把世子撩得气急败坏。 来福笑笑，“秀兰妹子说得是，早些休息，有事让人找我。” “嗯！”秀兰应下，快步追上顾惜灵。 这一晚，顾惜灵一夜甜梦。 可周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眠。 夜幕之下，皇宫庄严肃穆。 不时有侍卫列队巡逻，悄无人声。 草丛虫鸣，清晰悠远。 御书房内，身着五爪金龙袍的康平帝正在批奏折，头发花白，眼下青黑。 紧锁的眉头，隐忍愤怒的目光落在奏折上，久久不动。 这时候，宫廷大总管黄公公躬身进来，手里捧着两根封蜡的竹管，“陛下，金林卫最新密报。” 康平帝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看向内侍黄公公，“呈上来。” 拿到封蜡的竹管，康平帝打开，仔细阅读。 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大康，还有贤才。 长宁侯府周瑾并不是真的有反叛之心，是真的看不惯皇亲国戚祸国殃民。 但凡他有其他儿子，他就能立即砍了李成风！ 他已到不惑之年，膝下太子，年十六。 为了让太子成为合格的帝王，请多位大臣大儒教导，成效不错。 难得周瑾和王世文还能记得四位被贬的同僚，尤其是周瑾，赠送的东西，特别细致，各不相同。 就连于承志幼子体弱，周瑾都记得，准备很多奶糕子，给其幼子补身体。 比王世文只给银子，更为妥帖。 当看到第二封密信，康平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原本以为这个谢晋是个果决之人，武艺高强，有将才。 只是一边投入国舅门下，一边又赠送于承志程仪。 无私交，送程仪，那便是算计。 康平帝虽然把这四位少壮官员贬出京城，但并未真正贬官，分别把他们安排到康国的东南西北，在民间体察民情，历练。 只是京官，尤其是天子近臣，即使同品级往外调任，在所有人眼里，那也是贬官。 国舅有错，但也有功。 如果不这么做，颍州不仅受灾，还有叛乱。 到时候就不是颍州出事，而是周围三州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个谢晋，野心勃勃，其心虽不可诛，但为人油滑，诡计多端。 两相比较，康平帝越发觉得周瑾心思纯正，初心不改，为国为民。 “黄炳，你觉得周瑾可堪大用？”康平帝收好密信，严肃的眼眸看向最为信任的内侍。 黄公公躬身回答：“陛下，朝廷用人，奴才可不敢妄议。陛下英明，知人善用。” “周瑾若是得用，陛下自然会用；若是不得用，陛下自然不会用。” 听到这话，康平帝被气笑了，“油滑的东西，你我主仆三十年，再溜须糊弄朕，打你板子。” 当年康平帝跟着母妃在冷宫的时候，只有黄炳一个小太监伺候。 吃不饱，黄炳甚至爬到桃园摘桃子，供两人充饥。 期间又给他挡刀挡箭，是康平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黄炳不敢造次，讪讪笑笑，“奴才不能妄议朝廷官员，但奴才听到一件趣事，想说来给陛下逗闷子。” “啊？”康平帝来了兴致，“你又从哪里听来趣事？” 康平帝平时在宫里，即使有宫外传来的信件，那也是密信，可没有逗乐子解闷的事情。 黄炳就把那日周瑾的新婚妻子顾惜灵在宫门口，让人“劫走”周瑾的事情说了一遍，让周瑾“免于一难”。 康平帝讶然，轻抚美髯，略微思索，“这个顾氏倒是有几分机敏。” 在这些上位者眼里，从来都不相信凑巧。 黄炳笑笑，“周大人能娶到如此聪慧女子为妻，实属幸事。只要能在周大人想要赋诗一首的时候，及时拦住，周大人保证能够官运亨通。” 幸亏当晚周瑾不在，否则以周瑾的文采，写出来的伐奸檄文，影响更大。 听到这话，康平帝哈哈大笑，“周瑾的确有这个习惯，不过也真有文采，草拟的折子，连朕都觉得极好。” 笑过之后，康平帝继续处理奏折，黄炳在边上候着，暗暗松了口气。 他不敢得罪李国舅，皇后和太子。 不过他也知道陛下爱惜有才臣子，尤其是心有百姓的官员，因此，只能通过插科打诨，让陛下会心一笑。 另外，他也是穷苦出身，也希望为民请命的好官多一些。 此时的周瑾被顾惜灵气得夜不能寐，并不知道顾惜灵的举动，让陛下对他另眼相看。 翌日清晨，顾惜灵和周瑾给父母和祖母请安的时候，一个粉面娇俏神采奕奕，一个眼底青黑神情憔悴。 长宁侯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儿子这么虚吗？ 不就是洞房吗？ 他年轻的时候，那可是龙精虎猛，气势如虹，不知疲倦。 第二十六章 重生PK重生 长宁侯周泽借着有事跟周瑾谈，父子二人到了书房。 周瑾眼露狐疑，不明所以，“父亲，你叫我过来有何教诲？” 长宁侯周泽欲言又止，“瑾儿，可是身体不适？” “并无。”周瑾摇头，满眼疑惑。 此时，周瑾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那双好看的狭长眼眸里，多了几分水润，疲惫尽显。 长宁侯周泽见状，一言难尽，“瑾儿，不能讳疾忌医。” 周瑾莫名其妙，“父亲，我没生病，谈何讳疾忌医啊？” 长宁侯周泽见儿子嘴硬不承认，决定直接挑明。 毕竟现在长宁侯府还没一个孙子辈，但凡周瑾有儿子了，他这个做父亲都不会多嘴。 “你正处新婚，难免贪欢。精神萎靡不振，身子虚弱，当然要请大夫，不能讳疾忌医，否则影响子嗣，我长宁侯府何以为继？” 周瑾微微张开嘴巴，恼羞成怒地看向长宁侯，“父亲，你别乱说，儿子一点不虚……儿子精壮着呢！” 说完，他面红耳赤地转身，慌不择路，经过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这是周瑾自从懂人事之后，第一次这么窘迫。 羞煞人也！ 他敬重的父亲居然以为他现在困乏疲惫，是因为新婚跟顾惜灵纵欲过度造成的。 如果真是，他还不生气了呢！ 可他明明是被顾惜灵给气的！ 一看顾惜灵粉面娇俏，面色红润，眼眸明亮，精神抖擞，就知道昨晚睡得极好！ 反观他呢？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明明昨天晚上，他都准备跟顾惜灵相处融洽了！ 可……可顾惜灵一句话，就把他给气跑了！ 从顾惜灵入长宁侯府，周瑾能够确定她是个聪明伶俐，而且还伶牙俐齿的女子。 可就是这样的女子难道看不出来昨天晚上他从正院回来的路上跟她越走越近吗？ 还是说顾惜灵故意的，就是为了不让他跟过去？ 各种猜测，来回在周瑾脑海里翻滚，怎么可能睡着？ 此时周瑾心烦意乱，被陛下训斥，还没官复原职，只得躲在书房里。 看书看不进，从最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来巴掌大的檀香木和刻刀。 这块檀木已经雕刻一半，看到这上面大概样子，周瑾又想到了投入他人怀抱的顾惜蓉。 这是成亲前，照着顾惜蓉的样子刻的。 成婚之后，新妇换了人，一连串的事情逐渐脱离他成亲前的猜测，让周瑾早就忘了这个木雕。 周瑾把半成品扔进柜子里，又拿出来一块巴掌大的檀香木雕刻。 手拿刻刀，不停在檀香木上划过，勾勒出大概的形状，隐约有了顾惜灵的眉眼。 此刻，周瑾最近全神贯注，内心的焦躁和懊恼也逐渐消失。 且说长宁侯周泽看到儿子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离开，摇头叹息。 还说不是讳疾忌医？ 如果不虚，何必如此生气？ 为了长宁侯府能早日有继承人，周泽果断让人请大夫，给周瑾看诊。 至于面子，在外面很重要。 在家里，那是什么？ 有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孙子孙女重要吗？ 于是周瑾被迫看诊，大夫的话让周瑾多休息，更加坐实了长宁侯的猜测。 不虚，干嘛要多休息？ 在长宁侯周泽的坚持之下，苏大夫只好给周瑾开了安神汤。 喝了之后，晚上能安睡。 其他的，没了！ 秀兰给来福端了一盘桂花糕，就从来福那边得知侯爷为何给世子请大夫。 屋里只有主仆二人的时候，秀兰偷笑着，低声给顾惜灵讲了一遍。 顾惜灵掩口而笑，眉眼动人。 她一句话能让周瑾夜不能寐，想必周瑾脑子里有关顾惜蓉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少，她的身影越来越多。 笑够了之后，顾惜灵轻启菱唇，“秀兰，给世子送一盘芙蓉糕。身子虚，多吃点东西，也能补补。” 秀兰抿嘴，继续偷笑，“小姐，你关心世子，世子一定会心悦你。” 顾惜灵抬眸，眼底隐藏着探寻，秀兰比她想象中聪明。 长着一张做宠妾的妩媚脸蛋却有一颗做管事嬷嬷操劳的心。 前世顾惜蓉到底做了什么让秀兰下狠心弄死了她的幼子？ 就在顾惜灵腹诽顾惜蓉之时，一身酸痛的顾惜蓉，日上三竿才起床。 谢夫人在正院左等右等，都没等来顾惜蓉过来请安，当即让身边的嬷嬷训斥顾惜蓉。 大意是不顾廉耻，不敬长辈，不守妇道之类的。 顾惜蓉被骂得抬不起头，她也不敢让下人把婆婆派来的老嬷嬷赶出去。 毕竟现在谢晋还怀疑她，一切等到四日后下冰雹，就能证明她所言非虚再说。 她不仅有绝美容貌，无双才情，还有能预知未来大事的能力。 到时候，谢晋必然会把她当成掌中宝，心肝肉。 好不容易，等到老嬷嬷骂累了。 拿着顾惜蓉送上的赏钱，下巴抬得高高的，像只傲娇的大公鸡离开。 安静下来，顾惜蓉不敢大意，开始在脑海里复盘昨天的事情。 废物周瑾居然没有作反诗，也没有书写伐奸檄文，更没有被关进大牢。 另外，长宁侯府还给于承志赠送程仪。 也跟前世不一样。 哪里变了？ 难道长宁侯府有跟她一样的人吗？ 顾惜蓉此时心慌意乱。 自以为傲的重生，假借梦境预知未来，让她可以站在更高处，运筹帷幄，一步步获得权势和荣耀。 想到这，她叫来陪房陈管事，让他绑了长宁侯府负责采买的来宝。 前世顾惜蓉也被来宝憨厚外表迷惑，没想到是个外忠内奸的，不仅中饱私囊，还去外面赌博。 拿捏到来宝这个短处，就能通过来宝，得知长宁侯府的事情。 事实上，也是如此。 到了晚上，陈管事就来复命。 周瑾能躲过一劫，是因为顾惜灵在宫门口“劫走”周瑾。 赠送于承志程仪，也是顾惜灵所为。 确定这两点，顾惜蓉脊背发凉，眼底慌乱。 顾惜灵也重生了。 顾惜灵也开始利用前世所知，替周瑾和长宁侯府筹谋。 顾惜蓉暗暗后悔，她终归大意了！ 再联想在景阳伯府跟顾惜灵的交锋，都是她主动，占尽先机，抢到谢家婚事。 顾惜灵明明有机会阻拦她嫁到谢家，可偏偏没做。 反而心安理得嫁到长宁侯府，还算计了实打实的一百二十摆台嫁妆。 顾惜灵怎能舍得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之位？怎么舍得未来母仪天下的尊荣？ 第二十七章 练字时，生情愫 顾惜蓉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让她无所适从，心里慌张。 顾惜蓉最担忧的是，她提前暴露重生，或许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顾惜灵的关注下。 秀珍见顾惜蓉坐立不安，还以为惜蓉小姐被谢夫人磋磨吓到了。 “小姐，要不咱们向景阳伯府求助吧？”秀珍小声问，担心惜蓉小姐出事，她们下做人的也跟着倒霉。 顾惜蓉收敛心神，轻轻摆手，“这点小事，不用劳烦母亲。过几日，少将军就知道我的苦心。” “是，小姐。”秀珍低头，擦擦眼泪，“厨房太欺负人，居然给我们凉透的菜。若是没有小姐，谢家都快吃糠咽菜了。” 顾惜蓉的目光落在刚刚端过来的饭菜上，内心的慌乱逐渐平静。 怕什么？ 她能抢顾惜灵的男人，就能抢顾惜灵的一切！ 上辈子不如顾惜灵，她不相信这辈子还不如顾惜灵！ 顾惜蓉轻笑，眼露傲慢，“不急，先让她们再蹦跶几天，我有办法收拾她们。” 她就不信谢晋不在乎她的梦境能预知未来。 此时，长宁侯府。 周瑾喝了两日安神汤，夜里睡得好，精神大好。 不过，长宁侯老夫人整日在屋里礼佛，久坐不仅身体僵直酸痛，还如厕不顺。 苏大夫开了药，但泻药喝多伤身，再三提醒，要让老夫人多走走。 长宁侯夫人和长宁侯、周瑾磨破嘴皮子没用，老夫人我行我素。 坐在蒲团上口诵佛经，一手敲木鱼，一手转动佛珠，听而不闻。 反正能喝药，就不乐意动弹。 这可把这三个人急坏了！ 来福见状，趁机跟周瑾建议，“世子，世子夫人聪敏过人。能把老夫人从金光寺接回来，想必也有办法让老夫人出屋走走。” 原本眉头紧锁的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旋即嘴角上翘，“不错，去紫竹院。” 此时顾惜灵正在练字，假装写字难看，也挺累的。 不仅如此，还要假装隔几天进步一点点，一手好字，并不能一蹴而就练成。 秀兰看到来福以及后面的世子，抿嘴一笑，“世子稍等，奴婢禀告世子夫人。” 秀兰快走几步，来到屋里，语露惊喜，“世子夫人，世子过来了，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刚刚她看到世子嘴角上翘，在笑呢！ 顾惜灵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笔，继续练字，“请世子进来，请他评价我的字如何了？” 周瑾才华横溢，文采斐然，看到她的字，想必会装模作样指教一番吧。 话音刚落，周瑾已经进来，脚步轻快，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数张写满字的白纸上。 原本还想嘲笑一番顾惜灵，可看清这些字之后，周瑾肃然起敬，“顾氏，不得不说，你进步很快。” 顾惜灵刚入府之时，周瑾看过顾惜灵练字，一张纸写不了几个字。 不仅如此，而且还有很多墨点，偶尔脸上沾了墨，像个小花猫。 “多谢世子夸奖，只是我笔顺，撇写得好，但这个捺写不好，世子能教教我不？” 此时的顾惜灵看向周瑾的眼神里有着点点崇拜，极大地满足了周瑾的虚荣心。 周瑾的字，极好！ 就连皇帝曾经夸奖几次，觉得周瑾字写出来的折子，赏心悦目。 果然一句话，再加一点仰慕的眼神，就让周瑾进入好为人师的状态。 至于被顾惜灵气得甩袖而走，早就被周瑾抛到脑后了。 “看你虚心求教，我且教你。”周瑾接过来顾惜灵递过来的笔。 笔尖放在砚台里沾了点墨，下笔如有神，快速在纸上写了几个“乀”。 顾惜灵见状，娇嗔，“太快了，你慢点。” “好，我写慢点，你且看清楚了。”周瑾摇头笑笑，又慢慢写了一遍。 一边写，一边讲解。 看着几个“乀”，顾惜灵心里暗暗称赞。 她的字，写得也好，但字形偏圆偏方。 周瑾的字瘦长孤傲，就像竹子一样雅致，又不失力度。 字如其人，古人诚不欺也！ 顾惜灵又开始故意写不好，不是太粗，就是太细，不是太轻，就是太用力。 周瑾在边上看得暗暗着急，最后没忍住，他握住了顾惜灵的手，“用力不对……” 顾惜灵身体微微一怔，瑟缩了一下，转头看向周瑾。 离得那么近，彼此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 周瑾此时都不敢看顾惜灵，紧张得很，只能压低声音，“专心，练字！” 周瑾握着顾惜灵的手，顾惜灵的手握着笔，然后开始练习“乀”。 秀兰、来福相视一看，眼露欣喜。 主子们和和美美的，他们做下人的，少受气、受罚。 “世子，我学会了，可以自己写了。”顾惜灵莞尔一笑，她感觉到周瑾手心冒汗了。 周瑾这才松手，站直身体，清清嗓子，“那你写给我看看。” 顾惜灵眼眸含笑，垂眸看向桌面，拿笔写“乀”，而且还写了几个含有这个笔顺的字。 周瑾看到顾惜灵“乀”的确写得好多了，但看她写的其他笔顺不好看，“顾氏，你其他笔顺也要练。” “我没字帖，随便找本书照着写，瞎练。”顾惜灵眼神哀怨，神态娇俏。 周瑾不敢多看顾惜灵，他怕看多了失态，转头看向来福，“去书房，把我誊抄的《道德经》拿过来。” “是，世子。”来福应下，不过他有必要提醒世子，他们过来不是为了练字，而是请世子夫人帮忙，“世子，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呢！” 来福的话，瞬间让周瑾想起来正事儿。 都说美色误人，一点不假。 顾惜灵微微一愣，关切问道：“老夫人如何了？” 周瑾想到祖母身体每况愈下，尤为担心，“祖母回府之后，一直在蒲团上打坐，出恭不顺。苏大夫让她起来走动，祖母不愿意。” “现在只能吃泻药通肠。只是一般泻药太猛，对祖母身体影响甚大。” “上次你能把祖母从金光寺请回府，现在想必有办法让祖母走出房门，活络筋骨。” 听到这话，顾惜灵略微沉思，计上心来。 周瑾见状急忙问：“顾氏，你可有良法？” 顾惜灵微微点头，颇为自信，“对！” “那你说该怎么办？”周瑾眼露好奇，那双狭长含情的眼睛里，满是探询。 第二十八章 让你多嘴了？ “暂时保密！”顾惜灵故作神秘。 周瑾微微皱眉，心有不悦，“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你快点行动，别磨蹭，祖母身体可等不得。” 顾惜灵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贴身丫鬟，“秀兰，让人准备马车，我和世子出门一趟。” 周瑾惊愕，面露不解，“顾氏，你不去劝说祖母，出门做甚？” 顾惜灵嘴角含笑，声音犹如泉水叮咚那样好听，“当然是去买东西，让祖母看了就愿意活动筋骨。” “世子若不愿意出门，那我禀告母亲，带着丫鬟和元嬷嬷，还有侍卫出门。” 见顾惜灵如此笃定，周瑾当下决定，“我陪你出门，倒要看看你买什么！” 等到来福把字帖拿过来，就看到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来福赶紧上了后面的马车，跟秀兰和元嬷嬷一起。 “秀兰，不是要去劝老夫人吗？怎么突然出门了？”来福急忙问。 他就知道世子遇到世子夫人，行为完全猜不透。 秀兰摇头，表情无辜，“来福哥，我也不知。世子夫人只是跟世子说，要购买能让老夫人活动筋骨的东西。” 来福和元嬷嬷满眼迷茫，完全猜不到世子夫人所想。 带着满肚子疑问，跟着世子夫人来到西市。 马车上，顾惜灵闭目养神，并不跟周瑾说话。 周瑾也学着顾惜灵闭目养神，不过很快又不由自主睁开眼睛，看向顾惜灵。 睁眼，怕被顾惜灵抓到，又闭眼。 又睁眼，又闭眼。 反反复复。 顾惜灵虽然闭着眼睛，但她仔细聆听，从周瑾时而急促，时而悠长的呼吸，察觉周瑾心绪不宁。 这是因为她，真好！ 至少不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只是这块石头还有杂质。 等到她清理掉石头里的杂质，到时候就变成美玉，全部属于她。 京城有东市，售卖康国本土的东西。 西市，也叫番市，专门售卖番邦东西。 见马车在西市停下，周瑾面露疑惑，“顾氏，你到西市到底想买什么？” “其实我也不确定这里有没有。”顾惜灵轻笑，戴上幂篱。 周瑾带着满肚子疑惑，先行下马车。 转头刚想伸手扶着顾惜灵下马车，没想到顾惜灵已经提着裙摆，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 周瑾的心，猛然揪在一起。 “顾氏，成何体统？”周瑾呵斥，“摔着了，如何是好？” 顾惜灵抿嘴轻笑，“世子不用担心，小时候我从树上跳下来都没事。” “你……”周瑾真怕顾惜灵胆大妄为，从树上跳下来，摔断了腿。 再想说，就看到顾惜灵脚步轻快，提着裙摆，带着丫鬟秀兰走进西市。 元嬷嬷紧跟其后，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随时保护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我们要买什么呀？”秀兰忍不住又问。 顾惜灵这一次没有卖关子，“记得还在景阳伯府之时，我曾经偷偷出来逛过一次西市。” “有家胡人开的店，说有从万里之外的地方运过来的种子，产量极高，味道极好！” “我虽然没吃，那些种子金灿灿的，犹如一粒粒金色的玉石一般。” “当时我身上没有银子，没有买成。等回到府里，就被关了起来，再也没有机会出来。” 秀兰半信半疑，“就算买到了种子，但只是商人说的，不一定真的高产。” “就算能长出来很多粮食，但老夫人也未必愿意种田啊！” 后面的周瑾此时也听到了，他并不觉得顾惜灵这次能够说服祖母。 顾惜灵笑了笑，唇边的笑靥越发明显，“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胡人长相跟中原人不一样，身上的气味也比较重，头发颜色多样，大多卷卷的。 他们的眼眸，也不是黑色的，眼窝很深，浓眉大眼。 胡子体毛多，体味重。 来康国做生意，运来他们家乡的东西，大多是香料，宝石，这些价值高，块头小的东西。 整个西市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味。 周瑾虽然很少来西市，看不上蛮夷的东西，觉得大多东西粗鄙不雅。 此时，他更是被难闻的气味熏得眉头紧皱。 如果不是顾惜灵一直往前走，周瑾早就回去了。 走到一家宝石铺子，顾惜灵见那个老板还在，轻声问：“掌柜子，你们口口声声说亩产五百斤的种子吗？” 这家店铺老板穿着康国人的服饰，满头卷发用发冠束起，满脸大胡子也被刮掉，只留嘴巴上面的胡须。 不过这人毛发长得茂盛，脸上都是刚刚长出来的乌青胡茬。 “在下乌木，夫人稍等片刻，这就让人给夫人搬过来。” 那袋种子，其实是他们的口粮。 不过这次海上航行，水手死得有点多，剩下两麻袋没吃完。 来到康国，这里有更好吃、口感更好的米面，他们果断拒绝食用。 没人相信他所说的高产种子，更没人愿意尝试种植，就被扔在仓库里。 好不容易有个小娘子想买，但没钱。 等她回去拿钱，一直没等来。 没想到再次相见，小娘子已经嫁做人妇。 乌木一看周瑾衣着不凡，气度不俗，就知道出身高贵，不敢大意，小心应承。 不一会儿，四个仆从抬着两个装满种子的麻袋出来。 乌木亲自解开绳子，从里面捧出来干燥饱满的黄色种子，“夫人，还请检查，都是极好的。” 周瑾此时也走过来看，虽然出身高贵，但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是新的种子。 “掌柜子，多少钱？”顾惜灵笑着问，“给我实在价，别诓骗我。” 如果对方是商家，乌木或许还会要高价，跟对方讨价还价，但现在他不敢。 尤其是看到周瑾孤傲清高，跟西市格格不入的气质，像是当官的，乌木绝不敢漫天要价。 “这是我们千里迢迢从遥远的东方运过来的，又坐了几个月的船，所以这是珍贵稀有的种子，不是按照粮食价格售卖。” 顾惜灵听着口音比较重的汉话，哭笑不得，“掌柜子，就按照种子价格，你不用长篇大论，说个价钱。” 掌柜子伸出五根手指。 “五两？” “五十两？” 掌柜子眼露狡猾，“五十两银子。” 顾惜灵转头，瞪了周瑾一眼，多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就算是种子，又不是金子做的，怎么可能这么贵？” 周瑾心塞，对顾惜灵怼得闭嘴了。 第二十九章 太难了，说实话没人信！ 番邦商人乌木大吃一惊，这小娘子好生厉害！ 居然当街呵斥相公！ 想必是个当家的！ 不好惹！ 顾惜灵转头，面向乌木，“掌柜子，我相公不理俗事，也不知家事。外面他做主，家里我做主。” “五两银子，卖不？” 乌木苦笑，躬腰求饶，“夫人，这东西在万里之外，的确不值钱，算是普通的粮食。” “可在康国，这算是新鲜玩意。这一路上，我们远渡重洋，跋山涉水，才来到康国。不挣点钱，小的生意做不了。” “夫人，四十五两银子，行不？” 顾惜灵摇头，幂篱边上的轻纱，随着顾惜灵的摇头轻摆。 “不行，太贵了。这两袋估摸只有百斤，味道未必有麦面大米好吃。我康国米面不足十文一斤，你这百斤居然想卖如此高价，不妥当。” “我知你路途遥远，但一分钱一分货，你可以赚十倍价钱，但不能赚百倍千倍。掌柜子，我给你涨点价格，十两银子，相当于十倍价格。” …… 周瑾看着顾惜灵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从天文地理讲到风土人情，把番邦掌柜子讲得额头冒汗。 他突然觉得顾惜灵怼他，或许口下留情了。 最后以十四两银子，买了两麻袋种子。 顾惜灵买到了种子，心情愉悦。 上了马车，拿掉幂篱，露出清丽面容，嘴角含笑。 周瑾眼露探寻，无法把眼前的温婉可人的女子跟刚才口若悬河、斤斤计较的市井妇人联系在一起。 “世子，为何如此看我？”顾惜灵歪头，看向周瑾，眼神狡黠。 周瑾偷看顾惜灵，目光被抓住，眼神微颤，“顾氏，我好奇你从小经历什么让你性情如此多变？” 顾惜灵并没有被周瑾拆穿的窘迫，笑了笑，“我的经历可丰富了，说出来能吓着世子。” “我洗耳恭听。”周瑾好奇，想从顾惜灵只言片语的描述，拼凑顾惜灵的幼年时光。 见周瑾好奇，顾惜灵眼底深处涌现回忆，声音也变得低沉，悠远。 “在民间，不是谁家都喜欢女儿，尤其是我这个被调包的假女儿，更不能得到半点疼惜。” “他们任由我自生自灭，我喝着狗奶长大，能走能跑了，跟林子里的猴子抢甜桃。” “跟着狗妈妈凫水，下河摸鱼，爬树摸鸟蛋，骑在黄牛背上用树叶子吹着不成调的曲。” “我吃过世间最苦的苦，也见过世间最真的真，最善的善，最恶的恶，才有现在的顾惜灵。” 对于在顾家的经历，顾惜灵只字不提。 那不重要了！ “啊？”周瑾震惊，薄唇微张，脑海里的想象太丰富。 顾惜灵经历着实不凡啊！ “你不提顾家，是因为恨吗？”周瑾问。 顾惜灵摇头，菱唇轻启，“不恨，我学会爬树，从猴子手里抢过来甜桃的时候，我就知道人自强，早晚能吃到桃子。” “即使有人抢走我的桃子，我抢不回来，但我也要学会种桃子。” 周瑾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谢晋算是被顾惜蓉抢走的桃子吗？ 他算不算顾惜灵种的桃子？是不是顾惜灵最终能吃到的桃子？ 顾惜灵见周瑾不说话，以为周瑾嫌弃她的过往。 顾惜灵只是笑笑，闭目养神。 她从不介意这段过往，甚至她坚毅性格形成，跟狗妈妈有莫大关系。 它教会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找不到食物，学不会本领，就会被淘汰。 这个道理，适用一切。 有些争斗，就像侠客决斗。 既分高下，也定生死。 就凭这，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就像打怪兽一样。 现在的生活，跟前世比起来太安逸了。 顾惜蓉那点伎俩，拘泥后宅。 本来以为重生了，顾惜蓉能长进点。 不过传来的消息，貌似不太妙。顾惜蓉仍旧以色侍人，希望笼络男人心得到一切。 白瞎了重生一回。 不对，貌似替谢晋走了一步“臭棋”。顾惜蓉只学到了她前世替谢晋筹谋的表象，并不知道实质。 好在真到了谢晋被满门抄斩，顶多牵扯到景阳伯府，牵连不到长宁侯府。 不过顾惜蓉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重生了，接下来该如何出招呢？ 顾惜灵心里雀跃，拭目以待。 一路上，顾惜灵心里美的状态，影响到周瑾。 周瑾心中不解，忍不住问：“顾氏，你到底在乐什么？” 顾惜灵明眸皓齿，眸光清亮，声音清脆，“我有个好婆家，有个好夫君，难道不值得我每日喜笑颜开吗？” “你……”周瑾不信，摇头失笑，“跟你说正经话呢！” 顾惜灵立即挺直脊背，俏脸变得严肃。 天地良心，刚刚那真是她的心里话！ 相比较在谢家，长宁侯府真的太好了！ 做梦都能笑醒！ “世子，你为何觉得我言不由衷呢？祖母慈爱，婆母慈善，公爹端方，夫君……才华横溢，文采斐然，清正守礼……” 周瑾听到顾惜灵的夸奖，总觉得有点讽刺，咬牙瞪着顾惜灵。 “顾氏，你即使不喜欢我，大可不必如此言语戏耍我。” “看你，又急！”顾惜灵嗔道，这世道真难，说实话，都没人信。 周瑾微微一怔，“那我不急，你说实话。” 顾惜灵从善如流，听话地点了点娇俏的小脑袋，头上喜鹊登枝发饰也跟着晃动，灵动可爱。 “说实话，全是实话。” “你可是陛下钦定的探花郎，三年才一个。” “或许有文采比你好的，但我确定没人比你俊美；比你俊美的，我确定绝对没你文采好。文采比你好，容貌比你俊美的，我确定没人比你心思纯正，忧国忧民。” “或许你自己都不记得，你曾留下诗句，流传甚广。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登科后》是唐代诗人孟郊于贞元十二年（796年）进士及第时所作的一首七绝。） 周瑾心里得意，仍能想起当时激动的心情，“让你见笑了，不值一提。” 原来顾惜灵能背出来他的诗！ 顾惜灵眉眼含笑，“春风得意马蹄疾，这句诗真好世子会骑马，改日世子能否教我骑马？” 周瑾心情大好，调皮劲儿又上来了，“我教你骑马，你教我什么？” “那我教你骑牛？”顾惜灵眨眨好看的大眼睛，逗趣周瑾。 周瑾摇头，他不是孩童，骑牛多尴尬，“换一个。” “爬树？” 周瑾眉头微皱，更不雅，“再换一个。” 顾惜灵抿嘴，像是下定决心，“那我只能教你凫水了！” “咳咳！”周瑾垂眸，脑海里立即闪现出顾惜灵犹如锦鲤一般在水里游来游去，身上的轻纱若隐若现。 周瑾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掩饰失态慌乱。 其实吧，凫水，也不是不可以。 第三十章 我不如你，那你就多干点！ 回到长宁侯府。 顾惜灵和周瑾吩咐厨房，多做点素斋，送到老夫人那里。 中午，他们陪着老夫人用午膳。 老夫人看到孙子孙媳妇过来陪她用膳，慈眉善目笑了笑，“我就知道他们会把惜灵请来劝我。” 顾惜灵轻笑，搀着老夫人的胳膊，走向饭厅。 因为久坐，老夫人腰背和腿脚变得僵硬不灵活。 这几日，因为喝药，老夫人胃口不好。 即使孙子和孙媳妇陪着用膳，也吃得不多。 吃过饭，老夫人就要回小佛堂。 顾惜灵拦住了，“祖母，我和世子扶着您，到院子里逛逛。” 老夫人很倔强固执，干枯的手一摆，“不去，我要礼佛。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我都看腻了，没什么新奇的。” 周瑾着急，看来顾惜灵也不行。 顾惜灵挽着老夫人的胳膊，不再笑，表情严肃，“祖母，你整日礼佛，你礼出来什么了？” 老夫人一愣，笑了笑回答：“善恶，因果，轮回。” 顾惜灵侧头，眼神探寻，“祖母，轮回，谁也不知道，也无法验证。善恶自在人心，世人皆有评判。唯独这因果，是人可以掌控的。” 她重生，算不算轮回？ 顾惜灵捉摸不透，就不再琢磨。 老夫人眼露赞许，“惜灵，你很有慧根啊，要不跟我一起礼佛？” 顾惜灵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祖母，说出来可能会让你不喜，我不信神佛，但我信善恶因果轮回。” “这跟我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因此我一直通过自己的想法，体会这些，成为我自己的道。” 老夫人眨眼睛，“你信道？可你知道那些牛鼻子道士卖的丹药毒死很多人？” 顾惜灵摇头，“我信道，是老子《道德经》里的道，世间万物都有道，而且是看得见、摸得着。” “比如春夏秋冬，四季轮换；比如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比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长在民间，更明白如何活着。如何活着，如果活得好，如何能让更多的人活得好，是我追求的道。” 顾惜灵这一番话，直接让长宁侯老夫人瞠目结舌，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老夫人整日礼佛，除了枯坐念经，除了向寺庙捐赠香油钱，并未做过普度众生的事情。 周瑾抬头，眸光中闪烁着对顾惜灵的好奇。 这是怎样的女子悟出来自己的道？ 很多人蹉跎一生，也未可知。 老夫人笑笑，“惜灵，你为了劝我出来走走，煞费苦心。我心里都知道，好吧，你说说你如何实现你的‘道’？” 顾惜灵指了指来福带人抬进来两麻袋刚刚买的种子，“祖母，这是孙媳从西市番商购买的种子，那商家说产量高。” “我想请祖母跟我一起种植尝试种植，失败了，证明我们尝试过，在寻道；如果成功，产量高，老百姓的粮仓里能多几斗粮食，就能少饿死人，我们就寻道成功。” “这样的功德，无量。岂不是比您不停地念经功德大啊？祖母，孙媳说的有没有道理？”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麻袋上，又看了看松鹤苑的花园，对仆人说：“把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给我拔了！我要种地！” 众人一听，傻眼了。 松鹤苑的花园里，种植珍贵花草，外面难寻。 贸然拔掉，大多活不成，岂不是更可惜？ 周瑾才不管这些，只要能让祖母多活动，比什么都重要，“快点清理！” 仆人刚要动手，顾惜灵阻拦，“祖母，世子，你们没种过地，可知道种地需要上肥。” “这些肥料包括的东西可多了人粪尿、畜粪、杂草、草木灰……祖母院子里种田，即使不会臭气熏天，也不好闻。” “再者，这满园珍惜花草，拔掉了多可惜。祖母，惜灵和世子陪您去庄子上，咱们在庄子里种地。” 老夫人思索片刻，“有道理，收拾行李，咱们明天就走。” 在聊天的过程中，顾惜灵陪着老夫人散步，足有两炷香的时间。 长宁侯夫人宋氏诧异，不过能让婆婆多动，她当然乐意。 长宁侯周泽更是不拦着，还说等到休沐，会去庄子探望他们。 周瑾还未官复原职，也没有得到陛下的召见，直接被长宁侯周泽打发到庄子上。 美其名曰“哀民生之多艰”，当然要深入民间，才能知道，而不是通过纸上几行短短的描述。 第二天，他们祖孙三人坐着马车，带着仆人来到城外二十里外的田庄。 老夫人顾不得休息，就拉着顾惜灵去田里。 庄头李老汉以前见过来村里避暑的老夫人，得知老夫人想种地，把庄子上最为肥沃的十亩地留下来。 李老汉连夜带人把这十亩地整理好，上了适当的肥料。 “老夫人，您带来的种子，小的没见过，不知道怎么种植。” 老夫人想了想，说：“我虽没种过田，但也知道种地大有学问。既然没种过，你们就大胆地试试。把田分成几块，用不同方式种植。” 顾惜灵赞同，“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祖母所言有理。这东西还没名，祖母，要不您给取一个？” 老夫人笑笑，“这简单，这是从番邦那边传过来的，那就叫番麦。” 于是这些从遥远地方漂洋过海传过来的高产作物，有了一个康国名字，番麦。 他们一边请教老农，一边尝试。 前面周瑾拿着锄头刨坑，老夫人扔一粒种子在坑里，顾惜灵用脚把土推到坑里埋上。 干一会儿，老夫人就累了，坐在田间休息。 她看着孙子穿着粗布麻衣，挥舞锄头，大汗淋漓的样子，十分欣慰。 再看戴着斗笠的顾惜灵，跟在周瑾身后，一边撒种子，一边用脚推土盖住种子。 夫唱妇随，曾孙子孙女，很快就来了！ 周瑾满头大汗，顾惜灵拿着帕子给周瑾擦汗，“世子，不用那么快，我跟不上了。” 周瑾皮肤被晒得微红，爽朗一笑，颇为得意，“还说你是民间长大，干活还不如我呢？” “世子说的是，我不如你。能者多劳，世子多干点。”顾惜灵瞎起哄，暗自偷笑。 且等明天一早，“嘲笑”周瑾浑身酸痛，爬不起来！ 第三十一章 十日之约 平日里，晚膳周瑾只吃一碗饭。 吃太多，易痴肥。 可今日吃过一碗饭，周瑾意犹未尽，感觉跟没吃一样。 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果断让丫鬟又盛了一碗饭。 “世子不怕痴肥了？”顾惜灵一改之前食不言寝不语，笑着问。 周瑾假装没听出来顾惜灵的调笑，“你都吃第三碗了，你更贪吃！即使你说我，我也不会上当把好吃的让给你。” 说完，把碟子里的最后一只油炸小虾夹走了。 老夫人跟着干活，来回两里路，一天走两趟，运动量远超往日。 晚饭多吃了半碗饭，老夫人笑道：“感觉乡下庄子比城里舒适，饭菜也香。” 顾惜灵笑笑，给祖母盛了一碗青菜汤。 “庄子上的饭菜哪有府里味道好？只不过今日咱们干活，耗力气，才会觉得饿。” 老夫人点头，“惜灵说得是，看来人，还是要多活动。” 吃过饭，顾惜灵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转转，陪她说话。 今天没喝药，老夫人也能出恭顺畅。 泡脚洗漱过后，顾惜灵亲自服侍老夫人睡下。 交代丫鬟婆子好生伺候，顾惜灵这才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仰望天空，一轮明月当空。 身材修长，芝兰玉树般的男子站在月下。 顾惜灵经过，笑着问：“世子，月色正好，这是要赋诗一首吗？” 不知为何，“赋诗一首”这四个字从顾惜灵的嘴里说出来，居然让周瑾嘲讽意味很浓。 刚刚酝酿出来的诗兴，就这样被顾惜灵扑得烟消云散。 “才不是。”周瑾没好气回答，“今日我找你有事儿。” 顾惜灵诧异，“世子何事？” “顾氏，你来种地，并非完全为了祖母调养，想必还有其他目的？”周瑾问。 顾惜灵笑笑，“对，世子果然聪慧过人。” “说出你的意图。”周瑾问。 顾惜灵摇头，“现在不能说，我跟世子打赌，十日之后，如果世子还不知道，我再说，可好？” “不过在庄子上，一切听我的安排，世子不能不听。如何？” 周瑾惆怅，他现在虽然没有被罢官贬官，但陛下也没有让他回去。 未来不可知，让周瑾内心很惆怅，忐忑。 可作为探花，才华横溢，也伴随着性格孤傲，做不出来四处钻营的事情。 长宁侯周泽像是故意淡化周瑾在朝堂上的存在，也没有替周瑾筹谋。 “好，就听你的。”周瑾回答，跟顾惜灵几次交锋，他都落入下风。 周瑾根本不敢把顾惜灵当成乡下的笨丫头，他坚持十日之后，探寻顾惜灵的意图。 回到院落。 顾惜灵当仁不让住在正房，周瑾睡厢房，也是周瑾的书房。 周瑾长这么大，从没像今日这么辛苦。 洗漱过后，躺到床上。 脑海中刚刚胡思乱想十日之约，身体的疲惫就把他拉入香甜的梦乡。 翌日清晨。 大公鸡犹如常胜将军一样，跳上墙头。 嘹亮的叫声，驱赶夜幕离开，迎来晨光。 周瑾被吵醒，但他浑身鸡肉酸痛，根本就不想起，抓起薄被往头上一盖。 翻个身，继续睡。 睡眠一向不好的周瑾，居然瞬间再次睡回笼觉。 顾惜灵昨天劳作，晚上让秀兰给她按摩。 今天虽然四肢有点酸疼，但并不影响活动。 她来到周瑾床前，看着脑袋上蒙着被子的周瑾，抿嘴偷笑。 “世子，该起床了，咱们要趁早下地，耽误不得。” “再睡……”迷迷糊糊的周瑾嘟囔着，听出来是顾惜灵的声音，赶紧坐起来，全身都躲在被子里，“你……你怎么进来？来福，你个狗奴才，要你有何用？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顾惜灵看着快要裹成粽子的周瑾，挑了挑眉，里面还穿着中衣呢，又不是脱光光，有什么好遮的？ “别怪来福，他刚刚喊你，你不起，我才进来的。” “快点起来干活。你说过这十天，听我的。世子想食言吗？如果是，那我现在就走。” 周瑾揉揉眼睛，没有眼屎，松了口气，也变得从容一些，“听你的，全部听你的。你出去，我要更衣。” 顾惜灵掩口而笑，“那我在外面等世子。” 来福服侍周瑾更衣，屋里不时传来周瑾强忍酸疼的声音。 胳膊酸痛，两股酸麻僵硬。 来福小声说：“世子，要不今天咱们休息，不去田里干活了？” 周瑾透过窗户，看到偷笑的顾惜灵，咬牙切齿，“必须去。” 不能被顾惜灵看扁了。 来福哭笑不得，一生要强的世子，估计这辈子都翻不出世子夫人的手掌心。 来福暗暗庆幸，他一开始并没有世子夫人不得宠怠慢世子夫人。 收拾妥当，顾惜灵挎着篮子，周瑾脚步趔趄，扛着镐头，浑身酸痛地朝着田间走去。 心里的不满，在看到田间无数劳作的庄户弯腰劳作之后，周瑾眼眸中多了一丝尴尬。 他以为已经很早了，但农人已经下地干活一个时辰了。 也就是说天微微亮，农人就下地了。 周瑾忍住酸疼，没有说话，继续重复昨天的农活。 一直到日上三竿，农人们陆陆续续来到地头，吃着黑面窝窝头就着咸菜。 周瑾又累又饿，头晕眼花。 元嬷嬷挎着篮子，给世子和世子夫人送饭。 老夫人得知顾惜灵和周瑾早起干活，在仆从的带领之下，步行来到田间。 周瑾饿极了，在小溪边净手，迫不及待拿起馒头。 不过他没先吃，递给顾惜灵。 顾惜灵也不客气，笑着说：“谢谢世子。” 周瑾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 他重新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咬了一口，仔细品味。 从来不喜欢吃的馒头，咀嚼过后，居然很甜，仿佛这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等到吃完一个馒头，周瑾抬眸看向顾惜灵，“顾氏，我隐约知道十日之约的深意了。” 老夫人好奇，“瑾儿，何为十日之约？” 周瑾沉思片刻，清亮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坚毅和透彻。 “以前的周瑾，从小在称赞中长大，年少高中，前途无量，忧国忧民，也只停留在字面上。” “我的一切犹如站在云端，高高在上，整日哀叹民生之多艰，也浮于表象，从未脚踏实地感受。” 第三十二章 没有高见，有点浅见 老夫人听到孙子有如此感悟，十分欣慰。 “瑾儿，人生百态，经历过，才能深有体会。别说是你，就连我临老，也受益良多。” 顾惜灵抿嘴轻笑，看着周瑾开始吃第二个白面馒头，不以为然。 见顾惜灵不说话，周瑾偷瞄到顾惜灵戏谑的眼神，敏感的神经，又被挑起来了。 “顾氏，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顾惜灵抬眸，轻笑问：“世子，吃着白面馒头，然后哀民生多艰，我觉得有点可笑。” “你……”周瑾没想到顾惜灵如此刻薄，难道当他在矫揉造作吗？ 老夫人不乐意了，“惜灵，瑾儿已经足够用心了。” 顾惜灵感慨，“世子有悲悯之心，惜灵知道。只是世子手里被视为平平无奇的馒头，却是老百姓过年过节才能尝到的美味。” “来福，拿两个馒头，去跟农户换两个他们吃的东西。今天让世子尝尝青黄不接这段时间农家饭菜。” 来福看看世子，又看看世子夫人。 他是拿，还是不拿呢？ 周瑾一怔，转头看向来福，没好气训斥。 “来福，我发现你最近呆头呆脑的，世子夫人吩咐你做点事情，使唤不动你了吗？” 来福无言以对。 世子的心思真难猜！ 以前他但凡主动为世子夫人做事，就会被世子痛骂，他到底是谁的奴才。 “是，小的这就去换。”来福拿起两个白面馒头，就去远处一户农家。 来福看到农户家盘子里放了绿油油的菜团子，中间掺杂少之又少的黑面。 脑海里残存的幼时记忆，涌上心头，颇为惆怅。 家里不穷，也不会卖孩子啊！ 好在他被卖到长宁侯府，还做了世子的长随，才有现在的好日子。 用两个馒头换了三个菜团子，这家农户感恩戴德。 来福把三个菜团子放在盘子里，“世子，老夫人，这是农家吃的。” 老夫人拿过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顾惜灵拿起来一个，也咬了一口，野菜涩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周瑾见状，也不怂，拿起来咬了一大口。 只觉得苦涩的味道，让嘴巴里充满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周瑾无法继续拒绝，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呸，难吃至极，世间居然有如此难吃之物。” 此时老夫人和顾惜灵继续咀嚼，吞咽之时伸长脖子，费力地咽下菜团子。 周瑾目瞪口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菜团子，又看了看祖母和顾惜灵正在吃的菜团子。 一模一样啊！ 为什么祖母和顾惜灵能咽下去，他却咽不下去？ 难道这就是顾惜灵嘲讽他的原因吗？ 老夫人看着孙子惊愕的表情，深深叹息。 她这个孙子哦，几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娇养得不接地气。 “瑾儿，你不吃就放下，别吐。”老夫人交代，从孙子手里拿过来菜团子。 周瑾疑惑，“祖母，你们不觉得难吃吗？” 长宁侯老夫人眼露慈祥地看向孙子，想起往事。 “跟山珍海味比起来，的确难吃。可你别小瞧了菜团子，青黄不接的时候，菜团子能救命。” “当年你祖父跟着太祖皇帝东讨西伐、南征北战，咱们周家虽然颇有资财，但城池被破，我带着你爹，一路逃。” “身上的细软被抢走，只有两个老仆，靠着挖野菜充饥，才躲到安全的地方，直到康朝建立。” “我和你爹，还有老仆吃了两年的野菜。再难吃的东西，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也能活命。” “如果没有野菜，我和你爹早就饿死了，不会等到你祖父加官晋爵，高官厚禄，更不会有你了。” 周瑾目瞪口呆，没想到祖母还有这样的经历。 此时他的目光看向顾惜灵。 顾惜灵咽下嘴里的菜团子，缓缓说：“我长在农家，家里有三十亩地的村长一家不吃野菜团，村里其他几十户都吃。” “尤其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人下地干活，就像现在这样春耕，小孩到处挖野菜。” 顾惜灵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挖野菜的赤脚孩童，衣服打着补丁，证明她所言非虚。 周瑾眼神怅然，心里的酸涩仿佛比嘴里野菜更加强烈。 他伸手从祖母手里重新拿过来那个被他嫌弃的菜团子，又咬了一口。 好像比刚才更加难吃，但这次周瑾没有吐出来。他苦着脸，仔细咀嚼之后，慢慢咽下。 周瑾被噎得闭眼睛，伸出脖子。 老夫人和顾惜灵相视一看，彼此欣赏。 老夫人从顾惜灵身上看到了她自己年轻时的坚韧，顾惜灵从老夫人身上看到了脚踏实地得来的从容。 好不容易吃完剩下的菜团子，周瑾喝了口水，顺下去那股让他快要作呕的味道。 好一会儿，周瑾才说：“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老百姓尚且只能用野菜果腹，其他地方，定然更加贫苦。” 顾惜灵点头，“世子所言甚是。即使这样，还是休养生息多年的结果。” 周瑾深呼吸一下，拍拍额头，满眼疑惑，“现在陛下已经轻徭薄赋，尽量减轻百姓负担，为什么还不能吃饱饭呢？” “其他地方，山高皇帝远，或许苛捐杂税多。可天子脚下，赋税并不重，为何还是如此呢？” 老夫人也眼露疑惑，“惜灵，你有何高见啊？” “高见谈不上，倒是有些浅见。”顾惜灵轻笑，“说来世子可能会笑我，我识字之后，经常在景阳伯府藏书阁里看书。” “里面的经史子集，有数个版本的孤本，甚至还有很多大儒的批注，琴棋书画的书籍，天文地理等书籍，唯独极少看到农书。” “即使有心之人记录，也并不详实，内容颇为模糊。反正我看了之后，想不出如何操作。后来我打听到，找到了农书少的原因。”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人人都想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即使有人科举不中，也信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唯独没几个读书人愿意潜下心来研究农书。乡下的农人倒是擅长农事，但他们不识字，只能口口相传。太平年还好些，连年战乱，最先死的就是老人，当然也包括这些种田经验丰富的老人。” 第三十三章 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的捷径 周瑾眸中惊愕，不敢置信。 农书？ 他长这么大，看过记录种田的书籍，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 之所以看，并不是为了体察民情，而是为了应对科举考试。 老夫人沉吟片刻，看向顾惜灵的眼神，十分欣慰，“惜灵，你真是个奇女子。” 顾惜灵摇头，直呼不敢当，“祖母，我哪是什么奇女子？只不过我长于民间，从底层看待问题，并不是只把眼睛盯着上面，想着往上爬。” 周瑾听到顾惜灵的话，脸上火辣辣的。 他就是那个研究陛下所好，极力表现，希望得到重视，办几件大事升官。 至于书中的“民贵君轻”，他理解意思而已，在百姓遭灾之时，愤世嫉俗，但无能为力。 他本就是聪明之人，对于官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捧高踩低，跟红顶白，了然于胸。 只是他清高，他不屑。 这就造成了他表面孤傲，内心愤世嫉俗的行事风格。 刚刚顾惜灵的那一番话，当真犹如醍醐灌顶，给周瑾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祖母，我编农书可好？” 老夫人一怔，旋即笑了笑，“我孙子从小聪明绝顶，悟性极高。不管是文韬武略，诗词歌赋，都极好。” “即使编农书，我孙子也能编出利国利民，流芳千古的农书。” 周瑾被祖母鼓励，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神采。 他眸光一转，又看向了顾惜灵，“顾氏，你觉得呢？” 顾惜灵笑笑，“十日之后，世子还能有此想法，我再评价吧。吃饱喝足，该干活了。” 祖孙三人继续干活。 老夫人累了，就被丫鬟们搀扶回去。 田间一对俊美娇俏的新婚夫妻，在烈阳之下，挥汗如雨。 周瑾的腰因为干活，更弯了，但心更踏实，脚步更加稳当。 天气骤变，乌云压顶。 黑云深处，隐隐传来雷声。 春雨贵如油，农人们欣喜不已。 到了正午，雨滴越来越大，犹如枣子般大小的冰雹随着雨水一起砸落在地上。 顾惜蓉看着窗外雨水里夹着冰雹，哈哈大笑，她赌对了！ 此时谢晋正在跟同僚在兵部忙碌，直到外面传来“噼里啪啦”声音。 谢晋放下手里的书册，疾步走到窗前，看到晶莹剔透的冰雹在地上滚动。 “五日后，中午有冰雹。” 梦境成真。 谢晋不停在心里默念“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炷香之后，冰雹结束。 谢晋也整整看了一炷香的冰雹。 原本的猜疑，不安忐忑，逐渐被欣喜替代。 如果顾惜蓉的梦境能成真，那他不就能从顾惜蓉这里预知未来了吗？ 加以利用，提前部署，占尽先机。 他谢晋何愁不能飞黄腾达，高官厚禄，加官晋爵呢？ 想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为他筹谋，就要完完全全得到这个女人的心。 撑到晚上下衙，谢晋经过京城有名的百味阁，买了顾惜蓉最喜欢吃的荷花酥。 顾惜蓉身着月牙白襦裙，披着蓝色帔子，梳着温婉地凌虚髻，“去给婆母请安。” 秀珍一愣，“小姐，别去了，外面还在下雨呢！” 顾惜蓉言辞诚恳，声音渐高。 “这几日我身体不适，没给婆母请安，实属不该。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作为儿媳也应该去给婆母请安。” 门口守着婆子低着头，眼露鄙夷。 谢府，看来还是夫人当家。 秀珍只得给顾惜蓉打伞，一起前往谢家正院，给谢夫人请安。 谢夫人得知顾惜蓉来请安，心里得意。 这几日堆积起来的怒气，在这时候达到顶点，仿佛找到了出气口。 “顾氏，别以为晋儿不让你来请安，你就恃宠而骄。这几日，不见你踪影，可见你心里根本没我这个婆婆。” “如此不孝，放过你，以后你定会变本加厉，不敬婆母，丢我谢家清贵名声。就在外面跪着，知道错了，再起来。” “母亲教训的是，一切都是惜蓉的错。”顾惜蓉被谢夫人骂得抬不起头，缓缓跪在门外，任由春雨淋湿。 天色渐晚，雨水更凉。 顾惜蓉被冻得面色苍白，嘴唇发青，身体摇摇欲坠。 谢晋回府，直接来到顾惜蓉的院落，并未见到顾惜蓉。 得知来母亲这里请安，谢晋面色微变，母亲削待顾惜蓉，他一直知道。 不过那是他的母亲，谢晋也只能两边说和，更多的时候都是委屈顾惜蓉。 可现在顾惜蓉不管是身份，还是“梦境成真”，都是他以后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的捷径。 顾惜蓉不能出事。 另外，他不能让顾惜蓉心生埋怨，跟他离心离德。 如此一来，那就只能委屈老母亲了。 谢晋身高体健，又会武功，飞快跑到正院。 顾惜蓉听到后面谢晋稳健的脚步声，像是再也撑不住，身体摇晃扑倒在地。 “惜蓉！”谢晋见状，语气里充满关切和担忧。 他跑到顾惜蓉的面前，抱起顾惜蓉，目光落在顾惜蓉惨白的脸上，也觉得母亲过分了。 “母亲，惜蓉自从嫁入谢家，一直对您恭恭敬敬，可你为何容不下一个贤惠的儿媳呢？” “可还记得之前你给我相的都是什么人？她们不管是家世，还是才情容貌，哪有一样比得上的惜蓉？” “我没娶亲，你着急；我成亲了，你倒是使劲欺负。没了惜蓉，母亲去哪再给我找一门好亲事？还有哪个姑娘对我谢晋情深义重？” 谢夫人本来还想跟儿子告状，可还没开口呢，就被儿子怼得面红耳赤，瞠目结舌。 “晋儿，你这媳妇忒不孝顺……” “母亲，休要胡言，世上再也没有比惜蓉更加孝顺的儿媳。惜蓉为了我一直隐忍，可母亲却不依不饶，得寸进尺。” “你们一个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帮着夫人欺辱少夫人。本来我以惜蓉体弱休息，能让母亲收敛，没想到变本加厉。” “来人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律杖二十，以儆效尤。若是再犯，杖毙！” 身后那些人逮住谢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被堵住嘴巴，打板子。 “停下来，不准打。”谢夫人阻拦，但没人听她的。 看到儿子满心满眼都是顾惜蓉，谢夫人愤怒不已。 守寡多年，内心扭曲，仿佛被抢走了男人一样。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跟顾惜蓉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第三十四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晋紧紧抱着顾惜蓉，直奔卧房。 “抬水，给少夫人沐浴。另外，去请大夫。” “是！”下人们见少将军怒气冲冲，不敢抬头，赶紧急匆匆领命做事。 谢晋扒掉顾惜蓉湿透的衣服，用被子紧紧裹着，面露担忧，语气关切。 “惜蓉，你醒醒，都怪我没好好保护你，让你遭罪了。” 顾惜蓉悠悠转醒，苍白的脸眼泪汪汪，顺着眼角滑落，“夫君，我不知道为何婆婆不喜欢我？不管我怎么做，她都骂我。” “夫君因为我跟婆婆有嫌隙，惜蓉心里愧疚，恨不得一死了之，让婆婆解心头之恨。” 谢晋看着怀里的美人，心里酸涩。 他的母亲，太看重他。 曾经有个通房丫鬟，他非常喜欢，但他出去几日，再回来通房就被发卖了。 本来以为母亲是重规矩，不希望他成亲前跟丫鬟厮混。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惜蓉，你不要自责。由于父亲早逝，母亲守寡，把我看得太重。都是母亲的错，惜蓉，你没有错。” 顾惜蓉面上难过，眼泪不停地流，但内心早就乐开花了。 看来她的苦肉计，成功了。 谢晋深刻认识到老太婆的恶毒，就会磋磨人。 知道疼惜她，爱护她。 顾惜蓉以为压制住谢夫人，绝对没想到谢夫人就是个疯婆子，以后还会有更加极端的手段。 丫鬟抬进来热水，谢晋亲自把顾惜蓉抱进浴桶里，不让丫鬟在边上伺候。 谢晋极尽温柔。 青年男女，共沐鸳鸯汤，耍了一回。 浴桶太小，转移到床榻上，一夜贪欢。 出了汗，没用上大夫，顾惜蓉没生病。 顾惜蓉第二天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夫君，起来了，给母亲请安。”顾惜蓉挣扎着要起床，但被谢晋一把拽入怀中。 “不去。”谢晋闭着眼睛，享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母亲礼佛，以后初一十五，我陪你去请安即可，以后无须每日都去。” “你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早日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才是正事。” 顾惜蓉面露娇羞，粉拳捶打谢晋结实的胸膛，“夫君……” “哈哈。”谢晋哈哈大笑，心猿意马。 拉着被子盖住两人，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嬉闹声。 顾惜蓉院子里的情况，不断传到谢夫人那里。 气得谢夫人又砸了几个茶杯。 日上三竿，谢夫人也没等来儿子和顾惜蓉来请安。 顾惜蓉趴在谢晋的怀里，柔声说：“夫君，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还望夫君以后能怜惜我。” 谢晋亲吻顾惜蓉的额头，语气坚定。 “惜蓉，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一心一意对我，我不怜惜你，能怜惜谁？” “以后我会努力，争取让你也能高高在上，感受夫荣妻贵的荣耀。” 顾惜蓉抿嘴轻笑，眼露欣慰满足，“我的夫君是盖世英雄，生来就是人杰，以后必能身居高位。” 互诉衷肠，心与身，极大契合满足。 谢晋终于绕到了主题，他还想依靠顾惜蓉的“预知能力”立大功呢。 “惜蓉，昨日冰雹，印证了你没说谎。可这样的事情，太过玄妙，你跟我说就罢了，万万不能跟其他人说。” 顾惜蓉看向谢晋的眼神充满信任，“夫君，这等事情，我怎能跟外人道也？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夫君，为夫君筹谋。” “否则我一个后宅夫人，就算知道这些，又能如何？万一被人知晓，还不得把我当妖怪放火上烧了？也就是夫君天命所归，命格奇特，我才敢说。” 谢晋听到这话，面色微变，赶紧捂住顾惜蓉的嘴巴，“惜蓉，莫要胡说。天命所归，能是我一个小小武将能当得起呢？” 顾惜蓉在谢晋的耳边轻声细语，“昨日梦里，我看到夫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晋见屋里没人，丫鬟婆子都在外面伺候，眸光微变，“我是武将，怎么可能成为丞相？” 顾惜蓉嘴角上翘，眼眸深邃，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谢晋的耳边。 “夫君，谁说只有丞相才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咱们康朝为了防止宰相专权，专门设立左右丞相。如果仅仅是丞相，又谈何一人之下？” 谢晋呼吸有些急又短，抓着顾惜蓉的胳膊，不自觉地用力。 如果不是丞相，那岂不是就像前朝那位惊才绝艳、大权在握的摄政王才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晋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惜蓉。 “惜蓉，这可不是玩笑！如果有疏漏，不单单掉脑袋，而且还会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顾惜蓉看向谢晋那双充满野心但又恐惧忐忑的眼睛，轻声细语安抚。 “夫君，这当然不是我们现在能够达到的！好事多磨，这一路上咱们相辅相持，我一定竭尽全力辅佐夫君。” 谢晋心跳急速加剧，那颗心脏仿佛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野心。 谢晋的右手用力按压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惜蓉，我的心肝。我谢晋如能如愿，绝不负你。” 谢家在底层太久了，久到他只能从谢家族老那里知道只言片语。 顾惜蓉就是他腾云化龙的青云梯。 顾惜蓉享受着谢晋对她的宠爱，尤其是谢晋的看重，能帮助谢晋平步青云的能力，是顾惜蓉最大的倚仗。 这样美好感觉，前世绝没有从周瑾身上得到，再次验证她的决定是对的。 顾惜蓉十分享受参与到男人仕途的感觉，拘泥于后宅，太浪费她重生一回。 再说了，后宅里，只有恶毒嬷嬷作妖，现在已经被她收拾了。 没有小妾，没有通房，只有男人的宠爱和敬重。 这样的日子，极好！ 今日休沐，谢晋和顾惜蓉起来，用过早膳，相携出门。 坐在半旧的马车里，谢晋幽幽叹息，“谢家根基太浅，即使我有青云志，也有很多不得已。” 顾惜蓉靠在谢晋的怀里，“夫君，根基浅，有根基浅的好处，您还年轻，正适合慢慢部署，收拢有用之人。” 谢晋心里窘迫，他当然知道要收拢人才。 可这世道，没银子，如何收拢人才？如何成事？ 顾惜蓉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难道故意不说，而是希望他求她？ 第三十五章 被抢占先机 就在谢晋不停腹诽猜测之时，顾惜蓉掩口轻笑。 “夫君莫急，收拢人才，壮大羽翼，少不了银子。这也是咱们谢家现在最缺少的。” “梦境里，今年夏天，京城周边连日阴雨，狂风肆虐，掀翻众多屋顶。” “很多粮食和药材都被打湿了，造成粮食和药材涨价。粮食事关民生，囤积居奇，以此赚钱，必然后患无穷。” “可药材就不会这么显眼，毕竟饭人人要吃，天天要吃，但药只有生病的人才会买才会吃。以此大赚一笔，到时谢家就不缺钱了。” 谢晋听到顾惜蓉的话，眼里闪烁精光，搂着顾惜蓉的胳膊，越发用力。 “我的小心肝，我的仙女娘娘，招人疼……” 即使在马车上不能欢好，但谢晋也不闲着，取悦着顾惜蓉，让顾惜蓉沉迷在他的男人魅力之下。 就在顾惜蓉粉面娇羞，眼眸含情，不能自已之时，马车停了。 “少夫人，少将军，西市到了。” 谢晋一愣，停住不断作乱，面露不解，“娘子，来西市作甚？” 顾惜蓉神秘一笑，“能让夫君立功的好事，待会夫君就知道了。” 顾惜蓉戴着幂篱，下了马车。 她径直走到一家店铺，柔声问：“掌柜子，你这可有番邦的种子，能高产的？” 此人正是乌木，微微一愣，看着面前打扮妩媚俏丽的夫人。 “回夫人，小的从家乡带来的高产种子，已经被人买走了。如果夫人还想要，我让船队明年带过来。” “被人买走？”顾惜蓉的声音陡然拔高，音色尖利，“被谁买走的？” 顾惜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乌木一边打量眼前女子，又看看后面身材高大壮硕的谢晋，态度恭敬。 “小的不知，那位年轻夫人也戴着幂篱，不过跟过来的夫婿长得俊美，面白无须，温文尔雅。” 听到乌木的形容，顾惜蓉面色难看，她已经确定那是顾惜灵和周瑾。 她知道前世的事情，顾惜灵当然也知道。 高产作物，造福黎民百姓，能够带来声望。 狡猾的顾惜灵，这次让她抢先了。 顾惜蓉暗暗懊悔，她应该早点买走高产的种子。 失策了！ 被抢走能够带来泼天声望的高产种子，顾惜蓉没心情继续逛了。 她气鼓鼓地上了马车。 谢晋轻笑，“没买到就算了，证明跟咱们无缘。” 顾惜蓉眼神哀怨，嘟嘴嗔道：“都怪夫君不信我，把我禁足在家，否则高产种子就落到咱们的手里了。” 谢晋尴尬，柔声解释，“好了，我错了。事已至此，娘子无须懊悔。” 顾惜蓉不甘心，她没得到的东西，她不想让顾惜灵得到，更不希望顾惜灵给周瑾筹谋。 思来想去，顾惜蓉继续用哀怨的语气，“亩产五百斤的粮食，夫君也不心动吗？若是此等作物，是夫君贡献给陛下，何愁不升官？” “若是此等作物，从咱们谢家传到民间，又能带来何等声望？这可是再多金钱，也买不来的。” 谢晋一怔，不敢置信，“亩产五百斤？” 谢家落魄，但也有田产百亩。 小麦亩产百斤，已算是丰年。 若是有亩产五百斤的粮食，简直就是世人眼中的祥瑞。 有此等名望，将来真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未尝不可更进一步。 人的野心，就是这样一点点撑大的。 “真如娘子所言，那这种子，倒是可以一争！等回府，我就派人去调查那些种子到底被谁买走了！” 顾惜蓉虽然知道，但不能说。 绝对不能暴露顾惜灵也能预知未来的真相。 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谢晋眼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前世她和顾惜灵相差的，不过是个男人。 这辈子她占了先机，先嫁给了谢晋，以后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摄政王妃就是她。 到时候，顾惜灵跪在她面前，仰她鼻息，看她脸色。 此时长宁侯府庄子上，十日之期已到。 顾惜灵陪着老夫人，走在田间小路上，周瑾两手背在身后。 所有番麦全部种植完毕，但每日他们仍旧来田间散步。 “顾氏，十日之期已到，你还没说你的意图呢？”周瑾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问题。 老夫人默不作声，她也在听着。 顾惜灵站在地头，指了指这十亩地。 “这就是我的答案。面朝黄土背朝天，世子干活这几日的感悟，就是我的答案。” 老夫人恍然大悟，拍拍顾惜灵的手，“好孩子，你有心了。” 周瑾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躬身给顾惜灵行礼，“原来如此，受教了。” 如果顾惜灵跟他直接说，他可能不会听，甚至嗤之以鼻。 可亲身在烈阳之下干活，看到自己的汗水滴落到地上砸出来细小的汗珠，才深刻体会到老百姓的艰辛。 老夫人一手抓住顾惜灵的手，一手抓住周瑾的手，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 “瑾儿，惜灵，你们是天作之合。人生苦短，珍之爱之。” 放开周瑾和顾惜灵紧握的手，老夫人轻轻转身，悄然离开。 顾惜灵脸微红，想缩回自己的手，但被周瑾紧紧握住。 “放开。”顾惜灵懊恼，登徒子，顺杆往上爬，被他占便宜了。 “不放。”周瑾垂眸，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放开。”顾惜灵嗔怒，瞪着周瑾，加大力气缩回手。 “就不放。”周瑾更用力握住顾惜灵的手，“我握着我娘子的手，凭啥不给握？” 顾惜灵柳眉倒竖，嗔道：“现在知道叫我娘子了，以前不是顾氏吗？别以为有祖母给你撑腰，你就得寸进尺。放开，别逼我旧事重提，让你难堪。” 眼看着顾惜灵又要怼他，周瑾赶紧松手，“顾惜灵，有没有人说你很大煞风景？” “有！”顾惜灵似笑非笑，眼神里满是挑衅。 “谁？”周瑾问，眼露好奇，想听听谁跟他一样的看法。 “大笨蛋！”顾惜灵哼着回答，转身往前走。 “你倒是说说谁是大笨蛋？”周瑾眼露疑惑，追了上来。 “谁问就是谁！”顾惜灵脆声回答，提起裙摆，就开始撒腿就跑。 周瑾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顾惜灵居然骂他！ 第三十六章 平凡有趣PK乌烟瘴气 “顾惜灵，你给我站住。”周瑾看着提着裙摆，像林间小鹿一样欢快跑远的顾惜灵，快步追了上去。 顾惜灵大笑，清脆的笑声，悠远而又好听。 来福看着自家世子言不由衷的样子，摇头失笑。 明明嘴角上翘，心里偷乐，但还嘴硬，假装生气。 明明几大步就能追上，却偏偏慢动作，假装在后面追。 秀兰偷笑，“来福哥，那边有孩童捞小鱼小虾，能陪我去买点吗？中午，咱们做炸小鱼，油爆虾，可好？” 来福眼睛一亮，“好极了，我最喜欢吃炸小鱼，谢谢秀兰妹子。” 来福笑得年画上的财神爷一样，跟着秀兰拐到小溪边，购买小鱼小虾。 至于世子和世子夫人，正在打情骂俏呢，不用他们伺候！ 等到周瑾追上，顾惜灵已经走进刚刚出苗的田间。 周瑾不能继续追赶，怕踩到了刚刚长出来的秧苗。 此时庄子上的李老汉，也在地头，想知道主家到底种了什么好东西。 在他们心里，主家出自侯府，那是京中的贵人。 贵人都觉得好的东西，绝对差不了。 他们比顾惜灵、周瑾更加上心。 不仅白天经常过来看，晚上还派人守着。 顾惜灵对侍卫说：“世子善丹青，今日是这些玉米种下去第九日，请世子把它们长势画下来。” 见顾惜灵说正事儿，周瑾只得放下逗弄顾惜灵的心思。 “正事要紧，今天且饶了你。”周瑾输人不输阵，眸光瞟了顾惜灵一眼，颇为傲娇。 周瑾不仅画下来，还在边上记录长势情况，五种种植方式，分门别类。 李老汉虽然不识字，但他们会种田，会根据不同试验田的情况，判断田里哪种方式种出来的庄稼好。 周瑾一一把这些记录下来。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顾惜灵引导周瑾做的，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周瑾脚踏实地。 就算作诗，也没必要作一些毫无意义的讽刺诗句。 嘴巴爽了，官位没了！ 不过，现在周瑾不喜欢作诗，开始写田间记事。 不管每天多晚多累，都会把今天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记录下来。 顾惜灵看了，的确很有意思。 比如他看到兔子撞到树上，撞晕了，守株待兔里的兔子，真是这么笨。 比如他见一老翁垂钓整日，未钓上来一只。老翁气得折了鱼竿，发誓不再钓鱼。 谁知翌日，换了一根新的鱼竿，天没亮就去钓鱼。 …… 顾惜灵最喜欢看周瑾写的这些田间趣事，就连孩童抓鸟，他不仅记录下来，还给画下来。 有个孩子在河边草丛出恭，被大鹅长嘴夹了屁股，裤子提到一半，哭爹喊娘的样子也被画了下来。 顾惜灵看了，笑得直不起腰。 “世子画技越发精进了。”顾惜灵凑过来称赞，小嘴可甜了，说的话仿佛裹了糖。 周瑾挑眉，对于顾惜灵的称赞，内心得意，嘴上谦虚，“还行吧。” 等周瑾画完，顾惜灵小心翼翼收拾好。 日头渐高，有点晒，一起回家。 正好遇到买了半桶小鱼，半桶小虾的来福和秀兰。 周瑾看到来福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暗暗羡慕。 来福，马上抱得美人归了！ 他呢？ 遥遥无期！ 周瑾心情颇为郁闷，不过中午吃到香脆的炸小鱼和小虾的时候，心情又好了！ 顾惜灵像只小仓鼠一样，两腮鼓鼓的，一个接一个，不停吃炸小鱼炸小虾。 再配上新鲜的蔬菜汤，一餐一饭，简单又美味。 跟顾惜灵平凡有趣乡间生活相比，顾惜蓉的后宅生活乌烟瘴气，勾心斗角。 短短三天，谢夫人请了五次大夫。 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腹痛，一会儿又眼睛雾蒙蒙看不清…… 一开始谢晋担心母亲，毕竟是亲生母亲，哪能不在意？ 再孝顺的谢晋，也看出来母亲装病，气得面色铁青。 “母亲，每次请大夫不管开不开药，至少二十两银子。我的俸禄，还有咱们谢家仅有百亩田地，能供得起你这样吗？” “你折腾惜蓉，折腾我，折腾整个谢家，等到我仕途无望，不能寸进，你是不是满意了？如果这样，我现在就辞官，也好过你整日装病折腾人。” “二十两银子？”谢夫人目瞪口呆，旋即口不择言，“又不是宫里的御医，用得了这么高的诊费？晋儿，你可别被顾氏给骗了。” 谢晋眼露失望，浑身雄心壮志，却被亲生母亲拖后腿。 “现在账上只有一百两银子，惜蓉的嫁妆，我有大用。你不想咱们一家喝西北风，不想一家换季无新衣，就请安分。” 说完，谢晋面色阴沉地转身离开。 事实上也是如此，账上的确没钱了。 顾惜蓉拿出所有能变现的嫁妆，筹备五千两银子，又跟钱庄借贷五千两银子。 他已经让人去外面收购常用去风热和风寒，治疗腹泻的药材。 不到两个月，就能赚数倍。 对比妻子，母亲太不懂事了！ 谢夫人还以为谢晋说话吓唬她，并不相信，叫来家里的账房。 得知谢晋已经把顾惜蓉的嫁妆变卖，支走所有的银子，账上只有一百两银子，谢夫人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谢夫人满心怒火，拿起杯子就要砸。 突然想到砸了这套杯子，账上没钱买新的，只得作罢！ 装病被拆穿。 想花钱又没钱。 又不能罚顾惜蓉下跪。 一时间，谢夫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不花钱还能给顾惜蓉添堵。 这时候，谢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献计献策，“夫人，少夫人之所以有恃无恐，还不是因为独得少将军宠爱？” “少将军被少夫人迷住，也是因为少将军房里只有少夫人。” 谢夫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现在府里有没有比顾氏貌美的？如果没有，那就……那就出去买！” 虽然心疼钱，但谢夫人愿意用私房钱买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分散儿子对顾惜蓉的独宠，给顾惜蓉添堵。 老嬷嬷倒也有几分能耐，妹妹做了人牙子，弄来一个扬州瘦马。 其实谢夫人给的钱，根本不够，但这是一个犯了事儿的官员家里查抄发卖的，不吉利，还有病。 老嬷嬷拿了谢夫人三十两银子，最后只花了十两银子赎身，又花了五两银子看病。 她净赚十五两银子。 半个月后，老嬷嬷领着这名叫做小蝶的姑娘，从谢家角门进来。 按照谢夫人以前的行事风格，直接给儿子下药，把小蝶送到谢晋的床上，但现在不敢。 于是谢夫人院子里多了一个唱曲唱戏的丫鬟，声音好听，身段婀娜，就连谢晋过来给母亲请安，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第三十七章 狭隘恶毒， 损人不利己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谢晋也不例外。 不过谢晋明白顾惜蓉对他意义重大，绝对不能让顾惜蓉失望，坏他大事。 等到成大事之后，大权在握，何愁没有美人？ 顾惜蓉得知谢夫人的举动，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撕了那个勾人的小狐狸精。 她伺候男人手段再多，能多的过从小练就一身伺候男人本事的妓子？ 不过谢晋无动于衷，让顾惜蓉心里甜如蜜，更觉得谢晋专情，非一般的男子。 她现在比顾惜灵厉害，记得前世顾惜灵刚嫁到谢家不足一月，谢夫人就给谢晋纳了妾室。 现在的谢夫人，也只敢暗戳戳地使手段，谢晋不动心，一切都是白费。 且说谢晋一直记得备受顾惜蓉推崇的高产番邦种子，现在已经调查清楚。 “惜蓉，你猜猜番邦种子被谁买走了？”谢晋回来，试探着问。 他担心顾惜蓉惦记周瑾，故意在他面前故弄玄虚。 顾惜蓉觉察谢晋的猜疑，假装露出不解的表情，“难道我认识不成？” “对，你认识。”见顾惜蓉不似作假，谢晋微微松口气。 顾惜蓉妩媚地走到谢晋的旁边，摇晃着谢晋的胳膊，“夫君，你就告诉我吧，别让我猜了。我整日在家，哪里能猜中？” 谢晋被顾惜蓉蹭得心猿意马，略带遗憾地回答：“是周瑾和你妹妹顾惜灵。” “啊？”顾惜蓉假装微微一愣，旋即又露出懊恼的表情，“都怪我！” “惜蓉，你这是何意？”谢晋面露不解。 顾惜蓉假意打自己嘴巴子，无比懊恼嗔道：“哎呀，都怪我之前在妹妹面前提过一嘴，可能就被妹妹记住了。” “我懂得夫荣妻贵，妹妹自然也懂得。嫁入长宁侯府，当然要为长宁侯府和夫君筹谋。” 谢晋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彻底放下心来，不是顾惜蓉为周瑾做的就好。 “事已至此，你也不要懊恼。”谢晋安慰顾惜蓉，“这次没机会，以后还有机会！” 好事情被顾惜灵抢走，顾惜蓉不甘心。 顾惜蓉特别想给顾惜灵添堵，想让顾惜灵明白周瑾就是块烂泥，扶不上墙。 她没得到，她也不想让顾惜灵给周瑾筹谋。 高产作物的名声，也不能落在长宁侯府。 顾惜蓉交代陪房徐掌柜，让他拿银子找人去长宁侯府庄子上偷偷破坏那些番邦高产作物。 没多久，长宁侯府庄子上多了一个眼生的货郎，走门串户。 这个卖货郎从田间经过，围着很多人的那块田里，就是要破坏的庄稼。 晚上带着镰刀，准备砍断那些已经长到小腿高的农作物。 可还没到田里，就被狗发现了。 追得卖货郎鞋子都跑飞了，天黑看不清路，被路边的石头绊倒了。 李老汉带人抓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人，用绳子五花大绑，等着天亮送到主子家。 用完早饭，顾惜灵正准备陪着老夫人去田间走一走，就听来福汇报。 “老夫人，世子，世子夫人，庄子上的李老汉抓到了一个企图半夜破坏咱们家种的番麦。” 顾惜灵听到这话面色微变，声音铿锵有力，“带进来，倒要看看谁给他的狗胆，居然敢破坏长宁侯府田里的东西。” 有长宁侯府和李老汉这些有经验的农人精耕细作，今年番麦必定高产。 十亩地能收获五千斤，这样的产量，必然能够轰动朝野，惊动陛下！ 给长宁侯府带来名望的同时，也能让老百姓种植高产作物，养活更多的人。 如此无上功德之事，居然有人从中破坏。 老夫人也黑了脸，“无风不起浪，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居然在我长宁侯府面前撒野！” 周瑾还不确定这些作物是否能够高产，但这十亩地是他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整整干了八天才种完。 他辛苦劳作，被人破坏，岂能不生气？ 周瑾对来福说：“先拉出去打十大板，再拖进来回话。” “是，世子。”来福应下，直接到了外院，吩咐侍卫狠狠打十大板。 老夫人坐在上位，周瑾和顾惜灵分别两侧。 两个侍卫拖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往大堂一扔。 “我说，什么都说！留小的一命！小的也是拿钱办事，是东街王麻子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把长宁侯府在庄子上种植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庄稼砍了！” 本来这个卖货郎还想狡辩，但被打了十大板之后，直接吓破胆。 不等别人审问，全部说了。 周瑾沉声说道：“来福，去找东街王麻子，问问是谁指使的？” “是，小的领命！”来福表情严肃，他十分明白那块地的重要性。 快马加鞭进城，直接来到东街。 王麻子只是街头混混，虽然有背景，但哪里是长宁侯府侍卫的对手？ 抓到之后揍了一顿，乖乖供述主谋徐掌柜。 来福又找到徐掌柜，直接拿刀顶在他的脖子上。 徐掌柜为了保命，也只能实话实说。 来福听到是顾惜蓉所为，大吃一惊。 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夜出城。 当来福说是顾惜蓉所为之时，周瑾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顾惜蓉这是为哪般？ 女已嫁，男已婚，两不相欠，现已不相干。 他在外面从未有半句诋毁顾惜蓉之意。 顾惜蓉为何要破坏他辛辛苦苦种植的庄稼呢？ 老夫人也面露狐疑，十分不解。 最后目光落在孙子身上，难道孙子私下里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顾惜蓉？ 只有顾惜灵垂眸，微微低头，眼露嘲讽。 顾惜蓉，可真贪心啊！ 已经如愿以偿嫁给谢晋，等着以后做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 不管顾惜蓉做什么样的美梦，顾惜灵不想管，也不稀罕，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她容不得顾惜蓉如此狭隘恶毒！ 看不得周瑾改变！ 看不得她为周瑾筹谋！ 顾惜蓉恨不得把她和周瑾以及长宁侯府踩在脚底。 尽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既然如此，顾惜灵收起之前互不干涉的心思。 她最明白成事难，但坏别人的事儿，特别容易。 且看她如何收拾顾惜蓉，如何一步步戳破顾惜蓉异想天开的白美梦！ 第三十八章 损人，但利己 周瑾皱眉，面色不善，“祖母，我要回京，亲自质问谢晋意欲何为？” 老夫人思索片刻，摆了摆手，“小事情，你亲自过去，小题大做，毕竟两家还是亲戚。” “不过，这事情也不能这么算了！来福，把徐管事和王麻子送到谢家，问谢晋这是何意？” “是，老夫人。”来福应下。 翌日一早，来福再次回城。 当着谢晋的面，送还徐管事和王麻子，来福说道：“谢将军，谢夫人的奴才毁我长宁侯府试种的番邦庄稼，我家主人不明白谢家这是何意？” 谢晋认识徐管事，是顾惜蓉的陪房。 这事情，不是他吩咐的，那就是顾惜蓉吩咐的。 关键还被人抓住了。 谢晋拱手，“谢某不知内情，其中可能有误会，等我这边查明之后，必登门说明。” 来福躬身行礼，“有劳谢将军。” 谢晋看着来福离开，让人把王麻子关了起来，带着徐管事进来。 谢晋阴沉着脸，来到顾惜蓉的院子。 徐管事垂头丧气，知道这次在劫难逃。 顾惜蓉正在跟丫鬟嬉闹，看到谢晋回来，赶紧迎了上去，“夫君，你回……” 当她的目光看到谢晋身后狼狈的徐管事之时，微微一愣，“徐管事，你怎么如此狼狈？” 徐管事缩了缩脑袋，不敢抬头。 谢晋皱眉，沉声问：“你是不是让徐管事派人破坏长宁侯府试种的番邦种子？” 顾惜蓉已经从徐管事狼狈的样子，猜测事情败露。 徐管事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可见已经招供了。 顾惜蓉想要狡辩，也不成了。 “哎，夫君有所不知，惜灵妹妹一直嫉妒我。在闺中也是如此，因为我从小占了她的身份，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可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希望能够姐妹和睦。事实上，是我一厢情愿了。高产番邦种子，明明属于我的，却被妹妹抢去，我不甘心。” 谢晋当然也不甘心，可事已至此，只能作罢。 现在倒好，搞破坏，还被人抓住了，多尴尬。 不过有一点，让谢晋很高兴。 他现在可以确定顾惜蓉对周瑾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但凡有，也不会破坏能给长宁侯府带来巨大名望的番邦种子。 “惜蓉，以后可不能贸然行事。现在被长宁侯府抓个正着，咱们该如何回复？” “现在咱们羽翼未丰，不能四处树敌。惜蓉，咱们以后做事还要更加谨慎。” 顾惜蓉见谢晋面色不好，但也没有对她发怒。 不像之前赠送于承志程仪，谢晋直接打她一巴掌。 顾惜蓉感受到来自谢晋的敬重，让她内心得意。 未来她能“预见”很多重大事件，谢晋以后只会越来越依赖她，离不开她。 “是，夫君，都怪我太冲动了，以后我会更加谨慎。”顾惜蓉红了眼睛，怯生生的，很柔弱的样子。 这样的顾惜蓉，的确能激起谢晋的大丈夫心态，让他觉得无所不能。 谢晋思索片刻，“知错就好，等到休沐，我带你亲自上门，去长宁侯府道歉。” “到时候，可能要委屈你。不过说辞改一下，不能说被你妹妹抢占先机，就说这些东西会给长宁侯府带来麻烦，出此下策。” 顾惜蓉听到谢晋让她道歉，很不乐意，但想到谢晋找的理由，又觉得暖心。 “听夫君的。”顾惜蓉应下，她现在抢了谢晋，也想在顾惜灵面前显摆一番。 一想到顾惜灵懊悔，羡慕，嫉妒，顾惜蓉无比憧憬。 谢晋见顾惜蓉一如既往柔顺，也松了口气。 真怕顾惜蓉恃宠而骄，任性妄为。 顾惜蓉想要夫荣妻贵，谢晋想着顾惜蓉梦中的“天命所归”。 两个人的目标，凑在一起，更加放大了野心。 此时顾惜灵正在琢磨如何给顾惜蓉使绊子，不过一时半会没找到好办法。 直到刘管事来庄子上汇报，最近收集回来的各种消息。 终于让顾惜灵找到一个好机会！ 刘管事说谢家最近让人去其他城池，大量收购治疗风寒风热和腹泻的药材。 顾惜灵眼睛一亮，她猜到谢家的目的。 顾惜蓉一定跟谢晋说今年夏天雨水太多，有涝灾，京城及其周边的药材大涨。 他们想趁机大赚一笔。 不得不说，顾惜蓉和谢晋居然想赚这样的钱，穷疯了吧？ 今年的雨水虽然多，其实并不足以产生大洪涝。 今年的风大，是龙卷风，范围几个村庄，并不是大范围的。 造成内涝，是因为河道堵塞。 天热蚊虫多，四处叮咬，很多人上吐下泻，伴随着高烧。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顾惜灵不愿意做。 可这件事情，损人能利己，尤其是能让顾惜蓉赚不到钱，顾惜灵很愿意做。 顾惜灵让人回景阳伯府，借几本记录京城河道的书籍。 景阳伯这个人当官不行，但喜欢结交文士，记录康国风土人情。 其中京城的河道每年的深浅、河床高低，都有记录。 除了陪老夫人散步，吃饭，其他时间，顾惜灵都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 这几日，周瑾都是一个人去田间记录番麦长势情况。 少了那个娇俏身影，真诚夸赞的声音，周瑾总觉得少了些许趣味。 周瑾终于忍不住问：“来福，世子夫人最近在忙什么呢？” 来福低眉顺眼，但心里在腹诽。 呵呵，世子还是忍不住了！ 来福笑了笑，“三天前，世子夫人让嬷嬷回景阳伯府借几本书。拿到书之后，子夫人就开始仔细研读。” “哦？可知道是什么书？”周瑾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心里暗自窃喜。 他本就是好学之人，一听顾惜灵读书，还以为顾惜灵如此好学是为了他。 来福回答：“有关河道的书籍。” “可知世子夫人为何要看这些书？”周瑾不明所以，眼露疑惑。 顾惜灵如此好学，难道不是为了增加才学跟他谈论诗词歌赋，红袖添香吗？ 来福摇了摇头，“小的，也不知！” 周瑾心里跟猫抓一样，越来越好奇，瞄了来福一眼，“去打听。” 来福听到这话眉开眼笑，“是，世子。小的这就去打听。” 可以光明正大去找秀兰妹子了。 周瑾看着来福欢快跑回庄子的身影，眼露羡慕。 不过他更好奇顾惜灵爱好奇特，还是另有目的？ 第三十九章 他一定死在你前头 来福从田里回来，在路边摘了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 找到秀兰，来福递了过去，“秀兰妹子，好看吗？” 秀兰脸微红，羞涩地点了点头，接了过来，“好看，多谢来福哥。” “今天中午我厨房做了绿豆糕，里面还有枣泥呢！来福哥喜欢吃，就多吃点！” “好！”来福嘿嘿笑笑，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正事，“世子夫人，最近在忙什么呢？” 秀兰压低声音轻声问：“世子想知道？” 来福爷笑笑点了点头，“是的，世子特别好奇世子夫人在做什么！” 秀兰回答：“世子夫人看那些有关河道的书，我只是一个丫鬟，斗大的字只认识几个，根本看不懂。” “不过我听世子夫人一边看书，一边记录，还一边喃喃自语，河道淤泥堆积，水位也越来越高。” “如果下大雨，可能会产生倒灌，京城内涝。我见识少，也不知道世子夫人说得对不对。” 来福听到这话肃然起敬，感慨万千，“世子夫人，真心真意为世子着想！” 秀兰听到这话点头附和，“那当然，这些记录河道的书哪有话本子有意思？” “现在世子夫人连最爱的话本子都不看了，整天写写画画，估计也是给世子准备的。” 来福深以为然，急忙给周瑾汇报。 周瑾听到来福的话，微微一怔，“可京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内涝倒灌了！” 来福听到这话不以为然，“正因为很长时间没发生，日积月累的河床一定上升了。” 周瑾听到这话，看向来福的眼神，颇为赞许，“没想到你小子挺机灵的！” 来福嘿嘿笑笑，拍了一下周瑾的马屁，“都是世子教得好！” “世子夫人连最喜欢的画本子都不看了，专门看这些晦涩枯燥的河道书籍，给世子筹谋。” “世子，您不能无动于衷！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探望世子夫人，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周瑾眼露笑意，“我正有此意！” 说完，周瑾已经快步跨进顾惜灵的院子。 周瑾长腿走得快，来福追不上。 此时顾惜灵书桌上铺满刚刚画好的图，还有计算出来的深度，眉头紧锁。 周瑾进来，看到顾惜灵抿着小嘴，严肃认真，“在写什么呢？” 顾惜灵没抬头，指了指边上的那个列表。 “世子请看，情况不容乐观。我刚刚算出来，今年如果雨水跟去年一样，必然倒灌，京城内涝。” 周瑾的目光落在历年水位上，以及河床的深度，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我再算一遍。”事关重大，周瑾不敢大意。 周瑾废寝忘食，午饭还是来福送来的。 老夫人得知孙子和孙媳妇忙正事儿，由身边的嬷嬷陪着，出去逛逛，不打扰小两口。 直到夜幕降临，周瑾重新计算完毕。 此时，周瑾面色更加凝重，“都这样了，河道官为何不上报？” 顾惜灵抬头，挑了挑眉，嘴角上翘，语气略带嘲讽。 “朝廷每年拨款，用于清淤，可有多少用在实处？” “上报？修河道的银子去哪了？反正不出事，就没事。等到出事了，说不定他们已经不负责这些事情了。” “至于谁是倒霉鬼，就看老天了。可能有人已经猜到会有内涝倒灌，有背景的，或者有人提醒的，捞够了银子，另谋他职。” “现在负责河道的官员，应该是没权没势的，等到出事，背黑锅，贬官或者砍头。” “郑兄？”周瑾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正是寒门出身，他颇为正直，为人略微古板，但不失为一个好官。” 顾惜灵想了想，然后说：“你把历年数据誊抄给他，以郑文的聪明才智，能明白你的深意。” 周瑾深以为然，站起来，把这些资料折叠起来，“这亲自给郑兄送去。” “慢着！”顾惜灵赶紧喊住想要往外冲的周瑾。 周瑾皱眉，面露不解，“你为何拦我？” “你现在还在禁足，怎么能随便回京城？”顾惜灵解释，“这事情，你不出面，或许能成。你出面，以李国舅对你的痛恨，你支持的，必然反对。” “这……”周瑾无言以对，甚至还有点丧气，“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这样窝囊，做个缩头乌龟吗？” 顾惜灵抿嘴轻笑，眨眨明眸，“哪能一辈子？李国舅已是不惑之年，比你老多了。你平心静气，他保准死在你前头。” “哈哈！”周瑾被顾惜灵，“你安慰人的方式，真奇特。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想劝我不要着急，来日方长吗？” 顾惜灵娇笑，“世子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周瑾权衡利弊，觉得顾惜灵说得有道理，“那行，我会让人悄悄给郑兄送去。” 这次，周瑾并没有让来福去。 来福是周瑾的长随，代表周瑾，明面上的事情，都让来福做。 这次让长宁侯府的暗卫。 郑文出身寒门，俸禄不多，租了一进小院居住。 郑文下衙回来，在书房里看书。 周大来到窗前，扔出一个铜钱，屋里的油灯灭了。 “郑大人，不要点灯，我乃长宁侯世子侍卫。世子闭门思过，闲暇翻看京畿河道历年水位和河床高度，发现不妙，特送来详细数据，还请郑大人重视，否则今年恐有倒灌之危。” 郑文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最近他一直想查阅相关资料，但一直被阻拦。 眼看着夏日来临，若不提前上奏，一旦倒灌，他头上乌纱不保，说不定还被砍头。 即使在黑暗里，郑文仍旧恭敬行礼，“多谢周兄提醒，郑某牢记周兄恩情。” 周大再三提醒，“你上奏，千万不要提世子，否则李国舅必反对。” 郑文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周兄大义。” “郑大人，在下告辞，东西给你放桌上了。”周大说完，悄然离开，跃上房顶，消失在夜幕里。 郑文找到火折子，看到放在书桌上的一沓图纸和纸张，仔细阅读。 还没看完，频频倒吸凉气！ 郑文再次朝着长宁侯府的方向作揖！ 救命之恩，他记下了！ 第四十章 你家住大海，管得那么宽？ 郑文终于明白为何他想查阅以前的河道数据，总是被阻。 这是有人想让他顶缸背锅啊！ 郑文明明没贪污，兢兢业业，当然不干。 制作简易的工具，去几个地方测试，结果很严重，刻不容缓。 于是郑文一纸奏章，把京畿及其周边的河道问题，送上了大朝堂。 不仅如此，郑文为了活命，豁出去了。 在大朝会上，站在末尾的他，在陛下即将要退朝的时候，说有本起奏。 康平帝微微一怔，低阶官员，即使有事，也不会亲自上奏。 能让郑文这样不管不顾，绕过上官启奏，可见必然是大事。 奏折呈上来，康平帝打开一看，原本疑惑的眼神里，快速积聚愤怒。 “郑文，上前回话。” 内侍把康平帝的话，传出去。 郑文颠颠地上前，不管如何，至少不用砍脑袋贬官了。 毕竟他才上任四个月，河道问题跟他关系不大。 “郑文，你奏折可属实？”康平帝面色平静，但熟悉帝王的天子近臣们，都知道康平帝生气了。 以前的数据，他无从考证，但现在他可以确定水位上升，河床越来越高。 “回，陛下。微臣所述属实，还请陛下严查，根据微臣测算，如果今年下雨量跟去年一样，必倒灌。” 康平帝呵呵笑了笑，“好，真是好啊！天子脚下，都有人弄虚作假，更何况其他地方呢？” 康平帝这样，就表示要彻查了。 工部所属水部内设都水监，管理和修护全国河渠、桥梁的专门机构。 此时的水监丞、同判（通判）都水监等官员，瑟瑟发抖。 今天大朝会，都水监官员们也在，全部被带到特定位置，等调查结束才能离开。 康平帝命令都察院彻查。 谢晋顿觉不妙，他刚刚让人把药材运进京城储存起来，现在就开始修河道了。 不倒灌，京城就不会有太多人生病，药材还能卖高价吗？ 下衙之后，谢晋急匆匆赶回家。 “惜蓉，你梦中可有兴师动众河道清淤？”谢晋本来擅长用脑，可现在更多依赖顾惜蓉的“梦中预见”。 顾惜蓉一怔，前世她只是个后宅妇人，而且这时候，也跟着周瑾到外地赴任。 京城倒灌水淹，药材疯涨，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具体什么情况，顾惜蓉并不知道。 顾惜蓉微微皱眉，轻声问：“夫君，可否仔细说说？” 谢晋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大朝会上的郑文上奏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惜蓉心里咯噔一下，“河道清淤，每年都要进行吗？” 谢晋点头，“是，不过只是小事，从来没弄到朝堂之上。” 顾惜蓉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今年暴雨连天，还有龙卷风，乃是十年不遇的涝年。夫君放心便是，不用过多操心。” 即使药材赶不上前世十倍价格，但也不会低于五倍价格。 如此，他们也能大赚一笔。 都察院调查，而且就在京畿之地，离得近，进展神速。 现在谁都不想包庇弄虚作假的人，河床都这么高了，倒灌涝灾只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包庇，事发之后，必然跟罪犯同罪。 详实的调查结果上报，跟郑文奏折上相差无几，确定存在重大隐患。 郑文算是逃过一劫，而且还因祸得福，得到了康平帝的重用。 京城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陆陆续续传到庄子上。 长宁侯周泽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之后，才知道有周瑾的手笔。 妙啊！ 虽然陛下并不知道长宁侯府周家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但郑文能保住性命，保住头上的乌纱，多亏了周家。 这几日遇到郑文，这个年轻少壮官员，对他颇为恭敬。 陛下对郑文有胆有识，而且实事求是的态度，非常欣赏，以后必会重用。 休沐日，谢晋带着顾惜蓉来到长宁侯府庄子上。 顾惜灵和周瑾正在田间，听到下人汇报，两人相视一看。 “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说辞呢？”周瑾挑了挑眉看向顾惜灵。 顾惜灵笑了笑，不以为意，“无非都是狡辩而已，何至于费心思去猜？” 周瑾笑笑，“的确如此！他们太狭隘。即使我知道疑似高产种子被别人买走，我也不会恶意破坏。” “如果是假的，没必要羡慕；如果是真的，造福的是万千百姓。何必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顾惜灵抿嘴轻笑，“可有的人纯粹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总想着把别人比下去，踩在脚底下。” 周瑾沉默，没有为顾惜蓉说话。 虽然不会完全相信顾惜灵所说，但周瑾确定他所了解的顾惜蓉并非顾惜蓉的真性情。 当初的惋惜懊恼，转变为现在的庆幸。 两人正准备回家，就看到谢晋和顾惜蓉相携而来。 “灵妹妹！”顾惜蓉声音娇柔，笑靥如花，“你我多日未见，妹妹晒黑了不少。世子，不爱怜灵妹妹，我可不依！” 虽然每天戴着幂篱，但顾惜灵仍旧晒黑了一点。 顾惜灵嘴角上翘，露出假得不能再假的笑，犹如那过气的花儿。 不依？ 不依你个得儿！ 你家住大海，管得那么宽？ “蓉姐姐，你要管我夫君，也不怕谢家姐夫多想？”顾惜灵才不惯着顾惜蓉，在她前面指手画脚，想得美！ 周瑾被顾惜灵的假笑，刺激得一个激灵，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来平日里顾惜灵怼他，至少很真诚，真性情。 这样的场合，多说多错，周瑾闭嘴。 谢晋微微一怔，算是明白顾惜蓉为何说顾惜灵牙尖嘴利，一点亏都不能吃。 “灵妹妹，你怎么听不出来好赖话？”顾惜蓉嗔道，“之前多有误会，今日我和夫君亲自过来道歉。并非故意而为，而是得知有人说你们种植毒物，怕给你们惹祸上身，所以才想着一劳永逸。” 顾惜灵诧异，果然脸皮够厚。 好像他们觉得只要找个理由就好，根本不在意她和周瑾是否相信。 顾惜灵眼露嘲讽，脸上的笑意更假，“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姐姐和姐夫看不得周瑾想为朝廷尽忠，为百姓做事呢。” 今天这对野心夫妻，貌似不单单来道歉，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第四十一章 逢场作戏，又入戏太深 “妹妹就会说笑。”顾惜蓉扇子轻拍顾惜灵的胳膊，“你我多日未见，有些许私房话要说。夫君，你和世子闲聊，我和惜灵妹妹叙旧。” 说完，顾惜蓉不由分说地拉着顾惜灵往回走，远离周瑾和谢晋。 顾惜灵就这样看着逢场作戏而且还入戏很深的顾惜蓉。 顾惜蓉被顾惜灵看得有几分不自在，试探着，“灵妹妹，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啊？”顾惜灵一愣，旋即笑笑，“当然有，我知道姐姐的一片苦心、好意。” “就这？”顾惜蓉试探着，“你没有事情想问我的吗？” 顾惜灵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无贵妇优雅之态，“没有。” 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戳穿呢？ 她可以确定顾惜蓉在试探，顾惜灵坚决不会承认重生。 只要她不承认，不管谁说都是诬蔑。 一个人知道的才叫秘密，超过一个人知道，何谈秘密呢？ 顾惜蓉此时不忍了，她在庆幸抢到谢晋的同时，内心还有几分忐忑疑惑。 为何顾惜灵不喜欢未来高高在上的谢晋，反而心安理得跟一个只会发牢骚、写酸诗的周瑾过日子？ “灵妹妹，你嫁给周瑾，甘心吗？” 顾惜灵故作惊愕，“蓉姐姐，你这样问，惜灵觉得莫名其妙。夫君是才貌双全的探花郎，我虽是景阳伯府嫡女，能嫁入长宁侯府也是我高攀了。何来不甘心之说？” 顾惜蓉见顾惜灵神态安然，不似作假，又继续试探，“你就不好奇当初为何我放弃长宁侯府的亲事，非要嫁给谢晋吗？不羡慕吗？” 顾惜灵被顾惜蓉逗得快要憋不住笑了。 其实挺好奇的，脑袋被门夹了，才觉得谢家是门好亲事。 至于羡慕？ 呵呵，更是笑话。 羡慕顾惜蓉有个整天作妖的婆婆吗？ 羡慕顾惜蓉穷扣扣的，连夏装都置办不起吗？ 羡慕顾惜蓉有个好大喜功，野心勃勃，随时掉脑袋的丈夫吗？ 既然顾惜蓉送上门，让她羞辱，顾惜灵当然要让顾惜蓉“得偿所愿”。 “蓉姐姐，莫要再说。” “谢晋如何，谢家如何，都是姐姐的，跟我牵扯不大。你荣华富贵，我不羡慕。你满门抄斩，也斩不到我。” 顾惜蓉听到这话，非但没试探出来顾惜灵的虚实，反而瞬间被顾惜灵挑起怒火。 “顾惜灵，你住嘴，谢家以后只会扶摇直上，谢晋以后定当高官厚禄，加官进爵。” “我知你现在后悔，你不甘心，否则你也不会给周瑾筹谋。现在留的口德，以后落魄了，还能来我面前求助。” 顾惜灵淡淡一笑，“顾惜蓉，你尽说笑话，简直不可理喻。我谈何后悔？” “你所期待的夫君高官厚禄，加官晋爵，我的夫君和婆家已经有了。” “你在为银子发愁之时，我有花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你被婆婆折磨下跪，哭哭啼啼之时，我有祖母爱着，婆母护着，公爹敬着，夫君让着。” “但凡不是个傻子，都知道什么样的日子好，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后悔？为何羡慕你？” 顾惜蓉的面色，随着顾惜灵的话，越发阴沉难看，气黑了脸。 前世那些折磨她的人，现在对顾惜灵那么好。 凭什么顾惜灵嫁入长宁侯府就能得到那么多的关爱？ 就因为顾惜灵是景阳伯府真千金吗？ 满腔怒气，无处宣泄，顾惜蓉口不择言，“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是还没跟周瑾圆房吗？周瑾要是喜欢你，能不要你？” 顾惜灵微微眯着眼睛，冷眸扫顾惜蓉。 顾惜蓉在她身边安排人监视她，不过顾惜灵并不意外，她不也派人打听顾惜蓉的一举一动吗？ 两个人的陪房，都是顾家人，本就认识相熟。 顾惜灵不按常理行事，她没有跟顾惜蓉一争高下，那没意义。 她只要一句话，就把顾惜蓉按住。 顾惜灵转身，快步走向周瑾和谢晋。 顾惜蓉看着顾惜灵仿佛落荒而逃一般，心里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还有什么脸面？ 还没等顾惜蓉得意太久，她后悔得肠子青，何必刺激口无遮拦的顾惜灵呢？ 只见顾惜灵走近，目光掠过周瑾，直视谢晋，“蓉姐姐嘲讽我到现在还没跟周瑾圆房，还说周瑾不喜欢我，才不愿意。” “我看蓉姐姐如此得意，仿佛要以身代之。是谢家削待姐姐，还是姐夫慢待姐姐，让她后悔嫁到谢家？让她对我房中的事情，这么关心？” “惜灵！”周瑾惊愕，顾惜灵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顾惜灵美眸瞪了一眼，“闭嘴！” 周瑾瞬间闭嘴了！ 他知道，如果他不闭嘴，顾惜灵能把他怼得怀疑天地人生。 谢晋目瞪口呆，这个顾惜灵可真敢说啊！ 谢晋面色难看，不过他反应也很快，讪讪说：“你姐姐也是担心你，并没有恶意。” 顾惜灵皮笑肉不笑，看来谢晋已经依赖顾惜蓉替他筹谋。 两个人都是野心勃勃的人，不用十年，世上就没有谢晋和顾惜蓉了。 顾惜蓉气急败坏，追上来，“顾惜灵，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好意，都是为了你好。” “你不识好歹，不领我的好意，还说我挑拨你们夫妻感情，着实过分。” “夫君，咱们走！” 顾惜蓉不希望谢晋误会。 同时，顾惜灵的反应，又让顾惜蓉觉得顾惜灵一如既往冲动，口无遮拦，并不像重生的。 想到这，顾惜蓉觉得自己的重生独一份。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周瑾这时候明白事情原委，“谢夫人，谢兄，多谢好意，但以后莫要多管闲事！” 谢晋面露尴尬，拱了拱手，“抱歉！”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顾惜灵冷笑。 现在河道疏通，但今年雨水多，患病之人还会很多。 顾惜蓉买的药材，或许能保本。 可现在顾惜灵确定跟顾惜蓉不能相安无事，所以她决定收购大量药材，让顾惜蓉血本无归。 第四十二章 读书太多读傻了？ 来福和秀兰噤若寒蝉。 他们平时看到世子夫人一直在笑眯眯的，和和气气，但今天言辞犀利。 不仅让世子闭嘴，还把谢家夫妻怼走了！ 周瑾看着顾惜灵站在原地，纤细的脊背挺直，下巴微抬，犹如遗世独立的寒梅，孤傲清冷。 现在顾惜灵一定非常难过，因为她哪哪都好，唯独没有跟夫君圆房，成为别人攻击她的理由。 周瑾心里有些紧张，又有点忐忑，还有点懊悔。 因为他让顾惜灵受委屈了！ 好一会儿，周瑾才小声问：“惜灵，你饿吗？” 顾惜灵轻轻转身，温婉一笑，“世子这么一问，我的确饿了！秀兰，咱们赶紧回去。” “今天上午杀羊了，想必已经片好了，咱们吃涮羊肉！” 顾惜灵转过身来，朝着村里的庄子走去。 她的脚步轻快，神态优雅自然。 周瑾微微一怔，看着顾惜灵远去的背影。 刚刚顾惜灵的笑容，就像戴着人皮面具一般。 虽然笑着，还是那么好看温柔，但让人觉得距离很远。 “来福，夫人是不是生气了？”周瑾轻声问。 来福伸了伸脑袋，鼓起勇气，语气有点哀怨，“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谢夫人追到庄子上明目张胆地取笑世子夫人。顾氏那么高傲的人，能不生气吗？” “小的看出来世子对世子夫人并非无情，小的斗胆奉劝世子珍惜眼前人，且行且珍惜。” 周瑾没有像往常那样反驳来福。 他沉思片刻，心里忐忑问：“来福，那你觉得顾氏对我有意吗？” 来福听到这话瞠目结舌，也顾不得主仆之别，“世子，你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 “你想想，从世子夫人嫁到长宁侯府，拜堂当天，您只是挑开了世子夫人的盖头。” “之后您又说绝不会喜欢上世子夫人，还甩袖而走！之后又几次三番奚落世子夫人。” “反观世子夫人呢？得知您有难，从宫门口把您‘劫走’，稍后又费心替您给四位被贬官的大人送去他们急需要的程仪，现在又为了让您体会‘哀民生之多艰’，亲自跟您在大太阳下种田。” “世子夫人从来不说情情爱爱，从不期期艾艾，但她做的事情，却件件都为了世子。事实上，就凭老夫人和夫人看中世子夫人的八字，这辈子就能在长宁侯府衣食无忧。” “可世子夫人偏偏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从来不说。世子你当真铁石心肠，感受不出来世子夫人的情义吗？小的心悦秀兰，还知道摘一把野花，买一盒点心给秀兰。世子呢，您为世子夫人做过什么？” 来福憋了一肚子话，不吐不快。 他知道世子是好人，当然希望世子不要错过值得爱慕心悦的人。 来福很精明，很善于思考观察。 以前他觉得世家女子都是像顾惜蓉那样，懂得如何得到男人的爱慕和怜惜。 可见到世子夫人顾惜灵之后，来福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睿智自立有趣的人。 周瑾被来福的话说得面色越来越白，心也越来越痛，仿佛被顾惜灵的小手紧紧攥着，揪在一起。 “来福，我好像错了。”孤傲的周瑾在这时候，变得虚心。 成亲之后，跟顾惜灵相处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闪过。 顾惜灵那双明眸，时而灵动，时而狡黠，时而嗔怒，时而欣喜…… 来福拽着周瑾的胳膊，“世子，你是读书人，比小的更懂得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既然错了，咱们就改。咱们追上世子夫人。” 周瑾被来福拉着向前快走，脚步趔趄，稳住身形，“追上……追上说什么啊？我需要做什么？” 来福哭笑不得，有点恨铁不成钢，“世子，你可是名满京城的探花郎，风流倜傥，迷倒京城万千闺中女娇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圣贤书上都写着呢，既然世子喜欢世子夫人，那就赶紧好逑啊！” 来福从小伺候周瑾。 周瑾读的书，来福都读过，也都背诵过。 虽然不能出口成章，但用起典故，信手拈来，如数家珍。 周瑾很在意顾惜灵的看法，以至于现在心理负担很重。 颇有几分望而却步，不敢上前的纠结忐忑。 来福见世子不动，气得跺脚，“世子，你……你太笨了！你且看小的如何行事。” 来福恨铁不成钢，懊恼不已，转身欢快追着顾惜灵和秀兰。 “世子夫人，秀兰，吃羊肉怎么能没有蒜头呢？小的知道有个地方的野蒜头，味道特别足。” 顾惜灵听到来福的声音，转头咧嘴笑道：“在哪？在哪？我要亲自挖！” 原地留下瞠目结舌的周瑾，不敢置信。 就这样？ 边上负责保护周瑾的侍卫，没眼看自家世子居然愣头愣脑的。 还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呢？ 讨女人欢心都不会，也难怪世子夫人总是怼世子。 周瑾眼眸中有些许迷茫，虽然不明白，但他加快脚步。 一看世子不明所以的模样，侍卫决定帮帮主子。 经过一片荷塘，侍卫脚尖轻点，拔剑出鞘，剑光一闪，侍卫手里多了三片荷叶。 “世子，给。”侍卫递给周瑾。 周瑾一愣，面露不解，“你给我荷叶做甚？我没上火！” 饶是老实沉默寡言的侍卫也忍不住了，“世子，夏日阳光正烈，大大的荷叶可以遮阳。” 周瑾挠头，“可顾氏戴幂篱了，烈阳晒不到。我送去荷叶，岂不是多此一举？” 侍卫终于没忍住，翻白眼，“世子，是否遮阳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关心世子夫人，想着她。” 世子这是读书太多读傻了吗？ 周瑾一怔，心里纠结在这一刻，被侍卫的话击溃。 顾惜灵在意的，应该是他想着她，念着她。 周瑾接过来侍卫递过来大大的绿色的荷叶，朝着顾惜灵追去。 等到周瑾追上，此时顾惜灵正在跟来福、秀兰一起挖野蒜。 长在外面的蒜苗已经老了，但埋在土里的蒜头长大了。 又鲜又嫩。 顾惜灵看到大蒜露出根部，伸手去拽，可用力太大，直接拽断了。 一个屁股墩，顾惜灵坐在地上。 “惜灵！”周瑾看到顾惜灵摔倒，心脏骤然一疼， 他立即扔掉手里的大荷叶，修长有力的大手扶起顾惜灵。 第四十三章 妙极！妙极！ “谢谢世子！”顾惜灵脆声感谢，笑容甜美。 周瑾看到顾惜灵的笑，暗暗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此时顾惜灵难道不应该对他发火吗？毕竟他曾经跟顾惜蓉有那么一段！ 可顾惜灵不仅不生气，还对他这么客气，是因为心里不在意他吗？ 周瑾此刻心情，矛盾纠结。 此时的顾惜灵才不管心情复杂的周瑾，她不会猜测男人的心，也不会满足男人可笑的自大自尊。 此时男人，还不如她手里的两个大蒜头，至少能让她中午涮羊肉味道更好！ 主打一个想得开，吃得美，睡得好！ 秀兰惊呼，满眼崇拜，“来福哥，你真厉害，居然挖出来拳头大的蒜头。” 来福仰着圆胖的脸，得意笑道：“那当然，我可是你的来福哥啊！世子夫人，够吃了吗？不够吃，小的再挖点。” 顾惜灵看着秀兰的篮子里已经有半筐了，脆声笑笑。 “这次够了，以后再吃再来挖。千万记得，挖大留小，明年还能长出来更多蒜头。” 秀兰挎着篮子，也被来福接过去，“秀兰，我拎着，别累着你。出来怎么不戴幂篱？脸都晒红了！” 来福拎着篮子，快走两步，从侍卫的手上直接抢过来一片荷叶，直接倒扣在秀兰的头上。 “荷叶也能遮阳，味道好闻。等莲蓬长出来，我采莲蓬，给你尝尝。” 秀兰眉开眼笑，眼露羞涩，但更多的是喜悦，“谢谢来福哥。” 荷叶戴在头上，烈阳不能直射，脸舒服了。 刚刚顾惜灵因为拔蒜头摔倒，幂篱掉了。 周瑾有模学样，赶紧把手中的荷叶戴在了顾惜灵的头上，“幂篱闷热，荷叶凉快。” 顾惜灵一怔，旋即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白牙，“多谢世子。” 顾惜灵一手扶着头上的荷叶草帽边缘，一手甩着一株大蒜，脚步轻快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她哼唱着儿时学的民谣，“水上绿伞景色好，看那风吹雨打任飘摇，泰然花开花亦俏，说你水中芙蓉亦妖娆……” 歌谣婉转悠扬，抚平了周瑾紧张忐忑的心。 原来对她好，一点不难。 关键要有心！ 来福走在后面，朝着周瑾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小声说：“世子，妙极！妙极！” 周瑾薄唇轻抿轻笑，“本世子今日重赏你和周二。” 说完，周瑾轻笑，脚步轻快，长袖轻摆。 厨房今天杀了一只羊，把羊身上最好嫩的肉切成薄片，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里。 午膳已到。 饭桌摆上了铜锅子，里面烧着木炭，水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桌上已经摆了四盘羊肉，还有酱油碟，蒜油碟，芝麻油碟，茱萸油碟。 老夫人在仆人的搀扶之下来到饭厅。 一进来就闻到这股霸道诱人的香味儿。 “今天中午就吃这个吗？”老夫人微微皱眉。 顾惜灵点了点头，大夫特地交代老夫人应该吃荤，而且应该吃热性的羊肉。 “是啊！这头羊味道非常好，腥膻味也小！配上这些油碟，保证能让老夫人吃了之后念念不忘。” 老夫人咽口水，内心无比艰难地反驳，“我礼佛，不吃这些荤腥！” “你们年轻人喜欢吃，你们吃，我不吃！再让厨房给我准备一点素菜！” 顾惜灵站起来搀着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您是因为礼佛不吃荤腥，还是因为不想吃荤腥？” 老夫人刚想说不想吃，可霸道的香味扑面而来，引得她不仅频繁咽口水，肚子还咕咕叫。 “当然是因为礼佛不能吃荤腥啊！” 听到这话，顾惜灵抿嘴轻笑，“就连佛家弟子都曾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心中有佛，处处都是佛，时时都是佛。难道您因为吃了荤腥就不信佛了吗？” 老夫人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我佛慈悲，只要一心信佛，当然会原谅信徒一切。” 顾惜灵连忙又点了点头，“对对对，佛祖慈悲，佛祖眼里众生平等。” “不管是花花草草，还是鸡鱼肉蛋，都是平等的。既然咱们能吃粮食，怎么就不能吃肉呢？” “如果只能吃粮食，只能吃蔬菜，那是不是对这些蔬菜植物不公平啊？” “正所谓我佛慈悲，佛法无边，当然要一视同仁，雨露均沾呀！” 周瑾就这样仔细地听着顾惜灵表情灵动，理直气壮地东拉西扯，强词夺理。 关键仔细想想，居然相当有道理。 老夫人被顾惜灵的能言善辩，说得一愣一愣的。 “那我吃？”老夫人馋得又咽了咽口水。 顾惜灵用公筷给老夫人夹了刚刚烫好的羊肉。 “祖母，快点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咱们以后多做善事，多帮助人，这样也能功德无量，不在于这几口肉。” 周瑾笑了笑，“祖母，惜灵那句话说得对，孙儿也吃！” “回头让人给慈幼堂送去衣物和粮食，帮助更多的人，做更多善事。” 既然孙子孙媳妇都这么说了，老夫人也不再纠结。 她夹起刚刚烫好的羊肉，放在水里，眯着眼睛，慢慢咀嚼，仔细品尝。 嘴里说着，“罪过罪过！” 心里想的却是“好吃好吃”。 顾惜灵夹着刚刚烫好的羊肉蘸了一蒜油碟，放到嘴巴里。 “嗯嗯，人间美味！” 周瑾也吃羊肉，但用的是芝麻油碟，或者酱油碟，唯独不蘸蒜油碟。 周瑾从小学规矩，非常自律，从来不吃味道比较重的东西，尤其是大蒜。 此时看到顾惜灵吃得津津有味，周瑾跃跃欲试。 顾惜灵从不辜负美食，至于男人。 等她吃饱了，再跟周瑾慢慢算账。 顾惜灵看出来周瑾的矜持，用公筷夹了刚刚烫好的肉，蘸了蒜油碟，放到周瑾的盘子里。 “世子，民间有句话，吃羊不吃蒜，味道减一半。羊肉配着蒜，赛过活神仙。” “呵呵呵！”不得不说，周瑾被顾惜灵的顺口溜逗笑了，“那我要尝尝了，看看能不能赛神仙？” 第四十四章 微服私访遇妙人 康平帝听到大臣汇报河道清淤之事，稍后又另派人前往全国各地督查。 每年户部拨款那么多银子，都用到什么地方了？ 虽然可能成效不大，但康平帝要让下面的官员知道，朝廷知道下面有猫腻。 不能只顾着贪钱，不做事情。 查不出来也不要紧，反正出事了，就砍谁的脑袋？ 到底是贪官的脑袋硬，还是朝廷的刀硬？ 康平帝有些累，微微闭上眼睛。 郑文年纪轻轻，如此果决，可见朝堂之上，不能被一些上了年纪的大臣把持。 上了年纪的人，虽说能力很强，但缺少锐意进取之心。 于是康平帝脑海里从郑文，又想到了参奏国舅的年轻官员。 四个已经外放出去，王世文和周瑾还在京城，不知道现在如何？ “黄炳，周瑾和王世文现在如何了？”康平帝问，声音平缓，此时仍旧闭目养神。 黄公公心知陛下最近对位高权重的老臣不满了，恭顺回答：“陛下，王大人一直闭门思过，不曾出门。周大人以侍奉祖母，携新婚夫人陪长宁侯老夫人去庄子上休养。” “实际上，周大人借休养之名，尝试种植从西市番商那里购买的种子。” 听到这话，康平帝微微一怔，“这个种子有何过人之处？能让风华霁月的探花郎去种地？” 黄公公知道陛下特别喜欢年轻官员有想法，有闯劲，在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要捡陛下想听的讲。 “据番商说，这是他从遥远的家乡带过来的，产量极高，而且比较耐旱。不过他们来到康国之后，就没有再吃那些东西，想必味道没有大米和白面好。” 康平帝轻抚胡须，微微眯着眼睛，“周瑾真的下地干活了？” 黄炳回答：“确有此事，据说播种就用了八天，整整十亩地。周大人的新婚夫人顾氏，一直陪着，夫唱妇随，或许以后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时至今日，周大人夫妻二人不仅陪老夫人散步，强健身体，还会每日到田间查看，记录生长情况。跟老农请教种田经验，还把这些经验全部记录下来。” “哦？”康平帝从龙椅上站起来，踱步沉思，“黄炳，去准备，朕要出宫，微服私访。” 黄炳低眉顺眼，陛下这是想出宫了，“是，陛下。” 不一会儿，宫外出现一辆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直奔西城门。 长宁侯府所在的庄子，离得极近，才堪堪十里路。 虽然只有车夫，还有两个骑马的侍卫，但路上不少挑着担子的，还有行人，大多都是金林卫乔装打扮的。 皇帝出行，哪有这么简单？ 前前后后，明明暗暗几百人保护。 马车在庄子不远处停下，康平帝一行人步行前往。 他们直接来到周瑾种植番麦种子地头，眼露好奇，想伸手碰触。 “慢着！”李老汉吃过饭，溜达过来，就看到几个穿着不凡的人想要碰触主家辛苦种植的番邦庄稼，“看看就行了，别动手动脚，伤了庄稼。” 黄炳见状，出言呵斥，“放肆！你可知……” “黄炳，退下。”康平帝阻拦，微服私访，摆那么大的架子，还怎么私访？ 李老汉虽然有点害怕，但这是长宁侯府的庄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在京城的勋贵高官，也要给长宁侯府面子。 “这位先生，一看您就是读书人，想必也知道这是长宁侯府的庄子。这可是我们世子和世子夫人亲自种下的庄稼。” 康平帝笑笑，拱手，“这位老丈，在下途经此地，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庄稼，着实好奇，才停下来观看一二。” “还请老丈指教，这东西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看到这个读书人态度很好，跟他请教种田，李老汉内心的忐忑瞬间消失不见。 读书他不成，但种田，他可是一把好手。 李老汉也是个妙人，说起种田，滔滔不绝，妙语连珠。 “我家世子播种之时，小老儿有幸跟在身边，看到种子，金灿灿的，一粒相当于两粒小麦大小。” “当时我家主子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于是我家老夫人给取了个名，既然是从番邦买来的种子，姑且暂时就叫番麦。” 听到这话，康平帝笑了笑，“老妇人取的这个名字倒也贴切。可曾听说番麦的产量？” 李老汉回答：“那个番商口出狂言，为了卖高价，居然说亩产五百斤。” “小老儿种地几十年，还未见过如此高产庄稼。我虽然不信，但也想知道产量到底几何？” 康平帝深以为然，“别说老丈你想知道，就连我也好奇。” “长宁侯府世子我倒见过，俊美无双，才华横溢，你说他作诗我信，说他种田，在下不信。” 李老汉一辈子实诚，从来不说谎，听见这人质疑他，顿时要急了。 “不仅我家世子种田，我家世子夫人也种田！” “我们世子夫人说了，老百姓有田种，有粮吃，就是好日子。” “还说种田事关国家社稷，没有什么比种田更重要的事情了！” “得知种田大多靠口口相传，并没有农书，我家世子夫人还建议世子把小老儿的种田经验写下来。” 听到这话康平帝微微一怔。 世间经史子集以及各种画本子数不胜数，可是能叫得出名的农书，少之又少。 即使有，并未流传，农人大多不识字，依靠口口相传。 “那你家世子和世子夫人倒是有心了。若真有农书写成，老丈也能随之名留青史。” 李老汉咧嘴笑，露出豁掉的门牙，“我家世子仁慈，也这么说了，所以小老儿比任何人在紧张田里的庄稼。一天不来田里八回，我夜里都睡不着。” 康平帝听着李老汉发自内心的笑容，对周瑾的印象更好。 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世家子弟关心农事？有几个会亲自种田？ 大多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酒囊饭袋。 这些人往往还能通过祖荫活得潇洒，甚至还能当官。 朝堂上都是这种人，还谈什么朝廷社稷？ “那齐某提前恭贺老丈了。”康平帝笑容和煦，说话也越发客气。 刚刚老丈提起，世子夫人说种田是最重要的事情，一点不假。 这个顾氏，也不错。 难怪能跟着周瑾一起种田！ 周瑾和顾惜灵两人走在田间小道，发现多了很多眼生的人，心生疑惑。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第四十五章 钻进心里，牢牢印在心上 长宁侯府几个侍卫，也严阵以待，护着主子。 “世子，这些都是什么人啊？”顾惜灵一怔，面露不解。 周瑾面露不解，踮脚张望，“不好，番麦地头有很多人，不会又是谢家派来的人吧？” 周瑾还未说完，顾惜灵已经提着裙摆，冲了过去，跑得飞快。 如果真是谢家，顾惜灵会打上谢家的门，甩顾惜蓉两个巴掌。 “这……”周瑾摇头失笑，赶紧追，“惜灵，你慢点，就算谢家使坏，但你也不能亲自上前理论，伤了你，那该如何是好？” 周瑾长腿快跑，居然追不上。 顾惜灵脚尖点地，裙摆翩翩，刚要质问，可看到李老汉笑得见牙不见眼，颇为诧异。 “李大爷，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顾惜灵只能看到这些人的后背，并没有看到正面。 李老汉笑笑，“回，世子夫人。这位先生途经此地，没见过番麦，老汉正在讲讲呢。” 那些侍卫因为顾惜灵，一个个严阵以待。 这时候，黄公公转身。 顾惜灵看到此人面白无须，一眼就认出这是陛下身边的内侍黄炳。 不过现在她还未见过黄炳，不能表现出来认识。 皇帝亲自来了，证明心里还是惦记才华横溢的周瑾。 这时候，顾惜灵当然不会错过为周瑾说好话的机会。 在他们独处的时候，使小性儿，怼周瑾，但在外，顾惜灵毫不迟疑地维护周瑾以及长宁侯府。 不管她如何独立自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道终归还是夫荣妻贵。 夫君是她的脸面，她比谁都重视。 “那请你们看归看，可不能动手摸，要不要破坏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庄稼苗。” “这可是我夫君亲自种下的，面朝黄土背朝天，流的汗水落在地上都能砸成八瓣儿。很辛苦，还请诸位尊重我夫君的劳作。” 康平帝听到身后清脆声音，句句都在维护周瑾，内心感慨。 周瑾娶到了贤妻。 此时周瑾已经追过来，他曾经是天子近臣，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康平帝。 即使康平帝还没转身，但周瑾已经认出来其背影。 周瑾立即躬身行礼，“恭迎陛下，不知陛下到来，还请恕罪。内子没见过陛下，如有冲撞，还请陛下海涵。” 顾惜灵听到这话，目瞪口呆，连忙行了个万福，“陛下恕罪！” 康平帝这才慢悠悠转身，声音柔和，但帝王之下不怒自威。 “免礼！不知者，朕不怪罪！” “周瑾，你能安下心来种田，倒是让我颇为惊讶。” 周瑾恭敬回答：“其实这都是内子劝诫，她说我见惯了风光霁月，看到的都是天上的云，却没有感知脚下的土。” “与其作那些为赋新词常说愁的酸诗，还不如请教老农如何种田？赋税如何？生计如何？‘哀民生之多艰’，不能停留在书本上。” 周瑾的话，让康平帝眸中闪过精光。 他非常欣赏周瑾的锦绣文章，但又不敢对其委以重任。 这种不确定，就是因为这一点。 康平帝敲打周瑾，目的也在于此。 只是没想到周瑾没领会到他的深意，这个顾氏倒是一针见血地点出来周瑾的不足。 不仅如此，顾氏还能跟周瑾一起劳作。 此时顾惜灵娇俏可人的容颜，在康平帝眼里又多了几分睿智贤德。 看这顾氏，也才十六，居然有这样的见解，当真不错。 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康平帝笑笑，“周瑾，你娶了贤妻。” 周瑾浅笑，眸中都是喜悦，“陛下说的是。此生能娶到惜灵，是微臣三生有幸。” 康平帝抬头看看时辰不早了，“周瑾，既然你关心农事，那朕就把编纂康朝农书的事情交给你办可好？” 周瑾谦虚，“微臣感谢陛下厚爱，可微臣知道自己对农事一知半解，不足担此大任。” “司农司，也有很多经验丰富的官员，比微臣更适合编纂农书。” 这是他的实话。 不是他不想干，这事情私底下干，可以。 但陛下如果下令，那就是政务。怎么可能绕过大司农和司农司做这些事情呢？ 康平帝沉思片刻，“那朕明日就调你去司农司做事，专管编纂农书。” 听到这话，周瑾当然乐意，本来他想要编农书，就要查阅各种资料。 哪里的资料最全？ 当然是司农司！ 不仅有本朝的庄稼土地资料，还有前朝的，甚至前前朝的。 “是，陛下，微臣一定全力以赴，编纂属于咱们康朝的农书，惠及全天下百姓。” 康平帝笑了，“如此甚好！” “恭送陛下。”周瑾和顾惜灵连忙行礼，恭送康平帝离开。 等到人都走了，李老汉才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身体颤巍巍，但精神亢奋。 “世子，世子夫人，刚才……刚才那是陛下？咱们康朝的陛下？” 顾惜灵抿嘴一笑，“李大爷，咱们陛下英明，爱民如子，您别怕。” 李老汉猛拍大腿，激动地露出豁牙，“没想到我李老汉今年六十又六还能见到陛下，陛下还跟我请教如何种地，我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周瑾轻笑，事实上也是如此。 起居郎会在帝王起居录上记载：帝微服私访，遇老农，问农事。 这里的老农就是李老汉。 顾惜灵点头，脆声笑道：“对，您现在替世子种田，教世子农事，世子还要把你写到农书里，还能名垂青史呢。” “您老一定好好保重身体，长命百岁。等着农书写成的那一天。” 李老汉意气风发，“多谢世子夫人提醒，小老儿记下了，一定竭尽所能。” 夕阳西下，周瑾和顾惜灵走到田间小路上。 周瑾看着走在前面的顾惜灵，手里拿着狗尾巴草甩啊甩。 刚刚周瑾在陛下面前说起自己的妻子，语气里的自豪和赞许溢于言表。 在那一刻，他脑海里没有一点顾惜灵的不好，全部都是顾惜灵的好。 也在那一刻，周瑾确定顾惜灵已经钻进他的心里，牢牢印在上面。 看着妻子纤细秀美的背影，周瑾快走几步。 他抢走了顾惜灵手里的狗尾巴草，握住顾惜灵的手，目视前方。 周瑾不敢看顾惜灵的反应，给自己找了一个蹩脚幼稚的借口，“惜灵，我觉得你手有点凉。” 第四十六章 呀呀呀，亲到了！ 顾惜灵惊愕，狐疑地看着被周瑾握住的手。 想拉她的手，找到借口这么蹩脚。 不过由此可见，周瑾已经喜欢她，否则以周瑾的孤傲，根本不可能主动拉她的手。 或者，没贼胆！ 顾惜灵侧头看着俊美男子，抿嘴浅笑。 不得不说，周瑾本来就俊美，现在越看越俊美，越看越心欢。 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有时候看着周瑾，顾惜灵胃口变好，多吃半碗饭。 “咳咳！”周瑾仍旧不敢转头，但他是男人，无师自通俏皮话，“是不是觉得你的夫君太俊美看呆了？” 顾惜灵嘻嘻笑道：“不是，我在想夫君手真热，手心都是汗。” 周瑾听到这话，侧目微嗔，“从现在开始，顾惜灵，你不准说话。” “为什么呀？”顾惜灵明知故问。 周瑾瞪了顾惜灵一眼，只要多说几句，顾惜灵必然又开始大煞风景，旖旎的氛围，立即消失殆尽。 “因为现在蚊虫多了，说话多，蚊虫会钻到你的嘴巴里。” 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一派胡言。 顾惜灵偷笑，“算了，本来还想说世子心悦我，我也心悦世子。既然嫌我多嘴，那我就闭嘴了。” 听到这话，孤傲别扭的周瑾突然停住脚步，猛地转头，“惜灵，你说了什么？” 顾惜灵仰着头，紧紧闭着嘴巴，嘟嘟嘴，眼眸含笑，但就是不说话。 周瑾确定刚刚没听错，急得耳根子都红了，握着顾惜灵的手用力。 顾惜灵眼眸灵动，闭上嘴巴不说话。 脸上表情洋洋得意，红唇丰润，再配上顾惜灵狡黠的眼眸，故意逗弄周瑾。 此刻周瑾落于下风。 各个方面极为优秀的周瑾，此刻行动快于大脑思考，轻轻拽了顾惜灵的手，让她的身体靠过来。 他个子高，面对仰着脸挑衅他的红润樱唇，微微低头，亲了上去。 顾惜灵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她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被周瑾亲到了。 天然的身高，直接让周瑾扭转下风，占据上风。 周瑾的长臂勾着顾惜灵的纤腰，让顾惜灵逃无可逃。 周瑾笨拙地亲吻顾惜灵，好学之心在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不断探索新的感觉。 顾惜灵能是服输的人吗？ 轻启红唇，反守为攻，瞬间就让周瑾方寸大乱，被顾惜灵引导着。 后面的秀兰看到世子和世子夫人，还以为他们在吵架。 可看到世子握住了世子夫人的手，秀兰激动得心肝乱颤。 当亲到的时候，秀兰惊讶得要喊出来，一把被来福捂住了嘴巴。 “都后退，不要打扰世子和世子夫人。” 秀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跟来福一起连连后退。 侍卫们也退到更远的地方，看向别处。 作为周瑾的贴身侍卫，几乎都是从小跟着周瑾一起长大的。 这些人大多都是孤儿，是长宁侯从灾区救回来的。 他们从小在长宁侯府长大，受的是长宁侯府的恩惠。 在危急时刻，他们为了保护周瑾，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某种程度上，这些人就是死士。 他们知道发生在世子身边的事情，也知道世子夫人为世子做的事情。 作为下人，他们都希望世子夫人和世子感情好，早日生下小主人。 如此一来，长宁侯府后继有人，才能长盛不衰。 现在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渐入佳境，他们这些闲杂人等不能打扰。 好一会儿，周瑾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只能压抑自己，离开让他念念不忘的红唇。 周瑾的脸微红，眼中眸光幽深。 顾惜灵睁开明亮而又好看的眼眸，明媚俏丽的五官更加娇美。 “惜灵，我们回家！” 顾惜灵点了点头，莞尔一笑，特别乖巧，“好！” 彼此眼眸中的情意，溢于言表。 经过池塘，有孩童在垂钓。 钓到鱼之后，欢快叫着。 不过他高兴太早了，鱼儿脱钩，又掉入水里，游走了。 气得这个孩童在岸边哇哇直跳，咬牙切齿。 周瑾看到这样的画面笑了，“回去我就把这个小屁孩画下来！” 顾惜灵抿嘴浅笑，“世子画的田园画，很有趣。” 周瑾笑了笑，“今天也画你！” 顾惜灵脸上微热，输人不输阵，“把我画丑了，我可不依！” “哈哈！”周瑾点了点头，“那你嘴巴甜点，我就把你画得好看。” 顾惜灵挑眉，语气颇为挑衅，“待会我回家吃块糖，你再尝尝甜不甜？” 周瑾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不知羞！”周瑾脸露羞涩，内心却十分向往，伸手捏捏顾惜灵的脸，“就会惹我，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你就高兴了？” 顾惜灵的小肉脸，捏在周瑾的指间，滑嫩而又温热，手感极好。 “呦呦呦，世子好没道理，明明是你偷亲我，居然还我说气你。”顾惜灵狡黠反驳，撒娇着，“我看你最擅长的不是作诗，而是倒打一耙。你这种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做法要不得！” 周瑾说不过顾惜灵，他又想亲顾惜灵，封住她那张气他的红唇。 顾惜灵躲开，快走几步，“恼羞成怒了，那你来抓我，能抓到我，任你处置。” 顾惜灵转头，挑衅地看向后面的周瑾。 周瑾眼睛一亮，心跳加快。 任他处置？ 那他想洞房了！ “这可是你说的，抓到你，你别耍赖。”周瑾快步跟上，他相信自己的长腿，能追上顾惜灵。 顾惜灵回眸一笑，颇有几分百媚生的诱惑，“我顾惜灵说话，从来算数，就怕世子追不上，白高兴一场，可别恼羞成怒。” 说完，顾惜灵脚尖点地，身体犹如惊鸿一般，动作极快。 裙摆飘逸，在空中划过华丽优美的丽影。 周瑾笑声爽朗，自信十足。 可追出去五十丈，仍旧没追到。 顾惜灵已经跑到长宁侯老夫人的院子里，周瑾还在扶着大门口的柱子气喘吁吁呢！ 周瑾哭笑不得，他是真的追不上顾惜灵了。 这时候来福眼含同情地看着周瑾，“世子，身子有点虚，该练练了！” 周瑾面露尴尬，“君子六艺，我都有涉猎，练剑我也会啊！” 这时候周大凑了过来，“来福，你别为难世子了，世子估计这辈子都跑不过世子夫人。” “啊？”周瑾一怔，“这是为何？我还没到七老八十，应该还能提升吧？” 第四十七章 想啥美事儿呢？拒之门外！ 周大见周瑾误会，低声解释，“世子夫人会武功，而且还不低。” “这……”周瑾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惜灵怎么会武功？她不是长在农家吗？” 周大想了想，“世子夫人应该有奇遇，不过会武功也好，世子夫人比一般女子身体健康。” 来福出言安慰，“世子，你跟世子夫人相亲相爱，又不是打打杀杀，就算世子夫人比你厉害，你也没必要担心。” 周瑾瞪了来福一眼，“来福，你说得有道理，但以后不要再说了。” 他孤傲而又脆弱的自尊心，受伤了！ 来福哭笑不得，讪讪笑笑，“世子，小的也是为了您好。您要想变强，要不跟周大练武？” 周瑾虽然曾经练剑，但因为不喜欢练武浑身黏腻腻，汗津津的，所以武功只能称得上花拳绣腿。 实战效果，很差。 周瑾看向周大，“周大，你觉得我现在练武，晚吗？” 周大沉思片刻，觉得有必要给世子更多鼓励。 “练武和读书一样，活到老学到老，才能进步，否则犹如逆水行舟，稍微松懈就退步。世子既然想学，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周瑾想了想颔首，“好，那我继续练武。” 周瑾并不知道，他练武的初衷，只是为了不希望比顾惜灵差太多，并不知道在以后周瑾武艺增强，有一日投笔从戎、带兵打仗。 长宁侯老夫人看到顾惜灵回来，慈眉善目笑笑，“刚刚我散步回来，不用你陪我继续散步了。你和瑾儿多走走。” 老夫人自从知道孙子和孙媳妇还没圆房呢，心里面干着急。 不圆房，何谈感情好呢？ 不圆房，她的小重孙小重孙女从哪里来呢？ 来到庄子上，老夫人明显感觉孙子和孙媳妇感情越来越好。 这马上天黑了，陪她这个老婆子做甚？ 难道不是应该他们两个年轻人花前月下，互诉衷肠吗？ 顾惜灵当然明白老夫人的心思，面露微笑。 “老夫人，刚刚陛下微服私巡，在田里查看咱们从番商那边购买的种子，种出来的庄稼。” “陛下得知世子脚踏实地务农，心有百姓，让世子去司农司任职，编农书。” “虽然不像以前那样能够在陛下面前做事，但世子做的事情更务实，也更有意义。” “世子聪明绝顶，还能脚踏实地，想必能编出上好的农书，指导百姓耕作。假以时日，必能名留青史。” 老妇人听到这话，大为震惊，高兴地紧紧握住顾惜灵的手。 “惜灵，这都多亏你呀！” 其实这一切，都是顾惜灵主导。 在田地里播种，辛苦劳作。 老夫人从孙儿周瑾身上能够感受到肉眼可见的变化，现在又因为种田得到陛下的赏识。 顾惜灵谦虚，“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祖母还有公婆，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支持我。” “如果没有你们的允许，我就是有千般的想法，也做不成！” “世子才华横溢，虚心受教。能够及时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加以改正，越发沉稳，不断进步。” 此时周瑾已经来到祖母的房前，听到顾惜灵的称赞，心里甜如蜜。 周瑾走进来，拱手给顾惜灵行礼，“夫人，周瑾这厢有礼了！夫人乃相夫之楷模。” 老夫人眼睛一亮，她仿佛发现了孙儿和顾惜灵之间的隔阂消失了。 这可是好消息！ 顾惜灵起身还礼，“世子过奖了，这是惜灵本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孙儿看向顾惜灵的眼神犹如糖丝一样？ 老夫人笑笑，“行了，我晚膳不吃，你们就别在我这里了。我让厨房给你们做了荷叶粥，稍后让他们送到你们房里。” 周瑾给老夫人行礼，“多谢祖母，明日我要回京去司农司任职，不能继续侍奉祖母。” 老夫人摆手，笑呵呵，“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既然朝廷需要你，你尽忠职守，完成陛下的吩咐。我在庄子上挺好，有仆人陪着，每日去田间走走。” “那些番麦，我盯着呢，会让人仔细记录，你不在，影响也不大。明日惜灵，跟着还你回去。年轻人就应该双宿双飞，齐家治国平天下。” “你们两个好了，做其他事情才能顺遂。好了，走吧，我要休息了。” 周瑾脸上微红，但内心火热。 顾惜灵低眉顺眼，粉面娇羞。 “祖母安，孙儿告退。”周瑾笑道，跟顾惜灵相携离开正院，颇为亲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老夫人急忙问：“这两个人为何突然亲密了？” 元嬷嬷刚刚接收到老夫人的暗示，专门留下来回话，“回老夫人，刚刚世子和世子夫人……” 元嬷嬷不好说得太露骨，两根胖胖的食指对在一起。 老夫人咧嘴大笑，“好，好！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发两个月赏钱，让厨房做喜饼，给庄户一家分六个。” 元嬷嬷也高兴，奉侯夫人之命，伺候世子夫人。 每次看到世子夫人把世子气得活蹦乱跳，元嬷嬷都捏了一把冷汗。 可现在看到世子心悦世子夫人，不得不在内心感慨，世子夫人手段高明啊！ 如果世子夫人只有狐媚子勾引人的手段，不管是侯夫人，还是老夫人，都容不下。 可世子夫人处处妥帖，不仅对长辈恭敬，事事都替世子考虑到了。 当得上贤妻！ 老夫人和侯夫人不仅不介意世子夫人的拿捏世子的手段，反而期盼着世子能够快点跟世子夫人两情相悦，夫妻和睦。 下人们喜气洋洋，庄户们也得到了好吃的喜饼。 晚膳，周瑾不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眼露笑意，柔声给顾惜灵讲桌上的每一道菜。 顾惜灵仔细听着，明明一道普普通通的荷叶粥，周瑾都能整出一首诗。 煮饭何如煮粥强，好同儿女熟商量。 一升可作二升用，两日堪为六日粮。 有客只须添水火，无钱不必问羹汤。 莫言淡薄少滋味，淡薄之中滋味长。 （摘自明沈周《煮粥诗》） 仔细琢磨，顾惜灵才觉得这首诗着实精妙。 原来她家夫君作的诗并不都是酸诗，也蕴含了平淡才是真的人生道理。 吃过饭，聊过诗，画完孩童钓鱼图，周瑾还不走。 顾惜灵眼睛有点酸涩，打了个哈欠，玉手轻轻掩住小嘴，“世子，你还不走吗？我困了！” “今晚，我想在这边安置。”周瑾鼓起勇气，靠近顾惜灵，想要搂着顾惜灵，但被顾惜灵躲开了。 “想啥美事儿呢？”顾惜灵听到这话，柳眉倒竖，毫不犹豫拒绝，用力推着周瑾，把他推到门外。 周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心狐疑，难道白日里的温情都是假的吗？ “你我两情相悦，夫人为何不让我留下来？” 第四十八章 太容易得到，不会珍惜！ 屋里的秀兰吓傻了。 外面的来福惊呆了。 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吵起来了？ 顾惜灵背靠着房门，语气越来越不平稳，对着外面的周瑾说道：“当初我坐着八抬大轿，嫁到长宁侯府。” “整个长宁侯府挂着红绸，放着鞭炮，宾客满堂，宴席丰盛。” “父母高堂都在，婚房一派喜气，龙凤红烛，吉祥满室。” “当时我满怀喜悦心情，戴着凤冠披着霞帔，蒙着鸳鸯盖头，等待着我的夫君到来。” “鸳鸯盖头被你掀起，我看到的并不是满怀欣喜的夫君，而是惊愕之后愤怒不已的你。” “那时你对我说的话，犹如利剑刺穿我心，看着你甩袖而走，徒留悲伤！” “虽然对于你当时的举动，我理解，但我并不能接受！” “好在婆母长辈对我关爱有加，我才能在长宁侯府立足。” “后来咱们朝夕相处，心生情愫，现在两情相悦，但有些事情并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原本不解，有点生气的周瑾，听着顾惜灵的叙述。 内心的火苗，瞬间就被扑灭了。 周瑾现在满心都是对顾惜灵的愧疚。 他站在门口，躬身给门里面的顾惜灵行礼。 “娘子，为夫错了！” 顾惜灵在里面，双眼微红，眸光流动，眼角隐隐有泪水。 她以为自己能够成为那个铁石心肠，工于心计，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不动如山的狠心女人。 可当她这个身体开启另一段生活之时，又有了另一番人生感悟。 她是人，不是石头。 她有情，敢爱敢恨。 “世子，请回吧！我有些乏了！” 周瑾内心紧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痛恨当初成亲那日的举动。 “惜灵，时光不会倒流！以前的错误，我也无法改正。” “对于给你带来的伤害，我非常愧疚。虽然此刻我能做出千篇文章哄你开心，但我觉得说得再好，不如做到。” “往后余生，我只想对你好！” 顾惜灵微微点头，声音也变得轻柔，夹杂着几分哽咽。 “我信世子！” “明日世子还要回城，来福，伺候世子早些休息。” 来福手足无措，看看门外的世子，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果真谁都逃不掉。 当初世子夫人多难过，现在世子就有多愧疚多难受。 周瑾柔声说：“惜灵，也早些休息！” 再次对房里的顾惜灵躬身行礼，周瑾转身离开。 来福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世子，咱们就这样走了？男人脸皮厚不是缺点，那是优点啊！” “有句老话说得好，脸皮厚，吃块肉；脸皮薄，吃不着！” “男人就应该在这时候不能退缩，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也要留下来，坚决不能走！” 颇有几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一张胖脸急红了。 周瑾听到来福的话，哭笑不得。 “胡闹，这哪是正人君子所为？跟那地痞流氓有何差别？” 来福挠挠额头，胖脸揪在一起，他替世子愁，“烈女怕缠郎，男人不主动，何时抱得美人归？” 这时候周瑾摇头失笑，伸手指了指来福，“休要胡闹！惜灵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口是心非。” 来福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那我怎么听说女人都口是心非，嘴里说着不要，心里却非常想要。” 周瑾瞪了来福一眼，不过仍旧耐心解释。 “当初我伤害了惜灵，现在我们已经互诉衷肠，彼此心悦。” “那我就想尽办法对惜灵好，而不是步步紧逼，让她就范。” “我希望我的娘子爱我，并不是怕我。我是惜灵的夫君，不是欺负她的恶棍。” 来福建世子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被说服了！ “好吧！”来福点头，朝着周瑾拱了拱手，“小的祝愿世子早日能够得偿所愿。” 回到书房，周瑾躺在小床上睡下。 此时他的内心越发明朗，他确定顾惜灵喜欢他。 他的手轻轻抚摸薄唇，闭上眼睛想象着当时亲吻顾惜灵之时的美妙感受。 好事多磨，他要更有耐心。 他是身体健康的男子，带着这样的遐想入梦。 夜里难免做起了飘飘欲仙的美梦，跟顾惜灵双宿双飞，夫妻双双把家还。 且说顾惜灵在周瑾走后，她从门缝里看着周瑾离开的背影。 秀兰面露，不禁轻声问：“世子夫人，其实你已经原谅世子了，心悦世子。” “明明舍不得世子离开，可偏偏又铁石心肠地赶走了世子，这是为何呢？” 顾惜灵拿着丝帕，轻拭眼角的泪水，“正因为我心悦于他，才不能让他现在轻易留下。” “我要让他知道，让我伤心难过，他会加倍伤心难过。” “以后他再想做一些事情，就会考虑到我的想法，而不是一意孤行，肆意践踏我的真心。” 秀兰微微一怔，似懂非懂。 好一会儿，秀兰才问：“世子夫人，我能不能理解为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呢？” 顾惜灵点了点头，眼露赞许，“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人都有劣根性。” “投入得多，就会更加在意。不管是金钱，还是感情，都是如此。” 秀兰点头，“世子夫人，我明白了！那奴婢也支持你这样做！” “世子当初欠您的，都得如数奉上。不对，应该是加倍奉上！” “就算不在长宁侯府挂满红绸，不放爆竹，但新房必须重新布置。” “红烛高照，婚房里的礼仪，挑盖头，结发，合卺酒，一样都不能少！” 顾惜灵看着机灵的秀兰，抿嘴一笑，“真聪明！作为女人，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不奢求，但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要努力争取，不能退让。” “有一次退让，将来就会有无数次退让。有一次委屈，将来就会有无数次委屈。” “同样，男人能委屈你一次，就能委屈你无数次；男人能轻贱你一次，就能听见你无数次。” 秀兰若有所思，“世子夫人，你说得对，奴婢记下了！” 晚上秀兰睡在榻上，仔细想着顾惜灵说的话。 她在心里对比惜灵小姐和惜蓉小姐。 这两个人对待夫君的方式截然不同。 她好奇三年之后，五年之后，甚至十年之后，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第四十九章 为爱，居然改变那么多！ 翌日清晨，周瑾收拾妥当，并未直接来到老夫人的院子，而且拐弯绕路，来到顾惜灵的院子。 秀兰看到世子进来，低头偷笑，“世子夫人，世子来了。” 顾惜灵俏皮地眨眨眼睛，微微挑眉。 “看到了吧？世子已经作出改变，如果没有昨晚那一出，世子可会亲自来接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秀兰摇头，不管是在长宁侯府，还是住在庄子上这段时间，世子从未这样。 周瑾还未进门，笑声爽朗，“娘子，寐觉安否？” 顾惜灵眉眼含笑，转头看向门口，“大安甚美，世子寝何如？”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夜我梦到娘子了。”周瑾进来，情话说得悦耳。 当然，他也是实话实说。 梦里跟娘子一起，那种甜蜜不能跟外人道也！ 顾惜灵一大早就听到情话，着实让她心情大好，故意逗周瑾，“那我夜里没梦到世子，定是世子不够好。世子，还需努力。” “娘子说的是。”周瑾微嗔，见丫鬟正在给顾惜灵画眉，走了过来，“我给娘子画眉可好？” 顾惜灵眼露狐疑，“我今天妆容精致，就差眉毛没化，世子画坏了怎么办？” 被顾惜灵质疑，周瑾不服气，“我可是丹青高手，区区画眉而已，信手拈来。” 说完，周瑾接过来丫鬟手里的螺黛，弯腰，给顾惜灵画眉。 周瑾的手修长温热，干燥。 指腹摸在脸上，顾惜灵觉得很舒服，微微闭着眼睛。 周瑾看着五官明媚俏丽的顾惜灵近在眼前，彼此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轻轻画眉，顾惜灵的眉形很好，只要轻轻晕染螺黛即可。 周瑾觉得难度太低，不能显出来丹青高手的厉害。 于是用桃红和粉色，在顾惜灵的眉间画了莲花形状的花钿。 今天顾惜灵身穿淡绿色襦裙，外着绿色青纱，亭亭玉立，再配上额间的莲花钿，犹如品行高洁，亭亭玉立的水中荷。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人，周瑾真想亲顾惜灵的樱唇。 “娘子请看。”周瑾移开目光，不能继续盯着顾惜灵，快要把持不住了。 顾惜灵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露诧异，微微摇晃脑袋，调整角度，看着镜中，“世子果然擅长丹青，眉画得好，花钿也画得好。” 周瑾得意，“那当然！‘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读到这句诗的时候，相信很多人想象着将来跟娘子和睦甜蜜。” 顾惜灵看着神采飞扬、性情逗趣的周瑾，不由得莞尔一笑。 原来男子可以为了心悦之人，改变那么多。 “那世子可别让我哀叹‘画眉人去楼空在，对镜妆残颜已红’。” 周瑾心尖微颤，眼含柔情，“好，以后我每天都给你画眉！” “不要！”顾惜灵毫不犹豫拒绝，“你上朝太早，我可不想四更天就被你拽起来画眉。” “哈哈！”周瑾轻笑，“以后编纂农书，不用每日上朝。” 周瑾和顾惜灵相携一起来给老夫人请安。 正院里的老夫人，见孙儿和孙媳妇没有像平时请安那么早，心里正高兴呢。 忙让人打听，圆房了吗？ 仆人来汇报，老夫人顿时哭笑不得。 看来她真的小看顾惜灵了，这姑娘当真不简单。 现在不仅收拢夫君的心，用行动让夫君明白夫妻互爱，不能肆意妄为，且行且珍惜。 不过，这样也好。 换成她，也会这样，或许手段更多。 看到两人进来，感情比昨日更好，孙儿并没有因为顾惜灵的拒之门外而恼羞成怒，老夫人彻底放心了。 以后这个孙儿，可以安心交给顾惜灵了。 “祖母，我和惜灵回去，过几日带来农书，在庄子上编纂，来陪您。” 老夫人摆手，“不用你们来陪我，咱们田里的庄稼，我让人记录，保证不出错。” “瑾儿，你好好忙差事；惜灵，我把瑾儿交给你。这孩子一忙起来，就不爱惜身体。” 顾惜灵点头应下，“祖母，您放心。世子不爱惜身体，孙媳绝对不依。” “好！”老夫人笑道，“走，一起用早膳。” 早饭丰盛，老夫人心情大好，吃得香甜。 现在老夫人不仅胃口好，又因为每日来回走两圈，整个人日渐丰润，精神焕发。 现在心情又好，老夫人哪哪都美。 周瑾和顾惜灵坐上马车，回到城里。 “惜灵，我直接去司农司，你先回府。”周瑾见时辰不早了，来不及把顾惜灵送到家再去司农司。 顾惜灵点头轻笑，“夫君，陛下安排的差事要紧。编书，多做少说。世子切记，这也是祖母让我叮嘱世子的话。” 周瑾颔首，“经历过几件事情之后，说得好不如做得好。” 顾惜灵摇头，“不对，如果能做得好，也能说得好，那样会更好。” 周瑾哑然失笑，“娘子，说得对。” 周瑾现在再也不喊“顾氏”，要么喊顾惜灵名字，要么喊娘子。 顾惜灵呢，还是世子！ 顶多在长辈面前，有时候需要装一下，才会叫一句“夫君”，单独跟周瑾相处，从来不喊“夫君”。 什么时候真正洞房花烛了，周瑾才有资格成为她的夫君。 周瑾骑马离开。 看着周瑾骑马之时的俊郎风姿，顾惜灵隐约能想象出来周瑾被点位探花郎打马游街，吟出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官场不是考场，远远比书本上的文字深奥，比考题更加复杂，多变，甚至黑暗残酷。 周瑾理想化的思想，跟康朝的朝廷虽说不是格格不入，但也相差甚远。 在这时候，不是文章的写好，就能当好官。 不是武功好，会兵法，就能当将军。 也不是有功勋，就能一劳永逸，坐吃山空。 会有更多的挑战。 想做好人，要比坏人更厉害，至少有让坏人害怕、忌惮的本事。 想做好官，要比贪官，坏官更加厉害，更加圆滑，才能打败他们，才能有机会为老百姓做事。 其中的艰辛，难上加难。 周瑾心中所想，也是顾惜灵心中所愿。 这是顾惜灵愿意给周瑾筹谋，一起改变，成就自己，也庇护更多人，造福更多百姓。 想到这，顾惜灵眼露坚定，跟周瑾一样意气风发。 第五十章 哪冒出来的另类话本子？ 回到长宁侯府，顾惜灵先去正院，给婆婆请安。 长宁侯夫人一听说顾惜灵过来了，更是笑得眉眼弯弯。 大宅里，没有秘密。 周瑾跟着顾惜灵在乡下种田，长宁侯夫人一开始只当是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以为儿子坚持不住，没想到儿子让她颇为意外。 不仅坚持住了，还干得特别好。 整个人也变得沉稳，这都多亏了顾惜灵的劝诫。 周瑾被陛下重新重用，安排去编纂农书。 这样的好事情，侯爷昨日回府，高兴得喝醉了，称赞她和婆婆挑选的儿媳妇好。 另外，两个人的感情很好，长宁侯夫人宋氏乐见其成。 “给母亲请安。”顾惜灵行了个万福，笑语晏晏。 长宁侯夫人站起来，亲自扶起顾惜灵，“惜灵，你做得一切，我和公公心里都记着呢！多亏了你，瑾儿现在能够脚踏实地。” 虽然的确是她的功劳，但顾惜灵不能居功。 “母亲，惜灵不敢居功，世子本就聪慧，大多是世子自己感悟，还有长辈谆谆教导。这就相当于前人栽树，我这个后人乘凉了。” 这话说得，简直说到了宋氏心里。 这个儿媳妇，说话真好听。 宋氏看向顾惜灵的眼神，真是哪哪都满意，“惜灵，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晚上再过来，侯爷说了，今晚等瑾儿回来，一起在正院用膳。” “多谢母亲疼我，那我晚上再过来。”顾惜灵感谢，早起很累，有些乏了。 昨天晚上，她可不像说得那样无动于衷。 她也想周瑾呢！ 那么俊美的男子，还是她的夫君，谁能不被诱惑呢？ 都说女色倾国倾城，可男色也一样能够祸国殃民。 顾惜灵甚至有些好奇，前世顾惜蓉到底跟周瑾明明两情相悦，终成眷属，为何最后成为两看两相厌的一对怨偶？ 胡思乱想很久，顾惜灵都没想明白。 至于前世的夫君谢晋，顾惜灵表示，一世夫妻已了，反正不想再有一遭。 真得太累了！ 那种累，跟周瑾操心不一样，而是那种随时掉脑袋的累，害怕！ 至于那个婆婆，就是个变态疯婆子。 可能早年守寡，把儿子看得太重，居然跟儿媳妇争风吃醋！ 做的那些事情，顾惜灵想起来，都觉得辣眼睛，脏了脑子。 回到紫竹院。 顾惜灵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疲惫。 长发披散，阳光穿过发间，留下点点阳光。 顾惜灵手拿话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话本子里的女人很蠢，经常因为落魄秀才哄几句，就芳心暗许，要死要活嫁过去。 用大笔的嫁妆，供着男人吃喝玩乐。 男人得到岳父家的帮助，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加官晋爵。 秀兰给顾惜灵端来从南方的果子，偷笑，“世子夫人，你不是说这些书里的人很蠢吗？为什么还爱看？” 顾惜灵抬眸，拿了一个果子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咽下酸甜的果子，笑了笑。 “因为我想看看这些话本子里女人还有没有比上本书还蠢？想看看这里面的男人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秀兰笑笑，“看来今天这个话本子里面的女子够蠢，男子够无耻。” 顾惜灵点头，“是的，我觉得这是男人写的，然后就把女人写得对男人百依百顺。其实并非完全如此。” 秀兰点头，想到了景阳伯府，“都像话本子里的女人那样，奴婢觉得在深宅大院里，估计活不久。” 顾惜灵诧异，深以为然，“对，男人以为女人是喜欢他们。当然了，在新婚的时候，的确爱慕喜欢，心怀憧憬，但随着男人三妻四妾，那点情情爱爱早就消磨殆尽，只剩下利益和算计。” 周瑾若是只有她，顾惜灵就不算计了。 如果有其他的女人，呵呵，她能把长宁侯府全部算计成她的，周瑾除了他的小妾，其他啥都没有。 秀兰崇拜地看向顾惜灵，觉得跟在顾惜灵身边，特别踏实。 “世子夫人，您真好。现在奴婢是您的丫鬟，等成亲了，奴婢给您做管事娘子；等奴婢老了，做管事嬷嬷。” “准了！”顾惜灵笑道，“这本看完了，我看下一本。” 本来还以为是老套路，但没想到这个话本子居然一改之前一个男人身边围着很多死心塌地的红颜知己，而是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女人爱得死去活来。 有皇子，有勋贵，还有文人墨客，武林豪杰，隐世家族，甚至……甚至还有邻国皇子！ “呀！”顾惜灵惊呼，“这个本子不错，秀兰，等我看完，给你看。” 能让世子夫人称赞好看的，秀兰顿时来了兴趣，“那奴婢等着。” 她没走，凑在顾惜灵的身边，从一半开始看。 越看，秀兰眼睛瞪得很大，想要惊呼，又怕打扰世子夫人看书，赶紧捂住嘴巴。 话本子本就不厚，不一会儿就看完了。 “呀，怎么没了？”秀兰急忙问，“没有结果啊，真吊人胃口。” 顾惜灵翻到封面，书名《度春风》，呵呵，这可真够春的。不过写得挺好，跟所有男人暧昧，让男人为了她生为她死，居然还能片叶不沾身。 笔名：云山。 “这是上册，应该还有下册。不过，还没出。” 秀兰接过来那本书，从头开始看。 “世子夫人，我觉得这是女人写的。”秀兰看完之后，思索片刻回答。 “哦？”顾惜灵诧异，“秀兰，你也这么觉得？” 秀兰点头，“哈哈，就像之前我们看的话本子都是男人写的一样，喜欢从男人的角度写。这个完全从女人角度写的，把女儿的心思刻画非常细腻。” 顾惜灵的手指在桌上有规律地敲敲，前世她也喜欢看话本子。 如果有这样的，不可能没看过。 这个又是从哪冒出来呢？ “让刘管事调查一下，这个叫‘云山’的人到底是谁？” “是，世子夫人。”秀兰应下，她也好奇。 且说周瑾今日去了司农司，大司农亲自迎接，给周瑾安排最好的地方，给周瑾办公。 周瑾收敛锋芒，谦恭有礼，并没有急着就开始编，而是在仔细查阅相关书籍。 这一看，就是一天。 司农司提供的午膳，味道还行，谈不上美味，但不要钱。 司农司算是清水衙门，一些低阶官员的俸禄并不多，大多在这里吃饭。 周瑾拒绝来福另外提供的餐食，选择跟其他官员一起用午膳。 世家子弟很少如此，让同僚颇为诧异。 不是说探花郎长宁侯世子周瑾很孤傲吗？ 第五十一章 野菜团子带来的震撼 裴俊才跟周瑾年纪相仿，个子中等，相貌也还行，出自南方一个小士族。 “世子，这里的饭菜未必合你口味！”裴俊才轻笑试探。 周瑾浅笑，“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比野菜团子好吃多了。” 裴俊才幼年时期，家道中落。为了让他读书，家里节衣缩食。 野菜团子是他们家经常吃的东西，的确比不上白面。 “世子还吃过野菜团子呢？”裴俊才又问，面露诧异。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都在仔细聆听。 周瑾沉声说道：“以前没有吃过，今年春，在庄子上播种，吃了庄户家的饭菜。” “青黄不接的时节，黑面夹着野菜做成拳头大的团子，配上咸菜，这就是他们的膳食。” “吃了那个野菜团子之后，才知道我对书上写的那句话‘哀民生之多艰’，了解得非常肤浅。” “仿佛是站在云端，俯视着贫苦百姓，然后跟自己说，我一定要为国为民，做个好官。” 裴俊才听到这话，目瞪口呆。 天之骄子周瑾居然能说这样的话？ 之前周瑾带人一起弹劾大权在握的李国舅，众人觉得周瑾非常神勇。 虽然他们也知道李国舅做得不对，但他们没人敢站出来指责。 现在周瑾仿佛因为那个野菜团子，敛去身上的锋芒，变得踏实稳重，仍旧忧国忧民。 裴俊才站起身来，给周瑾行礼，“周大人高义！” 周瑾摇头连忙起身回礼，“裴大人过奖了！现在就想踏踏实实做点事情，以后还要劳烦诸位大人！” 司农司的官员们，也纷纷还礼。 裴俊才问道：“周大人，编纂农书，倒是不难。咱们这边有很多相关资料。” “农事方面全部都是沿袭前朝，并未有创新之处。咱们这些官员，在朝廷上无足轻重，还要有所创新，着实太难。” 另一位李大人叹息一声，“黎民百姓是江山社稷的根基，可谁会在意这些渺小犹如尘埃的农人呢？” 很多人并不是不想做，而是没有条件，又怕担责任。 其他几位官员沉默不语，民间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更为严重。 康朝已经建立四十年，刚刚建国之时的轻徭薄赋，休养生息，现在已经变了味儿。 民间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失去土地。 周瑾轻声说：“其实陛下很重视，否则也不会让在下来到司农司了。” 众人想到周瑾的身份，为之一振。 这可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之前又是天子近臣，颇受重用。 裴俊才眼睛一亮，呵呵笑道：“周大人说得是！跟周大人共事，实属荣幸！希望周大人带领咱们取得好的政绩。” 周瑾颔首：“你我共勉！” 下午，周瑾继续看书。 夕阳西下，才从司农司离开。 有些事情不能急于一时，周瑾心里着急，但理智告诉他要慢下来。 抬头看向夕阳，脚步沉稳坚定。 经过八珍阁，周瑾对来福说：“去买一盒栗子糕！” 来福一愣，“只给世子夫人买，您不给侯夫人买吗？” 周瑾微微一怔，“母亲晚上一般不吃糕点！” 来福听到这话，摇头失笑，“世子，侯夫人不吃，但您不能不买！” “媳妇重要，母亲也重要！不能厚此薄彼！要不然世子岂不是就成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花喜鹊？” 周瑾哭笑不得，“就你鬼话多，那给母亲买一盒莲子糕！” “是，世子！”来福连忙应下。 带着两盒点心，回长宁侯府。 周瑾直奔正院。 刚进屋，就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还有母亲温柔的声音，还有那个让周瑾心动的娇俏逗趣声音。 “给父亲，母亲请安。”周瑾进来躬身行礼，态度恭敬，然后又看向顾惜灵笑笑。 长宁侯周泽轻抚美髯，笑道：“瑾儿，不用多礼。今日当差如何？” 周瑾回答：“同僚有些惫懒，但这是因为朝廷对农事关注不多，积极性不高。” 长宁侯笑笑点头，“陛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康朝的农事沿袭前朝，的确该有些革新了。” “是，父亲。改良农具，改良种子，兴修水利，都要耗费银子，但势在必行。” 顾惜灵垂眸，这些的确是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谁都不敢触及。 下人通转，晚膳备好。 宋氏轻笑，“行了，先用膳，以后再说。” 一家四口，移步饭厅。 食不言，今天破例了。 长宁侯周泽破例跟儿子周瑾喝酒，就连宋氏也跟顾惜灵喝了有甜味的桃花酒。 “瑾儿，你踏踏实实做事，莫要高谈阔论。等编纂出来农书，我给你庆功。”长宁侯周泽沉声说，看向儿子的目光，越发满意。 周瑾点头，“父亲，我记下了。有惜灵经常提醒我，现在能够脚踏实地做事了。” “好！”长宁侯周泽轻笑，对长宁侯夫人说：“夫人，我记得你年轻时，有套荷花样式的首饰，颇为俏丽，不如赏给惜灵？” 长宁侯夫人莞尔一笑，“今日我也看到了惜灵额间的莲花钿，就想到了那套首饰，回头，我就让人送过去。” 顾惜灵起身，“多谢母亲。” 长宁侯夫人轻笑，意有所指，“不用谢，我只有独子，没有女儿，将来我的首饰，都是你和我孙女、孙媳妇的。” 顾惜灵故意露出羞涩表情，垂眸含笑。 周瑾在父母面前，不再拘谨，居然咧嘴笑，“母亲，儿子会努力。” “世子！”顾惜灵嗔道，娇俏地拽着他的衣袖。 少说两句，还没洞房呢，就想生孩子了？ 周瑾侧头，眉眼含笑，“莫急，我已经让来福准备了。” “准备什么？”长宁侯夫人好奇。 长宁侯作为公公，不好意思问，不代表他不好奇啊！ “准备……”周瑾刚要说，就被顾惜灵掐了一下胳膊。 “世子乱说，我可要生气了。”顾惜灵柳眉倒竖，夫妻间的情事，怎么能跟公公婆婆说呢？ “哎哟！”周瑾大笑，“好，不说，不说！” 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嬉笑逗趣，长宁侯夫人和长宁侯也不再继续追问，毕竟儿媳妇脸皮薄，都红到脖子了。 不过长宁侯夫人很好奇了，儿子周瑾到底准备什么呢？ 第五十二章 不能做告状精 从正院出来，周瑾轻笑，声音低沉，“为什么不让我说？” “说，就会乱说。”顾惜灵娇嗔，涂着蔻丹的长指甲隔着周瑾的衣服又掐了他几下，“让婆婆知道，以为我不贤良怎么办？” “哈哈！”周瑾朗声笑着，长袖轻摆，“娘子多虑了，是我的错，不是娘子的错，母亲不会怪罪。” 顾惜灵嘟嘴，娇嗔，“反正咱俩的事情，咱俩私下里解决，反正你不准跟公公婆婆说。” “你有不高兴的，冲我来，我都接着。别跟小孩子一样，告状精，很丢人的。” 周瑾握住顾惜灵的手，轻轻握着，“好，不做告状精。今天忙碌一天，着实辛苦，娘子不心疼吗？” 顾惜灵仰头，看向周瑾的侧脸，“编书，一定要翻看很多书籍，你别一直坐着。每隔半个时辰起来走，要不然年纪轻轻腰疼腿疼。” 周瑾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对，不能腰疼，我还没圆房呢！” “你……”顾惜灵惊愕，脸红耳热，“登徒子。” 周瑾乐不可支，自动解锁油嘴滑舌技能，“我又不是对别人，而是对我娘子，怎么算是登徒子呢？” 顾惜灵发现周瑾脸皮越来越厚了，“现在时辰不早了，世子早些歇息。” “园里花正好，咱们赏花。”周瑾不放开顾惜灵的手，又不能去顾惜灵的房里，只能在外面跟顾惜灵赏花。 顾惜灵哭笑不得，“天黑了，看不清花朵，怎么能赏花？” “谁说赏花只能用眼睛？我用鼻子也行，闻到花香，照样也是赏花。”周瑾强词夺理。 顾惜灵被周瑾拉着手，一起赏花，闻花香。 “娘子，你不好奇我今日如何吗？”周瑾问。 顾惜灵眼露疑惑，“刚刚你不是跟父亲和母亲说了吗？难道还有隐瞒？在外受委屈了？” 周瑾叹息一声，“在父母面前，当然只能说好的，遇到困难，不能说，免得他们担心。” “你就不怕我担心？”顾惜灵反问，眼露狡黠。 周瑾转头，看向顾惜灵，“怕呀，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希望我瞒着你。” “对！”顾惜灵点头轻笑，“世子，遇到什么难处了？” 周瑾沉思片刻，“兴农，最关键的是什么？仅仅是编纂农书，改良农具吗？” 顾惜灵停顿，叹息一声，“最根本的是耕者有其田，不管是农书，还是农具，这些都是次要的。得老百姓有田才行。” “我看了史书，发现每次王朝兴亡，都是田产再分配的过程。当老百姓没田了，快饿死了。反了还有一线希望，不反饿死。” 周瑾一怔，“惜灵，你真得只读书一年吗？” 顾惜灵讪讪笑笑，今天有点得意忘形了，“当然，史书上都写着呢！现在康朝建立四十多年，这时候有土地兼并，但老百姓手里还有田。” “你推广农具和农书，能够帮助更多的百姓。其他的，不可阻，也不可挡。天道轮回，一切自有定数。世子，你尽人事，听天命。” “在其位，谋其政。你这个官位上，就做这个位置的事情。如果你想改变更多，那就踏踏实实做事，一步步来，急不得。” 周瑾沉默不语，但握住顾惜灵的手更加用力了。 好一会儿，他才说：“是啊，祖母小时候跟我说，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我总想一句话就想解决问题，也太儿戏了。” 顾惜灵嘻嘻，“世子能这样想就对了，你今年才十八，家里的生计不用你发愁，家里的琐事有我呢，都不用你操心。” “你只做你想做的事情，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唯一的一条，记住了，量力而行，谨言慎行。” 周瑾笑了，朝着顾惜灵拱手行礼，“多谢娘子金玉良言。” 顾惜灵抿嘴一笑，“谈不上金玉良言，只不过是从书上看到的只言片语，让世子见笑了。” 回到紫竹院，顾惜灵回屋。 周瑾踏步进来。 这个房间里，他给顾惜灵留下太多不好的回忆。 他打量四周，思索着如何弥补顾惜灵！ 顾惜灵眸光流转，该怎么把周瑾“气”走呢？ 周瑾看到顾惜灵如此，嗔道：“不用你气我，也别赶我，一会儿就走。” 顾惜灵松口气偷笑，“原来是我误会世子了！还当世子不做君子，该做蛮横登徒子了呢！” 周瑾瞪了顾惜灵一眼，“别对我使用激将法，再气我，我真不走了，就当你口中的蛮横登徒子。” 顾惜灵立即闭嘴，小手捂着嘴巴，大眼睛明亮灵动。 周瑾起身，“我去书房歇息，你早些睡吧。明日我来接你，去给母亲请安。” 顾惜灵挑眉惊呼，“你不疼我！” “这话从何说起？”周瑾不明所以，他现在表现够明显了吧？还说不疼她！ 顾惜灵小嘴微微嘟着，“母亲只让我用过早膳之后，才去请安。若是疲惫，不去也行。你倒好，扰我清梦，让我早起。哪里疼我？” 周瑾一怔，旋即笑了。 大婚当日，他被母亲劝回新房，就看到小脸睡得红扑扑的顾惜灵。 “对了，早就知道你是个贪睡的。”周瑾摇头失笑。 顾惜灵见周瑾笑她，微微眯着眼睛，学着周瑾新婚那晚周瑾的语气，“夫君还没睡，新妇怎么能睡？” “咳咳咳！”周瑾表情讪讪，“惜灵，咱们能不能别提以前的事情了？” “不能！”顾惜灵毫不犹豫地拒绝，“那是难得的经历，怎么可能忘？” 周瑾起身，给顾惜灵拱手，“娘子，安寝吧。为夫去书房了，别生气，明日为夫再给你买梅子糕，可好？” 顾惜灵点头，“甚好！” 目送周瑾离开，顾惜灵嘴角含笑。 看来周瑾应该行动了！ 来福跟在周瑾身后，轻声汇报：“世子，您要小的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得找个借口，把世子夫人带出门，然后仆人们才有时间重新布置婚房。” 周瑾笑道：“好，还有两日就到休沐，我带惜灵出去逛逛。到时候，你安排好。” 来福应下，“是，世子。” 可是世上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出了差错，周瑾洞房遥遥无期。 第五十三章 都是雕像惹的祸 翌日，顾惜灵睡到自然醒。 精神饱满，面色红润。 秀兰看到世子夫人醒了，赶紧把厨房精心准备的早膳端过来。 顾惜灵不紧不慢地吃着早膳，悠闲自在地去给婆婆请安。 小日子过得轻松又自在，连身边的仆人也能感受出来顾惜灵的松弛。 宋氏现在越来越喜欢顾惜灵，根本就不想找儿媳妇的茬。 她觉得儿子能够平安无事，都是顾惜灵带来的福气。 “以后若是疲惫，不用过来给我请安！自己家里怎么舒适怎么来！” 顾惜灵嫣然一笑，“母亲疼我，让我多睡，精神饱满，惜灵感激不尽。” “有这么好的母亲，惜灵每日都想来跟母亲说说话。一日不见，食不香，寝不安。” 虽然知道儿媳妇说的都是讨喜话，未必是真，可宋氏听着很舒服呀！ 作为婆婆，当然喜欢儿媳妇对自己恭敬，讨她喜欢。 这个儿媳妇能够两者兼顾，太难得了！ “你是个孝顺的！”宋氏称赞，“再过一段时日，阴雨天多。趁这几日阳光多，帮瑾儿晒书！” 顾惜灵欣然应下，“是，母亲！” 从婆婆的正院离开，顾惜灵回紫竹院。 来到周瑾的书房，搬来一张贵妃椅，坐在树下。 秀兰带着丫鬟婆子，把周瑾书房里的书搬出来晾晒。 晒书期间，不准有人进出院落。 以防有人在书籍里夹杂一些不好的东西。 一个丫鬟从柜子里面搬出来一个匣子，放在外面的桌子上，慢慢打开。 原本以为里面装的是书，可没想到并不是书，而是木头和一些雕刻工具。 本来丫鬟没有多看，只是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 工具太多，碰撞在一起稀里哗啦地响。 顾惜灵好奇，目光转了过去，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雕刻一半的雕像。 顾惜灵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她定睛一看，顿时生气了！ 虽然这个女子只雕刻一半，但顾惜灵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顾惜蓉。 哟哟哟，还是多情种呢！ 居然还给顾惜蓉雕像，这是心里面装不下，雕出来天天看吗？ 秀兰见顾惜灵面色不悦，脚步放轻，走了过来。 这一看，秀兰目瞪口呆。 世子啊！ 这东西不早点处理掉，居然还放在书房精致的箱子里！ 难道对惜蓉小姐旧情难忘吗？ 本来世子和世子夫人已经两情相悦，渐入佳境。 现在因为这个雕像，世子估计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顾惜灵就这样看着桌上的那个雕像，眼神晦暗多变。 这一天，顾惜灵认真地给周瑾晒书。 到了下午，又原封不动地把书放回屋里。 丫鬟正准备把雕像装在盒子里，被顾惜灵拦住了。 “慢着！这东西就不要放在箱子里了，直接放在世子书桌上！” 秀兰低着头，一一照做。 晚上顾惜灵没有去正院吃饭，让丫鬟拿到紫竹院。 吃过饭之后，顾惜灵就让人关了院门。 “世子若是来，说我歇下了，别让他进来！” 秀兰应下，“是！” 很快屋里就吹了灯，顾惜灵躺在床上。 本来以为睡不着，黑暗仿佛带来了困倦，很快顾惜灵就入睡。 周瑾来到正院，并未见到顾惜灵。 “惜灵说今天想早些休息，可能今天给你晒书累着了！用膳之后，你去看看惜灵，多关心她！” 周瑾应下，“是，母亲！” 来到紫竹院，发现顾惜灵已经睡下了。 周瑾问秀兰：“世子夫人，今天可有不适？” 秀兰想了想，“世子夫人心里不舒服！” “这是为何？”周瑾面露不解。 秀兰回答：“奴婢不敢妄议主子心思。世子去书房就知道了！” 周瑾更加莫名其妙，“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秀兰回答：“侯夫人说过段时间就到阴雨天气，让世子夫人趁着这几日天气晴朗，帮世子晒书。” “晒书？”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晒书怎么会生气了呢？ “难道惜灵不乐意给我晒书？或者晒书累着惜灵了？” 秀兰听到这话，低下头翻个白眼，“世子多想想书房里除了书，还有什么！” “世子夫人一心为世子着想，可是世子呢？尽会伤世子夫人的心！” 说完之后，秀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周瑾觉得莫名其妙，眼露狐疑。 “来福，书房除了书，笔墨纸砚，还有什么东西？” 来福也在思索，能让宽宏大量的世子夫人生气的，一定是跟世子和世子夫人切身相关的。 突然，来福猛拍大腿。 “世子，你忘了吗？书房的柜子里有个盒子，里面装着你给惜蓉小姐雕刻的像。” “世子夫人给您晒书，当然把书房里的边边角角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 一听这话，周瑾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张，“坏了！” 周瑾快步走向书房，推开门，点灯一看。 书桌上果然放着刻了一半的雕像。 从上面的脸庞能够看出来是顾惜蓉。 “这可如何是好？”周瑾有些着急，好不容易跟顾惜灵之间有了情愫。 现在顾惜灵生气，甚至不见他了。 周瑾来回走动，晃得来福眼花缭乱。 想去跟顾惜灵道歉，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来福见状，“世子，你别来回走动了！小的脑袋都被你转晕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世子夫人看到雕像很生气，固然不是一件好事。” “可从侧面来看，正是因为世子夫人在意世子，所以才会生气！若是不在意，又何谈生气呢？” 原本有些焦躁，坐立不安的周瑾在听到来福的劝说之后，眼睛一亮。 还有什么比顾惜蓉在意让他开心呢？ “来福，我发现你现在很聪明啊！”周瑾称赞，坐在椅子上，神态安然，不再慌乱。 来福笑了笑，“世子过奖了！其实世子只是关心则乱，慌了神。” “静下心来，世子也能想明白！夫妻之间，本就是欢喜冤家。” “世子夫人生气了，您就多哄着！小的私下里跟秀兰透露，这雕像是您成亲之前雕的！世子夫人知道了，想必不会再生您的气。” 第五十四章 你想让我杀人灭口吗？ 周瑾原本慌乱的心，在来福的劝说之下，逐渐冷静下来。 他瞟了一眼来福，狗东西，平时挺烦人，但关键时刻挺有用。 “来福，你的办法极好。明日一定要让秀兰跟世子夫人说，那真的是成亲前雕刻的，成亲之后，我碰都没碰。” 来福一言难尽，目光落在雕像上，小声说：“世子，您也不是一次没碰，当时您不喜世子夫人，还拿出来雕刻呢！” 听到这话，周瑾冷眸眯着，“来福，你这是想让我杀人灭口吗？” 来福赶紧拍了自己嘴巴，赶紧把木雕拿在手里，义正词严。 “世子，看我这脑袋，年纪轻轻的，居然记忆错乱。这东西既然没用了，小的亲自拿到厨房，扔在灶膛里烧了，亲眼盯着烧成灰烬，可好？” “那你还不赶紧去？”周瑾瞪了来福一眼，这人就不能夸，一夸就蹬鼻子上脸，“如果我不能跟惜灵成为真正夫妻，我也不会同意你和秀兰的婚事。” 来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世子，您不能这样啊！毕竟您得罪世子夫人，我可没得罪。我和秀兰两情相悦，您不能做棒打鸳鸯的大棒。” 周瑾挑眉，似笑非笑，“呵呵，谁让你办事不力？我平时那么忙，没想起来处理这个雕像。你怎么没想起来？” 来福目瞪口呆，天大的一口黑锅，盖在他的身上。 “世子，您……”来福摇头叹息，“算了，谁让您是主子呢？奴才这就把这东西烧了，可不能留着！至于秀兰那边，小的去说，保证让世子夫人消气。” “甚好，做好了有赏。”周瑾轻笑，其实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办法解除跟顾惜灵之间的误解，只能压榨来福和秀兰。 当然了，他不白白让来福和秀兰办事，赏赐很多。 来福拿着雕像，亲自来到厨房，蹲在灶膛边上，直到雕像烧成灰烬，没有痕迹。 来福感慨，这个雕像没了，世子曾经跟顾惜蓉的那点风流韵事，也随之消失。 世子夫人手段太高明了！ 来福吃了点心，还不忘给周瑾带一碗莲子羹。 周瑾在来福走后，沉不下心看书。 于是拿出丹青，开始作画。 今天顾惜灵生气了，她不会用哀怨的眼神看他，只会瞪大那双明亮凤眸，眼里仿佛能够冒火。 想到这，周瑾心情复杂。 有点紧张，又有点窃喜。 在这样的心绪之下，周瑾下笔如有神。 等到来福回来，一幅“美人娇嗔图”，已经完工了。 天色已晚，周瑾来不及装裱。 卷起来，放入青花瓷箭筒卷轴缸。 翌日清晨，周瑾出门之前，来到紫竹院。 得知顾惜灵还在睡，周瑾抬头张望，看了几眼，“元嬷嬷，好生伺候世子夫人！” 元嬷嬷眼神意味深长，她都不知道该腹诽世子，还是同情世子。 想抱得美人归，怎么就这么难呢？ “世子放心，老奴会尽心尽力伺候世子夫人。”元嬷嬷应下，只要世子一如既往，世子夫人能看到世子的心。 周瑾颔首，得知母亲还没起床，他在正院门口行礼，请安。 今天出门当差，周瑾脚步有点沉重，屡屡走神。 来福一早，就来找秀兰，说了木雕的事情。 秀兰听罢，“世子粗心，你也粗心。来福哥，你还是贴身长随呢，没惩罚你，可见世子宽厚。” 来福苦着脸，在秀兰面前扮可怜，“怎么没惩罚呢？世子说，世子夫人不原谅他，不跟他成为真正的夫妻，就不答应咱们的婚事。” 秀兰听到这话，柳眉倒竖，觉得刚才对世子的评价太早了。 世子自己没本事博得世子夫人的欢心，就拿下人出气。 不过，也得承认。 世子拿捏到了她和来福的七寸，“来福哥，您别着急。以前如何，其实不重要。你跟我说实话，现在世子心里是不是真的只有世子夫人？” 秀兰虽然也想嫁给机灵能力强的来福，但现在跟顾惜灵相处时间长，心里向着顾惜灵。 来福见秀兰这样，哪里敢怠慢？ “秀兰，我可以跟你保证，世子以前的确跟惜蓉小姐有那么点情愫，但在陪世子夫人三日回门之后，听到惜蓉小姐的话之后，死心了。” “这个木雕，也是之前的。世子真的忘到脑后了，如果想起来，世子早就让我拿到灶膛底下烧了。” “现在以我来福的性命保证，世子真的心里只有世子夫人，没有其他人。说件事情，你或许不相信，世子连个通房都没有。” “啊？”秀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大户人家的少爷没有通房丫头？ 在景阳伯府，不管是嫡出的少爷，还是庶出的，成亲前，都有通房丫鬟，有的还不止一个，美其名曰学习房事。 其实呢？都是为了满足私欲而已！ “不信吧？”来福嘿嘿笑笑，“咱们世子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他有点……有点刻板，憧憬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胡来的人。” 来福会吐槽世子刻板，古怪，腹黑，但唯独佩服他家世子洁身自好！ 曾经被人拉着去青楼，世子被妓子喂酒，当场恶心地吐出来，然后甩袖而走。 秀兰眨眨眼睛，连连点头，“的确难以置信。世子是不是身体……” 来福赶紧打断秀兰的话，急忙解释，“秀兰，你别乱猜，世子龙精虎猛，身体很好。如果身体不好，老夫人和侯夫人还能像现在这样不急不躁吗？” 听到这话，秀兰沉思片刻，选择相信来福，“行，我知道了。你跟我说那么多，就是想让我给世子夫人传话。我会见机行事，你不要着急。” 来福嘿嘿笑笑，“谢谢秀兰妹子，昨天我在厨房烧木雕，世子在作画，我远远瞄了一眼，应该是世子夫人。” “可见世子把世子夫人放在心上了，如果世子夫人去书房，可以让世子夫人看看，就知道世子的心意了。” 秀兰点头，“嗯，我晓得了。来福哥，你赶紧用早膳，在外伺候世子，小心些。” “还是秀兰妹子疼我。”来福以为给世子办了一件大事儿，心里颇为得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心办坏事儿！ 第五十五章 她的绝招就是不接招！ 元嬷嬷在周瑾出门之后，来到正院候着。 长宁侯夫人宋氏一边用膳，一边听着元嬷嬷的汇报。 放下手中竹箸，宋氏轻笑，“原来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侯夫人，您不担心？”元嬷嬷轻声问，她有点着急。 宋氏摇头笑笑，“惜灵生气才对呢，证明心里有瑾儿。若是看到其他女人的木雕，惜灵无动于衷，证明心里没有瑾儿。” 元嬷嬷恍然大悟，“夫人，说的是。是老奴多心了。” “你做得很好，不要干涉，小两口还有得磨。”宋氏感慨，目光悠远，“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情投意合的人，相濡以沫，共度一生，才是幸事。” 宋氏没有什么，她越发期盼什么！ 元嬷嬷想到侯夫人早年的经历，心疼侯夫人，“夫人，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定明白您的苦心。” “嗯！”宋氏应下，“去吧，好生伺候世子夫人，别委屈了她。” “是，夫人。”元嬷嬷应下。 就在元嬷嬷即将退出的时候，就听到宋嬷嬷走了进来。 “夫人，侯爷已经让人把白姨娘接回来了！” 元嬷嬷脚步一顿，唉，难缠鬼又回来了！ 长宁侯府又不安宁了。 她得赶紧跟世子夫人仔细说说白姨娘，免得吃亏。 顾惜灵用过早膳，悠闲散步过来给婆婆宋氏请安。 正好遇到了回来的元嬷嬷。 元嬷嬷连忙上前，眼神里还有几分担忧，“世子夫人，还请留步，老奴有事禀告。” 顾惜灵微微一怔，“元嬷嬷，有何要事？” 元嬷嬷凑过来，小声说：“白姨娘回来了，估计现在正在给夫人请安呢。” “那白姨娘狐媚子做派高明，现在被侯爷派人接回来，必然惹得夫人不高兴。” “您去请安的时候，小心点，可别上了白姨娘的当，让夫人为难。” 顾惜灵听到这话，想起之前她打听到的消息。 能让手段高明的长宁侯夫人宋氏吃瘪，足以证明白姨娘厉害。 被送到庄子上闭门思过，没想到三年之后还能重回长宁侯府。 可见白姨娘对长宁侯周泽，影响甚大。 其中必然还有很多事情，外人有所不知。 “多谢元嬷嬷，既然都快到正院了，我也看看这白姨娘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元嬷嬷紧跟其后，小声讲解，“就在三年前，这个白姨娘心狠手辣，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诬陷夫人。” “幸亏被她收买的下人迷途知返，当场翻供，还有证据，夫人这才洗清嫌疑。” “老夫人命人杖毙白姨娘，可侯爷被白姨娘迷了心窍，居然趴在白姨娘的身上替她挨打。” “老夫人怒不可遏，还是夫人出面求情，担心打死侯爷。最后把白姨娘打发到庄子上。只是没想到三年都过去了，侯爷居然还惦着白姨娘，甚至还把她接回来！” 顾惜灵听到这话，收敛心神，全神贯注。 她现在提升到战斗状态，高度警惕。 这个白姨娘绝对是个高手。 前世有这样一个人在长宁侯府兴风作浪，再加上满脑子情情爱爱的顾惜蓉，能不乱套吗？ 顾惜灵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长宁侯府，她还指望在这里安稳度日，轻松自在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呢！ 别说白姨娘，就是黑姨娘也不行。 到了正院，顾惜灵就看到一身白色襦裙的女子跪在门口。 身形纤细柔美，跪在那里，弱不禁风，犹如扶风弱柳一般。 怪不得坊间传闻，“男人俏一身皂，女人俏一身孝”。 男穿黑衣俊逸，女穿白衣俏丽柔弱，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这是谁啊？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吧？为何跪在这边呢？”顾惜灵假装不认识，好奇地问。 元嬷嬷紧张，连忙解释，“世子夫人，这是白姨娘。” 不等顾惜灵开口，这个白姨娘居然调转方向，朝着顾惜灵下跪，“给世子夫人请安，还请世子夫人不要怪罪。” 顾惜灵眉头紧皱，眼露不解，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接让白姨娘绷不住。 “我记得世子连个通房都没有，哪来的妾室啊？” 白姨娘刚要凄凄哀哀装可怜，顿时脸变成了猪肝色，“奴婢，奴婢是侯爷的妾室。” 顾惜灵听到这话，假装面露惊愕，赶紧往旁边走两步，不接受白姨娘的下跪，“白姨娘，你好没规矩。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知道我是谁。” “虽说你是下人的身份，你给我下跪，我也能当得起，但你是公公的妾室。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公公的份上，我也得高看你几分，不与你计较。” “不过，高门大户不以规矩不成方圆，白姨娘既然规矩学不好，那就好好学习规矩，可别到处下跪。不知道还以为你故意陷我于难堪之境，让公公觉得我这个新妇欺辱他的妾室。” “不行，为了防止有人陷害我，我得让人立即跟公公解释，我可没有故意为难白姨娘。秀兰，派个小厮赶紧去。” 白姨娘瞳孔微缩，心里咯噔一下，“奴婢不敢，还请世子夫人恕罪。” 这个世子夫人不简单！ 几句话就化解了她屡试不爽的招数。 顾惜灵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白姨娘，表情天真，“白姨娘误会了，我又不是县太爷，不能给人定罪。白姨娘有罪，亦或是无罪，我可说不准，你可别为难我了。” “天气渐热，白姨娘若是还想跪，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要给母亲请安了，白姨娘自便。” 白姨娘急了，朝着正院里面哀戚喊道：“夫人，您冤枉奴婢了！那可是奴婢的亲女儿，怎么会害孩子呢？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奴婢也是被人利用了。” “奴婢听信谗言，冤枉夫人。奴婢知错了，还请夫人原谅。若是得不到夫人的原谅，奴婢就宁愿跪死也不起来。” 顾惜灵的脚步，刚刚踏进正院，就被白姨娘的话刺激得脚步微顿。 先不说当初的是非曲直，就冲白姨娘跪在正院门口不依不饶，凄凄哀哀的做派，直接打侯夫人的脸。 对付这样的人，有个绝招，那就是“不接招”。 一旦接招，就落入对方的套子里。 顾惜灵停住脚步，猛然转头，目光锐利，环视四周。 “白姨娘还未走出丧女之痛，精神错乱失常，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伺候呢？一个个的惫懒，不成事儿，都想打板子了不成？” “还不赶紧送回院子好生伺候？还不快点请大夫？” 第五十六章 你呀，可真招人稀罕！ 下人们平时看到世子夫人和和气气，对谁都笑眯眯的，从来不发脾气。 没想到今日沉下脸，对付难缠的白姨娘。 一向会找事儿，能把侯夫人气得咬牙切齿的白姨娘，在世子夫人手里，居然在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秀兰已经派人去向在礼部当值的侯爷告状了。 下人们见状，不敢造次，赶紧把白姨娘拉走。 白姨娘哭得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世子夫人，你出身高贵，何至于为难我一个低入尘埃的妾室？即使你看不起我，也不能误会我一片悔过之心。” 顾惜灵看着在哭泣之时都异常好看的白姨娘，不由得感慨。 男人啊，看来都喜欢这个调调！ 前世谢晋在身居高位之后，纳了好几个妾室，都是这样的。 本来以为公公是端方之人，没想到也是沉迷于此等勾栏春梦的俗人。 白瞎了顾惜灵对公公的一片敬意！ “长宁侯府这么没规矩吗？大喊大叫，成何体统？”顾惜灵呵斥，她身后的顾嬷嬷站出来，直接堵住了白姨娘的嘴巴。 顾嬷嬷就一个孤老婆子，是顾惜灵的陪嫁，也不怕白姨娘报复。 就这样，难缠的白姨娘被送到了曾经的院落，兰苑。 没学好规矩，别出来。 外面的动静，很快传到了正院里面。 长宁侯夫人宋氏从下人那里听说顾惜灵正在收拾白姨娘，微微一怔。 “这孩子，何苦来哉？那个女人心思歹毒，而且手段多样，还深得侯爷宠爱。” “这次白幽兰在惜灵手里吃了亏，必然会恨上惜灵！指不定以后又翻出什么样的风浪！” 宋嬷嬷眼露笑意，内心着实畅快。 刚刚她在不远处目睹全过程，心里对世子夫人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夫人，此言差矣！” “夫人，您出身高贵，从小端庄有礼。您做任何事情，都是从宗妇的角度处理。” “如此一来，不仅要维持体面，还要显示大度！对于侯爷，对于侯府，都是极好的。” “可是唯独让您受了委屈！即使老夫人比较公正，但跟侯府和侯爷相比，她也选择了委屈您。” “老奴这里并不是埋怨老夫人，因为老夫人跟您是同样的人。因此，能勾住侯爷的白幽兰，才能屡次在你面前上蹿下跳。” “可世子夫人长在乡下，环境非常恶劣。她从小学的东西，跟您不一样！可以说跟您从小的教导截然相反。” “因此白姨娘不要脸面，卑鄙无耻的行径，在您面前屡试不爽，可遇到世子夫人完全没用。” “白姨娘不要脸面，世子夫人能把白姨娘的脸面撕下来，扔在地上踩几脚。” 听到这话，宋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能想象出来儿媳妇顾惜灵让白幽兰名誉扫地的画面。 “这孩子，心里良善，有章法。这孩子护着我，有心了！” 宋嬷嬷点了点头附和着，“常言说得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您这样的好婆婆，对世子夫人爱护疼爱。” “世子夫人性格刚烈，敢爱敢恨，知恩图报，自然会向着您。” 在宋嬷嬷的劝说之下，宋氏原本被白姨娘影响的心情，逐渐好转。 这时候，顾惜灵抬脚迈进来，“儿媳给母亲请安！” 宋氏看向顾惜灵的眼神，深感欣慰。 “你这孩子，何必跟一个玩意儿浪费口舌？” 顾惜灵听到这话不以为然，理直气壮，还俏皮地翻了个白眼，“母亲大度，我可不大度。” “长宁侯府个个都不守规矩，那还不乱套了？口口声声说来认错，明明就是来添堵的！” 宋氏拿着帕子放在唇边，遮掩压不住的嘴角。 “那可是你公公的心肝肉，你就不怕你公公回来生气啊？” 顾惜灵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声音微带怒气。 “先告状的总是占几分理！我的人比白姨娘的人去得早，跑得快。” “既然来认错认罪，母亲不见她。若是那安分的，在正院门口磕个头，躲到自己的小院里，老实待着。” “我这个世子夫人，难道还能跑她的院子里面教训她吗？教她规矩吗？” “正院这地方，让她一个小妾过来，已经是恩惠。I可她倒好，来这边撒野，我没让人打她板子，已经十分仁慈了。” 宋氏听着顾惜灵的话，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伸出手指在顾惜灵嫩滑的脸上点了一下，“你呀，真招人稀罕！” 顾惜灵说话的时候表情丰富，眼眸灵动，语气听上去那么有趣。 顾惜灵嘻嘻笑着，挽着婆婆的胳膊，“也就是母亲宽厚，若换了别人家，早就把我打出去，在门口罚跪了。” “母亲端庄贤惠，顾全大局！不想跟白姨娘理论，丢了体面。可是母亲，您有没有调查这三年期间公公没想着把白姨娘接过来，为何现在把她接过来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前世长宁侯府的衰败，绝不仅仅是因为周瑾的问题，也因为长宁侯周泽。 坊间传闻，长宁侯周泽被一个女人给坑了。 至于是谁，顾惜灵也不知。 不过现在顾惜灵是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她想要在长宁侯府安稳过日子，绝不能坐视不管。 听到这话，宋氏收敛笑容，微微皱眉，“三年前，虽然侯爷饶了白幽兰一命，但对白幽兰狠心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颇为痛恨。” “三年间，从未去白幽兰清修的庄子上。本来我以为侯爷已经忘记白幽兰，万万没想到三年之后，侯爷还能让人把白幽兰接回来。” “事出突然，我还没来得及调查。惜灵，你的怀疑很有道理，稍后我会派人调查，绝不允许有人算计侯爷，算计侯府。” “惜灵，你护我心切，我心里感动。在侯府，即使我掌管，但也不能说万无一失，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顾惜灵深以为然，表情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虎毒尚不食子，这白姨娘能干出来杀害亲女的行径，丧尽天良。” “我今天收拾白姨娘，她必然恨上我了。以我的成长经历，告诉我，对敌人仁慈，后患无穷。以我的性格，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我有威胁的人。” 第五十七章 给婆婆支“高招” 顾惜灵掷地有声的话，让宋氏颇为震惊，也很好奇，“惜灵，你有何妙法？” 顾惜灵抿嘴偷笑，凑在婆婆身边，压低声音，“其实方法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姨娘不是喜欢告状吗？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能被无限放大，凄凄哀哀，哭得梨花带雨，去跟公公告状。” “就因为她会哭，公公就觉得她被欺负了，时间长了，影响公公对您的印象，处事难免偏颇。” 宋氏听到这话摇头，“让我学白幽兰的做派，我宁愿继续被她告状，宁愿被侯爷误解。” 见婆婆这么说，顾惜灵哭笑不得，“母亲，您当然不能那样做，但我可以啊！我要是皮起来，我自己都嫌烦，那就是告状精转世。” 宋氏抿嘴，摇头失笑，“万一影响你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顾惜灵挑眉，神秘一笑，“母亲，世上还有一种对付人的手段叫做‘为你好’。咱们从来没有为难白姨娘，都是为她好啊！” 宋氏恍然大悟，伸手又点了一下顾惜灵的额头，“调皮！不过貌似不错，我也学学。” 顾惜灵笑笑，“让母亲见笑了，不过惜灵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母亲指教。” “放心大胆地做，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宋氏给予顾惜灵很高评价，给儿媳妇放权。 顾惜灵心里雀跃，开始“战斗”了。 且说顾惜灵派出去的小厮，片刻不停，快马加鞭，直奔礼部衙门。 长宁侯周泽是礼部侍郎，正三品的实权高官。 礼部尚书下面，有三个吏部侍郎。 长宁侯周泽主要负责外交礼仪，管理康国和番邦国家相关事务。 此时，他正在翻阅南方越国请求娶康国公主和亲文书。 长宁侯周泽只是瞄了几眼，就把折子阖上了。 这事情绝对不成。 陛下只有太子一子，连个女儿都没有。 如果和亲，只能从就藩的王爷家里挑选女儿嫁过去。 到时候壮大的，不是陛下的势力，而是藩王的势力。 长宁侯周泽可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在陛下面前讨嫌。 正准备看下一个折子，就听到长随来运，脚步急促地进来。 “侯爷，世子夫人派小厮小顺子过来求见。”来运大概问了几句，心生不妙。 “顾氏？”长宁侯周泽一愣，儿媳妇找他这个公公做甚？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他回府再说吗？ 不过既然来了，长宁侯周泽让小顺子进来。 “世子夫人让你过来何事？”长宁侯周泽见人进来直接问 小顺子是顾惜灵专门从景阳伯府带过来的小厮。 不仅机灵，而且还是个孤儿，无牵无挂。 卖身契在顾惜灵的手里，就为顾惜灵尽忠。 刚刚他目睹了世子夫人收拾白姨娘的全过程，一路上，也想好了说辞。 “回侯爷，白姨娘回府之后，在正院门口长跪不起。” “世子夫人去给侯夫人请安，恰好遇到不停哭泣，哭着要认罪的白姨娘。” “世子夫人好心，宽慰白姨娘，说侯夫人宽宏大量，让白姨娘回院子里休息。” “可不知为何白姨娘仍旧哭哭啼啼。不仅如此，还给世子夫人下跪磕头，让世子夫人恕罪。” “世子夫人惊慌失措，以为白姨娘生病了，专门给白姨娘请大夫，并且把她送回院子里。” “世子夫人也不知道此举是对是错，特地命小的过来禀告侯爷。如有错，还请侯爷责罚。” 小顺子说完之后，长宁侯周泽顿时耳根发热，面上微红。 他借着轻抚美髯的动作，掩饰尴尬而又心虚的内心。 他本是聪明之人，能猜测出来刚刚发生何事。 不过其中有隐情，不能跟其他人道也！ 即使结发妻子宋氏，长宁侯周泽也不会告知。 “顾氏初来乍到，不知者不怪！白氏扰了夫人清静，闭门思过。不经传唤，不准出她的兰苑。” 小顺子听到侯爷这么说，悬着的心放下来。 “侯爷英明，小的这就回去，禀告世子夫人。若侯爷没有其他交代，小的告退！” 长宁侯周泽摆手，旋即又连忙开口，“回去的时候，跟顾氏说一声，晚上来正院用膳。” “是，侯爷！”小顺子应下，轻轻后退出去。 等到小顺子离开，门口也没其他人，来运走到长宁侯身边。 “侯爷，白姨娘不能有事！” 长宁侯周泽点了点头，“不过白氏仍旧跟以前一样，给夫人添堵的手段，也没有改变。” 来运听到这话，苦着脸说：“方法虽老，但有用啊！” 以前，侯爷就吃这一套。 长宁侯周泽讪讪笑笑，敲敲桌面，“回去嘴巴给我严点，不要胡言乱语，也不要泄露半句。” “若是夫人和世子以及世子夫人问起，就按照我交代你的话回答。” “是，侯爷！”来运应下，毕恭毕敬。 小顺子回到长宁侯府，跟顾惜灵汇报。 顾惜灵仔细聆听，沉思片刻，“侯爷有没有生气？” 小顺子回答：“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点尴尬。” 顾惜灵点了点头，心里有底了，“小顺子，辛苦你跑一趟！秀兰，看赏！” “多谢，世子夫人！”小顺子拿着一两银子赏钱，喜滋滋地离开。 顾惜灵此时话本子也不看了，千篇一律，不好看。 那本女子被美男环绕的《度春风》，还没出下册。 那个叫云山的作者，也没查出来是谁。 顾惜灵的注意力，有一半放在了顾惜蓉的身上，另一半就放在了白姨娘身上。 至于周瑾，如果编农书，他还能惹出乱子。 顾惜灵只能表示，带不动。 她不再想着相夫，而是考虑和离，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男人收拾烂摊子。 且说白姨娘被关到兰苑，出不去，也进不来，相当于被软禁。 她派过去的人，甚至没见到侯爷，就被侯爷身边的来运打发了， 白姨娘眉头紧锁，今天出师不利，未能激怒宋氏。 侯爷的态度，也让她捉摸不定。 一想到那个犹如蛮子一样的世子夫人顾惜灵，白姨娘更是气得小脸青白。 就在这时候，一个其貌不扬的丫鬟，端着茶水进来，“白姨娘，请喝热茶。”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白姨娘听到这话，浑身一个激灵，瞳孔微缩，目光落在桌上雨过天青茶盏上。 第五十八章 这里有事儿！还是大事儿！ 白姨娘盯着茶盏，目不转睛。 好一会儿，仍没有动。 丫鬟缓缓抬头，脸上并没有卑微表情，其貌不扬，但眼神锐利。 “白姨娘，请喝热茶。”丫鬟再次提醒。 白姨娘妩媚的俏脸上多了几分惊慌，对身边的其他仆人说道：“除非了小翠，其他人都下吧，我乏了。” “是，姨娘。”仆人们应下，低着头后退出去。 此时屋里只剩下白姨娘和小翠。 白姨娘用力呼吸几下，这才伸出颤巍巍的手，打开茶盏的盖子。 里面有个小纸条，还有一个比拇指大一点的白色瓷瓶。 她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给长宁侯下药”。 白姨娘倒吸一口冷气，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小……小翠，这是什么药？” 侯爷不仅是她的情郎，还是她的依靠。 如果侯爷死了，就算侯夫人不把她卖了，她只有在庄子上老死的下场。 小翠眯着眼睛，面色阴沉几分，“白姨娘，如果我们想弄死长宁侯，有很多种办法，让他悄无声息死亡。” “我们之所以大费周章是为了长宁侯这个人能为我们做事，而不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不要以为长宁侯把你接过来，你就觉得高枕无忧了。你以前害死亲女，碰触长宁侯底线，他仍心有芥蒂。” “仅凭你的美色和以前的情意，你未必能够在长宁侯府站稳脚跟。比如你今日屡试不爽的手段，一点用都没有。” 白姨娘惊恐忐忑的心，在小翠的轻声细语解释之下，慢慢放下芥蒂。 只要侯爷不死，其他的都好说。 “小翠，那你说说这药到底会让侯爷如何？” 不问清楚，白姨娘不敢动手。 小翠冷笑，眼眸中多了几分嘲讽，“可以让长宁侯上瘾，每隔五天，不吃解药，就会浑身疼痛瘙痒。虽然不会丢掉性命，但能让人痛不欲生。” “你每次能给长宁侯这样的解药，是不是就能掌控长宁侯？长宁侯老夫人上了年纪，活不久。宋氏再大，没有侯爷大。整个长宁侯府，还不是你的天下？” “至于今天给你难堪的世子夫人顾惜灵，还没跟世子周瑾圆房，没有子嗣，这样的人更不足为虑。有这样的好处，你不心动吗？” 白姨娘一一记下，仔细斟酌。 刚刚小翠分析她在长宁侯府的处境，的确不妙。 只依靠宠爱，的确不靠谱。 她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因此要在侯爷厌倦之前，完全掌控侯爷。 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白姨娘收了小瓷瓶，抬眸看向小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翠眼露寒芒，压低声音呵斥，“放肆！白幽兰，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只有听令行事的份儿，没有资格打听我的身份以及我的主子。” “否则……” 白姨娘听到这话，连忙求饶，“小翠姑娘，您别生气！是我多嘴，还请您见谅！” 小翠收敛眼中的冰冷，不再过度刺激、压榨白姨娘。 “白姨娘一向聪明，否则也不可能在长宁侯府有如此地位。” “希望你聪明人做聪明事，莫要自作主张，聪明反被聪明误！” 白姨娘讪讪笑笑，“我会尽快找到机会，给侯爷用上，以后能为小翠姑娘效力。” 小翠点了点头，收敛锋芒，低头垂眸，“静候佳音！” 小翠端着茶杯下去，跟普通的丫鬟并无差异。 白姨娘看着手心处的小瓷瓶，喃喃自语，“侯爷，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白姨娘以为到了晚上，长宁侯回府，会来她这边。 但事实跟她的猜测大相径庭，长宁侯回府，就直奔正院。 周瑾几乎跟长宁侯一前一后回来，也在正院。 顾惜灵得到小顺子的汇报，提前过来。 这可是公公叮嘱她过来，不能让公公等她。 长宁侯一进来，宋氏、顾惜灵，还有周瑾纷纷起身行礼。 “免礼！” 三人免礼之后，各自落座。 周瑾不等长宁侯开口，沉声说道：“父亲，今天惜灵虽然莽撞，但她并没有错。还请父亲看在惜灵一片赤诚之心，不要怪罪。” 顾惜灵听到周瑾的话，目光看过去，内心一暖。 在这时候，周瑾选择护着她。 周瑾的目光看过来，微微一笑，还有点讨好。 顾惜灵微微皱着鼻头，小嘴微微嘟着，好像不领情的样子。 周瑾不以为意，温柔笑着。 宋氏见长宁侯不说话，不乐意了，语露嘲讽，“侯爷要罚，就罚我，最好休了我，好给侯爷意中人腾位置。” 此时宋氏气得乱了心智，也顾不得在儿子和儿媳妇面前。 长宁侯周泽知道宋氏的脾气，眼睛里容不下沙子，这些年跟他相敬如宾，已经算是最好的局面了。 “夫人，只不过是个玩意儿，不值得夫人如此生气。上午小顺子跟我汇报，我没生气，更不会训斥惜灵。” “再者，我已经禁足白氏一个月，让她闭门思过，不要打扰夫人清静。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宋氏一愣，半信半疑。 当年长宁侯周泽年过三十，犹如老树发芽，枯木逢春一般，迷恋白幽兰。 不惜忤逆老夫人的命令，也要把出身勾栏的白幽兰纳入府中做妾。 正因为长宁侯的宠爱，养大了白幽兰的野心，居然妄想取而代之。 “侯爷既然如此说，那我就如此信，但愿白氏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宋氏说着场面话，摸不清长宁侯真实意图。 周瑾犹记得当年父亲痴迷白姨娘的劲头，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 为了一个女人，做了不少荒唐事情。 以前不明白，现在他遇到了顾惜灵，觉得好像有点明白了。 顾惜灵满心狐疑，她没有看到长宁侯眼中对宠妾的爱恋，更没有对宠妾的偏心，反而在平静的面容之下，有淡淡的冷漠和厌恶。 既然已经不喜欢了、不爱了，为何惹得一家子不得安宁也要把白姨娘接回来呢？ 这里有事儿！ 还是大事儿，事关长宁侯府的大事儿！ 顾惜灵猜不出来，初来乍到，她对长宁侯府掌控并非面面俱到。 私下里调查，未必能够尽快查到真相！ 不过很快，顾惜灵计上心来。 顾惜蓉前世在长宁侯府那么久，就算当时不知道，后来也应该知道一二。 嘿嘿，我的好姐姐，我要来找你了！ 第五十九章 那幅画惹祸了！ 用过晚膳，长宁侯周泽在正院安置了。 顾惜灵和周瑾从正院出来，两人沉默不语。 气氛有点尴尬 ，最后周瑾沉不住气。 “给！”周瑾没忍住，从袖筒里掏出来一支簪子，放入顾惜灵的手中。 顾惜灵没工夫跟周瑾斗气，她在想着如何在顾惜蓉那里套话呢！ 突然被周瑾握住手，手心处还被放了一支簪子。 带着周瑾温热体温的玉簪子，让顾惜灵很快回神，目光落在簪子上，“送我的？” “嗯！”周瑾轻笑点头，“下衙之后，我亲自去珍宝阁买的。我库房里还有不少好的玉石，改日你挑选喜欢的颜色，我亲自给你雕刻。” 顾惜灵听出来周瑾的愧疚之意，握住了簪子。 使小性儿，忌讳的就是翻旧账。 顾惜灵喜欢荷花，这个簪子上面刻的就是荷花。 “喜欢吧？”周瑾见顾惜灵收了簪子，眼露欣喜。 收了礼物，就不生气了！ 顾惜灵把簪子递到周瑾的面前，语气嗔怪，“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周瑾一愣，他判断错了，原来顾惜灵不收簪子。 不过周瑾没有气馁，“既然你不喜欢，明天我再给你买其他款式。” 顾惜灵轻轻跺了小脚，真是个木头，“我没戴在发间，当然不知道好不好看啊！” 这时候，边上的来福急坏了！ 他家少爷的进士及第功名是怎么考上的？ 全都是蒙的吗？ 到现在还没听出来世子夫人的言外之意？ “世子，您给世子夫人戴在发间，好不好看，您不是一看便知？” 周瑾听到来福的话，微微一怔，恍然大悟，“对！惜灵，我给你戴上！” 说完周瑾从顾惜灵的手中抽走了，以他丹青高手的审美，插在了顾惜灵的右边发间。 白皙娇俏的脸上，笑语晏晏。 青丝三千，情意绵绵。 羞怯的眸中，有着点点爱慕。 这样的美人儿，谁能不心动呢？ 周瑾心生欢喜！ “甚美！”周瑾评价，“以后我多给娘子买！” 顾惜灵抿嘴轻笑，“多谢世子！” 这是周瑾第一次送礼物，顾惜灵当然要及时给予肯定，鼓励周瑾以后继续买。 哪怕走在路边，看到好看的野花，也能想到给家里的娘子摘一把！ 不在乎东西，而是在乎对方心里的那点在乎！ 见顾惜灵笑了，周瑾轻笑，“娘子喜欢就好！” 周瑾轻轻握住顾惜灵的手，一起回到紫竹院。 不过顾惜灵没回正房，而是去周瑾的书房。 本来周瑾还想今晚登堂入室，看来不成了。 “惜灵，书房里真的没有跟顾惜蓉相关的东西了，都过去了。”周瑾见顾惜灵打量书房，连忙解释。 顾惜灵目光转过来，看向周瑾，“世子，您想多了，我才不是在翻旧账。” 周瑾哭笑不得，心里腹诽：口是心非的小娘子哦，你翻得旧账还少吗？ “那你为何？”周瑾从善如流，顺着顾惜灵的话，往下问。 顾惜灵沉思片刻，问：“你不觉得侯爷很奇怪吗？” “奇怪？”周瑾疑问，“的确奇怪，没想到父亲居然还对白姨娘旧情难忘。” “是吗？”顾惜灵摇头，表情沉静，“我不觉得。” “不是旧情难忘，为何不惜惹怒祖母和母亲也要把白姨娘接过来？”周瑾问，除了喜欢到骨子里，怎么会忤逆母亲、辜负妻子呢？ 顾惜灵摇头，“我感受不到侯爷对白姨娘的爱，甚至觉得侯爷厌恶冷漠。如果喜欢，难道需要故意说白姨娘只不过是个玩意儿吗？” 周瑾仔细想想，貌似顾惜灵说得有道理。 “玩意儿”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鄙视的称呼。 以前白姨娘，可是父亲的“心肝肉”。 周瑾看向顾惜灵，他知道顾惜灵聪慧，想必有更加独到的见解，“惜灵，你想到什么你就说。遇事不决，咱们商量着来。” 周瑾握住顾惜灵的手，等待顾惜灵的回答。 顾惜灵犹豫不决，“今日我才知道府里还有个白姨娘，在正院门口给母亲添堵。” “稍后我派人去庄子上调查，得知这三年，公公从来没有去过庄子探望白姨娘。” “到现在我没查出来白姨娘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公公同意她回府。” “府里有我劝说母亲宽心，不用你操心。若是你有机会，询问公公，到底为何？” 周瑾点头，“好，明日就问！” 说完了正事，顾惜灵逗趣，嫣然一笑，“我听说你给我画像了？” 一听这话，周瑾一愣，顾惜灵怎么知道？ 突然又想到他画的顾惜灵是生气的样子。 要是被顾惜灵看到，估计真的要从画上跳出来，真的生气了！ “没……没画！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画！”周瑾连忙找借口，转移话题。 顾惜灵一看周瑾心虚的模样，反而更加疑惑好奇。 她没有继续问周瑾，看向卷轴缸。 里面多出来一卷还未装裱的画，应该最近的一幅画。 周瑾更加紧张，早知道顾惜灵要来看，他一定把顾惜灵画得贤良端庄。 顾惜灵目光看向别处，但她的脚步却往卷轴缸退了几步。 在一臂之距的位置，顾惜灵突然转身。 不等周瑾反应过来，顾惜灵伸手从卷轴缸里面拿出那个还未装裱的画卷。 等到周瑾从书桌那边绕过来，顾惜灵已经打开。 画上的人儿，跃然纸上。 明媚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冒着怒火。 挺翘的鼻子因为仰着脸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鼻孔。 菱唇微启，露出虎牙闪着光点，仿佛在咬牙切齿一般。 圆乎乎的脸上，两颊微红，上面仿佛还有细细的胎毛。 下巴仰起，微微掐着腰，一副咄咄逼人，要干架的模样。 “周瑾！”顾惜灵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全没了。 满张画，都是她刁蛮任性，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的样子。 她努力维持的端庄贤良的形象，荡然无存。 在周瑾的眼里，难道她顾惜灵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不行！ 她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哼！ 一定是周瑾故意画出来，等着以后故意笑话她！ 第六十章 这一局，她甘拜下风！ 顾惜灵此时气鼓鼓的样子，跟画上的俏人儿，并无二致。 可她偏偏不承认自己这样，她可是端庄贤良的大娘子，怎么能如此跳脱？ 她暗暗咬牙，露出俏皮可爱的小虎牙，抽出一张画纸，拿出来一支笔，往周瑾面前一放。 “给我画，什么时候把我的贤良淑德、雍容端庄画出来，我才会理你！” 周瑾欣赏了顾惜灵快速变脸的过程，他想笑，但又怕惹怒顾惜灵。 强压嘴角的笑意，轻抿薄唇。 哪里不像？ 明明就很像！ 今天周瑾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跃然纸上”！ 看到顾惜灵，周瑾甚至觉得自己丹青之术，又精进了！ “画，我画，画画画……”周瑾连忙应下，没有辩驳。 顾惜灵的怒气还没消失，好看的凤眼瞪着周瑾，“我说的是真的，画不出来，我可不依，再也不理你！” 说完，顾惜灵转身，脊背挺直，两手平放在小腹上，端庄优雅地走了。 可谁都能看出来，顾惜灵气哼哼的，恨不得头发丝都能跳起来。 秀兰低头憋笑，她快忍不住了。 那幅画，不得不说，世子周瑾抓到了世子夫人的精髓。 秀兰给周瑾行礼，然后快速离开。 临走之前，秀兰看了一眼来福，眼神示意，让来福多劝劝世子。 看着顾惜灵离开，周瑾不仅没生气，反而终于笑出声来，眸中的水光，随着笑容，越发明显。 周瑾都快笑出眼泪了！ 顾惜灵隐约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强制提醒自己，要端庄贤良，不怒不喜…… 可终归还是没忍住，气得跺小脚。 “周瑾！”顾惜灵转头，站在月亮门下，柳眉倒竖，“等着瞧！” 这一局，且让周瑾占一回上风。 秀兰紧跟其后，来到紫竹院。 秀兰赶紧给顾惜灵倒了一杯凉茶，“世子夫人，消消气，别跟世子计较，他总有一天能感受到世子夫人的贤良端庄。” 顾惜灵微微眯着眼睛，看向秀兰，“秀兰，你也觉得我不端庄贤良吗？” “这……”秀兰一愣，讪讪笑笑，“世子夫人最是贤良端庄。” 顾惜灵挑眉，她算是听出来了，秀兰言不由衷，“说实话，我不罚你。” 秀兰缩了缩脑袋，小声说：“世子夫人何苦追求贤良端庄？侯夫人倒是贤良端庄，被一个小妾堵在正院门口，多憋屈啊！” “奴婢只是下人，但总觉得做人，表面上维持过得去的贤良端庄就行了，内里如何，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没必要憋屈自己。” 顾惜灵惊讶，没想到秀兰能有如此见解，跟她不谋而合。 刚刚被周瑾“气”到了，在回来的路上，顾惜灵反思。 前世端庄贤良，刻在她的骨子里，才能让她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谢家那样的环境和一个志大才疏的夫君，她不得不如此。 可自从嫁入长宁侯府，宽松的生活氛围，让顾惜灵卸下犹如乌龟壳般的厚重盔甲，轻松自在地生活。 长辈慈祥，夫君周瑾也在逐渐改变。 生活中根本没有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让顾惜灵露出了坚硬盔甲下面那颗活泼俏皮的心。 虽说平日里顾惜灵并没有随心所欲，但也算得上轻松豁达。 跟周瑾相处的时候，难免带上了几分年轻时的纯真和娇俏欢脱。 有些东西，表面装，能骗得过一般人，但骗不过聪明绝顶的周瑾。 毕竟周瑾是进士及第探花郎啊！ 不仅才思敏捷，惊才绝艳，还有一颗敏感共情能力很强的心。 他能捕捉到人和事物最本质的状态。 “秀兰，几个丫头里面，你是最聪明的。”顾惜灵抿嘴轻笑，没有了刚才的怒气。 简短地剖析反思，顾惜灵瞬间接受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秀兰见顾惜灵不再生气，松了口气，笑道：“世子夫人，世子画出您的神韵，证明用心观察你，感受您。” “别说世子喜欢，奴婢看了，也觉得喜欢呢！好看又俏皮，而不是木头美人，特别传神。” 顾惜灵拿着扇子遮住半边脸，笑出声来，“听你这么说，真的挺好看。” 如果不用心观察，不可能画出来。 心情大好的顾惜灵，整夜美梦。 且说来福看到周瑾不仅不紧张，居然还大笑，有点着急，“世子，你不怕世子夫人生气吗？” 周瑾收敛心神，瞪了来福一眼，“你要是不多嘴，世子夫人哪里知道我作画了？” 来福觉得好冤枉，“小的哪知道您把世子夫人画成这样啊？您不是不知道世子夫人重规矩，至少表面上如此。这事情，您怪不得小的身上。” 周瑾挑眉，反问来福，“难道我画得不好？没有捕捉到精髓？” 来福哭笑不得，都想给周瑾跪下了，“我的好世子啊，正因为您抓到了精髓，画出了世子夫人的神韵，揭穿了世子夫人平日里装出来的贤良端庄，世子夫人才懊恼的啊！” 周瑾的目光落在画上，对来福说：“给我准备材料，等休沐，我亲自装裱。” 这样有趣好看的画，他自己看就好了。 至于其他人，还是看顾惜灵装出来的贤良端庄吧！ “是，世子。”来福应下，又看了一眼画作，其实挺好看的，“接下来，世子，您准备如何画世子夫人啊？” 周瑾轻笑，“今日兴致正好，就今日吧。准备笔墨丹青。” 来福动作很快，快速准备好。 周瑾犹如进入无我之境一般，脑海里都是顾惜灵装出来一派端庄的画面。 脑中的画面，随着手中笔，逐渐呈现在纸上。 一气呵成，丝滑无比不停顿。 两个时辰之后，已是深夜，静静无声。 “成了！”周瑾一声低呵，嘴角上翘，“来福，你看看这幅如何？” 来福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听到周瑾的话，一个激灵醒来，揉揉困倦的眼睛，走了过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画上，来福迷蒙的双眼，顿时瞪大溜圆。 不是画得不好，而是太好了！ 比之前那幅画更加传神，错就错在是太好了！ “我的世子爷啊，您画成这样，难道不怕世子夫人火冒三丈，又跟您闹别扭吗？您要是这样，别说洞房遥遥无期，世子夫人以后真不搭理你了。” 第六十一章 死于话多，亡于嘴贱！ 周瑾挑眉，笑着问：“画得不好？这不是很端庄贤良吗？” 来福的目光再次落在画上，都快哭了。 “世子，世子夫人既然想看到自己贤良端庄的画像，您画出来不就成了吗？可是您倒好，把世子夫人装贤良的神韵也给画出来了。” “哈哈！”周瑾笑道，颇为得意，“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来福很不客气地翻了白眼，吐槽世子也得恶趣味。 “世子，小的看您不是觉得有意思，您就是想看到世子夫人被你气得跳脚，银牙紧咬的样子。” “您就是想报复之前世子夫人把您气得火冒三丈，眼冒金星，还无言以对的囧相。” 周瑾的笑声戛然而止，心里的恶趣味，被这个狗奴才摸得一清二楚。 他傲娇地哼了一声，狭长的眼眸扫向来福，“来福，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死于话多，亡于嘴贱？” “这……”来福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很乖很老实很忠心，绝不乱说。 周瑾心情大好，朗声交代，“准备两份材料，等我休沐，精心装裱。” 他有点期待顾惜灵看到这幅画的样子了！ 周瑾光顾着跟顾惜灵嬉笑怒骂、谈情说爱，根本没把父亲小妾回府放在心上。 在周瑾的心里，那真的就是个玩意儿！ 不安分的妾室，他倒是听说过不少，但为了陷害主母，亲自弄死自己亲生女儿的，还是第一次见。 孩子是父亲的逆鳞！ 尤其是死于后宅阴私的孩子，是父亲最不能接受的。 长宁侯府就他一个子嗣，难得白姨娘生了一个。 虽然是女儿，但对于子嗣单薄的侯府来说，也是珍贵的。 可白姨娘倒好，居然不惜福，弄死了这辈子唯一的依仗。 值得吗？ 在周瑾的眼里，白姨娘就是那种自以为很聪明但蠢到极点的女人！ 躺到床上，周瑾闭上眼睛，开始畅想跟顾惜灵情意绵绵，情投意合的美好生活。 生几个孩子，给儿子养几只狗几匹马，给女儿养几只猫几只兔子。 给顾惜灵养……养只鹦鹉，学他说话，给顾惜灵解闷。 他呢，白日在衙门做事，晚上归家，围桌教子。 天长日久，夫妻感情淡了。 周瑾觉得也没必要纳妾，太吓人了，动不动就下药，毒死一大片。 京城里宠妾灭妻的蠢货男人大有人在，宠妾恃宠而骄，后宅不宁，不堪大用。 周瑾已经想好了中年以后的生活，尽心完成朝廷上的事情，尽量为老百姓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回到家里，顾惜灵如果嫌他烦，他就做木匠活，这是他喜欢的。 他会做簪子，可以送给顾惜灵。 他会做琴，可以弹琴给顾惜灵听。 春日和暖，秋高气爽之时，他还可以去钓鱼。 那么多好玩的事情，为什么要在小妾的肚皮上浪费力气？ 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期待、规划，周瑾进入甜梦，享受梦里啥都有的夜晚！ 长夜漫漫，整个长宁侯府最难受的可能就是兰苑的白姨娘。 她的目光不时瞟向门口，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影并没有出现。 期待，转变为失望，以至于绝望！ 时过境迁，这三年，白姨娘错过了太多。 也许那些人说得对，也许只有毒药才能让侯爷回到她身边，离不开她。 她不会心慈手软，让自己陷入绝境。 翌日等到顾惜灵醒来，用过早膳，过来跟婆婆宋氏请安，“母亲，儿媳铺子里有点事情，想去看看。” 宋氏轻笑，“既然需要，那你去便是。带上丫鬟嬷嬷，还有侍卫。” “多谢母亲，等儿媳回府，跟您带栗子糕。”顾惜灵笑道，行了个万福。 宋氏看着娇俏的儿媳妇，又想到儿媳妇和儿子之间的甜蜜，不由得感慨。 年轻真好啊！ 终归还是有情有爱！ 可多少情爱，最后都输给了……时间！ 被丈夫辜负冷落，女人伤情醒悟，爱自己，多长寿。 男人多情滥情，伤钱伤身短命。 所以说，时间才是最大的赢家，谁活得长，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出府，顾惜灵上了马车。 就有顾嬷嬷轻声汇报：“谢夫人今日去珍宝阁选首饰，参加曲江池畔荷花宴。长宁侯府距离珍宝阁近一些，咱们先到。要不等等谢夫人到了，咱们再去，免得扑了个空？” 顾惜灵摇头轻笑，“咱们得先去，如果晚去，她多疑的个性，或许能猜到我尾随她才去珍宝阁。” 顾嬷嬷眼露狐疑，面露不解地问：“世子夫人，您一向不喜跟谢夫人来往，今日为何大费周折跟谢夫人碰面？” 顾惜灵抿嘴轻笑，“当然是探听她的虚实。我让人调查白姨娘，发现蓉姐姐的丫鬟秀珍曾经进入庄子。” 顾嬷嬷惊愕，“惜蓉小姐怎么会认识白姨娘？” “谁知道呢？”顾惜灵嘴角上翘，眉头微挑，“今天我要一探虚实！顾嬷嬷，回头给谢夫人身边丫鬟婆子多塞点银子，让她们稍后试探谢夫人的口风。” 顾嬷嬷应下，“是。” 主子之间斗法，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为难。 不过现在卖身契在顾惜灵这里，各为其主，也只能各显神通了！ 不过因为惜蓉小姐的嫁妆一开始被婆婆霸占，现在又为了卖药材，卖得卖抵得抵。 据说这个月的月钱，都发得困难，更别说赏钱了。 下面的人过得紧巴，难免心思浮动。 世子夫人的交代，不难。 顾惜灵进入珍宝阁，掌柜子亲自接待长宁侯世子夫人。 顾惜灵想看什么样的首饰，掌柜子亲自送到面前，把店里好看的时兴的，全部拿出来。 顾惜灵挑挑拣拣，但掌柜子没有半点不耐。 顾惜蓉带着丫鬟秀珍来到珍宝阁，就看到珍宝阁的掌柜和小二，满脸讨好地给顾惜灵一一讲解。 她进来，店小二只一眼，就看顾惜蓉穿着去年时兴的料子，就知道这不是有钱的主儿。 这样的人就算舍得花钱来珍宝阁买东西，但也会挑三拣四，而且还是挑得最便宜的。 因此店小二没有专门招待顾惜蓉，而是同时招待好几个人，而且不主动。 眼前的画面，深深刺痛了顾惜蓉的心。 前世，顾惜灵坐的位置是她的，顾惜灵一掷千金购买数套精美时兴的首饰，也是她的。 可现在呢，她虽觅得有情郎，但囊中羞涩。 有情饮水饱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顾惜蓉双眼赤红，走了过来，眼神几乎黏在了顾惜灵买的那些首饰上。 她倒要试探顾惜灵一番，问问顾惜灵当年在谢家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六十二章 真会往脸上贴金 顾惜蓉脸上堆起假笑，步履优雅地走了过来。 “原来灵妹妹也在这里，好巧啊！”顾惜蓉语气亲昵，表情关切，“上次一别，多日不见，姐姐我着实想念妹妹。” 顾惜灵听到顾惜蓉的话语，自愧不如。 上次顾惜蓉是被她喷走的。 可偏偏顾惜蓉却能表现出来，姐妹情深，牵肠挂肚的样子。 顾惜蓉要是去唱戏，估计根本就没有第一名伶小梅花什么事儿了！ 顾惜灵非但没有放下手里好看精致的首饰，还故意拿起来在顾惜蓉看过来的时候，晃了晃。 喜欢奢华甚至奢靡的顾惜蓉，目光果然随着顾惜灵手里的双枝牡丹金步摇转动，仿佛黏住了一般。 顾惜蓉百感交集，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首饰，但她现在根本就卖不起。 “这个双枝牡丹太张扬了，我现在佩戴，有点不合适，给我包里那个芙蓉花红宝石金步摇吧。”顾惜灵选中了金步摇的款式，看不上奢华的双枝牡丹金步摇。 听到顾惜灵的话，顾惜蓉破防了。 她心心念念而不得的东西，顾惜灵居然看不上。 “是，世子夫人。”掌柜子眉开眼笑，这可是大主顾，一次购买那么多，“在下这就给您包起来。” “有劳了！”掌柜子殷勤备至，小心翼翼把一件件首饰，放入精致的几个紫檀木匣子里。 每一套，都价值不菲。 可长宁侯世子夫人，足足买了八套。 顾惜蓉看到那么多首饰，即将收入顾惜灵的囊中，都快酸哭了。 她一件也买不起！ 顾惜灵等到首饰都整理好了，这才像是刚刚看到顾惜蓉一般，抿嘴轻笑。 “蓉姐姐，可巧了，你这是看上什么首饰了？谢大人那么疼爱姐姐，一定愿意给姐姐买珍宝阁最好看、最名贵的首饰。” 经过几次交锋，顾惜灵摸清了顾惜蓉的“脉搏”，有把握轻松激怒顾惜蓉。 果然顾惜灵说完这句话之后，顿时让顾惜蓉破防了。 她根本就买不起，今天过来是想在中低端的首饰里面挑选好看一点的。 可当着顾惜灵的面，顾惜容拉不下脸面这样做。 对顾惜灵的羡慕嫉妒恨达到了顶点，但还得打肿脸充胖子，不能认下。 “我家夫君清正廉明，生活勤俭。我已经嫁入谢家，自当夫唱妇随，全力支持夫君。” “现在夫君得到重用，最近又官升一级，为从五品归德将军。更应该谨言慎行，低调行事。” “倒是妹夫虽说得陛下恩准，重新得了差事，但只是编纂农书闲差。想要建功立业，着实艰难。咱们顾家女，端庄贤良，盛名在外。可不能奢靡，劳民伤财。当要贤惠，相夫教子。” 如果不是在外面，如果不是身边还有这么多外人，顾惜灵一定会送给顾惜蓉两个超级大白眼。 穷就穷，还看不得别人买东西！ 说得冠冕堂皇，还想把她踩下去！ 顾惜灵轻笑，“姐姐此言差矣，我有银子，买到合心意的首饰，珍宝阁的商家赚了钱，不仅工匠能赚钱，挖矿的百姓也能赚钱。” “若是大家都不买，工匠没活干，他们就要饿肚子；那些矿工挖出来的玉石卖不出去，一家生计无以为继。” “掌柜子，你说是不是？” 掌柜子当然向着顾惜灵说话，大家都不买，整个珍宝阁前面的伙计，还有作坊里的数百工匠，都得喝西北风。 “世子夫人说的是，有买有卖，钱货流通，各取所需。” 顾惜蓉摇头失笑，“贤妻夫祸少，既然妹妹听不进我的话，就当这个做姐姐的没说。” 顾惜灵也露出完美假笑，明眸皓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极美的，“既然姐姐不是来买首饰的，那为何呢？” 顾惜蓉暗暗咬牙，珍宝阁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还在不远处偷偷往这边瞄，拿着扇子遮面。 从这些人看好戏的戏谑目光中，顾惜蓉那颗虚荣傲娇的心，跌入谷底。 “刚刚在街上看到妹妹，便追了过来，想跟妹妹说说话。可妹妹貌似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不假辞色，着实让我难过。” 顾惜灵嫣然一笑，莲步轻移，“姐姐哪里话？我也想姐姐了！既然姐姐想我，那咱们去隔壁茶楼坐坐，我请姐姐品茗。” 顾惜蓉被顾惜灵装腔作势憋得一口老血，为了套话，她还得露出欣喜，“多谢妹妹，咱们走吧。” 顾惜蓉脊背挺直，笑容可掬，落落大方。 即使嫉妒得心里快要内出血了，但顾惜蓉在人前，还能保持仪态优雅。 移步茶楼，二楼厢房。 二人靠窗而坐，眼睛看向窗外人来人往，但心思全部在对方身上。 顾惜蓉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安慰自己。 长宁侯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废人，长宁侯很快落败了。 周瑾只会作酸诗，自命不凡，现在还是个六品小官。 只是个编书的，而且还是农书，并不是读书人都能用得到的四书五经。 周瑾根本就比不上前途无量的谢晋！ 顾惜灵这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周瑾好，为其筹谋。 也因为如此，顾惜蓉现在开始觉得顾惜灵没有重生了！ 之前顾惜灵为周瑾筹谋，也不过是凑巧而已。 如果顾惜灵也重生，怎么可能因为嫁给废物周瑾得意洋洋呢？怎么可能舍得以后位高权重的夫君谢晋？ 一番心理暗示，自我开导，顾惜蓉彻底冷静下来了。 反正顾惜灵也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 喝了半盏菊茶，顾惜灵收回看向楼下街道的目光，“蓉姐姐，秀珍为何去长宁侯府庄东郊庄子？” “没有！秀珍才没有去见白姨娘！”顾惜蓉放下心防，不假思索反驳。 如果被顾惜灵事先知道了，她还怎么看好戏？ 顾惜灵挑眉，似笑非笑看向顾惜蓉，“蓉姐姐，我可没说秀珍去见白姨娘。” “你我都是聪明人，蓉姐姐，别兜圈子了。跟我说实话，我会让你的日子好过。若是你不说，以后谢家揭不开锅，你来长宁侯府打秋风，我可能会避而不见。” 顾惜蓉一听这话，逆反心理也上来了，反正没有当场抓到秀珍，她全部不承认。 “哎哟，灵妹妹，你这么大的口气，吓着我了。三年前我跟周瑾就相识，知道白姨娘做的事情和她的下落，再正常不过！灵妹妹放心，我就是饿死，也不会上长宁侯府的门。” 顾惜灵轻哼了一声，淡定自若。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沾着茶盏里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顾惜蓉看到之后，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抬头，看向顾惜灵的目光，颇为凶狠！ 第六十三章 被深深地打击 桌子上赫然两个字，“药材”。 这可是顾惜蓉耗费巨资，用了嫁妆，还从钱庄借钱，从外地购买的药材。 就等着今年夏天洪涝，大赚一笔，缓解谢家穷困拮据的现状。 她做得非常隐秘，顾惜灵怎么知道？ “顾惜灵，你如何得知此事？”顾惜蓉面色凝重，眼露寒光，低声喝问。 顾惜灵抿嘴轻笑，“生气了？难道只准你给我添堵，我还不能查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收购药材悄无声息，但你瞒不过专门调查你的我。” 以前懒得跟顾惜蓉纠缠，只想着跟谢家保持距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可顾惜蓉倒好，总是想拉踩她，破坏她平静小日子，一肚子坏心眼子。 顾惜灵能饶了她？ 顾惜蓉怒目而视，很快她又恢复平静，压抑内心的怒气，早就没有心思试探顾惜灵了。 “你就算知道我收购药材又如何？正经做买卖，我是买的，又不是抢的。” 顾惜蓉觉得顾惜灵想用药材拿捏她，根本就行不通。 顾惜灵粉色蔻丹，娇俏可爱，轻轻敲击桌面。 她就知道顾惜蓉不会这么容易就范，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把她逼到死角上，顾惜蓉根本就不会配合。 既然顾惜蓉如此，顾惜灵决定成全她。 反正现在她有钱，比顾惜蓉有钱。她能堵得起，但顾惜蓉赌不起！ “可巧，我看姐姐买药材，我也买了很多药材！是你的十倍之多！” “你……”顾惜蓉猛然站起来，怒视顾惜灵，鲜红蔻丹指甲，指向顾惜灵，“顾惜灵，你好毒！” 顾惜灵抬眸，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顾惜蓉，从咱们各自出嫁，我可曾主动找你麻烦？” 顾惜蓉一愣，仔细想想，貌似……貌似没有…… 好像几次都是她不甘，不想让顾惜灵好过，主动对付顾惜灵，但每一次好像都不成功。 比如这次，她之所以让秀珍去长宁侯府东郊庄子上见白姨娘，是为了银子。 只是没想到顾惜灵居然查到了秀珍的行踪。 “蓉姐姐，其实都是你逼我这么做。”顾惜灵冷声说道，嘴角上翘，眼眸中的嘲讽溢于言表，“本来以为各自婚嫁，各自欢喜。可你呢，仍旧看不得我好。” “如果换成我每次对付你，你会如何？或许你是我，会做得更加过分吧？” 顾惜蓉沉默不语，垂眸看向桌面。 前世顾惜灵的确没有找她麻烦，仿佛一嫁到谢家，就老实了一样，不像还是姑娘家的时候，事事都要跟她一争高低。 反倒是她，嫁入高门大户，一开始日子过得好，她每次见到顾惜灵总会显摆，嘲讽顾惜灵寒酸。 只不过这些都是嘴上的，并没有实质的对付手段。 因为当时在她眼里，谢家是破落户，顾惜灵就是个穷酸，不值得她对付。 想到这，顾惜蓉的内心像是被重锤砸了几下。 这一世，换成顾惜灵是长宁侯府世子，在顾惜灵的眼里，她就是十足的穷酸，想必也不值得顾惜灵出手！ 顾惜蓉又气又怒，心高气傲的她，在这一刻被打击到了。 顾惜灵手里有那么多药材，如果压价，她手里的药材估计卖不上高价。 到时候赔钱，对本就拮据穷苦的谢家，犹如雪上加霜。 好一会儿，顾惜蓉挺直的脊背，逐渐弯了下来，憋屈愤恨地坐了下来。 “白姨娘深得长宁侯喜欢，三年已过，男人忘性大，长宁侯怎么会忘记娇媚可人儿呢？” “我让秀珍去找白姨娘，告诉她，让她写一封血书，我派人送给长宁侯。长宁侯见信如见人，会想起她，把她接回府里。” 顾惜灵表情严肃，认真听着顾惜蓉的解释，“蓉姐姐，你一向无利不起早，你绝对不可能因为可怜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白姨娘而帮助她。” “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别遮遮掩掩的。我实话跟你说，现在只是我来找你，看在同是出自景阳伯府，我会给你留体面。” “若是让我婆婆知道，居然是你帮助白姨娘回府，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到时候，你，亦或是谢家，都承受不住长宁侯夫人的怒火。” 听到这话，顾惜蓉面色大变。 前世被宋氏收拾的经历，顾惜蓉当然明白长宁侯夫人宋氏的手段，更狠。 现在谢家，亦或是谢晋，都还弱小，根本承受不住实权勋贵长宁侯府的雷霆手段。 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惜蓉仔细思索平静之后，斟酌片刻，“我是为了银子。” “银子？”顾惜灵更疑惑了，“哪来的银子？” 白幽兰曾经是春香楼的花魁，很多文人墨客，高官巨富为了见她一面，一掷千金，也是常有的事情。 当年长宁侯在诗会上博得头筹，赢走了白幽兰。不仅没花钱赎身，反而白幽兰还带走了在春香楼的积蓄。 “那你从白幽兰那里，得了多少银子？”顾惜灵又问，心里的疑惑更甚。 顾惜蓉真的就这么肤浅吗？ 被顾惜灵这样盯着，顾惜蓉面色涨红，颇为窘迫，“一千两银子。” 她得了一千两银子，才有钱过来买首饰，准备参加曲江池荷花宴。 混到这份上，真够丢人的。 “就一千两？”顾惜灵不信，“你居然会为了这点银子大费周章？” 顾惜蓉被顾惜灵的语气，堵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无地自容。 曾几何时，她也看不上这一千两银子，但现在的谢家，太穷了，还有外债。 一时间，她想不到来钱快的办法，于是就把主意打在了白姨娘的身上。 “我倒是想要五千两，但白姨娘不愿意。”顾惜蓉站起来，“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看在姐妹的份上，我全告诉你了，希望你不要压低药材价格。如果我赔钱了，我必会让你后悔莫及。” 说完，顾惜蓉气哼哼地离开了，不想看顾惜灵那张臭显摆的嘴脸！ 她一定要稳住，等着长宁侯一落千丈，再洗今日之耻，再报今日之仇。 第六十四章 不是不忠心，而是对方给得太多！ 气急败坏的顾惜蓉离开之后，包厢里静悄悄。 顾惜灵并没有走，而是继续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外面的路上。 顾惜蓉临上马车之前，抬头看向顾惜灵。 虽然强压住嘴角，但愤怒之气全无，反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秀兰皱眉，“市长夫人，奴婢觉得惜蓉小姐还没说出来真正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银子。” 顾惜灵转头，看向秀兰笑了笑，“她怎么可能都告诉我呢？当然是说一半，留一半。顾嬷嬷，接下来就看你那边了。” 顾嬷嬷谦卑严肃，“是，奴婢一定尽快打听惜蓉小姐真实目的。” 顾惜灵气定神闲，她今天把顾惜蓉刺激得够呛，回去保准能让顾惜蓉憋屈得吃不下去饭。 有心人的引导之下，顾惜蓉为了泄愤，自然而然就会不经意说出其意图。 顾惜灵的嫁妆和聘礼里都有铺子，四个掌柜子都做得不错，账目清晰，还算尽心。 下晌回来，顾惜灵携带一套首饰，前往正院，送给婆婆宋氏。 宋氏嘴角上扬，心情极好，不过嘴上谦虚。 “我都这年纪了，韶华已过，再好的首饰，戴在我的头上，都不鲜亮，也没人看。” 顾惜灵不以为然，“母亲，可别这么说。咱们打扮自己，单单是为了取悦别人吗？难道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不能因为取悦自己吗？” 宋氏一怔，仔细琢磨，觉得很有道理。 有那么多首饰，放着也是放着。 现在每日闲暇时间多，打扮自己还能消磨时间。 “惜灵，你是个通透的。这一点，我该跟你学。”宋氏笑道，“在外忙碌，你也该乏了，早些回去歇息，别累着了。” 现在宋氏见到儿子，都没有见到儿媳妇开心，反正儿子能想起来给她买点心，但想不起来给她买首饰。 “多谢母亲。”顾惜灵应下，放下礼物，带着仆人离开。 宋氏看了看顾惜灵送的这套赤金点翠首饰，很喜欢，也很满意，“明日就戴上！” “是，夫人。明日奴婢给您准备跟首饰搭配的衣服，保证能让夫人容光焕发。”宋嬷嬷笑道，尽说宋氏喜欢听的。 “甚好！”宋氏点头，期待明天取悦自己。 且说顾惜蓉上了马车之后，越想越气，长长的指甲都快把手心掐破了。 秀珍小声劝解，她知道说什么，能让顾惜蓉开怀释然。 如果不能及时排解顾惜蓉的愤怒憋屈，身边的丫鬟们都得遭殃。 “大小姐，您别跟惜灵小姐一般见识。她现在就是一朝得势，狗眼看人低。等咱们将军功成名就，飞黄腾达，惜灵小姐就算是给您提鞋都不配。” 徐嬷嬷抬眼，看了一眼秀珍。 她选择默默不语，再次低着头。 她心里担忧，惜蓉小姐总是找惜灵小姐的麻烦，而且有些事情，损人不利己。 臭到不能再臭的招数！ 徐嬷嬷不知道惜蓉小姐身上的那股狂傲从何而来？到底有何底气？ 顾惜蓉听到秀珍的劝说，旋即笑了，“是啊，那个白姨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秀珍笑着附和着，“大小姐，您说得对。奴婢之前打听白姨娘的事情，真让奴婢大吃一惊。白姨娘重回长宁侯府，必然能搅得家宅不宁。” “惜灵小姐，脾气大，刁蛮任性，必然看不惯。惜灵小姐还没跟长宁侯世子圆房呢，她哪知道后宅枕头风的厉害啊？以后吃亏的时候多着呢！” 听到“没圆房”这三个字，顾惜蓉心情更好了。 不圆房，顾惜灵就算不得真正的世子夫人，想必顾惜灵一定很着急！ 顾惜蓉虽然不喜欢顾惜灵，但也不得不承认顾惜灵长得好。 可周瑾迟迟没有跟顾惜灵圆房，绝不是身体原因，那……会不会对她旧情难忘呢？ 想到这，顾惜蓉对自己的姿容更加自得，证明她比顾惜灵更美。 人一张狂得意，就容易口无遮拦。 “是啊，白姨娘一定能让长宁侯言听计从，以后长宁侯府后宅，这白姨娘必有一席之地。” 秀珍诧异，眼露狐疑，“大小姐，您这话未免言过其实。白姨娘长得美，能得长宁侯宠爱，在后宅过得好，但终归没有子嗣。” “就算长宁侯再喜欢白姨娘，可能会给一些钱财和首饰，在她院子里多歇几晚，但绝对不可能对白姨娘言听计从。” 这时候，徐嬷嬷也开口了，“大小姐，老奴也觉得不可能。毕竟长宁侯是正三品礼部侍郎，实权大官，怎么可能被一个后宅女人把持住呢？” 顾惜蓉得意笑笑，幸灾乐祸，“正常的争宠，白姨娘就算能玩出花儿来，也越不过宋氏，更别说刁钻的顾惜灵了。” “可若是白姨娘用一些东西，让长宁侯欲罢不能上瘾呢？是不是就能为所欲为了？” 徐嬷嬷和秀珍相视一看，眼露迷茫，“喝酒能上瘾，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变成酒鬼啊？” “呵呵！”顾惜蓉笑笑，眼露嘲讽，“只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且等着瞧这顾惜灵还能得意多久！” “大小姐英明，咱们就坐等惜灵小姐的‘好消息’。”秀珍附和着，面上一副坚决拥护顾惜蓉的架势。 可内心却想着，这个消息能卖多少银子？ 当天晚上，秀珍就把打听到的消息，通过从景阳伯府带到谢家的马夫传出去，得到五十两银子，分别是五张十两面值，方便藏起来。 拿到银子，秀珍感慨，惜灵小姐真大方。 不是秀珍不忠心，而是惜灵小姐给的钱太多。 当晚，顾惜灵就得到顾嬷嬷汇报，陷入沉思。 不正常的手段？ 还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把这些串联起来，顾惜灵很快得到答案，应该是让人上瘾戒不掉但又死不掉的，还能让人痛不欲生，不得不就范的东西。 想明白这些，顾惜灵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真让白姨娘得逞了，长宁侯府要大乱啊！ 第六十五章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 顾惜灵沉思，接下来她该怎么做呢？ 秀兰见顾惜灵不说话，晚饭也吃得少，悄声问：“世子夫人，奴婢觉得您完全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顾惜灵微微一愣，旋即笑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长宁侯府不同于谢家。 前世谢家婆婆不管正事，还到处找事儿。 谢晋野心勃勃，只管在外面横冲直撞，但不收拾烂摊子。 那时候，即使顾惜灵，有千般不乐意，也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下来。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把事情做好，因此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总会一个人思考筹谋部署。 可现在是在长宁侯府呀！ 她明明可以过上混吃混喝，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日子，为什么要把事关长宁侯府兴衰的大事往自己身上揽？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哪轮到她出头啊？ 上面有祖母，公公婆婆，还有周瑾呢！ 公公长宁侯就算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允许一个女人断送整个长宁侯府的前程。 祖母老人家，长宁侯府就是她的一切，绝不允许别人破坏。 更何况还是她千般万般看不上的白姨娘。 至于婆婆宋氏，长宁侯府正儿八经的夫人。 男主外，女主内。 事关白姨娘的事情，那就是后宅之事。 这事情如果顾惜灵一个人做了，但并没有告知婆婆。 等婆婆知道真相，也未必感激她。 相反极有可能会觉得顾惜灵擅自作主，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至于周瑾，呵呵，继续编他的农书吧，暂时用不到他！ 顾惜灵展颜一笑，朝着秀兰点头，“秀兰，你的主意不错。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当然要跟婆婆说，另外，还有跟公公，祖母说。” 秀兰得到夸奖，也很开心，证明她也很聪明啊，“世子夫人，别忘了，还有世子！也要跟世子说，不如世子夫人约世子、侯爷，一起在正院。” “事关整个侯府，就应该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在一起商量，而不是言语不清，各自为政，容易有误会，还有可能耽误事儿。” 秀兰的话，再一次震惊了顾惜灵。 “元嬷嬷，赏秀兰五两银子。这丫头给我出主意极好。希望以后再接再厉，有好的想法大胆说。错了不罚，但说对了，一定有赏赐。” 真不能小看任何人。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呢，她虽然有主见，但也要多听听别人的好办法。 秀兰眉开眼笑，行了个万福，“多谢世子夫人赏赐。”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晚再跟大家说。 第二天下午，顾惜灵专门去厨房，让人不用做紫竹院的饭菜，多做一些侯爷和世子喜欢吃的菜，送到正院。 宋氏听到秀兰的汇报，说今晚要在正院宴请她和侯爷，还有周瑾，内心也颇为好奇，期待晚膳到来。 长宁侯周泽一入府，就被白姨娘的丫鬟小云拦住了，“侯爷，白姨娘茶饭不思，对您朝思暮想，还请侯爷怜惜。” 长宁侯本来要去正院，但白姨娘已经回府，他也该去看看。 只是他刚要应下，就听到宋嬷嬷走了过来，“侯爷留步，老奴有事禀告。” 宋嬷嬷是夫人宋氏身边备受重用的嬷嬷，长宁侯周泽当然认识。 当着宋嬷嬷的面去了白姨娘的兰苑，长宁侯周泽还做不出来，沉声问：“宋嬷嬷，你有何事？” 宋嬷嬷行个万福，不紧不慢回答：“回侯爷，世子夫人说今天有事相商，请侯爷和世子一并去正院用膳。” “哦？可知什么事情？”长宁侯周泽面露诧异，内心突然有点失望，他想多了，还以为是宋氏专门让下人拦他争宠呢！ 原来不是，看来宋氏心里更没他了！ 宋嬷嬷回答：“奴婢不知，能让世子夫人如此郑重，应该很重要。” “嗯！”长宁侯周泽轻抚美髯，想到这个儿媳妇做事有章法，他看向小云，“告诉白姨娘，今日有事情，就不去兰苑了。” 说完，长宁侯周泽不自觉加快脚步，前往正院。 宋嬷嬷看向小云，目光如炬，“规矩点，主子犯错，倒霉的不仅仅是主子，还有下人。助纣为虐，杖毙！” “是！”小云应下，缩了缩脑袋。 别说顶嘴，小云现在恨不得现在缩进地洞里藏起来，不被宋嬷嬷看到，或许能活久点。 三年前伺候白姨娘的仆人全部被杖毙，无一幸免。 宋嬷嬷没有继续多言，转身离开。 看到宋嬷嬷的身影不见，小云才松口气，急忙给白姨娘报信。 白姨娘听到小云的汇报，眼露嘲讽，说话也十分刻薄。 “我当宋氏多清高，看不上我争宠的手段，现在还不是用上了？关键还把儿媳妇搬出来，难道还指望儿媳妇继续给她出头吗？” 白姨娘突然觉得侯夫人宋氏除了出身，其他没有一点能够比得上她。 想到这，白姨娘更气。 想当初，她也是官宦之女，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可父亲被陷害，她流落风尘。 这次，是她能够翻身的唯一机会，她不想错过！ 且说周瑾下衙，来福喜滋滋跑过来，“世子，好消息。世子夫人邀您共进晚膳！” 一听这话，周瑾一扫之前的疲惫，精神大振，“来福，咱们速速回府。” 周瑾下了马车，入府直奔紫竹苑。 来福连忙喊住，“世子，世子夫人请客不在紫竹苑，而是在正院。” 听到这话，周瑾脚步微顿，心生失落，原来不是单独邀请他啊！ 看到世子表情失落的样子，来福偷笑，世子自作多情了！ 活该！ 他明明之前一片好心，可世子倒好，居然说他会死于话多、亡于嘴贱，不识好人心！ 周瑾满腹狐疑，放慢脚步，“来福，你可知世子夫人为何要在正院请我用膳，不会是跟母亲告状吧？” 来福听到这话，哭笑不得，他家少爷居然开始胡思乱想了。 “世子，世子夫人说了，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谁都不准跟长辈告状。世子夫人在正院专门请客，应该是府里的事情。” 听到这话，周瑾笑了，脚步又变得轻快，轻甩长袖，心情雀跃，意气风发。 周瑾要在顾惜灵的面前，表现出最好的状态。 来福看着他家世子现在的模样，当真应了那句诗，“公子才气饶，凌云自飘飘”。 他家世子现在都快飘起来了！ 第六十六章 哼！居然开始护着了！ 到了正院，已经能听到顾惜灵跟母亲说话的声音。 至于父亲，不时说两句，好像有点底气不足。 周瑾进来，给父母行礼，走到顾惜灵的旁边落座，浅笑着。 他轻轻握住顾惜灵的手，不过被顾惜灵躲开了。 还在生气呢？ 都邀饭了，还没消气？ 顾惜灵对在屋里伺候的仆人说：“都下午吧，今日我伺候母亲，父亲，还有夫君用膳。宋嬷嬷，秀兰，你们在门口守着。” “是。”秀兰现在对顾惜灵的话，毫不犹豫执行。 宋嬷嬷则是看向侯夫人，毕竟她的主子是侯夫人！ 宋氏朝着宋嬷嬷颔首，轻轻挥了挥手。 能让儿媳妇如此重视的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宋氏收敛心神，等待儿媳妇的禀告。 等到仆人下去之后，周瑾轻笑，“惜灵，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神神秘秘的，把我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宋氏和长宁侯目光，也纷纷看了过来。 顾惜灵脸上的笑容消失，此时表情严肃，“父亲，咱们是一家人。这件事情事关长宁侯府，惜灵不能擅自做主。” “我宁可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也不希望父亲出现重大的波折，还请父亲看在惜灵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不要怪罪。” 原本神情淡然的长宁侯周泽听到这话，立即正襟危坐，收敛心神，“惜灵，有事但说便是。” 宋氏眼里也多了几分神采，对顾惜灵说的话更加期待。 顾惜灵起身，给长辈行礼之后，才缓缓说：“世子对白姨娘突然回府，心生疑惑，但平日里要编纂农书，无暇他顾。于是就吩咐惜灵调查。” 周瑾一怔，他什么时候跟顾惜灵这么说吗？ 听到顾惜灵信誓旦旦的话语，周瑾差点就相信了！ 仔细想想，并无。 长宁侯的目光掠过周瑾，又落到顾惜灵的身上，“那你查到什么了？” 顾惜灵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回父亲，惜灵查到姐姐顾惜蓉派丫鬟秀珍去长宁侯府东郊庄子上，见了白姨娘。以一千两银子为条件，替白姨娘呈送陈情血书给侯爷。” 长宁侯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的同时，旋即松口气。 还好，没查到更深的。 宋氏皱眉，“我记得你姐姐顾惜蓉嫁到了谢家，难道沦落到敲诈一个姨娘吗？她不是还有嫁妆吗？” 顾惜灵摇头，“蓉姐姐的银子，拿出去做生意了。谢家也的确需要银子，这不是重点。这是蓉姐姐亲口跟我说的，就算是真话，但我知道，这仅仅是一半的真话。另一半，她不会说的。” 当听到顾惜灵提到顾惜蓉的名字，周瑾紧张了，顾惜灵不会是在告黑状吧？ 听到这话，宋氏，长宁侯都是一愣，“那另一半真话，是什么？” 顾惜灵回答：“我让顾嬷嬷拿了些钱，昨天晚上就打听到了。我不知道蓉姐姐从何处得知白姨娘对再次复宠无比自信，甚至还能让父亲言听计从。” “胡闹！”长宁侯周泽立即呵斥，“惜灵，你莫要胡说。” 即使在三年前，没出那件事情，他也没对白幽兰言听计从。 他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 毕竟他只是迷恋美色，又不糊涂！ 宋氏也是一愣，看了看侯爷和儿子周瑾，又想到庄子上的婆婆，也觉得顾惜灵小题大做了。 不过儿媳妇的一番维护之心，宋氏颇为感动。 “惜灵，白姨娘颇有手段，但侯爷还算重规矩，不可能对白姨娘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长宁侯颇为感激地看向妻子宋氏，至少在这时候，替他说了句公道话。 他现在表面平静，但内心十分窘迫，居然被儿媳妇当面指责色令智昏，颜面无全。 周瑾心里咯噔，赶紧扯了扯顾惜灵的衣角，“父亲不会如此，惜灵，你莫要多想。” 顾惜灵见状，叹息一声，“我倒是希望我多想了，但蓉姐姐言之凿凿，我就不能不重视。” 周瑾皱眉，“也许这只是谢夫人的玩笑话，毕竟她跟你并不睦。” 长宁侯不言语，从眼神和表情，无不显示他也不信。 倒是宋氏对顾惜灵的话半信半疑，她太了解这个儿媳妇了，从来不会胡说。 “惜灵，你为何笃定顾惜蓉所说是真的呢？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但侯爷总要知道究竟。” 顾惜灵刚想说，周瑾却抢先说：“父亲，母亲，惜灵说的，都是我让她调查的。若是说错了，做错了，你们惩罚儿子便是。” 原本神情凝重的长宁侯听到这话，一言难尽地看向周瑾。 他还没说什么呢，哼！这个臭小子就开始护着了！ 娶了媳妇没有忘了娘，倒是把爹给忘了！ 宋氏见侯爷吃瘪，她拿着帕子轻掩唇角，“瑾儿，你爹一向宽宏大量，不拘小节，有宰相之资，肚子里能撑船。” 长宁侯无言以对，敢情为了护着顾惜灵，都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吧？ 他承认自己有才，为朝廷尽忠，办差兢兢业业，但要说宰相之资，着实夸大了。 “说吧，念在你对侯府一片赤诚的份上，对了，有赏；错了，不追究你错处。惜灵，如何啊？” 顾惜灵嫣然一笑，“多谢父亲宽宏大量，也多谢母亲和夫君的维护。惜灵并非信口胡说，而是有根据的。” “蓉姐姐相信自己的梦境，比如她的梦里会梦到一些事情，往往是真的。虽然她没有光明正大地说，但我能猜到。” 顾惜灵为了不多操心，大费周章，好在提前得知顾惜蓉重生，对顾惜蓉的心思并不难猜！ 长宁侯满眼狐疑，根本不信，“无稽之谈，顾氏，你莫要胡说，不语怪力乱神。” 周瑾对此，也觉得荒谬，说好的不翻旧账。 可顾惜灵倒好，不仅翻旧账，炒冷饭，满口胡言，还弄到了父母面前，让周瑾也有点生气了。 顾惜灵可能在恃宠而骄，他要不要冷落她一段时间？ “惜灵，我错了还不成吗？顾惜蓉在我心里已经犹如一阵风一样吹走了，现在已经没有痕迹了！” 就在长宁侯和周瑾都在埋怨顾惜灵之时，眉头紧锁的宋氏，突然眸光闪动，圆瞪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幽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就说得通了！” 第六十七章 推断出背后的主谋 长宁侯和周瑾大为吃惊，面露惊愕。 周瑾是探花郎，长宁侯周泽虽然不是前三甲，但当年进士及第，名次也颇为靠前。 在哪都是人尖子的存在，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不聪明。 可今天，他们却听不懂顾惜灵跟宋氏之间的对话。 这让他们有种插不进话，甚至不能领会其意而造成深深的隔阂感。 此时也顾不过盘问顾惜灵，纷纷看向宋氏。 “夫人，你这是何意？” “母亲，哪里说得通了？” 宋氏的目光掠过儿子和丈夫，然后看向了顾惜灵，眼露赞许。 “此事从长计议，先不说白姨娘的事情。咱们就从婚事说起！” “顾惜蓉不惜以死相逼，想要谋夺长宁侯府的婚事，可为何在成亲三天前突然改口？” “顾惜蓉对外宣称，不想鸠占鹊巢，这把景阳伯府已故老夫人抬出来，坚决不入长宁侯府，反倒迫不及待地嫁到谢家。” “这件事情从大婚那日，一直都是我心中疑问，迟迟未有答案。刚刚惜灵说顾惜蓉相信自己的梦境，甚至觉得梦境可以成真，那么我就可以理解顾惜容不要长宁侯府的婚事，而选择谢家。” “以此反推，一定是我们长宁侯府在她的梦境里未来十分不堪，甚至连谢家也比不上。亦或是谢家以后飞黄腾达，远远超过长宁侯府。” 顾惜灵听到婆婆的话，肃然起敬。 仅仅凭她说的几句话，婆婆已经猜到了真相。 不得不说，婆婆宋氏或许不是绝顶聪明，但绝对人情练达。 长宁侯不以为然，“不可能，太过荒谬！” 周瑾眸光微沉，以前他也疑惑！ 成亲前，顾惜蓉满心满眼满嘴都是他，可转眼就对素未谋面的谢晋情根深种。 若顾惜蓉不是浪荡之人，那么能让顾惜蓉如此转变之大的原因，只有未来的前程。 “哪里荒谬？”宋氏直接反驳，眼神清冷锐利，“把这两件事情串联起来，我斗胆假设，若是侯爷真的被某种东西迷住了心智，对白姨娘言听计从，将会如何？” 长宁侯一怔，开始思索这样的结果。 周瑾眨眨眼睛，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如果那样，咱们家估计又不安宁了。白姨娘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弄死，估计陷害我、弄死我，也不在话下。” 长宁侯倒吸一口凉气，他可只有一个儿子啊！ “胡闹，我怎么会杀害亲子？一派胡言。”长宁侯心里咯噔一下，迎上宋氏幽沉的目光，“当然，我也不会宠妾灭妻，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内心更加警惕。 宋氏略带嘲讽地看向长宁侯，看向顾惜灵，“惜灵，你说说，可能还有什么严重后果？” 见婆婆让她说，氛围烘托到这里了，事情还是她挑起来的，当然要有个结果。 “回母亲，儿媳愚钝，但能想到两点。父亲是长宁侯府的顶梁柱，如顾惜蓉所言，父亲对白姨娘言听计从，于后宅而言，勾心斗角，家宅不宁。” “对外而言，就不得不说父亲是礼部侍郎，专管康国跟周围数十番国之事。现在我康国还算强盛，周边番国蛮夷臣服，可也不能忽视这些番国对康国又敬又怕又爱。” “若是父亲被有心人控制，于康国而言，影响甚大，甚至关系到朝廷利益。但凡被有心人掌握把柄，对方通过父亲，可以在康国为所欲为，也不为过。” 长宁侯周泽听到顾惜灵的分析，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剧烈跳动！ 他原本被迷雾遮住的眼睛，仿佛在一刹那拨开云雾见艳阳，瞬间明朗了。 终于想通春香楼背后的宁王为何把白幽兰送给他！ 宁王的封地，在景州，跟越国相距不足百里，跟越国勾结，或许宁王真能趁乱北上。 宋氏眼露欣慰，看向顾惜灵，点了点头，“虽说这是假设，但这些都是基于已知事实进行推断。即使错，也错不到哪里去。” “侯爷，您说呢？” 他们都能想到的事情，不相信长宁侯想不到。 被三双眼睛盯着，长宁侯五味杂陈，原本想一个人处理，但现在形势所迫，貌似不成了。 “哎，这事闹得，让夫人费心了。” 宋氏挑眉，“侯爷，你我夫妻二十三载，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长宁侯周泽，硬着头皮讪讪说：“不是不想说，是不想让夫人和母亲担忧。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诗才绝艳，赢得春香楼的花魁白幽兰，可在我无意中得知春香楼背后之主是宁王的幕僚，我便开始调查白幽兰。” “宁王？”宋氏目瞪口呆，宁王是陛下的亲弟弟，跟陛下年岁相差颇多，但备受陛下宠爱。 就在今年底，宁王奉旨回京期间，调戏后宫妃嫔，大逆不道，被陛下圈禁在京城。 如果白幽兰是宁王的人，长宁侯府的境遇的确不妙啊！ 周瑾惊愕，“父亲，如果白姨娘是宁王的人，大事不妙啊！或许惜灵的推断是对的。你千万不能以身犯险，去白姨娘那边。” 想到刚刚白幽兰的丫鬟请他去一趟兰苑，长宁侯差点去了，此时也吓出来一身冷汗。 顾惜灵内心犹如卷起惊涛骇浪，她知道长宁侯府可能遭逢大难，但没想到会宁王有关。 前世这时候，她整日被谢夫人折腾呢，忙于破落户谢家的生计，对外界根本无暇他顾。 因为离她太远！ 等到理清了谢家，她又怀孕了。 生完孩子，她就跟着谢晋去边疆任职。 对京城的事情，知道并不多。 重回京城之后，她知晓的也都是大事，对长宁侯府的事情，知之甚少。 只知道今年宁王诈死离京，跟越国勾结，暗藏私兵。 五年后，康平帝被刺杀，虽未死，但重伤。 李国舅趁机推太子继位，成为康朝的实际掌控人，大动干戈，排除异己，杀了几个藩王之后，逼得其他王爷开始造反。 其中宁王世子，在宁王的授意之下，勾结越国，兵强马壮，数量众多，最是凶猛。 野心勃勃的谢晋，就在这时候一头扎进去，也是她劳碌累死的开端，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兵荒马乱，民不聊生。 现在身为长宁侯府之人，顾惜灵当然不能坐视不管长宁侯府败落，再也过不上悠闲的小日子。 她也不想再看到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第六十八章 瞧瞧我家娘子多狡多诈？ 四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大意。 顾惜灵最先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小声说：“牵扯到宁王，那这事情，对长宁侯府来说，生死攸关。” 宋氏听到顾惜灵的话，也逐渐缓过来神。 虽然推断结果惊悚，但也比他们被蒙在鼓里强。 惊恐之余，宋氏内心居然有点开心。 这次侯爷不是色令智昏，也不是对白姨娘念念不忘，而是想趁机寻找白姨娘身后的“主谋”。 从感情上来说，对宋氏来说是好事。 “侯爷，辛苦了！”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宋氏性格内敛，看向长宁侯的眼神，十分坚定。 周瑾看向父亲，又恢复了以往的敬仰，“父亲，原来您有苦衷，是我误解父亲了。” 原本自责惊愕的长宁侯，被妻子儿子宽慰劝说，压在身后的千斤重担仿佛卸下了。 他内心五味杂陈，叹息一声，“让夫人费心了，这次多亏了惜灵。一直以来，我在怀疑，但有很多疑惑。” 宋氏摇头，“侯爷莫要如此，长宁侯府是咱们的家。即使费心，那也是应当的。” “难得惜灵初来长宁侯府，也能不顾侯爷误解，也要大胆说出猜测，有心了。” 长宁侯周泽点头笑笑，“是的，一直以来，我在怀疑，但我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今日听惜灵这么一说，也算是拨开乌云见明月。” 顾惜灵谦虚，“父亲，母亲，惜灵不敢居功。如果不是父亲和母亲宽厚，世子信任，怎会认真听我的这些推断呢？只会当作信口开河，满口胡言。” 周瑾满心满眼都是顾惜灵。 他跟顾惜灵相处甚多，早就知道顾惜灵聪慧，但只限于后宅，但没想到在政事上，也很机敏。 “惜灵，你对侯府的心，是好的。即使说错了，也没事。父亲和母亲宽厚，不会怪罪你。” 顾惜灵沉静点头淡笑，“嗯！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咱们刚才的推测。接下来只要父亲有所提防，应该不会上当。现在饭菜快凉了，咱们先吃饭，然后再一起筹谋应对，渡过这次难关！” 宁王再想诈死，顾惜灵不答应。 一定要让他死了！ 宋氏点头浅笑，“是啊，侯爷。此事需从长计议，先用膳。” 长宁侯颔首，轻抚美髯，“好！” 顾惜灵起身，要给公婆布菜，但被宋氏按下去了。 “孩子，都是一家人，我和你公公又不是不能用筷子，不用你布菜。你快快坐下，趁着现在无人，好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长宁侯也颔首微笑，“我们想吃什么自己夹，你坐下用膳。瑾儿，惜灵，你们年轻，脑子灵活。你们有何妙法？” 周瑾不假思索回答：“当然是抓住白姨娘，然后严刑拷问，找出操控她的那个人，进而顺藤摸瓜，找到主谋。” “然后呢？”长宁侯周泽扯了扯嘴角，虽然这也是办法，但谈不上“妙”。 周瑾一怔，“然后送往官府，绳之以法。” 长宁侯周泽心里哇凉哇凉的，官府要是这么靠谱，哪还有冤假错案？ 再者，牵扯到宁王，官府敢受理？ 最后捅到陛下面前，就凭一个长宁侯府的一个妾室，就想扳倒宁王，也太想当然了。 宋氏垂眸苦笑，她这个儿子太过理想化了。 人是聪慧，但没有经受太多挫折，也没有见识过官场沉浮黑暗险恶。 她想听听生长环境跟瑾儿截然不同的儿媳妇如何说，抬眸轻笑，轻声细语，端庄有方。 “惜灵，你也说说，你公公刚刚可是说了，说错了，不要紧。说对了，有赏。我就跟你直说了，朱雀街上三间门脸三层楼的大铺子，就是奖励。” 本来顾惜灵不想继续说了。 毕竟公公和婆婆，还有周瑾都是聪明人，一定能想到好办法解决问题。 可现在公公和婆婆很显然不满意周瑾的办法。 哎，只能说周瑾太过正直端方了！ 他还是继续老老实实编书吧！ 现在婆婆许以重利，那顾惜灵可就来劲了！ 虽然她的嫁妆还算丰厚，但谁会嫌弃好东西多呢？尤其是朱雀街的三间门脸三层楼的铺子。 有价无市！ 顾惜灵放下筷子，快速咀嚼，咽下嘴里的肉，用帕子轻轻擦拭嘴角，“母亲，父亲，世子，那我说了，你们可别觉得我狡诈！” 周瑾乐不可支，笑了出来，“娘子，说来给夫君我听听，让为夫瞧瞧我家娘子多狡多诈？” 顾惜灵翻个白眼，轻哼了一声。 心中腹诽，其实也没有多狡多诈，反正把周瑾卖了还能让周瑾感激涕零地奉上卖身的银子。 宋氏看到儿媳妇这娇俏的模样，眉开眼笑，“瑾儿，怎么能这么说你娘子呢？咱们正在共商大事，可不是玩笑。” 周瑾讪讪笑笑，“是，我错了，还请娘子不要怪罪。” “惜灵，你说吧！”长宁侯眼露鼓励，“对敌人狡诈，就是对家人的爱护。不要有心理负担，可以畅所欲言。” 顾惜灵点头，轻启樱唇浅笑，“儿媳曾经在闺中看了一半书，惊为天人。” “什么书？”周瑾急忙问，“那本书跟咱们家的事情有关系吗？” 顾惜灵摇头，表情严肃，“那本书跟咱们家没关系，但我觉得能解决咱们家的事情，《三十六计》，太精妙了。” “那些人既然已经通过白姨娘把手伸进长宁侯府，想必现在府里就有他们的眼线，关注长宁侯府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咱们斥退下人，已经传到眼线那里。” “因此，儿媳觉得相比较直接把白姨娘抓起来严刑拷打追查相关人等，不如咱们将计就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找到合适的机会，破坏对方的目的，让其目的败露，最好使其毙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长宁侯周泽听到顾惜灵的办法，轻抚美髯，眼露笑意。 白姨娘只是其中的棋子，未必知道很多。 即使抓到跟白姨娘联系的人，对方可能是死士，也未必能够牵扯到宁王身上。 到最后，不仅徒劳无功，反而还会让对方警惕，后患无穷。 “惜灵，你倒说说，如何将计就计？如何明修栈道？又如何暗渡陈仓呢？” 第六十九章 “仙女儿媳”，“神仙”婆婆 宋氏仔细聆听，没有说话。 她是后宅之主，如果顾惜灵的办法好，她会全力配合。 周瑾一怔，貌似已经意识到他的办法不如顾惜灵，落了下乘。 顾惜灵沉思片刻，组织好语言，缓缓回答：“所谓明修栈道，是父亲和白姨娘虚情假意，麻痹对方。另外，还有我故意刁难白姨娘，父亲可以训斥我。” “所谓暗渡陈仓，拿到白姨娘手里那份可以让人上瘾就范的药，看看到底效果如何，然后让父亲学其状态，麻痹对方。趁机得知对方的目的，找到宁王不轨的证据，咱们可以禀告陛下。” “最忌讳藩王造反的是陛下，如果还用这样卑劣恶毒的办法，想必不会只给父亲用，也会给其他大臣用，使其为宁王所用。到时候，咱们不仅可以脱困，还能立功还。” “不过，因为频繁跟白姨娘接触，可能会让父亲很危险。只是我这里，也想不到更好更合适的。还请母亲，父亲，还有世子，一起筹谋，以求万全之策。” 顾惜灵倒是有万全之策，但她不能表现太惊艳了。 她要让长宁侯府的人觉得她聪明，但没有聪明到让人忌惮的地步，否则对付完外面的魑魅魍魉，就会想起她一肚子阴谋诡计，就开始提防她了。 这跟她想要过悠闲小日子的初衷，背道而驰。 并不是顾惜灵想要的。 周瑾眨眨眼睛，才意识到他的办法太肤浅了，拱手称赞，“娘子果然聪慧。” 顾惜灵傲娇地仰脸，“以后还会更加聪慧呢！世子且看着便是。” 长宁侯欣慰，对顾惜灵的办法，颇为赞许。 虽然有很多地方还要细化，但以顾惜灵的年纪和阅历，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已经极好了。 反正比他探花郎儿子的办法高明多了。 倒是宋氏沉思片刻，然后想了想，摇头，“侯爷是长宁侯府一家之主，不能以身犯险。” 长宁侯周泽摆手轻笑，“那种东西并不是毒药，就算我喝到嘴里，但快速吐到帕子上，应该没影响。” “接下来可能要让夫人受委屈，配合我演戏，咱们一起度过这次难关。” 宋氏眸光微闪，抬头看向长宁侯周泽。 还是一如既往俊朗，虽然眼角有些许皱纹，但不减风采！ 这可是她当年爱慕已久的周郎啊！ 当年也曾花前月下，情投意合，只是耐不过喜新厌旧。 情啊，爱啊，都是折磨人的东西！ 事关宁王，周泽需要亲自下场。 即使有危险，也在所不惜！ 宋氏以为已经放下，可这一刻，她还心疼他，担心他，才知道曾经的放下，都是假象。 “侯爷保重！”宋氏还想劝说，但也知道长宁侯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万般担心，只凝聚成这四个字。 长宁侯周泽浅笑，轻轻拍拍宋氏放在桌上的手背，“夫人莫担心，现在咱们有心算无心，掌控先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周瑾沉思片刻，然后眼露热切，“父亲，我应该做什么呢？” 长宁侯一怔，想了想，“好好编你的农书，还有你庄子上番邦的高产作物到底是不是高产。这是陛下安排你的事情，你做好这些即可。” 周瑾面露失望，“事关长宁侯府，我最清闲，父亲，我也想出一份力。” 长宁侯为难了！ 说实话，真没用得到儿子的地方！ 总不能让儿子勾引他的小妾啊！ 他要不要面子？长宁侯府要不要面子？ 就在长宁侯思索如何说不打击周瑾之时，顾惜灵的清脆的声音传来，“父亲，儿媳觉得世子有大用。” 周瑾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父亲拒绝，但没想到从妻子这里听来犹如天籁之音的话语。 他星眸流转，看向顾惜灵，希冀问：“娘子，快说，我能帮上什么忙？” 长宁侯指间捏着胡须，停顿片刻，他着实没想出来这个儿子能做什么！ 宋氏也眼露狐疑，等着顾惜灵的回答。 顾惜灵明眸大眼，满是机智狡黠，“世子要跟我吵架，吵得凶，让人知道咱们长宁侯府很乱，给人有可乘之机的错觉。” “吵……吵架？”周瑾一怔，旋即眼露精光，“要演戏吗？我不太会！” 长宁侯和宋氏听到顾惜灵的话，思索片刻，相视一看，恍然大悟。 顾惜灵的办法妙啊！ “还有吗？”长宁侯继续问。 顾惜灵得意笑了笑，“母亲端方淑雅，做不来横眉冷对，口出恶言，就让我来。反正我是乡下丫头，打狗撵鸡的事情，没少干。” “我专门针对白姨娘，父亲您护着白姨娘，训斥我。以后咱们见机行事，反正咱们外松内紧，麻痹对方。” 宋氏一怔，看向顾惜灵的眼神更加慈爱，这孩子不惜得污名，也要护着她。 这可比那些整日满嘴孝顺，内心恨不得把婆婆早死的新妇，强太多了。 这就是“仙女”儿媳！ “惜灵，你有心了。”宋氏摇头失笑，“其实大可不必，我已经把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娶来，也没有女儿，即使有善妒的坏名声，也无所谓。” “可你不行，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名声不好，以后到哪都会被非议，指指点点。” 顾惜灵感动，跟前婆婆谢夫人相比，长宁侯夫人宋氏简直就是“神仙”婆婆！ 顾惜灵摆手轻笑，“母亲，您的身份地位和阅历，都做不出来跟一个小妾争风吃醋。白姨娘了解您，也未必相信。如果您做了，反而会被怀疑。” “可我就不一样了，她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再加上昨天我就给她来了下马威。今日父亲训斥我，我委屈大哭，顺理成章，一点都不突兀。” “这……”宋氏犹豫，她舍不得顾惜灵这么好的儿媳妇名誉受损。 相较于宋氏的“演技”，长宁侯更相信古灵精怪的顾惜灵，“夫人，就让惜灵来吧！” 顾惜灵挑眉笑笑，缓缓站起来，“那我开演了！” 说完，顾惜灵拿着满是姜汁气味的帕子，在眼角轻轻擦了几下，瞬间眼睛红了，眼泪哗哗的。 周瑾目瞪口呆，被顾惜灵的动作惊到了。 本来以为这样已经够了，可顾惜灵拿起长宁侯面前的瓷碗用力往地上一扔。 “父亲息怒，你不能只听白姨娘一面之词，不听儿媳解释。”顾惜灵一边哽咽，一边怕怕地辩解。 第七十章 演戏，还能上瘾啊？ 周瑾目瞪口呆，顾惜灵可真是神勇啊！ 他自愧不如！ 除了祖母，曾经当着父亲的面摔茶杯，今天开了眼界！ 宋氏一怔，旋即垂眸，压下嘴角的笑意。 她越来越喜欢顾惜灵了，这姑娘把她想做但一直没做的事情，一一都做了。 长宁侯一愣，但很快就入戏了，反应很迅速。 “幽兰已经知错了，诚心悔过三年。顾氏，念你初犯，这次且饶了你。若是以后还为难幽兰，我定不轻饶。” 顾惜灵哽咽，连忙应下，“多谢父亲，儿媳……儿媳知错了！” 说完，顾惜灵看向周瑾，对他眨眨眼睛，那双眼睛泛红泪水涟涟。 周瑾此时看到顾惜灵流泪，惊讶之余，说不出训斥的话。 顾惜灵小脚踢了周瑾一下，气氛都到这了，怎么接不上呢？ 周瑾被提醒，最终还是舍不得训斥顾惜灵，于是决定改变设定，朝着父亲大声反驳。 “惜灵没错，父亲，你不能这样训斥她。明明就是白姨娘不懂规矩，作为世子夫人，怎么就不能训斥不守规矩的贱妾？” “您是非不分，长宁侯府可还有世子夫人的位置？可还有我母亲和祖母的位置？” 长宁侯周泽又是一怔，想到三年前儿子也跟他争吵，那时候的儿子梗着脖子反驳他，但并没有如此大胆。 这应该是儿子的心里话，当时想说但没敢说的，今天全说了！ 顾惜灵看看长宁侯愣神，又看看不紧不慢的周瑾，再看看垂眸不语的婆婆宋氏。 哎，都不会演戏！ 顾惜灵只能再次出手，拿起一只碗用力往地上一砸。 声音清脆，也很响。 外面的仆人根本不敢抬头，一个个缩着脑袋，但这并不妨碍支起耳朵偷听。 这一声脆响，瞬间让长宁侯回神，暴怒出声，“混账，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居然管起长辈的房里事情，目无尊长，成何体统！” 周瑾也被脆响，惊得一个激灵，情绪被带动起来。 “长辈有错，晚辈照样能说。如果你以长辈压我，那我就把祖母接回来。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目无尊长？能不能成体统？” 慢热的宋氏终于准备好了，表情淡然冷漠，“侯爷若是喜欢白姨娘，宠着便是，在兰苑即可，不用出来碍眼。瑾儿，惜灵，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 说完，宋氏面色阴沉地从饭厅离开。 所有的丫鬟婆子看到了侯夫人不高兴。 “哼！”周瑾也拉着顾惜灵的手，气急败坏地走出正院。 下人们离得远，但隐约听明白了。 侯爷正在给白姨娘撑腰呢，不仅训斥世子和世子夫人，还让夫人也生气了。 时隔三年，白姨娘又高调回归了。 一些探子，快速把消息传出去，换来真金白银的赏钱。 周瑾从正院回到紫竹院，这一路上气哼哼的，因为走得快，频繁甩着长袖。 顾惜灵低头，没眼看，觉得周瑾就像过家家一样，跟他平时生气的模样大相径庭。 到了紫竹院。 周瑾直奔顾惜灵的房间，进来之后，用力拍桌子，“人呢？不知道泡茶吗？” 之前被打了板子刚刚恢复的秀珠，今天刚刚当差。 听到周瑾的声音，吓得两腿哆嗦，赶紧往后缩，把后面的秀兰推了出去。 “秀兰，我……我的伤还没好，你去伺候！”说完，秀珠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待在这里。 秀珠虽然还是想做姨娘，但绝对不是做周瑾的姨娘。 秀兰看着秀珠落荒而逃，捂嘴偷笑。 这是被打怕了！ 秀兰赶紧端来茶壶，进来给周瑾泡茶，“世子，请用茶。” 此时顾惜灵走了进来，朝着秀兰挥了挥手，“秀兰，下去吧，别让人靠近。” “是！”秀兰应下，退了出去，站在院子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周瑾瞪了顾惜灵一眼，显摆做夫君的威仪，“倒茶！” 顾惜灵嗤笑一声，翻白眼，“演戏，还能上瘾啊？关键还演得一点都不像！” 周瑾听到这话一愣，“我……我刚刚不是表现得很生气吗？” “你想想，你平时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顾惜灵问，刚刚走在周瑾后面，她快要憋不住笑了。 周瑾沉思片刻，讪讪笑笑，“我刚刚不是想表现更加明显嘛？” “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跟平时一样。把你对我生气的模样表现出来就够了。”顾惜灵提醒。 幸好是晚上，即使周瑾的反常举动，也没有被别人看到。 周瑾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多谢娘子提醒！但愿这次我们长宁侯府能够渡过难关！” 顾惜灵重重点了点头，语气无比坚定，“一定可以！” 周瑾挑了挑眉，“你为何如此笃定？” 顾惜灵不假思索回答：“因为这是我的家呀！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家！” 难得遇到这样的好婆婆，有这样心思简单的夫君周瑾，十分珍惜这段时间在长宁侯府的悠闲小日子。 谁想破坏她的悠闲小日子，谁就是她的仇人。 “我的家”这三个字，直接击中了周瑾内心最深最柔软的地方。 “惜灵，我永远不会辜负你！”周瑾沉声说道，眸光温柔。 顾惜灵迎上周瑾的目光，莞尔一笑，“我相信曾经侯爷也跟母亲说过这句话。” “这……”周瑾一愣，旋即又觉得他绝对不可能那样，“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周瑾说话一向算话，绝不会变。” 顾惜灵似笑非笑地看向周瑾。 周瑾被顾惜灵看得有些窘迫，“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顾惜灵摇了摇头，不急不慢，还是那样温和。 “我连我自己说的话都不能保证永远不变，我怎么会相信别人的承诺永远不变呢？” “能验证你的承诺，只有时间！并不是你现在的真诚语气，也不是现在你急于表达的内心。” “所以不要跟我承诺，顺着你的心意做就行。如果哪天撑不下去了，也不要硬撑。” “这个人很随性，我不会苛责自己，也不会刻意要求别人。随心就好！” 周瑾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情商不高，但他也听出来了。 一旦他跟其他女人有牵扯，顾惜灵就封闭心扉，不要他了。 第七十一章 终于登堂入室，情动意乱！ 周瑾记得幼时，母亲看向父亲的眼神，充满爱慕喜悦。 那样温柔，那样甜蜜。 可这一切都被父亲破坏了！ 那些女人的存在，让母亲知道父亲爱上了其他女人。 他曾经偷偷看到母亲的泪，等到母亲连眼泪也没了，自我疗伤完毕，封闭内心，让自己不被伤害，跟父亲渐行渐远，到现在相敬如宾。 “惜灵，那我不说了，就看我以后怎么做。”周瑾轻声说，说出来的承诺，永远比不上做到的承诺。 顾惜灵嫣然一笑，“多谢世子懂我！世子，你编书之余，也多跟其他大人聊聊。不着痕迹地打听朝廷上处事风格大变，政见大变的官员。” 周瑾不再玩笑，收敛心神，“惜灵，你怀疑那些人可能不止对付父亲，还有可能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其他人？” 顾惜灵颔首，“正是。打听到了，也不要贸然行事，及时跟侯爷说。” 周瑾沉思片刻，“好，我记下了。” 说完之后，周瑾仍旧不走。 顾惜灵困了，小手轻掩小嘴，“世子，我困了。” “今晚我不走了。”周瑾理直气壮，看向顾惜灵眼神灼灼，“惜灵，你放心，我什么也不做！” “哼！”顾惜灵傲娇，当她傻子吗？ 年轻男女，情窦刚开，共处一室，能没事儿？ 周瑾见顾惜灵误会，脸微热，耳根泛红。 “你被父亲训斥，如果我不在你这里，府里的人，都会觉得你这个世子夫人失势了。” “他们或许不会明着忤逆你，但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怠慢你。为了拯救侯府，已经让你委屈了，但我不能让你没有依靠。” 顾惜灵一怔，微微眯着眼睛，辨别周瑾的话是真是假，“你有这么好心？你不是最会拿我寻开心吗？” 周瑾不以为然，“我可以寻你开心，但别人不能欺负你，怠慢你。” 顾惜灵沉思片刻，其实周瑾说得都对！ “那你睡外间的榻上，我睡床。”顾惜灵不想委屈自己，那不是她的风格。 她来长宁侯府是享福的，可不是来遭罪的。 接下来长宁侯府会动荡一段时间，顾惜灵不想跟那些见风使舵、跟红顶白的下人多废话，把周瑾留下是最有效的办法。 周瑾惊愕，没想到他只是耍无赖说说而已，没想到顾惜灵答应了。 “好，好。”周瑾窃喜，他也算登堂入室了。 当秀兰得到顾惜灵的吩咐，在榻上给世子铺床之时，眉开眼笑，快速给世子准备。 元嬷嬷见秀兰拿新的寝具，急忙问：“世子夫人屋里不用换，你拿新的作甚？” 秀兰激动地跟元嬷嬷分享，“这是世子夫人交代的，世子今晚留在房里。虽然是睡在榻上，但也跟世子夫人一屋了。” 元嬷嬷连连点头，双手合并念佛，“多谢佛祖保佑。” 榻上和床上，虽有一个屏风之隔，但也很近了。 距离同床共枕，只有几步之遥。 晚上，顾惜灵躺在床上，隔着屏风，周瑾躺在榻上。 “惜灵，你睡着了吗？”周瑾翻来覆去睡不着，比平常跳动有点快的心，还有微微发热的皮肤，让他比平时多了几分热燥。 顾惜灵虽然闭上眼睛，但她耳朵能听到屏风另一边的动静。 刚刚吹灯之前，能够隐约看到屏风那边的??周瑾。 她不是一无所知的闺中少女，该懂的她懂，不该懂的她也懂。 “睡着了！”顾惜灵不想跟周锦多废话，说得越多，越容易想入非非。 脑子里面都是周瑾美男图，还怎么睡？ 周瑾听到顾惜灵自相矛盾的话，闷笑出声，声音低沉，“惜灵，我想你！你想我吗？” “不想！”顾惜灵听着让她耳朵有些痒的声音，把薄薄的被子往上拽，蒙在了头上。 周瑾听出来顾惜灵的口是心非，抱着枕头，绕过屏风，坐在了顾惜灵的床边。 “我就躺在你旁边，什么也不做！” 顾惜灵感受到周瑾已经坐在床边，从被窝里面伸出小脚，用力踢出去。 “周瑾，你别得寸进尺！别以为说想我，睡不着啊，这类话诱惑我！” 周瑾被顾惜灵的小脚踢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上。 好在他迅速稳住身形，伸手握住了顾惜灵的小脚。 曾经他看到顾惜灵，指头圆润，手上有肉，不自觉地就会想到她的脚趾，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虽然现在屋里没有光亮，但柔软肉乎的触感，让周瑾心中了然。 “顾惜灵，你要谋杀亲夫吗？” 顾惜灵把自己团团地裹在被子里，否则面对如此主动又“美味可口”男色，她要忍不住化身为女妖精，准备“采阳补阴”了。 “哎哟呦，世子倒打一耙的能力又精进了。明明对我图谋不轨，居然还说我！赶紧回到榻上，否则我真的一脚把你踢出去了。” “娘子息怒，为夫听你的便是。”周瑾见顾惜灵快生气了，傲娇的个性，做不来霸王硬上弓的举动。 他只得抱着枕头，再次回到屏风外面的榻上。 重新躺好，周瑾深呼吸几下，平复自己焦躁的身心，“惜灵，你别生气。” 顾惜灵不吱声。 “惜灵，你真好。” “惜灵，你可好看了！” “惜灵，我心悦你！” 黑夜仿佛让周瑾卸下了心防，跟顾惜灵共处一室，距离很近，让他的内心也活跃起来。 他忍不住想要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絮絮叨叨。 顾惜灵不吱声，还故意加深呼吸，证明她已经熟睡。 见顾惜灵如此，周瑾终于闭嘴了。 顾惜灵平日就睡得早，睡得多。 今天用脑过度，顾惜灵很快进入梦乡。 周瑾等到顾惜灵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又平稳，确定顾惜灵睡着了，悄悄来到里面。 根据顾惜灵的呼吸，判断顾惜灵的位置，周瑾屏住呼吸，轻轻凑过来，准确无误地亲到了顾惜灵丰润柔软的唇。 那么香，那么甜，那么美！ 察觉顾惜灵好像要醒了，周瑾像是做坏事害怕被抓到一样，立即跑开。 再次重回榻上，回味唇上的悸动和香甜，周瑾终于熬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床上的顾惜灵，听到外面周瑾的悠长而又平稳的呼吸声，确定周瑾睡着了。 周瑾这个坏东西居然偷亲她？ 她顾惜灵能是吃亏的人吗？ 必须找补回来！ 于是顾惜灵轻轻绕过屏风，来到周瑾的榻前，然后对周瑾伸出了“魔爪”！ 第七十二章 你想得美！ 顾惜灵弯腰，快狠稳重地吻到了周瑾薄薄的唇。 她的长发有些许披散下来，落在周瑾的脸上，脖子上。 痒痒的，挠挠的。 好闻的薄荷清香，萦绕在顾惜灵的鼻尖，干净清爽。 顾惜灵的“爪子”在周瑾的身上挠了几把，准备起身，可没想到却被周瑾单手搂住了腰。 正在做美梦的周瑾，迷迷糊糊的，沉醉在美梦里。 梦里，周瑾正在享受顾惜灵投怀送抱，用丰润柔软的唇亲他。 周瑾瞬间就来劲了！ 现实里，顾惜灵不同意的事情，在梦里全部都同意。 只是今天的梦境真实，让周瑾更加沉迷。 顾惜灵想要推开，但又怕惊醒了周瑾。 那她岂不是很尴尬？ 专门过来偷亲，还投怀送抱的，太主动，没面子！ 可顾惜灵挣脱不开周瑾的胳膊，顾惜灵脸都憋红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憋红的，也可能是被周瑾吻住，来不及换气，憋红了脸。 这事闹得，早知道就不找回场子了。 就在顾惜灵想办法逃离的时候，被周瑾一个翻身压在了榻上，半个身体被周瑾压住了。 顾惜灵推开周瑾，但看着清瘦的周瑾，没想到身上居然紧实，双臂有力。 她完全推不动！ 手……手……停住啊！ 眼看着中衣上的带子马上被解开了，周瑾像是小狗狗一样亲她的脖子。 那是痒痒肉啊！ 不能忍，也忍不了！ 顾惜灵两手从周瑾腰部两侧伸进去，长长的指甲，同时挠了一把。 “啊！”周瑾疼得出声，瞬间睁开眼睛。 腰间传来的疼痛还在！ 这……这居然不是梦！ 怀里的美人儿，是顾惜灵吗？ “起来，你压到我了。”顾惜灵娇嗔，对方已经醒了，她不能继续挠了。 周瑾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旋即心花怒放，“惜灵，你一定是心悦我，过来偷亲我。” 其实大可不必，完全可以光明正大过来亲，他乐意之至。 顾惜灵听到这话，手掌张开，恼羞成怒地又抓了一把周瑾的腰两侧，强词夺理。 “谁偷亲你了？明明是你喊我名字，我还以为你有事儿，过来看看。可你这个登徒子倒好，一把抱住我……快放开我。” 周瑾忍住腰间的疼痛，大手抓住顾惜灵的手，“不放！来找我，就是想我！” 黑暗里，虽然不能看到彼此的表情，但能够感受到两个人身上的热度，还有说话之时彼此的呼吸。 顾惜灵暗咬银牙，再次吐槽，失策了！ “周瑾，再不放开我，我可要使出绝招了。”顾惜灵威胁，只是现在落于下风，说话气势不足。 顾惜灵真想不管不顾踢下去，可又怕把周瑾踢坏了，毕竟她还想生小囡囡，还想多生几个孩子呢。 踢坏了，她跟谁生啊？ 周瑾长腿压住顾惜灵的腿，贼兮兮地说：“踢不到了！” “周瑾，你放开我。”顾惜灵用指甲挠周瑾。 周瑾不怕疼，反倒是摸到痒痒肉的时候，有躲闪的举动。 不过，周边强忍着。 顾惜灵发现了，还是挠周瑾腰部两侧以上的位置。 原本还嘴硬的周瑾瞬间控制不住，翻到了一边，“哈哈”笑着。 顾惜灵赶紧起身，娇嗔呵斥，“你这个坏东西，以后你就算喊破嗓子，我也不会来看你。” 说完，顾惜灵慌乱跑到里间，躲在了薄被里面。 周瑾坐起，不管顾惜灵为了什么过来，都让周瑾心生喜悦。 反正都是心悦他，关心他，都是他心之向往的。 “惜灵，谢谢你，以后我都睡在这屋里榻上。”周瑾笑着说，心情愉悦。 顾惜灵反驳，“你想得美！”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得美。”周瑾重新躺回榻上，没有继续招惹顾惜灵。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顾惜灵脸庞发烫，红到了耳根。 周瑾回味刚才的感觉，那不是梦，感觉好千万倍。 与此同时，门外的元嬷嬷都快把大腿掐肿了。 急啊！ 她真想冲进去，把世子和世子夫人按在一张床上。 男欢女爱，郎有情妹有意的，不就行了吗？ 这黏黏糊糊好一会儿，又分开了！ 秀兰打了个哈欠，从旁边的耳房里出来，随时伺候世子夫人。 可看到元嬷嬷，吓了一跳。 “元……”秀兰刚要问，就被元嬷嬷捂住了嘴巴，一起来到耳房，“元嬷嬷，你不睡觉，站在世子夫人门口作甚？” 元嬷嬷叹息一声，“我这不是着急吗？刚刚世子和世子夫人有点动静，可不知道为何，世子和世子夫人又分开了。圆个房，就这么难吗？” 秀兰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元嬷嬷，您别担心。世子和世子夫人以前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现在能够互相爱慕，已经实属难得，进展神速了。” 元嬷嬷摇头，不以为然，“女人啊，还是要早点生下孩子，地位才稳当。秀兰，你跟着世子夫人从景阳伯府出来，有情分在，多劝劝世子夫人。” 男人的宠爱，能维持多久？ 可孩子永远心疼母亲，向着自己的母亲，这才是女人在后宅站稳脚跟的最有力的武器。 就拿侯夫人来说，如果没有世子，在长宁侯府绝对不是此等光景。 秀兰沉思片刻，“元嬷嬷，你说的是，我该劝劝。世子夫人那么好，一辈子都应该好好的。” “说来，您或许不信，我以前是伺候惜蓉小姐的。临出嫁前，把我和秀珠送给世子夫人，其实不是想帮世子夫人，而是恶心世子夫人。” “可世子夫人并没有因为我和秀珠以前伺候惜蓉小姐，就折腾我们。只要我们完成差事，从来不苛责我们。” 元嬷嬷被世子和世子夫人没有圆房，刺激得困意全无，也来了谈兴，“怎么恶心的？说说，我也听听。” 秀兰抿嘴轻笑，“很拙劣的办法，就是在我们面前说当妾室是我们丫鬟的唯一出路，尤其是侯府的妾室，将来生的孩子也是侯府的公子。” “我虽然貌美，但自始至终都没想着成为妾室，不想悄无声息地死于后宅争斗。只想着世子夫人给我安排个机灵的、靠谱的仆人嫁了，安安心心的。” 第七十三章 登徒子，没完没了啊？ 元嬷嬷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秀珠和秀兰的长相极美，也难怪惜蓉小姐这么做。 不过，她家世子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秀珠因为擅自献媚，被世子下令打了那么多板子，现在才刚刚好一些。 “秀兰，你是聪明的。深宅大院的妾室，哪是这么好当的？”元嬷嬷握住秀兰的手，“想想白姨娘，侯爷当年对她不好吗？侯夫人对她不宽厚吗？可人心啊，最是难平。” “不得宠，在侯府日子不好过；得了宠，她的心就大了，不甘心做妾，总想着恃宠而骄。不管争，还是不争，都难为。” “秀珠的例子在前，你能把持住，就对了。我看来福，对你不错。那是世子的长随，以后必然是长宁侯府的大管家。虽说是下人，但除了府里的主子，管家得势。” 秀兰面上微红，点了点头，“来福哥很好。” 元嬷嬷轻笑，握住秀兰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世子夫人跟我说了，我给你操持。” “多谢元嬷嬷。”秀兰感激，她无父无母，婚事也靠主子。 若是能跟来福在一起，好好当差，也好过做姨娘提心吊胆。 长宁侯府，今晚注定有人无法安眠。 兰苑。 白姨娘暗自垂泪，顾影自怜。 自从回到长宁侯府，她还没见到长宁侯，不确定长宁侯心里还有没有她。 没有宠爱的妾室，在后宅犹如无根的浮萍一样。 就在这时候，小翠推门而入。 “谁？”白姨娘惊呼。 小翠回答：“是我。” “小翠，不是我不想行动，而是侯爷根本不来我这里，我没有机会下药啊！”白姨娘惊慌，她有点害怕小翠。 小翠声音轻声笑着，“今天晚上正院那边传来争吵，长宁侯训斥世子夫人和世子，给你出气。” 她没想到白姨娘能得到长宁侯如此厚爱！ “啊？”白姨娘惊愕，她自己都不相信，“侯爷真的为了我训斥世子和世子夫人？那为何不在昨天就训斥，而是在今天？” 小翠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好一会儿，小翠沉声说：“可能是侯爷还没查明真相，不管如何，能得到侯爷喜欢，你下手的机会就多了。” 白姨娘沉思片刻点头，“对，能得侯爷喜欢，我才有机会。” “你别想着对侯爷心软，你知道的，你的命，可不是你的命。”小翠威胁，“只要你给我办事儿，你的才能得到最多。” 白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再次确认，“侯爷真的不会死？” “只要一直有解药，当然不会死。”小翠知道白姨娘对长宁侯还有感情，安抚白姨娘，“如果只是弄死长宁侯，我们不需要大费周章。只有活得长宁侯，才有利用价值。” 听到这话，白姨娘彻底松口气，“好，我一定找机会！” 不能心慈手软，她承受不起再失去长宁侯的宠爱。 翌日，长宁侯周泽用过早饭，面色阴沉地来到兰苑。 白姨娘正在用膳，听说长宁侯来，赶紧冲出来，“侯爷，奴家……奴家想你了！” 长宁侯周泽面露微笑，轻笑拍拍白姨娘纤细的腰身，“幽兰，这三年苦了你。” 白姨娘泪流满面，她何尝不后悔？ 如果当初她老老实实的，还有个女儿，也是长宁侯府唯一的女儿，也能在长宁侯府有一席之地。 “能等来侯爷，奴家就不苦。”白姨娘哽咽，用最深情的眼神，看着长宁侯。 马上长宁侯就能完全成为她的人，白姨娘内心深处，颇为激动。 她就算得不到名分，但也要得到长宁侯的人。 长宁侯周泽跟白姨娘表演了一番“真情流露”，这才跟白姨娘依依惜别，去礼部当差。 白姨娘满眼含情，犹如一汪春水，目送长宁侯周泽离开。 她小心翼翼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来那个小小的瓷瓶，放在身上。 等到长宁侯下次过来，她伺机而动。 她只能赢，输不起第二次。 清晨，来福早早来到紫竹院，在书房里，没找到世子，微微一愣。 打听之下，才知道世子住进了世子夫人的屋里。 来福暗暗惊呼，他家世子出息了！ 疾步来到正房，看到秀兰守在门外，来福问：“世子还没醒吗？” 秀兰点头，“并未醒来。” 来福挠头，“可是世子今日还要当差啊！” “你小声点，世子当差，但世子夫人不当差。”秀兰连忙提醒，“我进屋叫醒世子，不能吵着世子夫人。” “秀兰，有劳了！”来福摇头失笑，满京城估计也只有世子夫人每天睡到自然醒。 不过这是侯府主子们宠的，世子夫人福气满满。 秀兰轻轻开门，看到榻上世子还在睡，“世子，醒醒！” 周瑾听到喊声，这才悠悠转醒。 昨晚闹得太久，他心情激荡，睡不着！ 此时正是熟睡正香之时，却被叫醒了。 看到秀兰，周瑾赶紧拿着被子裹住身体，“你下去吧，我自己更衣。” “世子，你动静小些，世子夫人往常还要再睡一个时辰。”秀兰小声提醒，世子夫人的床气很重。 睡不好，一天小脸都蔫蔫的，心情也不好，脾气更不好。 周瑾轻声浅笑，“嗯！” 等到秀兰出去，周瑾掀开身上的被子，穿上昨日的衣服，绕过屏风，走到床前。 此时床上的娇人儿睡得正酣，薄被盖住肚子，侧睡着，一腿翘在被子上。 明明个子不大，这睡姿，也能占满大床的中心。 周瑾轻笑，身上在顾惜灵的脸上捏了一下。 顾惜灵感觉不舒服，哼哼着，继续换个姿势，反向侧睡，露出白皙细腻的脚丫子。 周瑾想到了昨晚被小脚踢到，莞尔一笑，伸手挠了一下顾惜灵的脚底板。 顾惜灵怕痒，脚心上也长了痒痒肉，赶紧缩在被子里，躲起来。 看到顾惜灵中衣上移，露出白皙细腻的腰肢，周瑾手痒了。 他大着胆子，想逗弄顾惜灵。 他都已经起床了，新妇还在酣睡，那么多没意思！ 就在周瑾的毛毛手，快要落在顾惜灵后腰之时，只见一个枕头朝着周瑾飞来。 “登徒子，没完没了啊？”顾惜灵上身微抬，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娇嗔，“大清早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七十四章 骗过了所有人 周瑾弯腰，看着裹在薄被里的顾惜灵，“原来娘子已经醒了啊？” 顾惜灵磨牙，起床气让她心情很不好，“还不是被世子闹的？你还要去当差呢，赶紧的，别耽误当差，辜负皇恩。” 周瑾浅笑，想到昨日的旖旎，坐在床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一下顾惜灵的脸，“还早，不急！” 顾惜灵双手护着薄被，遮住身体，脸上失守，就被周瑾捏了一下。 “世子，昨天你闹得很晚，影响我睡觉。早晨，你还把我弄醒，不让睡觉。我警告你，别逼我放绝招。” 周瑾挑眉，看到顾惜灵生动有趣的表情，开启一天的好心情，“你还有绝招呢？大可以用出来，让我开开眼！” 不过，他的好心情注定好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顾惜灵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摸摸自己的眼睛，很干净，没有眼屎！ “这是你逼我的！”她再次从被窝里出来，瞪大溜圆大眼，挑衅笑着，“哎呀，探花郎居然有眼屎！” 周瑾浑身一怔，都被震麻了！ 他赶紧两手捂住脸，抹了眼睛，明明干干净净的，哪有眼屎？ “哈哈！”顾惜灵得意笑笑，“上当了吧？” 周瑾站起来，剑眉微挑，“顾惜灵，你……你成何体统？居然说……说……” 这次换成顾惜灵笑得花枝乱颤，甚至连盖着胸口的薄被也开始滑落，“我也想做个体面贤良的贵妇，可这是你逼我的，怪不得我！” 周瑾摇头失笑，目光不自觉落在顾惜灵光洁的脖颈以下的位置，眸光微变。 他快要失态了，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不跟你玩闹了，你继续睡。”周瑾恋恋不舍，清晨的海棠醉梦，他现在没机会享受。 顾惜灵顺着周瑾的目光，赶紧继续把被子盖在胸口上，“世子慢走，不送！” 周瑾伸手还想捏顾惜灵的小肉脸，但顾惜灵往里面缩，不让他这么快得手！ 她说的那些，周瑾都没做到呢！ 现在就敷衍，以后也没长性儿！ “你哦，就会折腾我！”周瑾摇头失笑，虽然是在叹息，但上翘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来福看到世子满面春风地从正房出来，暗暗腹诽，难道世子如愿以偿了？ 不过很快来福就否定了猜测，世子说的那些事情，世子都还没做呢，世子夫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世子得逞？ 不得不说，来福真相了。 到了书房，周瑾更换衣服，梳洗完毕，见时辰不早了。带了一些点心和茶水，在马车上吃早膳。 虽然用早膳仓促，但跟顾惜灵胡闹的清晨那一会儿，让周瑾心情大好！ 来福面露担忧，小声提醒，“世子，侯爷今天从正院出来，就去了兰苑。估计白姨娘复宠了，您还是抽空给侯爷认错，别被狡猾的白姨娘钻了空子。” 自古以来枕头风，比那龙卷风还厉害，来福可不敢大意。 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想到一家四人还要演戏，顿时收敛心神。 来福并不知道真实情况，周瑾也不会告诉来福。 “来福，你说的是！晚上回来之后，我再跟父亲赔礼道歉。” 听到这话，来福松了口气，“不过世子也不要过于担心，白姨娘再得宠，也只不过是一个姨娘，翻不出来风浪。” 周瑾点了点头，“对！” 等到周瑾走后，顾惜灵重新躺回床上，嘴角含笑，睡了个回笼觉。 用过早膳之后，故意又拿沾了姜汁的帕子擦了擦眼睛，顾惜灵才带着丫鬟去给婆婆请安。 这一路上，很多丫鬟婆子都看到了世子夫人红肿的眼睛。 看来侯爷真的发怒了，教训了世子夫人。 原本那些在内心轻视白姨娘的仆人们，一个个心惊胆战，不敢轻易怠慢白姨娘。 侯夫人宋氏看到眼睛红红的顾惜灵，连忙喝了口茶，压下上翘的嘴角。 “惜灵，昨天委屈你了！不用来给我请安，回去休息吧。” 顾惜灵哽咽，“多谢母亲体恤！还请母亲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 宋氏颔首，叹息一声，幽幽说道：“现在侯爷心心念念都是白姨娘，你我要避其锋芒！” 宋氏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身边的那些丫鬟仆人。 顾惜灵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儿媳知道了！” 顾惜灵从正院离开的时候心情低落，没有了往日的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主子们的变化，很快就影响到仆人们。 午膳，白姨娘的桌子上再也不是残羹冷炙，换上了五菜一汤。 虽然谈不上山珍海味，但也能算得上美味佳肴。 仆人们虽然见风使舵，但也只敢在自己职权范围内，不为难白姨娘。 虽然白姨娘得宠了，但再怎么得宠，也是一个无子无女的姨娘，绕不过侯夫人宋氏。 因此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巴结白姨娘，得罪侯夫人宋氏。 白姨娘看着桌上热腾腾的新鲜饭菜，眸中闪烁着夹杂野心的目光。 现在只是侯爷替她训斥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几句，早上来她这边一趟，就能让府里的仆人态度大变。 可是男人的感情很复杂，并不是只有她。 如果想得到这份独宠，让侯爷离不开她，那就必须给侯爷用上那东西。 想到这，白姨娘再也没有任何不忍。 晚上，长宁侯下衙回来，直奔宋氏这边过来。 在这边用过膳之后，长宁侯准备起身去兰苑。 宋氏眼露担忧，“侯爷，这是要去兰苑吗？” 长宁侯明白发妻担忧，眸光沉静，表情恬淡，“是该去看看他了！宋氏，你一向贤良，切莫善妒。” “侯爷！”宋氏再喊，想改变整个计划。 可是长宁侯周泽，已经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虽然以身犯险，非常危险，但也好过成为别人的棋子，被人利用。 下人们都以为侯爷对白姨娘旧情难忘，就连夫人也拦不住，估计只有老夫人才能管住侯爷了。 长宁侯周泽一边走，一边沉思，不知不觉就到了兰苑。 当丫鬟小厮看到长宁侯往兰苑的方向走来，立即小跑着通知白姨娘。 白幽兰面露欣喜，侯爷果然说话算话，终于来看望她了。 小翠就在院子里，拿着扫把，打扫地上的落叶或者院子里的杂草，此时也嘴角上翘。 主子的大业，快成了。 第七十五章 临时变卦“睡”服她！ 白幽兰正在倒茶，但还没倒好，长宁侯周泽已经到了。 “侯爷！”白幽兰有点慌乱，心虚，“您……奴家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呢！” 长宁侯笑笑，“早上说好的，怎么能不过来呢？幽兰，你可用膳了？” 白幽兰点头，垂眸，露出最温婉的侧脸，“回侯爷，奴家用过了。” 长宁侯周泽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在屋里和门口侍候的下人，听到长宁侯的话，纷纷退下。 此时，屋里只剩下长宁侯和白幽兰。 白幽兰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嫣然一笑，“侯爷，看您唇干，奴家给你倒杯茶！” “好！”长宁侯周泽应下，虽然脸上笑着，内心却无比紧张。 这可是一个下毒的好机会！ 本来想冒险，但长宁侯周泽觉得他可以尝试策反白幽兰，不用喝下毒药，再吐出来。 白幽兰转身，去给长宁侯倒茶，快速从袖筒里拿出来那个小小的瓷瓶。 就在她刚要拔开塞子之时，长宁侯屏息凝神，轻手轻脚来到白幽兰的身后，“幽兰，你要做甚？” 白幽兰听到长宁侯的声音，猛然瞪大眼睛，惊恐万分，手中的瓷瓶滑落。 长宁侯赶紧伸手接住，另一只手捂住了白幽兰的嘴巴，拽着白幽兰到了床上。 门外的丫鬟和婆子见状，偷偷关了门。 主子得宠，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在府里也有体面，不会到哪都被冷嘲热讽。 床幔放下，白幽兰躺在长宁侯的怀里，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本来以为死定了，没想到侯爷不仅没生气，还把她拉到了床上，让她心里又有了生的希望。 长宁侯周泽快速思考，选择更加有利的一面，眼露不舍、神情。 “幽兰，你写了血书给我，你心里有我，你不会害我。你给我下药，一定是有人逼迫你，是谁？只要你说出来，你我的仇，我一起报了！” 白幽兰感动，没想到侯爷发现她下药，第一时间不是弄死她，而是猜测她被胁迫。 如果不是爱惨了她，长宁侯何至于如此呢？ 事实上也是如此。 如果没有小翠逼迫，她的确不会给长宁侯下药。 只会在床笫之间极尽妖媚，勾引痴缠长宁侯，得到长宁侯的更多宠爱。 长宁侯放开捂住白幽兰的手，白幽兰直接跪在床上，给长宁侯磕头。 她现在只有投诚长宁侯才能活命，长宁侯深爱她，或许不会计较她的罪过。 “侯爷，幽兰对不起您。” “这的确是小翠逼迫我这么做的，她说有了这个药就能得到侯爷的宠爱，再也不会把我赶走了。” 长宁侯心里一怔，旋即欣喜，没想到他这一招，居然有用。 白幽兰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但至少跟他说了些许实话。 “幽兰，你糊涂啊！这三年，我没有去看你，也没联系你，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你被人威胁，你怎么不跟我说？那些人想控制我，我什么都没了，你能独善其身吗？” “你若是再糊涂，我也救不了你。快跟我说说，这个小翠是什么来头？” 白姨娘哽咽，心里仍旧忐忑，“侯爷，你真不怪我吗？” 长宁侯周泽表情一沉，用力把白姨娘抱在怀里，“我相信幽兰不会害我，你是被逼的。” 不等白姨娘回应，就疯狂亲了下去，仿佛要证明他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既然白幽兰已经有投诚之心，长宁侯决定把白幽兰睡服了，让白幽兰彻底放心，为他所用。 这一晚，长宁侯周泽花样百出，白幽兰犹如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波摇晃。 久旱的白幽兰，犹如逢甘霖。 当年在春香楼里学得“招数”也尽数使出来，红浪翻滚，半晌贪欢。 夜里整整要了四次水，仆人们终于确认，白姨娘这次又有宠爱了！彻底翻身了！ 只有小翠得意笑笑，那药物效果显着，致人喜淫。 趴在长宁侯周泽的怀里，白姨娘把她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长宁侯周泽心里，大呼惊险， 如果不是儿媳妇的推测，他这一次在劫难逃了。 第二天清晨，长宁侯周泽早早起来，装好那个小瓶子，压低声音，对白姨娘说：“幽兰，你对外就说已经给我服下了。” 白姨娘点头，满心满眼都是对长宁侯的爱慕，“是，侯爷，奴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对不会背叛您。” 长宁侯周泽多情地捏了白姨娘的下巴，深情说：“你安分点，别想那么多，长宁侯府永远都要你一席之地。” “嗯，侯爷您真好！”白姨娘眼露喜悦，她还能绝地逢生，转危为安，都源于侯爷对她的爱。 这可是她最后的依仗！ “早膳你自己吃，我要去正院跟宋氏说，让她把你的份例提提。”长宁侯笑笑，转身离开。 白姨娘心情雀跃，劫后余生。 看着早膳比昨日丰盛很多，白姨娘心花怒放，得宠就是好！ 此时宋氏一夜未睡，眼底泛着青黑，让丫鬟多敷一些粉，让她的气色好一点。 长宁侯不敢看宋氏的眼神，当初对宋氏的承诺，再一次食言。 虽然身不由己，但终归还是让宋氏伤心了。 “夫人，得罪了。”长宁侯眼露愧疚，但有些事情，必须装下去，“宋氏，给兰苑的份例抬高一等，不能敷衍。” 宋氏眼神复杂，冷冷地说道：“妾室就要有妾室的样子，侯爷，你过分了。如果不服，大可以让母亲回府，倒要看看一个妾室难道还想爬到我的头上不成？” 长宁侯呵斥，“我是侯爷，是一家之主，难道这点小事，我做不了主？就算母亲过来，我也如此说，宋氏，你莫要忤逆我！” 说完，长宁侯周泽怒气冲冲离开正院，把那个药瓶给了心腹周二，让他去弄个死囚犯了，看看吃了这个药，到底有什么效果！ 他才能依照症状继续演！ 这一次，不按住宁王，长宁侯府也不能安宁。 清晨，紫竹苑。 周瑾早早来了，昨天晚上他回府之后，顾惜灵院门早早落锁，他进不来。 现在周瑾又开始闹顾惜灵，看到顾惜灵嗔怒娇俏的模样，总能让他一整天心情大好。 “周瑾，你今年十八岁，不是八岁，尽干调皮捣蛋的事情，烦不烦啊？” “你高门贵公子的气度呢？你清高孤傲的个性呢？怎么统统都不见了？” 顾惜灵紧咬银牙，她手痒，想打人了！ 第七十六章 啼笑皆非的“顿悟” 周瑾轻笑，“起来了，娘子！今天我要带你出去逛逛。” 原本还柳眉倒竖的顾惜灵，瞬间换上笑靥如花的表情，声音娇甜，“世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逛逛？” 整日在后宅，顾惜灵也觉得无聊。 那个叫“云山”的着者，《度春风》的下册，到现在还没写出来。 她还想看看里面的女主如何在几个男人之间周璇呢！ 长宁侯府后宅事情，有婆婆管。 顾惜灵就负责管理自己的嫁妆，还有自己的小院子，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如此一来，顾惜灵就有大量的时间，只能每日练字看书，养花养草，很无聊。 现在周瑾说带她出去，顾惜灵能不开心吗？ 等顾惜灵从床上坐起来，突然想起来，“不对，世子，今天不是休沐，你不用当差吗？” “世子，编纂农书很枯燥，也很无聊，但想要建立不世之功，就要耐得住寂寞，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顾惜灵小脸严肃，娇俏的脸庞，配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很有压迫力。 周瑾见状，垂眸轻笑，修长的手指挠挠鼻尖。 “可不是我无故不当差，而是我们大司农听说我在庄子上种植一种番邦作物，很感兴趣。” “他带着负责收录新物种的官员刘大人，跟我一起去庄子上看看。你若是不想去，那就算了，我自己就成。我可以品尝美味的荷叶鸡，你就没这口福了。” “去！我当然去！”顾惜灵眼睛一亮，“你我离开庄子有些时日，着实想念祖母，也该给她老人家请安了。” “再说了，现在侯爷在府里做的事情，让母亲难受，我要跟祖母告状。” 顾惜灵在秀兰的伺候之下，换上好看的衣服，穿上舒适的鞋子。 “秀珠，快点上早膳。”顾惜灵催促，“世子也在，多拿点世子喜欢的糕点。” 周瑾看着顾惜灵没有半点起床气，活灵活现的样子，浅笑出声，“这么想出去啊？” 顾惜灵点头，“那当然，你们男人可以每日出去当差。可是后宅的女人呢，低头看的是高墙，抬头能看到也只是高墙框出来的那片有限的天空。” “只要你想出去，你可以随时出去。母亲不是苛责的人，不会管你太多。”周瑾沉思片刻，觉得顾惜灵活泼的个性，在深宅大院，的确拘束。 顾惜灵摇头失笑，“母亲宽厚，但我不能放肆。特立独行，是很畅快，但往往带来的麻烦也多。” 顾惜灵清楚地知道规则的重要性，没有足够的实力，不要妄图打破规则，否则下场不仅是遍体鳞伤，还有可能尸骨无存。 周瑾狐疑，长宁侯府人口简单，也有后宅争斗，但他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后院争斗。 他看的书，也没有讲后宅争斗的。 “既然如此，那我以后有空就带你出去，这样总归可以了吧？”周瑾不会尝试改变顾惜灵，但他可以改变自己啊！ 以前休沐，跟朋友出去参加诗会，吟诗作对，或者游山玩水。 以后休沐，他尽量陪顾惜灵出行。 顾惜灵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世子能有此心意，我很感激，只是休沐不多，世子还有朋友，还有同僚，各种交际，我不能把世子的时间全部占了。” 周瑾摆手轻笑，幽幽说道：“我现在可不是天子近臣，只是一个编农书的，哪里还有追捧？” 顾惜灵侧头，轻声问：“世子可觉得失落？” 周瑾跟着顾惜灵来到饭厅坐下，摇头回答：“失落倒不至于，反倒是让我悟了！” “悟到了什么？”顾惜灵诧异，给自己夹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轻轻咬了一口。 “少做酸诗多吃饭！”周瑾不假思索回答，表情颇为认真严肃。 “啊？”顾惜灵惊愕，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强压住想要偷笑的举动。 周瑾给自己夹了一个酥饼，瞟了顾惜灵一眼，“想笑，你就笑呗，反正以前你也没少笑话我！” “哈哈！”顾惜灵咽下嘴里的食物，笑出声来，朝着周瑾竖起大拇指，“世子，高人也！” 听到顾惜灵的夸奖，周瑾讪讪笑笑，“你就别笑话我了！” 顾惜灵连忙摇头，表情认真，“世子，你是我的夫君，你开始脚踏实地上进了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我这辈子能不能在长宁侯府安稳过幸福的小日子，都要依托世子呢！” “世子诗才双绝，以后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还是可以写诗的，只要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即可。” 周瑾笑了笑，“说的也是！这两天我就做了一首诗！” 看到周瑾满眼雀跃想要表现的表情，顾惜灵当然捧场呀。 不管周瑾在她面前作什么样的诗，影响都不大。 若是在外面作诗，被人家曲解或者误解传扬出去，会倒霉的。 “想听，当然想听！”顾惜灵点了点头，眼露希冀，满足周瑾想要表达的意愿。 “我这首诗作得可好了，娘子，你且听着。”周瑾眼眸含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此诗选择李白《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 顾惜灵仔细聆听，记了下来，大为震撼。 如果前世，她这个年纪，或许她不懂这首诗的好与坏，但她有上一世经历，也算是饱读诗书。 这么多精妙的词汇，用来称赞一个倾国倾城的绝美女子！ 这是一首好诗，但顾惜灵不喜欢！ 顾惜灵眼神哀怨，内心酸涩。 她长相谈不上艳丽，配不上诗句里描述女子。 她配不上，顾惜蓉更配不上。 顾惜蓉长得还没她好看呢！ 顾惜灵拿着包子用力咬了一口，眼神有些凶恶地看着周瑾。 周瑾面露不解，刚刚不是说想听他做的诗吗？ 他作了一首夸奖顾惜灵的诗，为什么顾惜灵这么凶恶地看着他？ 此刻周瑾觉得自己就像顾惜灵手里的那个包子。 “哎，既然你不喜欢我作诗，那我以后就不作了！”周瑾不想让顾惜灵生气，“这样总成了吧？” 顾惜灵咽下嘴巴里的包子，脸微微仰着，有些生气，凶巴巴地说：“我不讨厌你作诗，但我讨厌你为谁作的这首诗！” 第七十七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反正不是称赞她！ 顾惜灵能不生气吗？ 之前周瑾还对她搂搂抱抱，对她爱慕不已，可实际上呢？ 居然在诗里称赞别的女子！ 难道周瑾是在讽刺她的容貌普通吗？ 周瑾听到这话，目瞪口呆，“这首诗是我为你作的呀！” “你说谎！”顾惜灵毫不犹豫地反驳，“我怎么可能有你诗里描述得那么美呀？你心里一定有一个更美的女子，到底是谁？” 周瑾面露惊愕，哭笑不得。 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无奈的叹息，周瑾摇头失笑。 “你觉得我傻吗？” “我会在你面前称赞其他的女子吗？” 这次换成顾惜灵目瞪口呆，明眸大眼，满是狐疑。 “我怎么可能有你诗中描述得那么美？你的诗里，有云，有花，有玉山，有瑶台，还有月色。不是人间绝色，配不上这首诗。” “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或许长得还算清秀娇俏，但远远没有诗中描述得那么美。” 周瑾看着顾惜灵因为吃惊变得表情丰富有趣，回头他要把顾惜灵此刻的表情画下来，边上配上这首诗。 “娘子，莫要妄自菲薄。我觉得你就是这么美！”周瑾身体微微前倾，在顾惜灵的耳边柔声说。 温热的气息，还有低沉的嗓音，俊朗的面容，再配上能够迷死人的情话，顾惜灵耳根瞬间红了。 “真的？”顾惜灵半信半疑，“你没骗我？” 周瑾连连点头，再三保证，“当然是真的，没有骗你！别人如何，我不在意。娘子在我心里，就是如此。” “我觉得这些诗句，只能描述你的容貌，只因我才疏学浅，作不出来描述你逗趣的性格诗句。” 顾惜灵见周瑾信誓旦旦，也开始相信这是周瑾为她作的诗句。 顾惜灵暗自窃喜，原来她这么美啊！ “世子，好诗，好诗！这样的诗句，以后多作些，我要记录下来。”说完，顾惜灵放下手里的包子，用帕子擦干手指。 秀兰快速研磨，不扫世子夫人的兴致。 顾惜灵拿笔，在小册子上记录下来这四句诗。 周瑾见状，跟随过来。 此时顾惜灵的字又进步了！ 字不那么大，也更加规整，隐隐有绢花小楷的痕迹。 “世子，你来给我写上诗的名字。”顾惜灵递过来笔，这样的好诗，她要记录下来。 说不定，她还能因为这首诗青史留名呢！ 周瑾浅笑，接了过来，在边上写下诗名。 等到墨迹干了，周瑾翻看前面的几页记的内容。 这一看，周瑾吃惊，“这些都是我的诗？” 顾惜灵点头轻笑，“世子大才，做出来的诗句，极好。我挑选一些没有忌讳的，记录下来，积攒足够多，我要给世子装订成册。” 这里没有一首酸诗，大多是他在庄子上，体会农人的辛苦，有感而发的诗句。 有些诗句，他转头就忘记了。 可是顾惜灵全部都给记下来了，而且还要给他装订起来。 此刻，周瑾再一次想起母亲跟他说的那句话，贤妻夫祸少。 顾惜灵时时刻刻都是有心人！ “多谢娘子。”周瑾握住顾惜灵的手，眼里的情意溢于言表。 “不用谢，我还没吃饱呢！”顾惜灵抿嘴轻笑，拉着周瑾回饭桌旁，给周瑾一块芙蓉糕，“世子，你最爱吃的。” 周瑾浅笑，给顾惜灵夹了一块小小的酥饼，“好，娘子也吃。” 因为这首诗，顾惜灵一直眼眸含笑，心情大好。 用完早膳，正在漱口。 来福从外面急匆匆过来，“世子，世子夫人，府里大事不妙啊！” 心情大好的周瑾和顾惜灵听到来福的话，面露狐疑，“府里有何不妙？” 来福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昨夜侯爷宿在兰苑，跟白姨娘尽释前嫌，昨天夜里要了四次水！” 听到这话，顾惜灵一愣，“四次？这么神勇吗？” “咳咳咳！”周瑾脸上微红，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周瑾提醒顾惜灵和来福光天化日之下，莫要提床笫之事。 顾惜灵也反应过来，脸上微热，“咳，这白姨娘当真好手段啊！然后呢？” 来福面露焦急，回答：“清晨侯爷去正院，又跟夫人吵了一架，然后气哼哼地去上朝了！” “白姨娘心思恶毒，现在得到侯爷的宠爱，又翻身了。世子夫人，您虽然是一片好意，但也要避其锋芒。” 顾惜灵和周瑾相视一看，看来侯爷已经行动了。 “来福，你说得对，要避其锋芒。”顾惜灵交代，“世子，我们去给母亲请安。” 周瑾一改之前的闲适，换上清冷孤傲的表情，“嗯！” 两人相携去正院。 宋氏正在处理长宁侯府的后宅事务，表情严肃，一如既往端庄。 “你们不是要去庄子上吗？”宋氏问，“时辰不早了，赶紧去吧。” “母亲，您放心，回去我就跟祖母说，让祖母给我们做主。”顾惜灵义正词严，坚决维护婆婆。 宋氏一怔，摆了摆手，“母亲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就不用这些琐事了劳烦她。只不过是暂时得了宠的玩意儿，张狂不了几天。” 周瑾沉声说：“母亲，您还有儿子。” 宋氏笑了，“是啊，我还有儿子，你们好好地，我就好。平时如何，现在就如何。我已经练就铜皮铁骨，知道如何自处。” 三年前的痛和恨，已经让她脱胎换骨。 更何况现在长宁侯并非真的宠幸白姨娘。 周瑾和顾惜灵上了马车，表情凝重，“不知道父亲现在如何了？” 顾惜灵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周瑾。刚要说话，就被周瑾长臂拉到了怀里。 “你放开我，我还有话要说。”顾惜灵推了一把周瑾，“正经点儿！” 周瑾不松手，“别动，让我抱抱。” 听到周瑾语气里的担忧，顾惜灵不忍，趴在周瑾的怀里，柔声劝解。 “父亲一早来母亲正院，就证明一切在掌控之中。刚刚母亲，虽然表现失落难过，但并不担忧，可见父亲没事儿。” 周瑾皱眉，“但愿如此吧！昨天夜里居然要了四次水，我得提醒父亲，不能放纵伤身，影响寿数。” 顾惜灵偷笑，忍不住问出来那句话，“世子羡慕侯爷吧？” 周瑾听到这话，剑眉微挑，口出狂言，“没听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更何况我还年轻！！” “咦？”顾惜灵不信，“别勉强，千万别勉强！” 见顾惜灵眼露怀疑，周瑾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但愿今天宋嬷嬷能布置好婚房。 他今晚就要让顾惜灵见识一下他更神勇！ 第七十八章 能低下头，能弯下腰 好在尴尬的氛围，在出城之后，就消失了。 因为周瑾的上官大司农霍云霍大人先到了城外。 周瑾带着顾惜灵，来到上官的马车旁边见礼。 霍大人今年三十有八岁，跟长宁侯差不多年纪。不过大司农霍大人，可能经常来往朝堂和田间，皮肤黝黑，身材干瘦。 “霍某叨扰了，还请世子夫人见谅。”霍大人在周瑾面前，可以不回礼，毕竟他是上官。 可顾惜灵是世子夫人，虽然没有官职，但品阶比他高。 霍大人下马车，拱手给顾惜灵见礼，“给世子夫人请安！” 顾惜灵见状，连忙谦虚回答：“霍大人心系农事，是百姓之福。我夫君能跟在大人身边当差，实属幸运。” “现在时辰不早了，夫君，您陪着霍大人，正好也说说咱们种植的番麦情况。” “我晓得。”周瑾应下，虽然心有红颜，但大白天的，还是干正事儿。 周瑾跟霍大人一起上了马车。 周瑾拿出记录的册子，每隔五天，都有人从庄子上送来新的记录内容，甚至还画出来长势情况。 霍大人在马车上并不多言，仔细阅读记录的内容，又仔细看看画出来的番麦长势。 当得知番麦已经长到三尺之高，也颇为震惊，“长这么高，还未开花结果？” 周瑾摇头，“回大人，并没有。根据番商的叙述，番麦需要长六尺之高，上面长出来须子之后，才会在中间部位长出来棒子。” “前所未闻，属下也不知道须子是什么样，棒子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霍大人颔首，轻抚稀疏的胡须，“量那个番商，不敢说谎，且耐心等着便是。” 毕竟番商要在康国做生意，还有固定店铺，应该知道在康国招摇撞骗的代价。 周瑾笑笑，“后来，属下又去寻找那个番商。那个番商还说，等到棒子掰下来之后，立即晒干番麦植株，还可以当饲料喂牛喂羊。” 霍大人沉思，“接下来就看产量了！如果真的高产，适宜我们康国生产，我会禀告陛下，赏赐周大人。” 周瑾拱手，“多谢霍大人，不过属下有个建议，若是番麦真的可以高产，还应该禀告陛下，赏赐那个番商。” “其他番商看到了，就会积极地从其他地方带过来更多的新物种。适合咱们的，就留下来。不适合的，对咱们也没损失不是吗？” 霍大人听到这话，眼眸微闪，点了点头笑道：“周大人此法妙也！若是番商能够得到朝廷赏赐，甚至加官晋爵，其他番商必效之。” 周瑾点头附和，“大人说得是。” 霍大人一路上跟周瑾交谈，发现周瑾并非外面所传文章写得好，但为人倨傲，好作酸诗。 周瑾在农司衙门当差，跟其他人一样，并无不同，反而比其他人更加认真。 有不懂的，虚心请教，查阅资料。 本来以为陛下安排个祖宗回来，没想到安排一个能够脚踏实地编农书的人。 周瑾还提出来，如果工匠能够革新农具，要给重赏。 重赏之下，才能有勇夫。 这一点，也适用于农司。 这个折子呈上去之后，陛下真的就给农司拨钱了，这让一向紧巴巴的农司宽裕很多。 看来陛下很看重周瑾，周瑾也并非传言那样华而不实。 到了庄子上，周瑾和霍大人跟老夫人请安之后，就去田里。 顾惜灵给老夫人请安，私底下跟老夫人说了府里的事情。 老夫人这段时间，在庄子上休养极好，面色红润，不像以前那样瘦弱。 “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啊！”老夫人这一辈子经历很多，大起大伏，看得多，也看得远。 顾惜灵低声说：“是啊，祖母。陛下只有太子一人，而且太子还体弱。随着陛下逐渐年迈，下面的藩王开始蠢蠢欲动了。” 老夫人心里一个激灵，“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新旧交替，对于咱们这样的勋贵来说，是否兴盛，远远没有平稳重要。” “只要侯府底蕴还在，一代不行，还有二代，三代，多生孩子，总有一天，还能挺过来。” “可为了争夺权势，想有从龙之功，那离覆灭也不远了。朝廷风云变幻，谁都不知道最后谁胜利？就像当初陛下，谁知道他能够登上帝位？” “当初那些不断站队，押宝的官员们，又有几个善终的？当年的菜市口，血流不止，足足砍了一个月。” 顾惜灵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但顾惜灵前世也经历过这样的动荡。 曾经她夜里做梦都会梦到，因为谢晋大逆不道，她和孩子被拉出去，在菜市口砍头的画面。 没想到重生之后嫁到长宁侯府，也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唉，不管是上层勋贵，还是底层的老百姓，在新旧交替之时，都危险。” 老妇人颔首，“当年的贤王叛乱，起兵围攻京城。一路攻过来，战火四起。” “不仅农田被毁，壮丁被抓，又恰逢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顾惜灵摇头叹息，“当年我就是在那场战乱中被替换了！我在农家生活多年，更了解底层的艰辛。” “这也是我多次规劝世子，哀民生之多艰，不能只在朝堂上四处树敌，而是要低下头、弯下腰，切实看到老百姓的艰辛，才能真正为老百姓做点事情。” “好在世子善良，有悲天悯人之心，还有栋梁之材，能够虚心接受劝说，现在在农司做得有声有色。今天来的霍大人，对世子颇为赞许。” 老夫人满意地笑了笑，握住顾惜灵的手。 “惜灵，这都多亏了你！年轻之时，磨去身上的戾气，了解朝堂官场如何运作，了解百姓艰辛，而后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现在我并不担心瑾儿，而是担心侯爷。白姨娘的事情，只是其中之一。” “其实这次他们没有得手，后面还会有更加阴毒的手段。” 顾惜灵前世虽然没有经历，但后来从一些过来人和一些书籍上复盘经过，也大为震撼。 当时顾惜灵还庆幸，谢晋幸亏还是个小官，没有资格掺和进去。 否则以谢家现在又穷又没权没势的状态，但凡掺和进去，也是被砍头身首分离，扔到乱坟岗喂野狗的下场。 第七十九章 女人阴毒，男人算计 面对老夫人的担忧，顾惜灵并没有说，对宁王可以致命一击的计划。 因为现在说了也没用，而且她也不可能把后来的事情现在说出来。 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妖怪，谨言慎行，非常必要。 顾惜灵不说，不代表顾惜蓉不说。 不过现在，顾惜蓉觉得那是发生在秋季，可以暂且不管。 等她这个夏季利用药材赚了钱之后，也正好到了秋季，再替谢晋筹谋立大功。 顾惜蓉仔细掰着手指算日子，再有几日，天气连日阴雨，药材也会连续涨价。 就在这时候，秀珍气哼哼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少夫人，将军去了正院。” 顾惜蓉微微一愣，柔声说：“将军乐意去，就让他去。” 秀珍嘟着嘴，没好气说：“少夫人，您就是太心善了。谢夫人把一个脏玩意儿，打扮得花枝招展。自己不买新衣，也要给那个小蝶安排上。” “知道的，那是个从外面花钱买来的玩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谢家的小姐呢！家里都穷成这样了，少夫人您整日殚精竭虑，可谢夫人倒好，就会糟蹋钱。” 顾惜蓉想到那日在珍宝阁，顾惜灵可以随意购买珍宝阁的数套首饰。 她呢，只能言不由衷地说贤妻要节俭，不能奢靡。 事实上，她做梦都想拥有那些奢华的首饰。 “且让那个玩意儿，得意一段时间。”现在那个叫小蝶的扬州瘦马，还没做出来不妥当的举动，顾惜蓉也不能喊打喊杀，影响她贤惠名声。 秀珍暗暗气闷，因为家里没银子，赏钱都少了。 她们当差，如果指望月钱，手里都不宽裕，大多都是指望主子们的打赏。 “哎，少夫人，奴婢就是为您抱屈。同样是嫁人，惜灵小姐，不仅衣食无忧，生活奢靡。” 顾惜蓉听到这话，一阵气闷，算算日子，这白姨娘已经入长宁侯府几日了。 想到长宁侯府马上要不行了，顾惜蓉心情大好，笑着问：“秀珍，最近打听到长宁侯府的事情吗？那白姨娘没动静吗？” 秀珍凑过来，讪讪说：“惜灵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眼界可高了，每次找她们打听消息，她们都狮子大开口。” 顾惜蓉听到这话，微微挑眉，从匣子里拿出来五两银子，递给秀珍，“赏你的，跟那边的人说，只要消息准确，我舍得花钱。” 秀珍满脸堆笑，“她们都知道少夫人大方，都愿意为夫人效劳。奴婢刚刚得到一个消息，白姨娘果然是个厉害的，侯爷居然为了白姨娘训斥了惜灵小姐，还有长宁侯世子。” “甚至长宁侯对长宁侯夫人也不假辞色，想要给白姨娘提份例，宋氏不愿意，吵了起来，长宁侯甩袖而走。就在今天上午，惜灵小姐和世子去了庄子上，跟长宁侯老夫人告状了。” 听到秀珍的叙述，顾惜蓉微微一怔，旋即笑了，“我还以为灵妹妹有多高的手段呢，弄了半天，只会告状。” 白姨娘的厉害，顾惜蓉当然知道。 当年她可是亲历者，这白姨娘也真是厉害，居然能让长宁侯言听计从。 就在顾惜蓉幸灾乐祸，准备看长宁侯府好戏的时候，谢晋面带寒霜，大踏步进来。 顾惜蓉一愣，旋即换上最为温婉最柔美的声音，“给夫君请安，谁惹着夫君了？” 谢晋一拍桌子，怒气冲冲，“还能有谁？我去给母亲请安，可母亲身边的一个丫鬟，笨手笨脚的，给我倒杯茶，不仅洒了我一身，还倒在我身上。” “丫鬟也没个丫鬟的样子，说是给我更衣，但那双手不老实，太不安分了，被我一脚踢到了桌子底下。” 顾惜蓉嗔道：“我可知道，那是婆婆给夫君准备的解闷的，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夫君这一脚踢下去，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谢晋气鼓鼓的，瞪了顾惜蓉一眼，伸手捏了顾惜蓉的琼鼻，“你这没良心的，我这心里不是只有你吗？你倒好，居然把我往外推。” 顾惜蓉心里犹如吃了蜜糖那样甜，谢晋当真把她放在心尖尖上。 她真真正正体会到浓情蜜意，不枉她费尽手段抢来的婚事。 怪不得当年顾惜灵过得那么好，纯粹是运气好，嫁给了谢晋这样的好夫君！ “夫君莫气，妾身知道错了！” 谢晋伸手握住顾惜蓉的手，“你我夫妻，心意相通，情投意合，乃我谢晋贤妻良配，我可舍不得委屈你。” 自从顾惜蓉表现出来，梦中可以遇见一些事物，谢晋更愿意哄着顾惜蓉。 如此一来，顾惜蓉更会为他筹谋。 他能这么快升官，也多亏了顾惜蓉。 听到这话，顾惜容笑靥如花，“多谢夫君厚爱！” 谢晋想了想，“多亏了娘子之前的提醒，我才能提前部署，屡立奇功。” “以我谢家现在的境况，依靠自己，想要升官，难上加难。” “不知娘子最近可有梦境预警？我若飞黄腾达，高官厚禄，必感谢娘子。” 顾惜蓉眼眸微转，并没有直接说宁王，“夫君，这几日我一直犹豫，怕你误解不敢说。” 一听这话，谢晋顿时来了精神，“娘子跟我本为一体，荣辱与共，我怎么会误解你呢？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信任娘子。” 顾惜蓉沉思片刻，尽量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最近夫君，您多关注长宁侯府，我听惜灵妹妹说长宁侯宠爱妾室白姨娘。” “只不过是个妾室，能翻起什么样的风浪？”谢晋眼露不解，他可不想管别人后宅之事，他想知道朝堂之事，寻找机会立功。 顾惜蓉摇头，“长宁侯后宅之事，当然不足以道也。可长宁侯是礼部侍郎，掌管周边几十个番国之事。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这次梦境支离破碎，并没有完整的过程，只有几个画面，貌似还有越国的踪迹。我不懂这些，也想不明白，又事关长宁侯府，我怕夫君误会，没敢说。” 听到这是顾惜蓉的梦境，谢晋正襟危坐，严阵以待，“既然如此，那我可要盯着长宁侯府和越国，倒要看看有何苟且？” 顾惜蓉暗自窃喜，长宁侯府的好日子很快就一去不复返了！ 顾惜灵不是很能吗？居然还敢威胁她！ 她倒要看看顾惜灵和长宁侯府如何脱困？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踩着长宁侯府给谢晋筹谋铺路了！ 第八十章 重赏之下有奇效 霍大人跟着周瑾来到田里。 李老汉跟几个村里的老丈，坐在地头，仔细研究不同地块，比较不同种植方法，不同肥力养出来的番麦，长势如何。 他们不识字，但他们跟土地打交道一辈子。 用眼睛，用手，用心感知土地和庄稼。 周瑾过来打招呼，“李老丈，咱们的番麦如何？” 李老汉看到周瑾，赶紧过来见礼，“世子，正要跟周管事汇报情况呢，您就来了。” “李老丈，有何发现？”周瑾问，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炭笔。 霍大人一愣，没想到周瑾如此用心。 贵为世子，却能平易近人，对农人尊重。 李老丈笑呵呵，“前两天刮风，倒了两株。小的尝试用来喂彘，彘喜欢吃叶子，不喜欢吃杆子，我就把杆子给牛吃，牛喜欢吃。” 听到这话，周瑾眼睛一亮，至少可以证明那个番商说的一些话，是对的，玉米秆可以做牛羊饲料！ “不错，这个发现很好，赏你一两银子，回头我让周管事给你送过去。”周瑾轻笑，对于勇于表达，并且能够提供有效信息，有赏赐。 这也是顾惜灵建议的。 “多谢世子赏赐。”李老汉眉开眼笑，这一两银子相当于两亩地的收成。 周瑾记好，抬头看向李老汉轻笑，“这是你应得的。现在番麦长得这么高，还未发现病虫害。若是后面有，看看谁能找到最好的除虫治病的办法，也有赏赐。” 几位老汉希冀地看向周瑾，“世子，您放心，我们一定小心翼翼尝试，不会伤着这些番麦。” 这时候，还有另一个张老汉凑过来，“世子，草民有个发现，但不是庄稼，是关于彘的，不知道世子有没有兴趣？” 牛，可以耕地，是百姓的好帮手，而且官府有明文规定，不能吃牛肉。 因此，彘是普通百姓补充肉质最多的家畜。 因为肉硬膻味重，不被官员和上层勋贵所喜，被称为贱肉。 周瑾关注民生，当然感兴趣，“这位老丈，你有何发现？说来我听听，情况属实，也有赏赐。” 张老丈第一次跟周瑾说话，有些紧张，身体还有点颤抖。 李老丈鼓励，笑骂道：“你个张屠户，平时不是很能吗？世子最是和善，你又没犯法，怕啥？” 周瑾也笑了，“对，张老丈，您别害怕。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有说理的地方。你有话，但说便是。” 张老汉鼓起勇气，嘿嘿笑笑，“世子，小的是屠户，从庄户手里收彘，杀彘卖肉。另外，家里还养了不少彘。” “去年，我家的彘在圈里打架，其中一头公彘把另一头公彘的彘卵伤了。血淋淋的，我见坏了，就给割掉了。” “本来以为没卵的彘活不成了，没想到这头彘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草民还发现这头好斗的彘不爱动了，而且长得也快，肉也多。” “同样是养一年，没卵的彘比有卵的彘多出来四十八斤肉，而且肥肉居多，而且膻味还少。” 听到这话，周瑾惊愕，“据我所知，平时一头彘养一年才一百三到一百五。照你这么说，没卵的这头接近两百斤了？” 张老汉点了点头，“回世子，那头彘整整两百有二斤。” 听到这话，霍大人大为震惊，终于忍不住沉声说：“这位老丈，你说的可是事实？千万不能为了得到赏赐说瞎话！” 张老汉面色大变，“小老儿哪敢说话骗人？老李头，去年我家杀彘的时候，你也在呢！” “当时你还问我这头彘为什么长得这么肥这么大，因为我也不确定到底什么原因，所以就没说。” “今年初，我家的老母彘，下了一窝仔。我就给其中的四头公彘割了卵。” “现在刚刚养了四个月，没卵的这四头彘，明显比有卵的公彘长得快长得好，至少大一圈。” 李老汉听到这话，想起确有此事。 “回世子、霍大人，年前草民的确见过他家的那头二百有二斤的大彘。” “这头彘肥油很多，当时我还买了五斤，我问老张头怎么养的，这个老张头没跟我说。” 霍大人跟周瑾两人相视一看，眼神意味深长。 周瑾对张老汉说：“张老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你带我们去看看？” 张老汉点了点头，“只要世子和大人不嫌腌臜，就跟小老二过去，一看便知。” 不仅周瑾和霍大人感兴趣，就连村里的这些老头们也非常好奇。 如果这种操作真的有用，以后每头彘就能多几十斤肉，不仅能增加收入，以后年底还能多吃点肉。 他们一行人来到彘圈，那四头割了卵的彘，单独在一个彘圈里。 今天能看到这四头彘比较圆润，而且动作比较慢，不灵活。 再反观隔壁的彘圈里，半大的几头彘争强好斗，唧唧歪歪，而且身条比隔壁的那四头彘细瘦。 张老汉介绍，“家里除了老母彘和种彘，只有年初的这一窝小彘。” “可现在它们长得明显不一样，所以草民觉得割了卵的彘，长肉更快，肉质更美。” 亲眼看到之后，周谨信了，“你能有这样的发现，着实难得！我赏你五两银子，另外再给你五两银子，你再多做几次尝试。” “公彘可以这样做，那母彘是不是也可以？以后养彘，除了种彘和老母彘，其他的彘都这样处理是不是都能多长几十斤的肉？” “另外，终归是动了刀子，有伤口。如何避免伤口化脓，造成死亡，也要注意，否则小彘虽然做了处理，但长不大，白忙活了。” “方方面面，你们想全面，一起研究妥当了，我还有重赏。” 说完，周瑾从来福那里要来十两银子，交到了张老汉的手里。 张老汉接过来银子，激动不已，连忙给周瑾跪下，“多谢世子赏赐，草民一定完成世子的嘱托，多做尝试。” 其他人眼露羡慕地看向张老汉，这可是十两银子。 即使风调雨顺的年景，他们一家能积攒三两银子，已经算是极好的。 这张老汉一下就得到十两银子，发财了！ 第八十一章 我有贤妻，我得意！ 不过张老汉的这个发现，的确很好。 每头彘以后一年能多长几十斤肉，他们学会了，也跟着受益。 周瑾又拿出他的小本本，用炭笔记下来。 特地为张老汉单开一页，仔细记录。 秀兰专门出来找来福，“午膳做好了，世子夫人让我叫世子和霍大人吃饭呢！” “多谢秀兰妹子！”来福笑笑，今天他们的少爷在霍大人面前长脸了。 周瑾带着霍大人回到庄上的宅子，桌上摆着六个菜，四个素菜，两个荤菜，还有一碗豆腐汤。 “霍大人，庄子上简单，都是时令蔬菜和庄户们养的鸡鸭，您别介意。” 霍大人呵呵笑笑，轻抚稀疏的胡须，“世子，能否把你的本子和笔给霍某瞧瞧啊？我看到这东西轻巧便利！” 周瑾掏出巴掌大的小本子和外面裹着几层纸制作的炭笔，递给霍大人。 “有时候属下奇思妙想比较多，但大多都是一闪而过，转头就忘记了。等到再次想起来，可能要很久之后，甚至有的真的就忘记了。” “这个本子是内子亲自给我装订的，这个炭笔，是属下和内子一起想出来制作的。虽说写出来的字，不如狼毫，但胜在方便携带，不用磨墨了。” 霍大人从第一页开始翻看，寥寥数行，但记录的内容颇多，的确是平日里的所见所闻。 “世子，有个贤惠娘子啊！”霍大人赞赏，这么简简单单的东西，但其他人就没有。 可见世子妃顾氏，是个有心人！ 这景阳伯府顾家女子的家教着实不错！ 不仅嫁到长宁侯府的嫡女如此贤惠，嫁到谢家的顾家女，也颇有好名，得谢晋称赞。 周瑾听到上峰对顾惜灵的称赞，眼眸含笑，“大人说的是，我听惯了别人称赞我诗才双绝，只说其中用词华美，唯独娘子说我做酸诗，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霍大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世子夫人评价颇为精妙！世子莫要心怀芥蒂，能有人指出缺点，才能改正，才能进步。” 周瑾笑笑，“大人说的是，不过有时候秉性难移，有娘子在，随时把快要飘起来的我拽下来。” 性格孤傲的周瑾，现在都会自嘲了！ 不过家有贤妻，周瑾很得意！ 霍大人眼露赞许，对周瑾的评价更高，不仅跟乡民能够相谈甚欢，还能直面自己的不足和缺点。 在周瑾这个年纪，这样的家世，还能有这样的认知，寥寥无几。 即使曾经名声才学更好的王世文，也未必能比得上现在的周瑾。 霍大人准备回去，给周瑾增加担子，也想指教周瑾 周瑾有钱有势，还能脚踏实地研究农事，其实对他们农司和农学来说，都是极好的。 这顿饭，虽然简单，但味道很好。 下午，他们回城之时，老夫人也跟着回京城了。 周瑾跟霍大人回农司，他们还要把今天彘去卵的事情，登记在册，定为他们研究的项目。 顾惜灵跟老夫人回到了长宁侯府。 从门房到府里大大小小的仆人们，都知道世子夫人居然把老夫人从庄子上请来了。 老夫人当即发话，侯爷回府之后立即来她这边。 仆人们一个个小心谨慎，走路放轻放慢，大气不敢喘。 就怕上面的主子打架，倒霉的是下面的仆人。 丫鬟小云得知老夫人回府，赶紧过来禀告白姨娘。 白姨娘心里咯噔一下，旋即想到昨天夜里跟侯爷之间的旖旎情深、坦诚相待，又有了几分底气。 老夫人当年没弄死她，现在有侯爷护着她，她性命无虞。 现在她已经跟侯爷坦诚相待，后续侯爷还用得着她，因此侯爷一定会保住她的命。 小翠进来之后，就让小云出去了。 “白姨娘，那个药，侯爷可曾用了？” 白姨娘强制镇定，点头回答：“昨晚我趁侯爷不备，已经把药倒在他的茶里。但愿侯爷不要那么快毒发，否则一定会怀疑我。” 小翠笑笑，“呵呵，虽然不是立即，但也在三天之内，必有症状。” 白姨娘不着痕迹试探小翠，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希望能让我得偿所愿。” 小翠眼眸幽深，“咱们都会得偿所愿。” 老夫人此时面色难看，宋氏和顾惜灵在边上陪着，“行了，你们也累了，回去吧。晚上也不要过来了，好生休息。” 宋氏抬眸，看向顾惜灵，“惜灵，你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 顾惜灵困乏，行了个万福，“祖母，母亲，惜灵告退。” 一路上，秀兰眼露雀跃，总是偷笑。 顾惜灵瞄到，眼露诧异，“秀兰，你因何笑？” 秀兰环视四周，见没外人，小声说：“保密，世子夫人一会儿就知道了。” “你这丫头，居然还跟我打哑谜。”顾惜灵嗔道，伸手戳了戳秀兰的额头，“你哦，也被来福带坏了！” 秀兰摇头反驳，“奴婢才不坏，就是想给夫人一个惊喜。” “呵呵，不奢望惊喜，别给我来个惊吓，我就阿弥陀佛了。”顾惜灵摇头失笑，身边人这样的状态，哪像要出大事儿啊！ 但愿晚上侯爷回府之后，能演得像点。 到了紫竹苑，顾惜灵发现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喜气洋洋，面露狐疑。 府里有啥好事儿？ 元嬷嬷见顾惜灵进来，晃了晃手里的帕子，“世子夫人，您来了！秀珠，赶紧让人送热水，给世子夫人沐浴更衣。” 顾惜灵惊愕，抬头看看太阳，还没落山呢，“大白天的，沐浴更衣作甚？” “世子夫人，您瞧！”元嬷嬷打开门，入眼一片喜庆的红色，俨然是新婚那日的装扮，“这都是世子专门重新购买，让老奴布置的。世子夫人，可还满意？” 顾惜灵一怔，想起那日跟周瑾在一起说的，并未结发，也未合卺，算不得夫妻。 周瑾都记住了，现在弥补她。 最近跟周瑾渐入佳境，顾惜灵不是扭捏的人，更不是磨蹭的人，当即沐浴更衣。 且说周瑾忙完，便跟大司农霍大人告辞，急匆匆赶回家。 不管长宁侯府发生什么事情，他要洞房花烛夜。 龙凤红烛高照。 大红囍字贴墙上。 顾惜灵穿戴凤冠霞帔嫁衣，坐在床边等着。 元嬷嬷充当喜娘，说着喜庆话。 从周瑾和顾惜灵的头上各取一缕头发打结，然后剪下来，放入精美的大红锦囊荷包里。 合卺酒，辣中带甜。 顾惜灵眉眼含情，周瑾眸中含笑，两情相悦美，天地共此时。 元嬷嬷和秀兰，依次退出。 周瑾心跳加快，激动万分，长臂抱着满面娇羞的顾惜灵，放在床榻上。 就在周瑾放下红绸喜幔，准备洞房之时，听到外面仆人的声音传来，“世子，不好了！不好了，世子！” 第八十二章 颜面全无太丢人！ 正柔情蜜意，渐入佳境的旖旎氛围，随着外面仆人的一嗓子破坏殆尽。 周瑾一个激灵，瞬间不在状态了。 周瑾靠在顾惜灵的脖颈间，懊恼气愤捶床，“混账，乱说什么呢？世子我好着呢！” 顾惜灵面色绯红，眼眸含媚，躲在周瑾的怀里，略有遗憾。 今天的洞房，注定不成了。 不过看到周瑾懊恼的样子，顾惜灵想笑，但又怕周瑾恼羞成怒。 来福上去就是一脚，“你这奴才，您不知道今天是世子的大好日子？” 仆人被踢倒，傻眼了，“奴才不知道啊！” 来福还想踢，但被秀兰拉住了，“来福哥，咱们都是做下人的，若不是有急事，他也不会慌张跑过来。来喜，到底怎么回事？” 来福反应过来，急忙问：“对，来喜，到底怎么回事啊？” 来喜此时也顾不得疼了，从地上爬起来，“来福哥，老夫人发怒了，直接把侯爷给打晕了。” 来福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道老夫人神勇，但没想到老夫人如此厉害。 本来以为骂一顿侯爷便可，可没想到老夫人直接上手了。 父亲都晕倒了，世子在洞房，的确不合适。 屋里的周瑾，此时也听到外面来喜的话，微微一愣，在顾惜灵的耳边，小声问：“祖母知道真相吗？” 顾惜灵缩了缩脑袋，躲避周瑾的牙齿，“说话就说话，别咬我耳朵。” 周瑾不想放开怀里的美人儿，想到被“打晕”的亲爹，心里暗恨，尽拖他后腿，“我不咬了，那你说。” 他的目光落在顾惜灵白皙细腻的脖颈上，热吻落在上面，轻轻划过。 顾惜灵躲闪，“说了，祖母必然也是在演戏，至于父亲，我们不知道他昨天到底如何处理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沾了多少那个‘药’。” “现在府里的人都盯着来喜来咱们院子里，世子，赶紧起来，咱们快点过去，可不能让公公白挨这顿打。” 周瑾气恼，又捶了一下床榻，翻身躺在边上，两手用力，顾惜灵天旋地转。 周瑾脑袋闷在顾惜灵大红鸳鸯牡丹肚兜中。 顾惜灵看着闹脾气的周瑾，哭笑不得。 “世子，世子……”来福不得不来到门前，那可是侯爷。 侯爷出事了，世子不出去看看，于礼不合。 深呼吸几下，周瑾本来想平复激动的心情，可完全平静不下来。 毕竟周瑾知道是假的，祖母做戏，总不能真的打死父亲。 顾惜灵面红耳赤，“登徒子，赶紧放手。” 她一边说，在周瑾的胳膊上按了几下。 趁着周瑾胳膊微麻之时，顾惜灵赶紧从床上起身，掀开红绸床幔，犹如山间小鹿一般，灵巧地跳下来。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周瑾还想看，但看不到了。 顾惜灵扯过边上的衣服披在身上，“世子，快点起来！” 秀兰快速把衣服拿进来，给顾惜灵更衣。 来福隔着屏风，服侍周瑾。 秀兰很用心，给顾惜灵选了一身桃红色襦裙，俏丽喜庆。 周瑾的外裳，则是湛蓝色。 秀兰的手很巧，快速给顾惜灵梳头，发间点缀赤金红宝石金步摇，华贵端庄。 周瑾等在门外，看到顾惜灵出来，很自然地拉着顾惜灵的手。 虽未洞房，但坦诚相见，关系更亲密。 周瑾握着顾惜灵软软的小手，心情雀跃，止不住嘴角上翘。 可是一想到老爹被“打晕”了，他如果笑，实属不孝！ 幸亏天色渐暗，遮住了他的表情。 顾惜灵垂眸，强压住上翘的嘴角，压低声音提醒，“世子，你现在应该急哭了。” “我……”周瑾听劝，语气紧张，“哎，也不知道父亲如何了！” 一路快步走到松鹤苑。 老夫人面色阴沉，宋氏暗自垂泪。 “祖母，母亲，父亲如何了？”周瑾急忙问，看着架势，好像真的一样。 怪不得顾惜灵那么会装，可能女人都会装。 老夫人呵斥，“问那个孽障作甚？” 宋氏哽咽，指了指榻上，“躺在上面了，老夫人只是打了他张一杖，你父亲就晕倒了。” 周瑾快步走过去，站在榻前，看到面色青白的父亲，伸手握住父亲的脉搏，虚弱无力。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父亲假戏真做，真的中毒了？ “父亲，您……请大夫了吗？”周瑾急忙问，“惜灵，赶紧让人请大夫。” 宋氏回答：“已经请苏大夫了！” 顾惜灵瞄了一眼，并未出声。 长宁侯如果在提前知道的情况之下，还能中毒，顾惜灵只能说他能力不行！ 苏大夫是长宁侯府经常请的大夫，离长宁侯府也不远，急匆匆赶过来，给长宁侯把脉。 苏大夫的医术也非常高明，扎了几针，长宁侯周泽，悠悠转醒。 宋氏急忙问：“苏大夫，侯爷如何？” 苏大夫思索着怎么说，才能更加体面点，“回老夫人，夫人，侯爷并无大碍，手足不温、面色晄白、神色萎靡，呼吸短促……” 宋氏和老夫人相视一看，不是假的吗？ 怎么听着好像是真的啊？ 周瑾惊愕，他从小读书涉猎很广。 医书自然也在其列，他怎么听出来这好像是肾虚啊？ 突然他想到顾惜灵在他面前提起，昨天父亲住在白姨娘那边，夜里要了四次水。 周瑾刚想问，感觉衣袖被人拽了一下。 他转头一看，就看到了顾惜灵狡黠的眼眸。 周瑾瞬间冷静下来，他可不能当着祖母和母亲的面子问大夫，父亲是不是肾虚？ 尤其现在父亲还是在清醒的情况下。 长宁侯周泽此时面上尴尬，“苏大夫，你赶紧给我开药吧！” 在老母亲面前丢人也就罢了，还要在发妻面前，没有体面，更难堪。 现在儿子和儿媳妇也在呢，被知道了，他没脸见人了。 他知道老母亲会很生气，很彪悍，也没想到老母亲居然直接就给他一棍。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虚，两腿发软，直接就晕了过去。 色是刮骨刀，红颜祸水要人命啊！ 苏大夫听到长宁侯这么说，连忙应下，“是，侯爷。” 老夫人不依不饶，她没听出来这是什么病。 “苏大夫，别开药，侯爷到底怎么了？” 苏大夫犹豫，看了看侯爷，面露尴尬，讪讪说：“侯爷只是操劳过度！” 听到这话，老夫人想到昨天夜里儿子跟白姨娘胡混，这次真的生气了！ 老夫人眼神锐利，瞪着长宁侯，言辞极其犀利。 “孽障！看我不打死你！死在老身的杖下，也总好过死在女人身上体面！” 第八十三章 跟你大公鸡洞房去吧！ 知子莫若母。 老夫人很快想到其中的关窍，长宁侯想利用白姨娘是真，垂涎白姨娘的身子也是真的。 快到不惑之年，还不知道爱惜身体，被那个白姨娘掏空了！ 混账，着实混账！ 榻上的长宁侯周泽，又被揍了！ 长宁侯身体摇晃，慌忙躲闪，十分狼狈。 平时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能打理体体面面的长宁侯，此时头发胡须凌乱，被追打的脚步趔趄…… 顾惜灵心里咯噔一下，在第一时间把周瑾拉出去了。 虽然这热闹很有意思，但他们不能看。 “惜灵，你拉我作甚？”周瑾想要拉架，但挣不开顾惜灵的手。 顾惜灵压低声音提醒，“我的世子啊，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老母亲揍儿子，还能真把侯爷打死？” “老夫人是侯爷母亲，母教子，天经地义。侯爷跟白姨娘昨晚厮混，在发妻面前自然矮三分。” “可咱们呢？你是儿子，看老子笑话。我这儿媳妇，看到公爹的上蹿下跳。虽说咱们想帮忙拉架，这是好意，是孝顺，但这种活吃力不讨好，咱们有多远躲多远。” “以后你在外当差，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或者跟自己有关系，但你把握不住的，不要往前凑。很多时间打架争吵的人没事儿，往往倒霉的就是看热闹的。” 周瑾一怔，不再挣扎，开始跟着顾惜灵离开。 仔细想想，真的很有道理！ “娘子，你明明年纪比我小，读书没我多，为何你懂得比我多？” 刚刚如果执意留下来拉架，虽说是好心，周瑾可以确定，父亲一定会非常懊恼，找机会教训他。 顾惜灵轻笑，“小时候，我有个朋友看到有两只大公鸡支棱着脖子争斗，打得激烈。她觉得有意思，还吆喝鼓掌。结果两只大公鸡不斗了，冲着那个人扑了过去，啄人。” 她的声音悠远，像是在回忆。 “哦，怪不得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原来你还有被大公鸡追着啄的经历啊！”周瑾轻笑，能想象出来那样生活俏皮的画面。 顾惜灵不乐意了，嗔道：“你乱说什么呢？我说有个朋友，不是我。” “无中生友吗？”周瑾见顾惜灵懊恼，他就知道猜中了，“那你说说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大公鸡啄哭了？” 顾惜灵挑眉，吓唬周瑾。 “好吧，我承认了，那个人就是我。不过，我很凶残，不可能让大公鸡啄到我。我呢，拧断了它们的脖子，拔了它们毛，烤着吃了。” 周瑾眼神灼灼地看向顾惜灵，他特别稀罕顾惜灵这时候又坏又拽又娇的俏模样。 顾惜灵以前的经历的确很艰苦，可同样也造就了顾惜灵有趣而又坚韧的性格。 借着夜色，周瑾大着胆子，双手拥抱顾惜灵，紧紧搂在怀里，在顾惜灵的耳边说：“娘子，我们去厨房抓只鸡，烤了吃吧？” 被周瑾抱在怀里，正耳根发热，逐渐面红耳赤的顾惜灵，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还以为周瑾要洞房呢！ 居然在这时候，还想着她小时候的囧事。 顾惜灵暗暗咬牙，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考上进士的？ 不等顾惜灵应下，周瑾已经拉着顾惜灵来到厨房。 厨娘看到世子过来，吓了一跳，“厨房这样的油烟之地，不是主子们该来的。世子，世子夫人想吃什么，让丫鬟来吩咐一声即可。” 周瑾说：“可有公鸡？杀一只，烤了。” 厨娘微微一愣，不过世子已经亲自过来要求，连忙应下。 “世子，世子夫人先回去，奴婢这就杀鸡烤鸡。” 周瑾跟顾惜灵从厨房出来，略带遗憾，“等有时间，咱们去庄子上。蓝天绿草，咱们在河边烤鸡烤鱼，别有一番野趣。” 其实顾惜灵现在不饿，可周瑾这样闹，她耐着性子奉陪。 周瑾眼神雀跃，“娘子，能说说你以前吗？” 顾惜灵一怔，侧头看向周瑾，“不想说！你想吃烤鸡，我不想！” “天色不早，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了！” 说完顾惜灵亲手关门，直接把周瑾挡在了门外。 周瑾拍门，“娘子，开门让我进去呀！” 顾惜灵翻个白眼，傻瓜。 “我已经睡着了，不要拍门了！” 周瑾挠挠鼻尖，“咱们今天不洞房了？” 顾惜灵白眼都快翻到天灵盖了，“跟你的大公鸡洞房吧！” 周瑾这时候把不解风情诠释得淋漓尽致。 秀兰在边上憋笑，她快要忍不住了。 世子那么聪明的读书人，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呢？ 来福刚刚去库房，拿出少爷珍藏的好药材，给苏大夫送过去。 侯爷那边没有大碍，那就不影响世子洞房。 今天晚上对于世子来说非常重要，来福处理完事情就急匆匆赶过来。 回来一看，就看到世子被世子夫人拒之门外。 来福不敢问周瑾，给秀兰使了个眼色。 他们两个躲到一边，来福问：“秀兰，世子夫人这是怎么了？” 秀兰强忍住笑意，“明明今晚月色正好，正是花前月下，情意绵绵之时。” “可是世子倒好，得知世子夫人小时候的趣事，居然心血来潮，跑到厨房让厨娘杀鸡烤着吃。” 来福听到这话猛拍大腿，“我的世子呀！该，的确活该！” “又不是没吃晚饭，吃什么烤鸡呀！在世子眼里，那是趣事。可在世子夫人记忆里，那是她艰难的幼时岁月。” 秀兰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世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不解风情呢？” 来福听到这话，摇头失笑，“人聪明，不代表人情练达！” “世子从小生活在长宁侯府，锦衣玉食，备受吹捧。他虽然心善，但他不能感同身受别人的苦难。” 秀兰想了想，“其实跟‘何不食肉糜？’一样的意思吧？” 来福苦着脸，“对！” 看来世子的洞房之日，遥遥无期！ 不过，来福一点都不同情世子！ 只希望好事多磨，世子能够早点哄好世子夫人！ 第八十四章 一瞬间，悟了！ 周瑾注定只能睡在书房了。 周瑾很不高兴，面色难看，看哪都不顺眼！ 一不高兴，就开始写诗。 写了之后，就扔了。 来福偷偷瞄了纸上，哎哟喂，他的牙都快被酸掉了！ 眼看着月上中天，来福白天东奔西走，十分疲惫，打了个哈欠，再也忍不住了。 他宁愿因为顶撞少爷打死，也不想窝囊地困死。 “世子，您作这么多好诗，要不小的跟您整理好，明日送给世子夫人？” “别！”周瑾连忙反驳，把这些酸诗扔在了香炉里面，烧成灰烬。 那些诗，他都看不下去。 要是被顾惜灵看到，估计能笑掉大牙！ “世子，不早了，早些睡觉吧，明日您还要去衙门做事呢。”来福劝说，最烦世子这种闷骚的性子。 生气不发火，就生闷气。 周瑾放下手中的狼毫，鼓起勇气问来福。 “明明我处处都准备好了，父亲那边也没大碍，再次回到紫竹苑，居然被娘子关在门外。这是为何？” 来福低头，不敢抬头，他怕被世子看到他忍不住嘲讽的眼神。 来福指了指盘子上放着烤好的大公鸡，“怪它。” 周瑾挠挠鼻尖，“我只是觉得惜灵说的事情很有趣，想吃烤鸡了。” “世子，您说的有趣，可世子夫人那时候要拼命逃跑，否则就会受伤。”来福决定戳破世子的自以为是，心里不停吐槽。 脑袋聪明有啥用？ 锦绣文章做得好又有啥用？ 不管做什么都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也难怪世子夫人生气。 周瑾一怔，“受伤？可娘子说她拧断了大公鸡的脖子，还烤了吃。娘子很厉害，不是吗？” 来福不以为然，“如果有人爱护，世子夫人需要这么厉害吗？还不是没人保护？她事事靠自己，逼迫自己，变强变得厉害，否则世子夫人撑不到现在。” “您是世子夫人的夫君，您是世子夫人的依靠。在今日大喜之时，世子夫人想要的难道是您的烤鸡？需要的是你拿着她小时候生死搏命的事情当玩笑？” 不得不说，这番话让周瑾一怔，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好一会儿，周瑾才缓缓说：“我看娘子貌似不在意啊！” “世子，伤疤掉了，能当成之前没受伤吗？”来福问，“很显然不能！伤疤好了，不能代表之前没受伤，也不代表不疼。” “在您看来，世子夫人很厉害。可您不妨多想想，当时世子夫人是大人，的确轻而易举就能拧断鸡脖子。可如果她才几岁呢，甚至更小呢？” “那只大公鸡，可能比夫人矮不了多少，而且还是两只好斗的大公鸡。不仅可能会啄伤她，还可能啄瞎她的眼睛。世子啊，您长点心吧。” “世子夫人不是后宅里锦衣玉食养出来的金枝玉叶，她现在多坚强多厉害，就证明她当初吃过多少苦，还得用更大的毅力熬过来，熬到现在啊？” “您不能只享受世子夫人对你的万般好，您不疼惜她，不理解她啊！世子，小的可着急了，根本不知道您为何在这边生闷气。” 周瑾面色一怔，瞳孔微缩。 脑海里出现一个跟大公鸡差不多高的女孩儿被两只大公鸡追着啄的画面。 大公鸡很凶残，啄伤了小女孩的胳膊，呼呼流血。躲避不及，又被大公鸡啄到额头，差点啄伤眼睛。 他曾经仔细观察过，顾惜灵的额头曾经有一个小小的不平之处，难道真的是大公鸡啄出来的？ 周瑾倒吸一口凉气，心口仿佛被人揪住一样，又酸又疼。 同时，周瑾认真地打量来福，问：“来福，我知道你聪明，也很机灵，可你我一起长大，为何你懂得那么多？想得那么多？” 来福见周瑾问，他今天也不藏拙了，索性和盘托出。 他迎上了周瑾的目光，“世子，跟小的一起进府的总共有十六个人，可唯独我留在了世子身边。可不是因为奴才长得好，而是因为小的脑子好，眼睛活。” “当时夫人和老夫人说小的眼睛不大，但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脑子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很机灵，也很周全。这只是挑选上来，如果干不好，我还会被替换下去。” “很多人都知道跟在世子身边，以后就是大管家，因此很多人盯着我。为了不犯错，我很谨慎，每天睡觉之前，小的都会盘点当天和以前的事情，然后安排以后的事情。” “跟不同的人交往，记下重要人的特点和喜好，揣摩对方的意图，随时给少爷提供需要的信息和办法。就比如现在，小的看不得少爷苦守书房，才斗胆这么说。如果有的不对，还请世子见谅。” 周瑾仔细聆听来福的话，眸光微闪，意味深长。 他站起来拍了拍来福的肩膀，“来福，你说了那么多，我隐约懂了，是我以前的生活无忧无虑，顺遂无比，做不到人情练达，更不会感同身受。” 来福又开始佩服他家世子了，为了不惹着世子，他说话兜圈子，但世子一语中的，找到了重点。 “怪不得夫子们都说世子悟性极高，一下子就悟了。” 来福拍了周瑾一记马屁。 周瑾笑笑，“那你再想想，我该怎么做让惜灵解气呢？” “其实世子夫人也不是真生你的气，可能是觉得今天晚上不合适。”来福解释，指了指松鹤苑的方向，“可能是老夫人那边教训侯爷，府里不平静。世子对世子夫人一如既往好，就行了。” 周瑾想了想，觉得来福说得有道理，“来福，你经常跟秀兰聊聊，打听惜灵的境况，及时汇报给我。” 来福应下，“世子放心，小的保证随时关注。世子夫人生气，使小性儿，您别生气，宠着让着，世子夫人就知道您的好了。” 周瑾深以为然，第二天清晨专门来看顾惜灵。 看到顾惜灵穿戴整齐，妆容淡雅精致，“娘子，你不是要睡回笼觉吗？” 顾惜灵听到这话，内心的委屈瞬间没了，一个能接受她睡懒觉的夫君，还是不错的。 不过此时不是说笑的时候，她凑到周瑾身边，“世子，你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府里发生的事情吧？” 第八十五章 旺夫又旺家 周瑾见顾惜灵不生气了，浑身轻松，人也变得促狭，“我心里念着娘子，一醒来就过来给娘子请安。” 顾惜灵能够感受到周瑾的改变，虽然很小，但时间长了，就会改变越来越多，“多谢世子心里记挂着我。” “你是我娘子，我怎么能不记挂你呢？”周瑾在来福的耳提面命之下，也开始变得善解风情，“只是娘子，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惜灵压低声音，沉声说：“昨晚咱们从松鹤苑离开，老夫人不仅打了侯爷，还让打了白姨娘十杖。侯爷因为今天身体不适，已经跟衙门告假，在家里休养。” 周瑾惊愕，“祖母神勇啊！” 顾惜灵点头，“快点，咱们去给祖母，母亲，还有公公请安。” 家里出事儿，顾惜灵都不能睡懒觉了！ 既然已经开局，顾惜灵就一定要赢，否则以后长宁侯府没有安稳日子。 到了松鹤苑，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此时正在嬷嬷的搀扶之下，在院子里散步。 这是在庄子上养成的习惯，只要不下雨，都要转几圈。 “瑾儿，你且看到你父亲不惑之年惹祸，我都能打他，更别说你了。不洁身自好，就算惜灵舍不得打你，我的拐杖可不是摆设，照打不误。” 周瑾连忙躬身行礼，“祖母说的是，孙儿谨记在心。” 顾惜灵满眼感激地看向老夫人，“祖母，您可是咱们长宁侯府的定海神针，别气了。孙媳和世子祝愿祖母长命百岁。” 老夫人眼含慈祥，长宁侯府的危急是顾惜灵的发现的。 另外，顾惜灵这孩子太周全了。 若是其他人，昨天晚上就圆房了。 可长宁侯府昨晚的情况，的确不适合。 她的孙儿她了解，周瑾忍不住，可顾惜灵生生地就拦住了，还能让周瑾没脾气。 长宁侯府有顾惜灵，老夫人觉得现在闭眼，都能安心了。 “行，我争取活久一点。你婆婆想必难过，去劝劝她。” “是，祖母。”顾惜灵应下，带着周瑾一起去正院。 宋氏精神不好，没让顾惜灵多说，就让她出去了。 顾惜灵和周瑾给长宁侯请安，但连长宁侯的面都没见到。 因为长宁侯没脸，毕竟昨天被老娘一棍子打晕，又被扇了两巴掌！ 脸肿了！ 两边脸，一边一个五指巴掌印。 长宁侯还暗自庆幸，幸亏昨天儿子儿媳妇不在，否则他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周瑾跟顾惜灵用早膳的时候，眼露感激，“惜灵，幸亏你昨天拉我离开了。” “世子，赶紧去当差吧。府里的事情，你别担心，我盯着呢。”顾惜灵轻笑，安慰周瑾，“现在霍大人重用你，足以证明夫君是可造之才。不仅可以大雅作诗书写锦绣文章，也可以小雅体验人间烟火。” “娘子说的是。”周瑾听到这话，精神大振。 顿时觉得自己可堪大用，前途不可限量。 之前对他态度冷淡疏离的大司农霍大人，一改之前的怠慢，对他颇为重视。 周瑾对编纂农书，更加感兴趣。 踏着晨光，周瑾意气风发，走路生风，誓要作出成绩。 不仅要光宗耀祖，也要让顾惜灵觉得他是一个很上进，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来福看着世子神采奕奕，意气风发，内心再一次感慨。 世子夫人太会说话了，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让世子跟变了个人似的。 怪不得老夫人和夫人花费心思把世子夫人娶进来，不仅八字好，关键还旺夫旺家。 周瑾走后，顾惜灵回到紫竹院。 顾嬷嬷上前，“世子夫人，消息都传到谢府了。” 顾惜灵点了点头，面露赞许，“做得很好！以后我让你们透露给蓉姐姐的事情，你们就说出去。” “没交代，你们就不要偷了！她们那边过来打听消息，你这边拿不准，你也可以来问我，按照我给你们的答案回过去。” 互相打探消息，可以赚钱的，这也是下人们来钱的方式之一。 因为她给的银子比较多，所以身边的这些下人可以按照她的想法传递各种消息。 顾惜蓉因为手头比较拮据，而且为人比较刻薄。 身边的丫鬟仆人但凡有点错处，轻则罚月钱，重则打板子。 因此顾嬷嬷得到顾惜灵的指示，花了少许银子，就打听到顾惜蓉的大量消息。 “世子夫人，老奴这里打听到一些消息，涉及贵人，不知道当不当说？” 顾惜灵一怔，想到顾惜蓉的行事风格，颔首轻声说：“嬷嬷，来我耳边说，这话咱们不传六耳。” “是，世子夫人！”顾嬷嬷应下，走到顾惜灵的身边，俯身在顾惜灵的耳边，还谨慎地把手遮盖住她的嘴。 “秀珍隐约听到惜蓉小姐跟谢将军说宁王，还让谢将军盯着宁王和长宁侯府。至于为何把宁王和长宁侯府一起盯着，秀珍没听到。” 顾惜灵眸光微闪，嘴角上翘。 顾惜蓉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擒住宁王的机会呢？ “顾嬷嬷，赏秀珍五两银子，让这丫头在外不要乱说。若是让蓉姐姐知道，她小命不保。” 顾嬷嬷应下，“世子夫人放心，老奴之前就提醒她了。秀珍那丫头机灵，知道轻重。另外，秀珍还想求世子夫人一个恩典。” “哦？”顾惜灵眼露狐疑，“她是蓉姐姐的陪嫁丫鬟，求恩典也是跟蓉姐姐求，如何跟我求啊？” 顾嬷嬷叹息，“惜蓉小姐，能是容得下丫鬟上位的人吗？更何况现在谢将军很宠爱惜蓉小姐，眼里容不下其他人，就连谢夫人专门买回来的扬州瘦马都吸引不了谢将军。” “秀珍现在赚了不少银子，想着将来能够赎身成为良家子，不想为奴为婢。如果她提，惜蓉小姐可能会弄死她。秀珍根本不敢提。” 顾惜灵眼露诧异，“那我更不能出手了，秀珍是蓉姐姐的贴身丫鬟，我若是出言把秀珍要过来，秀珍估计都不能活着出谢府。” 顾嬷嬷继续说：“秀珍看到当初您用计从惜蓉小姐那边要走秀珠和秀兰，就知道您足智多谋。秀珍愿意效忠世子夫人，换取您帮她拿回自由身。” 顾惜灵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眉头微微皱着，在脑海里复盘这一“棋局”。 好一会儿，顾惜灵眼睛一亮，嘴角上翘，她想到了办法。 “顾嬷嬷，你见到秀珍告诉她，两年内，我还她自由身。或许还不用两年，让她谨言慎行，静候佳音。” 第八十六章 锈锁配烂钥匙，锁死！ 顾嬷嬷微微一愣，抬眸看向顾惜灵，她没想到顾惜灵真的答应了。 “世子夫人，这事情很难啊！您能做到吗？”顾嬷嬷忍不住问，其实内心猜测这可能是世子夫人给秀珍“画饼充饥”。 顾惜灵能猜到顾嬷嬷和秀兰心里所想。 “能！我说出话的，不诓骗人，尤其是不诓骗为我做事的人。就像当年秀珠为我做事，我明知道她不安分，我还是把她带过来。” 顾嬷嬷和秀兰仔细想想也是，世子夫人从来没有为难秀珠。 甚至在世子夫人和世子关系不好的时候，秀珠按捺不住引诱世子，想爬床上位。 世子夫人没拦着，也没生气。 可是世子跟别人不一样，对这种主动爬床的丫鬟厌恶至极，甚至直接让人打了秀珠二十杖。 即使秀珠伤势好了，但一到天气变化，下半身的骨头，变酸变胀。 虽然世子在情事上有点呆，但不失为正人君子，也难怪世子夫人愿意为世子筹谋。 秀兰敬佩，“世子夫人一诺千金，奴婢有您这样的主子，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顾惜灵抿嘴轻笑，“主仆，咱们一个是主，一个是仆。不能因为一张卖身契，就指望仆人忠心耿耿，而是我这个主子能让你们过得好，有指望，你们才会愿意给我做事。” “若是我言而无信，满嘴谎言，喜怒无常，随意打骂仆人，不可能换来大家的忠心，也不可能有人真心为我做事。这一点，我一直分得清。” “恩威并施，有功则赏，有错则罚，赏罚分明，才是我的御下之道。你们跟着我，时日不长，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顾嬷嬷态度越发恭敬，她年纪大了，该考虑养老问题好了。 “老奴今年四十有三，能有世子夫人这样的主子，以后有靠了。” 顾惜灵轻笑，“我那些庄子上，以后嬷嬷荣养，随便挑。” 顾嬷嬷再三叩谢，给顾惜灵办差更加尽心尽力，很有分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顾嬷嬷知道世子夫人关注谢府的事情，她利用顾惜灵给的钱，不仅收买顾惜蓉身边的丫鬟，还把谢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收买了。 谢夫人穷抠抠的，本就是刻薄的人，怎么可能对下人好？ 下人也是人，走投无路卖身为奴，找口饭吃饿不死。 那些主子，就给下人那点三瓜俩枣，还想让下人忠心耿耿卖命，着实太难。 顾惜蓉倒是想给仆人打赏，奈何手里银子太少，谢家处处都要钱，她舍不得。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艳阳高照的天气，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 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京城上空。 顾惜灵抬头，看向外面，风云再起，乱世再现。 秀兰打着伞，从外面进来，就看到世子夫人空洞仿佛能够看透虚空的目光。 “世子夫人，侯爷浑身红肿酸痛，染上怪病。现在府里都传开了，苏大夫也束手无策。” 顾惜灵微怔回神，“去探望正院公公。” 秀兰面露担忧，“侯爷不在正院，而是……而是在白姨娘的兰苑。” “这……”顾惜灵一愣，当即决定，“去兰苑。” 只是当顾惜灵打着伞，穿着木屐，来到兰苑，就看到老夫人气势汹汹地从里面冲出来。 “惜灵，你不准进去。” “既然他们难舍难分，那以后就别分了，锈锁配烂钥匙，锁死，别祸害别人。” 宋氏沉默，“惜灵，回去吧，劝不动，就不劝。反正他们活动范围只能在兰苑，不出来恶心咱们就成。” “祖母，母亲，保重身体。只是公公的身体如何了？”顾惜灵问。 老夫人咬牙，“死不了！都给我回去，谁都不准来这边！他们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死也要死在一起。以后就从西北的角门出入，别出来脏我的眼。” 见老夫人和婆婆都走了，顾惜灵回头看了兰苑几眼，打着伞，冒着雨回紫竹院。 元嬷嬷忧心忡忡，“世子夫人，您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倒是担心，但也轮不到我出手啊！”顾惜灵抬眸，隔了几天长宁侯回到兰苑，可见已经准备妥当了。 元嬷嬷压低声音，小声说：“不得不说，这白姨娘当真好手段。虽说上不得台面，但多学点拿捏男人的手段，也没啥不好的。” 顾惜灵笑笑，“多谢嬷嬷想着我，盼着我好，辛苦嬷嬷了。” 听话听音，世子夫人这是认可她的话，但毕竟是儿媳妇，打听公公房中事不合适。 “也是世子夫人好，老奴盼着世子夫人哪哪都好，哪哪都顺！”元嬷嬷应下，她私下里打听，希望能让世子夫人多学点，将来能用得上。 世子现在喜欢世子夫人，可是以后呢？ 可男人心，犹如外面的天，哪有永恒不变的，也是说变就变。 此时，兰苑。 虽然现在仍是上午，可厚重的乌云压在头顶，仿佛三十三层天塌陷了一般。 闪电划开天幕，倾盆大雨从裂缝中倾泻下来，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长宁侯周泽躺在床上，浑身疼痛，而且身上又红又肿。 白姨娘扑在床边，紧紧握住长宁侯的手，急切问：“侯爷，你这是怎么了？” 长宁侯周泽艰难摇头，手指轻轻挠了一下白姨娘的手心，“我已经染上怪病，大夫也不知道如何救治，我……我可能不成了。” 白姨娘本就是聪慧之人，瞬间明白这是假装的，继续演戏，“侯爷，你不要留下幽兰啊！我求老夫人给你寻找其他大夫，一定把侯爷治好。” “侯爷，你一定要撑住。幽兰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啊！如果你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就在白姨娘哭喊的时候，一个丫鬟端着茶水进来。 此人正是其貌不扬的小翠，她悄悄靠近，仔细观察长宁侯，彻底松口气，跟她下药的症状一模一样。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任务，无比熟悉中毒症状，绝对不会有错。 她也相信白幽兰除了跟她合作，没有半点退路，小翠信心十足。 长宁侯已经落入她的手掌心，可以为她所用。 小翠把托盘放在桌上，走到床前，眼底深处满是自得嘲讽，笑着问：“长宁侯，你想知道生的是什么怪病吗？” 第八十七章 长宁侯的破局办法 “放肆！”长宁侯周泽大喝一声，瞪着小翠，“咳咳，哪来的丫鬟？不知尊卑，不懂规矩！杖二十。” 白姨娘背对着长宁侯，面向小翠，一边呵斥，一边使眼色，“混账，你一个丫鬟知道什么？还不快出去。” 小翠明了，白姨娘很显然不想让长宁侯知道她已经背叛，也不拆穿白姨娘，以后还用得着白姨娘。 “长宁侯，我已经给你下毒。你现在根本就不是染病，而是中毒。” 长宁侯周泽瞳孔微缩，挣扎坐起来，“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给我下毒？”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我这里有解药，吃了就可以解你身体上的毒。”有前面的三次成功经验，小翠风轻云淡，胸有成竹。 长宁侯的目光看向白姨娘，“幽兰，这是你的丫鬟，你也背叛我了吗？” 白幽兰连连摇头否认，“侯爷，还请您相信我，幽兰对您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你，小翠，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你只不过是我靠近长宁侯的工具！”小翠回答，眼神逐渐冰冷，“长宁侯，我能找上来，证明我的解药有把握，否则我一个小丫鬟，还能走出长宁侯府？” 长宁侯眼神复杂，犹豫片刻，问：“你到底是谁？大费周章给我下毒，有何目的？” 小翠沉声说：“你不配知道我是谁，你是礼部侍郎，越国仰慕天朝上国，想跟康国和亲。” “你是越国人？”长宁侯周泽假装疼得面容扭曲，“咳咳咳……” 小翠轻笑，“算是吧！答应我了，我就给你解药。” “你就不怕我吃了解药，不给你办事儿？”长宁侯试探着问。 小翠挑眉，寡淡的面容，又多了几分冷嘲热讽，“解药剂量不够，只能缓解，不能彻底解毒。不及时吃解药，你还会如此。我不怕你不给我办事儿！” 说完，小翠递上一个小瓶。 白幽兰眼露心疼，接过来那个小瓶，“侯爷，您别撑了，答应吧。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我想想。幽兰希望您好好地。” 长宁侯沉思，“让我考虑一个晚上。” “行啊，这瓶解药就当是我送给侯爷了。”小翠笑道，“我不打扰侯爷和白姨娘了！” 等到小翠离开，白姨娘瘫坐在地上，“侯爷，幸好没……” “慎言。”长宁侯应下，接过来瓷瓶，“把茶水端给我！” 长宁侯倒出来解药，调整身形角度，从窗外看，的确像吃了。 是药三分毒，长宁侯才不吃！ 小翠见长宁侯吃了，这才放心离开。 就在这时候，房梁上跳下来一个灰衣人。 长宁侯递过去，“交上去，尽快给死囚吃，看看有什么样的症状。” “是，侯爷！”灰衣人应下，拿着瓷瓶，直接顺着窗户，跳到屋顶，融入茫茫雨幕中。 长宁侯继续跟白姨娘虚情假意，继续麻痹对方。 灰衣人朝着皇宫的方向，来到金林卫所在。 康平帝正在批阅奏折，听说有金林卫密报，放下手中朱笔，“宣！” 不一会儿，刚刚金林卫副统领徐成进来，“臣徐成拜见陛下。” 康平帝抬手，“平身，你有何密报？” 徐成回答：“此乃长宁侯周泽上报，说有人买通他的妾室给他下毒，被他识破……” “越国和亲？”康平帝皱眉，面色凝重，“我不是拒绝了吗？他们还不死心？不惜下毒控制礼部侍郎周泽？” “是，陛下！”徐成应下，“长宁侯是礼部侍郎，专管康国周边几十个番国，对方绝对不仅仅和亲那么简单。” 康平帝面色凝重，来回踱步，轻抚胡须，突然停住脚步。 “通过此事足以看出长宁侯赤胆忠心，徐成你多派几个人跟踪，配合长宁侯调度，务必查出背后的主谋。” “他们通过下毒控制朝廷重臣，让阻拦的大臣变成他们的人，为他们做事。调查朝堂上行为反常的大臣，朕怀疑长宁侯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最后一个。” 徐成恭敬应下，“是，陛下。” 眼看着徐成就要退出去，康平帝沉声说：“保护好长宁侯以及长宁侯府。” “是，陛下！”徐成应下，恭敬退出。 金林卫是只听从陛下的暗卫，他这个副统领是金林卫的明牌。 朝廷上朝臣有线索举报，就可以报到他这里来。 长宁侯把事情报到他这里来，截至今天，徐成可以确定，觉得不仅仅是越国和亲这么简单的事情，后面必有阴谋。 现在掌握主动权，跟长宁侯好好配合，极有可能立大功。 康平帝一个人站在康国堪舆图前，久久不语。 他的目光落在越国，往上一看，就看到了景州。 宁王？ 宁王因为调戏宫妃之名，被他圈禁。 在他眼皮子之下，难道宁王还会作乱？ 康平帝神色一凛，眸光幽深，但有些地方又百思不得其解。 黄炳见康平帝站在堪舆图面前久久不语，上前请问：“陛下，您别一直站着，坐着休息会儿。” 康平帝没坐，而是转头，看向黄炳，“周瑾在农司现在境况如何？” 黄炳心里诧异，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问周瑾，但不露声色。 “回陛下，小周大人深得大司农霍大人赏识，颇受赞许。就在几日前，霍大人还跟着小周大人一起去庄子上查看番麦的长势。” 原本表情凝重的康平帝听到这话，面上多了些许笑容，“甚好。” 康平帝之所以如此重视周瑾，其实是在给太子培养能臣。 等太子继位之时，这些人将是太子平衡外戚的重要力量，绝对不能是庸才！ 随着金林卫的调查，徐成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中复杂。 他还没找到小翠背后的主谋，但他发现了谢晋。 谢晋本不足为虑，但最近李国舅十分重用谢晋，两次给谢晋谋官职，让其快速升迁。 徐成不敢大意，更加严密监视。 这一监视，徐成脊背发凉，谢晋居然跟李国舅密谋提到长宁侯府和越国。 万一李国舅和越国勾结，篡位怎么办？ 以前，也不是没有外戚做大然后篡位的！ 这事情，他可不敢擅自做主。 徐成立即上报，康平帝身形摇晃，坐不住了！ 第八十八章 不好了，世子被打了！ 康平帝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面色阴沉。 “徐成，不要打草惊蛇，再探。朕倒要看看，到底能跳出来多少魑魅魍魉！” 徐成态度恭敬，“是，陛下。” 李国舅在朝堂上霸道、倾轧，康平帝都能看在太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 可康平帝绝对不能允许李国舅跟番国勾结，颠覆康国皇权。 在死囚用了解药之后，第二天身上的红肿疼痛消失了，长宁侯也随之“好”了。 小翠像是鬼魅一样，悄悄出现在兰苑。 “侯爷，您现在相信我给你的解药有用了吧？如果你不想再经受蚀骨难忍的痛苦，就按照我说的做。” 长宁侯周泽假意垂头丧气，“只是促成康国和越国的和亲吗？” “目前就这件事情，后续得到新的命令，我再转给侯爷。”小翠回答，“一旦我家主子得偿所愿，侯爷是大功臣，主子一定会给侯爷加官晋爵。” 长宁侯周泽了然，果然是想造反。 他更加确定可能是宁王！ “人为刀，??我为鱼肉，我已没有选择，让我臣服也可以，但至少让我知道背后主谋之人是谁！” 小翠笑笑，果然被主子猜到了，“侯爷，你还没完成主子的吩咐，等康国和越国和亲之事完成，主子会见你。” 长宁侯周泽沉思片刻，“好，且等周某纳投名状。若后面之人还藏头露尾，谈何共谋大事？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无能之辈，周某就算死，也不会为其卖命。” “一言为定。”小翠笑道，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长宁侯生怪病，像是不久于人世，又突然好了，让整个侯府都觉得莫名其妙。 “幽兰，我死都想跟你在一起，足以证明我对你的感情。可我还是侯爷，整个长宁侯府，还需要我。” “母亲年事已高，宋氏也是善妒的，我可以宠你，但我不能不管她们。你只要记住，我心悦就好。” 白幽兰遗憾，但也知道如果长宁侯真的整日在她院子里，老夫人和宋氏真的能狠心弄死她。 “侯爷，您心里有我，幽兰已经心满意足。” 长宁侯颔首，“我会经常来看你，接下来我还有重要事情，不能来你这里，你要乖乖听话。” “是，侯爷。”白姨娘被长宁侯哄得团团转，真以为长宁侯对她情深难移。 紫竹院的秀珠，自从被世子周瑾下令打了二十杖之后，再也不敢在周瑾面前露面。 为了凸显自己的能力，她发挥了自己的长处在长宁侯府打听消息。 尤其是兰苑。 真被秀珠通过一个小丫鬟打听到不少消息，喜滋滋地禀告顾惜灵。 “世子夫人，这白姨娘手段真高明。”秀珠一边说，一边眼露羡慕。 看看人家白姨娘，那才是姨娘巅峰的存在。 顾惜灵笑了笑，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她真就信了。 “什么手段呀？你倒是可以跟我说说！” 秀珠颇为佩服，“原本奴婢以为白姨娘的好身段是天生的！可奴婢打听到，那白姨娘一顿饭不超过十粒米。” 顾惜灵一愣，“不吃米，不代表不吃肉，不喝汤不吃菜呀？” 秀珠回答：“白姨娘吃肉，只吃瘦肉！再好吃的东西只吃三口，其他的全部吃蔬菜！” “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白姨娘为了让口齿留香，居然吃花瓣！兰苑里吃了不中毒的花，都快被薅秃了。” 顾惜灵惊讶，“为了得宠，白姨娘那真是用尽手段！” 秀珠连忙附和，“是啊！为了保持身体柔软，每天还要跳舞！” 秀珠以前就有野心，想通过做姨娘，成为主子。 她倒是跟着景阳伯府的那些姨娘们学了一点手段。 可现在跟白姨娘比起来，给白姨娘提鞋都不配。 原本秀珠不敢招惹世子，她倒是动了心思，爬长宁侯的床。 可看到白姨娘手段这么高明，秀珠直接死了这条心。 争不过，根本争不过！ 顾惜灵笑了笑，“看来成为一个宠妾，也不容易！” 秀珠深以为然，娇媚的脸蛋满是失望，“是啊，世子夫人，奴婢想做姨娘的愿望，算是不成了。” 听到这话，顾惜灵莞尔一笑，“难得你能当着我的面说这话。你曾经帮过我，做不成世子的妾室，你可以跟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不拒绝你。” 秀珠听到这话，眼露欣喜，“多谢世子夫人，不过奴婢现在还没想到提什么要求。” 顾惜灵颔首笑笑，“等你想好了，可以跟我说。前提是你做事，不能损害我和长宁侯府的利益。” 秀珠连忙跪下，“奴婢知道世子夫人一诺千金，而且心善，绝对不会损害世子夫人和长宁侯府的利益。” “嗯！”顾惜灵应下。 就在这时候，秀兰急匆匆跑进来，“世子夫人不好了，世子和侯爷吵起来了。” 听到这话，顾惜灵猛然站起来，眉头紧皱，“这是为何？” 秀兰回答：“听小丫鬟汇报，世子说和亲是康国的羞耻，是康国男人没用的体现，好像还做首诗讽刺侯爷，直接气得侯爷拔剑追着世子砍。” 顾惜灵快步往前走，刚走到花园那边，就看到长宁侯拔出腰间佩剑，追着周瑾。 如果是以前，周瑾必然脖子仰得高高的，清冷孤傲地怒视长宁侯。即使被打，也不会躲避。 可现在周瑾不仅躲避，而且一边跑还一边作诗讽刺。 周瑾喜欢作诗的事情，被人津津乐道，有的是酸诗，有的是能流传甚广的佳句。 顾惜灵躲在月亮门外，一边偷看周瑾一边跑，一边作诗。 “金钗坠地鬓堆云，自别朝阳帝岂闻。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摘自唐代李山甫的《七绝·代崇徽公主意》）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摘自唐代戎昱的《咏史》） …… 周瑾这一波的输出，精妙无比。 这些诗词跟平日里的那些酸诗，截然不同。每一首，寓意深远，都能流传甚广。 长宁侯周泽更气了！ 这个孽子，还不如作酸诗呢！ 至少酸诗流传不开，可今天骂“他”的诗句，都是好诗！ 这个不孝子是要他钉在耻辱柱上。 “你个不孝子，给我闭嘴！”长宁侯怒斥，加快脚步，可偏偏追不上，快要气冒烟了。 第八十九章 祖父的棺材板盖不住！ 周瑾头也不回，“我又不傻，停下来，你真的揍我！你干出来这样的事情，人人唾弃。”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今天我周瑾要尽忠，顾不上孝了，还请父亲迷途知返，切莫助纣为虐，遗臭万年！” 长宁侯周泽听到儿子的话，差点撅过去。 他辛辛苦苦在外面跟别有用心的人周璇，这些动作，跟外人不能道也！ 他知道和亲不好，但为了“钓鱼”，硬着头皮干了。 在朝堂上，被一些性格孤傲的朝臣骂。 其实被朝臣骂，无所谓，长宁侯根本就不在乎。 陛下知道他忠心即可！ 可这个孽子骂他，为何能够超常发挥作出这么好的诗句？ 一开始，他的确是在演戏，假装教训周瑾。 可听到这些诗句之后，长宁侯真的想打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秀兰见顾惜灵躲在月亮门口，小声问：“世子夫人，咱们不进去拉架吗？” “你傻啊！老夫人和夫人还没来的呢，我一个儿媳妇冲上去，万一侯爷追不上世子，打我怎么办？”顾惜灵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停躲闪奔跑的周瑾。 话说，世子诗才双绝，果然不假。 这几首诗，可比之前的酸诗，好太多了！ 回去，就给周瑾记下来！ 秀兰哭笑不得，摇头失笑，不过世子夫人说得对，侯爷这么生气，她们还是保护好自己吧。 老夫人和宋氏接到通传，也快速赶来。 顾惜灵见状，赶紧挥手出声，“世子这边，祖母和母亲来了！” 周瑾听到顾惜灵的声音，快速转弯，跑向顾惜灵这边。 刚刚跑出月亮门，老夫人和宋氏就挡在了前面，拦住了怒气冲冲的长宁侯。 “孽子，还不放下手中的长剑？虎毒尚不食子，你为何要对亲子痛下杀手？”老夫人手中的鸠杖快怼到长宁侯的鼻子上了。 长宁侯周泽气得咬牙切齿，“母亲，您不分青红皂白就护着这个臭小子，他作诗骂我。我可是他老子！” 老夫人狐疑，转头看向周瑾，“瑾儿，那是你父亲，你为何这样做？” “回祖母，父亲今日上朝，居然上奏陛下，同意跟越国和亲。消息传到农司，同僚们痛骂和亲怯懦无耻。” “我等生为汉家儿郎，如果需要和亲来维护安全和稳定，岂不是太无能了？等着吧，说不定明天就有人往咱们长宁侯府扔秽物。” 刚说完这话，门房来汇报。 “老夫人，不好了！有人在咱们侯府门口扔了很多狗屎！” 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举起鸠杖就捅了长宁侯一棍，“孽子，你别动，老身要替祖宗教训你这个小人！” 眼看着老夫人又要揍长宁侯，顾惜灵赶紧拉着周瑾往后退，“母亲，还请劝劝祖母，世子身体不适，儿媳先带世子回去。” 宋氏看到正在躲避婆婆鸠杖的长宁侯，强压下上翘的嘴角，还要装出来很着急很担心的模样。 “你们回去吧！” “母亲，息怒！” …… 接下来花园里的事情，就不是顾惜灵能够管得了。 她的小手拉着周瑾的大手，脚步轻快，“世子，快点，刚刚听到世子的诗，发人深省，实乃百年佳句也！” 原本还怒气哼哼的周瑾，在听到顾惜灵没有吐槽他作酸诗，而且还夸他作出佳句。 “娘子，你真觉得我作的诗好？”周瑾激动地问道，眼眸明亮。 顾惜灵点头，语气真挚，“世子刚才的诗作无一不在讽刺和亲是软弱怯懦的表现，是耻辱。世人要引以为戒，自立自强，不能用汉家女子换取短暂的安宁。” “娘子，是瑾知己也！”周瑾眸光更亮，在这一刻，他知道顾惜灵懂他。 曾经他看过祖父在边关手记，记录边境上的那些番邦人烧杀抢掠，汉家女子成为她们欺辱圈养的对象，残忍至极。 他虽然没有亲历，但从祖父力透纸背的字迹，能够看出来祖父当年的愤怒。 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主张和亲。 汉家女子不是被抢，而是主动送过去。 岂有此理？ 如果真的被父亲促成此事，祖父的棺材板盖不住了！ 不管父亲是真是假，反正周瑾都要反对！ 在顾惜灵的安抚之下，周瑾逐渐平静下来。 回到紫竹院，周瑾把刚刚的诗句重新誊抄下来。 顾惜灵嘟着小嘴，吹着还未干的墨迹，眼神珍重。 等到墨迹干了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诗作折叠起来，“多谢世子送我好诗！” “娘子喜欢，以后我多作诗。”周瑾内心得意，娘子认可我的才华了！ 顾惜灵手一顿，想到周瑾曾经做过那些酸掉大牙的“诗”，讪讪笑笑，“也不用经常！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若是刻意，反而不美！” “娘子，说的是。”周瑾听到这话，深以为然，“娘子，你刚刚不觉得我鲁莽吗？被父亲追着打，挺丢人的。” 顾惜灵听到这话，抿嘴偷笑，不过她不能让周瑾觉得她在嘲笑他。 “世子，此言差矣。你是一片公心，又不是故意忤逆父亲！” “世子一片拳拳之心，侯府上下都能感受到。不过，现在咱们康国强盛，越国既然想和亲，那就按照我们康国的规矩和亲。” 听到这话，周瑾面露不解，“娘子，你不是不同意和亲吗？就算越国答应咱们所有的条件，但还是要把汉家女子嫁过去，都是耻辱。” 顾惜灵明眸皓齿，笑容狡黠，“世子，既然越国哭着喊着要跟咱们康朝和亲，那咱们满足他们的意愿，让他们公主嫁到咱们康朝，或者把他们的王子送到咱们这边入赘。” 周瑾一愣，仔细品味，手中的折扇敲击手心，“妙啊！惜灵，你这个办法妙啊！惜灵，你先回去休息，我今晚要写奏折！” 顾惜灵点头，“那我不打扰世子！世子写奏折，一定要把咱们康国的架子和体面抬到高高的！” 周瑾得意笑笑，“娘子静候佳音！” 在顾惜灵走后，周瑾用了两个时辰，精雕细琢，妙笔生花，写了一份声情并茂，威仪四海的“新和亲”奏折！ 明日的朝堂，必然热闹无比！ 第九十章 歪打正着 第二天，朝堂上果然犹如炸开锅一般热闹。 大朝会上，朝臣们还在议论和亲之事。 周瑾作为低阶官员，没有资格在内殿，而是站在外面。 当他的奏折呈上去之后，所有的争论，全部停下来，朝堂上寂静无声。 康平帝让周瑾进来，让这对父子当年论战。 他们的目光看向长宁侯周泽，又落在长宁侯世子周瑾身上。 这对父子跟和亲干上了。 连个和亲，都能和出来花样。 康平帝的目光也不停在这对父子身上来回审视，知道部分内情的他，此时心里疑惑。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长宁侯周泽也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儿子，他觉得昨天晚上手下留情了，他应该打断周瑾的腿。 尽给他惹乱子。 这可是他的投名状！ 本来就有难度，现在周瑾掺和一脚，事情难上加难。 如果不能促成越国跟康国之前的和亲，怎么把后面的主谋引诱出来啊？ 周瑾的奏折写得好，上面写着康国的皇帝和大臣如果答应把汉家女子嫁过去，是朝廷上下没用。 言辞极其犀利，狠辣。 众人见长宁侯恨不得揍死自家孽子的眼神，居然有点同情周泽了。 在朝堂之上，没定下结果，康平帝只得退朝，明日再议。 朝堂诡异，谁都不敢轻易发言了。 回到御书房，康平帝听着金林卫的汇报，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个周瑾啊，虽说是一介书生，倒是有他祖父的血性。” 老长宁侯一身战功，但并没有让独子学武，更没让孙子从军，也是学文。 这样一来，长宁侯府不像其他的勋贵那样，要么因为功高盖主被各种打压，要么家中无可用之才，没落了。 儿子周泽考上进士，是那一堆老勋贵里，成才的。 孙子周瑾不仅考上进士，还是探花郎。 从目前的态势，颇受重要，长宁侯府不仅没有衰落，反而颇有恩宠。 徐成更是把周瑾情急之下作的诗句誊抄下来，“陛下，长宁侯世子作的那几首诗不错。” 康平帝接过来一看，仔细品味，连连点头，“着实不错，不是酸诗了！” 这些诗写到他心坎里了，对周瑾的印象更好。 康平帝恨不得现在就下令，把周瑾从农司调过来。 不过想到周瑾现在好不容易脚踏实地，康平帝觉得周瑾还需要历练，只得作罢。 长宁侯周泽晕晕乎乎走出宫门，心里一边暗骂周瑾捣乱，一边思索如何回去应对小翠。 按照这个架势，短期内，和亲之事绝对不成。 长宁侯刚回到府里，就被白姨娘派人接到了兰苑。 小云：“侯爷，白姨娘有重要事情禀告。” 原本长宁侯不想去，但想到小翠背后手眼通天的人物，只得跟着过去。 侯府里的人，都以为长宁侯宠白姨娘，一个个小心翼翼，两边都不敢得罪。 到了兰苑。 小翠就在白姨娘的房里。 长宁侯挥退下人，“让你后面的人不要着急，我自有定夺。” 小翠拱了拱手，眼露赞许，“侯爷高明啊！” 长宁侯周泽微微一愣，但他现在早就是成了精的“狐狸”，顺着小翠的话往下说，“过奖，不知道接下来小翠姑娘有何高见？还是你后面的主子有其他的指示？” 小翠笑笑，刚刚得到主子的称赞，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侯爷，如果康国不接受嫁汉女，那么越国可以嫁女儿跟康国和亲。” “那属意的对象是谁？”长宁侯明知故问。 小翠哈哈大笑，“长宁侯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是和亲，当然是跟太子和亲啊！” 越国那边很愿意送个貌美的公主过来，若是将来生下来儿子，说不定还能当康国的皇帝。 长宁侯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好计策！如此一来，不管是嫁汉女，还是娶越女，对越国来说都有好处。” “对！”小翠附和，“侯爷和世子如果能够促成此事，就是投名状。我家主子，一定会厚赏长宁侯。” 长宁侯沉思片刻，想了想，“我会尽力促成此事，还请贵人少安勿躁，静候佳音。” 小翠笑笑，“是，我会替侯爷转告。” 小翠临走之前，又给长宁侯一小瓶解药，这才离开。 白姨娘在边上小心翼翼伺候，想把长宁侯留下来，“侯爷，传膳，在妾身这边用膳？” “好！”长宁侯笑笑，不能拒绝白姨娘，暗暗心疼自己的“腰子”。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了，“侯爷，老夫人叫您过去，有事问询。” 长宁侯周泽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松口气，但面上装出为难表情，“幽兰，委屈你了。” 如果是宋氏派人来叫，白姨娘或许还会多说两句，给宋氏上眼药。 可长宁侯老夫人打发人过来，白姨娘真不敢拦着啊。 老夫人连侯爷都敢打，更别说她一个姨娘了。 再说了，听说过休妻的，还没听说过不要老娘的，就连不孝，都是被人唾弃。 白姨娘挤出一个哀怨温婉的表情，“侯爷，您快点去，别让老夫人久等。妾身就在兰苑，随时等着您回来。” 长宁侯颔首，摸摸白姨娘的脸，“幽兰，你真懂事，让我省心不少。待会我交代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多吃点，你太瘦了。” 白姨娘心里得意，“多谢侯爷。” 虽然她不吃，但这是侯爷的态度。 能让侯府上下的人知道她白幽兰是侯爷的心尖宠，而且这些好吃的，还可以分给身边的下人吃，笼络下人。 长宁侯不停留，快步赶往正院。 长宁侯周泽和长宁侯世子周瑾在正院门口相遇。 长宁侯抬腿就要踢周瑾，周瑾不能打老子，但他可以躲啊！ 身体轻巧地往边上一闪，躲开了长宁侯的脚。 “混账，在朝堂上争斗，被人看笑话，也就罢了，回到家里居然还在老身面前动手。” “父不像父，子不像子。老身是管不好你们了。现在立即去祠堂跪着，当着老侯爷，还有列祖列宗的面，静心思过。” 长宁侯周泽暗自后悔，为何刚刚没忍住？ 现在倒好，被老母亲惩罚跪祠堂！ “母亲，您息怒，儿子领罚。”长宁侯不敢跟老母亲反着来，“只是母亲，您如何知道的？” 不提罢了，一听儿子这么问，长宁侯老夫人更怒了！ 第九十一章 是她的，全部都是她的！ 老夫人怒斥，“今日我去绥阳侯府，跟几个老姐妹赏花喝茶。本来好好的，可刚刚用过午膳之后，就有人禀告，说了你们在朝堂上的事情。我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你们两个混账，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说吗？居然去朝堂上丢人现眼。如果你们继续父子相残，老身直接了结你们性命，我也抹了脖子，一死了之。” “现在立即给我滚去祠堂，谁都不准进去，你们父子二人在老侯爷和列祖列宗静心思过，若不知悔改，你们就一直跪在里面，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宋氏过来催促，“侯爷，瑾儿，还不赶紧去祠堂？” 顾惜灵得知老夫人从外面回来之后怒气冲冲，便猜到怎么回事。 她很聪慧，这是朝廷上的事情，猜到长宁侯老夫人不会动手打侯爷和周瑾，那只有一个惩罚，跪祠堂。 于是她刚刚让秀兰把两盘点心和一壶山楂水提前送到祠堂里。 果然不出顾惜灵所料，她真贤惠！ 顾惜灵凑到周瑾的身边，“世子，祠堂桌下有个食盒。” 周瑾一愣，“娘子，你准备的？” “小声点。”顾惜灵提醒，“正好趁此机会，跟侯爷复盘一下最近的行动。” “嗯！”周瑾应下，“娘子，你别担心，我没事。” “我去劝劝祖母，别担心祖母。”顾惜灵小声安慰，贤惠淑良。 这时候，周瑾觉得顾惜灵好像也不是全部在装，此刻她的确很贤良淑德。 长宁侯听着后面儿子和儿媳妇嘀嘀咕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到了祠堂，跪在蒲团上。 来福和来宝，守在院子里，不能靠近。 晚膳还没吃呢，肚子咕噜噜叫。 想要训斥周瑾，但长宁侯肚子也咕咕叫，鼓起来的士气，瞬间没了！ “你倒是说说为何跟我唱反调，不知道我在做大事吗？”长宁侯压低声音沉声问。 周瑾表情淡然，还有点慵懒，“不想辱没长宁侯府威名，当年祖父征战沙场，马革裹尸，铁血铮铮的英雄好汉争下来的侯府爵位，不能在你我手中辱没其名。” “父亲和我虽已经从戎，不足以威胁朝廷皇权，但我长宁侯府所作所为要对得起‘长宁’二字。即使你打我，我还是要坚持。至于后续有什么结果，我不在意。” 长宁侯周瑾满腔的怒火，在听到儿子周瑾的话之后，瞬间犹如喝了薄荷凉茶一般。 不仅浇灭了心头的火，而且还觉得长宁侯府后继有人了。 “祖宗保佑，我家瑾儿长大了。”长宁侯感慨，抬头看向祖宗的牌位。 周瑾一怔，没想到不仅没挨骂，还得到父亲的认可和赞赏，“父亲，不怪我就好。只是你为何提跟越国和亲啊？” 长宁侯周泽回答：“对方要求，这是我的投名状，只要我能促成此事。本来嫁汉女，我还要大费周章才能达成，没想到你的一招，让越国送公主和亲，他们直接就惦记上了。” “就在刚刚，他们的人联系我，让我促成越国嫁公主给太子。一旦成功，背后主谋就会亲自见我，共谋大事。” 周瑾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陛下……陛下知道吗？” 长宁侯回答：“我已经上报金林卫，陛下已经知晓。就等着主谋出现，然后擒贼先擒王。” “那就好，不会被满门抄斩了！”周瑾长舒一口气，缓过来神之后，“父亲，越国公主嫁给太子有点难，但陛下纳到后宫，更好操作，以前周边番邦经常送美人进献给陛下。” 长宁侯眼睛一亮，轻抚美髯，“如此甚好！” 跟父亲把话说开了，周瑾肚子更饿了，掀开桌布，从祠堂案几下面拿出来食盒。 周瑾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香味，肚子更饿了，“父亲，赶紧吃点。” 长宁侯大吃一惊，“你居然在这里准备吃的了？” “惜灵给我准备的，我猜到祖母会罚我们跪祠堂。”周瑾回答，“放心吧，这里都是刚刚做好的点心。咱们先上供给列祖列宗，咱们再吃，不算冒犯。” 长宁侯腹中饥饿，此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长宁侯府此时还面临重大危机，不吃饱了，怎么对付外面虎视眈眈的人？ 父子二人把食盒里的点心，摆放在供桌上，跪拜行礼，然后才开始吃。 一盘是长宁侯喜欢的红豆糕，一盘是周瑾喜欢吃的芙蓉糕，再配上一壶解腻的山楂水。 吃完点心，腹中不再饥饿。 长宁侯周泽看向儿子的眼神，越发慈祥，拍拍周瑾的肩膀。 “瑾儿，你长大了。你和惜灵夫妻一体，在外面有拿不准的，可以问我。如果我不在，可以跟你媳妇商量。” “至于你祖母，她年事已高，就别让她操心了。至于你母亲，一辈子都端着，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也不帮上你忙。能给你分担的，就是你媳妇。” 周瑾此时已经完全能够感受到顾惜灵的聪慧机敏，欣慰笑了笑。 “是，父亲。跟惜灵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不足。虽然有时候，被惜灵气得冒火，但大多是我的不是。” 长宁侯颔首，“能知道不足，有自知之明，就已经比很多人厉害了。” 到了不惑之年，长宁侯明白“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句话的真谛。 宋氏和顾惜灵在正院陪老夫人用膳，一个劲儿劝说，老夫人才松口。 跪到午夜子时，才能回去休息。 晚上周瑾被来福搀扶着，膝盖僵硬地回到紫竹院。 顾惜灵已经准备药包，给周瑾放在膝盖上热敷，“世子，吃苦了。” “娘子！”周瑾看着穿着中衣，腰身纤细婀娜的顾惜灵正在给他按摩膝盖，忍不住心猿意马。 他的手，很不乖。 顾惜灵伸手打了周瑾一下，抬眸娇嗔，“膝盖不想要了？” 周瑾缩回小毛手，拍拍自己的膝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是一个膝盖，这点疼，我能忍！” 顾惜灵见周瑾想做一回风流鬼，但顾惜灵舍不得周瑾的膝盖受伤。 周瑾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全是她的。 顾惜灵不允许周瑾不爱惜身体，于是她伸出手指，在膝盖的附近按压穴位。 “真疼……”周瑾疼得俊美五官扭曲，可他两手仍旧不放开，“娘子，我错了！” 周瑾窝在顾惜灵的肩膀上，低喃中夹杂着撒娇的好听尾音，直接让顾惜灵小心肝颤颤！ 第九十二章 清晨的试探 男色惑人，也让人招架不住。 顾惜灵强自镇定，嗔道：“疼，你就老实点。记住了，膝盖是我的，腿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你不爱惜自己，我可不依。记住了没？” 周瑾满心满眼都是顾惜灵，像个大狗狗一样，蹭着顾惜灵的脸颊，“记住了，娘子。娘子真好，能娶到娘子，实乃三生有幸。” “那你躺好，睡觉了。再磨蹭，我把你赶出去。”顾惜灵小拳拳推着周瑾，让他不要再蹭了。 周瑾知道顾惜灵一向说话算话，说把他赶出去，就真的会把他赶出去。 他可不想一个人独守空房，他要留下来。 老老实实躺好之后，周瑾赶紧拍拍身边的位置，“娘子辛苦了，赶紧睡下吧。” 顾惜灵整理好有些凌乱的中衣，躺下来。 周瑾立即往顾惜灵这边凑，“娘子，天黑，你一定很怕。” 顾惜灵小拳拳顶着周瑾的前胸，“你能老实一会儿不？膝盖上还有药膏呢？屋里燥热，靠得太近，不舒服。” 周瑾可委屈了，不过身边多了个人，而且是他喜欢的人，的确热啊！ 浑身都热！ “咔嚓”外面打雷，“轰隆隆”，然后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顾惜灵听到雷声，吓得哆嗦一下，身体蜷缩，甚至还用薄毯子蒙住脑袋。 周瑾见状，小心翼翼问：“怕打雷？” “不怕！”一生要强的顾惜灵，不假思索回答，但刚说完，外面一声巨响，吓得她一出溜钻进了周瑾的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周瑾既高兴又心疼，侧卧着，让顾惜灵枕在上面，另一手放在顾惜灵的后背轻轻拍着。 “不怕，灵儿不怕！” 可能是周瑾的温暖怀抱，也可能是周瑾的柔声细语，顾惜灵不再惧怕外面的雷声，逐渐平静下来，沉沉进入梦乡。 周瑾即使有千般万般的旖旎心思，此时全部化作对顾惜灵的疼惜。 他猜测可能在顾惜灵小时候，不被养父母疼爱，下雨天更加危险，生存更加艰难。 这一次，周瑾猜对了。 顾惜灵小时候曾经在电闪雷鸣的夜晚，茅草屋倒塌，她被压在下面。 养父母抱着亲生的孩子，逃到山上，根本没管顾惜灵。 顾惜灵只能用小手一点点挖，一点点刨，在轰隆隆的巨响雷声中，从废墟中爬出来，死里逃生。 第二天清晨，顾惜灵醒来，神清气爽。 再也没有雨夜脑袋沉沉的感觉，反而有种睡眠很好之后的全然放松。 顾惜灵睁眼，看到不同于平时的环境，发现自己在周瑾的怀里，而且腿正好翘在周瑾的身上。 怪不得腿这么舒服！ 顾惜灵微微抬头，额头顶在周瑾的下巴上，刺刺的，就看到了下颚线分明的周瑾。 顾惜灵这才想起来，夜里电闪雷鸣，她钻进周瑾的怀里，居然奇迹般地睡着了。 顾惜灵眼露欣喜，她又发现了周瑾的另一个优点。 以后如果下雨打雷打闪，她就算坑蒙拐骗，也要把周瑾弄到她的床上。 她就能安眠了！ 顾惜灵的目光落在周瑾俊逸的面容，当真是面如冠玉，风姿俊朗。 她伸手摸摸周瑾的眉毛，鼻子，然后手指落在周瑾的薄唇之上。 可画风突变，周瑾调皮张嘴，咬住了顾惜灵的手指。 “呀！”顾惜灵惊呼，赶紧缩回手指，“醒来了，居然还装睡。” “不装睡，怎么能知道娘子稀罕我？”周瑾抱着顾惜灵，一早醒来心情就这么好！ 顾惜灵按住周瑾想要作乱的大手，“该起床了，待会还要去衙门。” 听到里面的动静，秀兰轻声问：“世子夫人，奴婢进来了？” “进来吧。”顾惜灵笑道，“让厨房给世子准备点去火清热的粥。” “是，世子夫人。”丫鬟应下。 来福在屏风外面，伺候周瑾。 给周瑾净面，刮掉清晨刚刚长出来的胡须，来福喜笑颜开。 世子终于登堂入室了。 用过早膳，顾惜灵送走周瑾，就让刘管事进来。 “刘管事，连日降雨，外面可曾受灾？”顾惜灵问，昨天晚上狂风暴雨，刮倒房屋。 刘管事恭敬回答：“回世子夫人，城中还好些，但城外很多百姓都是草房子，经不起风雨。今日城门一开，就要派人出去探查了。” “今年护城河紧急疏通，再加上外面的河道也及时清淤，即使下雨比去年多，也不会倒灌。只是……” 顾惜灵表情严肃问：“只是什么？刘管事，你有话直说。” 刘管事回答：“只是城西，咱们有个庄子，比较低洼，今年可能收成不好。如果一直连绵阴雨，可能生疫。” 顾惜灵心疼，那可是上千亩的庄子啊！ 不过田今年淹了，收成不好，明年还能收。如果人没了，那可就完了。 “刘管事，你赶紧带上药材，送过去几车，告诉那边的庄户，尽快加固房子。对了，多送点生石灰。” “不要喝冷水，要喝烧开的水。出门蒙住口鼻，看到死物，别吃，烧了。” 刘管事应下，“小的替庄户们感谢世子夫人恩典。” 顾惜灵摆手，“他们都是我的庄户，平时给我种地，赚钱。现在遇到灾年，我得帮他们，渡过难关。” 刘管事眼含感激，内心敬佩。 跟这样的主子，就算替主子死了，主子也不会亏待他的妻小。 送走刘管事，外面又下雨了。 顾惜灵穿着木屐，打着伞，前往正院。 “给母亲请安。”顾惜灵进来行礼，“连绵阴雨，恐怕生疫，府里可有地势比较低的庄子？” 宋氏一怔，看向外面，“应该不会吧？” 顾惜灵轻声劝说：“母亲，咱们府里的侍卫，很多都是从庄户挑选，丫鬟婆子也有家人在庄子上。不管生不生疫病，咱们准备东西送过去，让庄户知晓咱们做主子的体恤他们。” 宋氏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我让人去买药。” 顾惜灵摇头，“母亲，不用另外去买。我之前低价从外地购买药材和生石灰等物，并且从古籍上誊抄一份防疫办法，现交于母亲。” 宋氏惊愕，“惜灵，你怎么想到买药材？你好像没有这方面的生意。” 第九十三章 摸着顾惜蓉“过河” 顾惜灵想到了万能挡箭牌顾惜蓉。 她莞尔一笑，“我是看蓉姐姐不仅把嫁妆当了，还跟钱庄借钱，买了很多药材。” 宋氏惊愕，微微眯着眼睛，“又是她梦到的？” 顾惜灵轻笑，“不晓得，但她一贯无利不起早，能让她这样做的，应该有所依仗。别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现在就摸着蓉姐姐过河。” 宋氏伸手点了一下顾惜灵的额头，“你哦，是个机灵的。这些药材，我作价给你银子。” “母亲，儿媳不要。这些药材放着，也会坏掉，不如用了，反正也没有多少银子。”顾惜灵回答，“如果京城真的生疫，这些药材，或许还能派上大用场。” 宋氏颔首，“那我不跟你见外，回头给你打一套首饰。” “多谢母亲。”顾惜灵感谢，没有拒绝婆婆的好意。 婆媳二人说完，又去给老夫人请安。 故而，长宁侯府所有庄子上，都或多或少送去很多药材和生石灰，还有防治疫病的办法，尤其不要喝生水，不要吃河里的死物。 当晚上刘管事过来复命，城中的药材就涨了一成。 三天后，涨了五成。 十天后，居然涨了三倍。 眼看着京城附近，马上要受灾。 康平帝没有耐心了，答应越国送公主进宫，成为他的妃子。 越国虽然没达到目的，但嫁给皇帝也挺好。 能给皇帝生儿子，就不跟宁王合作，越国的血脉就有可能成为康国的皇帝；不生儿子，就跟宁王合作，关键时刻，弄死康平帝，越国也能得到莫大好处。 他们的代价，只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 反正越王妃嫔众多，公主足有二十几个。 康平帝想尽快把背后的主谋钓出来，到底是谁。 “周爱卿，你以身犯险，居功甚大，尽快钓出主谋，否则卧榻之侧，朕无法安睡。” 长宁侯应下，“是，陛下。” 虽然康平帝着急，但长宁侯不动声色，在等对方来找他。 京城并未倒灌，但连夜阴雨，城外被淹了。 眼看着京城的药材价格一天比一天高，谢晋激动不已，在药价涨到三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娘子，你神机妙算，药材果然涨价了。整整三倍，咱们赶紧卖出去吧，能赚两万两银子。” 对于家里账上只有百两银子的谢家来说，两万两银子乃是一笔大钱。 顾惜蓉最近心情舒畅，一看到下雨，就仿佛看到银子哗啦啦落入自己的荷包里。 “夫君莫急，我梦里可知道最后药材涨了七倍。到时候咱们能赚更多的银子，现在还不是出货的时候。” 听到这话，谢晋当即打消了卖药材的想法，“娘子英明！” 能多赚银子，谁会嫌弃呢？ 顾惜蓉得意笑笑，马上有几万两银子，她一定要去珍宝阁购买几套好首饰。 他们只想着银子，根本没想到外面老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中。 或者也可以说，底层老百姓，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人，只是他们奴役的对象。 反观此时的长宁侯府，很多侍卫和仆人内心感激不已。 他们的家在庄子上，因为主子提早送去药材，提前做防疫，生病了，又要吃，有饭吃。 虽然他们不能回去，但主子把家人们需要的，全部都送过去了。 很多人都过来给老夫人，宋氏，还有顾惜灵磕头。 眼看着药价越来越高，周瑾也从同僚那边得知。 农司，本来就是清水衙门。 有个同僚为了给女儿抓药，花光了一个月的俸禄。 大家都不宽裕，没钱借给他。 最后还是周瑾借了二十两银子给同僚，先给孩子抓药治病要紧。 回到家，周瑾心情沉闷。 在用晚膳的时候，跟顾惜灵说了这事情。 顾惜灵也觉得时候到了，“世子，你不记得我之前收购很多药材了吗？” 周瑾一怔，想起来好像听过顾惜灵说过。 他面色微变，心里咯噔一下，手放在顾惜灵的手上，“惜灵，这钱咱们不赚行不？药价涨得太多了，虽然能赚很多银子，但有违天和。” 周瑾就是这样一个端方的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顾惜灵轻笑，这一点跟谢晋截然不同。 谢晋在外性情豪爽，视金钱如粪土，可内里，为了钱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 如果不是她拦着，谢晋甚至能让士兵假扮成土匪抢劫。 周瑾在外说话不多，清高冷傲，但却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看不得苦难，看不得不公，做不来出口恶言，他就作诗。 这也是顾惜灵担心周瑾的时候，不追究就罢了，万一追究，那就是反诗。 顾惜灵点头，“这钱不能赚，有伤天和。不过，我也不能赔本，那我卖给谁呢？” 周瑾沉思片刻，“卖给药商，那些药商，不可能有钱不赚。咱们不做药材生意，贸然卖药，也有诸多不便。” 顾惜灵想了想，“要不咱们去问问父亲？” 周瑾眼睛一亮，“对，父亲定有办法。” 夫妻二人一起前往正院，长宁侯正好在。 今天是十五，要在正妻这边。 长宁侯最近内心焦灼等待着，对外界的涝灾，并不上心。 突然听周瑾说，儿媳妇手里有很多药材，长宁侯一愣，“惜灵，我不问你药材从哪来，但这些药材你一份也不能往外卖。” 宋氏，周瑾，顾惜灵听到这话，神色一凛，“父亲，成本价也拿不到吗？” 长宁侯神色凝重，压低声音，“不仅宁王盯着咱们家的一举一动，陛下也盯着呢。灾荒年，囤积居奇，本就被上面不喜。” “咱们陛下心眼小，特别记仇。咱们如果趁机赚钱，以后保准找机会收拾长宁侯府。我知道这是你私房钱，我补给你，你告诉我药材放在哪，我要上报陛下。” 既然公公这么说了，顾惜灵点头，“拿这个对牌，让人去同福货栈，找到刘福，就可以把所有的药材提走。” 长宁侯接过来对牌，连夜送到了徐成手里。 这是京城附近涝灾，一旦疫病传播，京城不保啊！ 徐成深夜入宫，禀告康平帝。 康平帝连夜让徐成拿着对牌，去同福货栈。 当徐成看到这么多药材之时，顿时松口气，分装好，第二天一早，无药可卖的药铺被征用，以最初的半价卖药。 顾惜蓉还在做着美梦，昨天已经涨到五倍价格，再过几日就能涨到七倍了。 在最高点，她卖出去，赚取最高利润。 “少夫人，不好了！”徐管事从外面急匆匆过来，额头上满是大汗，衣服被淋湿了，也浑然不觉。 顾惜蓉皱眉，“我好着呢，乱说什么！” 徐管事一想到砸锅卖铁筹集银子买的药材赔钱，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少夫人，城里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药材，只有原来的一半价，咱们的药材砸手里了。” 第九十四章 后悔莫及，另有目的 “怎么可能？”顾惜蓉“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徐管事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甚至连脖子上也是如此。 “京城的药铺，有一半以上没有药材，已经关门歇业。可上午这些药铺居然都开门，门口上又悬着葫芦。” “现在很多人去那边看病，看病抓药，一包药，只要三十文钱，不足之前的一半。” “小的让人去打探，那原本关闭的药铺现在都有药材了，都是低价。原本还卖高价药材的药铺，都没人了，门可罗雀。” 不仅如此，老百姓早就厌恶那些哄抬药价的人，经过那些药铺门口，都吐口水，咒骂几声。 昨天价格还能卖到原来的五到六倍，可现在只有原价的一半。 徐管事昨天就过来劝说顾惜蓉，可以出手了。 可顾惜蓉倒好，说不急，还能再涨涨。 现在倒好，不仅没涨，直接降那么多。 他们卖药材，再加上存储，成本高，虽然不至于血本无归，但也会赔很多钱。 顾惜蓉面色大变，“那一半的药铺现在全部都半价销售药材吗？” 徐管事点头应下，“是，少夫人。不仅如此，听说城外的村落，还免费送药呢。” 顾惜蓉皱眉，沉思片刻，“查清是谁弄来的药材吗？” 徐管事摇头，“小的并不知道药材从哪来，但知道这些都是官方指派这些药店卖药，而且不准涨价，否则严惩。” 顾惜蓉还不相信，亲自冒雨坐马车去查看。 这一看，顾惜蓉心里拔凉，立即吩咐徐管事，咬牙切齿，“尽快清掉所有药材。” 再不卖，这些药材砸手里了。 “是，少夫人！”徐管事应下，赶紧去低价处理药材。 顾惜蓉失魂落魄地坐在马车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 前世到了秋天，药材价格还居高不下呢，怎么可能现在就降价了？ 毕竟现在阴雨天气，药材不好运输，而且有的路被水冲了，药材成为稀缺的东西。 顾惜蓉用力掐了自己大腿，疼得她眼泪快要流出来，“不……不是这样的。”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突然马车经过珍宝阁，顾惜蓉想到了上次见到顾惜灵，顾惜灵提到了药材，会不会是顾惜灵搞的鬼？ 顾惜蓉让人调查京城突然多出来的药材从哪来，的确如徐掌柜说的那样，没查出来是谁，但查到了从同福货栈拉出来的。 同福货栈只认对牌，不认人，那边也不知道是谁存放的。 顾惜蓉怀疑是顾惜灵，但完全没有证据。 谢晋在外当差，忙碌一天从军营回来。 他每天都会特意打听药材价格，今天的价格，让谢晋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谢晋面色大变，顾不得回衙门，直接回家。 “娘子，药材价格为何突然降低那么多？你梦里不是说最高涨到七倍吗？”谢晋不仅心疼顾惜蓉的嫁妆，还担心跟钱庄借的银子。 顾惜蓉也想不明白，现在谢晋回来追问，她很心虚，“夫君，梦里的确是这样，难道是我梦境不全？” 谢晋皱眉，面色阴沉，逐渐冷静下来。 顾惜蓉见状，心里紧张，哽咽着哭诉，“夫君，对不起，我……我也不想这样的。以后我再也说梦境了，免得误导夫君。” 谢晋虽然心疼那些飞了的银子，但顾惜蓉的梦境里，连绵阴雨，而且城外雨水太多，已经淹没了庄稼。 另外，顾惜蓉还说越国和长宁侯府媾和，他调查到了一些线索，也不是完全都是错的。 谢晋可不想失去顾惜蓉的“梦境”，不能吓着顾惜蓉。 他握住顾惜蓉的手，搂着她，才缓缓说：“惜蓉，咱们这次太贪心了，早些出手，也不会这样了。” “别说梦境不全，就算咱们的记忆，过段时间，也会忘记很多。这事情不怪你，你别难过。” 顾惜蓉趴在谢晋的怀里，哽咽着，心里犹如刀割，“夫君，那些银子怎么办？” 谢晋何尝不心疼呢？ 他眼神很辣，想到了弄钱的办法。 “娘子，所有的药材尽快出了，先把钱庄的银子还了。至于家里拮据，我想办法。” 顾惜蓉听到这话，终于松口气，“夫君真好，你没有怪我！从早上得到消息，我就一直哭，寝食难安。” “能嫁给夫君，是惜蓉三生有幸，以后惜蓉更加用心伺候夫君。只是我比较愚笨，以后事情还请夫君定夺。” 谢晋听到这话，笑了笑，“娘子对我有心，我已心满意足，怎么会怪罪娘子呢？” “钱财乃身外之物，大可不必太过在意。以前我谢家没落，可现在我谢家可不是从前了。” “银子的事情交给我，你就安心在家里享福便是！若是有梦境，你如实跟我说。” 顾惜容露出怯怯的表情，趁机撇清关系。 “可是我的梦境不全，谁知道那些片段是好是坏。我担心那些梦境误导夫君。” 一开始她对前世的事情确信无疑，可现在她没有那么确定了。 谢晋笑了笑，假装不以为意。 “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梦境毕竟只是梦境，它只是一个预兆，一个提示。” “遇到事情还需要我们自己动脑子思考分析，而不是全然依靠梦境。” 听到这话，顾惜蓉满含柔情地看向谢晋，“夫君果然是盖世英雄，聪明绝顶，即使遇到困难，也从不怨天尤人。” 谢晋被顾惜容恭维得豪情万丈，心情大好，“好男儿自当立青云志，怨天尤人，无济于事。如若娘子在家无聊，可以去长宁侯府做客。” 听到这话，顾惜蓉微微一愣，“夫君，可是查到长宁侯府有不妥之处？” 谢晋点了点头，“娘子之前的提醒果然是对的，越国的确跟长宁侯府有媾和，否则长宁侯又怎么会为了越国公主嫁到康国忙前忙后呢？” 顾惜蓉也想去一趟长宁侯府，试探顾惜灵药材的事情。 如果确定顾惜灵故意而为，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夫君，那我要说什么呢？夫君想要什么结果？” 第九十五章 图谋不小，忍辱负重 谢晋笑了笑，眉头微挑，“毕竟是连襟，你就跟你妹妹说，越国不怀好意，越国还跟宁王有牵扯，这才是重罪，让长宁侯和长宁侯世子多加小心。” 顾惜蓉微微一愣，她巴不得顾惜灵倒霉呢。 “夫君，其实我和灵妹妹的关系着实一般！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世，灵妹妹一直觉得我霸占了她的位置，内心非常不喜欢我。” “如果我说这些，灵妹妹或许还以为我诅咒她，见不到她好。夫君，你若是为了我，大可不必。如果另有目的，还请告知我，别瞒着我。” 谢晋笑笑，“其实呢，只是想送长宁侯府一个人情。他们信，自然最好；如果不信，等他们吃了亏，就知道咱们提醒是好意。” “长宁侯和连襟周泽虽然都是文官，但过世的老长宁侯是武将，当年跟着太祖东征西讨，是威震三军的大将军。” “当年老侯爷帐下的兵，现在大多都能独当一面。长宁侯和连襟周瑾虽然不在军中，但长宁侯府在军中还有几分香火情。” “我是武将，根基比较浅。虽说现在得李国舅青睐，但李国舅的影响力只在文臣中间，我一介武将，虽然得到官位，还没有追随者，根基不稳，难有建树。” 听到这话，顾惜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虽说灵妹妹多次为难我，甚至看不起我，但为了夫君，我愿意忍辱负重，讨好妹妹。” 谢晋越发觉得顾惜蓉识大体，全心全意为他筹谋，也不在意赔钱了。 他现在手里有权势，来钱的方式也多。 “娘子，真好！平日里都是娘子为我操劳，今日我伺候娘子。”谢晋抱起顾惜蓉，就来到床榻上。 谢晋现在已经深谙房中之事，取悦女人的手段，也颇多。 顾惜蓉犹如被亵玩的玩物一般，一一配合，被掌控在谢晋编织的欲海中。 滂沱大雨，一直不停。 三天后，徐掌柜清理掉手里的药材之后，扣除各种成本，只得到原来四成的本钱。 顾惜蓉内心滴血，面色难看，“徐管事，你跟谢管家拿着银子去钱庄还钱。” “是，少夫人。”徐管事小心翼翼，本来以为今天会挨骂，没想到少夫人只说还钱，没有处罚他。 其实这事情，真不怪他。 徐管事早就建议少夫人赶紧卖出这些药材，可少夫人太贪心了。 现在倒好，只有一多半本金，亏大了。 连本带利，还了钱庄的银子，只剩下三百两银子。 顾惜蓉看着到手的银子，红了眼睛，她的嫁妆只剩下这一点了，也别想着赎回来嫁妆了。 顾惜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决定去长宁侯府。 她派秀珍去长宁侯府送拜帖。 顾惜灵收到顾惜蓉要上门拜访的帖子，颇为诧异。 她已经做得很隐蔽了，甚至在存货的时候，选择只认对牌不认人的方式。 想到顾惜蓉的难产，顾惜灵颇为头疼。 既然来访，正好顾惜灵也想探探顾惜蓉的虚实。 当场回复秀珍，“秀珍，劳烦你回谢府，跟蓉姐姐说，明日我在家里恭候她大驾。” 秀珍恭敬行礼回答：“是，世子夫人。” 顾惜灵颔首，看向秀兰，“赏。” 秀兰从屋里拿了金瓜子，给秀珍两个，给其他人一人一个。 秀珍再次行礼，“多谢世子夫人赏赐。” 顾惜灵颔首，温和笑笑，“我一向大方，言而有信。” 一句话，彻底让秀珍心里踏实了。 等两年之后，世子夫人把她从谢家救出来，离开谢家那个大火坑。 翌日，钱袋子空空的顾惜蓉没有好首饰，只能妆容淡雅，气质如菊，不复以前的艳丽妖娆。 秀兰代替顾惜灵在长宁侯府二门外，恭迎顾惜蓉，“谢夫人，这边请！” “有劳秀兰，对了，秀珠呢？”顾惜蓉轻声问，秀兰没有爬床的心思，但秀珠有。 在长宁侯府这样的富贵乡里，怎么可能隐忍不动呢？ 秀兰笑着回答：“回谢夫人，秀珠另有差事。” “有劳你来接我。”顾惜蓉矜持笑笑，“赏！” “是，少夫人。”秀珍掏出荷包，里面装了二两银子呢。 她在顾惜蓉身边伺候这么久，到了谢家，只有月钱，都没赏钱了。 “多谢夫人赏。”秀兰感谢，“请随奴婢来，世子夫人已经等着了。” 到了紫竹苑，顾惜蓉人未到笑声先到，“灵妹妹，多日不见，可好啊？” 顾惜灵诧异，顾惜蓉这么热情，必有所图。 她起身笑道：“让蓉姐姐惦记了，我还不错。不如姐姐容光焕发，春风得意。” 顾惜蓉微微眯着眼睛，“笑话我是吧？最近我生意赔钱了，哪来的得意？” 顾惜灵讶然，眼露狐疑，“要说生意，不就是之前的药材吗？之前价格那么高，以蓉姐姐的远见卓识，怎么可能不赚钱？” 顾惜蓉一怔，难道顾惜灵真不知道？ 算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她的目的是给谢晋筹谋军中的助力，这长宁侯府底蕴深厚，而且还用不到那些军中势力。 如果能跟长宁侯府打好关系，有长宁侯引荐，或者作保，谢晋必然能够在军中扶摇直上。 “不说那些俗事了，今日我过来，有重要事情提醒灵妹妹。你赶紧让下人出去，我单独跟你说。” 顾惜灵好奇，这顾惜蓉能这么好心？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姐姐多日未见，甚是想念，有很多私房话要说。” 顾惜蓉嘴角一抽，她睁眼说话的功夫很高，但顾惜灵的功力也不差啊！ 丫鬟们都下去了，屋里只剩下顾惜灵和顾惜蓉。 顾惜灵亲自给顾惜蓉倒了一杯茶，“蓉姐姐，喝茶，有事慢慢说。” 顾惜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按着帕子轻轻擦拭唇角。 “灵妹妹，上次你应该听说来白姨娘对侯爷有不轨之心。我夫君无意中得知，白姨娘背后的主谋是越国，还有……” 顾惜灵假装一愣，“还有什么？蓉姐姐，你说话不能说一半留一半。” 顾惜蓉沉思片刻，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宁王”，“看到了吗？” 顾惜灵看到了，顾惜蓉快速用帕子擦了，“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夫君担心长宁侯府，专门让我来告知侯爷，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侯爷若是需要帮助，能用得到我夫君的地方，尽管说便是。大家都是亲戚，更应该互相帮助。” 顾惜灵假装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蓉姐姐，你会对我这么好？” 顾惜蓉义正词严，内心万分委屈，但她鼓励自己，现在忍辱负重，是为了以后一飞冲天。 “灵妹妹，此话差矣！你我平时一争高下，但也改变不了咱们出自景阳伯府，是姐妹的事实。” “你我交好，我有个世子夫人，未来能够成为侯夫人的妹妹，很体面。交恶，没一点好处。我能是那么傻的人吗？” 第九十六章 一个虚情，一个假意 顾惜灵满脸假笑，“蓉姐姐，说得太对了。你我同出景阳伯府，的确应该互帮互助。多谢蓉姐姐提醒，等晚上侯爷回来，我会禀告。” 顾惜蓉说互相帮助的鬼话，顾惜灵连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顾惜蓉气急败坏，横眉冷对跟她说的那些话，或许是真的。 能让顾惜蓉如此伏低作小，必然所图甚大。 顾惜蓉表情凝重，“这可是我夫君从李国舅那边得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务必要让侯爷和世子谨记，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宁王，谁沾上，谁万劫不复。” 顾惜灵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长宁侯府这一大家子，为了麻痹宁王，整个府里乌烟瘴气。 “蓉姐姐，说的是。”顾惜灵应下，见顾惜蓉和颜悦色跟她说话，虽然别有目的，但顾惜灵也可以确定，顾惜蓉并不知道药材赔钱，是因为她。 那就好。 让顾惜蓉知道了，这个疯女人估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姐妹两个虚情假意，尬聊了一炷香。 顾惜蓉提出要拜访长宁侯夫人和老夫人，但过去了，也没见到。 老夫人宋氏对顾惜蓉的不喜，不加掩饰。 顾惜蓉面露尴尬，讪讪说：“灵妹妹，世人都觉得我嫁入谢家，不可理解，但我心里有数。我是顾家冒牌的小姐，你才是。” “其实我何尝不想嫁到长宁侯府？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谁不羡慕？这么好的亲事，我不能跟你争。你从小在乡间长大，觉得受委屈，可我又能受得了这样的落差吗？” 顾惜灵惊愕，这么要强的顾惜蓉，居然在她面前示弱。 顾惜灵更不敢大意了！ “蓉姐姐，你之前不是说对谢将军一见钟情吗？”顾惜灵眼露疑惑，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顾惜蓉苦笑，“灵妹妹，我不那么说，能让周瑾死心？我能在谢家立足吗？我不想亏欠祖母，不想亏欠景阳伯府，也不想亏欠你。” “毕竟顾家没有追究我亲生父母的罪责，没有把我赶出顾府，已是大恩，我可不敢得寸进尺，鸠占鹊巢。” 顾惜灵皱眉，“每次看到姐姐对我夹枪带棒，我当姐姐不甘心嫁到谢家呢！” 顾惜蓉幽幽叹息，眼露羡慕，“说甘心，那是假的。你上面两层婆婆，不仅不给你找事儿，还对你疼爱有加，衣食住行，不用你操心。” “可是你看看我，哎，除了夫君还算靠谱。我那个婆婆哦，可会折腾人了，整日立规矩，还给夫君房里塞女人。跟妹妹一比，我过的日子当真是水深火热，但我并不后悔。” “这本就是我的宿命，我认命。妹妹以后莫要敌视我，我欠你的，已经全部还给你了。” 顾惜灵再次震惊，为了让她消除戒备，顾惜蓉不惜暴露家丑。 既然顾惜蓉演得这么投入了，她若是不配合，着实有几分不识抬举。 “原来是我误解蓉姐姐了，好在蓉姐姐现在得谢将军宠爱，否则我心里也难安。” 顾惜蓉点了点头，洋溢着幸福，“长宁侯世子也不错，对妹妹也颇为疼爱，没有因为我，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今日我跟妹妹开诚布公谈这一遭，也是希望今日咱们姐妹能够尽释前嫌，互敬互爱。” 顾惜灵点了点头，莞尔一笑，“蓉姐姐和谢家姐夫冒险给我送来消息，我心里感激不尽，自然领了蓉姐姐的好意。” 见顾惜灵不像以前剑拔弩张，顾惜蓉放心的同时，还有点疑惑。 顾惜灵就这样三言两语被她说动了？ 顾惜蓉点头，“李国舅虽说是夫君的上官，咱们可是亲戚，得到这样重要的消息，怎可坐视不管？” 顾惜灵假装被感动了，“蓉姐姐，以前我多有得罪，还请蓉姐姐见谅。若此事属实，我一定登门道谢。” 之前顾惜灵在婆婆面前曾经说过，摸着“顾惜蓉”过河，并非说说而已，而是真的。 前世她嫁到谢家，此时，根本就没有资格参与到上层的争斗。 之后又远赴边疆，远离争斗中心，对京城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 可顾惜蓉不一样啊！ 即使周瑾被贬官，去外地当官，顾惜蓉嫌弃穷山恶水，带着孩子回来，大多留在京城。 顾惜蓉不仅知道长宁侯府的事情，甚至还知道京城发生的大大小小很多事情。 现在顾惜蓉送上门，跟她交好，顾惜灵当然也不会拒之门外。 顺势而为，为她所用。 就比如这次，如果不是从顾惜蓉这边得到的消息，长宁侯府非常被动，甚至有可能一蹶不振。 顾惜蓉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顾惜灵就算以前对她不喜，但为了侯府，她也愿意跟她和颜悦色。 她强压住上翘的嘴角，都这样提醒了。如果长宁侯府还不能脱身，仍旧陷入泥淖，那只能说长宁侯府，有此一劫，在劫难逃。 正好借这件事情，拉拢深交长宁侯府。 她在谢晋成为摄政王的路上，用尽心思，想必谢晋一定能够怜惜她的辛苦。 这对真假千金姐妹，一个虚情，一个假意。 都满脸堆笑，满腹算计。 在这边用了午膳，顾惜蓉才告辞离开。 顾惜灵更是把顾惜蓉送到二门，依依惜别。 回到紫竹苑，顾惜灵还没喘口气呢，秀珠就急忙进来。 这一中午，她都快要急死了。 “世子夫人，惜蓉小姐在闺中巴不得您死，怎么可能在婚后性情大变跟您和好呢？” “奴婢以为惜蓉小姐必然有所图，而且还所图甚大！您心地善良，没有经历过后宅阴私，可不能被惜蓉小姐几句好话就骗过去了！” 别人或许还会被顾惜蓉的外表言谈举止蒙骗，可作为伺候顾惜蓉长达八年的秀珠来说，对其了解极深。 秀珠现在已经不奢望爬长宁侯世子周瑾的床，也自知比不过白姨娘的高超手段，思来想去，便把目光落在了世子的那些朋友身上。 因此，秀珠比任何人都希望长宁侯府好，希望顾惜灵地位稳固，才能兑现承诺。 秀兰也在边上附和，“世子夫人，还请慎重。谢夫人的话，您听听即可，不能全信。若不是别有目的，不可能态度转变这么大。” 顾惜灵轻笑，喝了一口茶，“你们有心了，我当然知道她心有所图。常言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演，我也演，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第九十七章 再次考验 见主子没有上当，秀珠和秀兰都松口气。 作为曾经在顾惜蓉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太了解顾惜蓉了。 在外表现多大度多端庄多善良，私下里就有多狭隘多癫狂多恶毒。 她们跟在世子夫人身边当差，太舒心了。 只要把世子夫人吩咐的事情完成就行了，世子夫人从来不对下人发脾气。 院子里洒扫丫头，地扫得干净，世子夫人赏。 绣娘衣服做得好看，世子夫人有赏赐。 …… 有犯错的，当然也会严惩。 总之，有功必赏，有错必罚。 大家当差心里舒坦，不用承受主子无缘无故的怒火 “世子夫人，还是您思虑周全，的确不能被小人记恨。”秀兰回答，“今日您没午睡，奴婢伺候您更衣休息会儿。” 顾惜灵抬头看看头顶阴沉的天空，“眼看着又要下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晴天。” “世子夫人不用担心，咱们府里准备充分。”秀兰安慰，“我听来福哥说，今年及时疏通河道，虽然水位上升，有的淹了农田，但很多地方，能够及时排水，应该不会颗粒无收。陛下英明，调用很多药材，老百姓有药，疫病没有传开，被遏制住了。” 顾惜灵听到这话，暗暗感慨，那可是她花了四万两银子买的药材。 她已经提前部署那么多，如果还不能减轻灾情，只能说天命不可违。 顾惜灵睡了一觉，一睁眼，屋里黑压压的。 “什么时辰了？”顾惜灵问，她觉得好像没睡多长时间啊，怎么就天黑了呢？ 秀兰上前回答：“夫人，现在正是申时。天黑，是因为又要下大雨了。” 顾惜灵刚走到门口，大大的雨滴砸落在地上啪啪作响。 不一会儿，天地之间，挂起了雨幕。 顾惜灵无聊，找出以前的话本子，百无聊赖地翻着。 那个叫“云山”的真懒，还没写《度春风》的下册。 直到天黑，侯爷回府，但世子并未回来。 顾惜灵担忧，来到正院。 长宁侯看到顾惜灵，“瑾儿去庄子上了，他担心番邦的作物被淹死。” “原来如此，夫君要忙公务，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让人好生担心。”顾惜灵语露关切。 宋氏见顾惜灵在乎儿子周瑾，当然开心了，“这是瑾儿做得不对，稍后我定要教训他。” “多谢母亲。”顾惜灵感谢，“世子还做了很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儿媳还要跟母亲告状，丫鬟婆子们都下去吧。” 长宁侯周泽和宋氏相视一看，知道儿媳妇又有消息了。 宋氏沉着脸，“都下去，我倒要听听那个浑小子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情！” 等人下去了，顾惜灵压低声音，连忙回答：“父亲，今日谢夫人来府里，跟我说谢晋发现了长宁侯府和越国的勾结，又发现越国和宁王勾结，专门瞒着李国舅告诉咱们宁王是此事的主谋。” 宋氏微微皱眉，“这顾惜蓉有这么好心？” 长宁侯轻抚胡须，思索片刻，“这个谢晋是不是瞒着李国舅不得而知。他是武将，他跟我透露这个消息，必然有所图。” “虽然我和瑾儿都是文官，但我们长宁侯府是以军功加官晋爵。当年为了避免功高盖主的悲惨结局，老爷子不准我从军。若不能考上功名，那就做个富家翁。” “当年父亲请大儒教我，我读书还算有天赋，幸不辱命考上了功名，做了文官，保住了长宁侯府，瑾儿也是如此，并没有从军。” “我父亲虽然已经故去，但他当年帐下的那些属下，大多都能独当一面，手握重兵。” 听到这话，顾惜灵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父亲，谢晋想通过这次示好，不管我们能不能躲过这次劫难，都会领他的情。” “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借我们长宁侯府的根基，在军中铺路，扶摇直上。” 长宁候颔首，“应该如此。” 顾惜灵沉思片刻，“父亲，现在宁王这个主谋不仅我们知道，谢晋知道，可能李国舅也知道，所以没必要继续留着他‘钓鱼’。” “证据确凿，当场抓到宁王之后，这件事情就跟咱们长宁侯府没有关系了。否则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夜长梦多，脱离咱们的掌控，恐有生变。” 宋氏也赞同顾惜灵的话，“这个谢晋野心勃勃，李国舅也并非一片公心！他们都心怀鬼胎，甚至还会利用我们长宁侯府。” 长宁侯仔细斟酌，权衡利弊之后，深以为然，“我知道了！让你们担心了，这件事情很快就能结束。” 说完这话，长宁侯用力一拍桌子，对着宋氏呵斥，“这都是你养的好儿子！混账！” 说完长宁侯气哼哼地离开，就连今日初一也没有留在正院歇息，不给侯夫人宋氏脸面。 宋氏和顾惜灵婆媳二人相视一看，纷纷偷笑。 这段时间，家里所有人都快成戏精了！ 长宁侯气哼哼地来到兰苑，本来以为还得等几天，才能见到小翠。 没想到小翠早就等在白姨娘的屋里了。 “侯爷，明日有几车东西，还请您弄进城里。”小翠直接吩咐，一点都不客气。 长宁侯周泽问：“什么东西？” “一些防身武器。”小翠没有隐瞒，如果是普通的东西，他们根本用不到长宁侯。 长宁侯直接拒绝，“恕难从命！” 小翠听到这话，面色大变，“侯爷，您不怕没有解药毒发吗？” 长宁侯不动声色，冷哼一声，“周某之前已经纳投名状，迟迟未见到谋事之人。我贵为侯爷，身居高位，事关整个侯府，掉脑袋的世子，周某当然要慎重。否则我宁愿毒发身亡，也不会把侯府拖入泥淖，坠入深渊。” 小翠听到这话，笑了笑，“侯爷莫急，这次东西弄进来，就是要送给主子。到时候侯爷，可以亲自去见，自然知道主子是何等尊贵贤明。” “可当真？”长宁侯半信半疑。 “当真，主子也想跟侯爷把酒言欢，共商大事。”小翠回答，本来主子通过这次运送东西，再次试探长宁侯。 只要长宁侯能把东西运送进去，主子就面见长宁侯。 三日后，长宁侯亲自出城，押送那批伪装成货物的武器进城。 当他看到箱子中的武器之时，长宁侯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冷气，脊背发凉。 第九十八章 揭穿冒牌货 这些木箱里，居然装着八牛弩。 在战场上，一般用来远距离击杀。 现在宁王费尽心思运到城里，想必是用来刺杀。 长宁侯突然想到陛下准备在涝灾控制住之后，出宫体恤民情。 这种大型弓弩，必然会安装在陛下的必经之路上。 这些东西带回家之后，长宁侯来到兰苑问小翠，“东西，我已经运进来，装在哪里？” 小翠一愣，“侯爷，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长宁侯挑眉反问：“让我掉脑袋，我当然要知道因为什么掉脑袋！第二个投名状，我已经完成。若是你家主子再不见我，不让我知道共谋大事的人是谁，那周某只能把你抓起来，交到金林卫，我还能将功折罪。” 小翠听到这话，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 “侯爷，您别着急，主子该见你的时候，会见你的。今天晚上，我就把东西运走。” “不行。”长宁侯周泽拒绝，“我死不足惜，但不能让整个长宁侯府跟着坠入深渊。” 长宁侯府的爵位，世袭罔替，只要不造反，不犯大错，这个爵位就一直不会降。 康平帝也因为长宁侯的第二代和第三代从文不从武，而重用长宁侯府，是陛下心腹。 这也是宁王拉长宁侯入伙的原因之一。 小翠听到这话，旋即又笑了，“主子没猜错，侯爷到底等不及了。那就今晚，奴婢带您去见主子。” 长宁侯有些紧张，但忙活这么久，就为了等这一刻，“如此甚好，正好带上八牛弩。见不到共谋大事之人，我宁愿毁了这些东西。” “侯爷万万不要鲁莽，破坏主子大计。”小翠也不知道神秘莫测的主子今晚是否还会考验长宁侯，忍不住提醒。 长宁侯周泽眼神锐利，“那也得看看背后之人是否值得我长宁侯府追随！今晚只有一次机会，再多试探诡计，在我看来都是对周某不信任。” “共谋大事，如果不能上下一心，只有失败这一个结果。既然如此，我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小翠神色凝重，“侯爷且等今晚主子吩咐。” 长宁侯已经让人保护周瑾周全，他以身犯险，争取今天就能抓到宁王。 八牛弩这种东西，绝对不能放在府里，留下后患。 毕竟盯着长宁侯府的可不仅仅是宁王，还有谢晋，甚至还有李国舅。 夜幕逐渐降临，拿着长宁侯府的腰牌，几大箱，拆成小件，悄然运走。 长宁侯骑马来到城东，换乘一辆普通不起眼的马车，并且被蒙上眼睛，在城中穿梭。 中间又几次换马车，改变方向。 看似复杂，其实就是在绕圈。 最后马车停在一处废弃的院落，还有地道，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一处宅院的花园里。 亭子里站着一个人，此时背对着长宁侯，周泽文：“你是谁？” 此人转身，中等身材，年纪也在三十岁左右，“长宁侯，可认识我？” 长宁侯周泽双眸震惊，旋即含怒，“吴永柱，你也配跟我共谋大事？如果是你，我奉劝你，即刻离京，或许你还能留下一条小命。周某也当今日没来这里！” 吴永柱眯着眼睛，嘿嘿笑道：“吴某是吏部尚书，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我若起势，天下官员必一呼百应。” 长宁侯眼露嘲讽，“太平年间，你的门生故吏，或许能干一些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活儿，但造反，共谋大事，还是算了吧。” “没听说过，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若是你有个生了皇子的贵妃，或许还能挟天子而令诸侯，可是你生的都是儿子，没那个命，名不正言不顺。” 吴永柱听到长宁侯的话，不仅不怒，反而满脸堆笑，“那侯爷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谋大事儿？” 长宁侯沉思片刻，“太平年间，想谋大事，非皇室中人不可也！封地富饶，可以养私兵，而且还有强大外援，缺一不可。” “之前让周某促成越国和亲之事，越国离景州接壤，交往频繁，而且那边物产丰富，山林茂盛，是上好的养兵练兵之地，又有越国相助，那片土地的主子，最有可能。” “宁王，还藏头露尾，有失气度，现在还不出来吗？再不出来，足以证明您虽有大志，但胆识不足，不能成大事，周某可要告辞了。” 长宁侯风轻云淡，气定神闲。 犹如闲聊一般，掌控了主动权。 如果宁王打死不出来，那今天晚上只能抓住这个吴永柱。 不过吴永柱只是爪牙，根本就不是后面的大鱼。 反而会因为今天的抓捕，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长宁侯在赌！ 整个花园里静悄悄，就连吴永柱此时也站立不动，表情颇为微妙。 几个呼吸之后，亭子不远处假山后，走出来几人。 为首的便是手拿折扇，气度不凡的宁王。 “哈哈哈！”宁王哈哈笑着走过来，对越国提供的药物非常自信，“长宁侯果然聪慧过人！” 吴永柱就是这种药物拿下的，现在对他忠心耿耿，势必一条道走到黑。 之所以选中长宁侯，不仅因为长宁侯深得康平帝信任，更是老长宁侯在军中留下的根基。 一旦有长宁侯周泽加入，军中至少三成的将领，就能纳入宁王的麾下。 有了这三成兵力，再加上越国的支援，还有他在锦州偏僻之地养的大量私兵。 成事，指日可待也！ 长宁侯看到来人，上前几步靠近，此人正是宁王。 “王爷，周泽有礼了！”长宁侯长舒一口气，终于把主谋“逼”出来了。 只要今天宁王出现，长宁侯的任务就完成了。 接下来他只要拖延时间即可，但愿金林卫靠谱点，尽快找过来。 宁王上前扶起长宁侯，礼贤下士，态度颇为平易近人。 “长宁侯莫要多礼，你我能有机会共谋大事，开创一番大事业，实属幸事。” “现在你是侯爵，世袭罔替。等到成就大事之后，本王必定封赏你公爵，也是世袭罔替。” 长宁侯周泽眼睛里闪烁着野心勃勃的精光，“多谢宁王，周某另择明主，必当肝脑涂地，竭尽所能。” 一个刻意巴结，一个刻意拉拢，两人旁若无人在亭子里热聊。 与此同时，数百禁卫军浩浩荡荡穿过夜晚的街道，杀气腾腾。 京城的老百姓不怕白天官兵出行，最怕晚上，不是造反，就是镇压造反。 反而不是好事，相当危险。 老百姓关紧门户，噤若寒蝉，小心谨慎，以求保命。 这一大队人马，朝着城西而来。 凶神恶煞的禁卫军，最后停在长宁侯府门口。 不远处的马车上，坐着李国舅正透过马车窗看向长宁侯府冷笑。 长宁侯私藏八牛弩，意图谋反，罪该……万死！ 第九十九章 临危不乱显真章 曾经李国舅招揽长宁侯周泽，但长宁侯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愿意纳入他的麾下。 周瑾这个初生牛犊，居然敢参他。 正因为周瑾的动作，让原本那些军中想要靠拢他的那些将领，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清，逐渐跟他疏远关系。 长宁侯府不仅没成为他的助力，反而成为他大权在握的阻碍。 既然长宁侯和周瑾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动手吧！”李国舅声音冰冷，眼神冷漠，就像看待一个死物一般。 能搜到违禁谋逆之物便省事了，没搜到，他也会让长宁侯府有！ “是，大人。”禁卫军应下，用力拍门。 下人们看到外面那么多禁卫军，吓得两股战战，赶紧去通传。 与此同时，隐藏在长宁侯府的高手，分别立于侯府四面，侍卫们也拿起弓箭，隐藏在掩体之内，跟外面的禁卫军对峙，随时准备战斗。 “门外何人？为何包围我长宁侯府？”周大管家疾步过来，气息微乱，还算镇定。 这时候，禁卫军右卫庞明上前，“我乃禁卫军庞明，得知长宁侯府藏有违禁武器，意图谋反，奉命特来搜查。” 周大管家听到这话，表情微变，“庞将军，可有搜查文书？” “有，仔细看看。”庞明轻笑，这可是李国舅让禁卫军副统领开的文书。 周大管家恭敬接过来，仔细查看，不管是文书的纸张，还是大印都是真的。 “庞将军稍等，容小的禀告主人。”周大管家虽然表现有点慌张，但还能维持侯府大管家的体面。 禁卫军右卫庞明，不以为然，“若是你通知之后，转移藏匿违禁之物八牛弩，耽误我等大事。还请立即开门，让我等进去。” 周大管家挡在角门前，并不开中门，据理力争。 “这位将军，恕难从命。侯爷奉命办差，并不在府里。府里只有妇孺，多有不便。” 庞明拔剑对峙，“耽误搜查，耽误大事。既然你不识相，不要怪本将军无礼了。” 此时顾惜灵和宋氏，都在老夫人的松鹤苑。 老夫人一边握着儿媳妇的手，一边握着孙媳妇的手。 “别怕，老身还有老侯爷留的御赐金牌，谁都别想动咱们长宁侯府分毫！” 门房是当年跟随老侯爷的兵，经过一开始的慌乱，逐渐平静下来，“老夫人，门外禁卫军右卫要硬闯侯府。” 长宁侯老夫人听到这话，站起身来，“惜灵，捧着老侯爷的御赐金牌。” 有这块金牌，谁都不能伤顾惜灵！ “是，祖母。”顾惜灵只当自己帮老夫人拿着东西，并不知道老夫人这是在全力保护她。 侯夫人宋氏扶着老夫人，“母亲，我扶着您过去。” 老夫人拍拍宋氏的手，“别怕！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经常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自老侯爷故去，我长宁侯府沉寂太久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当咱们是没牙的老虎。” “不管阿猫，还是阿狗，都想吃长宁侯府的肉，喝长宁侯府的血。这一次，老身要让全康国的人明白，即使我长宁侯府不再权势滔天，也不是别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顾惜灵听着老夫人语气坚定的一番话，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身材佝偻、鸡皮鹤发的老太太，十分高大。 隐约间，她仿佛学到了！ 顾惜灵轻笑，“祖母说得有道理，小时候，村里的小孩欺负我，我就抓住一个最调皮欺负我最多的一个小孩使劲揍，即使我打不过他，但我仍旧拼死打他。” “他只是捉弄我，戏耍我，但对我来说，长此以往，可能会让我丧命，所以我跟他拼命。把他打怕了，他再也不敢欺负我，村里的其他小孩见到我更是绕着走。” 宋氏佩服婆婆，现在又来一个厉害的儿媳妇，莞尔一笑，“以前有婆婆撑着，以后有儿媳妇撑着，看来我才是长宁侯府最享福的。” 老夫人叹气，一边走一边拍拍宋氏的手背。 “你啊，唯一的苦，便是我那孽障儿子。不过，你有瑾儿，有灵儿，等以后有聪明伶俐的孙儿孙女，至于男人，就让他们在外当牛做马，咱们在家里享福。” 宋氏听到婆婆的话，浑身舒坦，那点紧张害怕也消失不见。 “母亲，我晓得。世上事，十全十美遭天妒，十全九美才是好。侯爷曾经犯错，但现在迷途知返，儿媳已经知足了。” 老夫人颔首，“好，好，快到二门了，不要怕。” 丫鬟们挑着羊角灯，走在前面。 来到二门外，恰巧看到禁卫军右卫庞明用力推开周大管家，即将冲进来。 “放肆！”长宁侯老夫人手中鸠杖往地上用力一杵，发出金石碰撞声音，“庞将军，大晚上，我长宁侯府有何罪名？” 此时长宁侯老夫人超一品诰命服穿在身上，手里的鸠杖，还是老侯爷去世，康平帝为了收拢军心，特地赏赐给老夫人。 禁卫军右卫只是三品，跟长宁侯平级，但跟超一品的长宁侯老夫人无法比。 众目睽睽之下，庞明上前，拱手行礼，“回周老夫人，疑长宁侯府藏匿八牛弩，我等收到上峰命令，搜查长宁侯府。” 听到这话，老夫人气势十足，“谁的命令啊？” “禁卫军副统领赵大将军命令！”庞明回答，他的确是奉命行事。 长宁侯老夫人听到这话，冷笑，“赵翔？怪不得这么多年还是个副统领，原来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我长宁侯府忠心耿耿，从未有不忠之事。这些都是对我长宁侯府的污蔑，赵翔想搜查我长宁侯府，他还不够格。” 庞明额头冒汗，不愧是武将之家，遇事沉静自若，只是命令不可违，而且李国舅就在附近。 为了表忠心，他也要冲进去。 “老夫人，庞某只是奉命行事，若是阻拦，就别怪禁卫军硬闯。” “大胆！”这时候顾惜灵挺身而出，高举金牌，厉声呵斥，“太祖皇帝御赐‘忠勇’金牌在此，若是怀疑我长宁侯府有不臣之举，必须有当今陛下圣旨。硬闯者，陷害忠良，罪同谋反。” 第一百章 密室，密道 原本想冲进来的禁卫军们，纷纷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顾惜灵的手上。 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金牌。 上面的“忠勇”二字，金光灿灿，清晰可见。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年纪稍长的，谁没见过老长宁侯？ 即使年轻的，没见过长宁侯，但谁没听说过老长宁侯的威名呢？ 庞明停住脚步，额头上冒汗，有了这个令牌，谁都不能进去！ 若是他硬闯，屋顶树上了望塔上的弓箭手，立即会向他射过来。 “去禀告，就说长宁侯老夫人拿出来当年太祖御赐‘忠勇’金牌，没有圣旨，谁都不能搜查长宁侯府！” “是，将军。”禁卫军应下，快速往外跑。 他们不敢硬闯，即使他们能硬闯进去，最后也是重罪，更何况还有可能被射死。 其他禁卫军也松口气，他们都不想进去。 上面怀疑长宁侯府有八牛弩，就拿个文书就来搜查，太荒谬！ 岂不是当武将最高荣誉“忠勇”金牌一文不值？ 再说了，长宁侯和长宁侯世子都是文官，要八牛弩做什么！ 小兵来到外面，跑到门口转角大路上的一辆马车旁，“国舅，长宁侯老夫人拿出了‘忠勇’金牌……若是硬闯，罪同谋反。” 正洋洋得意的李国舅听到这话，正在轻抚胡须的手用力，扯掉了一根胡须。 “‘忠勇’金牌？”李国舅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妄动。 “是，国舅。”小兵觉得这事十分棘手，硬闯绝对没好结果，“长宁侯府有很多侍卫，正在跟禁卫军对峙，没有圣旨，不让进，更不让搜。另外，府里只有长宁侯老夫人，侯夫人，世子夫人，并未见到侯爷和世子。” 李国舅面色难看，今天抓住三个周家妇，有何用？ 长宁侯及其儿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还会让他陷于被动之地。 就算陛下信任他，也不敢不顾天下武将一意孤行。 可现在让其离开，李国舅又觉得十分丢人！ 就在这时候，谢晋来了，这可是好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国舅，我和长宁侯府世子周瑾是连襟，我过去一趟，可好？” 李国舅一愣，旋即笑了，“谢晋，你很不错。你做事，我放心。” 谢晋抱拳，“多谢谬赞，有国舅栽培，才有谢晋今日，定不忘国舅栽培。” “甚好！”李国舅应下，对车夫说，“回府。” “是，国舅爷。”车夫应下，摔动手中鞭子，驱马缓缓离开。 谢晋翻身上马，两腿夹紧马肚，让马跑起来，然后到了长宁侯府大门口，又勒紧缰绳。 如此作态，营造出急匆匆赶过来的模样。 “庞将军，副统领有令，命你不能擅闯长宁侯府，即刻离开。” 看到谢晋，庞明微微一愣，只觉得眼熟，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来在国舅私宴上见过。 此人过来传话，必然也是国舅的意思。 庞明松口气，朝着长宁侯老夫人拱手，“得罪了，还请周老夫人见谅。” 长宁侯老夫人眼神锐利，“上峰有令，你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庞明见长宁侯老夫人如此好说话，微微松口气，就怕这老夫人不依不饶的，拿他们出气。 “叨扰了，庞某告辞！”庞明恭敬行礼，后退到了台阶下来，这才转身离开。 这些禁卫军们纷纷恭敬行礼，然后离开。 他们都是武将，敬重长宁侯府，敬重以及那块代表他们至高荣誉“忠勇”金牌。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谢晋赶紧作揖到底，“晋来迟，让老夫人，周伯母，还有惜灵妹妹受惊了。” 长宁侯老夫人眸光微闪，看向谢晋，“今日劳烦谢将军跑一趟，着实辛苦了。” 谢晋谦虚恭敬，“这是晋应该做的，我和世子是连襟，年纪相仿，相谈甚欢。长宁侯府有事，晋怎么能不管？” 长宁侯老夫人颔首，“此间事了，谢将军也早些回去，改日定会重谢。” 谢晋恭顺，态度极好，“老夫人折煞晋也，这本是晋应该做的，当不到重谢。天色不早，晋告辞。” “谢将军慢走。”长宁侯老夫人颔首，目送谢晋离开。 顾惜灵看着谢晋离开的背影，微微眯着眼睛，这算盘打得她在是都能听得见。 急功好利，好利忘义，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周大管家亲自跟门房，关好角门，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在这里守着。 宋氏见事情已过，对顾惜灵说：“惜灵，你回紫竹苑休息吧。” 顾惜灵刚要应下，但被老夫人拦住了，“且慢，跟我来。” 宋氏和顾惜灵相视一看，面露狐疑，但并没有多问。 她们来到侯府祠堂，点了蜡烛，转动烛台。 只听轰隆一声，祠堂的一面墙上，出现一个小门，“你们进去，若是外面有乱，你们可以躲在里面，从里面关上，谁也进不去。” 宋氏一愣，“母亲，原来祠堂这里还有密室啊！” 长宁侯老夫人唏嘘，“当年老侯爷让人做的，没想到太平了这么多年，还有被禁卫军包围硬闯的一天。” “这里不仅是密室，还是密道，若是上面有乱，不要出来，可以顺着密道逃生。本来我准备临终之前告诉你们，现在已现乱象，今日告诉你们，以备不时之需。” 宋氏扶着婆婆，“母亲，既然要进去，那咱们一起进去，否则儿媳妇怎可偷生？惜灵年轻，让惜灵进去。” 顾惜灵惊愕又感动，“祖母，母亲，那些人都走了，不会硬闯长宁侯府，咱们安全了。” 长宁侯老夫人摇头，“万一对方是为了麻痹我们，杀个回马枪呢？再者，今日侯爷此去，结果如何，还未可知，还是躲在密室安全。” “听话，你们还年轻，现在进去。即使逃生，我年迈体弱，也会拖累你们，就留我在府里坐镇。” 宋氏和顾惜灵眼眶微红，鼻尖发酸。 顾惜灵当机立断，转动机关，密室门被关上，“真有作乱，咱们再走不迟，此刻在这里祈求列祖列宗保佑侯爷、世子。” 宋氏点头附和，“对，咱们求列祖列宗保佑。” 长宁侯老夫人颔首，面容虔诚，给列祖列宗上香。 她们的祈祷，随着三股青烟袅袅升空，虔诚而又安详。 屋外，黑漆漆的。 有个黑影隐匿在黑暗中，悄然离开。 与此同时，禁卫军动静很多，几乎吸引了勋贵世家高官的目光。 一队身着隐藏身形的披风，蒙头盖脸的金林卫徐成，放出追香蛇。 小蛇脑袋在空中晃了晃，寻找到特殊气味后，快速向前爬。 第一百零一章 只控制身体，但控制不住心 一路上遇到明哨暗哨，都被金林卫抓了！ 当场审问，确定跟追香蛇寻找的方向一样！ 最后通过密道，陆陆续续来到城东的这座大宅子里，慢慢靠近！ 宁王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很快发现有不明身份的人靠近，立即大喊，“来者何人？保护王爷！” 正在跟长宁侯相谈甚欢的宁王面色大变，“周泽，可是你带来的人？” 长宁侯周泽迅速抽出腰间伪装成腰带的鞭子，不说废话，朝着宁王甩出鞭子。 他虽是文官，但从小习武，身手不错。 距离很近，鞭子缠住了宁王的脖子，直接把宁王从石桌后面拽了过来。 长宁侯周泽后背靠在亭子石柱前，借着石柱护住后脑和后心后背，以防有人从后面对他放冷箭，“宁王已伏诛，还不立即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宁王脖子上被鞭子勒得通红，目眦欲裂，“别管本王！你们谋反，只有死路一条，杀了周泽，杀出重围，你们才有活路。” 原本慌乱无措的众人在听到宁王这话之后，奋起反抗。 吴永柱人老成精，经过一开始的慌乱，连滚带爬，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反正不能被金林卫抓到。 金林卫徐成大喊，“陛下口谕，束手就擒，免除死罪，不牵连家人。可若是你们拼死抵抗，你们得死，你们的家人也别想活一个。” 宁王大骂：“我那皇兄的心思恶毒，手段残暴，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一个。他们只是诱骗你们束手就擒，全部杀光。再者，本王出事了……” 不等宁王说出来威胁这些侍卫的话，长宁侯周泽直接一个手刀劈在了宁王的脖颈上。 宁王声音骤停，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这些跟着宁王造反的人，大多都是景州之人，都有家人。 现在陛下已经抓到宁王，并且找到宁王造反的证据八牛弩，必然会对景州下手，他们的家人都得死！ 他们或许不怕死，但他们不想牵连家人！ 这时候一个侍卫头目陈兴眼露精光，大声说：“金林卫是陛下的爪牙，我等不信，除非长宁侯以长宁侯府的声誉保证不杀我们，不牵连家人，我等才会束手就擒。” 金林卫们听到这话，心生怒气，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些逆贼。 不过陛下交代徐成，要听从长宁侯的吩咐。 徐成上前，“侯爷，你说怎么办？” 长宁侯周泽思索片刻，表情肃穆，掷地有声。 “徐统领，陛下仁德，只擒住贼首宁王，其他反贼只要不反抗，束手就擒，留下性命，后面还有大用。” “诸位，我周泽以长宁侯府声誉担保，只要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绝不会伤及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性命。” 陈兴听到这话，朝着长宁侯拱了拱手，吐露真言。 “我父亲曾经在老侯爷帐下当差，南征北战，后来被分给宁王成为兵，安置在景州。我等也不想造反，但宁王给我们吃了毒药，我们不得不跟随。只要不杀我们，不伤及我等家人，我等绝无怨言。” 长宁侯周泽一愣，跟徐成相视一看。 那玩意太恶毒了，必须留下这些人的性命。 长宁侯周泽应下，“陛下已经得知宁王使用此等毒物，正极力追根溯源，寻找解药。”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没有一个人为宁王奋起反抗，牺牲性命。 通过毒药控制身边的人，让其保证忠心，那也只能控制这些人的身，控制不住这些人的心。 徐成原来以为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只是不费吹灰之力，对方就束手就擒了。 院子里的二十几个人被绑住镣铐，站在一边候着。 “绑起来，交给陛下处置。”长宁侯把晕倒的宁王，交给徐成，转身查看，惊呼，“吴永柱呢？” 这时候，一个侍卫回答：“侯爷，在这！” 长宁侯周泽带人过来，就看到吴永柱卡在狗洞里，“拽出来！” “是，侯爷！”金林卫应下，扯着吴永柱的两腿，往后用力一拽。 “啊……”只听见惨绝人寰的喊叫，直冲天际，“救我，饶命！” 长宁侯周泽对金林卫副统领徐成说道：“徐统领，此地不可久留，赶紧羁押回去，陛下等着呢。另外，毒药的事情，还要审问宁王同谋等诸多事宜，都要陛下安排。” “周某已经完成陛下吩咐，但我心里仍旧慌张，总觉得心惊肉跳，我得回府一趟。” 长宁侯府的危机暂时解除，他得回去处理家事。 小翠，还有白姨娘，总要有个了断！ 金林卫徐成拱手，“多谢侯爷相助，徐某告退。” 长宁侯同样拱手回礼，“徐统领，千万劝住陛下，切莫滥杀这些投诚之人。这些人有大用，听我跟你细细道来。” “一来，他们也是中毒，被宁王逼迫的；二来，他们必然知道很多宁王的事情；第三，这些人在景州生活多年，不管是清除宁王的余孽，还是以后跟越国打仗，都需要当地熟悉环境的战士身先士卒。” 徐成听到这话，神色一凛，“侯爷说的是，徐某一定极力劝诫陛下。徐某告辞，后会有期。” 徐成另外派两个金林卫护送长宁侯回府。 此时长宁侯府的侍卫，明哨暗哨，全部严阵以待，提高警惕。 周大管家手里拿着一把短刀，还有门房手里拿着板砖，瞪大眼睛，不敢打瞌睡，一直盯着门口。 这一夜，侯爷和世子不在府里，他们一定要守住长宁侯府。 府里的下人大多是当年跟着老长宁侯的老人，年轻的大多是这些老人的子女。 他们明白，长宁侯府好，他们才能有好日子。 若是有难，他们要拼死护着主子。 此时周大管家和门房听到门口有声音，一个激灵，心里紧张，大喝一声，“门外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长宁侯周泽一愣，听到了大管家的声音，急忙问：“周叔，这么晚了，你为何不睡？” “侯爷？”门房激动，赶紧跑到角门，打开门洞，举起羊角灯，看向外面，“大管家，真的是侯爷！” 周大管家也听出来长宁侯的声音，赶紧开门。 “侯爷，你可来了！别人都欺负到咱们长宁侯府的头上了，侯爷，咱们绝对不能善罢甘休，不能出这口恶气，老奴到了底下，也无颜见老侯爷！” 长宁侯周泽神色大变，眼神寒芒毕露，“周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 反派死于话多 周大管家满脸悲愤，一五一十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为首的叫庞明，说是奉禁卫军副统领狗贼赵翔的命令。” 长宁侯听完，儒雅俊美的脸庞，微微动了两下，笑里藏刀，“好，庞明？赵翔？倒要看看他们又是谁的狗？” 周大管家回答：“回侯爷，刚刚高处的侍卫，看到咱们长宁侯府被禁卫军包围的时候，路口转弯处有一辆马车。至于里面坐的是谁，不得而知。” “嗯！”长宁侯颔首，“府里如何？” 周大管家回答：“老夫人，侯夫人，还有世子夫人此时正在祠堂。老奴不得不称赞，刚刚世子夫人年纪虽小，胆子颇大，捧着金牌的模样，霸气十足。” 长宁侯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上翘，“难为她能站出来护着长辈！” 这儿媳妇太聪慧了，不仅贤惠，还能兴家，避险。 这次能够成功抓住宁王，多亏了儿媳妇顾惜灵。 有心算无心的状态之下，长宁侯深知，他未必能躲过去，长宁侯府也未必能从这次逆贼造反中全身而退。 得知母亲，妻子，儿媳妇都平安，长宁侯转弯，直奔兰苑。 周大管家见状，唉声叹气，“侯爷，你不能沉迷美色。府里为难之时，只有三个女主子站出来。白姨娘，不仅没有露面，还让厨房做一桌美食享用。” “老侯爷临终之前，让老奴规劝侯爷。即使侯爷生气，老奴也要说。咱们长宁侯府本就人丁单薄，您还昏聩，怪不得现在有人敢欺负到咱们头上。” 长宁侯一边在脑海里复盘时间全部，去兰苑抓捕小翠，听到老管家这么说，哭笑不得。 “周叔，您误会了！” 周大管家面露不解，“老奴没误会，您现在应该先去祠堂，把老夫人，夫人，还有世子夫人接回来。” “周叔，我不是去宠幸白氏，而是去抓人。”说完，长宁侯周泽不再解释，已经进入兰苑。 可白姨娘并不在兰苑。 “白姨娘呢？”长宁侯不动声色，问兰苑的丫鬟。 丫鬟急忙回答：“白姨娘得知府里有危机，带着小翠去祠堂，伺候老夫人，夫人。” 听到这话，长宁侯面色大变，调转方向，快速跑向祠堂。 此时，白姨娘来到祠堂。 守在祠堂门口的宋嬷嬷和元嬷嬷厉声呵斥，“白姨娘，此地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哪家小妾有资格来祠堂？ 白姨娘瑟缩后退两步，抬眸看向祠堂里的老夫人和夫人，顾惜灵，“我得知府里有事，也想出一份力。” “不用了，回房里老实待着，天亮之后……”宋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不仅宋嬷嬷，外面的丫鬟都瘫软在地。 顾惜灵虽然在祈福，但五感敏锐。 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得知白姨娘过来了，又听到外面嬷嬷突然没声了。 顾惜灵立即站起来，转动烛台，打开密室，“祖母，母亲，快进去，外面有乱。” 老夫人和宋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惜灵一手一个拽着，来到密室门口。 小翠进来看到了即将进入密室的长宁侯府三位女主子，立即扔出去一把飞刀。 小翠接到宁王命令，控制住长宁侯的家人，全方位控制长宁侯和长宁侯世子，让其效力，不敢有反叛之心。 如果让这三人进入密道，她不仅没有完成任务，等明日长宁侯回来，宁王目的败露，会让宁王的计谋功亏一篑 顾惜灵两耳微微动了两下，轻轻推了一把，把老夫人和宋氏直接推到了密室里面。 她动作灵巧，一个回旋踢，在千钧一发之间，珍珠绣花鞋踢在了寒芒四射的飞镖上。 飞镖被这一踢，在空中旋转，不停转圈，发出“咻咻”裂空之声，朝着来时方向飞转过去。 小翠躲避不及，伸手把身边的白姨娘扯过来挡在身前。 飞刀恰好扎在了白姨娘的胸口！ “啊！”白姨娘一声惨叫，瞬间鲜血染红了她雪白衣襟，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小翠，“你……你居然……” 顾惜灵趁着小翠躲避，侧身抬手转动烛台，“从里面锁上，且等我抓住这女贼！” “惜灵！”老夫人和宋氏趔趄，进入密室之后，摔倒在地。 伴随一阵闷响，密室的门被关上了。 没有碍手碍脚的长辈在，顾惜灵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顾惜灵一边躲避小翠扔过来的飞镖，一边把手伸进马面芙蓉裙摆里，从大腿上抽出来两把短剑。 小翠大惊，看着灵巧躲避她手中飞镖的顾惜灵，“你会武功？” “大惊小怪，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顾惜灵冷声说，反派往往死于话多，一点不假。 如果刚刚小翠一计不成，趁机逃跑，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可她狂妄，居然不跑！ 顾惜灵从柱子后面，朝着小翠，扔出一把短剑，迅速用特制的帕子蒙住鼻子，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小翠。 她要生擒小翠，逼问解药！ 锋利的短剑径直朝着小翠飞过来，小翠快速躲开，但头发被割下来一大撮，飘落在地。 短剑重重刺入不远处的另一根柱子里，发出“嗡嗡”巨响。 祠堂里的打斗声音，引来侍卫。 长宁侯见很多侍卫冲向祠堂，便知道祠堂出事了。 他浑身血液冲向头顶，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目露凶光！ 宁王，这个能用毒药控制所有的混账，怎么可能放过他的家人呢？ 他一定给小翠下令，控制他的家人，让他不管什么情况之下，都不敢有反叛之心。 既然宁王如此不讲武德，那宁王必须死，宁王的那一帮子孙，也必须死光光！ 小翠听到外面的动静，任务失败，不能恋战，转身冲向门口，准备逃走。 只是她刚刚跑到院中，就被侍卫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住了。 长剑短弓都瞄准了小翠，长宁侯此时也到了祠堂门口。 小翠见逃跑无望，正要咬碎口中毒药。 顾惜灵怎么能让小翠如愿呢？ 她从供奉祖先牌位的案几上，一把抓起青铜香炉，朝着小翠扔过去。 不偏不倚，砸在了小翠后背。 小翠只觉得后背一痛，被砸得喉头发甜，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周大管家上前，用力捏小翠的下巴，从小翠的嘴里掏出来自尽的毒药，“想死，哪有这么容易？绑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她要“立威” 长宁侯周泽缓过神来，冲向祠堂，“惜灵，母亲和夫人可好？” 顾惜灵看到小翠被抓住，又看到长宁侯回来，就知道成功了，长舒一口气。 “回父亲，祖母和母亲都好，此时在密室。只是……只是……” 长宁侯一怔，一面冲进祠堂，一边急忙问：“只是什么？” 顾惜灵指了指躺在地上，胸口鲜血晕染衣襟的白姨娘，“父亲，您的宠妾貌似不成了。” 一听这话，长宁侯儒雅俊逸的脸庞一怔，讪讪说：“都是捧场做戏，当不得真！” 气息奄奄的白姨娘缓缓睁开眼睛，听到长宁侯的话，瞳孔剧烈收缩，“侯爷，你……” 长宁侯并没有靠近，表情冷峻，眼眸冰冷。 “如果我没发现你下毒，或许我真的已经中毒了！此刻就不是站着，只能跪着跟你和小翠乞求解药。” “临死，让你做个明白鬼。下辈子投胎，记住了，虎毒不食子，一个连自己孩子都能舍弃的人，还能是人吗？畜生不如！” “你……不得好死！”白姨娘目露凶光，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口中喷出鲜血。 “反正你先死！”长宁侯一改平时的儒雅，嘴巴也很毒，“来人，抬出去烧了，挫骨扬灰！” “是，侯爷！”周大管家震惊不已，他好像错过了什么，但看到白姨娘死了，顿时又觉得大快人心。 很快白姨娘被拉出去了，仆人们快速擦掉地上的血迹。 顾惜灵转动烛台，密室门打开，祖母和婆婆相扶着，站在密室门口。 “祖母，母亲，你们怎么不从里面锁上？”顾惜灵有些生气，不按照她的安排做，有个万一，她很被动。 顾惜灵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可能在做无用功！ 长宁侯老夫人眼露慈祥，不仅不恼，反而十分欣慰，“孩子，你若是死了，我和你婆婆又怎可独活？” 听到这话，顾惜灵摇头失笑，但必须“教训”不听话的长辈。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趁此机会，顾惜灵要“立威”。 “我有武功，打不过，我还能跑！你们不听话，没有从里面锁住，被贼人抓住，我怎么跑？我不死了，也会给你们害死！” “到时候祖母和母亲被抓住，我就是有千般的本事，也不能同时救两个啊！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们不要管别人，保护好自己，就阿弥陀佛了。” “是是是！”长宁侯老夫人慈眉善目，连连点头，可听话了。 她拄着拐杖走到顾惜灵的身边，枯瘦的手，拉着顾惜灵的胳膊，还晃了晃，“孙媳妇教训的是，老身记住了，以后听话，不能自不量力。” 就像平时顾惜灵在她身边撒娇那样，语气里充满依赖。 宋氏此时也眉开眼笑，挽着顾惜灵另一边胳膊，轻轻拍着。 “惜灵啊，你别生气了！之前我们不知道你的本事，担心你。以后我和母亲一定躲远点，不给你拖后腿。” 这儿媳妇遇事，真得神勇！ 不惜自己身陷危险境地，也要护着她和婆婆。 不是血脉至亲，谁会这样做呢？ 只有把她和婆婆当成至亲，才会如此！ 原本脸露怒气的顾惜灵，也没想到祖母和母亲“认错”态度这么好，准备一箩筐的劝解，居然用武之地，“祖母，母亲，不要怪惜灵无礼。” “不怪，怎么会怪你呢？明明是我们不对！”老夫人笑呵呵，怎么看顾惜灵，怎么顺眼。 元慧大师，算得太准了！ 顾惜灵就是他们长宁侯府最好的媳妇。 原本满心担忧的长宁侯周泽看到母亲和妻子从密室里出来，围着儿媳妇顾惜灵团团转，顿时酸了。 这还是他一言不合就拿鸠杖抽人的老母亲吗？ 这还是他那不苟言笑，对谁都冷淡的结发妻子吗？ 原来老母亲的鸠杖就抽他了！ 结发妻子宋氏也不是生性冷淡，原来只是对他冷淡啊！ 顾惜灵无意中看到公公复杂的目光，又羡慕又嫉妒，颇为不解。 她赶紧转移话题，“祖母，母亲，父亲回来了，侯府里安全了。世子在庄子上，应该没事吧？” 三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 宋氏和婆婆相视一看，纷纷看向长宁侯，“侯爷，庄子上你可安排好了？” 长宁侯一愣，旋即笑了，“先不说瑾儿身边跟的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你们忘了那个庄子都是什么人了吗？” 听到这话，老夫人哈哈大笑，“对对对！看我这脑子，居然忘了，上了年纪了就不好使！” 看到老夫人如此，顾惜灵面露狐疑，“祖母，您和父亲打什么哑谜呢？快快告诉我，那个庄子有何过人之处？” 老夫人收敛笑容，“那个庄子是咱们长宁侯府的部曲，年轻人大多都去了军中，或者在我们府中做了侍卫。” “很多身经百战的老兵，在侯爷去世之后，解甲归田。别看他们上了年纪，但武艺并没有落下。” “宁王的人没去庄子就罢了，但凡去了，一个别想活着出来！这些部曲，除非全部战死，否则绝不会让瑾儿出事。” 顾惜灵听到这话，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不得上次我那姐姐派人破坏田里的番麦，那么快就被抓到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眼看着到四更天了，咱们都别睡觉，聚在祠堂，以防还有贼人来袭！” 长宁侯点了点头，“是，母亲。” 长宁侯府这么大，主子们住的院子各自分开，若是贼人各个击破，的确难以集中力量救援。 祠堂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被顾惜灵扔到院子里的青铜香炉，也被捡回来，放在案几上。 周大管家又拿来一个蒲团，几人各自落座，听着长宁侯讲述今晚的经过。 城中长宁侯府不平静，城郊庄子上，也不安宁。 午夜子时，身着夜行衣的杀手们刚潜入庄子，就被暗哨发现了。 若是平时，也不会布置暗哨，只因世子在，一切按照战时安排。 暗哨拉动绳子，庄子里的铃铛响起。 侍卫立即过来，对在外间榻上睡觉的来福汇报，“世子，有不明之人来庄子上，属下先带世子躲起来。” 来福一个激灵，赶紧爬起来，披上外裳，“世子，咱们赶紧躲起来。” 只是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来福狐疑。 他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拨开云纱帐，用手一摸，只摸到了两个枕头，哪里还有世子？ “世子呢？”来福吓傻了。 他家世子怎么不见了？难道已经被贼人扛走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世子像＂大鹅＂ 侍卫催促，拽着来福就往外跑，“世子不在，那咱们赶紧找！” 等跑到外面隐蔽处，来福才反应过来。 几个黑衣人朝着世子的房间飞奔而去，冲进去。 他们刚刚进去，就被周围几十个人包围了院子。 毫无悬念，刺杀长宁侯世子的六个黑衣人，四死两伤，全部被抓住了。 其中一个咬破嘴里的毒药，毒死了，还剩下一个， 来福点着火把，冲进房间，一脚踩在一个黑衣人的脸上，“你们是谁？为何刺杀世子？” 黑衣人根本就不说，反而一心求死。 来福心里挂念世子，对侍卫说：“拉下去，严刑拷打给我审，倒要看看他的嘴硬，还是咱们长宁侯府的鞭子硬。” “是！”侍卫应下，把人拖下去。 来福此时也顾不得管这些事情，世子还没找到呢，“谁知道世子去哪了？” “小的不知。”众人摇头，他们没看到世子。 来福急得上火，暗暗自责自己睡得太死了。 这时候，一个小厮举手，“小的……小的好像猜到世子去哪了！” 来福一听这话，快步走过来，“你快说，世子去哪了？” 小厮回答：“世子昨天晚上要睡在田间棚子里，看守那些番麦。来福哥，你不同意。还威胁世子说，要告诉世子夫人。” “世子当场没有坚持，但小的觉得世子特别看重那些庄稼，又怕你告状，可能偷偷跑出去了。” “我的小祖宗哦！”一听这话，来福猛拍大腿，“赶紧跟我去地里看看，这要是被这些贼人知道，还不得把世子当成野猪抓了？” 这时候，村里的吴老汉拎着把宣花大斧不乐意了，“来福小哥，你当我们庄子是什么随便的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来福顾不得跟吴老汉寒暄，“吴大叔，赶紧的，别磨蹭了，赶紧寻找世子。” 他们朝着番麦田狂奔，路上昨天还下了一场雨，路上泥泞。 来福深一脚浅一脚，鞋都跑掉了，心里期盼世子安然无恙。 此时的周瑾，躺在棚子下面的竹床上，旁边的破瓷盆里放着冒烟的艾草。 这玩意的确能把蚊子熏跑了，但也能把人熏得流眼泪，打喷嚏，咳嗽。 “咳咳咳！”周瑾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手中拿着蒲扇，想把烟扇走。 李老汉从竹床上坐起来，摇头失笑，“世子，您金枝玉叶，养尊处优，好日子不过，偏偏跟我这老头子挤在棚子里喂蚊子。” 周瑾也坐起来，抬头看向天空，今晚难得天气好，月明星稀。 他声音低沉，“李老丈，你看过饿殍遍野吗？” 李老汉一怔，声音里没有了玩笑，而是多了几分悲怆，“看过，当然看过！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人间炼狱！” “前朝末期，就是这样。风调雨顺，百姓尚且还能苟活。灾荒年，朝廷救灾不力，百姓颗粒无收，只有死啊！” “我爹娘和兄弟都死了，没法子了。太祖皇帝揭竿起义，为了有口饭吃，稀里糊涂地打仗了。辗转多地，九死一生，才等到新朝建立。” 周瑾仔细聆听李老汉的叙述，此时并不是那个会种地的幽默老头，而是一个底层百姓控诉世道无常、不公。 好一会儿，周瑾叹息一声，“我今年也看到了！可是我无能为力，我初入朝堂，人微言轻，不能为民请命，一度让我怀疑为什么要读那么多书？为什么要做官？” “后来娘子说，朝廷太过庞大，牵扯甚广。我一个初入官场的人，却妄想手眼通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太难了，建议我从力所能及的小事做起。” 李老汉宽慰，“世子，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必要苛责自己。” 周瑾摇头，“还不够！我看到番麦长得比我还高，中间已经长出来的棒子，一天一个样，现在快有我手掌大小，有的杆子上，还结出来两个棒子。如果里面都是粮食，人只要一个棒子就能吃饱。” “最近连日阴雨，我一闭上眼睛，就梦到这些番麦被淹死了，即将成熟的粮食，发霉了，发臭了。可我来到这个棚子里躺着，听着虫叫蛙鸣，就不会胡思乱想，我就能睡着了。” 李老汉此时昏黄的老眼里，泛出泪花，“世子，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你一定要当官，只有你这样体恤百姓疾苦。” “老丈托大，斗胆劝世子珍惜世子夫人这样的好女子。以前我见到世子，总觉得世子跟我家养的大鹅一样，脖子仰得高高的，看谁不服，看到、听到不顺耳的，就伸着长脖子嘎嘎叫。不解气的时候，还得追着叼。” 周瑾一愣，旋即哈哈笑了，“李老丈，还别说，你形容得还真对！怪不得都说成家立业，不成家，做事总是容易冲动，鲁莽行事。我有了娘子之后，她让我看到事情的另一面，让我知道做人做事，还有其他的方式。” 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听着虫鸣蛙叫，畅想着番麦成熟的时刻。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不远处几个低矮的身影吭吭哧哧地朝着番麦田靠近。 李老汉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 周瑾畅想着番麦满仓的画面，光顾着聊天，也没发现几团黑漆漆的东西靠近。 这些黑东西大摇大摆，钻进番麦田里。 “世子，世子，你在哪啊？”来福深一脚浅一脚来到田间，一边喊一边哭。 世子要是出事了，他也不想活了。 “世子，世子……”侍卫们也急得满头大汗，四处寻找。 来福一边哭喊，还一边提醒，“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可别踩坏了世子的庄稼！” 来福比谁都清楚世子特别在意这些庄稼！ 侍卫和庄子里的人来势汹汹，没把坏人吸引过来，倒是惊到了庄稼田里的几团黑漆漆的东西。 这些黑影吭吭哧哧在庄稼田里横冲直闯，居然朝着周瑾和李老汉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在这里……”周瑾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黑影朝这边冲过来，他顾不得穿鞋，撒腿就跑。 突然想到李老汉也在，周瑾赶紧回头，拽着李老汉一起跑。 第一百零五章 世子爷的悲催一夜 李老汉上了年纪，老胳膊老腿，哪里撑得住这样的拉拽？ “世子，你快逃，我老了，不中用了。”李老汉想要挣脱周瑾的拉拽，他一条贱命无所谓，不能连累世子。 长宁侯府只有世子一个公子，没有世子，长宁侯府就没有未来，他们庄子上庄户，也过不了安稳日子。 周瑾不管那么多，来庄子上种田，跟李老汉相处时间最长，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李老汉被野猪撞死。 “来福，来福！”他快速背着李老汉往前跑，声嘶力竭，“有野猪……” 一边跑，周瑾一边后悔。 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到用时方恨弱啊！ 小时候他嫌弃练武一身臭汗，宁愿挨揍也不练武。 他若是会武功，直接砍死这些野猪！ 还用得着这么狼狈逃窜吗？ 来福听到周瑾的声音，眼露欣喜，突然听到世子声音凄厉，吓得两腿一软。 老天保佑，世子可千万别被野猪给拱了！ 长宁侯府千顷地一根苗，经不起折腾啊！ “快快，看到野猪，射死！”来福大喊，声调嘶哑。 侍卫们几个起落，朝着周瑾声音之处飞奔而来。 天黑，而且番麦太高，遮挡视线，他们担心射中世子。 靠得近了，高的是人，低的是野猪。 十几支箭射出去，射中了野猪，但野猪没死，居然还发狂。 吴老汉冲上前，宣花大斧砍在野猪的脖子上。 赵老汉的重达六十斤的狼牙棒一锤下去，直接把野猪捶得躺在地上。 周老汉的混元锤，追上一头野猪，直接把野猪脑浆子捶出来了。 …… 周瑾听到后面有人击杀野猪，松了口气，得意忘形之下，脚步一滑。 周瑾本能的善良，让他用尽全力把李老汉放下，他的身形再也稳不住，滚沟里了。 “啊！”周瑾一声惨叫，小腿剧痛，浑身泥泞，沟里还有很深的水。 突然，他又觉得臀部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李老汉感激涕零，但他宁愿周瑾没有救他，“快来人啊，世子掉沟里了！” 来福和两个侍卫赶紧冲过来，跳到沟里把周瑾救了上来。 “咳咳咳！”周瑾被救上来之后猛烈咳嗽吐出来，喝进去的脏水，“快，我好像被毒蛇咬了！” 刚刚把世子救上来，稍微松口气的来福听到这话，又吓得差点升天。 “世子，毒蛇咬你哪了？” 侍卫也赶紧拿来火把，“世子，我给你吸掉毒血！” 周瑾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臀部。 来福一看顿时急了，“世子，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小命要紧！” 说完来福和另一个侍卫直接把周瑾翻过来，扯掉周瑾的裤子。 周瑾面红耳赤，突然觉得好丢人。 他不想死，只能闭上眼睛。 为了活命，他可以不要面子。 周瑾这一夜，很悲催！ 侍卫赶紧把火把怼到了周瑾的臀部。 李老汉也爬了过来，顺着火光看过去。 来福正准备趴着，要给周瑾吸掉毒血，被李老汉一把拉住了。 “世子不用担心，这是我们当地的菜花蛇，没有毒！咱们回庄子里清洗干净，上点药就行了。” 窘迫得快要死的周瑾，连忙睁开眼睛，“李老丈，你说的可是真的？” 来福今天晚上心绪大起大落，小心肝非常脆弱，“李老丈，我家世子真的没有中毒吗？” 李老丈就着火光已经仔细辨别，十分肯定地回答：“不是毒蛇，如果是毒蛇，伤口流黑血，而且人也不像现在这样有精神！” 周瑾仔细感受，蛇咬过的地方稍微有点疼，没有麻也没有眩晕，应该没有中毒。 “祖宗保佑，没中毒就好！” “那些野猪都抓到了吗？都小心点，别破坏我的番麦。” 侍卫回到：“回世子，野猪已经全部杀死。您先回庄子里，明日我们再统计番麦受损情况。” 事已至此，周瑾也只能这样。 周瑾想要站起来，发现腿用不上劲，传来剧痛，“哎哟！我的腿！” 来福赶紧掀开世子的裤腿，看到左小腿又红又紫，已经肿起来了。 “世子……”来福心疼得流眼泪，“小的背你回去！” 回到庄子上的院子，直接来到了客院。 周瑾虽然腿疼，屁股疼，但还没疼到神志不清醒的地步，“来福，这不是我的房间！” “世子，您的床铺刚刚被刺客射成了刺猬，不能用了。”来福回答，“世子，您稍等片刻，奴才伺候您沐浴。” 周瑾一愣，“刺客？” 来福挠头，“小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还有个活口，拉下去审问了。” 丫鬟们快速烧水，来福伺候少爷沐浴，洗掉身上的脏污泥淖。 这边刚刚穿上干净的衣服，住在山脚下的刘郎中，就被侍卫背着飞奔而来。 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刘郎中顾不上休息，就开始检查周瑾臀部的“伤口”，“的确不是毒蛇咬的，应该是当地的菜花蛇咬的，涂点药就成。” “刘郎中，世子的小腿也没大碍吧？”来福一边问，一边把周瑾的裤脚往上扯，“呀，世子的腿怎么越来越肿了？” 刘郎中一看，微微一愣，“世子，您忍着点，老夫要给你检查骨头有没有坏？” 说完，刘郎中递给周瑾一根软木。 周瑾摆手，“不用，我能忍住。” 刘郎中眼皮抬了抬，既然世子不知天高地厚，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做剧痛！ “来福，赵大，你们按住世子！”刘郎中颔首，伸手在世子的小腿上，轻轻按压。 一开始，周瑾还能忍。 当刘郎中按到骨折的地方，周瑾疼得惨叫，没忍住，一口咬在来福的胳膊上。 “啊！”来福都快哭了，“赶紧把软木拿过来。” 来福拿到软木，怼到了周瑾嘴边，用软木把自己的胳膊换回来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家世子就是嘴硬身软的人。 只要世子逞强的，那就是没把握的。 刘郎中检查过后，沉声说：“有点骨裂，涂药消肿，稍后再给世子裹上竹板，小心养着，一个月内，不要下地走动。” 说完，刘郎中给抹了药，然后用竹板固定住。 送走刘郎中，周瑾颇为狼狈。 周瑾又累又疲惫，沉睡之前，交代来福，“我受伤的事情，先不要跟家里人说，尤其是我被蛇咬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世子夫人知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来福应下，但世子受伤的事情，不能瞒着侯府。 天一亮，就派人回府。 传消息的人还没到长宁侯府呢，顾惜灵收到了一只信鸽，看到信，顾惜灵偷笑。 这么好的机会，她得去庄子上嘲笑周瑾！ 不对，那是她的夫君，她是贤妻，怎么能嘲笑呢？ 明明就是关心夫君！ 第一百 零六章 他只是没武功，不是没脑子！ 顾惜灵眼眸含笑，神采奕奕。 “世子夫人，晨安，一起来这么高兴，有喜事吗？”秀兰端着铜盆进来。 顾惜灵浅笑，“喜事倒没有，但坏事倒是有一桩。咱们赶紧洗漱，去庄子上。” 秀兰诧异，坏事还能让世子夫人笑出来，那应该不是坏事的好事。 “世子夫人，您一夜未睡，难道不应该洗漱过后，睡一觉吗？” “不了！”顾惜灵拒绝，快速洗漱，换上干爽衣衫，去了正院。 宋氏和长宁侯正在用膳，看到顾惜灵又来，而且还是一副要出行的装扮，“惜灵，外头有点乱，最好待在家里。” 顾惜灵行了个万福，“母亲，父亲要处理昨晚事情后续。祖母年迈，需要休息，母亲要料理侯府。惜灵担心世子，想去庄子上看看。” 宋氏一怔，想到顾惜灵的武功，眼含笑意，“好，那你路上小心。若是瑾儿固执，你别手下留情。” 顾惜灵抿嘴轻笑，“母亲，您怎么能这样说世子呢？世子心系百姓，才是如此重视农事。精益求精，该夸奖才是，怎么能算是固执呢？” “你哦！是个会疼人的。”宋氏眉目含笑，是实话，她都替儿子庆幸，有这样的好娘子。 顾惜灵娇俏地点头，“多谢母亲夸奖，儿媳告退。” “多带几个侍卫，路上小心些。”宋氏殷殷嘱托，笑容满面，目送儿媳妇离开。 长宁侯周泽看到妻子宋氏对儿媳妇笑得那么甜，“瑾儿，这臭小子，倒是好运道。” 宋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运道的确好，也得有人珍惜！” “这……”长宁侯周泽看到宋氏笑容消失不见，瞬间觉得被宋氏的话内涵了，“让夫人受委屈了。” 宋氏起身，“我乏了，小憩一会儿，侯爷日理万机，我不奉陪了！” 看着宋氏起身，出了饭厅，态度极为冷淡，长宁侯周泽哭笑不得，摇头失笑。 哎，连“妾身”都不愿意自称了，这是不把他放心上了。 不过，长宁侯周泽没时间“自怨自艾”，他还得审问小翠，送到金林卫手里。 贼首宁王被抓到，接下来该是清理那些“杂鱼”。 长宁侯还不能闲下来，先把外面的事情处理了，再回来“哄”宋氏。 顾惜灵上了马车，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秀兰见顾惜灵打哈欠，凑上来让世子夫人靠在她身上睡一会儿。 城内石板路，速度较快。 可城外官道有些部分泥泞，马车速度降了下来。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足足花费三个时辰才到。 与此同时，周瑾此时只能趴着睡觉，又因为天热，身上盖了一层透气的薄毯子。 “来福，统计出来野猪破坏多少番麦吗？”周瑾想去亲自看看，奈何臀部涂药，腿又骨折，不能久站。 来福看到世子急得上火，赶紧编瞎话，“回世子，野猪发现地早，只破坏了几十株。” 周瑾一听这话，厉声呵斥，“好你个来福，你当本世子是傻子吗？我不识数吗？昨天晚上我背着李老丈逃跑了几十丈，后面的野猪追着，还有那么多侍卫，击杀野猪，怎么可能只有几十株呢？” 他只是没武功，不是没脑子！ 来福听到世子的训斥，讪讪笑笑，“世子，您别生气，小的这不是担心你着急上火吗？” 周瑾听到这话，一阵肉疼，必然损失了很多。 不过他想听实话，那些被糟蹋的番麦，并不会因为来福撒谎就变少，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给我说实话，再说谎骗我，等我好了，我去一根一根地数，跟你报的数字相差多少，我就打你多少大板！” 来福听到这话，立即夹紧臀部，“世子，那我可说了！总共破坏了七百三十八株番麦。” 一听这么多，周瑾瞬间心疼得五官扭曲，咬牙切齿，“给我组织村里的猎户，把方圆二十里以内的野猪全部给我射杀了！” 来福听到这话微微皱眉，“现在阴雨天气，偶尔天晴，大家还要忙于其他事情，哪有工夫到处射杀野猪呢？” 周瑾眼露愤恨，那可是他半夜都要偷跑出去看守的番麦啊！ 长出来那么大的棒子，一定高产。 这些东西可以成为种子，能让更多的农户种植，可是被这些畜生给破坏了。 周瑾真的心疼那些跟着娘子一起种植的番麦，咬牙切齿，“跟庄上的猎户说，抓一头野猪，十两银子！有多少，我收多少！” 来福看到少爷不出心头这口恶气，绝对不能冷静下来，“是，世子。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庄户上这些都是曾经在战场上见过血的莽汉，一听世子说一头野猪十两银子。 顿时不干家里的活了，一个个如狼似虎，以世子田地为中心，往外推进，射杀野猪。 才一个上午，庄子上已经送来五头壮硕的大野猪。 来福擦擦额头上的汗，“世子，已经杀死五头野猪了，五十两银子已经给出去了，还继续吗？” 周瑾毫不犹豫地回答：“继续，正是因为周围野猪多，所以才会下来吃庄稼。现在不清理，以后还会糟蹋庄稼。那些番麦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可经不起折腾。” 来福苦笑，“世子，小的倒不是心疼那些银子，而且那些野猪已经死了，天气炎热，咱们根本吃不了多少，马上就坏了。这些野猪肉怎么处理啊？” 最关键野猪皮糙肉厚，不好吃。 “这……”周瑾一愣，他只想着保护番麦，倒没想着如何处理野猪，“让张屠户杀了，分给庄户上的村民。” “是，世子！”来福应下，急匆匆处理。 刚出门，又看到几个庄户抬着两头大野猪，来福一阵血气上涌，整个人都不好了。 野猪就这么多吗？这么好捉吗？ 张屠户得知世子吩咐，招呼家里的儿孙，开始烧水杀猪。 顾惜灵来的时候，就遇到了村口正在大开杀戒的张屠户，还有一脸苦相的来福。 秀兰看到来福，眼睛一亮，提着裙摆跑过来，“来福哥，抓到这么多野猪的，该高兴才是，你怎么还发愁呢？” 来福看到秀兰，忧郁的心情，瞬间明朗，“秀兰，世子夫人来了吗？” 世子就会下命令，后续没有好的处理办法，可世子夫人不一样，阅历丰富，一定有好办法。 第一百零七章 小娘子的手很不老实 顾惜灵听到外面的动静，掀开马车帘子，看到外面正在杀猪。 这么刺激有趣的场面，在马车上看有什么意思？ 她让元嬷嬷拿来木屐，穿在脚上，下了马车。 如果不是自持身份，顾惜灵都想从张屠户手里抢过来杀猪刀，来个庖丁解猪。 “来了，世子夫人担心世子，用过早膳就过来了。”秀兰回答，看到顾惜灵下来，赶紧过来搀扶顾惜灵。 顾惜灵强压下内心的跃跃欲试，想要拿刀杀猪的冲动，柔声细语问：“哪来这么多野猪？” 来福恭敬回答：“世子夫人，昨晚这些野猪破坏番麦。世子下令，方圆二十里内的野猪，全部射杀。为了鼓励庄户猎杀野猪，一头十两银子。” “这才一个上午，就抓到了七头野猪，根本吃不完。世子说杀了，分给庄户。” 正说着，又有人抬着三头野猪过来，来福脸上肌肉抽动，野猪太多了，杀不完，分不完。 顾惜灵也看到了，美眸灵动，轻笑说：“来福，尽管收便是，别怕。我列个单子，你去城里购买盐生姜蒜头葱干茱萸。” 来福一愣，“生姜，葱，蒜，咱们庄子上就有，庄子上这几天正要挖生姜，庄子上有十几斤盐，几斤茱萸够吗？” 顾惜灵摆手，“不够，这些野猪肉吃不完，用盐生姜蒜头和葱茱萸腌制之后，烤干了，味道不错，而且还能保存时间长。” 为什么这些野猪不直接运到城里卖？ 因为野猪肉腥味重，而且又柴，百姓不会腌制去腥，只要不是饿肚子，没人愿意吃。 庄子上，刚刚来福说白送，庄户们都不感兴趣，反而觉得看杀猪比吃野猪肉有意思！ 京城周围虽然有洪涝，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很多被淹的村落都发了粮食，因此老百姓并没有饿肚子。 即使那些贪官污吏，在这时候，也不敢胡来。 毕竟这是天子脚下，一查一个准，全家掉脑袋的事情，没人敢糊弄。 虽然来福心里狐疑，但他还是吩咐侍卫，去城里购买几百斤盐和干茱萸粉。 来福跟庄户们收购生姜大蒜大葱。 庄户们也好奇，世子夫人的做法真的好吃吗？ 顾惜灵动动嘴，其他的都是庄户人做。 去掉野猪肉上面的筋膜和肥油，切成细条，长宽大约指头粗细，一扎长，放在大瓷盆里，用盐和拍碎的大蒜，切碎的大葱和姜片，然后又倒了点酒和酱油，茱萸粉，一起腌制。 “世子夫人，这需要腌制多长时间啊？”来福问，加了这么多作料之后，好像野猪肉也没有那么腥了。 顾惜灵刚刚让人多放了盐，就不需要多腌制太长时间，“一个时辰，把这些烤熟了就行了。可能会有点干，有点硬，但能保存起来。” “干吃比较废牙，但味道还不错。还可以切成小块，跟豆角和其他的素菜一起炖煮，不用放盐，还有肉味和肉块。” 听到世子夫人的话，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做出来的肉干，应该不错。 于是庄子上的女人都出来帮忙，野猪身上的少许肥油，被放了很多葱段和姜片炼成荤油。 在里面放少许的盐，荤油能保存时间很长。 李大娘脸上有皱纹，但慈眉善目，“世子夫人，这里腌臜，别弄脏了您的衣衫，我们在这里弄就好。” 顾惜灵点头，“好，弄好之后，你们每家二十斤肉干，剩下的，我让人弄到城里卖了。有多少野猪，咱们都不嫌多。” “多谢世子夫人赏。”其实这些活本来就是她们应该做的，但世子和世子夫人仁慈，家里的男人打来野猪，给十两银子一头。 现在世子夫人还出钱买材料做肉干，分给大家吃。 来福带着顾惜灵，秀兰，进入院子。 “世子呢？”顾惜灵明知故问。 来福苦着脸，“回世子夫人，世子昨天夜里看守番麦田，被野猪追，摔着腿了，刘郎中说有点骨裂，正在房里休养。还有……” “还有什么？”顾惜灵见来福突然停下来，狐疑追问。 来福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差点说出世子被蛇咬了屁股。 世子要是知道他说漏嘴，保准打他板子。 “还有昨晚庄子上遭遇刺客，幸亏世子昨天晚上不在庄子上，去番麦田里看守庄稼。虽说摔骨裂了，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躲过了刺杀。” 顾惜灵凝眉，“可有活口？” “有，已经送回府里，可能跟世子夫人走岔道了。”来福回答，“那些人是死士，小的想不明白为何有人刺杀世子？世子夫人，府里是不是出事了？” 顾惜灵颔首，“的确出事了！世子在哪个院子？带我去见他。” 来福把顾惜灵送到院门口，刚要进去，顾惜灵停下来，“秀兰，你告诉来福昨天晚上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去探望世子。” “是，世子夫人。”秀兰应下，拉了一下正在愣神的来福。 来福会意，世子夫人想和世子说私密话呢！ “多谢世子夫人。”来福应下，他也好奇昨晚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惜灵莲步轻移，走到她门口，直接褪下笨重的木屐，露出干净精致的珍珠绣花鞋。 此时周瑾趴着，迷迷糊糊，像是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周瑾嘟囔，“来福，给我换药。” 顾惜灵看着趴在床上的周瑾，上身中衣，并没有因为趴着，就衣着凌乱，反而从脖颈处都工工整整，跟平时一样端方。 下身臀部盖着透气的薄毯子，露出两条腿，一条腿绑着竹片，一条腿修长笔直。 好惨！ 顾惜灵没出声，她悄悄偷偷掀开周瑾身上的薄毯子。 她担心一说话，周瑾拼死也不会给她看伤处。 谁知一掀开，顾惜灵以为能看到周瑾有伤口的臀部，没想到里面还有一条宽大的亵裤。 顾惜灵伸手，想要解开腰带，看看伤口。 可周瑾迷糊中，居然闻到了熟悉好闻的玉兰花香，“惜灵？” 不仅如此，他还觉察出来不同于来福粗糙的手法，后腰处的小手轻柔光滑，他反手握住了作乱的小手。 感觉太真实，周瑾睁开眼睛，看到了娇媚的俏娘子！ 只是小娘子的手，很不老实。 被抓住一只手，另一只手还要扒他的亵裤。 第一百零八章 一生要强嘴巴倔 周瑾猛然转头，就看到了顾惜灵。 他一想到自己狼狈的“臀部”，一个激灵，一骨碌侧身，把臀部靠里面，脸朝外。 可是动作太大，扭到了伤口。 “啊”周瑾疼得脸部扭曲，但看到顾惜灵在面前，又赶紧舒展表情，“娘子，我一点都不疼！” 顾惜灵看着一生要强嘴巴倔的世子周瑾，轻轻侧坐在床沿上。 看着周瑾忍痛的模样，顾惜灵想笑，但她忍住了。 周瑾好强而又脆弱的自尊心，会因为她的笑，一击而溃。 她是贤良淑雅的好娘子，怎么能笑话夫君呢？ 如果笑，也会躲起来偷偷地笑。 现在必须忍住！ “世子，为了那些高产的番麦，也太辛苦了。又是野猪，又是摔断腿，为了百姓粮仓里多点粮食，世子煞费苦心。” 顾惜灵拿着帕子，眼露关切，给周瑾轻轻擦拭额头上汗珠，只字不提周瑾被蛇咬的屁股。 一个劲儿地夸奖周瑾为了百姓，为了康国做的努力。 事实上，周瑾能做到这样，实属难得。 不能说全天下，就康国京城而言，周瑾作为世家勋贵公子，能半夜起来看守田地，这就是头一份的。 虽说他来看守田地，其实也起不了啥作用，但其心可嘉。 周瑾听到顾惜灵的话，长舒一口气，看来娘子还不知道他屁股被咬！ “都是那些畜生太猖狂了！”周瑾握住顾惜灵的小手，“好在有惊无险，只是摔骨折了，没断，刘郎中说休息一段时日，没有大碍。娘子别担心，话说我因祸得福。如果不是去庄子上，我昨晚已经被刺客刺杀了。” 虽然之前听来福说了，但顾惜灵眼露惊愕，“没想到宁王要对咱们整个长宁侯府赶尽杀绝啊！” “怎么了？府里出事了？”周瑾着急，“惜灵，你别瞒着我，府里到底怎么了？” 顾惜灵一五一十把昨晚的事情，跟周瑾说了一遍，“……昨晚着实凶险！世子可要保重，万不能出事儿！” 周瑾皱眉，沉思片刻，“白姨娘和小翠应该是宁王的人，想控制祖母，母亲，还有你，以此全面控制父亲和长宁侯府。至于禁卫军包围侯府，应该不是宁王所为。” 顾惜灵点头，“昨晚我和祖母、母亲躲在祠堂里，也在复盘经过，猜测背后主谋。宁王造反，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他的手段也是见不得人的，根本不敢动用禁卫军。就算他能指挥小部分禁卫军，也不会用在咱们长宁侯府的身上，而是用在造反的最关键时刻。” “庞明，赵翔，是谁的人，我们不知，但谢晋最近投了李国舅的门下，颇受重用。大晚上的，谢晋如何知道禁卫军包围长宁侯府？咱们拿出来太祖御赐金牌，谢晋又来得那么巧，给庞明台阶下，让其离开，太过巧合。” “再者，我和于兄王兄讨伐李国舅，李国舅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不会放过这次好机会，找到‘八牛弩’违禁武器，污蔑长宁侯府造反。就算不能扳倒长宁侯府，但我和父亲必然大受影响。” 顾惜灵轻轻点头，“夫君所猜跟我们一样，今日一早父亲就上朝，处理宁王之事，打听昨晚禁卫军的事情。祖母年迈，昨晚受到惊吓，在家休养。母亲管家，我担心世子，一早就过来了。” “幸亏世子没事，这要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惜灵可怎么活啊？以后世子可别如此了，不管去哪，都要带着侍卫。” 看到顾惜灵眼眸中泪光点点，周瑾把顾惜灵的小手放在唇上，“以后我一定带侍卫，娘子，你别哭，我的腿真的不疼！” 顾惜灵眼露狐疑，“真的？不骗我？” “真的，比真金还真。”周瑾保证，“娘子，我饿了，你去厨房让他们给我熬点去火消炎的荷叶粥好不？” 顾惜灵听到这话，点头，“世子，喜欢荷叶粥，我这就去厨房，让他们做。世子稍等片刻。” 周瑾额头上冒汗了，很显然不是热的，那是疼的。 说不定经过刚才的大动作，伤口崩开了。 顾惜灵会意，不多待，善解人意地离开，给周瑾上药的机会。 顾惜灵轻移莲步，走出去。 周瑾看到顾惜灵离开，终于绷不住了，疼得龇牙咧嘴，“来福……” 来福并未在院子里。 侍卫听到世子叫，连忙上前，“世子，来福跟秀兰姑娘出去了。” “这个……”周瑾咬牙，见色忘主的混账，“去把他给我叫来，我要换药。” 侍卫连忙应下，“是，世子！” 侍卫刚要走，周瑾又说道：“别说我换药，就说我找来福有事儿！” 侍卫一怔，旋即明白世子不想让世子夫人知道，“属下知道了。” 侍卫快速跑出去，找到了正在花园里跟秀兰姑娘聊得热络，笑得胖肉乱颤的来福。 “来福，世子叫你了，说找你有事儿。” 来福一听这话，微微一愣，急忙问：“世子夫人呢？” “世子说想吃荷叶粥，世子夫人亲自去厨房了。”侍卫回答，不停催促，“世子很着急，你快点，来福。要不然世子生气，打你板子，别怪我没提醒你。” 来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秀兰，我先忙，一会儿我再来找你耍。” “来福哥，你先忙，我去给你做韭菜盒子。”秀兰轻笑，声音甜甜的。 这一声“来福哥”，真是甜到了来福的心里。 快速跑回周瑾房里，来福急忙问：“世子，您怎么了？” 周瑾咬牙，时间紧迫，此时也顾不得训斥来福擅离职守，“快点洗手，给我上药，伤口好像挣开了。” 来福的目光落在世子臀部，的确有点血迹，心里紧张，一边洗手，一边劝说：“世子别急，小的给您换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世子夫人一来伤口又挣开了呢？” 周瑾提醒，“惜灵还不知道我臀部受伤，你嘴巴严点，别说漏嘴了。快点上药。” 来福嘴角一抽，世子夫人那么聪慧的女子怎么能看不出来？ 也是世子夫人知道世子好面子，没拆穿而已。 “是！”来福给世子上药，轻声嘱托，“世子，您小心点。如果您一直挣开，伤口总是不好。” 周瑾摆手，“知道了，记住了，别多嘴。” 周瑾收拾妥当，在床上侧躺着，觉得来福碍眼了，“你可以走了，惜灵马上来了。” “是！”来福转身，直翻白眼，世子好没良心！ 更衣上药的时候，他是贴心小长随！ 浑身清爽，就嫌他碍眼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世子好坏！ 刚出院子，就到门口遇到了赏花的顾惜灵，来福上前行礼，“世子夫人安！” 顾惜灵挑眉轻笑，“世子臀部的伤如何了？” 来福一听这话，嘴角忍不住上翘。 世子太天真了，想瞒住聪慧的世子夫人，痴心妄想！ “世子夫人放心，世子臀部的伤无碍。动作轻柔，不能大动作，否则容易挣开伤口。” “另外，世子脸皮薄，还以为世子夫人不知道，还请世子夫人继续假装不知道。” 顾惜灵抿嘴轻笑，“嗯，我不知道。” 来福笑了，“世子盼着世子夫人呢，奴才就不打扰了。” 顾惜灵点头，“嗯，秀兰想要买点小鱼小虾，给你做好吃的，路滑，别让她一个人去。” “世子夫人放心，小的一定护着秀兰。”来福眉开眼笑，这是世子夫人特意给他和秀兰安排相处的机会呢！ 秀兰脸上微红，眼露羞意，低着头，不时用眼角偷看来福。 来福也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肉乎乎的脸，特别喜庆。 顾惜灵走进房里，坐在床边，手拿团扇，轻轻给周瑾扇风。 扇子上的玉兰香气，随着细缓的风泼过来。 周瑾往里面靠靠，拍拍床铺外面，“惜灵，昨夜你未睡，白天又赶过来看我，一定很困。” 顾惜灵眼睛惺忪，轻掩檀口，打了个哈欠，“我的确乏了。” 元嬷嬷进来，帮顾惜灵拿掉头上的珠翠，脱掉外裳。 顾惜灵躺在周瑾的身边，小脑袋顶在周瑾的脖颈处，闭上眼睛。 周瑾闻着更浓郁的玉兰花香，温香软玉在怀，他不是柳下惠，自然做不到坐怀不乱。 他的手，忍不住轻抚顾惜灵的眉毛，琼鼻，樱唇，然后是他心心念念的柔软。 他凑过去亲顾惜灵的额头，鼻子！ 即将亲顾惜灵樱唇之时，被顾惜灵捂住嘴巴，“你胡子扎到我了！” 周瑾一愣，日行一“骂”来福，“都怪来福偷懒，不给我刮胡子！” 顾惜灵明眸皓齿，眸光潋滟，手指轻轻点了周瑾的额头，娇嗔：“再扰我入睡，我可要走了！” 身伤瘾还大！ 自己身体情况不知道吗？ 就算腿不碍事，但臀部总不能不动吧？ 周瑾被顾惜灵宠溺的语气，挠得心里痒痒的，小声抱怨，“都怪这鬼天气，都怪我不小心摔断了腿！” 他遥遥无期的洞房啊！ 顾惜灵额头轻轻碰触周瑾，犹如交颈鸳鸯般，柔声低喃，“夫君莫急，这一生，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一生一世都不变。” 周瑾的手轻抚顾惜灵的纤细的背，“倒是委屈娘子了，为我，为长宁侯府殚精竭虑。” 此时此刻，所有的冲动，都化作了浓浓的爱意。 顾惜灵轻笑，“世子说的哪里话？嫁到长宁侯府，是我的福气。祖母护我，婆母宠我，就连公公也对我很好。夫君心悦我，惜灵在长宁侯府过得日子顶顶幸福。” “这段时间，侯府看似平静，实则动荡不安，好在咱们一家众志成城，渡过难关。世子好好养伤，既然发生了，那就是上天的安排。世子也正好趁此机会养精蓄锐。” 周瑾想到顾惜灵来到长宁侯府受到最大的委屈，居然是来自他，不由得心疼，又愧疚。 “娘子，其实我能娶到你，我们长宁侯府能有你这样的媳妇，是整个侯府的福气。你不知道你多好，好得不得了！我周瑾若是有负娘子，此生不得好死。” 顾惜灵小手捂住周瑾的薄唇，“别瞎说，别提死。世子觉得我好，我也觉得世子好即可。” 这是实话！ 周瑾有点酸儒气质，但不能否认周瑾正直善良，真正想为老百姓做事，而且还能洁身自好！ 至少这侯府里所有丫鬟都不能近周瑾的身，想上进的丫鬟，不是像秀珠那样被打板子，就是被发卖了。 以至于现在长宁侯府最漂亮最得用的丫鬟，没有一个敢爬周瑾的床。 要么攒钱，然后求主子恩典，赎身出去，嫁个家境殷实的小地主或者商户；要么嫁给府里能力强体面的男仆。 两者虽不同，但都能过上安稳小日子。 最让顾惜灵满意的是，周瑾不会造反，忠君爱国，深入骨髓。 顾惜灵只要协同长宁侯府的人对付官场或者勋贵之间的争斗。 这种争斗，往往斗而不破。 昨天夜里李国舅想陷害长宁侯府，还确实找到了“八牛弩”的踪迹，出现在长宁侯府。 只是李国舅并不知道八牛弩只是停留片刻，又被拆了运送到其他地方。 在看到金牌那一刻，李国舅不敢硬闯。 总之，斗，可以，必须得师出有名。 这个名，可并不是弄虚作假，指鹿为马。 毕竟京城那么多的勋贵官员，没有真实的证据，就被陷害，不能服众。 今日能污蔑陷害长宁侯府，以后也能这样对付其他人。至少在朝堂相对稳定的阶段，平衡，规矩，不能被打破。 周瑾抱着娘子，心生欢喜，但太过疲惫，熬不过困意，很快睡了过去。 顾惜灵也是如此，就清晨睡了不足两个时辰，此时听着周瑾悠长平稳的呼吸声，也很快入睡。 等到两人醒来，已经下晌。 两人洗漱更衣，周瑾外面罩上宽松的袍子。 周瑾不能坐着，来到院子里，端着碗，靠着来福，一边吃粥，一边赞叹。 “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长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摘自陆游的养生诗《食粥》） 顾惜灵并没有询问周瑾为何不坐下吃粥，也学着周瑾的模样，“心稳慢熬粥，气腾粥儿稠。小菜夹一口，香粥腹中流。” 周瑾眼睛一亮，娘子不仅没有说他做酸诗，还跟他一起作诗，心情大好，朗声大笑。 “好诗，好诗！娘子大才！瑾，佩服。” 顾惜灵听到周瑾的称赞，嗔道：“世子好坏，就会笑我！你满腹经纶作好诗，我大字不识几个，还不能做首打油诗吗？至于让你说反话，讥讽我吗？” 见顾惜灵生气了，周瑾摇头失笑，连忙解释，“娘子误解我！你刚才那首诗，看似简单，但暗含大道。” 听到这话，顾惜灵反倒大吃一惊，她真的只是随便顺了一首打油诗，没有其他意思。 “世子，那你说说，好在哪里？说不出来，我可不依！” 第一百一十章 帝王之术 周瑾见顾惜灵生气了，赶紧哄着，“熬粥需要耐心，所以心要稳。如果急躁，熬不出来浓稠的大米粥？” “我们做人做事，不也是如此吗？不能急，不能躁，才能发现事情的本质，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怪不得娘子以前总说，急，又急，急有什么用？看来娘子深谙熬粥之道，才会如此通透。” 顾惜灵听着周瑾的解释，仔细想想，挺有道理，真是难为周瑾了。 “不错，这个解释我接受。”顾惜灵点头，“世子快点吃，早些回去躺着。虽说可以倚在来福的身上，但也仍旧需要用力，对腿恢复不好。” 周瑾听到这话，几口喝完粥，把碗递给丫鬟，漱口之后，拍拍来福，“背我回屋。” 来福照办，周瑾又趴回床上。 吃过粥，顾惜灵去看看外面的肉干做得如何了，周瑾正好趁此机会趴着，而不是侧卧。 正好烤出来一炉，味道有点咸，有点腥膻味，但不大，不影响吃。 有点硬，但味道也挺香。 顾惜灵吃了一块肉干，“不错，就这样做，放在干燥阴凉的地方，能保存半个月没问题。要是冬天，会更久。” 李大娘眉开眼笑，“世子夫人说得是，味道真不错。我牙不好，放一块在嘴里，一块能吃一下午。倒是这些孩子们牙齿好，吃得开心。” 此时孩子们，人手一根肉干。 顾惜灵仔细看看孩子们都洗手了，颔首，“孩子多吃点肉干长得高长得壮，不过吃东西之前，一定要洗手，少生病。” 李大娘连连点头，眼露感激，今年涝灾，他们村子安然无恙。 “世子要求村里饭前便后要洗手，而且喝烧开的水。鸡圈猪圈及时打扫干净，撒生石灰。其他村里那么多人生病，我们庄子没事，都是主子的恩典。” 顾惜灵听到这话，想到周瑾能干出来半夜爬起来看守番麦的事情，可见真的把庄户和庄稼放在了心上。 现在村里人都知道世子看重番麦，在番麦田周围筑起围栏。里面只要有水，用盆子把水端出去。 正因为如此，其他庄稼被水淹得没精打采，但番麦长势良好。 没想到被野猪祸害了，可把周瑾和庄户们心疼坏了！ 顾惜灵专门去番麦田看看，十分满意。 周瑾的努力和辛苦没有白费的！ 顾惜灵在外待到天黑才回去，陪着周瑾坐一会儿，“夫君，我夜里睡觉不老实，踢着你就不好了。我去客房睡。” “娘子早些休息。”周瑾眼露不舍，奈何身体不允许，只能眼巴巴目送顾惜灵离开。 等他的腿好了，他什么事情不干。 先洞房！ 最近辛苦，顾惜灵睡得少。 现在事情解决了，庄子上凉快，很快安眠。 长宁侯府里得知周瑾小腿骨裂，但刘郎中说没有大碍，老夫人和宋氏就放心了。 毕竟刘郎中曾经是军队里的军医，治疗疑难杂症，或许不在行，但刀伤骨伤，十分拿手。 有顾惜灵在那边陪着，那就更不担心了。 且说昨晚康平帝在御书房一夜未睡。 等到金林卫徐成回复，已抓到宁王及其亲近党羽投诚，康平帝长舒一口气，“徐成，给我审，所有越国和宁王在京城的党羽，一个不留。” “是，陛下。”徐成下去。 “慢着！”康平帝出声，“长宁侯呢？” 徐成回答：“回陛下，长宁侯在宁王被抓之后，急匆匆赶回家里。家里还有个内鬼，明日会送到金林卫衙。” “嗯！”康平帝颔首，“此事，你和长宁侯有功，此间事了，一定重赏。” “多谢陛下。”徐成感谢，这才恭敬离开。 徐成刚走不久，黄炳进来，“陛下，奴才有事禀告。” “说！”康平帝眉头舒展，心腹大患已抓，能睡个安稳觉了。 黄炳恭敬回答：“国舅指使禁卫军副统领赵翔出具搜查长宁侯府的文书，让禁卫军右卫庞明搜查。” 一听这话，康平帝面色大变，立即从龙椅上站起来，“混账，他怎可如此行事？” 刚刚长宁侯替他立了大功，现在倒好，家被禁卫军抄了。 黄炳见康平帝大怒，连忙继续说：“陛下息怒，国舅此行没有得逞！就在庞明要求搜府的时候，长宁侯老夫人拿出太祖皇帝，御赐给老侯爷的忠勇金牌。” “国舅到底心里还是有忌惮，没有陛下圣旨，见金牌者仍旧擅闯，罪同谋反，立即就下令撤回来了！” 听到黄炳，说完这话，康平帝长舒一口气。 这要是把长宁侯府搜了一遍，就算没有搜到八牛弩，也必然会让忠良心寒。 让长宁侯府的女眷受惊，影响甚坏。 康平帝思索片刻，沉声说道：“禁卫军副头领赵翔，以及庞明，连降三级，严加查办。” “至于国舅，继续闭门思过一个月。另外，放出去消息，此事是国舅指使。” 在宁王和越国勾结这件事情中，李国舅明明知道，但他并没有上报。 反而为了一己之私，趁机对付长宁侯周泽，排除异己。 虽说太子的确需要这个舅舅支撑，但外戚势大，谁又能保证太子的舅舅没有不臣之心呢？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 这一次康平帝没有给李国舅遮掩，既然敢做，那就等着长宁侯府的反击。 同时朝廷上也应该有一股势力，足够强劲，也足够有智慧，可以压制国舅。 让两方互相牵制，最终帝王坐中间，等同于坐收渔翁之利。 黄炳听到这话，心肝乱颤，这次陛下怒了！ “是，陛下，奴才这就安排。”黄炳应下，此时他也觉得李国就走了一招臭棋。 现在倒好，李国舅送上把柄。 长宁侯府立大功，得陛下抬举，备受宠信。 另外，长宁侯世子周瑾也入了陛下的眼，要给太子培养辅臣。 昨晚的事情，京城的勋贵世家高官，但凡有点权势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禁卫军副统领赵翔和右卫庞明连降三级，足以证明陛下的态度。 李国舅被当朝训斥，颜面全无。 他心里不但记恨长宁侯周泽，甚至对康平帝也心生埋怨。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男人的“小心机” 朝堂风云转变，所有人胆战心惊。 很多人明白过来，这是陛下要抬举长宁侯府，压制外戚做大。 至于宁王的事情，很多人还不知道。 不过一些顶层权贵已经知晓，尤其得知宁王最后被长宁侯和金林卫协同抓住之后，对长宁侯周泽又羡慕，又忌惮。 长宁侯把小翠上交上去，金林卫现在兵分两路。 一部分清剿宁王残余势力，一部分追查“毒药”。 下朝，康平帝单独留下长宁侯周泽，一同前往金林卫衙门下辖的天牢。 宁王此时披头散发坐在牢房里，毕竟是皇家贵胄，牢房里倒也干净。 “老七，朕给你机会了。”康平帝站在牢房外面，看向一脸孤傲的宁王。 宁王眼神阴鸷，“给我机会？就把我当成猪一样圈起来吗？如果那样，我宁愿死。” 康平帝眸光寒芒毕露，“想死？好，朕成全你。当年的贤王，现在的你，都不是朕的对手。” “哈哈哈！”宁王大笑，面目狰狞，目光凶狠地看向康平帝，“先有贤王，现在有我，以后还会有其他人反你，反你的儿子，反正你也没有好办法。我一死百了，你整日疑神疑鬼，不得安宁，不得好死！” 康平帝听到这话，瞳孔微缩，无比心痛。 他自以为对这些藩王已经足够仁慈，治理国家也算勤政，可为什么这些藩王还要反？ 长宁侯周泽厉声呵斥，“宁王，你辜负皇恩，还不知悔改。你空有不臣之心，但并无大志之才。你不相信人心，你用毒药控制所有人，就以为胜券在握了吗？” “并不，你的图谋败露，没有一个人为你拼命，你不觉得可悲吗？你如此下作，又如此残暴，还想跟英明神武、勤政爱民的陛下相提并论？你也配？” 宁王愤恨地看向长宁侯周泽，冷笑出声，“周泽，你就等着浑身红肿疼痛难忍，后悔莫及吧。” 长宁侯周泽挑眉，击溃宁王的心理防线，“小翠，是你的得力手下。她的姐姐参与制作解药，我们已经拿到了解药。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爪牙，已经被屠戮殆尽。” “不……”宁王没说完，就吐出一口鲜血，“周泽，你不得好死！” 长宁侯冷声说：“我周泽上忠君爱国，下体恤黎民百姓，中间跟同僚众志成城，怎么也轮不到我不得好死！这样的待遇，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宁王再次喷了一口血，两眼一翻，气晕过去了。 康平帝原本被宁王的话影响心绪，心情不佳。 此时听到长宁侯周泽一番痛斥宁王的话，心情由寒转暖。 从天牢出来，康平帝仰望天空，轻抚胡须，幽幽问：“允之，你可知这些藩王为何要反？” 在他的治下，虽说谈不上丰衣足食，但也能算得上安稳。 除了这次李国舅救灾不力，其他时候都处理不错。 康平帝百思不得其解！ 长宁侯周泽沉思片刻，“陛下，有些藩王欲壑难填，贪心不足。总觉得同样是天潢贵胄，都能争那个位置，岂不知皇位非有德之非有能之不能居之？” “陛下，自您登基以来，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四夷臣服，万国来朝。往上数，陛下的功绩，有目共睹。” 康平帝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嘴角止不住上翘，“朕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你这是看我心情不好，逗我开心呢！” 长宁侯周泽连忙说：“微臣不敢，这都是微臣有感而发。” 康平帝轻笑，一边走一边说：“接下来，有劳允之收拾南越，即使动武，也可。” 长宁侯周泽摇头轻笑，“打仗要花钱，要死人，打仗是最后的手段。常言说得好，上兵伐谋，先让微臣跟南越周边几个小国密谈之后，若没成效，再动武，未尝不可。” 康平帝一愣，旋即笑了。 他想到年轻的时候，一介书生的周泽跟友人在西北游历，被一个小国抢劫。 长宁侯周泽偷跑出来之后，并没有跑回康国边境求援，而是就近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从这个小国周边的三个国家借兵，灭了那个小国，救了好友。 回来的时候，带来那个小国的国王的项上人头，以及两百车的宝石金子等名贵东西回来。 也是从那一次，康平帝看到了周泽合纵连横的能力。 这些年来，周边番国几十个，但凡有做大的，想对康国蠢蠢欲动。 长宁侯周泽就开始行动了，总能以最小的代价，联合周围的小国，对付做大的国家，换来对康国最有利的结果。 这是先帝留给他的臣子，当初先帝跟他说，周允之文可安邦，武可定国。 因为老侯爷在军中声望极高，他让唯一的儿子从文，并且陆陆续续把手中兵权平稳交出去。 太祖皇帝心念老侯爷不贪功，特地御赐“忠勇”金牌。 看来先帝一语中的，给他留了一个好臣子。 康平帝想到唯一的儿子太子，又想到了在农司兢兢业业做事的周瑾。 或许周瑾能成为他留给太子的辅臣。 康平帝笑了，“甚好！” 把康平帝送到宫门口，天色将晚，长宁侯打道回府。 刚回到家，长宁侯得到密报，昨晚指使禁卫军围困搜查长宁侯府的人是李国舅。 赵翔和庞明只不过是李国舅的爪牙而已。 长宁侯眼眸微冷，嘴角上翘。 陛下开始压制李国舅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长宁侯去给老夫人请安，遇到了发妻宋氏。 “你们也累了，回去早些歇息，不用担心我。”老夫人挥手，看着别扭的儿子儿媳妇，一阵头疼，眼不见心不烦。 “是，母亲。”宋氏和长宁侯一前一后从松鹤苑出来。 回到正院，长宁侯沐浴更衣。 宋氏进来，就看到坐在床榻上，神情疲倦，不时打瞌睡的长宁侯。 有心撵走，但想到这段时间，长宁侯最辛苦，宋氏说不出冷酷无情的话。 宋氏轻轻拿走长宁侯手里的书，放在桌上，“侯爷，往里睡睡。” 就这样，两人半推半就，又躺回同一张床上。 宋氏闭上眼睛，并没有看到长宁侯得逞之后的上翘的嘴角。 跟自家娘子，光用强的，没效果！ 示弱，才能让娘子心软，心疼！ 改日，他一定要多教教儿子，别动不动脖子一梗，非要跟娘子一较高低。 夫君跟娘子有什么好争的？ 争不赢，没面子。 争赢了，没里子。 反正在家里娘子说的都是对对对，到了外面，还不是他们男人说了算？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贤良大度，人淡如菊 不是大朝会，谢晋没有上朝的资格。 等他在外面办差回来，得知禁卫军副统领赵翔和庞明被连降三级之后，面色大惊。 李国舅又被禁足了。 他昨天晚上就不应该去长宁侯府。 可见陛下知道是李国舅主谋，敲打李国舅。 陛下都知道了，距离长宁侯知道还远吗？ 虽说昨晚的行动，可以向长宁侯府示好，但长宁侯府也不是傻子。 谢晋心不在焉地回到府里，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惜蓉此时正在听徐管事说外面的事，眉头紧皱。 铺子不赚钱，再这样下去，要关门大吉了。 “徐管事莫急，阴雨天快要结束了，或许生意就能好了。”顾惜蓉交代，“如果清闲，去打听长宁侯府最近做什么生意。” 徐管事抬眸，面露不解，但不敢多问，“是，大小姐。” 徐管事退下，主子挣不到钱，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紧巴巴的。 顾惜蓉揉揉眉心，最近有些疲惫，“秀珍，惜灵妹妹那边最近如何了？” 秀珍回答：“今日马夫那边传话，说今天清晨，惜灵小姐就去了庄子上，看望长宁侯世子。” “继续盯着，有动向，立即来报。”顾惜蓉交代，本来以为信手拈来，但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千头万绪。 “是，大小姐。”秀珍应下，想到府里的事情，眼露犹豫，“大小姐，有件事情，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顾惜蓉皱眉，“你我主仆多年，有什么事情，你说便是。” 秀珍讪讪说：“大小姐，奴婢怕你生气，又怕您被瞒在鼓里。” 听到这话，顾惜蓉正襟危坐，面色凝重，“快说！” “是，大小姐。”秀珍应下，凑过来了，“就在刚刚，老夫人抢走了账上的一百二十两银子。” 顾惜蓉听到这话，气得拍桌子，“明天就发月钱了，把钱全部抢走，谢家上上下下几十人怎么办的？” “李账房呢？当初我跟他说了，没有我的对牌，谁都不能提银子。” 秀珍回答：“李账房去一些商家对账了，老夫人拿着斧头直接砸了丈夫的门锁，把银子抢走了。” “这……”顾惜蓉气得一阵头晕目眩，口不择言，“贼，这是家贼！怎么会有这样无耻之人？” 顾惜蓉难受地干呕，吐了一地。 秀珍见状，连忙喊：“来人啊！赶紧去请大夫。” “不用，请大夫还要花钱。”顾惜蓉摆手，说完这话，心里难受。 她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连请大夫的钱，都舍不得了。 秀珍眼露同情，“大小姐，您上个月没来月事，现在又干呕，是不是有孕了？” 听到这话，顾惜蓉一怔，两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又想干呕了，“从我匣子里拿钱，去请大夫。” 丫鬟快速打扫干净，顾惜蓉漱口，卧床休息。 很快大夫来了，诊脉过后，的确怀孕了。 恰好这时，谢晋回来了。 “娘子，你不舒服吗？”谢晋关切地问。 顾惜蓉面露羞怯，“夫君，你要做爹了！” 谢晋听到这话，爽朗大笑，“好，全府上下都有赏！” 顾惜蓉给秀珍使了个眼色，表情哀戚，垂眸不语，便没有因为怀孕而变得开心。 秀珍会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夫人，就算您生气，处罚奴婢，奴婢也要说。” “秀珍，胡闹，出去，不准说。”顾惜蓉红了眼睛，连忙阻拦。 谢晋见状，眼露狐疑，“怀孕是好事，惜蓉，难道你不想生下我的孩子吗？” 顾惜蓉哽咽，连忙摇头，“夫君，我心里都是你，怎么会不想给你生孩子呢？只是……算了，夫君，你还是别听了，免得生气。我忍忍，总能过去的。” 秀珍连忙：“将军，老夫人今天带人砸了账房的门锁，把屋里一百多两银子抢走了。明日的月钱也没了，夫人刚刚难受，请大夫，还是奴婢攒的银子。” “只要夫人好好的，奴婢心甘情愿用私房银子给夫人请大夫，但奴婢只有请大夫的钱，没买药的钱。夫人虽说还有一些首饰，但又怕当掉首饰被人笑话谢家。” “可夫人身体虚弱，为了整个谢家殚精竭虑。现在怀有身孕，还要被老夫人训斥。将军，您要是不给我们小姐做主，奴婢只能回去跟景阳伯府和长宁侯府求助了。” 顾惜蓉听到秀珍的话，心里畅快，但表面却不能如此。 她要维持自己贤惠大度，人淡如菊的形象。 尤其是谢晋的面容越来越尴尬，越来越窘迫，顾惜蓉装模作样站起来，打了秀珍一巴掌。 “夫君在外已经很辛苦了，不用你这奴婢多嘴，让夫君费心，都是我无能，不能管好这个家。” “你这多嘴的丫鬟，再说，我可要生气了，把你打发出去。还不快下去？” 秀珍低头，给顾惜蓉和谢晋磕头，“还请夫人和将军恕罪，奴婢只是希望谢家和将军，还有夫人都能越来越好。可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好一些，又……” “都怪奴婢多嘴，将军就算惩罚，也惩罚奴婢。可别误会我家小姐。可怜我家小姐现在身体不适，怀了身孕，也没东西补身体。” 谢晋面色越发难看。 秀珍的每一句话，都在说他无能！ 他心里十分厌烦这样的感觉。 母亲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让他厌烦至极。 顾惜蓉见状，又打了秀珍一巴掌，“你这大胆包天的丫头，还不赶紧下去？再多嘴，我身边可真容不下你了。” 秀珍脸上火辣辣的，又疼又肿，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是，奴婢知错了，这就下去。” 说完，秀珍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角落里，秀珍眼露嘲讽。 这样的主子，人淡如菊，贤良大度，什么话都是别人说，她是最无辜的。 摊上这样的主子，秀珍自认倒霉。 反正类似的事情，她干了很多次，驾轻就熟。 至于男主子谢将军，自大又好面子，还愚孝，刚刚她的那番话，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今天挨这一顿打，也不是白白被打。 大小姐怀孕，不能伺候谢将军。 为了把谢将军留在院子里，就会让身边的陪嫁丫鬟伺候男主子。 刚刚她奚落谢家穷困潦倒，谢将军自大又自卑，想必看到她，就会想到今日的窘迫，看不上她这个牙尖嘴利的丫鬟。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笔横财 等到秀珍走后，顾惜蓉小脸苍白，越发虚弱。 她红着眼睛看向谢晋，“夫君，你别生气。秀珍，她以后不敢了。她就是看我……” 说完，顾惜蓉身体摇摇欲坠。 谢晋赶紧扶着顾惜蓉，“娘子，我生气也是气我母亲，居然……算了，越说越气。” “你先歇息，我明日就把母亲送走，让她在庄子上，不让她回来，免得又闹笑话。” 顾惜蓉摇头，轻声安抚，“夫君，母亲，哎，做儿媳的，不能说，受点委屈也不要紧。不过夫君，你为官，不能传出去不好的名声。” “至于银子，明日把我的首饰拿出去当了，先把月钱给下人发了，否则府里人心浮动，传出去还不知道多难听呢！” 谢晋感动，“娘子真好。我会尽快想办法弄银子，不让娘子如此为难。” 顾惜蓉揉揉眉心，突然眼睛一亮，“夫君，宁王有不臣之心，咱们给长宁侯府送信了，现在结果如何？若是宁王被抓到，咱们现在就能发一笔横财！” 听到这话，谢晋瞬间来劲了。 上次药材亏钱，现在家里没钱，他恨不得扮成土匪抢钱了。 “娘子，你有何妙计？” 顾惜蓉微微眯着眼睛，“就在中午我昏迷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一个宅子，里面抬出来一箱箱的金子银子。那是宁王私藏的银两，准备运回景州的。” 听到这话，谢晋眼睛一亮，“宁王的私藏的银两？在哪？” 谢晋扶着顾惜蓉，让其坐下。 顾惜蓉揉揉眉心，然后说：“梦境中有很多桃花，漫山遍野的桃花，偏僻的山谷里，有个不起眼的三进宅子。” “桃花？”谢晋思索，漫山遍野的桃花，“京城周边，只有兰馨公主梅林了。” 顾惜蓉点头，“我觉得也是那边，每年兰馨公主举行梅林宴，妾身也曾经去过。只是跟宴会之时不一样的地方，我梦境中藏银子的地方，非常偏僻。” 谢晋心里火热，做生意不赚钱，现在有黑吃黑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夫人，你梦中可预见到我宁王如何被抓的吗？”谢晋问。 顾惜蓉皱眉，“我不知道宁王如何被抓到的，但我梦境中，宁王被抓之后，诈死，藏在棺材里，偷偷离京。” 其实对于前世的事情，顾惜蓉只是后宅妇人，即使知道，也是大概，不会那么详细。 谢晋来回在厅堂走动，大脑快速思考。 “夫君，妾身觉得你只要打听到宁王被抓，就能立即动手收了宁王私藏的银子。兰馨公主，不想被宁王牵连，即使银子没有了，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寻找。” “另外，如果宁王诈死，被夫君抓到。这可是天大的功劳。长宁侯上下竭尽全力顶在前面，迎接宁王余孽的报复，甚至包括兰馨公主的记恨。” “咱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着宁王被囚的空隙，做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夫君，你觉得如何？如果不行，就算了。咱们府里日子苦点，我把首饰去当了，日子还是能撑下去的。” “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跟夫君在一起，苦也好，没银子也好，我都甘之如饴。可婆母不一样啊，今日能干出来砸账房的门，拿走了账上急需的银子，以后还不知道干出来什么事情。” “在家里，怎么都行。妾身是儿媳，夫君是人子，都能原谅婆婆。可外面的人呢，又会怎么说呢？夫君辛辛苦苦在外筹谋，伏低作小，着实不易。” 原本还有点犹豫的谢晋，一想到家里窘迫得连下人的月钱都发不出来了，终于下定了决心。 “娘子，少安毋躁，你且在家里等着，我去打探消息。”谢晋决定冒险，不能因为没银子束手束脚。 顾惜蓉压低声音，“夫君，一定要找信得过的人。” 谢晋微微眯着眼睛，眼眸多了几分冰冷，“娘子放心，我自有决断。” 当谢晋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之时，顾惜蓉喝着秀珍端来的鸡汤，悠闲自得。 这样的穷日子，她一天也不想过！ 至于婆婆砸账房，也只不过是她劝说谢晋的筹码之一。 顾惜蓉看向秀珍红肿的脸，颇为满意，“今日做得不错，你是个忠心的，下去吧。” 秀珍低头，“是。” 当顾惜蓉的嘴替，只有一句忠心，没有赏银，也没有消肿的药。 就在刚刚她从顾惜蓉的眼里看到了高兴满意，眼底的倒影里，还有她肿胀青紫难看的脸。 秀珍知道顾惜蓉根本容不下身边长得好看的女子。 即使在怀孕期间，替她伺候男主子，注定没有好下场。 秀珍更加坚定效忠惜灵小姐的想法，回房之后，从床底下找出笔墨纸，写下刚刚偷听的东西。 “宁王，梅林，兰馨公主。”秀珍当时离得有点远，隐约听到这些字眼。 虽然她猜不出来，但惜灵小姐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到。 把小纸条写好，装在一个晾干的酒瓶里，用软木塞堵上，趁着夜色，偷偷放在小院子的狗洞处。 清晨，天还未亮，有人来收夜香。 经过这堵墙，稍作停顿，在狗洞里摸到了酒瓶，从里面拿出来纸条，往怀里一塞，酒瓶继续放回原处。 收完一条街的夜香，车子装满了，便赶着车子出城。 等到顾惜灵早上起来，秀兰的手里拿着传过来秀珍的“信”。 顾惜灵看到上面不成句的几个词，慢慢拼凑出大概。 难道梅林里藏着宁王的东西？或者这里才是宁王的根基所在？ 这样的大事儿，顾惜灵不能独享，她要告诉周瑾，让他明白官场险恶，仕途艰难。 当周瑾看完之后，眉头微皱，“兰馨公主，是宁王的胞妹，曾经因为抢人夫、养面首，有失皇家体面，被陛下训斥，罚俸三年。” “兰馨公主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记恨陛下也是情理之中，她当然愿意看到宁王上位，她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梅林那边虽然有院落，但大多是赏花宴会的走廊，大厅，并不适合藏金银珠宝、违禁武器。” “如果这里真有东西，要么是在地下，要么就是在梅林深处山坳里，还有落脚之处。” 顾惜灵诧异，“世子所言有理，事关重大，我即刻回城。倒是世子，不宜颠簸，继续留在庄子上。” 周瑾担忧，拍拍自己的腿，这些事情本应该他做。 “只是这个时辰，父亲在衙门上，此等机密之事，只能你亲口告知父亲，不能传六耳。” 顾惜灵抿嘴轻笑，“放心，我有正当理由寻父亲，保证没人怀疑。” “什么理由？”周瑾一愣，心生不妙。 顾惜蓉眼露狡黠，“你猜！”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大一口“锅” 没等周瑾猜到，顾惜灵笑声如铃声，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周瑾一怔，吩咐来福，“来福，你进来。” 来福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立即过来，急忙问：“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世子夫人有事找父亲，你跟过去看看到底什么事儿？”周瑾吩咐，他特别想知道顾惜灵用什么理由去衙门寻找父亲。 “是！”来福疑惑，但世子吩咐，他只能照做，正好还能跟秀兰一路相处呢！ 昨天庄户们抓到了十头野猪，全部连夜做成了肉干。 一家分二十斤之后，还剩下三百斤的肉干。 顾惜灵顺便让人带上了，这三百斤的肉干，其实卖太贵，没人愿意买。卖便宜了，不划算，还耽误时间。 顾惜灵进入城里之后，就把肉干送到了慈幼堂。 这里的于管事对顾惜灵的到来，非常感激，“顾小姐，不，现在应该是世子夫人了，多谢您之前让人送来的药材，孩子们及时吃药，保住了性命。” 顾惜灵轻笑，“那也是于管事尽心尽责，否则就算衣食无忧，药石充足，也未必能用到实处。” 听到顾惜灵的夸赞，于管事眼里含笑，嘴上谦虚，“都是于某本分，今日世子夫人过来何事？” 顾惜灵解释，“庄子上野猪泛滥，破坏庄稼。庄户们打了不少野猪，连夜做了肉干。虽说味道不是很好，但也是肉，送来一些，给孩子们尝尝。” 于管事听到这话，颇为高兴，“多谢世子夫人，这四十个多孩子有福了。” 顾惜灵让人抬了一百斤肉干，“有点硬，可以当零嘴吃，也可以炖菜吃。” 送过来的两口袋肉干，于管事仔细检查，揪了一截肉干尝了一下，眼睛一亮，“虽说有点硬，但腥膻味并不重，很好吃。” “今日还有事，我就不进去了，改日我再来。”顾惜灵轻声解释，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于管事应下，“世子夫人慢走！” 送到门口，目送顾惜灵离开，于管事暗暗赞叹，世子夫人真好。 她来慈幼堂，从来不会高高在上，也不怜悯这些孩子，就像来看望远方的朋友一样。 愿世子夫人好人一生平安。 又经过荣养堂，这里住着孤寡的老人。 顾惜灵又让仆人放下一百斤的肉干，并没有停留，快速离开。 荣养堂门口，蹲着很多老头、老太太，目送顾惜灵离开。 他们很感激顾惜灵让人送来药材，他们这些老骨头才死了三个，否则全部死光光。 直奔六部衙门。 长宁侯周泽作为礼部侍郎，在礼部衙门当差。 此时他正在给越国挖坑，准备挑唆越国周边的国家，从三面进攻越国。 其中的安排和计谋，堪称完美。 长宁侯周泽差点被越国和宁王害死，侯府差点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此仇他必报。 正在感慨计策完美之时，外面有低阶官员进来，“周大人，外面一个叫来福的，自称是长宁侯府的家丁，想见您。” 长宁侯周泽一愣，心里咯噔，来福是儿子的贴身长随，难道是儿子出事了？ “那我去去就回！”长宁侯周泽提起衣襟，快步走出去。 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到了外面，不仅有来福，还有儿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长宁侯眼露狐疑，“来福，这是怎么回事啊？” 来福眨眨眼睛，看看世子夫人，他也想知道啊，“是世子夫人要找侯爷。” 长宁侯心里咯噔一下，等不及回家再说，这一定是大事儿，“瑾儿媳妇，你找我作甚？” 顾惜灵拿着散发着姜气味帕子擦拭眼角，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哗哗的。 顾惜灵倒吸几口凉气，生姜水弄多了，辣眼睛，不用酝酿情绪，眼泪直流。 看到儿媳妇不说话只哭，长宁侯更是吓一跳，“瑾儿媳妇，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 门口有不少人经过，都认识长相俊美，深受陛下宠信的长宁侯，此时对面居然有个女子哭哭啼啼，顿时眼神意味深长。 为了听八卦，甚至故意放慢脚步，有的还从门里面往外偷看。 “世子夫人，您哭什么啊？您有委屈，您就跟侯爷说，侯爷给您做主。”来福见状，赶紧大声说，趁此解释，这是儿媳妇，不是长宁侯外面乱七八糟的红颜知己。 长宁侯缓过神来，也朗声说：“瑾儿那个混账，可是欺负你了？” 顾惜灵一边哭一边说：“前面有茶楼，惜灵要跟您说清楚，父亲，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世子。” 众人听到这话，虽然好奇周瑾到底做了什么，让媳妇跑到衙门跟公爹告状，但不外乎周瑾在外的风流债而已。 于是大家不感兴趣，还有很多差事呢，哪有工夫听长宁侯府的家事？ 长宁侯琢磨片刻，瞬间明白过来了，这是儿媳妇有重要事情跟他商量，但又想掩人耳目。 “那行，去前面的茶楼。”长宁侯周泽走在前面，在二楼要了个包厢进去。 顾惜灵小声吩咐，“来福，秀兰，你们在门口守着。” 毕竟是跟公爹单独说话，共处一室不合适，于是门没关，但来福和秀兰站在门口。 “世子夫人放心，奴婢守着呢。”秀兰应下，“绝不会让人靠近。” 各自落座之后，在秀兰和来福看不到角度，顾惜灵把那个纸条递给长宁侯。 顾惜灵一边哽咽一边控诉周瑾，“世子一点都不听话，不顾下人反对半夜去田里受伤，儿媳说他几句，他就要休了我……” 长宁侯周泽一愣，从桌上拿起顾惜灵推过来的纸条，看到里面的内容大吃一惊。 金林卫那么多人追查宁王这些年搜刮的钱财，但一直没有找到。 没想到谢家那边居然能得到这样的消息，这个谢晋和顾惜蓉很不简单啊！ 顾惜灵一边哽咽告状，一边在桌上，沾了茶水写字，“宁王宝藏，也可能通过兰馨公主的庄子里密道，通往山谷里更加偏僻的地方。总之，父亲小心检查。此事，只有我和世子知道。” 长宁侯颔首，脑海里已经闪过好几个应对之策！ 此时外面的来福和秀兰不知情，只觉得好大一口“锅”扣在了世子的头上。 第一一百一十五章 句句是恭维，字字不甘心 来福挑眉，用眼神询问秀兰，世子何时要休了世子夫人？ 秀兰眼露狐疑，旋即眼睛一亮，猜到了顾惜灵的用意。 她伸手指了指来福的嘴巴，然后捂住嘴巴。 主子不让咱们知道的，不要问，也不要打听。 既然世子夫人这么说，对外传递的就是这样的消息，主子们有自己的用意。 来福一怔，明白过来。 反正这口“黑锅”，世子必须背着！ 长宁侯周泽会意，然后顺着顾惜灵的话，继续往下说。 “惜灵，你别哭。事情我已经知晓，是瑾儿不知好歹，不领你的好意，出口狂言。回头，我一定亲自收拾周瑾，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顾惜灵感谢，“多谢父亲，儿媳妇真的只是盼着世子好，没有半点私心。”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回头我定会教训那个臭小子。”长宁侯保证，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这次他要一石二鸟。 宁王的“宝藏”，他要找到。 谢晋是李国舅的爪牙，得好好利用。 八百个心眼子的长宁侯，决定好好运作，还能以此对付李国舅。 “多谢父亲。”顾惜灵起身，给长宁侯行礼，“儿媳妇告退。” 红着眼睛的顾惜灵上了马车，带着秀兰回长宁侯府。 来福看着世子夫人回家了，他赶紧回庄子上复命。 京城的八卦传得可快了，这边顾惜灵回长宁侯府睡了一觉，晚上去婆母那边请安，就看到婆婆眼神不对劲了。 宋氏眼露不解，“惜灵，瑾儿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顾惜灵微微一愣，“母亲，你怎么知道了？” 宋氏又说：“不是你身边的元嬷嬷告诉我的，是我身边的宋嬷嬷出去办事，在外面听到的。” “你在瑾儿那边受了委屈，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你出气。你大张旗鼓地跑到你公公当差的衙门告状，难道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顾惜灵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见儿媳妇这么说，宋氏也缓过神来，等所有下人都下去之后，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顾惜灵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婆婆说了一遍，事关重大，只有家里的主子知道，身边的下人一概不知。 宋氏听到这话，恍然大悟，“怪不得了！只是你这走一遭，瑾儿的名声大受影响！” 顾惜灵掩口而笑，挑了挑眉，“最近夫君不作酸诗了，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堪称十全十美的夫君。” “正所谓满招损谦受益，做人做事也是这样！夫君那么好，而且年纪轻轻，马上要立大功，必然会被别人眼红。” “所以夫君在一些枝根末节上有点瑕疵，并非坏事。母亲，我知道你担心夫君，但这点影响不足为虑。” 宋氏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仔细品味顾惜灵的话。 “惜灵，你这番见解，着实让我大开眼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前就传出瑾儿做酸诗，虽说有一部分诗句的确为赋新词强说愁。” “可大部分的诗，不管是用词，还是立意，堪称绝妙。可做酸诗的名声更甚。这也是一种对瑾儿的片面评价！只是他性格比较孤傲，不计较这些！” 顾惜灵见婆婆领会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正是此意！我们夫妻二人闹点小别扭，吵吵闹闹的，听着不体面。可日子是自己过的，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即可。” “即使被别人当面嘲讽几句，我也能自嘲。这样他们就不会过多地嫉妒我，甚至不会羡慕我，能减少我身边八成以上的麻烦。” “咱们长宁侯府这次立大功，等到事情真相大白那一日，必然又会成为朝廷上令人瞩目的存在。即使咱们深受陛下宠信，也挡不住别人的嫉妒之心。” 宋氏颔首，抿嘴轻笑，“我明白了，过刚易折，过慧早夭。瑾儿的缺点没了，咱们要给他制造缺点。总之不能让他太完美！因为太过完美的东西和人，总有人想要破坏。” 顾惜灵点头，“是啊，这是人性，不是谁都能压制住内心的嫉妒。比如……” 宋氏诧异，“比如谁？事关瑾儿的事情，惜灵，你可要跟我说。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这辈子就指望他了。” 顾惜灵思索片刻，然后轻声回答：“比如夫君曾经的好友王世文。” 这个人可没少坑周瑾！ “王世文如何了？他跟瑾儿一起长大，虽说谈不上情同手足，但同窗之谊，倒也深厚。”宋氏很显然不相信。 顾惜灵笑笑，“我在给夫君整理跟王世文的书信，看似句句恭维，但字字不甘心啊！既生瑜，何生亮？从小被人夸的王世文，在世子面前，一直落于下风。” “心气高的人，怎么能甘心屈居人之下？尤其是经常被人对比，而且还比不过，心里能没想法吗？” 宋氏挑眉，“行，就是有点委屈你了，瑾儿惧内，能把你传成母老虎母夜叉！” 顾惜灵眉头微挑，笑容肆意，“我才不怕呢！我过日子，过里子，可以不要面子。将来我也这样教我的孩子，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 归根结底，是不希望长宁侯府陷入烈火烹油的危险状态。 宋氏听到这话，突然眼神颇为幽怨。 “成亲那日不顺，你们感情不佳。现在好不容易感情有了，情投意合，可瑾儿腿骨裂了，到现在你和瑾儿还没圆房。” 顾惜灵脸上微红，“母亲，夫君会早日康复的。”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来回奔波，着实辛苦。”宋氏不为难儿媳妇，这事情怨不得顾惜灵，让顾惜灵回去休息。 此时来福已经到了庄子上，琢磨该怎么说。 周瑾看着进来之后，磨磨蹭蹭不说话的来福，皱眉问：“世子夫人怎么跟父亲说的？” “这……”来福还没想好怎么说。 “你如实说，别隐瞒。”周瑾眯着眼睛，“若是你骗我……” 来福可不想被世子收拾，连忙说：“世子夫人说您不听她的劝解，说她不贤惠，要休了她！” 周瑾想了好几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休了她”，此时听到这话，周瑾哭笑不得！ 他的好娘子啊，好名声都被她给毁了！ 等他的腿好了，大振夫纲，一定好好教训不听话的娘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门问询，满心疑惑 晚上，长宁侯周泽回府。 来到正院。 宋氏跟长宁侯相对而坐，安静无声地用膳。 吃过之后，宋氏在门廊下走走，长宁侯紧跟其后。 最近只要长宁侯在家，都会这样。 心里亏欠，现在想要弥补宋氏。 宋氏压低声音，轻声问：“侯爷，惜灵跟你说的事情，你有对策了吗？” 长宁侯眼睛一亮，觉得今天能够留宿在正院了，“事关重大，还是晚上再跟你说。” 宋氏抬眸看向长宁侯，暗暗咬牙，然后揉了揉额头，“那算了吧，反正侯爷能应对，我一个后宅妇人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这……”长宁侯傻眼了，小伎俩被戳穿了。 宋氏在前面走，才不理会长宁侯！ 她现在无所求，只盼着长宁侯能把外面的那些危机解决了。 其他的，到了她这个年纪，还哭着喊着要男人的爱，她都觉得好笑。 长宁侯周泽心慌，紧跟其后，“其实还是很棘手的，我准备一石二鸟，将计就计……” 为了凑近宋氏，胳膊轻轻揽着宋氏，他故意压低声音，况且说的话，本来就很机密，只能小声。 宋氏听着长宁侯说着，点了点头，“辛苦侯爷了，有侯爷在，长宁侯府必能安然无恙。时辰不早了，侯爷也该回去休息了。” 长宁侯心里哇凉，不过他脸皮厚啊，“今晚我在这里歇息。”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侯爷还是去别的地儿吧。”宋氏说完，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 长宁侯周泽心里不是滋味，不过他也知道三年前因为白姨娘的事情，跟宋氏的隔阂已深。 本来以为这次解决危机，可以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见是他想多了。 长宁侯一步三回头，出了正院的门，也没看到宋氏喊他回去。 宋氏看到长宁侯离开，心里释然的同时，还有些许神伤。 表面的风轻云淡，只是做给别人看，当年有多爱，现在其实就有多难受。 不过，她现在做婆婆了，不久之后说不定做祖母了，还想这些男女之情，还不够别人笑话的！ 女人，还是要多疼爱自己一点啊！ 多心疼男人，将来受伤就会越痛。 她教育自己的儿子，希望儿子跟顾惜灵能够好好相处，不要步他父亲的后尘。 夜晚，谢家。 当秀珍把打听到的消息告知顾惜蓉的时候，顾惜蓉笑得前仰后合。 昨天她还觉得自己过的日子，穷抠抠的，特别难受，心里咒骂婆婆不得好死，有点羡慕顾惜灵不用为了银子发愁。 今天听到顾惜灵哭闹，而且还愚蠢地闹到了公公长宁侯当差的礼部衙门。 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 这一下，闹得全城皆知她不得夫君欢心，还要被休了！ “我这个妹妹，太意气用事了。这下好了，周瑾的面子，还有长宁侯府的面子全部被踩在脚底，颜面全无。” 秀珍附和，“惜灵小姐脾气太暴躁了，女子就应该像大小姐您这样，贤良温顺，以夫为天，得夫君宠爱，早日有孕，给夫君传承后代。大小姐，您不愧为当代女子楷模。” 顾惜蓉听到丫鬟的吹捧，眉开眼笑，“女子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当然事事以夫君为先，才能得夫君宠爱和敬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早日怀上孩子，才是正道。” “我这个妹妹，生于乡野之间，长在蛮荒之地，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不懂礼数，不知道如何笼络男人，更不知道如何维护夫家的颜面。” “她不得夫君喜欢，整天这样作妖，闹得沸沸扬扬，让人看笑话！等把公婆都惹烦了，没有怀孕，没有诞下子嗣，在长宁侯府那样的深宅大院，生不如死呀！” 顾惜蓉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似关切，眉眼间全部都是幸灾乐祸。 秀珍附和，“大小姐，您说的是。这女人过日子，还得过男人、过孩子。惜灵小姐就应该跟您学习。” 在丫鬟的吹捧中，顾惜蓉洋洋得意，出了心口的那股憋屈恶气。 “等我这胎坐稳了，我可得跟惜灵妹妹好好说，让她长点心，再这样鲁莽行事。我们顾家姑娘的名声，都被她破坏了。” 顾惜蓉不仅在家里这么说，还专门写了封信，让秀珍送到景阳博府。 顾夫人接到顾惜蓉的信，越发生气，“我就知道这个二丫头天生反骨，看着聪明，其实是个蠢的。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周瑾要休了她。” “这样愚蠢的做派，丢我们顾家的脸面。在外面也不知道以身作则，给家里的两个侄女做榜样，就知道在外面丢人现眼。” 秦氏听到这话，心生疑惑。 自从上次顾惜灵把所有的嫁妆都算计回去，可见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呢？ “母亲，您别生气！可能惜灵妹妹有苦衷，要不明日我去长宁侯府探望惜灵妹妹？”秦氏轻声问，这事情的确影响很大。 她就有一个女儿，现在虽然才七岁，但再过两年就能相看亲事了。 顾夫人点头，面色难看，“你去一趟，好好训斥二丫头，让她以后谨言慎行，不要做这样的蠢事。” “是，母亲！”秦氏应下。 当顾惜灵收到帖子，说娘家大嫂秦氏明日过来拜访，颇为诧异。 不过一想到外面的传言，顾惜灵就明白了。 翌日，秦氏上门。 丫鬟引着秦氏来到紫竹苑。 “大嫂，里面坐。秀珠上茶。”顾惜灵笑着招呼秦氏，有礼周到。 秦氏原本以为顾惜灵伤心难过，神情萎靡，没想到亲自见到，发现顾惜灵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妹妹，可是世子欺负你了？虽说我们景阳伯府不如长宁侯府，但也是勋贵，若是妹妹被欺负，定要给娘家说。” 一句话，就能看出来秦氏的为人处世比顾夫人强多了。 顾惜灵莞尔一笑，“让大嫂担心了，此前我也是为了世子好，劝解他，是他不听话，还口出狂言。我才不惯着他，现在侯爷会训斥夫君，他不敢休了我。” 秦氏眼露狐疑，她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害怕被休的女人应该状态。 换成她，现在一定胆战心惊，惶惶不安。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路遇一个俊公子 秦氏一边观察顾惜灵的神态，一边继续试探，“惜灵，你这办法虽然不错，长宁侯为了侯府的体面，教训世子，可这样也会让你陷于被动。” “不得世子欢心，不来你这里，你如何能怀孕？如何能生子？另外，这件事，是后宅之事，也该禀告婆母，而不是去衙门寻找侯爷。” “我多嘴，还请妹妹不要生气。公婆在家里，一直担心你，让我来劝导你，还望妹妹以后行事三思而行。” 顾惜灵抿嘴一笑，“嫂子，我也知道此番行事会让公婆难堪，但我这个人怕麻烦。打得一拳开，免得白拳来。我就是要让侯府上下知道，惹怒我，不仅家里不让他们好过，外面也不让他们好过。” “这……”秦氏目瞪口呆，看来传言还是小看了小姑子，事实上小姑子更加生猛，“可是你的名声就毁了，你不怕别人说，难道你不怕将来有了女儿被人非议吗？” 顾惜灵摇头轻笑，“大嫂多虑了，传言能传几日？过两天就有新的传言，没人会记那么久。再说了，我过得自在就好，我不自在，我也不让别人自在。” “大嫂，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劝说我。可大嫂，人这一辈子好，你是希望女儿像我这样活得肆意，还是希望她一辈子谨小慎微，任劳任怨，从生到死都是为了别人活的？” 秦氏听到这话，瞳孔骤然一缩。 她想到了自己！ 出嫁前，听父母的；成亲后，听夫君的，听公婆的；等老了，听儿子的。 她可曾为了自己活一天？ 好像真没有！ 秦氏有千般理由反驳顾惜灵，但看向顾惜灵那双明亮而又炯炯有神的眼睛，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秦氏垂眸，眼眸里多了几分惆怅，“惜灵，你做了很多女子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我既希望成为你，但又怕成为你之后，还不如现在。” 顾惜灵笑笑，伸出手拍拍秦氏放在桌上的手背，“大嫂，你觉得哪样你能控制，哪样能让你更好，你就如何生活，没必要学我！” “我啊，锦衣玉食，我能吃；粗茶淡饭，我也能咽下。成为后门世子夫人，我能过；即使被休，我也能仗剑走天涯。不管何种境地，我都能让自己过得好。” “大嫂，不用担心我，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影响侄女。我若荣华富贵，人人羡慕，我是顾家的女儿；我若名誉扫地，人人指责，那我就是长在乡间的野丫头。” “既然是野丫头，自然没规矩，不服管教。那跟顾家的关系也不大，自然也不会影响两个侄女。你放一百个心，回去也这样劝说母亲，免得气得她睡不着觉。” 顾惜灵想得通透，前世劳碌一辈子，她背负太多，也太累了。 累到即使在梦中，也在想着如何跟各方周旋，殚精竭虑，刚过三十，头发白了一半。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老态，只能染发。 可再怎么染，也染不黑发根的白霜；用再好的美容圣品，也抚不掉眉间愁绪，抹不平眼角皱纹。 现在顾惜灵太满意这样的状态了。 她只要动动嘴，动动脑子，公爹就把外界的威胁清除了，婆婆把家里管好，她吃喝不愁。 至于她那有点迂有点倔的夫君，除了偶尔做一些让她啼笑皆非的“蠢事”，没有缺点。 秦氏释然，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诚。 “惜灵，好的坏的，你都想到了，那我就多嘴了。回头，我找个会武功的女夫子，教我女儿练些拳脚。” “不求她能够成为武功高手，只盼着能身体健康，性格坚毅。遇到困难，能有更多办法解决，多一条退路。” 这下换成顾惜灵吃惊了，“大嫂英明，只是母亲不会同意吧？她一向要求女子娴静，温柔大方，犹如小白兔一样，才是最好的。” 秦氏摇头失笑，“婆婆的确如此，可养出来惜蓉妹妹，我也没看出来哪里好？反倒是妹妹如此有活力，让我颇为意外。” 听到这话，顾惜灵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大嫂，过奖了。君子六艺，里面不是也有骑射吗？” “好身体比什么都强，顾家姑娘琴棋书画必学，学点拳脚功夫，将来若是遇到十几年的叛乱，逃跑也能比别人跑得快。” “妹妹说得有理！”秦氏应下，跟顾惜灵相谈甚欢。 由顾惜灵陪着，给长宁侯夫人宋氏请安。 宋氏对顾惜灵的态度颇为亲昵，秦氏能看出来不似作假。不仅不怪顾惜灵，反而还对顾惜灵疼爱有加。 不仅如此，秦氏还发现府里仆人对顾惜灵颇为恭敬，没有半点怠慢。 由此，秦氏判断这个二妹妹根本不似外面传言那样过得不好，更不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过这些，秦氏回到景阳伯府并没有说。 因为说了，婆婆也未必相信，更不会认同，反而还会更加生气。 秦氏顺着婆婆的脾气说了训斥顾惜灵的话，私下里，跟管事们打听会武的女夫子。 长宁侯周泽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顾惜灵百无聊赖，又跟婆婆和祖母请示，她要去庄子上，探望周瑾。 长宁侯老夫人本来也想去，但想到京城风云变幻，她在家里坐镇，跟宋氏有商有量。 “惜灵，你去吧。瑾儿交给你了，不听话，你就揍他。”长宁侯老夫人交代，对顾惜灵一万个放心。 顾惜灵娇俏笑着，“祖母说得哪里话？世子是惜灵的夫君，疼都来不及，哪舍得打？有我陪着世子，祖母和母亲放心。” 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宋氏也是满脸带笑，“你哦，这张小嘴这么甜，瑾儿那小子指定被你给甜晕乎了，乖乖听话。” 带着长辈们的殷切期待，顾惜灵收拾行李，出城去庄子上。 出城不久，有驾马车坏了，堵在了路中间。 一个身材修长，穿着蓝色长袍男子站在一边等待。 侍卫们上前，询问：“前方何人？何时才能修好？若是不能修好，能否往边上移动，让我们长宁侯府的马车先过去？” 那人听到“长宁侯府”这四个字，立即转头，目光看了过来。 马车里的秀珠，从车窗探出头，惊呼出声，“好一个俊公子！” 秀兰一把拽回秀珠，嗔道：“你看就罢了，干嘛说出口？像个女登徒子，丢人不？” 顾惜灵诧异，挑眉侧耳聆听，到底是谁？ 难道比她夫君还帅不成？ 她不信！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贱妾，良妾，贵妾 就在顾惜灵猜测的时候，外面男子朗声笑道：“在下王世文，敢问马车上是长宁侯府哪位主子？” 小厮上前回答：“原来是王公子，里面是我家世子夫人。” 王世文微笑拱手欠身，“原来是嫂夫人，世文失敬了。今日嫂夫人也是去庄子上探望周兄？” 顾惜灵听到王世文的声音，微微挑眉。 人啊，就是不经念叨。 这几天就多提了几遍王世文，在路上遇到了王世文？ 貌似去庄子上探望周瑾。 周瑾不在，顾惜灵没必要下马车，轻声回答：“我是去庄子上探望世子，王公子如何得知世子不适？” 王世文还没见过顾惜灵，倒是见过顾惜蓉。 在得知周瑾并没有娶到顾惜蓉，而是娶到了顾惜灵，王世文以为这个顾惜灵惨了。 事实也是如此，没能娶到心上人的周瑾，孤傲难缠，想着法儿折腾人。 一点不假！ 不过王世文只知道周瑾难缠，魔高一尺，但他并不知道顾惜灵魔高一丈，心机更深。 王世文同情顾惜灵的，但这是周瑾的私事，他不好说！ “昨天在衙门得知周兄受伤，今日休沐，特地去探望。” 顾惜灵点头颔首，“我替世子多谢王公子记挂。马车何时能修好啊？” 王世文道歉，“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哦，那等等吧。”顾惜灵觉得时间不长，没必要让对方现在就移动马车，耽误修车。 顾惜灵让车夫后撤几丈，以防离得近，惊马伤人。 王世文听着顾惜灵好听的声音，特想知道顾惜灵的长相。 不过，这样不合礼法。 他只能忍耐！ 秀珠不时借着查看前面马车是否修好，偷看王世文。 王世文的目光，不时扫过后面的马车，迎上了秀珠的目光。 好俊的丫鬟。 丫鬟都这么美了，想必这个顾家二小姐长得也不错。 秀珠见王世文看她了，激动得小脸一红，缩回马车里。 秀珍皱眉，压低声音提醒，“秀珠，你矜持点。别给世子夫人丢脸。” 秀珠面带羞涩，“让世子夫人见笑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顾惜灵瞟了一眼秀珠，表情凝重，“秀珠，你有想法，我可以成全，但我对你的唯一要求，那就是体面。不仅是长宁侯府的体面，还有你自己的体面。” 秀珠听到这话，脸一白，“奴婢……奴婢不敢。” 顾惜灵看向秀珠，眼眸明亮，语重心长。 “我曾经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在府里，你估计做不成妾室，但你有心做妾，那绝对不能以长宁侯府的丫鬟给别人做妾，那样是贱妾。” “你是后宅丫鬟，应该知道妾室也分三六九等。贱妾，良妾，贵妾。你若是不守礼，跟其厮混，那只能是贱妾。你的出身，注定做不了贵妾。你若守礼，循规蹈矩，我放了你的身契，恢复你良民的身份，你倒是能做良妾。” 按照康国的律法，贱妾可以随意发卖，属于物，即使被打死，也只不过是向官府缴纳上百两的银子即可。 贵妾，那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和有举人以及举人以上功名家的女子。没有三媒六聘，也要三媒三聘礼，也有聘书的，不能随意买卖打骂。 即使被休，还能把嫁妆带走。 良妾，便是农家子和商户女，秀才家的女子，也不是一顶粉红轿抬进去就成的，有一媒一聘，也是有聘书的，而不是一张卖身契就能打发的。 良妾和贵妾，都不能随意发卖，被休，可以带走自己的衣物和私房，以及嫁妆。 若是死亡，必须上报官府，查明死因。若有虐待，或者残杀，其夫君要受罚的。 白姨娘曾经出身勾栏，属于贱妾的一种。 之前死了就死了，长宁侯府的管家拿着白姨娘的卖身契去官府消契，交了一百两银子。 这个人就彻底的消失了！ 听完这话，秀珠沉思片刻，她明白了世子夫人话中深意，绝对不能轻易让王世文得逞了。 若是真喜欢她，即使是喜欢她的容貌，王世文也应该按照良妾的身份进府。 否则她宁愿再等等，跟在世子夫人身边做事，也不做那随意打骂的贱妾。 秀珠此时眼神变得凝重，“多谢世子夫人提醒！” 顾惜灵笑了笑，“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知道你会做聪明的事情，而不是蠢事。” 秀珠点了点头，连忙回答，“是，奴婢知道了。” 就在刚刚看到王世文的那一刻，秀珠的确想到了好几种办法，让王世文对她有想法。 可那样的手段，虽然能够快速得到王世文的喜欢，但未必能够成为王世文的良妾。 前后对比，很不划算！ 顾惜灵点拨秀珠，算全了这一片主仆之谊。 毕竟她曾经在秀珠的帮助下，拿回那部分价值好几万两的嫁妆。 马车果然在一炷香之后修好了，王世文上前躬身行礼，“嫂夫人，马车已经修好。即刻出发。” 顾惜灵笑了笑，“好！” 最近这几日，虽然天阴，但并未下雨。 官道好走，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都到了庄子上。 顾惜灵头戴幂篱，下了马车。 来福得周瑾的命令，在门口恭候王世文，没想到世子夫人跟王公子一前一后过来。 “秀兰秀珠，你们带世子夫人去后院，我的王公子去见世子。” 秀兰连忙回答：“是！” 顾惜灵透过幂篱，看向王世文，交代来福，“好生招待王公子，莫要怠慢！” 此时，顾惜灵也看清了王世文的长相。 身材修长，面白如玉，一双桃花眼多情又风流，声音也颇为温润 不过他的两腮薄，无肉，下巴有点尖。 虽然面带笑容，但颇为阴柔。 俊倒是俊，但顾惜灵觉得还是没有周瑾面容俊逸，风姿俊朗。 来福应下，“世子夫人放心。” 王世文见来福对顾惜灵非常恭敬，也连忙躬身回答：“多谢嫂夫人！” 顾惜灵再不得宠，那也是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也轮不到他王世文怠慢。 进入庄子之后，来福把王世文带到周瑾的院子。 周瑾臀部的伤已经好了，现在能够坐着，“王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王世文面露关切，“周兄的腿伤可好了些？” 周瑾笑笑，“没有大碍，让王兄担心了。你在户部做事，还顺当？” 王世文听到这话，语气惆怅，“都知道我是贬过去的，虽说不至于为难，但也没人重视。不像周兄，是陛下亲自下令安排。” 周瑾笑笑，语气谦虚，“农司，清水衙门。不是跟农书农具打交道，就是跟土地打交道，没看到我都变黑了吗？” 如果是以前，周瑾必然会因为得到陛下的特殊看重沾沾自喜。 可自从跟顾惜灵一起干农活，让他的性格变得沉稳，考虑问题，不会只看上面，也会想着下面。 就比如现在，他并没有强调陛下特殊看重，反而说农司不好干。 王世文看到周瑾并没有黑，心里腹诽。 看来这番挫折，成长进步的不仅仅是他，周瑾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孤傲清高的周瑾现在也不实在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开启“炫妻”模式 来福亲自上茶，在边上候着。 听着世子说变黑了，来福都快哭了！ 明明黑的是他，他已经从一个小白胖子，变成了小黑胖子。 招人恨的世子，皮肤晒过之后，的确会红，但两天不下地，皮肤又重新变回来。 皮肤好的，就连世子夫人都羡慕得咬牙切齿。 看到王公子尴尬又不认同的表情，来福知道，并非他一个人这样吐槽世子。 王世文场面话说得好，“周兄说笑了！民以食为天，安排周兄在农司，可见陛下重视农桑。就连愚弟在户部，也听说世子种植番邦之物，颇为好奇。” 周瑾笑笑，“老天开眼，终于不下雨了。回头用过午膳，让来福带你去田里看看。若是真能高产，到时还要劳烦王兄所在的户部多推广。” 王世文听到周瑾这么说，心情复杂，看来番邦作物高产，应该是真的了。 高产的作物，能活人无数，是大功德。 周瑾亲自种植，并且跟踪全过程，那是功劳第一人。 传扬四海，指日可待。 这可比直接升官，更让人羡慕 王世文想着以前周瑾虽然不至于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但绝对不懂农事，为何现在能干出来此等大事？ “周兄，你是如何得知番邦高产种子的？” 周瑾不占顾惜灵的功劳，如果没有顾惜灵，那些番邦种子无人问津。 “是我娘子，她觉得有趣，花钱买的。一开始，我只当她胡闹，没想到极有可能是真的。” 周瑾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含笑，笑得露出整齐白牙，一提起娘子，语气里满是宠溺。 这哪是要休了顾惜灵啊？ 明明是心尖宠，掌中宝的架势啊！ 王世文内心太多不解，他只是被禁足几个月，好像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了。 尤其是这位“好友”！ 孤傲清冷不见了，反而身上多了几分洒脱豪迈，神采奕奕。 貌似娶到顾惜灵，周瑾并不排斥。 周瑾喜欢美的东西，那顾惜灵必然貌美！ 话说回来，就凭这番邦高产作物，这媳妇旺夫旺家。 对比家里，只会争风吃醋的妻子，王世文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兄，坊间传闻你要休妻？是真是假？”王世文忍不住问。 周瑾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不假思索反驳，“哪有的事情？我就说了娘子两句，不高兴了，跟使小性儿呢！世文贤弟，你可别跟那坊间长舌妇一样做派，编排我娘子。” “这次我当你关心我，我不生气。若是以后在外，听到别人污蔑我娘子，世文贤弟自当替为兄驳斥，否则枉为好友。” 王世文听到这话，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只是实话实说，没有添油加醋，胡乱编排，怎么就成了坊间的长舌妇做派了？ 他发现周瑾有一样没变，还是那么毒舌，那么讨厌！ “周兄说得是，愚弟知错了。”王世文咬了咬后槽牙，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周瑾夫妻就算打架，跟他有什么关系，刚才干嘛多嘴？ 周瑾摆手，“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王贤弟，也不要过多自责。” 王世文深呼吸几下，平复有些复杂的心绪，又问：“周兄，你可收到出京为官四位兄台书信？” 周瑾摇头，“还未收到，山高路远，仅在路上就要一到两个月。即使信件通过驿站，费时也多。” “不过，府里派了侍卫一路相随护送。等四位兄台在当地安顿好之后，就会回来，到时候就知道四位兄台的境况了。” “周兄，你派了侍卫跟随，一路护送？”王世文一愣，周瑾能想得这么周到？ 周瑾摇头，眼神自豪，语气更加得意，“我一介书生意气，当得知四位兄台离京，焦急不已，哪里想到这些？这都是我娘子安排的！” “这……”王世文惊愕，不得不说，他低估了顾惜灵，“嫂夫人当真贤惠啊！” 难道周瑾的改变都是因为顾惜灵吗？ 周瑾点头赞叹，“我娘子贤良淑德，当为一代女子楷模！” 周瑾开启了“炫妻”模式，赞不绝口。 王世文张了张嘴，如果不是前几日顾惜灵大闹礼部衙门，他真就信了。 顾惜灵或许考虑周到，但对外不顾长宁侯府的体面，大放厥词，家丑外扬，着实当不得“贤良”二字。 可能是周瑾现在腿不方便，不良于行，还不知道如何传的。 如果知道了，周瑾想必一定难堪吧。 他倒要看看周瑾得知自己“惧内”，夫纲不振的名声传扬甚远，还能如此夸夸其谈吗？ 周瑾夸赞顾惜灵的话，在王世文的耳朵里，那是夸夸其谈，但在来福和一众仆人的耳朵里。 答案只有一个：对对对，世子夫人就是如此贤良！ 王世文用过午膳之后，催促，“周兄，能否让人带我去田里看看？” “来福，你带王贤弟去番麦田逛逛。”周瑾不能去，只能吩咐来福，“王贤弟，路上滑，仔细脚下。” “多谢周兄提醒。”王世文笑道，跟着来福一起出去。 好在这几日并未下雨，乡间泥路已半干，但仍旧弄脏了王世文的鞋袜。 王世文身边的长随，见王世文皱眉，立即上前，“小的背公子过去。” “走稳点。”王世文毫不犹豫地就趴在了长随的背上，让下人一路背着。 来福转头，惊呆了！ 之前下雨，雨水都淹过脚脖子了，世子也没让他背着啊！ 世子还滚到沟里，也没骂他，还说自己不小心。 现在只是弄脏鞋子，就心安理得让人背着，可见这王公子的眼里，下人如牛马，不是人。 来福想到自家世子，虽然平时骂他狗奴才，整天要打他板子，但真的没打过，也从来不让他背着。 这一对比，来福觉得自家世子真好，以后不能在心里腹诽自家世子了。 有一段路，泥水交融，路更滑。 小厮滑倒了，王世文也摔倒在地，一身泥淖。 王世文的脸，瞬间黑了。 小厮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公子饶命，小的该死……” 王世文的眼神，越发阴郁。 来福见状，眼露不忍，他假装脚底一滑，也摔倒在地，“哎哟，这路真滑！王公子，可别怪罪大春。我一个人走路也站不稳，也滑倒了。” 王世文见状，面色好看了一些，“你家世子也滑倒过吗？” 第一百二十章 打狗给主人看 听到王世文这样问，来福心里有点腻歪。 怎么？ 我家世子摔着了，你就高兴了？ 不过看到大春投来感激而又忐忑的眼神，来福决定好人做到底。 “当然滑倒过，那时候雨下的大，水更多，路更滑，我家世子还滚沟里呢！”来福回答赶紧上前扶起王世文。 听到这话，王世文被来福扶起来，笑了笑，“农桑不易，今日我算是体验到了。” 来福想到自家少爷吃得苦受的罪，鼻头微酸，“这才到哪啊？我家世子滚沟里都是轻的，世子的腿骨折了，是因为不放心田里的番麦，半夜起来看守，结果被野猪追得满地跑。” 来福还想说，但觉得跟王世文说不着。 他家世子嘴毒心善，那么危险，还背着李老汉一起逃。 来福算是看明白了，看人不能看别人说什么，而是看对方做什么！ 行动才是检验一个人的正确标准。 “哈哈！”王世文脑海里想象出来风华霁月的周瑾在田里被野猪追得狼狈不堪的模样，“周兄这是何苦呢？有人盯着，何必自己盯着？来福，以后你可得好好劝劝你家世子，别一意孤行。” “王公子说得是！”来福低头，翻了个白眼，如果是真朋友，不应该称赞他家世子呕心沥血，令人敬佩吗？ 虽然衣服上有泥淖，但快到番麦田了，王世文咬牙坚持走到番麦田。 站在地头，王世文看着从未见过的庄稼，比他还高，微微一愣问：“来福，是这些吗？” 来福应下，“是！” 王世文从上到下打量高高的庄稼，然后目光落在庄稼中间部位的一个粗粗的棒子。 “来福，中间那个结出来的，就是番麦？” “是，王公子。”来福应下，看到王世文的动作，连忙阻拦，“王公子且慢。” 王世文上前“咔嚓”一声，就掰掉一个棒子，撕掉外面的绿色一层层皮，看到里面一粒粒白色的东西。 来福心里的怒气直冲天灵盖，也不顾自己下人的身份，大声呵斥，“王公子，你怎么能随意掰掉棒子呢？还没成熟呢！” 这可是世子和世子夫人辛辛苦苦种下的，庄子上的老百姓，精耕细作。 捉虫，拔草，松土锄地，尽心尽力，就等着自然成熟，想知道到底多高产？到底什么味道？ 他家世子宁愿自己受伤，也不忍撞到番麦。 可这王公子倒好，直接就掰下来了。 混账东西，平时人模狗样的，内里自私自利，不是个好东西！ 王世文听到来福的呵斥，微微一愣，“这么多，少一两个不算什么！” 来福夺过来王世文手里的番麦，没好气说：“王公子，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东西的番麦，是我家世子和世子夫人亲自耕作种植的。” “我家世子宁可自己摔伤，也不愿意撞到番麦，就想着收获多一点种子，明年就能收获更多的番麦。” 王世文面露尴尬，以前被周瑾怼几句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被一个下人怼。 大春见公子如此，立即承担起狗奴才的职责，“来福兄弟，我家世子没见过，难免好奇。我这里有点银子，就当给来福兄弟喝茶。” 来福不要，心疼得捧着番麦，“你们不知道这些多珍贵，没见过，你想看看，也不用掰下来了！这还没成熟，里面都是水，说不定再过几日就能收获了。” 王世文的面色更难看了，不仅觉得来福不给他面子，甚至觉得周瑾私下里必定背后说他，就连身边的下人也敢怠慢他。 大春此时仿佛忘记刚才来福替他解围，成为王世文的嘴替，态度不好，“来福，不就是一株番邦传过来的庄稼吗？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家公子都知道错了，你倒好，还不依不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金子做的呢！” 来福听到大春的话，拳头握紧，直接捶了大春的肚子！ 他不能揍王世文，还不能揍这个狗腿子吗？ “闭上你的臭嘴，你所看不上的这一片地，可是陛下亲自圈定的，陛下还亲自种植一片番麦。” 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头戴斗笠，穿着粗布麻衣，草鞋，走了过来。 来福继续说：“看到这位老者了呢？那是陛下安排过来的徐公公，记录这里每一株番麦，每一个棒子。少一个，都要记录为何少了？” 原本不以为意的王世文，听到来福的这番话，吓得一个激灵。 什么？ 这是陛下圈定种植的？ 他……他怎么不知道？ 徐公公走过来，此时也看到了来福手里的番麦棒子，耷拉的眼睛陡然瞪大，尖细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谁？是谁折了杂家的棒子？” 原本气得冒烟的来福，听到徐公公这话，差点笑喷了。 “作孽啊，这么好的棒子，马上就成熟了，居然被掰下来了。” 王世文的面色大变，心里更加忐忑，于是把目光看向了长随大春。 大春心里苦，这锅他得背上。 大春扑通一声跪下，“都是小的不开眼，没见过这些奇怪的东西，好奇之下才掰的。” 身体佝偻的小老头徐公公跳起来就给了大春一脚，骂骂咧咧，“有眼无珠的狗奴才，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徐公公教训大春的时候，王世文眼露祈求地看向来福。 来福张了张嘴，看在世子的份上，来福没有说明真相。 反正大春自愿为主子受过，来福也不愿意替大春出头了。 徐公公累得气喘吁吁，瞟了一眼王世文，捧着那只被掰下来的外卖棒子，恨恨转身离开。 打狗给主人看！ 事已至此，来福拱了拱手，“王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趁早回去吧。” 王世文哪敢继续停留在这里？ 狼狈不堪，灰溜溜地回到庄子上。 周瑾看到王世文身上衣服脏了，鞋子也脏了，让丫鬟去拿他的衣服给王世文换上。 更衣梳洗过的王世文，一扫之前的狼狈，恢复了世家公子的模样。 “周兄，今天犯错了！”王世文见到周瑾之后，躬身行礼。 周瑾一愣，看到来福一脸的不高兴，就知道王世文做的事情很不妥当，“王贤弟，到底何错啊？” 王世文用非常谦卑真诚的语气说了刚刚掰了一个棒子，“……周兄，还请替我美言几句！” 周瑾听到这话，面露惊愕，眼底涌现几分嘲讽，迅速切换到了“毒舌”模式。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能欺负，但别人不能！ “王世文，你读得圣贤书呢？都读到哪里去了？天之于物，春生秋实。一粒种子，从种植到收获，短则三月，多则一年，从能收获。” “其中包含多少农人的辛勤汗水，你只是轻轻一掰，就毁掉了这一株庄稼，尤其是新作物，此番作为，不仅鲁莽，而且毫无悔过之心。” “不仅没有当场跟徐公公承认错误，诚心改过，只是担心这事情传到陛下耳朵里，才会跟我求助，让我保密。” “我周瑾一向光明磊落，从不背后说人，但这事情，即使我不说，陛下也会知道。真当徐公公眼皮耷拉，他就没看到？当场打骂大春，就是给你的警告。” 王世文面色更加难看，紧张。 想想也是，如果真是大春所为，徐公公直接让人把大春绑了，而不是当着他的面打一顿。 这是打狗给主人看呢！ 王世文的确不是因为掰了棒子而着急，而是担心被陛下知晓，耽误了前程。 王世文给周瑾作揖，语气焦急，“周兄，你可得救救愚弟啊！” 早知道如此，就不来庄子上探望周瑾，不就没事了吗？ 实质上，王世文根本不是来探望周瑾，而是想来看周瑾笑话。 结果笑话没看成，还被周瑾怼成长舌妇做派。 这都是小事，鲁莽破坏番邦庄稼，上达天听，影响仕途，才是他最懊悔的。 周瑾生气，毕竟那些庄稼，是他辛辛苦苦种下的，他都舍不得碰，居然被王世文破坏了。 他心里有无数更加毒舌难听的话，想要发泄出来，有感而发，想要赋诗一首！ 就在这时候，顾惜灵带着丫鬟婆子，端着银耳莲子羹，给周瑾送过来。 “世子，王公子，天热上火，用一碗清心莲子羹，清热去火。” 周瑾看到顾惜灵过来，突然想到娘子不喜欢他情绪化“赋诗一首”。 周瑾端起莲子羹，不冷不热，淡淡的甜味，果然清心。 王世文见周瑾喝了，他几口喝完，出言盛赞，“嫂夫人的手艺极好，贤良淑雅。周兄称嫂夫人当是当代女子楷模，名副其实。” 顾惜灵一怔，脸上微热，她虽然自诩贤良，但听到周瑾在外四处宣扬，颇为心虚。 周瑾听到王世文赞许他家娘子，心里的火气小了一些，“天不早了，世文，你早些回去吧。” 王世文看了看火气渐消的周瑾，又看了看顾惜灵，当机立断，决定求助顾惜灵，“嫂夫人，世文有错，悔不当初……” 顾惜灵其实刚刚已经知道了王世文在田间的做派，过来也是为了处理这事。 顾惜灵仔细听完，莞尔一笑，“既然王公子已经知道错了，想要弥补，但光用嘴弥补，我和世子倒是相信王公子诚心悔过。可徐公公和陛下未必相信啊！” 王世文心里难受，坏就坏在这里啊，不过听顾惜灵的意思，好像有弥补之法！ “嫂夫人，可有妙法？若能指点愚弟一二，世文感激不尽，定当厚谢！” 顾惜灵淡笑，“妙法谈不上，其实就是个笨方法！等到高产番麦收获之后，会推广出去。王公子也出一份力，不就是诚心改过了吗？陛下看到了王公子的行动，自然不会计较今日之事。” 听到这话，王世文眼睛一亮，“嫂夫人说得是，只是愚弟如何做，才能配合推广呢？” 顾惜灵浅浅一笑，“新作物，农人没见过，很谨慎不愿意种植！即使说得天花乱坠，不如让农人有利可图，自然愿意种植。” “农人需要农具，到时候谁家愿意种植，王公子就送一个锄头，铁锹之类的，想必很多农人为了得到农具也会积极种植。王公子，不知道我这个办法可行？” “行，那可太行了。”王公子听到这话，躬身给顾惜灵行礼，“多谢嫂夫人提点，世文感激不尽。天色不早，世文告辞，改日再登门拜访，还望周兄保重！” “嗯！”周瑾脸都没转过来，冷淡地应了一声。 倒是顾惜灵颇为和气，“王公子慢走，一路保重！来福，恭送王公子。” “是！”来福应下，送人出去。 王世文忙着回去写折子，表明愿意捐赠推广番麦的农具。至于多少，还得跟父亲商量。 王世文离开，周瑾扭头不看顾惜灵，目光落在花园里的娇花上。 顾惜灵感受到周瑾身上散发出来的别扭气息，抿嘴一笑，莲步轻移，走到周瑾躺椅后面，轻轻给周瑾捏捏肩膀。 “世子，生气了？” “哼！”周瑾傲娇，下巴仰得更高了，“王世文今日所作所为，令人不齿。娘子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脸相迎，还给他出主意。” 顾惜灵摇头失笑，她现在终于明白周瑾为何前世当官一贬再贬。 “然后呢？” 周瑾转头，问：“什么然后？” 顾惜灵走到周瑾身边，让他往躺椅的一边坐，她坐在边上，靠在周瑾的怀里。 “你痛斥王世文一顿，然后跟王世文割袍断义吗？” 周瑾一愣，搂着顾惜灵的胳膊微紧，想了想，“那倒不至于！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深仇大恨，做不到恩断义绝。” 顾惜灵轻轻啄周瑾下颚线分明的下巴，“按照你的做法，除了跟王世文吵了一架，其实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啊！” “王世文犯错，不管是真诚道歉，还是虚情假意，我觉得都不重要。我看重的是如何圆满解决问题，让大家都得利！” “我的一番话，即使你刚才痛斥王世文，他也不会记恨你。其次，王世文出钱出力，受惠的是免费得到农具的百姓。” “虽然有投机取巧之嫌，但陛下知道了，他在意吗？根本不在意，他看重的是结果，而不是中间的曲折经过。” 原本还气鼓鼓的，觉得娘子不跟他一条心的周瑾，瞬间就像泄了气的河豚一样。 “哎，书生意气，说的就是我！父亲曾说官场非黑即白，也非对即错。今日娘子这一番话，我明白了。” 顾惜灵轻笑，“世子其实也能想到，只是太心疼那株被破坏的番麦棒子，才乱了心绪。” “现在王世文走了，世子，你赶紧赋诗一首，说不定能有佳句。” 周瑾的喜悦情绪，瞬间就被顾惜灵调动起来，“这可不是酸诗，且听好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摘自唐代李绅《悯农其一》） 顾惜灵听完之后，眼眸明亮，满是对周瑾的崇拜小星星。 就冲周瑾这首悯农诗，她定要护着周瑾！ 她的夫君，她能欺负，但别人不能！ 谁欺负她夫君，她就撕了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见顾惜灵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周瑾面手足无措，“娘子，这可是你让我作的。难道作得不好吗？” 顾惜灵笑笑，“夫君作诗很好！虽然才短短二十个字，但字字透露出对百姓种田的辛苦，粮食的珍贵。就凭夫君作这首诗，以后我再也不说夫君作酸诗。” 周瑾大喜过望，被人肯定的感觉，妙极了，他把顾惜灵往怀里揽，亲吻着顾惜灵的额头。 “娘子懂我！”周瑾轻笑，“哈哈哈，回头我把诗句记录下来。” 顾惜灵抿嘴轻笑，“夫君只管作诗就成，我替夫君抄下来，这首诗题目《悯农》可好？” 周瑾一怔，连连点头，“好好好，恰如其分。” 现在周瑾发现顾惜灵整天说自己大字不认识几个，但很聪明，才思敏捷，领悟力强。 现在不仅字练得好，进步飞快，能瞬间理解他的诗。 如果顾惜灵不是长于乡野之间，而是在景阳伯府，一定会成为名满京城的才女。 即使当初的顾惜蓉也未必能跟顾惜灵比，因为顾惜蓉少了顾惜灵的善和真。 以前总觉得娘子装贤良，可现在看来，贤良未必是那种整日吃斋念佛，也未必是张口闭口满口仁义道德，而是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落到实处，让更多弱小的普通人受惠。 顾惜灵跟周瑾依偎在一起，不时轻笑，低声说话，情意相通。 秀兰见来福心情不好，过来劝说，“别气了，跟那样的人，气不着。” 来福看到秀兰，心情好了很多，“秀兰妹子说得对，跟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的。对比王公子，才知道我家世子真好。” 秀兰眉眼含笑，递给来福一个洗好的大黄杏，“世子是好人，世子夫人更好。世子夫人从来没有疾言厉色，可我们没一个惫懒，尽心尽力伺候，让我们佩服。” 来福赞叹，“是啊，就连想爬世子床的秀珠，现在也老实了。世子夫人手段高明！” “也是世子洁身自好，不枉世子夫人整日为整个世子筹谋。”秀兰称赞，也越来越佩服世子周瑾。 来福吃杏，跟秀兰聊天。 秀珠垂头丧气地走过来，但并没有进院子里。 上次被周瑾的二十板子打怕了，秀珠不敢出现在周瑾面前，现在只敢站在月亮门外。 “秀珠，你怎么了？”秀兰好奇地问，关注秀珠的情绪。 秀珠看了看来福，略微犹豫，“秀兰来福，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变丑了？” 来福和秀兰相视一看，不知道秀珠为何这样问？ 秀兰轻笑，“秀珠，你说的哪里话？你风华正茂，艳若桃李，美着呢！当初咱们姐妹四个，就数你最出挑。” “可我刚刚在门口，王公子和他的长随都没看我一眼。”秀珠惆怅，想找个富贵公子太难了。 “咳咳！”来福被杏肉呛到了，“秀珠，看你跟秀兰一起长大，我奉劝你不要觊觎王公子。” 秀珠一愣，“为何？王公子风姿俊朗，家世显赫。” 来福摇头，“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这话我只说一遍。王公子已经娶亲，太原裴家嫡女。据我所知，成亲前王公子有四个通房，现在只剩下一个。” “啊？”秀珠惊呼，“另外三个呢？” “一卷破席抬到了城外乱坟岗喂野狗了。”来福沉声回答，“还有今日之事……” 秀珠听完之后，吓得小脸苍白，“那裴氏是个母老虎，太狠毒了！” 来福并不认可秀珠的话，“裴氏固然手段狠辣，可王公子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秀兰连忙点头附和，“是啊，秀珠，你可别犯糊涂。太原裴家，那可是有名的世家，王公子可不敢跟裴家翻脸。他又风流多情，最后死的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美貌丫鬟。” 秀珠听到这话，叹息一声，“多谢来福提醒我！” 说完秀珠垂头丧气，离开了。 来福见状，殷殷嘱托秀兰，“秀兰妹子，咱们该说的都说了，也全了咱们跟秀珠相识一场的情谊。以后跟这个秀珠保持距离，提防着她。” 秀兰连忙点头，“来福哥，我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你更加了解秀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还担心跟她走得近，以后被她连累呢。” 来福听到秀兰这么本分，笑了笑，“秀兰，咱们在长宁侯府，虽然是仆人，但日子过得倒也舒适。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外也没人敢欺负咱们。” “你跟世子夫人居于后院，没有真正体验过世事艰难。老百姓真的是太苦了。” 秀兰点头，“来福哥，如果世道不艰难，你我当年也不会被父母卖到大户人家。也是我有福气，跟在世子夫人身边，不需要我这个丫鬟固宠，所以我可以跟世子夫人说心悦来福哥。” 秀兰跟自家小姐学到了嘴甜！ 突如其来的告白，上来福乐的见牙不见眼，哪个男人不希望娶个漂亮好看心里还有他的媳妇呢？ “秀兰妹子，你真好！因为婚事将近，你需要买什么东西，都跟我说！跟在世子身边伺候，我得了不少银子，能给你置办体面。” 秀兰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来福哥，你真傻。世子夫人让元嬷嬷给我们操持婚事，府里一手包办，咱们干嘛还要花银子？” “你好好把银子藏好，等咱们成亲了，都交给我，我来管家。毕竟咱们两个上无父母，以后成亲之后养育孩子，单靠府里的月银，还不够。” 来福笑得开心，“不用等成亲，等回侯府之后，就把我这些年攒的私房钱都给你。” 秀兰心里甜蜜，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有个跟她一条心的夫君，以后日子过得舒坦，她心满意足了。 此时回程的路上，大春跟王世文坐在马车上。 见世子心情低落，大春担心世子迁怒他，眼珠子一转，脑子里闪现刚刚在庄子门口遇到的那个貌美丫鬟。 “公子莫急，刚刚周少夫人已经给出好办法，能够弥补今日之错。” 王世文眼眸幽深，“但愿如此，真羡慕周瑾能娶到如此貌美贤惠女子！” 大春见公子听到女子，打蛇随棍上，挑王世文喜欢听的说。 “公子，您也不能妄自菲薄，刚刚在周家的庄子上，出门的时候，有个貌美的丫鬟，拿着帕子含羞带怯地看着少爷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宁王宝藏现世 王世文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稍作回忆。 好像刚刚的确有个女子装作故意遇到他们，实则卖弄风情。 这些小动作，在这些风月高手眼里，一看便知，无所遁形。 只是他当时满心急着回家弥补错误，没心思多看几眼 “那女子是谁？你可知道？”王世文问，内心颇为自得。 长宁侯府的丫鬟，貌似对他有想法。 大春能成为王世文的贴身长随，当然有自己的独特之处，那就是记忆力好！ “公子，小的认得那个女子，曾经景阳伯府大小姐顾惜蓉贴身丫鬟秀珠。曾经跟着顾大小姐出席一些宴会，小的见过几次。因其貌美，小的记忆深刻。” 王世文听到这话，轻轻抚着下巴，“那样的娇人儿，周兄真有福气！” 大春嘿嘿笑笑，“公子，我看那个叫秀珠的丫鬟，应该爱慕公子，毕竟公子可比不解风情，牙尖嘴毒的周世子好太多了。” “狗奴才，就会乱说。”王世文笑骂，但脸上多了笑容。 其他的，王世文的确比不上周瑾，可在女人堆里，他无往不利。 周瑾那样假清高的卫道士，远远比不上他。 大春见公子心情好了，松了口气，同时也暗暗记在心里。下次若是见到那个女子，定要试探一二。 不能招惹世子夫人，还不能招惹陪嫁丫鬟吗？ 若是能让公子得到周少夫人陪嫁丫鬟爱慕，定会让少爷心情大好，觉得高周世子一筹。 庄子上的徐公公，当晚就把今日之事上报。 康平帝看着案头上黄炳送上来有关周瑾的折子，轻笑，“又有周瑾的消息了！” 黄公公笑笑，躬身回答：“是，陛下！徐宝那厮，把那片番麦田看得很重，对小周大人也颇为赞许。今日王世文王公子的举动，让他很生气。” 康平帝一目十行，快速看完，眼眸里多了几分冷意，“圆滑有余，精明太过，倒少了几分坦诚和悲悯。” 黄炳听到康平帝对王世文的评价，就知道康平帝心里已经不喜王世文。 现在小周大人成了陛下的心尖尖！ 话说小周大人，也的确当得陛下的看重和赞许。 康平帝摊开桌上卷轴，看到最近番麦长势，频频点头“但愿天公作美，不要继续下雨。再过半月，或许番麦就能收获了！” 黄炳应声而答：“陛下心怀天下，感动上天，降下此等祥瑞，是百姓之福。” 康平帝揪心，看着外面漆黑一片，乌云密布。 天上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辰。 真希望如黄炳说的那样！ 与此同时，长宁侯周泽派出两队人马，一部分跟踪谢，另一部分来到梅林。 就在长宁侯耐心用尽之时，从谢晋那里找到了突破口。 不得不承认，谢晋还是有几分气运，比他先找到宁王的藏宝之地。 长宁侯周泽发现，谢晋此举是私下而为，李国舅并不知。 如果谢晋想利用这批宁王宝藏升官，绝对不可能不通知李国舅。 既然不通知，那目的就不是升官。 只剩下一个目的，发财。 谢晋胃口不小啊！ 不过想想，长宁侯周泽也能理解谢晋的做法。 连续升官，让谢晋颇受瞩目。 若再立新功，未必能够升迁。 倒是谢氏一族没落，谢晋家贫，得了这一批财宝之后，以后不会因黄白之物发愁。 谢晋倒是有几分聪明，不过他千不该万不该算计长宁侯府。 若是谢晋安分，在同事亲戚的份上，长宁侯倒不会把事情做绝。 在外面如何争斗，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长宁侯都愿赌服输。 能力不行，甘拜下风，不丢人。 可若是对方把心思打在了他的家人身上，碰触到长宁侯周泽的底线，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没有底线。 长宁侯可不是那些只会满口仁义道德的酸儒，他的风格很特别。 表相，儒道。 里相，法道。 真相，武道。 做人做事，表面仁义道德，按照他说的做，你好我好大家好。 忤逆他的做法，那就用除武力以外的一切手段，迫使其接受。 如果都不成，那就武道，武力打击，达到目的。 可能是康国和平稳定太长时间，没有打仗，也可能是长宁侯的那些手段不显山不露水，所以很多人都以为笑容和煦的长宁侯成了没抓着的老虎。 长宁侯周泽没有急于通知金林卫徐成，而是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让李国舅的心腹庞明知道了。 庞明被降职，而且嫉妒谢晋在李国舅面前受重用。 现在有这样大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呢？ 庞明立即汇报李国舅。 李国舅半信半疑，派人暗查，发现谢晋的确在寻找宁王的宝藏，而且还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还运出来，私藏起来。 李国舅怒骂：“这个谢晋，当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吃不了撑死他。” 那可是宁王数十年在景州和南越搜刮来的钱财啊！ 虽然不是全部，但听到庞明汇报，数量众多。 那么多人拥护李国舅，是为了什么？ 不仅为了权力，也是为了钱。 李国舅弄钱的途径很多，但花钱的地方也多。 他当然眼馋这一批足以支撑宁王造反的宝藏。 想到这，李国舅更恨了！ “庞明，你带人把宝藏抢了！谢晋一只小蚂蚁，还想吃大象，当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李国舅毫不迟疑，当机立断，舍弃谢晋，他要宁王宝藏。 此时谢晋意气风发，心情激荡。 为了保密，他带人整整搬了五天五夜，才把那些东西藏到隐秘的地方。 家里没钱，谢晋带走一箱子没有任何记号的金砖，准备熔了，留作家用。 谢晋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大踏步从外面进来，后面的仆人抬着一个大箱子，放在顾惜蓉的面前。 顾惜蓉见状，欢欣不已，“都下去，我要亲自伺候将军。” “是！”丫鬟婆子们快速退出。 顾惜蓉等不及问，快步走到大箱子面前打开，入眼一片金光，一块块金光闪闪的金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夫君，成了？”顾惜蓉急忙问，起身扑到谢晋的怀里。 谢晋见状，哈哈大笑，赶紧搂着顾惜蓉还没显怀的细腰，“小心些，以后多的是！以后不用娘子为这些俗物发愁。” 顾惜蓉大喜过望，想到那些数不清的财宝，都属于她，“我就知道夫君能成！” 谢晋得意，“我谢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好一会儿，顾惜蓉冷静下来之后，心生顾虑，“夫君，所藏之地可隐蔽？” 谢晋轻笑，眼眸里都是冷意，“隐蔽，负责搬运这些宝藏的，都是一些办了回乡的兵士，在路上失踪了，也很正常。” 足足二十人，醉酒沉河身亡。 “夫君英明，只有死人才可能保守秘密。”顾惜蓉极力赞同。 如此，他们夫妻二人才能真正拥有宁王宝藏。 至于那惨死的二十人，在顾惜蓉眼里犹如蝼蚁，不值一提。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才是真正的＂黄雀＂？ 谢晋以为知情人全部都死了，隐藏的地方足够隐蔽，就可以高枕无忧。 那些宝藏都是他的了，足以支撑他青云直上的资本。 可没两天，庞明就奉李国舅之命，把东西抢走了。 金林卫徐成寻找宁王宝藏，整天急得睡不着觉。 这次长宁侯周泽没有把情报送出去，而是选择让人递信给徐成。 徐成焦头烂额，找不到宁王宝藏，隐患不清除，陛下不高兴。 见长宁侯请他，乔装打扮应邀。 四海茶楼。 “侯爷，您叫徐某过来，不是为了喝茶吧？”徐成跟长宁侯合作多次，了解长宁侯行事风格。 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干没用的事儿，无利不起早的典型代表。 长宁侯周泽轻笑，喝了几口茶，“徐统领，还是这么快人快语，那周某就不兜圈子了。想必徐统领知道庞明曾经带着禁卫军硬闯我长宁侯府。” 徐成点头，“陛下震怒，徐某知晓。已经处罚庞明，侯爷可还不满？” 谁都知道庞明是李国舅的人，其实处罚庞明，也相当于处罚李国舅了。 只是陛下做得比较隐蔽，影响在可控范围之内，不想大动干戈。 长宁侯笑笑，“我和庞明无冤无仇，总要查明是谁要对付我长宁侯府。这不，我派人盯着庞明，得知庞明他最近在寻找以宁王宝藏。” 听到这话，徐成浑身大震，“侯爷，可是真的？” 长宁侯周泽似笑非笑，“徐统领日理万机，周某可没空打扰你。另外，即使周某对庞明不满，但事关宁王宝藏，周某可不敢胡来。” 徐成大喜过望，长宁侯即使要收拾庞明，也不会拿宁王宝藏开玩笑。 徐成拱了拱手，急忙问：“侯爷，在哪？” 长宁侯拿出来绘制的简易地图，轻轻打开，“栗子沟东面山坡上的一个废弃的山寨。据周某所知，今天晚上庞明会亲自带人运走，徐统领还是多带一些高手，否则未必能够打得过庞明手下的那些禁卫军。” 说到“禁卫军”的时候，长宁侯加重语气。 禁卫军是拱卫京城的重要力量，现在居然成为私人力量用来搬运宁王宝藏。 这一次，或许扳不倒李国舅，但庞明自求多福吧！ 金林卫徐成一怔，“侯爷放心，徐某必会如实上报！” “都是为陛下尽忠！”长宁侯周泽笑笑，喝完茶，施施然下楼了。 徐成看着长宁侯周泽离开的背影，感慨庞明得罪谁不好，得罪长宁侯！ 李国舅越发猖狂，想必陛下也对其不满了吧！ 不过，这无所谓，他徐成的职责是效忠陛下，至于太子，当上皇帝，才有资格得到他的效忠。 没当上皇帝的太子，只是太子，虽说陛下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但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徐成离开，回到金林卫衙门，直接禀告陛下。 康平帝一怔，“徐成，长宁侯说得未必对，你不仅要找到宁王宝藏，还有抓回来活的。” “是，陛下。”徐成应下，后退出去。 徐成才不管那么多，他的目的是抓人找宁王宝藏。 至于长宁侯和李国舅的争斗，徐成不掺和。 正因为徐成互不相帮，反倒是最好的。 帮长宁侯说话，反而会让长宁侯会议徐成和长宁侯“勾搭”在一起了。 康平帝站在京都堪舆图面前，目光炯炯有神，夹杂着寒芒。 李国舅再一次辜负他的信任！ 山寨之处，都是密林，不好抓捕。 一旦这些人藏匿于山林中，犹如泥牛入海一般。 晚上的行动，徐成准备充分，派轻功高明的人盯梢，一路跟随！ 等到庞明带着上百禁卫军把东西运送到京城郊外一座庄子上之时，才带人包围庄子。 庞明的人沉浸在巨额宝藏之中，警惕性极差，每个人都分到了数百两黄金。 徐成立于墙头之上，拿出金林卫令牌，“庞明藏匿宁王宝藏，奉陛下之命抓捕。不知情的禁卫军放下武器，不要抵抗，不追究死罪。” 庞明惊愕，这才意识到被包围了，他做得那么严密，如何被金林卫得知？ 不过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庞明准备硬闯，没抓到，他还能狡辩。 若是被抓到，死路一条。 “兄弟们咱们蒙面，冲出去。”庞明不想坐以待毙，想突围。 那些人摸摸脸上的遮面巾，觉得庞明说得有道理，转身开始突围。 周围埋伏弩箭手，这些人还没冲到门口，就被射成了刺猬。 面对外面十倍以上的包围，很多禁卫军当场放弃抵抗。 有的甚至当场倒戈，抓住了庞明，六十多个禁卫军投诚。 庞明被押送到金林卫的大牢里，庄子上的所有东西，也全部拉回来，放入陛下的私库。 徐成亲自检查过后，大为震撼，粗略估计，这里的钱财相当于康国的三年赋税收入。 徐成不敢耽搁，立即呈报康平帝。 当康平帝看到徐成的折子，也大为吃惊，“三年赋税？那就是四千五百万两银子！” 康平帝顾不得高兴，旋即黑了脸，这得多少民脂民膏啊！ “朕要亲自审问庞明！”康平帝咬牙，沉声说道，跟着徐成一起来到金林卫下辖的天牢。 与此同时，李国舅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庞明，反而从城门口得知金林卫押送一队俘虏，还有数百车进城。 从车辙的深度和马儿吃力的样子，可以判断车上装的是重物的。 李国舅不敢大意，立即动用在金林卫的棋子，发现庞明被抓，宁王宝藏已经进入陛下的私库。 最让李国舅坐立难安的是藏匿宁王宝藏的地方，是李家名下的一个庄子。 “父亲，这事情绝对不能让陛下知道！”李国舅的长子李沐，急忙说道，“庞明必须死！” 只要庞明死了，所有事情全部推到庞明的身上。 李国舅犹豫，好一会儿摇头，“这事情不能这样处理，就说这事情我知道，但我不确定这是宁王宝藏，准备找到之后再上报。” 一身书生打扮的李沐摇头，“父亲，您以为这样做，陛下就相信了吗？” 李国舅一怔，“不相信，至少我这样做，没有完全欺骗陛下。若是直接弄死庞明，陛下会认为我们杀人灭口，有不臣之心。” 李沐眸光微闪，心脏剧烈跳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十分期待李代七朝。 他是长子，极有可能登大位。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吊死在天牢 李沐不以为然，“父亲，庞明作为您的心腹，把东西藏在李家的庄子上。即使你不明情况，先斩后奏，陛下就不怀疑你了吗？” 李国舅跟康平帝相处那么长时间，几乎从幼时到现在。 康平帝了解李国舅，李国舅也了解康平帝。 只要他没有反叛之心，李家就能一直富贵。 只要太子地位稳固，顺利登上大位，对李家才是最稳定，最安全的。 可是一旦过界了，会让李家陷于被动地位，再也回不去。 “混账，以后不准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李家能有今日，都是陛下恩典，千万不能有不臣之心。” 到了李国舅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野心，只想荣华富贵即可。 毕竟他的妹妹是皇后，他的外甥是太子。 与其争那一点可能，还不如享受现在的荣华富贵。 权衡利弊之后，李国舅当机立断，“我这就进宫请罪！” 看着父亲急匆匆离开，李沐抬头，颇为失望。 “公子，咱们还进行吗？”李沐身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低声问。 如果老爷没有反心，只有大少爷，绝没有成功可能。 李沐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庞明的死，会让陛下怀疑，但为了太子，陛下不会动李家，但会猜忌李家。 其实在陛下只有太子一个儿子的情况之下，对李家没有实质的影响，但能引起父亲的疑心，以为陛下会害他，进而开始不得不有反意。 “去做吧！”李沐当机立断，不放过这个好时机。 “是，公子！”中年人应下，匆忙离去。 李国舅进宫，并没有见到康平帝，得知陛下去了金林卫衙门，又急匆匆赶过去。 此时康平帝到了天牢里，想亲口询问庞明，但并没有见到庞明，只见到了庞明用裤腰带，吊死在牢里。 徐成见状，瞳孔骤然一缩，连忙跪在地上，“陛下，属下失职！” 康平帝面无表情，眼露寒芒。 有人把手伸到了金林卫！ 康平帝声音并不大，但让徐成脊背发凉，“金林卫有老鼠了，该清理了。” “是，陛下！属下一定严查，一定查出来杀害庞明的凶手。”徐成恭敬回答，心里愤恨。 敢把手伸进金林卫，就别怪他徐成心狠手辣！ 康平帝从金林卫衙门出来，就遇到恭候在外面的李国舅。 李国舅见到陛下，立即下跪，“陛下，还请陛下恕罪，微臣先斩后奏，没有上报宁王宝藏之事，只是想等确定再上报。庞明是奉微臣的命令，寻找宁王宝藏，还请陛下明察！” 康平帝看到下跪的李国舅，微微一怔，“如果是这样，庞明只要说明情况，然后等待发落即可，何必在牢里自缢？” “庞明自缢？”李国舅听到这话，面色大变，想到了长子李沐！ 这个逆子！ 虽然李国舅猜到了，但李国舅不能说，毕竟那是他培养多年的继承人。 李国舅继续连忙磕头解释，“陛下明察，微臣绝没有不臣之心，必有人陷害微臣，还请陛下的还微臣一个清白。” 康平帝眼含冷意，但面容和煦，亲自扶起李国舅。 “正德，你我相交多年，甚至在朕还没登基之前，就已经是好友，对朕忠心耿耿。谁会背叛朕，你都不会！” 听到这话，李国舅痛哭流涕，“多谢陛下信任，以后微臣做任何事情，都会跟陛下禀告，绝不自作主张。” “庞明不会自杀，一定有人谋害他。这个想挑拨微臣和陛下之间的君臣之义，还请陛下明察。” 康平帝沉声回答：“朕当然要明察，把手段用到了金林卫，朕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李国舅心里忐忑，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但愿儿子手段不要太粗糙，干得细致点，别留下把柄。 看着康平帝离开的背影，李国舅也匆忙离开，处理后续。 回到家，书房里只有李国舅和儿子李沐。 李国舅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李沐的脸上，“混账，你可知道今日你自作主张，差点让陛下怀疑我有不臣之心。” 李沐被打得嘴角流血，但他并不生气，“父亲，这事情你即使跟陛下说先斩后奏，陛下也未必相信，故而儿子用计让人弄死庞明，嫁祸给长宁侯。乱了，咱们才能浑水摸鱼，全身而退。” 原本还非常生气的李国舅，仔细斟酌之后，突然觉得儿子的办法精妙。 “以后做事，要跟我商量，不能擅自做主。”李国舅没有继续训斥李沐，想起今日之事，心惊肉跳。 四千五百万两银子，康国三年的赋税。 早知道这么多，李国舅也不敢私藏啊！ 李沐则是暗暗后悔，行事不密，白白失去了四千五百万两银子。 若是他的，成大事，指日可待。 晚上，康平帝拿到了徐成的调查结果。 徐成不相信，康平帝也不相信，在长宁侯和李国舅之间，他们宁愿相信李国舅杀人灭口。 反正庞明不会有好下场，精明的长宁侯根本没必要做吃力不讨好，还犯忌讳的事情。 晚上，长宁侯周泽回府。 “云娘，今晚去母亲那边用膳。”长宁侯轻笑，伸手要扶着宋氏去松鹤苑。 “好！”宋氏一怔，轻笑点头，并没有伸手，莲步轻移，走在前面。 长宁侯收回尴尬的手，摇头苦笑。 到了松鹤苑，用膳之时，长宁侯轻声说：“庞明死了！” 老夫人和宋氏相视一看，“你动手的？” “不是，我只是找到宁王宝藏相关线索，庞明和李国舅想私藏宝藏，被我告诉金林卫了。李家杀人灭口。”长宁侯回答。 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李家有反意啊！咱们不得不防啊！” “母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长宁侯轻笑。 即使太子死了，宗室还有数个王爷，这些王爷还有很多儿子，哪里轮得到李家？ 为了长宁侯府，也绝对不能让李家成事。 庞明死了之后，长宁侯让来运亲自去庄子，转告周瑾和顾惜灵始末。 顾惜灵一听庞明死了，跟老夫人一样的反应，甚至比老夫人更加高明，“世子，以后遇到李沐，多加小心，此人现在就有反意！” 周瑾狐疑，“惜灵，李沐跟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是同吃同睡，感情深厚。谁有反意，他也不应该有反意！” 顾惜灵抿嘴轻笑，她的傻夫君哦！ 以为别人都跟他这样忠君爱国，忧国忧民，重情重义吗？ 以为谁都能压制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觊觎之心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没条件，创造条件“宠” 顾惜灵拿着帕子给周瑾擦擦手，然后递给他一块芙蓉糕，“夫君，明明陛下勤政，手腕高明，但为何屡屡有藩王作乱？还有很多藩王蠢蠢欲动？” 周瑾轻轻咬了一口芙蓉糕，虽然糕点香甜，但一想到因为藩王作乱惨死的百姓，索然无味。 “因为陛下子嗣不丰？” 顾惜灵点头，深以为然，“看来世子也知晓原因，如果陛下有十个八个儿子，藩王绝对不会如此猖狂。” “现在陛下只有太子一个，跟太子天然的同盟，就是皇后以及皇后的娘家李家。这也是李国舅做了糊涂事情，陛下并没有严惩的原因之一。” “自古外戚专权，数不胜数。外戚篡位，也不是没有。前朝不就是抢了女婿家的皇位，黄袍加身登基的吗？” “李国舅这个年纪，或许只是贪钱，没有反意，但他那些儿子未必了。尤其是李沐，他接触皇权最近，如果有反意，也是最强烈的。” 周瑾叹息一声，“太子登基之后，他们李家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何必冒险呢？” “只能说那个位置太能迷惑人。”顾惜灵回答，“不管是宁王宝藏，还是庞明的死，都会让陛下怀疑李国舅和李家，隔阂已现。” “等李国舅察觉陛下怀疑他，即使他不想反，也会被情势和身边的裹挟造反。当然了，这中间还有变数。” 周瑾一怔，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仔细思索，“接下来陛下会抬举出来一个甚至几个大臣钳制李国舅，使其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 顾惜灵点头，莞尔一笑，“太子在，就不能动李国舅，毕竟还指望李国舅这条狗对付皇亲宗室。” “不过这只狗太强太大，可能会失去控制，所以要给狗脖子上套绳子。这样陛下只要牵着这些绳子，就可以让狗咬谁，就咬谁。” “反倒是朝堂上的大臣，因为只有一个太子，大多不用站队，倒要轻松。只要不跟藩王扯在一起，就很安全。” 要是皇子多，现在该是争储的阶段。 只有少数纯臣，才能不站队。 但凡手里有权力的，都得站队。 从龙之功，一飞冲天，人人羡慕，可首先要选中真龙。 要是选了条假龙，或者蛇，轻则罢官，重则诛九族 周瑾挑眉，轻声问：“父亲就是绳子之一？” 顾惜灵点头，“父亲也不想，但李国舅实力太强，一般人扛不住。再加上李国舅屡次三番对付咱们，就连这次杀人灭口，还往咱们长宁侯府身上攀扯，所以咱们躲不掉！” 周瑾犹豫，“如果我当时没参奏李国舅，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顾惜灵又给周瑾递了一块芙蓉糕，“即使没有你参奏李国舅，咱们长宁侯府也会因为宁王之事卷进去。” “朝堂上那么多棋子，但好用得不多。首先得对陛下忠心耿耿，关键还得有能力。尤其是宁王的事情，让陛下更觉得父亲能力卓着，所以世子不用自责。” 周瑾伸手接过来顾惜灵递过来的芙蓉糕，刚要放入嘴里，他还是放在了桌上。 “口腹之欲太甚，易痴肥。” 周瑾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赶紧肚子上多了一层小肉肉。 顾惜灵看到周瑾的动作，低头浅笑，没有拆穿周瑾的小心思，“你不吃，我吃。” 看着顾惜灵小嘴鼓鼓的，吃得香甜，周瑾咽了咽口水，最后口腹之欲变成了欣赏娘子的美貌。 被周瑾这样盯着，顾惜灵瞪了周瑾一眼，“看也不给你吃！” 周瑾眼眸飘向别处，再继续看娇俏的娘子，他就要失态了，小声嘟囔着，“光能看，吃不着，才难受呢！” 顾惜灵假装没有听到，但微红的耳垂，暴露了她的羞涩。 很快顾惜灵感觉到地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猛然抬头，“世子，老天爷终于放晴了！” 虽然现在夕阳西下，但晴天的干爽，让人更舒服。 这时候，树上的蝉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周瑾大喜过望，“来福，让人陪我去田里看看！” 来福面露担忧，“世子，虽然现在天晴了，但路上还有点滑，万一摔着你怎么办？” 周瑾犹豫，可眼里的焦急，溢于言表。 顾惜灵见状，心疼了！ 她的夫君只是想去田里看看那些番麦，关心番麦的长势，有什么错？ 这点小要求，还是要满足的！ “来福，世子想去田里，你就想办法。路上滑，就带人把路上垫上稍干的土，或者撒上麦秆杂草在路上。” “那些番麦事关重大，世子心里着急，看一眼，晚上回来能多吃半碗饭，能睡得好睡得香，比什么都好！” 周瑾一怔，看向顾惜灵，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为何，他居然感受到来自顾惜灵的宠，而且还是宠到“溺”的那种宠。 来福目瞪口呆，他见识过老夫人和侯夫人宠世子，但现在跟世子夫人比起来，明显世子夫人更胜一筹。 那真是有条件宠，要宠；没条件宠，那就创造条件宠！ “是！”来福应下，世子夫人都给他指明方法了，他不干，世子一定会觉得他不贴心。 来福急匆匆走后，周瑾多情的眼眸，水光潋滟，“娘子对我真好！” 顾惜灵凑到周瑾旁边，俏脸贴着周瑾，“我只是随意一说，你就觉得好了？那我要是费尽心思对你好，那你还能承受得住吗？” “能能能！”周瑾一把拽过来顾惜灵，搂在怀里，脑袋埋在魂牵梦绕的香软里。 秀兰见世子夫人和世子感情好，嘴角止不住上翘，带着丫鬟退出去。 不一会儿，来福就办好了，让健壮的仆人抬着竹舆。 周瑾坐在上面，见顾惜灵跟着走，怒斥来福，“怎么不给世子夫人准备竹舆？” “这……”来福苦着脸，他没想起来。 顾惜灵轻笑，才不会在意这些小节，为难下人，“我腿脚好好的，不用竹舆。我有木屐呢，走慢点，不会脏了鞋子。” 来福眼露感激，世子夫人真好！ 周瑾坐在竹舆上，不时回头看。 不仅能看到顾惜灵迎着夕阳时的甜美娇俏笑容，还有顾惜灵有趣的举动，从路边揪了几根狗尾巴草，编成小狗狗、小兔子，怡然自乐。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来福跟秀兰走在后面，小声说：“秀兰，怪不得你们信服世子夫人！” “那当然，有世子夫人这样的主子，是下人的福气。”秀兰深以为然，语气里都是对顾惜灵的感激和敬佩。 真心希望世子和世子夫人情投意合，恩爱到老。 李老丈正在番麦田里，检查番麦情况。 最近没下雨，但刮风了，几十株番麦被吹倒了。 “李老丈，这些倒下的番麦怎么办？”周瑾眼露惋惜，又失去了几十株。 李老丈笑笑，“世子莫急，这些虽然倒了，但并没有完全断掉。用竹竿支撑起来，或许还能继续长。” 周瑾听到这话，连连点头，“对，尽量想办法补救，能救活一株是一株。田里，劳烦各位老丈辛苦，等番麦丰收，有重赏！” 李老汉拍拍干瘦的胸膛，恨不得为世子死，拿命种地，“多谢世子，我等日夜不离田里，保障番麦种植，世子放心。” 那么危险，世子居然背着他躲避野猪的追赶。 世子甚至在滑沟里之前，把他放在岸上。 他这条贱命何德何能啊？ 以后他的命是世子的，他儿子，他孙子的命都是世子的。 徐公公带着一顶破旧的草帽，溜溜达达走来，看到周瑾和顾惜灵，上前行礼，“给世子，世子夫人请安。” 周瑾客气，“徐公公免礼，天公作美，现在天晴了，咱们的番麦应该很快就能成熟了。” 徐公公面白无须，笑得开心，“世子说的是！此等祥瑞，陛下重视，惠及百姓，是百姓之福。” “吾皇万岁！”周瑾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拍了康平帝的马屁。 徐公公颔首，“都是陛下恩德！世子和世子夫人也功德无量！” 顾惜灵此时站在地头，用手比划番麦棒子的大小，居然比她的手还大，大眼睛满是惊喜。 “世子，番麦比我的还大，按照之前咱们看到的番麦粒大小，一株至少有一两粮食。” “大多的番麦秆上长着两个棒子，一大一小，那个小的棒子，也能有半两粮食。这样一算，亩产重量的确很高。” 徐公公和庄子上的老汉们早就算得透彻，“世子夫人说的是，高产，一定高产。到时候一定要尝尝到底什么味道？” 顾惜灵想到嫩嫩的番麦，现在煮着吃最嫩，但她不敢。 这么多人把番麦看得比命还重，王世文掰了一株番麦，被徐公公捶了一顿。 周瑾笑笑，“到时候饱满的留下来，不那么饱满的，留着吃。” 周瑾想到了留种推广，多一粒种子，明年就能多一株番麦。 顾惜灵转头，嫣然一笑。 周瑾时时刻刻想着推广番麦，让更多百姓受惠！ 即使周瑾是个官迷，那也是一个能给老百姓做事的官。 晚上，月亮高高挂在天上，预示着明天好天气。 周瑾多吃了半碗饭，心情大好！ 因为腿还没好，顾惜灵跟周瑾在书房，而不是在卧房，免得撩拨周瑾受不了，她也难受。 灯下，周瑾指点顾惜灵练字。 顾惜灵读周瑾的诗句，然后把周瑾作的诗句分门别类整理好。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册子，按照时间顺序记录，顾惜灵记录周瑾写这些诗句的时间地点、因何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写的诗句。 顾惜灵神情专注，一边记录，一边念叨，背诵下来。 遇到不懂的地方，还询问周瑾。 周瑾耐心跟顾惜灵解释，花前月下，红袖添香，也就如此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情意绵绵。 朝堂上，因为找到宁王宝藏，一片哗然。 当传出价值四千五百万两白银之事，更是引起轩然大波。 左右宰相和六部尚书都在心里盘算，如何利用四千五百万两银子。 禁卫军统领换人，上次围困搜查长宁侯府，这一次又掺和宁王宝藏。 禁卫军保护皇宫和皇城，现在倒好，成了某些人的私兵了。 一连串的换人，让朝臣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一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李府和李国舅。 李国舅安静如鸡，蹲在家里，哪也不敢去！ 李沐也是如此，被李国舅管得严严实实。 庞明已死，几十个投诚的禁卫军发配边疆，并没有罪及家人。 当谢晋得知宁王宝藏已经被找到之后，还不相信，亲自打探之后，面色苍白，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下衙，谢晋快速离开衙门，他连夜骑马出城。 孤身一人，来到藏匿宁王宝藏的地方，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拿着火把，看着周围地上的脚印，马蹄印。 明明他藏匿宝藏之时，已经灭口所有人，谁还会泄密呢？ 还是说，他找到宁王宝藏、藏匿宁王宝藏，都在庞明的监视之下？ 庞明运走这些宝藏，藏在李国舅的庄子上，然后被金林卫抓到了？ 都以为自己是黄雀，没想到最后都是陛下的掌控之中！ 此时他还不知道，最后的黄雀，也不是陛下，而是长宁侯周泽。 谢晋满头大汗，但脊背发凉。 庞明是李国舅的人，现在庞明已死，不知道李国舅是不是知道他藏匿宁王宝藏？ 谢晋心惊胆战，翌日清晨，谢晋披着一身露珠回到谢府。 顾惜蓉此时刚刚起床，洗漱过后，正在往脸上涂抹从倾城坊买的珍贵面膏，香粉等珍贵之物。 对于谢晋没有回来，顾惜蓉虽然有些不满，但谢晋是做大事的，她不拦着。 此时谢晋急匆匆回来，面容冷峻难看，“都下去！” “是，将军。”正准备请安的丫鬟婆子看到将军如此，赶紧退出，不敢耽搁。 顾惜蓉头戴金簪，妆容精致，团彩金线襦裙，雍容华贵！ 看到谢晋回来，露出自以为很美的笑容，“夫君，你昨日一夜未归，辛苦了。” 若是平时，谢晋或许还会赞赏顾惜蓉的美貌，但现在根本没心情，“咱们的宝藏被金林卫找到了！” 听到这话，顾惜蓉瞳孔紧缩，心惊肉跳，“夫君……到底怎么回事？倒是说说啊！” 藏匿宁王的宝藏，重罪啊！ 顾惜蓉内心懊恼，为何每件事情占尽先机，但最后的结果总是让人不能满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一定二十八章 祸水东引，极端冒进 “我怎么知道？明明知情人，除了我，都死了！”谢晋甩手，用力过大，顾惜蓉脚步趔趄后退几步。 此时顾惜蓉也顾不得谢晋的无礼，只当是谢晋此时着急。 “那只能说明，你们的动作暴露了，钱落到谁的手里，就是谁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谢晋面无表情，“是庞明带人从栗子沟把宁王宝藏抢走，运送到李国舅的庄子上。” 顾惜蓉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定是李国舅指使的。” 谢晋没有反驳，继续说：“金林卫又抓住了庞明，从李国舅的庄子上运送了所有的宁王宝藏，送到陛下的私库。” “陛下？”顾惜蓉声音陡然拔高，声音尖利，“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明明前世宁王宝藏是宁王造反的时候才被宁王拿出来使用，根本不是现在就落入朝廷的手里。 突然，她想到了宁王被抓！ 难道一切因为宁王被抓改变了？ 顾惜蓉麻爪了，她只知道前世的一些事情，具体有什么弯弯道道的，她也不清楚。 谢晋挠头，“庞明虽然死了，但我不知道庞明是否禀明李国舅，不知道他有没有跟金林卫招供。” 顾惜蓉想到前世谢晋发家，是在西北，但不想去，以为提前投诚李国舅，能够占尽先机，让谢晋升官。 可现在因为宁王宝藏的事情，被李国舅厌弃。 顾惜蓉眉头紧锁，眼露焦急，来回在客厅里走动，突然想到家里宝藏没了，不能大手大脚花钱。 她走到院子里，急忙吩咐，“秀珍，跟账房说，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在账上支钱。对了，原本在几个铺子里订的东西，您退掉就退，退不掉，看能不能低价卖掉。” “是，夫人。”秀珍低头，疾步走出。 想到谢府连月钱都发不出来，秀珍的脚步更快了。 顾惜蓉有些颓然重新回到客厅，不管是陛下知晓，还是李国舅知晓，对谢晋来说都是致命打击。 此时此刻，顾惜蓉不自觉地想顾惜灵在做什么？ 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顾惜灵应该怎么做？ 其实此时顾惜蓉高估了前世此时的顾惜灵，那时候刚刚从婆婆手里争夺管家权，准备做点小生意赚点家用，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些上层隐秘。 前世此时的顾惜灵还没练出运筹帷幄的能力，那是她到了西北之地经过十几年担惊受怕，摸爬滚打才学到的。 谢晋六神无主，他坐在椅子上眼露愤怒。 每一次都快要成功了，偏偏又出事了，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大获成功一次呢？ 顾惜蓉见谢晋如此，心惊胆战，“夫君，要不你去跟李国舅认错，祈求李国舅的原谅？” 谢晋摇头，“如果庞明已经禀告李国舅，李国舅绝对不会原谅我，私自行事擅作主张，甚至更容不下我把宁王宝藏占为己有的做法。” “如果庞明没有警告李国舅，那我现在过去认错，岂不是叫自投罗网？李国舅心胸狭窄，更不会放过我。” 顾惜蓉听到这话，犹豫片刻，“按照夫君这么说，那咱们坐以待毙吗？” 谢晋沉思片刻，“现在只有两条路，其中一条就是赌李国舅没有得到庞明的禀告。” 顾惜蓉连忙反驳，“如果宁王宝藏是被庞明运送到李家的庄子上，怎么可能不禀告李国舅呢？还是别心存侥幸吧！第二条路是什么？” 谢晋犹豫，“那只能找跟李国舅抗衡的人投诚，寻求庇护！” 顾惜蓉微微皱眉，当初选定李国舅，就是因为李国舅这个人对自己人非常舍得，所以谢晋在立功之后，连升好几级。 “只要太子在，李国舅的地位稳固，陛下顶多训斥，还是不会大动干戈！” 谢晋咬牙，眼眸幽深，甚至有些疯狂，“如果有人揭发李国舅想把宁王宝藏据为己有，意图谋反呢？” 听到这话，顾惜蓉心惊肉跳，“夫君，万万不可！” “为什么不可？”谢晋反问，“我了解庞明，那个人没有主见，他行动之前，应该禀告李国舅了。咱们不能利用那点侥幸，坐以待毙。如果我不这样做，李国舅等到风声过去之后，必然会收拾我。” “到时候，降职，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最有可能的是发配到的苦寒之地，甚至送到最前线，直面番邦的那些游牧盗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惜蓉身形趔趄，觉得肚子有点抽痛，两手抱着肚子，跌坐在椅子上，“夫君，现在长宁侯如日中天，投靠长宁侯府，不管是亲戚，还是之前你示好长宁侯府，应该能派上用场了。” 谢晋摇头，“不是！” 顾惜蓉大为吃惊，“不投靠长宁侯，那投靠谁？” “金林卫。”谢晋咬牙，现在是他唯一的选择。 顾惜蓉摇头，觉得夫君太过冒险了，“夫君，那些爪牙名声不好，一旦跟那些沾上，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不会跟你太过亲近，以后升迁之路，难上加难。” “我去求灵妹妹，让她在侯爷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只要长宁侯出面，只要他愿意保你，李国舅会把对你的怨恨，转嫁到长宁侯的身上，让他们争斗。” 谢晋犹豫，“长宁侯不跟武官来往，更不会给我安排后路。朝堂上谁都知道，长宁侯府一直在避讳这些。其实我投靠长宁侯府，也未必能够得到帮助。” “那怎么能一样呢？咱们可是亲戚，亲戚之间互相帮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夫君，这跟文臣和武将没关系。不管行不行，先试探一二。” 谢晋逐渐冷静下来，也觉得刚才的办法太过疯狂，起身抱着顾惜蓉，“娘子，委屈你了。” 顾惜蓉摇头，泪眼蒙蒙，“不委屈，我盼着夫君好。” 现在谢晋官职不高，权力不大，隐忍蛰伏，都是应该的。 顾惜蓉让秀珍打听到顾惜灵不在长宁侯府，而是在庄子上。 翌日一早，顾惜蓉让人套了马车，去见顾惜灵。 就算跪着求，她也要帮助谢晋渡过这次难关，不能让谢晋摄政王之路半道崩卒。 谢晋如果成不了摄政王，她抢过来的婚事，岂不是白抢了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怕被绑起来烧了吗？ 刚刚用过早膳，顾惜灵陪着坐着竹舆的周瑾，去田间逛逛。 空气中带着丝丝水汽，不断升起的太阳，预示着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田里的土越来越干，已经没有泥泞。 番麦贪婪地吸收阳光中的能量，茁壮成长。 周瑾亲自画下来番麦的长势，又仔细询问，不愿意遗露任何要点。 庄子上的老农和农司的人，仔细记录土壤的情况，尤其是里面的水分和肥力是关注的重点。 分成十块番麦田，不同的种植办法，种植出来的番麦，也不一样。 在最后一块田地边上，种植菽（黄豆），顾惜灵眼睛一亮，在田边凑近观察。 “世子，你看！靠近番麦田的这两列菽，长的枝条旺盛，叶子又大，最重要的豆荚又多，而且又饱满。” 周瑾微微探身，目光随着顾惜蓉的手指看了过去，“惜灵，的确如此！如果这两列只有几株是这样，并不特殊。整整两列，都是这样，必然有原因。” 顾惜蓉点头，然后看向李老汉，“李老丈，往年的菽，长势如何？像这两列，还是像其他的？” 李老汉回答：“往年的菽，长势跟这一片差不多。这两列比去年长得好，我等草民已经发现。我等商量好，五日后收割，这两列菽单独脱粒，记录数量和重量。” “草民猜测，可能跟种植番麦相邻有关，这是我们明年即将试验的重点。草民都记下来了，还请世子和世子夫人放心。” 周瑾大喜过望，“菽，那是重要的粮食之一。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也能饱腹，更是十分重要的草料。” 顾惜蓉点了点头，称赞李老汉，“你们观察很细致，以后就要敢想敢做，多几种试验结果，说不定就能找到更好的种植办法。世子，所有负责这片田的庄户，当赏。” 周瑾笑道：“每人二两银子。” 李老汉眉开眼笑，连忙躬身感谢，“多谢世子，世子夫人赏！” 现在他们这些擅长种田的老家伙，对种田更加仔细，也更加认真了。 只要有新的发现，都可以尝试。花费是世子和世子夫人的，但有好的结果，有赏赐。 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庄户们无不感谢世子和世子夫人恩德！ “世子，我想吃盐水菽，摘一些，让厨房做，可好？”顾惜灵转头，看向周瑾。 周瑾狐疑，“只用盐水煮，好吃吗？” “中午就给你尝尝，可好吃了。”顾惜灵轻笑，要伸手摘。 李老汉赶紧拦住，“世子夫人，您站着即可。这东西上面有毛刺，伤了世子夫人的手就不好了。” 说完，李老汉就来到田里，挑选一些还没成熟没变黄的低矮的菽，砍了一把，让大孙子给送到庄子里。 就在这时候，秀珠来报。 “世子夫人，惜蓉小姐来庄子上了，正在等着您呢！”秀珠曾经在顾惜灵的指使之下，算计顾惜蓉。 因此，看到顾惜蓉来了，秀珠立即跑出来禀告，不敢单独面对顾惜蓉。 顾惜灵一怔，旋即看向周瑾。 周瑾讪讪笑笑，“娘子，我还想在田间待一会儿，你先回去。” 他才不会触霉头，毕竟有时候一句话，一个表情不对，就可能有误会。 谁让他曾经跟顾惜蓉有那么一段呢？ 想要没有是非，那就远离是非。 顾惜灵站起来，整理衣裙，抿嘴浅笑，“那我就回去看看！” 等到顾惜灵带着丫鬟侍卫离开，周瑾对来福说：“来福，跟过去打听。” “是！”来福应下，追了过去。 此时顾惜蓉坐在椅子上，一手扶腰，一手摸着肚子。 昨天受到惊吓，又一夜没睡好，顾惜蓉今日精神不好，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眼底的青黑。 顾惜灵进来，朗声笑笑，问：“蓉姐姐，你怎么来了？有何事？” 顾惜蓉站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讨好，“灵妹妹，我还不能看你啊？” 顾惜灵不着痕迹后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女人疯起来什么都敢干！ “蓉姐姐，我看你比上次丰腴一些，总是用手轻抚小腹，这是有孕了？”顾惜灵转移话题，隐约猜到了顾惜蓉的目的。 谢晋担心李国舅报复，正在另寻靠山呢！ 不过，以她对谢晋极端莽撞的个性，不是跟长宁侯府求助，而是直接找上金林卫，在李国舅把他弄死之前，先把李国舅意欲私吞宁王宝藏的事情坐实了。 不过，跟金林卫走得近，会被文臣和武将都不待见，以后仕途艰难。 顾惜蓉还指望谢晋的升官发财当摄政王妃，怎么可能任由谢晋这样做呢？ 至少先求助长宁侯府，万一能得到帮助，就不用求助金林卫！ 顾惜蓉见顾惜灵指出来，不自觉又轻抚自己的肚子，“灵妹妹观察入微，才两个月。” 听到这话，顾惜灵假装惊呼，“两个月，胎儿还没坐稳，你怎么能随便乱跑？万一出事，我可担不起。蓉姐姐，到底什么事情？秀珍，赶紧扶着你家主子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顾惜蓉重新落座，挥了挥手。 顾惜灵也点头，“出去吧，我跟姐姐叙旧。”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顾惜蓉不兜圈子了，“妹妹，若是没我提醒你，长宁侯府躲不过宁王的算计。这份恩情，你该怎么还？” 顾惜灵一愣，旋即笑了，眼楼主审视，“蓉姐姐说的哪里话，当时我可是用药材的秘密，跟你换来的提醒。” 顾惜蓉知道顾惜灵不好打发，但现在到了谢家关键时刻，她必须拿出让顾惜灵觉得谢家值得帮的资本。 “灵妹妹，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能够提前知晓药材大涨？不想知道我为何能够提前知晓宁王作乱吗？” 谢家要钱没钱，要势没势，根本没有让长宁侯府看得上的东西。 思来想去，顾惜蓉觉得只有她的“特殊能力”了！ 顾惜蓉一怔，端起茶杯，垂眸喝了几口，心里冷笑。 原本以为顾惜蓉跟谢晋说预知梦境，已经很蠢了，没想到居然还在外面说，真不怕被当成异端绑起来烧了吗？ 既然顾惜蓉作死，顾惜灵不拦着。 自取灭亡的人，即使她不动手，顾惜蓉和谢晋一会一步步走向深渊，不可自拔。 第一百三十章 看似占尽先机，实则不动脑子 见顾惜灵不说话，顾惜蓉有些着急，给自己增加资本。 “灵妹妹，能有预见以后的大事儿，就像这次这样，宁王造反，这样的大事，如果不是我提前告诉你，长宁侯府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顾惜灵见顾惜蓉急了，轻笑说：“蓉姐姐，你别说笑了。这事情还能提前预见？难道姐姐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顾惜蓉经过几次验证，顾惜灵并没有重生，所以在顾惜灵面前，总觉得站得高，看得远，远远不是顾惜灵能够比得上。 若是顾惜灵也重生了，怎么可能甘愿嫁到长宁侯府嫁给周瑾这个酸儒呢？ 如果顾惜灵重生了，应该也会有前世的先知，谋取更多的利益，绝对不会如此悠闲自在的，什么也不做。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顾惜蓉此时就是这样的状态，觉得这些先知先觉，让她犹如智者一样，提前预知，掌控主动权。 “哈哈！”顾惜灵笑了，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蓉姐姐，其实吧，我不是刻薄的人，也不喜欢揭别人的疮疤，可你今的话，太可笑了。” “你知道今年药材大涨，但你的药材为何差点砸手里了？如果不是你脱手得快，估计血本无归。其二，宁王造反这事情，你也说对了，但你为何不跟谢晋说呢？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 “其实谢晋即使不跟长宁侯府合作，也可以上报李国舅啊。可谢晋在这件事情中，完全没有任何功劳。都是长宁侯府和金林卫的。” “你说你能预见未来，我是不信的。这样的话，蓉姐姐，你在我前面说就罢了，可别在外面乱说。即使不被人当成疯子，也会被当成异端。” 见顾惜灵不信，顾惜蓉颇为失望，可她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明明都跟谢晋说了，谢晋每次都说胜券在握，最后都事与愿违，大失所望。 “灵妹妹，我的梦境不是全部，而是一部分，看到大概，具体如何解决，还得看当下，只有预示提醒作用。” 顾惜灵摇头叹息，“蓉姐姐，我还是那句话，慎言。你过来这么说，无非请我帮忙。说吧，能帮的，我会帮；不能帮的，你说你是神仙下凡转世，我也不可能帮你。” “你也知道的，我嫁到长宁侯府，日子看似过得好，但真实如何，外人不能知晓。你平时关注我，比别人了解更清楚。” 不管如何，顾惜灵都不接受顾惜蓉能“预见”的事情。 他们两口子，顾惜蓉痴心妄想，谢晋极端冒进。为了能够往上爬，什么都可以踩在脚底下，四处横跳。 顾惜灵怕离得太近，溅一身血。 顾惜蓉见顾惜灵不上套，又想到顾惜灵至今为止，跟周瑾还没圆房呢！ 可能周瑾心里还有她，才迟迟不愿意接受顾惜灵。 顾惜灵嘴上说得轻松，心里估计也在怨她，巴不得她现在过得不好，怎么可能真心愿意帮她呢？ 就好像她从来不盼着顾惜灵好，顾惜灵过得好，她难受。顾惜灵过得不好，她才高兴呢！ 可是来都来了，如果不试一下，顾惜蓉又不甘心。 “事情是这样的……李国舅不会放过谢晋，所以我来求求妹妹，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保住谢晋。” 顾惜蓉听完这话目瞪口呆，假装不敢置信的样子。 “蓉姐姐，那可是宁王宝藏！昨天晚上世子也从京城那边得到消息，可是价值四千五百万两银子呀！” “谢家姐夫胃口可真大，胆子可真不小啊！也不怕这么多银子撑死他！现在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谁敢替他说话？” 顾惜蓉心惊胆战，暗暗后悔，“其实我们也没想着独占，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上报，就被庞明发现了！” 这么多银子，足够谢晋死八回了！ 顾惜灵摇了摇头，“即使谢家姐夫没有私心，任谁听了这些事情，不会认为谢家姐夫没有私心。” “公公虽然位高权重，刚刚又立得大功，但是谢晋做的事情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也没法给谢晋求情！毕竟最后从庞明手里夺回来宁王宝藏的人是金林卫。” “这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谢晋虽然不是庞明的手下，但庞明同属于李国舅的门下。你让侯爷怎么给谢晋说情？另外，长宁侯府遵从老侯爷之命，不沾兵权，侯爷更不能替谢晋这个武将说话。” “四千五百万两银子，谁沾上，谁就是有私吞宁王宝藏的嫌疑。解铃还须系铃人，谢家姐夫得让陛下相信他没参与才行。” 说一千，道一万，顾惜蓉觉得顾惜灵不愿意帮忙！ “行了，说了这么多，还是不帮忙呗！”顾惜蓉心里憋闷，“其实以长宁侯的权势，可以保下谢晋，你们只是不想做。” 顾惜灵反问：“保下谢晋，然后呢？那李国舅还不得以为长宁侯府私吞宁王宝藏？不把长宁侯府当成死敌？陛下不怀疑长宁侯染指宁王宝藏？” 顾惜蓉眼露不耐，“就算你们不保我家夫君，你们长宁侯府就不是李国舅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上次长宁侯府被禁卫军包围，就是李国舅所为！” “也就是你们觉得李国舅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岂不知李家一直盯着你们，就等着你们长宁侯府犯错呢！” 顾惜灵耸肩，“你也说了，李国舅等着长宁侯府犯错呢，所以长宁侯府更不能出面，让李国舅抓住这个把柄。” 顾惜蓉见顾惜灵态度坚决，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既然灵妹妹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强人所难了，但愿灵妹妹和长宁侯府以后没有事情求到我的头上。” 顾惜灵听到这话，强压住翻白眼的冲动，康国大乱，是以宁王诈死离京，五年后陛下遇刺，宁王造反，为转折点。 现在宁王被抓，宝藏被纳入私库，宁王一脉已经不成气候。 如果固守前世的那些记忆，事件，不仅没用，反而还会被误导，被羁绊。 顾惜蓉的重生，看似占尽先机，实则弊大于利。 “蓉姐姐强人所难了，惜灵无能为力。即使娘家父母疼你入骨，你求助他们，看他们会不会帮谢家姐夫？如果他们帮，那就当我顾惜灵薄情寡义。若是不帮，只能说我顾惜灵这样做人之常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世子人言否？ 顾惜蓉站起来，面色不好看，“冷血无情，也能被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今天我算是见识到妹妹的巧舌如簧了” 顾惜灵反驳，“比不得姐姐！我只是一个不得宠的世子夫人，说不上话。” “蓉姐姐怀有身孕，这些外面的事情，还是让谢家姐夫处理。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最关键的，才能解决问题。” “叨扰妹妹了！”说完，顾惜蓉站起来，气哼哼地走了。 以后她什么事情，也不会告诉顾惜灵。 早知道现在顾惜灵如此狠心，当初就不应该告诉宁王的事情，让长宁侯生不如死。 长宁侯府败落，顾惜灵还能这样在她面前如此狂妄？ “蓉姐姐，慢走。”顾惜灵目送顾惜蓉离开，总算把这“霉”神送走了。 且说顾惜蓉走到门口，仍旧不死心。 既然周瑾心里还有她，顾惜蓉决定求助周瑾。 “秀珍，拿钱打听世子在哪？”顾惜蓉上了马车，不甘心，吩咐丫鬟秀珍打听周瑾的下落。 秀珍一愣，“世子刚刚没从田里回来，想必……” “想必什么？你没去打听，怎么知道周瑾不想见我？”顾惜蓉呵斥，“快点去，别浪费时间。” “是！”秀珍应下，赶紧跳下马车。 秀珍看到秀兰，假装掏银子成为秀兰，对着秀兰眨眼睛，“秀兰，世子在哪？” 秀兰假意接了银子，“世子在东边的田里，正在跟老农忙活呢。” 秀兰应下，“多谢妹妹告诉我，实在是主子要求，没办法。” 秀兰知道秀珍跟她一样，都不想做姨娘。 只不过她想嫁给来福，安稳过一生，但秀珍则是想着恢复自由身，在外面开个小店，嫁个老实靠谱的人家。 打听到周瑾的下落，秀珍汇报。 顾惜蓉直接让车夫赶往东边番麦田。 秀兰回到庄子上，赶紧找到来福，“来福，你赶紧从后门走，抄近路，告诉世子赶紧躲起来。谢夫人找过去了。” 来福一听这话，赶紧咽下嘴里的大黄杏，“好，我这就去。” 这要是被顾惜蓉缠上了，世子能气死。他传话不及时，世子估计得剥了他的皮。 来福顾不得那么多，遇到河，游过去，不绕路走桥，从田里面直线距离冲过来。 周瑾看到一身湿答答的来福，头上还有些许水草，从番麦田里冲出来，吓了一跳。 “来福，你莽莽撞撞，你摔倒不打紧，要是撞坏了我的番麦，我可是要打你板子。” 来福听到这话，心里吐槽：世子人言否？ 他跋山涉水地跑过来，为了谁？ “世子，你误会小的了。谢夫人来求世子夫人办事，貌似世子夫人没答应，她找到田里了。” 看在世子夫人的份上，来福就不计较世子的话，赶紧告诉世子。 周瑾听到这话，猛然转头，看到隐隐约约有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竹舆只能在小路上行走，不能躲到番麦田。 于是周瑾拿起边上的拐杖，“来福，快点，咱们躲到番麦田里。李老丈，就说没见过我。” 李老汉一听说是上次破坏番麦的谢夫人，特别不待见，“世子放心，我绝对不给坏人指路。来福，你可仔细点，扶着世子，别摔着了！” “我晓得，李老丈，这里就靠你了。”说完，来福就紧随世子冲进番麦田里。 往里面走了大约三十多丈，躲起来。 仆人们抬着竹舆，往南面的小路走去。 顾惜蓉来到这里，气喘吁吁，让秀珍问：“这位老丈，世子呢？” 李老汉回答：“世子有事离开了。” “去哪了？”秀珍继续问。 李老汉笑笑，“小的不知，小心点，别碰着番麦，弄坏了，宫里的徐公公会挨揍你们。” 顾惜蓉还想继续寻找，但肚子越发不舒服，只能作罢。 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有事儿，顾惜蓉不敢耽搁了，周瑾一定是担心顾惜灵吵闹，不敢见她。 顾惜蓉无功而返，重新回到马车上。 番麦田里，不透风，还热，不一会儿，周瑾就大汗淋漓。 “来福，你去看看，走了吗？”周瑾吩咐，“早点确定走了，咱们也能早点出去。” 这时候李老汉来了，“世子，人走了，赶紧出来。” 周瑾重新回到地头，感受到风，那种气闷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来福，不错，幸亏你提前来报信，回去赏你。”周瑾笑道，虚惊一场。 来福笑笑，“多谢世子，天越来越热，世子咱们回家吧，世子夫人在家里等着呢！” “好！”周瑾应下。 很快竹舆又被仆人抬了过来，周瑾坐在上面回家。 顾惜灵看到周瑾白皙的脸上有一道道红色的划痕，“脸上怎么了？” 周瑾讪讪笑笑，“没什么！” “没见到顾惜蓉吗？”顾惜灵挑眉问，想听听周瑾怎么回答。 周瑾摆手，“没看到，我躲到番麦田里了。往事如云烟，我放下了，不想见。” 本来还想说几句酸话的顾惜灵掩口而笑，“世子说的是，谢家的事情，咱们不能管，被我推了。” 谢晋点头，“那就是个大坑，谁管谁倒霉！倒是有个办法，能暂时脱困，但谢家居然还想投机取巧，想把咱们家拉过去顶刀，当我们长宁侯府都是傻子吗？” “世子已经猜到了？”顾惜灵诧异，如果是，那只能说周瑾进步很快。 周瑾仰着头，颇为傲娇，“明摆着的事情，猜到有什么难的？娘子就会小看为夫！” “世子说的哪里话？我从来不小瞧是世子。”顾惜灵轻笑，“咱们不帮助他们，估计被他们恨上了。” “恨就恨呗，以前跟谢家没有过节，谢家不也想趁机从长宁侯府撕下一块肉吗？”周瑾不以为意，“谢晋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事实上也是如此，顾惜蓉回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谢晋所在衙门。 “夫君，顾惜灵不帮忙，长宁侯府更不会伸手，咱们只能靠自己了。”顾惜蓉难受，好日子到头了吗？ 谢晋见状，拍拍顾惜蓉的脸，“事已至此，只能按照我的办法行事了。你今日颠簸半日，早些回家休息。若有不舒服，一定要请好大夫。” “嗯！”顾惜蓉应下，不妨碍谢晋做事，带人回家。 一回到家，秀芳哭哭啼啼，“小姐，咱们库房里的那些金子被……被……”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仅怯懦，还愚蠢！ 顾惜蓉本就心情低落，听到丫鬟说库房里的金子出事了，猛然站起来。 穷日子太难过了，她一天都不想过！ “老夫人是不是抢了金子？”顾惜蓉气急败坏，提着裙摆，大步走了出去。 丫鬟回答：“是的，老夫人要买东珠首饰，钱不够，就带人抢了账房。说府里有钱，夫人能花，她也能花。” 顾惜蓉咬牙，“明明给她买了那么多！还贪得无厌！” 她现在恨死这个老太婆了！ 怎么不去死？ 前世在长宁侯府，她觉得婆婆和太婆婆管得宽，她嫌烦。 可在跟谢家老太婆相比，长宁侯府的长辈的真的好太多了。 看看现在的顾惜灵，就算没有跟周瑾圆房又如何？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可她呢？ 处处大度，处处贤惠，处处委曲求全，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今天绝对不能让这个死老太婆得逞！ 秀珍赶紧提醒，“夫人，您慢点，您还怀着身孕呢！” 顾惜蓉一怔，两手摸着肚子，眼底闪现狠辣。 这一次，她必须让谢晋在妻子跟母亲做选择。 若是谢晋继续为了息事宁人，不处理老虔婆，顾惜蓉觉得该思考是否弄死婆婆了。 到了账房，就看到谢老夫人身边的婆婆们正抬着一个大箱子出来。 顾惜蓉急忙阻拦，“母亲，你这是作甚？” 谢老夫人趾高气扬，“没道理你这做儿媳妇的穿金戴银，随便花用，就让我这个婆婆粗布麻衣，吃糠咽菜，搬走！” “不准搬，这是将军交代的，你们快点放回去。谁家的老夫人，会带人来账房来库房抢钱！” 谢老夫人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搬箱子金子，无论如何，这些金子都不能让在顾惜蓉的手里。 谁有理有钱，谁说话就有用。 谢老夫人势在必得！ 顾惜蓉听到这话，终于明白谢家为什么落魄了！ 就这样不会过日子的主母，能兴旺才奇怪呢！ “快点放下！”顾惜蓉大声说，“你们都是聋子吗？赶紧给我抢回来。” “谁敢？”谢老夫人也不甘示弱，“搬走！” 谢老夫人推开顾惜蓉，得意洋洋。 顾惜蓉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只是她刚刚站直身体，只觉得腹中绞痛，感觉有东西从身体里流出来。 “秀珍，快请大夫。”顾惜蓉此时顾不上那些金子了。 秀珍吓了一跳，看到顾惜蓉的两脚之间，点点鲜血渗出，“快请大夫，夫人见红了。” 谢老夫人听到这话，吓一跳，“哪来的见红？不可能怀孕，吓……吓唬谁呢？” “去请将军，就说夫人见红了。”秀珍和丫鬟抬着顾惜蓉回房间。 顾惜蓉疼得面色苍白，心意已决，这个家，她要有绝对的控制权，“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伺候顾惜蓉的丫鬟婆子都回去了，只剩下谢老夫人和她身边的丫鬟婆子。 “老夫人，这金子还拿吗？”老嬷嬷小心翼翼不敢上前。 “拿，凭什么不拿？”谢老夫人想了想，“抬到车上的，咱们回老家庄子上。” “是，老夫人。”嬷嬷见老夫人一意孤行，又想到将军一向孝顺，就算生气，也不会跟老夫人计较。 就这样，顾惜蓉腹痛难忍见红了，等待大夫治疗，可谢老夫人居然带着半箱子金子，包袱款款地去庄子上了。 那是位于京畿最边缘的一个两百亩的小庄子，是谢老夫人的嫁妆。 秀珍让人请来大夫，尽管已经紧急救治，但仍没有保住孩子。 下人去禀告谢晋，但并没有找到谢晋。 等不来谢晋，又得知谢老夫人带着金子跑了，顾惜蓉暗暗咬牙，“真的保不住吗？” 苏大夫回答：“回谢夫人，保不住了。不仅保不住，而且还要喝药，要不然流不干净，影响以后受孕。” 顾惜蓉红了眼睛，强忍住疼痛，最后点头，“还请苏大夫开药。” 苏大夫开药，秀珍去熬药。 喝了药之后，一个时辰之后，顾惜蓉流了很多血，一个犹如孩子脑袋模样的肉块从身体里出来。 苏大夫检查过来，又连忙给端上止血药。 喝了药之后，顾惜蓉止住血之后，苏大夫交代，“夫人，节哀顺变。您还年轻，以后和将军还会有孩子的。” “有劳苏大夫。”顾惜蓉虚弱回答，闭上了眼睛，掩饰满眼的愤恨。 秀珍红了眼睛，她担心顾惜蓉，更加担心她自己的小命。 刚刚顾惜蓉明明可以不去，可不管她们怎么拦着，都要去。 不仅过去，还不让她们拉架，好像故意要跟谢老夫人打起来，故意弄掉孩子。 了解顾惜蓉的秀珍，猜到这是顾惜蓉想利用孩子让谢将军做选择。 可这样或许有点作用，能让谢将军对老夫人厌烦，但那毕竟是将军的母亲，不会杀了自己的母亲。 反观顾惜蓉呢，孩子没了，还伤了身体。 秀珍内心十分鄙夷顾惜蓉，想要夺回管家权，有很多种办法，可偏偏选中了用肚子的孩子为代价，换取将军的怜惜。 不仅怯懦，还愚蠢。 就在顾惜蓉走后，谢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金林卫那边举报李国舅，迎头碰到了禁卫军右卫赵翔。 “赵将军！”谢晋恭敬行礼，不敢大意。 赵翔停住脚步，看向谢晋，“谢晋，国舅夸你能干，果然不假，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谢晋脚步趔趄，连忙谦卑回答：“赵将军过奖，属下不敢。” “不敢？”赵翔似笑非笑，“我看你不是不敢，而是很敢啊！宁王宝藏，你居然也想独吞？” 谢晋心惊肉跳，更加谦卑，“属下不知道赵将军此话何意！” “装着明白装糊涂？”赵翔眼露嘲讽，“不知悔改，死不承认，你果然不凡。” 说完，赵翔继续往前走，没有瞧谢晋第二眼。 在赵翔眼里，谢晋已经是必死之人！ 谢晋担惊受怕，犹豫半个时辰之后，果断走向了金林卫。 找到了宁王宝藏，瞬间让陛下的私库充盈了。 刚刚陛下重重赏赐，另外让他私底下给长宁侯府送去三箱子金子，价值两万两金子。 奖赏长宁侯府在涝灾之时，贡献出来的大量药材；奖励捉拿顺利捉拿宁王。 就在徐成准备亲自给长宁侯送去之时，听下面汇报，说谢晋来了。 “谢晋？”徐成疑惑，对于李国舅身边新晋的年轻将军，也在他的调查之列，自然知道谢晋。 只是不知道谢晋现在为何而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害相较取其轻 “让他进来吧！”徐成吩咐，想不明白就不想，待会仔细问其目的。 谢晋进来，躬身行礼，“徐统领，在下谢晋有密报！” “都退下！”徐成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正襟危坐，“谢将军请说。” 等人都退下去之后，谢晋才躬身回答：“事关重大，还请徐统领保住在下。” 徐成一愣，“多重大？不会牵连谋反吧？” “是，而且还是李国舅李家想私吞宁王宝藏，意图谋反。”谢晋本来还犹豫，但刚刚赵翔那番话，让他意识到不能心存任何侥幸。 “什么？”徐成大吃一惊，面容严肃，“谢晋，你可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谢晋连忙回答：“正因为非同小可，所以属下才来汇报。在下奉李国舅之命，寻找宁王宝藏。” “在兰馨公主的梅林别院，寻找到踪迹，然后顺着梅林别院的密道里，找到山谷中的隐秘藏宝之处。” 徐成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兰馨公主？谢晋，事关重大，此时容不得半点虚假。” 谢晋咬牙，陛下投靠陛下，投靠金林卫，才能活命。 两害相较取其轻，为了保命，把私藏金子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徐统领，属下没有说谎。谢家家贫，我私留下一箱金砖，跟宁王宝藏里的金砖一模一样，足可以证明，谢某没有说谎。” “在下奉李国舅之命，把宁王宝藏藏在栗子沟的寨子里，以为李国舅会上报，没想到李国舅没上报，只是让庞明把宁王宝藏运往私宅。” “庞明的死，让在下认识到知情的我，也可能在劫难逃。我不想死，像庞明那样悄无声息地死亡，没有任何意义。大丈夫驰骋沙场，青山埋忠骨，在下死也能瞑目，但唯独不能这样窝囊地死去，让谋逆之人逍遥法外。” 徐成已经逐渐平静下来，“谢晋，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能让你回去。你可有怨言？” 谢晋连忙摇头，“徐统领这是救在下的命，谢某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家里老娘和夫人担忧，还请让我的小厮回家，说我有事待在衙门，等忙完了再回去。” 徐成颔首，“好，会给你传到。” 谢晋被安排在牢里，不过这里的牢，还算干净，衣食住行，都不错。 这是徐成看在谢晋疑似忠心耿耿的份上。 若是查出来谢晋说谎，污蔑李国舅，下场会很惨。 徐成立即吩咐三队人马，一批去兰馨公主的梅林别院寻找地道，一批是栗子沟，第三批去谢家。 最先到达谢家，想要弄走谢晋说的那半箱金子，但管家说金子被谢老夫人带走，带去庄子上。 金林卫立即带着管家，出城追回来。 顾惜蓉此时身体虚弱，喝了药，昏迷过去。 秀珍担惊受怕，立即让车夫给景阳伯府，还有惜灵小姐送信。 谢老夫人刚刚到达庄子上，就被谢管家带着金林卫抓住了。 “老夫人，那些金子呢？赶紧地，金林卫来查了，将军都被抓起来了。”谢管家急忙擦额头的汗，吓得哆哆嗦嗦。 虽说谢家穷点，但还算安稳。 这要是被抄家了，谢管家老小都要被发卖了，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谢老夫人听到这话，吓得面色苍白，“金子？什么金子，我……我没有……” 谢管家差点吓得背过气，“老夫人，这时候可不是狡辩的时候，您要是不乖乖叫出来，将军估计回不来了。” 听到这话，谢夫人哆哆嗦嗦，不敢继续嘴硬，“在后面的马车上。” 金林卫开始搜查，果然找到了大半箱的金子，抬着就走。 上峰只是让他们找金子，没说让他们抓人，金林卫并没有管他们，带着金子就走了。 此时谢老夫人吓得哆哆嗦嗦，也不敢回京，就怕被抄家，连逃跑都没机会。 “老夫人，您回城里了吗？”谢管家问，他还要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谢老夫人假装身体摇晃晕倒，“我……我身体不适，不能回去。府里就麻烦谢管家了！” “那老夫人保重。”谢管家此时也顾不得老夫人，急匆匆赶回去。 秀珍让人去景阳伯府送信，顾夫人和顾少夫人秦氏带着药材赶过来。 “秀珍，到底怎么回事？”秦氏急忙问。 秀珍一边哭一边说，把谢老夫人的举动和盘托出，“我们大小姐是被老夫人推倒的，就为了抢走库房里的金子。” 秦氏一怔，小声问：“谢家哪来的金子？” 秀珍摇头，假装不知道，“奴婢不知，这是姑爷带回来的。家里之前账上没钱了，有了这些金子才好过一些。谢老夫人就说大小姐不孝敬婆母，不给婆母花钱。” 顾夫人听到这话，越听越气，“我早就说过谢家不是好人家，可这个死丫头却非要嫁过去。当初要是嫁到长宁侯府，哪能过得如此狼狈？” “谢晋呢？通知他了吗？现在惜蓉落胎昏迷不醒，也不见他人。他这是怎么做的夫君？当我景阳伯府的姑娘好欺负吗？” 秀珍回答：“已经去通知了，姑爷还没回来。” 秦氏若有所思，并未多言。 很快李嬷嬷过来，在秦氏耳边说了刚刚打听到的。 秦氏听了之后，瞳孔骤然一缩，“母亲，谢晋被金林卫抓了！好像跟那箱金子有关系！” 顾夫人大吃一惊，不敢大意，看了看床上的顾惜蓉，揉了揉眉心，对秀珍说：“我这一天天愁得食不下咽，头晕目眩。惜蓉已经无碍，那我们先回去了。秀珍，好好照顾惜蓉。赏！” “谢夫人赏。”秀珍感谢，接过来赏赐。 顾惜蓉身边的丫鬟和婆子都有，得了赏钱，更用心照顾大小姐。 秦氏更不会多待，留下药材，叮嘱几句，就赶紧回去了，怕被牵连。 顾惜灵正在跟周瑾整理番麦长势情况，得知顾惜蓉小产的消息。 “秀兰，你替我跑一趟，送一些药材过去，让蓉姐姐好生保重身体。” 顾惜灵懒得去见顾惜蓉，她若是去，说不定还被顾惜蓉说成看笑话的。 秀兰犹豫，“世子夫人，不如直接给银子吧？药材这东西，就算咱们送出去是好的，但万一有人做手脚，说不清。” 顾惜灵一愣，想想也是，银子上不好做手脚，“好，那就送五百两银子过去。” 虽然不承认顾惜蓉好心帮助，但顾惜灵明白，这次能够抓到宁王，并且找到宁王宝藏，的确是从顾惜蓉这边得到不少消息。 “对了，给秀珍送去二十两银子银票，再给五两碎银子留作平日里花用。” 顾惜灵舍得奖赏有功之人，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给她办事儿。 第一百三十四章 穿鞋的不想跟光脚的计较 见秀兰带着这么多银子离开，秀珠不解，“世子夫人，惜蓉小姐对您那么差，你就算给她五百两银子，解她燃眉之急。她只会觉得你应该的，不会感谢你。” 明明以前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为什么成亲之后，惜灵小姐杀伐果断的性子变柔了呢？ 顾惜灵喝了口清茶，眼眸含笑，指了指脚上银线珍珠绣花鞋，“我是穿鞋的，不能跟光脚的计较这仨瓜俩枣。” 刚刚收到府里传来的消息，金林卫给长宁侯府三箱子金子，价值两万两金子，兑换成银子，那就是二十万两。 之前买药材花了顾惜灵五万两银子，净赚十五万两银子。 当然了，这里还有长宁侯抓住宁王，立下功劳的奖赏。 总之，这次长宁侯不仅赚到了面子，还赚到了里子。 康平帝更加信任长宁侯，也更加看重周瑾。 可以说，周瑾只要不造反，踏踏实实搞农事，以后一定能够稳步升迁。 这一切，可都源于顾惜蓉给她的提示。 因此，顾惜灵给顾惜蓉这点钱渡过难关，并不心疼。 光脚的顾惜蓉，什么疯狂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尤其谢晋一定会找上金林卫，后续的前程，也会改变。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现在只是给点银子，不求对方领情，至少顾惜蓉不会走绝路，不择手段。 秀珠一怔，旋即抿嘴一笑，“世子夫人说的是，不过您还得小心，惜蓉小姐心眼小。之前气哼哼走了，即使你给银子，也会记恨您。” “她记不记恨，都影响不了我。”顾惜灵摇头轻笑，别人的生活，她不干涉，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日子是自己过的，路也是自己走的，自作只会自受。” 晚上，周瑾得知顾惜蓉的遭遇，微微一怔。 “夫君有何感受？”顾惜灵问，灵动的眼眸看向周瑾。 周瑾摇头感慨，“人各有志，那是别人的老婆，我这个闲人能有何感受？只是觉得孩子可怜又倒霉，投胎到谢家，可怜的，居然成了婆媳争斗的牺牲品。” 顾惜灵一愣，眼露诧异，“你觉得这是顾惜蓉故意而为？” 周瑾点头，“难道不是吗？金子固然重要，但作为孕妇，难道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吗？谢家就算落魄，也有仆人的。她管家半年，难道指使不动下人，非要自己上前阻拦？” “再者，这一切，她都拦不住，金子被谢老夫人弄走，家里日子过不下去，谢晋能坐视不管？她没有那么蠢，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可她偏偏做了，以为可以用孩子让谢晋对其母亲失望，进而彻底控制谢家。” 顾惜灵目瞪口呆，听着周瑾声音平缓的分析，不得不说，她小看周瑾了。 不过也难怪，能考中进士探花，能是蠢蛋吗？ 不可能的！ 很多事情，周瑾只是没经历过，不愿意多想。 当他认真思考，他很快就能从表面现象找到事情的本质。 “世子，咱们英雄所见略同。”顾惜灵点头，明眸大眼看着周瑾，“钱财权势固然重要，但都没有亲人重要。” 曾经她殚精竭虑，为谢晋筹谋，疏忽了对孩子的教养，是她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周瑾眼眸水润，眸光清亮，“对，如果没有亲人，没有知己好友，有那么些权势又何用呢？钩心斗角一辈子，最后都成空。” “娘子，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永远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和孩子做筹码，伤害自己。那是最傻的。” 顾惜灵抿嘴轻笑，“夫君，放心，我才不会干傻事。” 前世她就是太心慈手软了，在发现谢晋能力不足又野心勃勃，四处闯祸的时候，她不应该殚精竭虑筹谋，而是丧夫。 或许没有那么高的权势，但她有把握能善终。 “娘子，你在走神，在想什么呢？”周瑾观察细微，握住顾惜灵的手，轻声问。 刚刚的顾惜灵，神飘天外，一刹那，让周瑾觉得距离顾惜灵很远，仿佛不属于他。 顾惜灵一怔，微微浅笑，“我在想，当初如果不是顾惜蓉抢了谢家的婚事，嫁到谢家的就是我，遇到这样的情况，如何自处呢？” 周瑾听到这话，握住顾惜灵的手，力气大了一些，“虽然你这是假设，但我也很不高兴。你是我娘子，生生世世都是我娘子。” 顾惜灵听到这话，翻个白眼，“那不一定，过得好，还想着来世；过得不好，两看两相厌，来世巴不得不相见。” 周瑾微微皱眉，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顾惜灵的鼻尖，“我懂了，娘子这是让我表现更好呢！” “你说是，就是吧。”顾惜灵抿嘴轻笑，“我呢，就是个惫懒的，吃过太多苦，再也不想吃苦。你啊，以后可别惹我。若是像谢晋那样拎不清，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安生日子过。” 顾惜灵通透了，主打一个，不让她好过，她就让其他人都不好过。 顾惜蓉现在落到这样的境地，也是顾惜灵推波助澜的结果，谁让顾惜蓉总想踩她呢？ 若是顾惜蓉知趣，顾惜灵惫懒，不会分心对付顾惜蓉。 可若是顾惜蓉屡教不改，顾惜灵有办法让她知道什么是聪明反被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瑾哈哈大笑，“娘子，你大可放心。你嫁入长宁侯府，祖母和母亲，可曾为难过你？在她们心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发妻，是能跟我一起风雨同舟，共富贵共患难的同林鸟。” “我那风流不成反被算计的爹，有个妾室白姨娘，作死了。长宁侯府那么大的宅子，满打满算，就咱们四个主子。家里的银子花不完，庄子上有产出，铺子也不少。有什么地方值得算计的？有必要算计吗？” 顾惜灵哑然失笑，“世子说得是，能嫁到长宁侯府，我算是掉进福窝窝里了。吃了那么多苦，总算苦尽甘来了。” 周瑾揽着顾惜灵，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以后跟我在一起，都是甜的。别胡思乱想，咱们好日子多着呢！” 顾惜灵嫣然一笑，靠在周瑾的怀里，鼻尖萦绕淡淡的薄荷香气，“我信世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刀划在谁身上谁疼 夏日夜晚，凉风阵阵。 丫鬟拿着扇子，轻轻扇风。 边上的香炉里，燃着艾草，驱赶外面的蚊虫。 周瑾和顾惜灵躺在贵妃躺椅上，赏月观星。 “那是牛郎织女星，快到七夕了。娘子，我陪你一起乞巧，期待他们能够顺利见面，解相思之苦。”周瑾柔声说，以前顾惜灵过得苦，他没有参与，以后他要让顾惜灵过得幸福。 顾惜灵想了想，说：“乞巧即可，祈祷他们顺利见面，那就算了。” “啊？”周瑾一愣，面露不解，“娘子，你好狠的心啊，难道不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顾惜灵嘟嘴，“在你眼里，那是有情人，在我眼里，一个是有情饮水饱的傻女人，一个是偷看女人洗澡偷走衣服的男人。这样的爱情，不值得歌颂，我反倒同情织女的父母。” “这……”周瑾居然无言以对，他的娘子总能语出惊人。 见周瑾如此，顾惜灵又问：“将来如果你的女儿这么蠢，被这样对待，你乐意？” 周瑾不假思索反驳，“当然不愿意！他喜欢我女儿，应该来求娶，怎么能直接偷了衣服呢？对了，女子怎么能独自去荒野？怎么能随意脱衣沐浴？” “娘子，咱们要是有了女儿，你可得好好教她，别这么傻，别这么随意。对了，还要练武，遇到登徒子，先揍一顿。” 顾惜灵偷笑，刀划在谁身上谁疼，“我当然会教女儿，她可以善，可以坏，但唯独不能蠢。” “这……女子的确不能太善良了，都听娘子的。”周瑾觉得顾惜灵教出来的女儿一定很好，他现在看顾惜灵哪哪都好！ 聊得投入，没发现一只知了猴，慢慢爬到了椅背上，逐渐爬到了周瑾的脑袋上。 周瑾伸手一摸，抓在手里，扔出去，顿时大声惊呼，“大蜘蛛！” 顾惜灵起身，站了起来，凑过去看，哑然失笑，“哪是蜘蛛啊？” “娘子小心，不要摸。”周瑾阻拦，“万一有毒怎么办？” 顾惜灵哭笑不得，不仅摸了，还拿起来，“世子，你仔细看看，这是知了猴！爬出来，经过一夜蜕壳，明天就能变成蝉了。” 周瑾仔细看过去，“蝉我倒是见过，但没见过知了猴。这东西真丑！” “世子只会以貌取人！不，我说错了！应该是以貌取物！”顾惜灵挑了挑眉，“这东西看着丑，可是它很好吃呀！” 听到这话，周瑾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还能吃吗？” 顾惜灵笑了笑，问不远处的来福，“来福，你说这知了猴能不能吃？” 来福回答：“当然能吃，昨天我跟秀兰妹子在外面抓了一瓷罐，洗干净用盐腌了，然后用油煎着吃。又香又脆！” 周瑾见状，“来福，你现在再去抓点，明天早饭桌上我要吃这个东西！” 顾惜灵一愣，“世子，咱们家又不是没吃的，你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吃这东西！” “你不是说好吃吗？”周瑾反问，“只要你说好的东西，我都想尝试一下！” 顾惜灵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那世子要是这么说，那你以后尝试的东西多着呢！” “真的吗？”周瑾眼睛一亮，目光期待。 跟顾惜灵在一起，总能有很多惊喜，总能尝试以前他根本没有尝试过甚至不知道的事情。 “骗你是小狗！汪汪叫的那种。”顾惜灵笑着说，以后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想带着周瑾一起。 那画面一定很有趣。 翌日的早饭桌上，就出现了盐渍油煎知了猴。 过不了心理障碍，周瑾闭上眼睛，然后夹了一只放在嘴里。 香香的脆脆的，真的挺好吃。 且说秀兰带着银子进城，来到了谢家。 此时谢管家还没回来呢，顾惜蓉喝了药，昏睡过去。 顾夫人和顾少夫人留下来药材和一点银子，已经离开。 现在只有秀珍和嬷嬷坐镇，守在院子里。 当秀珍得知秀兰奉顾惜灵之命过来，激动得都快哭了。 “秀兰，你不知道，谢家老夫人真的太坏了！”秀珍急忙控诉，握住秀兰的手，冰凉而又颤抖。 秀兰安抚秀珍，并不评价谢家所有人，“世子夫人得知，特定命我过来送来一些银子。” 趁着说话的功夫，秀兰把银票和五两碎银子塞给了秀珍。 秀珍眼睛一亮，“多谢世子夫人关心，大小姐落了胎，现在吃了药昏迷不醒。” “今日天色已晚，秀兰你就别回去了，留在这里陪我一晚。” 秀兰摇头，“刚刚已经看到谢夫人睡下，我也不便打扰。只是我还有命在身，还要回侯府一趟。” “秀珍姐姐，你辛苦了！照顾谢夫人固然重要，但你也要保重身体，保护好自己。” 秀珍点了点头，又把银子塞给秀兰，压低声音，“金林卫过来查抄那箱金子，现在谢管家已经带着金林卫去追老夫人。” “另外，谢将军现在被抓起来了，万一谢家被抄家，奴仆被发卖，还请秀兰妹子买了我。要不然以我的长相，只有一个下场，被卖入青楼。” 秀兰一愣，并没有接银子，“真到了那样的境地，我和世子夫人绝对不会不管你，一定会把你救出来。这些银子和银票，你收起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听到秀兰应下，秀珍擦擦眼泪，“谢谢秀兰，我一定记得你和世子夫人的恩情。” “对了，除了你，秀芳呢？”秀兰问，眼露好奇。 秀珍红了眼睛，“自从大小姐怀孕之后，就担心身边的丫鬟勾引谢将军，就把秀芳打发到铺子里，并不在府里。” “你比秀芳好看，怎么不是打发你出去做事？”秀兰惊愕，“难道其中有隐情？” 秀珍听到这话，暗自庆幸，“我已经跟大小姐表明，我不想成为通房和妾室，只想替她做事。至少现在大小姐相信我，只要不是谢将军主动讨要我，大小姐应该不会把我送到谢将军的床上。” 秀兰半信半疑，“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大小姐的脾气喜怒不定，心思也多变，万一她就看重你不贪恋谢将军这一点把你送到谢将军床上了呢？” 不得不说，秀兰真相了，顾惜蓉就能干出来这样狗血惹人怨的事情，埋下了祸根。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挖再挖，总能挖的动！ 秀珍一怔，“应该不会吧？大小姐总要人帮她做事吧！” 秀兰摇头，小声提醒，递给秀珍一包药。 “别人不知道大小姐什么脾气，咱们还不知道吗？总之，如果你发现大小姐有这样的苗头，你就给自己用上这东西。” 秀珍吓了一跳，“这……这是什么药啊？” 秀兰回答：“世子夫人之前答应你，把你从谢家救出来，但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你给大小姐做事，她不会轻易放你走。” “这种药，不用吃，涂在身上，皮肤会有小疙瘩，还有水泡，而且还会伴随发热，看着很吓人，但并没有性命之忧。” “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你别用。这是世子夫人给你的一个保障，你愿意用就用。不愿意用，再另想办法。” 秀珍立即接了过来，红了眼睛，“谢谢秀兰妹妹，也替我谢谢世子夫人。” 秀兰安抚，“别哭了，咱们都是做下人的，只不过希望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我还要回侯府，告辞！有事，记得传话。” “嗯！”秀珍点头，突然看到有人过来，“秀兰，你回去告诉世子夫人，我家夫人好多了！” 秀兰从谢家离开，回到了长宁侯府，跟侯夫人说了去谢家探望的事情。 侯夫人宋氏好奇，专门让丫鬟在门口等着侯爷。 长宁侯今日在外忙碌，当得知谢晋已经去了金林卫之后，心情大好。 一切在他的掌控之内，再次挖李国舅的墙角。 一次挖不动，两次挖不动，那三次，四次呢？ 信任是有限的，一次次地怀疑，聚集在一起，李国舅即使没有谋反之意，陛下也不相信。 更何况，李家还有李沐这个表面废物但野心勃勃的人。 李家覆灭，早晚的事情。 一进侯府，丫鬟上前，“侯爷，夫人让您回府直接去正院。” 长宁侯听到这话，心情更好了，经过水榭花园的时候，还探头看看水里倒影。 对着水面，整理头发衣衫。 夫人曾经就是因为他长得英俊潇洒，对他倾心。想要挽回娘子的心，外貌不能马虎了！ 长随来运看侯爷对着水面“搔首弄姿”，偷偷翻了个白眼。 就算弄得再好看，侯夫人不待见，有啥用啊？ 到了正院，长宁侯朗声笑道：“夫人专程让人请我，有何吩咐啊？为夫一定照做。” 宋氏听到这话，嘴角微抽，“侯爷，我没有大事，就想问问你谢家那边什么情况？” 长宁侯听到这话，微微失望，不过他脸皮厚，照样犹如春风拂面般爽朗。 “谢晋自救，虽然没有退路，但也是唯一能把他从泥淖摘出来的办法。不过呢，他去金林卫举报李国舅，算是把李国舅得罪死了。” 侯夫人宋氏想了想，她对朝堂上的事情，了解不多，很多她也不懂，“顾惜蓉求助惜灵，但被惜灵拒绝了。谢家出事，对咱们没有影响吧？” 长宁侯摇头，“惜灵拒绝就对了，谢晋想利用长宁侯府对抗李国舅。咱们跟他没多大交情，不值当咱们出手。景阳伯府的人都不帮忙，轮不到咱们。” “再者，陛下重用我，但也忌惮我结党营私。我不帮谢晋，他反而能得到陛下的信任。我若是帮他，谢晋才倒霉呢！” 听到长宁侯的回答，宋氏松口气，“那就好，惜灵聪明，你有事，急得跟惜灵和瑾儿商量。” “听夫人的。”长宁侯笑道，“再过几日，是夫人生辰，要不咱们一起去庄子上过生辰？” 宋氏想儿子了，“自从瑾儿出事，我还没去呢。现在太平了，正好出去走走！正好我也看看能让瑾儿和惜灵重视的番麦长得如何了。” 见宋氏答应他的提议，长宁侯周泽大喜过望，“行，到时候为夫安排，定会让夫人满意。” 宋氏拒绝，“一家人吃顿饭就行，不用大费周章，累人劳神。” “是！”长宁侯嘴上应下，但记在心里。 毕竟宋氏现在还不原谅他，总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男人犯了错，面对曾经相爱的娘子，十分心虚。 且说顾惜蓉第二天清晨醒来，肚子疼痛，当得知金林卫来家里搜查那箱金子，难受不已。 秀珍见状，赶紧上前，“大小姐，您别哭。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您要保重身体。” “将军呢？他怎么不在？”顾惜蓉原本以为醒来，以为能看到满脸愧疚的情郎，跟她道歉，跟她保证。 可她床前只有秀珍几个丫头，根本没有谢晋的踪影。 难道没了孩子，也不能让谢晋愤怒，怜惜她吗？不能让谢晋惩治那个贪得无厌的蠢婆婆吗？ 想到这，顾惜蓉有悲有痛，不由自主红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秀珍连忙回答：“大小姐，将军昨晚一夜未归。金林卫来家里调查那一箱金子，已经从老夫人那边追回。” “昨日大小姐，您昏迷不醒。奴婢六神无主，就给景阳伯府和惜灵小姐求助。景阳伯府和惜灵小姐派人送来银子，奴婢擅自做主，让谢管家拿钱，去打听将军的下落。” 顾惜蓉听到这话，大吃一惊，“金林卫？将军一夜未归？” “是，大小姐，您可要保重身体。您要是倒下了，将军又不在，难道你还能指望老夫人那个只会窝里横的老虔婆吗？”秀珍表现得忠心耿耿，希望顾惜蓉看在她尽心尽力的份上，能如她愿。 顾惜蓉强忍住抽噎，越哭肚子越疼，隐隐感觉出血了。 虽然能够忍住身体上的抽动，但顾惜蓉控制不住眼泪。 谢晋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没有退路，虽然难过，但也在预料之内。 顾惜蓉咬牙切齿，问：“那个老太婆呢？” 秀珍回答：“躲在庄子上装死呢！估计府里要是真的被抄家了，她一定会想点子逃跑。” “老不死的。”顾惜蓉骂道，恨死了这个恶婆婆，“顾惜灵送了多少银子？” 秀珍低头回答：“五百两。” “这么少？打发要饭花子呢！”顾惜蓉懊恼，“我都滑胎流产了，作为妹妹，就送五百两银子？除了银子，还有什么？” 秀珍心里腹诽，给银子就不错了，也没见对人家惜灵小姐好啊！ “没了。”秀珍轻声回答，担心顾惜蓉发脾气。 顾惜蓉气得翻白眼，真小气，“景阳伯府呢？” 秀珍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回答：“顾夫人和顾少夫人都来了，给了五百两银子，还有些药材。” “然后呢？就这样走了？”顾惜蓉不甘心继续问，顾惜灵跟她不对付，但她不相信娘家也对她漠不关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重要，就向着谁！ 秀珍点头，声音更小了，“当时金林卫冲到府里，兴师动众。夫人和少夫人见您已经吃了药，没有大碍，便回去了。” 听到这话，顾惜蓉咬牙，当时她昏迷不醒，全家人居然没留下来守着她。 顾惜蓉眼露嘲讽，不是亲生的，到底不疼。 早先说对她疼爱有加，也只不过说说而已。 一听说谢晋被金林卫抓起来，立刻躲得远远的，这是怕连累呢！ “我饿了，那就补品，能用上的都给我安排上，我现在需要好好补身体。” 秀珍急忙应下，“是，大小姐，什么都没有身子重要。” 顾惜蓉没有吭声，擦擦眼泪，眼底的愤恨越来越强烈。 秀珍出来后，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为惜灵小姐感到不值，对景阳伯府，也没有任何期待。 人啊，还得让自己有价值，否则就连亲人，也会爱莫能助。 京城，抓到宁王，又找到宁王宝藏，引起的风波并未消散，引起热议。 最平静的，莫过于长宁侯府和李府。 长宁侯府因为立功了，还能置身事外，而李府则是不敢动，怕陛下怀疑。 因此外面议论好也罢，坏也罢，在庞明死后，安静如鸡。 金林卫徐成亲自带人调查兰馨公主的梅林别院，发现了地道，已经从地道通往隐秘山谷的地方。 里面的确有藏匿东西的迹象，因为在另一个地道里，又发现了三十箱金条。 金条成色和样式重量，都跟宁王宝藏里的一样。 可以证实这里曾经藏匿宁王宝藏，另外，徐成还带人去栗子沟调查，这里的确是转移藏匿宁王宝藏的地方。 跟谢晋一起运送宁王宝藏的人，除了谢晋，其他都失踪了。 徐成能确定谢晋的话里，有实话，但也有假话，但他怀疑假话的部分，无法证实是假话。 徐成把调查结果汇报给康平帝，心情大好的康平帝，瞬间黑了脸。 “这个兰馨，也太让朕失望了。看来以前是朕对他们太仁慈了，让他们忘了朕的威严。” “徐成，兰馨公主私藏宁王宝藏，罪同谋反，夺公主封号，贬为庶民，给先帝守陵。驸马一家，若是参与谋反，斩首示众。” 康平帝为了安抚宗室，到底没有斩杀兰馨公主。 不过到了那个地方，也注定活不久。 “是，陛下！”徐成应下，“揭发李国舅意图私藏宁王宝藏的谢晋，该如何处置？” 康平帝沉思片刻，“警告谢晋不要在外说李国舅私藏宁王宝藏，不过他也算是一片忠心，官升两级，任禁卫军中尉统五校令，守卫皇城。” 徐成惊讶，不过想想也合乎常理。 陛下不动李国舅，有不动的道理。 既然现在的李国舅意图谋反，那背刺李国舅的谢晋，不可能继续效忠李国舅。 提拔背刺李国舅的谢晋，其实就是限制弹压李国舅。 “是！”徐成应下，“从谢晋家里搜回来的半箱金子，该如何处理？” 康平帝沉思片刻，“谢夫人曾寻求长宁侯府帮忙？” “是，陛下。”徐成回答，“不过长宁侯世子夫人顾氏，并未答应谢夫人的请求。随后谢夫人告知谢晋，谢晋就来金林卫衙门。” “原来如此！”康平帝笑了笑，长宁侯府还是一如既往安分，重赏谢晋，也未尝不可，“既然家贫，就赏赐谢晋了。” “是！”徐成应下，后退出去。 谢晋得知自己不仅没事，反而还官升两级，另外还把那半箱金条赏赐给他，顿时大喜过望。 谢晋当即朝着皇宫的方向，给康平帝磕头，“多谢陛下，微臣已经尽职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徐成笑笑，“恭喜谢中尉令！” 谢晋起身，谦卑回答：“多谢徐统领为谢某美言，谢某感激不尽。” 徐成摆手，“你对陛下尽忠，陛下自然不会亏待你。只是朝堂局势使然，李国舅跟宁王宝藏没关系，你可明白？” 谢晋一怔，旋即躬身回答：“谢某多谢徐统领提醒，谢某谨记在心。” “那就好。”徐成颔首，为了拉拢谢晋，又继续交代，“你和李国舅之间，你自己明白。万事小心，只要太子在，陛下不会为了你，跟李国舅有嫌隙。” 谢晋明了，“多谢徐统领提醒，谢某谨记在心。陛下有苦衷，作为臣子，应当为君分忧。” 徐统领颔首，“谢中尉令能想明白就好。刚才的话，从我这里出去之后，我可不认了，谢将军好自为之。” “是，谢某知晓。”谢晋应下，压下心里的忐忑。 现在不用被发配边关，还能在禁卫军当值，官升两级，谢晋心惊胆战的同时，又豪气万丈。 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我欺也！ 谢晋一路兴奋紧张，回到家里之后，心情平复，想跟娘子分享他这次死里逃生，因祸得福。 谢管家看到谢晋回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把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晋额头青筋毕现，眸光幽深，想到顾惜蓉对他的帮助极大，现在又滑胎，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谢管家，对外就说老夫人染上癔症，疯疯癫癫暴打儿媳，致使儿媳妇顾氏滑胎，先送到庄子上静养。” 谢晋很快权衡利弊，选择了能给他带来莫大好处和机会的顾惜蓉，而不是那个只会花钱闹得家宅不宁的老母亲。 谢管家以前念在老夫人守寡，敬重老夫人，可自从将军娶亲，老夫人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除了在将军面前还能维持体面，只要将军不在家，就折腾夫人。 现在倒好，小少爷都被折腾没了！ 夫人背靠景阳伯府和长宁侯府，将军就算再想袒护老夫人，也要有所顾忌。 “是，将军，老奴这就去办。”谢管家应下。 早就在谢晋回府，小丫鬟就急忙过来汇报。 顾惜蓉立即发挥出所有的演技，以此达到目的。 当谢晋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眼露迷茫悲凉，犹如病西施般楚楚可怜的美人。 “娘子，让你受苦了。”谢晋过来，坐在床前，握住顾惜蓉的手，“母亲染上癔症，疯疯癫癫，已送到庄子上静养，以后轻易不会离开庄子。” 原本眼睛无神，犹如木偶娃娃一般的顾惜蓉听到谢晋的话，这才扑在谢晋的怀里，哭了出来。 谢晋柔声细语地哄着，不停轻抚怀中娇妻的后背，并未看到顾惜蓉一边哽咽哭着，一边嘴角上翘，目的得逞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 父子密谋 在顾惜蓉看来，她这一次虽然失去了一个不足两个月的孩子，但她得到了谢晋和谢府。 很划算，很值得。 可在顾惜灵的眼里，这是最大的蠢，是最大的孽。 对付一个只会窝里横的老太婆，有很多种办法，完全没必要用这样的办法。 甚至在顾惜灵眼里，弄到一把毒药毒死对方，也比杀掉自己的孩子办法更好一些。 至少这样说明顾惜蓉笨，但不怯懦。 可顾惜蓉倒好，只敢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百般刁难的婆婆却一退再退，怯懦无比。 这样的人，就算重生了，也白瞎。 脑子里跟灌屎一样！ 听着秀兰打听到的内容，顾惜灵眼露嘲讽，“天道轮回，自有因果。既然这是她选择的，最后苦果，也是她自己咽。” 这是她最看不起顾惜蓉的地方！ 秀兰性子也是如此，眼露嘲讽，“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拿孩子的命当筹码，宁可一把药毒死老虔婆。” 顾惜灵听到这话，掩口而笑。 她相信秀兰不是说说而已，秀兰前世真的这样干过。 虽然前世不知道具体内情，但秀兰不想做妾，最后做妾了，必然有顾惜蓉的手笔。 秀兰的儿子死了，然后秀兰把顾惜蓉的幼子毒死了。冤有头，债有主，必然也是因为顾惜蓉先害死秀兰的孩子。 “秀兰，你和来福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啊？”顾惜灵笑着问，“我这边给你准备嫁妆，也好提前安排。” 秀兰脸上微红，但眼神灼灼，闪烁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元嬷嬷请了道士算日子，在八月十八，中秋节过后。” “好日子，回头让周管家给你们安排个小院子，先住着。”顾惜灵轻笑，“成亲了，继续做我的管事娘子。” 秀兰跪下，给顾惜灵磕头，“多谢世子夫人！” 顾惜灵笑了笑，“不用谢，自从你跟我嫁到长宁侯府，兢兢业业，从不敢怠慢。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值得我对你好！” 秀兰眼睛微红，“能跟在世子夫人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分。只要完成世子夫人的吩咐，做好本分即可。不用做那些黑心脏活，也不用被推出去顶罪，更不用担心被男主子调戏……” 顾惜灵安静地听着贴身丫鬟秀兰的叙述，慢慢了解秀兰的内心和人生态度。 这一刻，顾惜灵认识到不同人的一生，有不一样的精彩。 秀兰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是啊，长宁侯府是个好地方。”顾惜灵笑道，“你且安心在长宁侯府，咱们一起相伴到老。” “那是奴婢的荣幸。”秀兰也笑了，擦干眼角的泪水。 闭门在家的李国舅，在得知谢晋升官了，便让人调查，得知谢晋去了金林卫。 另外，金林卫又从梅林别院弄回来几十箱金砖，兰馨公主被抓，推测出来谢晋这个反骨仔，出卖了他。 原来的禁卫军副统领赵翔，现在被降职，成为禁卫军右卫，继续以李国舅马首是瞻。 “国舅，要不要……”赵翔见李国舅如此生气，试探着李国舅的态度。 李国舅咬牙切齿，面色阴沉，“且慢！给谢晋升官奖赏，是陛下亲自下旨，若是谢晋死伤，岂不是打了陛下的脸？” 赵翔见李国舅没失去理智，也松口气，至少现在李国舅还没有失去理智。 “国舅，您说得对！陛下虽然还信任你，但宁王宝藏之事，的确做得粗糙，为君者，疑心重。” 李国舅听到这话叹息一声，“没想到啊！我是万万没想到，宁王宝藏居然是谢晋发现的！” “我也没想到，谢晋居然还想据为己有，当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更没想到庞明行事如此粗心，被金林卫监视，居然还没发现。” “事已至此，就算我跟陛下情分深厚，但陛下也会怀疑我。之所以没有对付我，还是因为我那好外甥太子殿下。” 李国舅懊悔，生气，都是别人的错，唯独不反省自己。 赵翔应下，“国舅说的是，都是庞明无用，都是谢晋这个背信弃义的人，贪得无厌。” “姑且放过他，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国舅，您别生气，也别着急，越急越会生乱。” 李国舅深以为然，“赵翔，你说得有道理！回去安心做事，我对陛下忠心耿耿，你也不要三心二意。” “是，国舅！”赵翔应下，得知李国舅暂时没有对付谢晋的想法，他也能安心做事了。 等到赵翔走后，李沐走了进来，手拿折扇，面露微笑，脚步轻快。 此时他看到父亲面色阴沉，李沐笑着说：“父亲，大可不必如此生气。谢晋在我们眼里只不过是蝼蚁而已，现在留着他，也只是麻痹陛下。” 之前他自作主张，杀人灭口，让父亲非常生气。 可李沐觉得做得好，他并不后悔。 庞明的死，已经让陛下有所怀疑了。 谢晋的背刺，虽然让李家有些被动，但至少让父亲意识到陛下已经开始提防李家了。 现在父亲跟陛下之间的隔阂越来越远，父亲就算没有反意，也会逼着有反意。 接下来李家只要沉住气，慢慢积蓄力量，假以时日，黄袍加身，未尝不可。 李国舅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大儿子，幽幽说道：“沐儿，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是死，你也愿意冒险吗？” 李沐耸了耸肩，笑了笑，“弓箭在陛下手里，即使我们想躲，但陛下能放下手中的弓吗？” “万人之上的诱惑，远远大于死亡的恐惧。若是能成功，皇位就是咱们李家的！” “若是咱们的力量积蓄不够，不足以成事，那也无所谓呀！只要我们做得足够干净，没有把柄。” “作为太子的舅舅以及未来皇帝的外戚，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所以现在父亲，你不能像以前那样横征暴敛，包庇罪犯，你应该礼贤下士，关心百姓，有个好名声。” 李国舅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反正我的名声已经是这样，我行我素，才能让陛下逐渐放下戒心。” “至于你，不听老子话的儿子多的是，也不多你一个！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听到父亲的话，李沐微微一愣，旋即笑了，“那我就开始行动了！” 李国舅看到儿子胸有成竹，颇为好奇，“你要怎么做？”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救命之恩，登门道谢 李沐轻笑，“陛下现在重视农桑，被周瑾占了先机。今日我跟太子提了，周瑾正在庄子上关注番邦高产作物。” “太子很感兴趣，等到收获的时候，太子想去看看。不管是太子真心关心农桑，还是趁机表现，都是一个我跟周瑾接触的好机会。” 李国舅听到周瑾，就想到了周瑾曾经作诗骂他，到现在还流传呢！ 李国舅瞪眼，“我跟长宁侯不睦。” “那又如何？”李沐笑呵呵，“都是朝廷臣子，都是为陛下尽忠，只是政见不同，又不是死敌。再说了，你是你，我是我。我和太子过去，周瑾还能把我打出庄子吗？” 李国舅听到这话，沉思片刻，“那行，长宁侯府也不敢伤害你。” 李沐摇头失笑，“父亲，您把长宁侯想得太简单了！长宁侯做事，一向周全，何时落人口实？至于周瑾，骂你几句又如何？又没骂错！你当时的确包庇了贪官！” “对于朝廷来说，周瑾没错，错的是你。现在你已经诚心认错了，我跟周瑾有来往，有何不可？” 李国舅知道这个儿子一向有主意，挥了挥手，“行吧，随你。” 随着宁王以及宁王宝藏之事逐渐落幕，很多人的目光都盯上了长宁侯府的庄子上。 掌管京畿地区河道官员郑文，在彻底解决水患，连续晴朗七天之后，带着夫人和儿子，以及礼物，感谢周瑾。 郑文看到周瑾，作揖到底，感激涕零，“周贤弟，今年多亏了你提醒我。我才能及时上报陛下，解决水患，否则今年秋后问斩，必有我郑文！” 周瑾不能起身，交代来福，“来福，赶紧扶起郑大人。” “是，世子。”来福赶紧扶起弯腰作揖不起的郑文，“郑大人，您别客气。我家世子腿伤，不良于行，只能在庄子上。您正好跟我家世子聊聊外面的事情，解解闷。” 郑文站直身体，坐在凳子上，拿着衣袖擦擦眼泪，眼睛微红，“今年及时清理河道，河流速度快。虽然降水比去年多，但田间地头的水，及时排出去了。” “郑某走访各地，虽然比去年减产，但也能收获去年八成粮食，这都是周贤弟大功德。陛下仁德，及时平抑药材价格，百姓能买得起药，吃得起药，死亡数量并不多。” “如若不然，不仅京城倒灌，百姓颗粒无收。涝灾之后，也会有瘟疫，京畿地区不稳，极易生乱。郑某因为治水及时有效，陛下奖赏升官。只是周贤弟不让郑某说出你才是大功臣，郑某惭愧。郑某特地过来感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周瑾仔细听着郑文叙述，也看到了郑文真情流露，轻笑说道：“同朝为官，自当互帮互助，更何况涉及百姓和京畿地区安全，周某既然发现了，就不能装作不知。” “说来惭愧，我当时因为一些事情，被关在家里，不能出去。只能动动嘴，都是郑兄东奔西走，忙前忙后，当不得这样的夸奖。” 郑文大受感动，刚刚他在田间找到了长宁侯世子周瑾，看到了番麦，更加吃惊。 郑文对周瑾的印象更好了，谁再说周瑾只会作酸诗，他第一个不依！ 懂得天文地理，懂得农桑，关注农事，这样的人心怀百姓天下，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只会作酸诗的酸儒呢？ 一定是有人嫉妒周瑾，在外面胡乱编排周瑾的名声。 两人就京畿地区水文和农田庄稼，聊得不亦乐乎，甚至聊到了需要修筑河道，让一些河床变高的地方改道。 不仅可以减少水患，还能增加很多良田。 两人越聊越投机，颇有几分相交甚晚。 来福在边上伺候，端茶倒水。 此时后宅里，顾惜灵正在跟郑夫人聊天呢！ 郑夫人曾经是秀才女儿，小门小户，在顾惜灵面前颇为拘谨，“今日来给世子夫人请安！小虎，给世子夫人磕头！” 郑虎胖嘟嘟的，正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候，穿着红肚兜，剃着茶壶盖头型，在后脑有个细细的小辫子用红线绑着。 “给世子夫人磕头，给恩人磕头。”郑虎胳膊腿胖乎乎的，犹如藕节般白嫩，奶声奶气。 跪在地上，撅着小屁股磕头。 顾惜灵见状，喜得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声清脆。 她蹲下来抱着虎子，伸出涂着粉红色蔻丹的手指，“哎哟喂，谁家的小宝宝这么可爱呀？” 郑虎眨眨眼睛，奶声奶气，“郑家的，世子夫人真好看！” 顾惜灵看到郑虎能够回答上来，更加喜欢这个孩子，“秀珠，把匣子里的那个小孩金锁拿过来！” 三天前收到帖子，顾惜灵就让人准备了一个精致的纯金如意长命锁。 “是，世子夫人！”秀珠应下，拿来长命锁。 郑夫人面露惭愧，既然这次过来，精心准备谢礼，奈何夫君俸禄低，根基又浅，家财不多，准备的礼物并不值钱。 “世子夫人，这太贵重了，虎子当不起！” 顾惜灵笑了笑，一边亲手给虎子戴上，“郑夫人此言差矣！你带着孩子过来给我请安，虎子这孩子也合我眼缘，一份见面礼，小小心意，郑夫人莫要推辞。” 郑夫人见顾惜灵这么说，也不好继续推辞，“虎子，赶紧谢谢世子夫人赏赐！” “谢谢世子夫人赏赐！”裤子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如意纯金锁，闪闪的，很喜欢。 秀兰端来点心，丫鬟们带着虎子吃点心，顾惜灵跟郑夫人聊天。 郑夫人没想到身份高贵的世子夫人这么和气，逐渐放松下来。 “郑夫人，听你口音不是北方的，可是南方人士？”顾惜灵笑着问。 郑夫人笑着点头，“我家乡江南静海，我爹是当地靠海村的秀才，夫君跟着我爹读书，娘家还有两个兄长，不是读书的料，买卖海鲜为生。” “静海？”顾惜灵眼露笑意，“一听就是个富庶风景好的地方，刚刚看到有干虾和昆布，我馋了，秀兰，中午咱们把这两样做了。” 郑夫人见顾惜灵喜欢她送的礼，急忙说：“世子夫人喜欢，以后我经常给您送，反正是我娘家那边让江南商队给我捎过来的，花不了多少银子，世子夫人可别拒绝。” 顾惜灵嫣然一笑，点头笑道：“我喜欢吃昆布，不会跟郑夫人客气。只是这昆布从静海运送到京城，价值几何？” 郑夫人面露诧异，她以为顾惜灵打听价格，是要做海鲜生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事实上，顾惜灵并非想在京城做海鲜干货生意，而是另有目的。 第一百四十章 流言不可信 郑夫人谨慎回答：“昆布这东西在静海不值钱，两文钱就能买一篮子，但运送到京城，价格能翻十倍，但也顶多二十文一篮子，划到一斤两文钱。” “利润倒是不错，但因为占地方，不方便运输，赚钱并不多。夫人，若是想做海鲜干货生意，可以涉猎干虾和名贵的海味。” 顾惜灵听到郑夫人的话，知道郑夫人会错意了，摇头轻笑，“郑夫人，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想做海鲜干货生意，而是听说昆布能治大脖子病。” “大脖子病？”郑夫人一怔，“我倒是没听说，但我们当地经常吃昆布，倒是从来没见过大脖子病。反倒是到了京城，见过几次。” 顾惜灵笑笑，“我不跟郑夫人客气，你现在家里有多少，都给我。正好，我给庄子上的庄户试试。” 巧了，昨天在庄子里闲逛，遇到两个庄户脖子很粗，看病吃药，效果也不好。 顾惜灵不是大夫，但前世有个丫鬟是海边的，就说她们当地有传吃昆布能治疗大脖子。 当时她让人试了，果然有效果。 当地老百姓吃了昆布，大脖子果然没了，为谢晋赢得人心。 太过久远的记忆，很多事情，顾惜灵看到了，才能想起来。 她正准备让人寻找昆布，郑夫人就给她送来了，当真是及时雨啊！ 郑夫人连忙说：“世子夫人，等回去，我就把家里的昆布让人都送过来，如果不够，我再捎信，让我兄长再送几车过来。” 顾惜灵轻笑，“不用郑夫人破费，我给银子。” 郑夫人听到这话，连忙站起来，“世子夫人，其实我来之前，心里一直忐忑。我们出身贫寒，夫君又清廉。京城大，居不易，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为了感谢世子和世子夫人，我绞尽脑汁想置办一份体面而又体现心意的谢礼，奈何能力有限，礼物也不登大雅之堂。现在世子夫人想要昆布，对我来说，我能办到，是我和夫君能回报长宁侯府的途径。若是给钱，我们万万不能收。” 这段话，郑夫人说得真心实意。 长宁侯府，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 金银珠宝，长宁侯府根本不缺，不管送什么，对长宁侯府来说，无关紧要。 可如果世子夫人主动要某种东西，而且还是他们能弄到的，郑夫人非常乐意这样。 顾惜灵见状，嫣然一笑，“郑夫人都这么说了，我再提银子，不妥当。那些，我就多谢夫人，不用多，两车就行。” 稍后，她让下人回礼多加两成。 “是，回去，我就给娘家那边捎信。”郑夫人眉开眼笑，欣然答应。 顾惜灵看着欢快玩耍的虎子，“虎子今年三岁，可开蒙了？” “年纪还小，并未开蒙。夫君说，不用那么着急，现在正是长身体，培养性情的年龄，读书不急。”郑夫人回答，“我夫君八岁才开蒙，他说有天赋，加上努力，应该能考上。” “若不是读书的料，就算从娘胎里开蒙，也无用。想望子成才，但首要的是强健身体，懂得做人道理，先成人，才能谈成才。若是不能成人，读书越多，祸害越大。” 顾惜灵眼露诧异，不过想到郑文前世的成就，也难怪有这样的行事，“郑大人说得是，虎子性情不错，将来不仅成人，也能成才。” 郑夫人听到顾惜灵夸奖她儿子，非常高兴，“多谢世子夫人夸奖。” 顾惜灵跟郑夫人聊孩子，让郑夫人彻底放松下来，才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已经开始姐妹相称了。 在庄子上用过午膳，郑文才带着妻子告辞离开。 马车上，郑文抱着熟睡的儿子，轻笑问：“夫人，世子夫人如何？” 郑夫人语露夸赞，“今日一见世子夫人，我可以确定那些外面流言不可信。那些人就因为世子夫人去衙门跟公公告状，就说世子夫人是母夜叉，那是因为没有跟世子夫人相处，不知道世子夫人是个很好的女子。” “世子若不珍惜世子夫人，那就是蠢蛋，你感谢其救命之恩可以，但那样的人，不能深交。若是世子珍惜世子夫人，证明这人齐家治国平天下，值得你追随。” 郑文一怔，自从妻子跟着她从南方来到京城，从来没听过妻子对人有这样的高度评价，“你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才会这样推崇世子夫人吗？” “当然不是！”郑夫人摇头，瞪了丈夫一眼，“咱们只是门第低，又不傻。对方好心，还是假意，我能感受出来。世子夫人看出咱们的窘迫，不仅没嫌弃咱们送的礼物，反而中午让人做了吃，大家夸赞。” “不仅如此，世子夫人还主动跟我要东西，更让我觉得世子夫人心思细腻，难得的好人。” “啊？”郑文一愣，“当面问你索贿，你还觉得好？平日里你不是最烦那些贪官污吏吗？” “那你可知世子夫人问我要什么吗？”郑夫人问，温婉的面容，颇为严肃。 郑文眨眨眼睛，“静海的珍珠？”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有什么值得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主动索要？ “你也猜不出来！”郑夫人瞪了丈夫一眼，对丈夫误解世子夫人贪得无厌，很不满，“两车昆布，关键还不是自己吃，而是听说海边人极少有大脖子病，吃昆布可以治疗大脖子病，想验证此说法。” “这……”郑文一愣，面色敬重，“世子夫人高义！今日跟世子聊天，得知田间即将收获的高产番麦，也是世子夫人建议尝试的。” 郑夫人点头，“只喜欢吃喝玩乐，搜刮珍奇异宝的人，眼睛都是向上的，怎么会看到底层的百姓生病呢？怎么会关注粮食产量高不高？怎么会费力不讨好地尝试种植呢？” “那些人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拘泥在后宅争风吃醋的贵妇，又怎么会做这些呢？世子夫人不是一般女子。” “你再想想，世子周瑾以前经常作酸诗，而且还传得沸沸扬扬。可自从成亲之后，除了惧内，可曾还有半点不好传言？可你刚刚用膳的时候，也看到了世子哪是惧内？明明满心满眼都是世子夫人。” 郑文仔细琢磨，轻抚唇上的胡须，“夫人，此言有理，流言不可信。世子提起世子夫人的时候，哪有半点怨怼？都是不停称赞，语气自豪，半点没有勉强惧内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没有机会，只要机会 郑夫人深以为然，“对，流言不可信。你再想想，以前的世子虽说在陛下身边做事，让陛下看重，是世子的本事。可现在世子不在御前当差，还能让陛下念念不忘，那更是本事。” “高产作物，关乎万千黎民百姓。陛下看重，眼看着快要收获了。陛下一定会过来看看，世子夫人刚刚虽没有明说，但提到了三次陛下看重番麦田。” “夫君，现在京畿地区水患已经解除。若是其他地方不紧急，你可以在这附近河道巡查督工，说不定还能遇到陛下呢！” “虽说尽力做事，是你的本分，但让上位者看到你的努力和能力，才能赋予你更多的权力，治理更多水患，造福更多百姓。公婆在天之灵，就能安息了。” 郑文执着于治理水患，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家乡曾经遭遇水患，父母把他放在木盆里，把活的机会留给了他。 师长的开导，十岁的郑文，既然忘不了父母被大水冲走的悲惨一幕，那就学习读书，将来治理水患，救活更多百姓。 从那之后，郑文立志要成为治水能吏。 郑文听到妻子的话，讪讪笑笑，“这样……这样是不是太刻意了？” 郑夫人抿嘴轻笑，“夫君本来就做得好，京城今年没有大涝灾，夫君功劳甚大。只是闷头做官不成，还要让人看到夫君的才能。” “再说了，世子夫人连续说了三次，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必然是提醒我，咱们也不能辜负世子夫人的好意。夫君，你能当官，当大官，是朝廷之幸，百姓之福。” “为了康国强盛，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你主动点算什么啊？再说了，你没害人，也没贪腐，行得正坐得直。附近也有河道，也是你的职责范围，来这里督察，理所当然。” 郑文听从夫人的劝说，此后一段时间在附近河道巡查，没遇到康平帝，倒是遇到了太子。 顾惜灵不着痕迹地帮助一些能吏，让这些人有机会被赏识，少走一些弯路，造福更多百姓。 顺带着，顾惜灵此举，润物细无声地给周瑾留下了善缘，改善了周瑾的名声和官声。 贤妻真不是夸夸而已，而是真的可以旺夫旺子旺家，当然了也旺自己。 现在顾惜灵总结前世的不足，加以改正之后，小日子过得太美了！ 现在的顾惜灵跟外界交流不多，不过但凡跟顾惜灵相处过的人，都会非常愿意亲近顾惜灵。 即使顾惜蓉这样的小心眼，也逐渐意识到她和顾惜灵的差距，当然了，这个差距不是说她不如顾惜灵，而是不如顾惜灵的婆家。 不过好在，婆婆终于被她收拾了，以癔症发疯被关在庄子上，以后也别想回京。 即使以后能回京，以害死亲孙子的名声，也在京城抬不起头。 虽然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很可惜，但顾惜蓉觉得值，反正她还年轻，以后孩子还会有，不急于一时。 谢晋虽然被奖赏，也升官了，但他不敢大意。每天当值，下差就赶紧回家，不敢出来晃荡。 顾惜蓉以为谢晋担心她，心里挂念着她，得意洋洋。 中间下了一场小雨，但是在晚上，并不影响白天农人做事。 番麦秆一天天变黄，眼看着就要收获了，打谷场上压了一遍又一遍，光滑平实。 庄户上的农人，每天都要来询问，什么时候收获，但村里的几个种田好手，坚称还要等两天。 这一日，一辆豪华马车上，太子齐恒坐在上位，边上坐着表哥李沐，还有伴读裴行仁。 “表哥，那番麦真的如外界所说那样高产吗？”太子齐恒今年十六，个子很高，但很瘦，皮肤白的有点不正常，一看就很虚弱，不经常锻炼。 李沐手中折扇轻轻扇动，笑了笑，“太子殿下，陛下极力推崇的东西，应该不会错。” 裴行仁轻笑，“太子殿下，周探花一直在庄子上，就是陛下安排的，若不是真的，陛下也不会大费周章。” 太子齐恒笑笑，“那可要多看看，不能白白出宫一趟。” 马车周围，有很多侍卫，同样路上还有很多伪装成赶车的，挑担的，还有纯粹赶路的。 太子没事，他们小命保住了。 太子出事，他们全部小命不保。 与此同时，这一队人马出城，被王世文的长随大春看到了。 大春跑到春风楼包厢，找到了正在吃头牌花魁用嘴喂果子的公子，“公子，小的有要事禀告。” 王世文皱眉，大扫兴致，“没看到本公子正在跟柳姑娘吟诗作对吗？” 大春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公子，您快点出来。您现在不出来，别怪小的没提醒你。” “什么事情？”王世文问，“柳姑娘不是旁人，你说吧。” 大春为难，毕竟窥探到太子的踪迹，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那可是重罪。 “公子，您出来，事关重大，不能乱说。”大春坚持底线，没有让步。 柳如烟娇笑，推了王世文一把，“王公子，既然你的长随有事找你，那先忙事情，可别耽误了要事。” 王世文捏了柳如烟的下巴，笑得风流多情，“还是我的小美人善解人意，那我去去就来。” 到了外面，大春趴在王世文的耳边说：“世子，刚刚我看到李沐李公子和裴行仁裴公子，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出城了。” “今日休沐，他们出城，有什么奇怪的？”王世文不解，“难道他们身边还有旁人？” 大春连连点头，“是的，公子。那个年轻公子，小的不认识，但李公子和裴公子以他为尊，您猜猜那可能是谁呢？” 王世文听到这话，大吃一惊，眼露精光。 能让拽上天的李沐，以及才华横溢的裴行仁，陪着敬着，当然是太子了！ 太子出城，他若是能跟太子来个偶遇，给太子留个好印象，以后仕途也会更加平顺。 “可安排人跟着了？”王世文小声问。 “跟着了，公子。”大春回答，“有个小厮，还偷听到李公子提到番麦，小的猜测可能去长宁侯府的庄子上了。按照日子算，番麦成熟快要收割了。” 王世文大喜过望，“走，周兄受伤，作为好友，当然要去探望。大春，快去准备厚礼。” “是，公子。”大春应下。 在王世文跟柳如烟依依惜别之时，大春快速准备一份补身体的厚礼。 王世文整理衣衫，带着长随和厚礼前往城外长宁侯府庄子。 春风楼的花魁柳如烟，在王世文走后，对身边的丫鬟小声交代，“告诉主子，太子出城，去了长宁侯府的庄子上。” “是，柳姑娘！”丫鬟应下，悄悄从房间密道离开。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半路“拦截” 郑文这几天，听从夫人的建议，在庄子附近的河道巡查。 为了能够“偶遇”陛下，专门在通往长宁侯府庄子上的官道不远处，开始修河道干活。 有些工具放在路上，大部分的行人，都是挑着担子，即使赶着牛车的驴车的，也不多。 只要是赶车的，基本上都要停下来，等着路上的工具搬走之后，才能通过。 “大人，咱们这样来来回回，太费事了？您平时不是这样折腾人的啊？明明可以放在路边，为什么要放在路上呢？”郑大人的心腹杨慎，一边擦汗一边抬东西。 郑文压低声音，小声说：“让你干，你照做就行了。若是运气好，我现在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杨慎狐疑，“您的位子给我了，那您呢？” “笨，本大人当然是因为升官了，你才有机会。”郑文没好气说，当初就他们两个互相帮衬，才有今日成绩，有机会了，也想提携杨慎，“想不明白，就别想，等着便是。” 杨慎哭笑不得，但郑大人一向不折腾人，所以选择相信郑大人，老老实实又把东西搬到了路上。 他们刚刚回到河道旁边，就听到有人大喊，“谁的东西？赶紧搬走！” 郑文转头，看到了一辆豪华马车，还有很多侍卫，心情激动，但面上强自镇定，“杨慎，快跟我来。” 郑文提着衣襟，快速来到官道。 杨慎吃惊，紧跟其后，终于明白过来上官的意图，这是想结识贵人啊！ 贵人已来，杨慎当然不甘落后，跟着郑文一起来到官道。 “稍等片刻，千万不要破坏疏通河道器具。”郑文过来，掀起衣袍的一角，往腰间一塞，亲自动手搬工具。 杨慎不能看着上官干活，他站着，赶紧过来帮忙，“大人，我来！这些工具很重，您慢点。” 坐在马车里的太子齐恒，听到外面的话，应该是两名河道官员。 既然出来了，那就多了解民情。 “外面何人？”太子齐恒问道，声音温润。 郑文激动，里面不是陛下，是太子。 治水期间，郑文曾经面圣，汇报公务，曾经在陛下身边看到太子，学习处理各种政务。 当时他还回答太子几个问题，虽然太子当时的问题，颇有几分“何不食肉糜”的意味，但太子养在深宫，没见过，不了解，很正常。 只要肯学肯问，将来也能成为明君。 “在家河道官郑文，陛下重视番麦长势情况，下官正在督查，修整河道，保障长宁侯府庄子农田。” 太子听到这话，想起来那个治理河道的官员郑文，又黑又高，备受父皇称赞，是今年的治水功臣。 “原来是郑大人！孤乃太子齐恒，若是现在不急，跟着一起去长宁侯府庄子番麦田，到时孤正好也要问你一些河道水利之事。” 郑文立即躬身行礼，“微臣郑文见过太子殿下，杨慎做事认真，完全可以代替微臣督工，微臣跟随太子去庄子上。” “好！”太子齐恒颔首。 正好路上的工具已经搬走，太子的马车驶过。 裴行仁掀开马车帘子，看向站在路边的两个低阶官员，记住了郑文这个人。 李沐轻笑，“这个郑大人挺有意思。” 太子一怔，不明所以，“表哥，这是何意？” “这些工具明明不需要放在路上，可他偏偏放了，可见另有目的。”李沐笑道，轻咬折扇。 郑文这点小伎俩，李沐一眼就能洞悉。 听到这话，太子齐恒面色一怔，脸上的笑容淡了，“这么说，是在故意等孤？” 李沐回答：“算是吧！” 裴行仁面上不显，但心里腹诽，这个李沐心眼越来越小了。 郑文越级上报陛下河道堵塞，河床升高。 陛下大怒，下令彻查，砍了好几个投靠李国舅的官员。 那些人光贪钱不干事儿，被砍也是活该。 如果今年不是郑文，整个京城都得淹，砍脑袋更多。 想到这，裴行仁笑笑，“殿下，您大可不必生气。可能那些工具，不适合放在草丛里。” 李沐轻笑，“若只是想在太子面前表现，也无可厚非，但窥探太子行踪，乃是大罪！” 太子齐恒也觉得表哥说得有道理，裴行仁一时间无言以对。 郑文交代杨慎，“仔细盯着，别出差错。” 杨慎激动，“郑大人，您怎么知道太子今日会来？” 郑文摇头，“我也不知，别问那么多，好好做事。” 郑文骑着马，跟着太子车架，侍卫的后面，一起前往长宁侯府的庄子上。 早就有内侍提前到了庄子上，通知周瑾。 周瑾没想到陛下没来，倒是把太子等来了，“扶我去门口，恭迎太子殿下。” 顾惜灵也接到信儿了，一起跟周瑾来到门口。 太子齐恒马车到了之后，踩着凳子，从车上下来，“周大人，腿伤如何了？” 周瑾躬身行礼，“回太子殿下，微臣腿伤好了大半，用拐杖，可以行走，平时出行大多坐竹舆。” “父皇一直挂念周大人，期盼周大人早日康复。”太子齐恒虽然才能不是很强，但揣摩父皇的心思，倒是不少。 “多谢陛下，殿下挂念。”周瑾恭敬。 太子齐恒的目光看向周瑾身边的淡蓝色装束的女子，他也听说了周瑾惧内，还以为顾氏是个母夜叉呢，没想到是个清秀可人的女子，一点也不像能够驯服桀骜不驯的探花郎周瑾的人。 顾惜灵行了个万福，“太子殿下万福金安，外面阳光太烈，先进入院中歇息。” “免礼！”太子齐恒轻笑，对顾惜灵非常客气。 虽然第一次见顾惜灵，但太子齐恒可以确定他不止一次跟父皇谈话中听到顾氏。 世间女子千万，能让父皇记住，而且多次提到的女子，绝不简单。 此时李沐，裴行仁也纷纷上前见礼，观察顾惜灵。 长的是好看，但也没好看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怎么可能让周瑾惧内呢？ 传言不可信！ 一行人进入院中，郑文也在其列。 不过太齐恒每次看到郑文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淡，眼神里甚至有些厌恶。 原本心情激动的郑文，还以为能够得到太子殿下赏识。不知为何，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从太子眼里看到厌恶。 郑文惶恐，不明所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巧妙解围 到了桂花苑，更为凉爽。 枝叶间，已经鼓出小花苞，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小院中。 各自见礼落座，内侍泡茶。 顾惜灵看到了太子齐恒对郑文的漠视厌恶，也感受到郑文的惶恐。 “郑大人，庄子上番麦能够长势良好，都是你治水有功！这边地势偏高，今年水多，明年说不定缺水。” “上次请你把周边的河道修整一段，不知道何时能够完工？侯爷交代了，经过我长宁侯府的这一段，我们出银子。” 郑文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世子夫人之前并没有请他！ 现在这么说，一定是为了帮他。 郑文起身躬身行礼回答：“从三日前就开始修整这一段，周围的确地势偏高，在清理河道的同时，郑某选了几处，适合安装龙骨水车。” “即使缺水，也能从低处把水运往高处！保证庄稼灌溉，节省人力物力。” 顾惜灵笑了笑，“多谢郑大人，稍后我让庄子上的管事跟郑大人联系，争取早日装上水车。” “这是郑某职责所在，当不得世子夫人谢！”郑文态度谦卑，逐渐冷静下来。 太子齐恒听到顾惜灵跟正文的对话，“郑大人三日之前就在这里休整河道？” 郑文不敢大意，连忙回答：“回太子殿下，微臣的确从三日前就开始在此修整河道。” 听到这话，太子齐恒脸色好看了一些，郑文这样其实也不算是窥探他的行踪。 “郑大人辛苦了！”太子齐恒夸赞了一句。 郑文恭敬回答：“这是微臣本分！” 太子齐恒颔首：“郑大人坐下吧，正好跟孤聊聊治水之事。” 谈到自己擅长的，郑文更加坦然，面对太子的询问，总能用简单的语言对答如流。 要不然说得太难，太子听不懂。 还别说，太子齐恒居然听懂了，也认识到河道的重要性。 此时，太子齐恒还从郑文这里听到一个新奇的概念，“郑大人，河道排水，孤懂；河道蓄水，没必要吧？” 郑文躬身回答：“蓄水，不仅可以把多雨之时的水积攒起来，减轻河道压力，能泄洪，也能用于干旱时，再把这些水引到干旱地区，灌溉庄稼，保证庄稼生长。” 李沐皱眉，“这个工程浩大，劳民伤财。蓄水倒还好，找个低洼的地方，用于蓄水。可如何把这些水引到上游，是个大难题。通过民夫抬水，并不能解决问题。” 郑文觉得自己的办法很好，随即就想反驳，但被周瑾抢先了。 “李兄此言有理，再不能有效地从低处把水送往高处，这个办法的确难以实行。郑大人，你也别气馁，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先解决好这个问题，再谈蓄水，可好？” 此时，郑文明白周瑾这是为他说话，“世子说得有理，是郑某太过心急了。虽然现在小有成就，还比较耗钱，等郑某找到更好的办法，再禀告太子殿下。” 太子齐恒颔首，“如此甚好！” 顾惜灵起身，对众人说：“夫君，你招待太子殿下，李公子，裴公子。我去后厨盯着！” 周瑾轻笑，“有劳娘子了！张屠户今天杀彘，让人买些过来，咱们今日好好招待贵客。” “好！”顾惜灵嫣然一笑，解决了郑文的危机，这才告辞离开。 李沐打开折扇，轻轻扇风，“周大人，太子今日过来探望你，你倒好，居然用贱肉招待太子！” 裴行仁跟周瑾同出一门，都是从白鹤书院出来的，以前没少得到周瑾的指教。 此时听到李沐疑似“公报私仇”的话语，裴行仁轻笑，“周兄，一向风雅，不管是文章，还是诗词，都备受赞誉。曾经周兄的菊花饮，可是在那次茶会博得头筹。” “既然能让周兄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推崇，想必有可取之处。我等都未尝过贱肉，只知道彘肉腥臭，今日周兄，让我们开开眼，如何用彘肉做出来美味。” 满眼狐疑的太子齐恒，敢对郑文随意黑脸，但不敢在周瑾面前摆架子。 周瑾敢跟父皇倔，毕竟他现在只是太子，并不是一言九鼎的皇帝。 再说了，就算父皇大权在握，又如何？也不是事事都能由着自己性子！ 周瑾性格孤傲，擅长作诗，万一他随意斥责周瑾，周瑾或许当面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指不定作诗编排他。 弄不好，这些骂他的诗句，还能流传下去！ “周大人，可是行仁说得那样？”太子齐恒问，如果是，他真有兴致。 周瑾朗声一笑，手中折扇打开，动作清雅，再配上英俊面容，气质洒脱，“太子莫急，一会便知晓！” 裴行仁敬仰地看着周师兄在太子面前泰然自若，心生佩服。 他之前觉得李沐很洒脱，但现在跟周师兄比起来，李沐只有风流，周师兄才是倜傥。 李沐看到周瑾洒脱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手里名家折扇，顿时不香了！ 最让他懊恼的，才学比不上周瑾，长得也不如周瑾俊美！ 他目光收起折扇，目光看向别处，“太子殿下，您不是对番麦好奇吗？要不现在过去？” “对，周大人，孤想看看番麦。”太子齐恒看向周瑾。 “来福，给太子准备竹舆。”周瑾吩咐。 “是，世子。”来福应下，很快准备好竹舆，周瑾和太子坐在竹舆上，前往地里。 李沐，裴行仁步行过去。 李沐气闷，觉得被周瑾比下去了。 裴行仁倒没有这样的想法，紧跟其后。 经过张屠户家门口，听到顾惜灵清脆的声音，“张大叔，你把刀给我，我自己剁，您每次剁都剁得太多了。” 张屠夫哭笑不得，他每次都多给，感谢世子和世子夫人，没想到被世子夫人嫌弃了，“刀太锋利，世子夫人您小心点！” 顾惜灵才不管，用帕子包住刀柄，手起刀落，四斤排骨，六斤五花肉，还有两个猪蹄膀，就被顾惜灵剁好了。 “张大叔，肉给我放在篮子里。”顾惜灵放下刀，把帕子拿下来。 太子齐恒，李沐，还有裴行仁哪见过如此神勇的女子？ 突然想到周瑾惧内的名声，瞬间明了！ “周大人，难为你了。”太子齐恒眼露怜悯，刚刚看顾惜灵的刀法，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周大人一介书生，善文不善武，哪能打得过？必然夫纲不振！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谁应就说谁！ 周瑾不解，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顾惜灵，摇头轻笑，手中的折扇，轻轻煽动，“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的娘子极好，他想跟别人夸奖娘子的好，但又怕让太多人知道娘子这么好，有人来抢，怎么办？ “这……”太子齐恒一怔，他怎么听出来周瑾的得意呢？ 一时间，无言以对。 李沐以前跟周瑾有点不对付，王世文嫉妒周瑾，那是暗戳戳的嫉妒，但李沐嫉妒周瑾，那可是赤裸裸的。 裴行仁拱手，“周兄，佩服。嫂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令人眼前一亮。” 周瑾眼神清亮，笑容得意，“外面都传我惧内，那都是瞎说，我娘子对我极好。她会点拳脚，你不要惊讶。” 三个人惊愕，这个惧内的话题被人传也就罢了，适合周瑾自曝吗？ 以前那个好面子，清高孤傲的周探花哪去了？ 就大家愣神的功夫，顾惜灵看到了周瑾，太子等人，俏生生对着周瑾说：“夫君，到了番麦田，挑选那些瘦小的番麦，拿回来几个炖排骨汤。” “娘子吩咐，为夫记下了！”周瑾朗声应下，“外面太热，早些回去。” “好！”顾惜灵应下，行了个万福，带着丫鬟回家。 此时的顾惜灵贤良淑雅，跟刚才手起刀落砍肉的彪悍模样大相径庭。 太子齐恒颇为好奇，欲言又止，毕竟这是臣子之妻，他是君，不好议论。 李沐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他憋不住，而且还想奚落周瑾，仿佛把周瑾说下去，他就能赢了一样。 “周瑾，弟妹跟其他女子大不一样。见到我们，毫无羞涩之意。” 周瑾瞟了一眼仰着头的李沐，“我娘子落落大方，贤良淑德，大妇典范。我康国女子，也没规定见到男子，就一定要羞涩啊！难道就不能有开心雀跃？不能有神采飞扬？” 裴行仁笑笑，“世间女子千千万，各不相同，的确不能一概而论。若是千篇一律，那多无趣。” 太子齐恒见表哥吃瘪，心里雀跃，更喜欢挑事儿，“周大人，你和娘子伉俪情深，如花美眷，令人羡慕。此时应景，要不你赋诗一首？” 想要反驳的李沐，听到这话，顿时改口，“对啊，我等羡慕，周大人，你不得赋诗一首，聊表情意？” 裴行仁讪讪笑笑，“好词佳句，也不是时时都有。” “哈哈！”周瑾朗声笑道，轻晃手中折扇，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探花郎。 “这有何难？且听，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摘自南宋范成大《车遥遥篇》） 太子齐恒仔细听着，大为震惊。 就这一会，就做出来诗词？ 裴行仁嘴巴微张，对周瑾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周兄，好诗词！” 周瑾拱手，嘴角上翘，“过奖！” 太子齐恒跟周瑾相处不多，大多是在父皇整理政务的时候，见过周瑾。 也听说过周瑾诗才双绝，他也读过不少。 有的诗句，的确不错，但有的诗，有点酸，有的很尖锐，尤其是前段时间骂他舅舅“大硕鼠”，也难怪表哥讨厌周瑾。 毕竟舅舅是大硕鼠，表哥就是小硕鼠。 于私，周瑾骂他舅舅，太子有点不高兴。 可于公，他是太子，舅舅下面的那些官员做的那些事情，的确该骂。 只是父皇顾念舅舅是他的助力，才没有严厉惩罚舅舅。 李沐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又让周瑾出头了！ 就算以前不服，但李沐此时也不得不服周瑾刚刚做得那首词不错。 “周大人，这个词名叫什么？”太子齐恒问，今天回去，跟父皇聊天的时候，也是一个亮点。 周瑾笑着回答：“回太子，《车遥遥》。” 太子齐恒一怔，越想越觉得有意境。 不得不说，周瑾的诗词比以前更精进了！ 李沐鸡蛋里面挑骨头，“周大人，你跟娘子朝夕相处，哪来的车遥遥马憧憧？不会是你对其他女子念念不忘，吟诗作对，遥寄相思吧？” 周瑾听到这话，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易被别人刺激生气，反而朗声回答：“让李大人费心了，周某除了娘子，并无心仪女子。这首杂言乐府，是根据我梦中外出外官，跟娘子相距甚远，醒来之后，仍旧不能平复梦中的相思不舍，有感而发。” 李沐挑眉反驳，“相传当年京城双姝顾惜蓉，跟周兄，两情相悦，奈何天意弄人，我还以为这首诗词是写给顾家大小姐的呢！” 周瑾本来看在太子的份上，加上成亲之后，性格沉稳，跟李沐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 可是李沐倒好，居然把成亲前的那些事情翻腾出来。 他现在刚跟娘子尽释前嫌，渐入佳境，李沐今天的话，成功地惹到了周瑾。 “我已娶，顾姑娘已嫁，前尘往事已成烟。周某做事一向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并无失礼之处。” “那些事情，对我这个男子来说，只不过是风流韵事，可对嫁做人妇的女子，影响甚大。李大人，莫要做那长舌妇，抹黑别人清誉。” 对于跟顾惜蓉有那么一段少年爱慕，周瑾并没有反驳。 作为京城双姝之一的顾惜蓉，有很多爱慕者，当初他周瑾也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当初顾惜蓉跟他顾家有婚约。 那时候并不知道顾惜灵的存在，他当顾惜蓉是他未婚妻，才会略有表示，并非登徒孟浪之举。 “周瑾，你说谁是长舌妇呢？”李沐第一次被人这样怼，而且还说他是长舌妇。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周瑾傲娇地哼了一声，“谁应就说谁！” 周瑾傲娇的模样，跟李老汉曾经形容的大鹅气质，几乎一致。不仅嘎嘎叫，逮到了，还会使劲掐！ “你……”李沐怒视周瑾，但不知道如何反驳。 裴行仁赶紧拉住要冲上去的李沐，“李兄，本就是前尘往事，有损女子名节，的确不适合背后调侃。今日，我等来参观番麦，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太子齐恒算是亲眼见识了周瑾的“战斗力”，怪不得能把他舅舅气得摔了很多杯子，现在表哥也不是对手！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父皇为何经常夸赞周瑾。 虽然嘴毒，但是有真本事。 ***** 今天有点不舒服，更新一章。三十万字了，觉得还不错的大大们，别忘了给个五星好评，鼓励一下。谢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生恶意 太子齐恒爽朗一笑，“表哥，正事要紧。晚上回去，孤还要跟父皇讲讲番麦。” 李沐可以不给周瑾面子，可以不听裴行仁的劝说，但不能不听太子的。 毕竟现在太子是储君，除了陛下，就是太子。 李沐觉得太子齐恒很蠢，很笨，如果参加科考，顶多能考上秀才。 可就是这样一个长相不如他，才学不如他，心智能力都不如他的人，就因为投胎在皇家，而且还是唯一的皇子，就能很容易得到那个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皇位。 李沐从内心不服气，跟太子相处时间越长，他心里的反意就越大，觉得不公平。 可他也不想想，李家现在的一切，难道都是李家人自己赚来的吗？难道不是因为李家有个闺女在宫里给陛下生了儿子才被提拔重用的吗？ 但凡康平帝多几个儿子，哪里会让外戚如此？ 不就是担心太子一人之力太弱，无力抗衡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所以需要外戚作为太子的支撑。 或者说成为太子未来手里的一把刀，指哪砍哪，一些脏的，不能跟外人道的事情，让外戚做。 真到了事情败落的时候，推出去一个砍了，平息众怒，稳定朝堂。 “是，太子殿下。”李沐应下，跟着一起前往番麦田。 到了地头，太子颇为震惊地看着番麦田，一株株，长得很高，以及每一株中间的一大一小两个棒子。 “孤虽然经常看到图画，了解大概，但亲眼看到，又是一番感受。”太子仔细检查，他还伸手摸摸，“周大人，番麦快要收割了吧？” 周瑾回答：“两天后，其实有的已经可以收了，但为了让更多的番麦长得更成熟，再等两天。” “有那些没长成的番麦棒子，小小的，甜甜的，味道不错。今天太子殿下就能尝到了。” 李沐震惊，根据之前周瑾上报的，粗略估计能有五百斤，这要是传出去，是康朝之福。 老百姓能吃饱饭，更加拥护齐家王朝，谁会愿意造反啊？ 番麦不能留！ 李沐不愿意看到高产作物推广，只有混乱的康国，他才能有机可乘。 “周大人，你这太随便了吧？这番麦能吃吗？太子身份尊贵，可不能吃这些乱七八糟的。”李沐习惯性反驳，就是不想看周瑾得意。 周瑾笑了笑，“早在之前，掰了一些给彘吃，彘没事，我和娘子煮了一些吃，也没事。庄户上，有五十人吃了，也没事。” 裴行仁挺身而出，“太子身份尊贵，毕竟是番邦作物，这一次，我替太子试吃。我若没事，太子以后再尝试。” 边上的内侍，连忙应答：“裴大人所说甚是！” 周瑾也意识到刚刚鲁莽了，“李大人，裴大人说得有道理，是周某考虑不全。” 太子知道在外不能随便吃东西，万一下毒，后果不堪设想。 内侍们就怕太子出来，这一路上，但凡有个意外，他们都得死翘翘。 来福拎着篮子，里面摘了一些小棒子，“世子，番麦掰好了，天气太热，还是早些回去吧？” 周瑾颔首，“太子，回庄子上吧！” 看也看了，太子齐恒也算是亲临，“好，周大人腿脚不便，孤也不能不近人情。” 于是一行人，就回来了。 顾惜灵买了肉回来之后，就跟内侍一起在厨房盯着做饭。 这可是太子呀！ 独苗苗，这要是在长宁侯府庄子上出事了，都得掉脑袋。 厨房的大娘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两手发抖，两腿战战。 顾惜灵笑了笑，“赵大娘，您就按照平时做饭那样，不要紧张。我和杨公公在这边只是盯着，为了防止有人在饭菜里面做手脚。” “现在厨房里还有外面都是咱们庄子上的人，直让出不让进，没有别有用心的人溜进来，放心大胆地做就行。” 赵大娘听到顾惜灵的话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是，世子夫人！” 现在想其他的，也无用。 不管如何，都要把这顿饭做好。 赵大娘想到这，手脚麻利地开始做饭。 五花肉切成两指见方的大块，倒油煎炒，再放入葱姜蒜，倒入热水炖煮。 用冰糖炒出来的糖色，炖上五花肉，半个时辰之后，软糯香甜。 两个肘子做成了酱猪肘。 排骨分成三份，一份做了糖醋排骨，一份做了椒盐排骨，另一份做了排骨汤。 来福摘过来的番麦，剥皮去毛清洗干净，剁成一块块，放入锅里。 不仅汤底变得清甜，番麦也非常好吃。 新的养殖彘的办法，还有彘肉做法，都是顾惜灵根据前世一个民间大厨广为流传的办法，让老百姓也能吃到美味的肉食。 早上抓的一只鸡，做了炖鸡。 拍了几根黄瓜，加醋和大蒜，加盐，再淋点麻油，凉拌黄瓜就做好了。 家里有昆布，早上泡了一些，切成小片儿或者丝儿，做成凉菜。 时令蔬菜又炒了两个，一盘盘地摆着。 杨公公看着赵大娘做菜，面色微变，问顾惜灵，“世子夫人，中午就吃这些？” 顾惜灵点了点头，“都是时令蔬菜，今天庄子上只杀了，没有杀羊，没有其他的肉菜。” “现在从外面购买，我担心有意外。今日就吃这些，若有怠慢，还请杨公公见谅，在太子面前帮长宁侯府美言几句。” 杨公公也知道今日突然来访，着实唐突。 相比较吃不好，他也更加倾向于吃得安全。 “那杂家先尝尝。”杨公公就算想美言，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所有菜，杨公公都尝了一遍，虽说没有御膳房那么复杂的做法，但素菜爽口，肉菜味道多样，让杨公公眼睛一亮。 他是负责太子膳食的，所有入太子口的人，他都要先尝。 “世子夫人，彘肉，杂家也吃过，但为何长宁侯府庄子上的彘肉，没有腥膻味？”杨公公问，尤其是红烧彘肉，糖醋排骨，甜口的，味道极好。 太子一定喜欢吃。 顾惜灵轻笑解释，“既然杨公公问，那我直言回答，但惜灵绝没有冒犯公公之意，先说之前，还请公公见谅。” 杨公公一怔，眼露狐疑，他跟这些彘没有关系，为何要让他见谅呢？ “世子夫人此言何意？”杨公公问，毕竟太子一会要吃，回去要上报，他总要知道细节，职责所在。 第一一百四十六章 以进为退，准备后招 顾惜灵欠身，给杨公公行礼，这才缓缓说：“村上的张屠户偶然间发现，两只打架的彘，生育器官坏掉之后，发现彘长得极快，而且肉质也变好很多。原本需要喂养一年的彘，现在半年就能涨一百多斤。” “百姓多食彘肉，现在不仅肉好吃，而且长得快。百姓一年也能多吃几顿肉食。世子正在盯着这项养殖法，到时候若是推广，百姓受惠。” 杨公公一愣，旋即明白怎么回事？这些怕他这个去根的人介意呢！ 不过，这也怪不到世子夫人身上。 倒是长宁侯府世子夫人的诚恳态度，让杨公公颇为受用。 不像有的人表面不说，但背后骂他们阉人。 杨公公笑了笑，“原来如此，杂家知晓了。当年杂家也是因为家贫才入宫，到了宫里才第一次吃肉，在家里根本就没吃过肉。” “若是此法真能如此，受惠的必然是天下百姓，也是百姓之福。杂家高兴都来不及，又如何会生气呢？更谈不上见谅。” “多谢杨公公。”顾惜灵感谢，“现在饭菜已好，这就端走。” 顾惜灵给秀兰，来福使眼色，让他们盯着端菜的内侍。 她也不错眼地盯着，好在都有盖子，一路不停。就算有人想动手脚，也没有机会。 饭厅里，太子坐在主位，周瑾，李沐分别坐两边，裴行仁坐在李沐边上。 顾惜灵进来轻笑，“粗茶淡饭，还请太子殿下，李大人，裴大人莫怪！” 李沐看到顾惜灵过来，瞥了一眼周瑾，笑着问：“哪道菜是用彘肉做的？我倒要尝尝，这贱肉如何能登大雅之堂？” 周瑾一点不担心顾惜灵，想看娘子怼李沐，笑了笑对顾惜灵说，“娘子，李大人既然问，你就告诉他。” 顾惜灵亲自打开盖子，“这个砂锅里，炖的是红烧彘肉。彘肉以前被认为腌臜，一是因为喂的东西，二是彘肉有腥膻味。” “村里的彘，都是喂养麸皮和青草，跟牛羊的吃得差不多。另外，骟猪之后，彘不好动，长得快，而且肥肉多，腥膻味大减。再用上葱姜蒜和香料去腥，炖煮一个时辰，唇齿留香，爽口嫩滑。” “世子经常称赞李大人一向心直口快，实话实说，必然不会因为赌气说谎。来，试试。” 李沐抬眸看向顾惜灵，笑了笑，“周夫人，你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还有我等，居然能侃侃而谈，不觉得紧张害怕吗？” 周瑾鼓励地看向顾惜灵，用眼神指示顾惜灵，使劲怼，怼到李沐下不来台。 顾惜灵见状，没有理会周瑾，莞尔一笑。嘴上吵吵，有什么意义？对付李沐，她准备了后招！ “李大人说笑了，虽说是第一次见，但太子殿下仁德，不管是朝堂上下，还是民间百姓，都交口称赞。” “陛下安排李大人和裴大人辅佐陛下，担此任者，无不是贤德多才之人！我虽是后宅妇人，但面对仁德之人，不犯错误，有何好怕的？” 裴行仁手心冒汗，不过在听到顾惜灵的话后，也不得不承认顾惜灵说得真好。 “哈哈！”太子齐恒爽朗大笑，颇为开怀，不得不说，顾惜灵的话，让他身心愉悦，“表哥，你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孤跟大家一样，有何好怕的？既然上菜了，咱们就不辜负周夫人的一片心意。” 怪不得周瑾现在被收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还对娘子倍加推崇。 这顾氏能文能武，落落大方，非一般女子！ 李沐原本以为刚才的话，即使不会让顾惜灵恼羞成怒，也会让顾惜灵面红耳赤，紧张不已。 可这个顾惜灵非但没有如此，反而还把他们架在高台上，若是说食物不好吃，那就是故意找茬。 杨公公给太子齐恒布菜，秀兰则是给李沐和裴行仁布菜。 李沐瞄了一眼丫鬟，颇为貌美，心里暗叹周瑾好福气。 顾惜灵则是站在周瑾身边，被周瑾安排坐在边上，给周瑾布菜。 太子齐恒夹了一块红烧彘肉，慢慢咀嚼，眼睛一亮，甜糯可口，没有腥膻味，“杨公公，为何御膳房没有这么可口好吃的菜？” “这……”杨公公哭笑不得，“回太子殿下，以前彘肉是贱肉，宫里都是贵人，哪能吃这些？另外，侯府庄子上养殖彘的办法，跟外面不一样，做法不一样。” 李沐一吃一个不吱声，不仅红烧彘肉好吃，糖醋排骨，椒盐排骨，也都很好吃。 裴行仁就没有那么多忌讳，眉开眼笑，“周兄，不管你乐不乐意，桌上的彘肉做的菜，食谱给我。家里老祖母祖父牙掉光了，但还喜欢吃肉。这个红烧彘肉，极适合他们吃。” 周瑾轻笑，“好，稍后我亲自誊抄食谱，给太子殿下，裴贤弟。” “周瑾，你太小气，为何不给我？”李沐听到自己被漏掉了，不乐意。 周瑾摇头笑道：“李兄刚才一吃一个不吱声，谁知道你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啊？” 李沐找理由，“那是因为好吃，我在品尝，还没来得及说好吃。” 顾惜灵轻笑，温柔提醒，“彘身上的这一块五花肉，肥肉和瘦肉相间，肥肉颇多，故而即使红烧肉好吃，但也不能多吃。毕竟上了年纪的人，食用肥腻之物，对身体不好。” 裴行仁笑道：“多谢嫂夫人提醒，回去我一定会交代。好吃的，也不能贪吃。” 这一顿饭，吃得太子齐恒很开心。 不过，太子每样菜只吃三口，即使糖醋排骨，味道极好，他也没有多吃。 好在一桌子菜，他都尝了一点。 尤其是那个番麦排骨汤，他终于见到了番麦长出来的粮食是什么样子。 太子齐恒想了想，然后说：“周大人，孤觉得番麦不好听，这些颗粒饱满，犹如玉石一般光滑，有如米粒一样莹润，不如叫玉米。毕竟这东西能在咱们康国生根发芽，长出来果实，得有一个咱们康国这边的名字。” 听到这话，几个人都是一愣。 顾惜灵手里正拿着一块番麦啃上面的颗粒，津津有味，听到太子的话，眼睛一亮，“我康国乃礼仪之邦，高端雅致。玉米，不能好听，而且雅致” 周瑾笑道：“太子取名甚好！大家一听到玉，就知道很贵重，说不定愿意种植，方便后续推广。” 就这样，番麦重新更名玉米。 吃过饭，太子齐恒等拿到食谱，还交代杨公公赶一头庄子上骟过的猪，带回宫里。 这举动，让顾惜灵和周瑾都觉得无语，但杨公公都开口了，不能不给，于是村里长成骟过的猪，被杨公公带走一头，被李沐的仆人牵走一头。 太子和李沐都有了，也不能少了裴行仁的，又给裴行仁的府上送去一头。 连吃带拿，毫不客气。 等这边太子齐恒和李沐，裴行仁走后，顾惜灵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当即要求，“世子，赶紧召集村上所有人开始掰玉米。” 周瑾一愣，面露狐疑，“不是说两天之后吗？为何现在提前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脸皮真厚！ 顾惜灵轻轻靠在周瑾耳边，轻声说：“我担心有人破坏玉米。” “啊？”周瑾一怔，眼露惊愕，变为寒芒，“谁这么大的胆子？” 顾惜灵轻哼，“不愿意看到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安康，巴不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野心家！” 周瑾恍然大悟，“老百姓安居乐业，有人想造反，老百姓也不愿意响应，朝堂上也不会乱。” “对！”顾惜灵点头，“咱们对外说是两天后，就当是障眼法。别磨蹭了，赶紧全村老少齐上阵！我也帮忙。” 周瑾拉住顾惜灵的手，“玉米叶子划脸，又疼又痒，而且还有一道红痕，我才舍不得你去受罪呢！” “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就继续打谷场那边监督！也算是尽了一份心！” 顾惜灵想了想，然后点头，“好！” 顾惜灵找到了庄头李老汉，让他通知庄子上的所有人都去掰玉米，但先不要把玉米杆砍下来。 李老汉微微一愣，“世子夫人，不是说两天之后吗？” 顾惜灵小声说：“知道玉米收获的人越来越多，完成担心有人作乱！” 李老汉大吃一惊，想到了有人曾经破坏番麦。 “小老儿这就叫人收番麦，不应该是玉米！玉米这个名字更好听！好听又吉利！” 顾惜灵笑了笑，“这可是太子殿下亲自改名，好听又好吃！现在好不容易成熟了，我们尽快颗粒归仓才是正事。” “是，世子夫人。”李老汉作为庄头在村里面有非常高的威望，几句话的功夫，男女老少都从家里出来。 老人、妇女和大一点的孩子在田里掰玉米棒子，装在麻袋里面。 男人们把装满玉米棒子的麻袋扛到地头放在牛车上，拉到打谷场上。 总共才十亩地，太阳还在高高照呢，就已经全部掰完了。 不同种植方式的玉米，就放在不同的位置，做好标记。 徐公公和他带来的人从头到尾跟着，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徐公公并不认为长宁侯世子周瑾小题大做，这可是陛下看重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敢来破坏呢？ 此时徐公公瞟了一眼打谷场不远处的王世文。 上次这个王公子过来的时候，破坏了一株还没有完全长成熟的玉米，就被他揍了一顿。 这个王公子捐赠了很多农具，这才善了。 虽然很刻意，但只要王世文愿意干，总好过有些官员麻木不仁，尸位裹素。 顾惜灵看到王世文忙里忙外，“王公子，坐下来喝点水，休息会儿！” 王世文其实早就不想干了，只是为了能够好好表现，不得不如此。 现在顾惜灵送来了水，王世文正中下怀，“多谢嫂夫人！” 说来，今天都是泪。 从春风楼出来之后，带上大春准备的厚礼出城。 谁知道没走多远，马车坏掉了。 等到侍卫带人修好马车，已经过了正午。 好巧不巧，又走岔了路，并没有遇到回城的太子车架。 可是他已经到了庄子上，也不好立即拍拍屁股走人呀。 这次又送了厚礼，不能白送呀！ 于是王世文眼睛一转，看到这边正在收玉米，死皮赖脸要留下来帮忙。 “不用谢！”顾惜灵笑了笑，给周瑾使了个眼色。 周瑾拿着扇子晃了晃，“王兄，现在日落西山，你也该早些回去了！” 王世文听到这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费尽心思来到这边，而且还干了一个下午的活，难道仅仅是给徐公公留下好印象吗？ 当然不是！ 刚刚他已经粗略估计，这个番麦，不，现在叫玉米了，的确非常高产。 今天太子过来，他没见着，但他可以确定，陛下非常看重玉米，一定会过来的。 在陛下面前露脸的好机会，王诗文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周兄，上次我鲁莽行事掰断了一个玉米，浪费了一个玉米棒子！后期得到嫂夫人的提醒，捐献农具，弥补错误。” “虽然陛下已经不追究，可我心里仍旧非常愧疚。现在恰逢收获玉米，你不让我出点力，我于心难安呀！” “就算你庄子上没地方招待我，我睡在打谷场上也行，反正我要见证祥瑞降临，这可是康朝之福，百姓之福。” 周瑾听到这话，表情一愣，他以前怎么没觉得王世文脸皮这么厚呢？ 这算盘打得，京城里的人都能听到。 顾惜灵拿着团扇，轻轻遮住半边脸偷笑。 这个王世文倒是个会钻营的，也难怪前世步步高升。 虽然不知道前世有没有踩着周瑾上位，但顾惜灵确定，处事圆滑而且还能拉得下脸，在官场才能够游刃有余。 顾惜灵现在不会改变周瑾，因为她深知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就算她磨破嘴皮子，说的都是正确的大道理，顶多能够让周瑾变得拘谨，失去那份洒脱，并不能让周瑾改变性情。 因此，顾惜灵觉得顺势而为，让周瑾稍微注意少作酸诗，少作一些抨击朝廷的诗句即可。 有不满，不用嘴，而是用行动去改变，更有效果。 用嘴表达不满，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成为攻击的对象，得不偿失。 发挥长处，实事求是，谁也动不了周瑾分毫，也坏不了长宁侯府的根基。 “夫君，既然王公子不愿意回去，我让人收拾院子，给王公子和他的仆从准备住的地方。” 顾惜灵并不讨厌圆滑，也不讨厌人往上爬，但得看用什么手段。 如果王世文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不是踩着周瑾上位，顾惜灵也懒得对付王世文。 反之，顾惜灵也不会手软。 周瑾一怔，看着王世文喝了水，又去忙活，眨眨眼睛，“娘子，你不是不喜王世文吗？说他擅长算计，嫉妒我！” 顾惜灵摇头轻笑，“你刚刚赶他走，他都不走，难道用大扫把赶走？” “这……”周瑾一怔，他跟王世文的关系并没有差到那份上，毕竟曾经一起“伐奸”李国舅。 顾惜灵笑了笑，“现阶段，他对你的计较，也仅仅在才学上。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从小被人压一头，但凡有点血性的，都会不服气。” “别的不说，就今天来的李沐，看似对太子殿下恭敬，但未必从内心敬佩太子殿下，除了太子会投胎，李沐或许觉得太子哪哪都比不上他。” 周瑾惊愕，他的小娘子可真敢说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阵头皮发麻 顾惜灵看到周瑾震惊的模样，伸手戳戳周瑾脸颊，压低声音，在周瑾耳边轻轻说：“为何这样看我？我虽然说的话骇人听闻，但你跳出这个圈圈，从高处看全局，这个结论应该不难得出吧？” 周瑾伸手抓住顾惜灵的手，“刚刚你那一番话，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正因为你可能猜对了，我才震惊。我家娘子神机妙算赛半仙！” “浑说！”顾惜灵轻轻拍了周瑾的肩膀，抿嘴轻笑，“玉米高产，功劳很大，谁都知道玉米是长宁侯府种植的，但功劳分出去，能更好推广玉米。” 周瑾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父亲前段时间立大功，而玉米的种植成功，高产作物，可以名垂青史的功绩。长宁侯府的确太扎眼了。” 顾惜灵点头，“我在这边盯着即可，你回去，赶紧给陛下写折子，把这个功劳推给陛下和太子。不过我估摸陛下不会应，但应该会按在太子的头上。你是奉太子之命种植玉米，这不就成了一段佳话？” 周瑾挠挠鼻尖，讪讪说：“京城的人都知道是我们种植的，现在硬往陛下和太子身上推，会不会被人说媚上啊？” 清高的个性，觉得这样拍马屁拍得太直接了，有点接受不了。 周瑾这样的性情，这么有趣，顾惜灵怎么可能舍得让周瑾改掉？难道成为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顾礼仪道德的人吗？ 跟那样的人生活，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多累啊！ 顾惜灵嫣然一笑，眸光流动，晶莹透亮，犹如有万千星辰一般。 周瑾被顾惜灵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就是觉得太直接了，能不能婉转一点？毕竟太子殿下今天一来，我就……” 顾惜灵不为难周瑾了，轻笑说：“你可以从玉米命名为切入点，然后把功劳往太子殿下身上弄，反正京城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心里不服，也得憋着。” “若是有人大放厥词，不用长宁侯府出手，陛下为了巩固太子的功劳和地位，也会出手。反正玉米的功劳，我长宁侯府占大部分，这样做不丢人。” 周瑾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娘子，我要写一篇赋。” 一听到周瑾说写赋，顾惜灵就头皮一阵发麻。 前段时间，她闲来无事，整理周瑾的书房，曾经看过周瑾以前写的诗词歌赋。 酸诗，虽然酸，但也就几句。 那些赋，可长了。 不是说不好，而是里面的辞藻华丽的，有些字，顾惜灵不认识，里面的典故，她没听说过。 如果不是周瑾解释，顾惜灵根本看不懂。 这也怪不着顾惜灵，前世顾惜灵自学，学的都是实用的东西，哪有时间从犄角旮旯的古籍上学习典故辞藻？ 顾惜灵轻轻拉住周瑾的胳膊，“夫君，这篇赋不仅用来歌功颂德，还要起到推广的作用。你不能只让那些识字的士大夫看得懂，也得让广大种地的百姓听得懂。” “所以写你写赋的时候，尽量简单。毕竟最终种植玉米的，都是田间的百姓，有几个识字的？不仅要简单，朗朗上口，用典故，也雅俗共赏，尽量简洁。” 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然后笑了，想到了顾惜灵之前读他的赋，不认识字，不停挠头的有趣画面。 “好，我记下了！”周瑾还调皮地捏了顾惜灵的肉乎乎的脸颊，“保证写得每个字，娘子都认识，都会写！” 顾惜灵瞪了周瑾一眼，手中的团扇拍了周瑾的肩膀，嗔道：“夫君笑我，我可不依！” “哈哈！”周瑾笑声爽朗，洒脱而又清雅，心情大好，娘子真有趣。 王世文看到周瑾坐着竹舆离开，给大春使了个眼色，“去看看周瑾回去做什么？” “是，公子。”大春应下，假装肚子疼去茅房，遁了。 来福是周瑾的长随，把周瑾送到书房，就守在书房门口，谁也不准打扰世子才思。 周瑾有感而发，再加上顾惜灵的提醒，从发现玉米到现在长成、收获，他一清二楚。 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篇大约三百多字的《粮食赋.玉米》，一气呵成。 在这一刻，周瑾觉得自己仿佛又精进了。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周瑾检查过后，没有任何忌讳的地方，这才重新誊抄下来，让来福回京，交给父亲长宁侯。 大春来到庄子里，得知周瑾回书房了，而且还有来福在门口守着。 他也是长随，自然明白长宁侯世子一定在写重要的东西。 退回花园，恰巧碰到回来拿水的秀珠。 秀珠看到大春在月亮门边上探头探脑，这个院子里，有世子的书房。 她眼露疑惑，“你不是王公子身边的长随吗？你找世子有事？” “秀珠姑娘，我来帮你拎着。”大春赔笑，帮着拎着装水的陶罐，“来找我家少爷，少爷不在，正准备回去呢！” 秀珠顺手就把装水的罐子递给了大春，一边揉揉白皙的手指，一边笑道：“以后可别这样探头探脑的，这要是被侍卫看到了，把你抓起来。” 大春一怔，缩了缩脑袋，“这么吓人，可是我没看到侍卫啊？” “让你看到，还怎么出其不意？”秀珠得意，说不定屋顶上，树上就有人守着，“走吧，你家公子不在院子里。” “是，多谢秀珠姑娘提醒。”大春嘿嘿笑笑，从袖筒里拿出来一盒美颜坊的上好胭脂，递了过去，“说不是秀珠姑娘提醒，我今不定就犯错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为了能够拉拢人，打听消息，大春故意买的胭脂，现在派上了用场。 秀珠看到胭脂眼睛一亮，她可舍不得用这样好的胭脂，此时已经出了门，想伸手接过来，但又不敢，“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收你的东西。” 大春不以为然，“秀珠姑娘客气了，我和公子今日接住在庄子上，到时候还要秀珠姑娘帮衬，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秀珠姑娘及时提醒。你若是不收，我有事也不好麻烦秀珠姑娘。” 听到这话，秀珠松了口气，只是生活上的小事，收了倒也无害，于是伸手接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多谢秀珠姑娘赏脸！”大春笑笑，轻易就收了他的东西，必然好收买。 想到公子对周瑾有别样的“计较”嗜好，大春觉得以后有必要给这个美貌的丫鬟多带些东西。 不过此时大春也没忘记公子的交代，试探问：“我和公子今日来得有点晚，没有遇到太子殿下。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庄子上说了什么啊？秀珠姑娘，若是跟我说，我必有重谢。”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个理由很强大 秀珠眼露狐疑，她也是在深宅大院混了十几年，能看不出来大春的目的？ 大春见状，连忙解释，“秀珠姑娘，你别误会。我家公子没有恶意，毕竟上次掰了一个玉米棒子，被徐公公揍了一顿，心里忐忑。” “太子殿下如此重视这些玉米，我家公子担心之前的举动，传到太子的耳朵里，所以才让我打听一下。” 听到这话，秀珠恍然大悟，仔细想想，也是人之常情，“席间并没有人提起王世子，更没人说他掰了一个玉米棒子。告诉你家公子，不用胡思乱想。” 大春听到这话，赔笑感谢，“多谢秀珠鼓励，下次过来，我再给姑娘带上好的螺子黛。” 秀珠掩口而笑，“客气了！” 好颜色，也需要好妆容。可用普通的胭脂水粉，可做不出来好妆容。 大春愿意送，只要不是背叛主子的事情，秀珠倒乐意告诉大春。 大春从秀珠的言谈举止，判断出来这是个可以收买的。 至于那个叫秀兰的，是个死脑筋，软硬不吃，给银子给东西都不要。对他打听的事情，大多都无可奉告。 打谷场上，大家开始把玉米外面的一层棒子皮剥掉，放在架子上，而不是放在地上。 防止下雨，落在地上，被雨水浸泡，就白搭了。 中午杀猪，剩下的没卖完，全部被顾惜灵买下来，炖肉分给庄户们吃。 今天所有干活的人白面馒头管够，男女老少欢欣不已。 干活更带劲，终于在晚饭之前，把所有的玉米棒子都整理好了。 周瑾，顾惜灵跟大家一样，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没有桌子，装菜的碗就放在打谷场上的石碾子上。 王世文饥肠辘辘，今天他真得下力气干活了。 只为了表现好一点，衣服上都是汗臭味。 他万万没想到曾经犹如高山雪莲圣洁的长宁侯世子周瑾，居然跟老农一样，在打谷场上吃饭。 虽说以前周瑾不接地气，就连以前白鹤书院的山长，也说周瑾需要脚踏实地，稳重一些，但也没让周瑾直接钻泥坑里啊！ 如果不是吃饭的姿势还算文雅，跟那蹲着，碗放在地上的老农，没有区别。 “周兄，晚上就……就这样用膳？”王世文一怔，面面相觑。 即使在庄子上没有山珍海味，丫鬟仆从伺候，也该有荤有素六个菜！ 周瑾见状，直接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塞到王世文的手里，“再不吃，就没了。大晚上这么热，厨房没饭，你可别折腾庄子上厨娘半夜起来给你做饭。” 王世文哭笑不得，大春端着菜过来，放在石碾子上，“公子，我伺候您用膳。” 顾惜灵一边吃，一边看向王世文，眼神意味深长。 王世文刚想应下，但看到徐公公一手端碗，一手拿馒头过来了，赶紧咬了一口馒头，“不用，你自己吃吧，我能自己来。” 既然来表现，那就表现到底，不能白忙活一个下午。 大春见主子都这么接地气了，他一个下人哪敢挑三拣四？ 徐公公面白无须，笑容满面，“以前听说世子熟知天文地理，杂家还不信，今日我信了。” 周瑾狭长的眼眸，满是狐疑，“徐公公，您这话何意？周某不懂。” 徐公公一副“你太谦虚”的表情，“最近要收割，早上我让人去问钦天监，他观星观云，几日后恐有阴雨。今日收割，几个大晴天就能晒干，入库了。” “下午就听说世子要求收割，若不是知道天气将变，如何会提前收割呢？” 顾惜灵和周瑾相视一看，彼此很有默契。 周瑾神态自若，开始装大尾巴狼，装模作样，“其实也谈不上精通，只是略懂一二。主要是今日在田间，看到玉米已经成熟，早一点收割，也能早点落袋为安。” 王世文一愣，徐公公不了解周瑾，但他理解啊！ 周瑾诗词歌赋，科举考试十分在行，但天文地理，有点牵强，顶多也就是认清天上主要星宿的水平，何时能够预测晴雨？ 反正王世文不信，最主要的是他也不会，他也看不得周瑾会，显得他比周瑾差很多。 虽然怀疑，但王世文没拆穿，也没质疑。 他倒要看看周瑾葫芦里卖什么药！ 顾惜灵垂眸浅笑，他家夫君说谎吹牛的本事也见涨了。 可喜可贺啊！ 吃过饭，周瑾和顾惜灵回家，交代侍卫守护庄子上的玉米。 李老汉是经验丰富的老农，已经可以确认玉米种植得法，亩产五百斤，绝对有。 一想到家里三十亩地，能收一万五千斤粮食，就算要交三成给主家，还有一万斤的玉米。 就算放开肚皮吃饭，也吃不了一万斤的粮食。 李老汉等人把玉米当成命，甚至看得比命还重要，因为粮食可以让子孙后代活命。 明哨暗哨，都十分警醒，在庄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放哨。 夜幕逐渐降临，黑暗笼罩。 天空中还有点点星辰，冲破黑暗。 一队黑衣人，领命之后，直奔今天上午看过的玉米地。 已经成熟的玉米，只有放火烧，才能毁掉。 从这些人进村，周大已经获悉，让这些黑衣人进入庄子田地，瓮中捉鳖。 不等这些人倒掉油料，周大已经带人包围这些准备放火的黑衣人，展开激烈的打斗。 侍卫出其不意地包围，弩箭齐射，来的十个人，只剩下三个也顾不上放火，奋力突围。 最后只剩下一个黑衣人，身受重伤，被逼到了死角，就在这时候，打谷场上传来兵器打斗声。 “不好！”周大发现上当了，中计了，“回援！” 其他人不再追击黑衣人，转身就冲向打谷场的方向，周大忍痛从怀里掏出来一颗圆球，朝着黑衣人砸去。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黑衣人直接被炸飞了，趴在地上，已经没有气息了。 周大抓住一个受伤，但还没死的，扣掉他牙齿里的毒药，拽着就往打谷场上跑，待会再审问。 打谷场这边，放置玉米的地方，周边五十米没有稻草和干柴。 即使打谷场上的柴草垛被点燃了，仍旧烧不到。 就在这些人以为看守玉米的人被吸引到田地里之时，从四面八方的沟里，庄稼地里出来很多体型彪悍的黑影。 有的手里拿着琅琊榜，有的手里拿着宣花大斧，有的手里拿着方天画戟…… 这些人犹如猛兽一样，围堵打谷场上这些放火的人，“噗呲”之声，此起彼伏，惨叫之声随之响起。 想跑？ 晚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不让种地，就把他们种地里 这些被黑衣人包围，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能突出重围。 这个庄子上的人武艺高强，但并不是各自为战，犹如沙场之上百战老兵一样，排兵布阵。 不管这些人如何突围，都被这些人手中的武器戳中，节节后退，逐渐被围在打谷场中间，包围圈越来越小。 后面又冲出来弓箭手，一轮射击之后，原本二十多人，只剩下一半。 再一轮射，只剩下五六个，犹如困兽。 李老汉此时已经不是那个瘦巴巴的老汉，目露凶光，“别全射死了，抓活的。” 那几个人见逃跑无望，如果被活捉，必然会被严刑拷打，他们未必能够承受住。 一旦他们泄密，家乡的家人，断然没有活路。 这些人相视一看，不再反击，直接用手中的刀抹了脖子。 全部自杀了！ “庄头，全死了。”张屠户冲过来，拿着一把金丝大环刀，气哼哼说道，跑得慢了，没拦住这些人自杀。 玉米地里杀死的，以及打谷场上的死人，排排躺在打谷场上。 不远处就是熊熊燃烧的柴草垛，映红了天空，也照亮了周围。 周大指了指拖过来的一个被打晕的，“这个还活着，不过被打晕了，一会带回去审问。” “且慢，先让我看看。”李老汉面色凝重，咬牙切齿，目露凶光，“这些人丧良心，居然想烧掉高产的玉米。不让老子种地，老子就把这些人种地里。” 周大应下，把人放下来。 两拨人各自放两边，李老汉在火光映照下，看清了这些人的面容，面色微变，“这不是一伙人！” 众人大惊，这些高产的玉米，居然成了这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顾惜灵、周瑾刚刚准备睡下，就听到了外面庄子上打斗声，不一会儿透过窗户，又看到了打谷场上传来冲天的火光。 “夫君，你等着，我去去就回。”顾惜灵起身，想出去探个究竟。 周瑾听到这话，看了看自己的腿，赶紧一把抓住顾惜灵的手，“娘子，不能去，有危险。” “这是在长宁侯府的庄子上，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庄户，还能让我有危险？”顾惜灵轻笑，不以为然。 周瑾用力，把顾惜灵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顾惜灵，“那些玉米重要，但我家娘子更重要。我不想你有任何意外，一点也不行。” 顾惜灵听到这话，嫣然一笑，灵动的眼眸，看向周瑾，“真那么重要吗？” “我心倘背白头誓，天地神明请共诛！”周瑾轻吻顾惜灵的额头，抱着顾惜灵不放手。 白头偕老，有情人的至高期盼。 “行，答应你不出去，不过你能放开我吗？我坐在你腿上，会压着你。”顾惜灵轻笑，轻轻推开周瑾。 “不骗我？”周瑾试探。 “不骗你，骗你，我就汪汪汪。”顾惜灵明眸皓齿，俏皮说道，“快放开，我不出去，就站在窗户边上看，这样总行了吧？” 这时候，顾惜灵听周瑾的话，不能辜负周瑾对她的关心。 周瑾放开顾惜灵，跟着顾惜灵一起站在窗户边上，侧耳聆听。 庄子上保护周瑾的侍卫，严阵以待，以防有人刺杀周瑾。 即使顾惜灵此时，也把手放在腰间。 但凡有意外，她立即抽出腰间软剑，手刃刺客。 等到侍卫来报，抓到所有刺客，院子里也没有刺客。 顾惜灵判断，“世子，那些人的确是冲着玉米来的，并不是针对咱们。” 周瑾一怔，握住顾惜灵的手，语气悲悯惆怅，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对人性的失望和控诉。 “我……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人居然容不下能让更多老百姓活命的高产庄稼。为什么有人这么恶毒？老百姓在这些人眼里是什么？” 顾惜灵能够感受到来自周瑾灵魂深处的触动，周瑾从小生活优渥，接触的几乎都是光明美好的一面。 他虽然知道一些龌龊污浊，但并没有亲眼看过，也没有亲身感受。 “夫君，的确有狭隘恶毒的人，但更多的是侠之大者，心存正义，为民请命的人。见识到恶，不会变恶，还能祛恶，世子，你我共勉。” 周瑾一怔，旋即笑了，刚刚那一刻，他感受到周围都是黑暗，可顾惜灵的话，让他在黑暗中看到一点点光，让他不要灰心，径直往前走。 此刻，周瑾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清亮，“对，我要有祛恶的本事，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确定外面没有危险，顾惜灵和周瑾这才来到打谷场上。 正好听到李老汉的判断，这不是一伙人。 “李老丈，你如何知道这是两拨人？”顾惜灵问，眼眸多了几分探寻，走向那些放在地上的死尸。 李老汉指了指那些准备烧玉米地的人，回答：“这些人体型和相貌，甚至武器，武功路数，都是中原人的特征。” “您再看看这一边，来打谷场上烧玉米的，明显身材比较瘦小，而且皮肤有点黑。刚刚我扒了他们的鞋，又臭又烂脚丫，几乎都这样，像是南夷那片的。” 顾惜灵一怔，仔细观察，的确跟李老丈说得很相似，“李老丈，您如何了解南夷人的特征？” 李老汉嘿嘿笑笑，语气豪气万丈，干瘦的身体，气场强大，仿佛又是那个驰骋沙场的老兵。 “当年南夷犯边，那时候我还年轻，跟着老侯爷一起驱赶南夷，不仅把他们赶出康国，还占了他们九座城。” “老侯爷当时就说了，这些南夷人既然不让咱们康国老百姓好好种地，就把他们种地里，他们就老实了。” 顾惜灵听到这话，嫣然一笑，“祖父真知灼见。这些人居然跑到咱们这里破坏咱们的高产玉米，也是妨碍种地，咱们也把他们种地里。” 周瑾并未说话，他拄着拐杖，仔细观察，“有活口吗？” 周大连忙回答：“有一个，烧玉米地的，被我打昏迷了。属下这就弄醒，严加审问。” 周瑾刚想应下，就看到衣衫不整的徐公公急吼吼跑过来，“世子，我也要审！杂家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烧掉这些高产玉米？” 在田间忙碌这么久，差点功亏一篑，徐公公气得浑身冒火。 他在金林卫学的那些十八般变态酷刑，终于派上用场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只做表面功夫保平安 “那就有劳徐公公了。”周瑾应下，这是陛下安排的人，是陛下的心腹，比他还重视玉米。 周大和徐公公把唯一的活口带回去，然后审问。 徐公公留下两个金林卫，在这边看守这些刺客尸体。 徐公公用了千般手段，也没问出来谁是主谋，对方就是不招，只能明日送往金林卫衙门，再作定夺。 王世文夜里听到庄子上有异动，刚要出去探个究竟，看到打谷场方向居然着火了，吓得面色大变。 “大春，你……你去看看？”王世文刚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大春也怕死，但公子交代，他也不能不去，“公子，那你躲好，最好站在门后，万一有人冲进房里，也想不起来去门后找。” 王世文听到这话，觉得有道理，但一想到心腹长随出去也很危险，忍不住提醒，“我知道了，你也小心点，别傻乎乎地往前冲，躲在外围打听就行。打听不到，也不要紧，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大春听到自家公子这么说，心里很感动，“公子，小的知道了。” 大春也的确知道了，而且切实可行贯彻了。 他根本就没出院子，走到大门口，听到外面的喊打喊杀声，躲在了门房。 大春哆哆嗦嗦掏出来二两银子，递给门房陈老汉，“陈伯，我……我在你这里躲一会儿。要是少爷问起，你就说我夜里出去了。” 陈老头听到这话，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银子，装在兜里，“你家公子也是的，大晚上的，让你打听消息，也不怕你死在外面。外面的动静，我估计不低于三十人。” 刚刚他已经站在门楼上，看到有两拨人。 如果不是世子和世子夫人在家里，他也拿着他的偃月刀冲出去砍人了。 不过即使他不去，相信以庄子上的老伙计，还有小辈的能力，也能抓住那些人。 听到这么多人，大春大吃一惊，“三十多人？会不会打到咱们这里？” 陈老汉看到吓得瑟瑟发抖的大春，笑了笑，大手用力拍在大春的后背，“看把你吓得，放心，真要是来这里，我替你挡着！” 说完，他还把偃月刀亮出来。 大春见状，稍微松口气，“这些人也真是的，大晚上不睡觉，出来折腾什么呢？我听动静，应该是打谷场那边的，那边有玉米，会不会被烧了？” “不会！”陈老汉肯定回答，“之前就考虑到方方面面，就算打谷场上的柴草垛都烧了，也烧不到玉米堆。反倒是那些人，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 听到陈老汉的话，刚刚要松口气的大春，看到油灯下，陈老汉笑得狠辣，露出森森白牙，吓得缩了缩脑袋。 大春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坐在小凳子上，等着有人来汇报。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有人来汇报，大春从他们这里打听到消息，急匆匆回去禀告。 到了门口，王世文听到敲门声，“谁？” “公子，是我，大春。”大春应下，装出气喘吁吁的模样，在门房屋里油灯上弄了点灰涂在脸上、衣服上，额头上抹了点水。 王世文赶紧开门，点了油灯，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春一五一十地回答：“有两拨人都想烧了玉米，一些人去地里，一些人在打谷场……” 王世文大惊，“到底是谁要烧掉玉米？毁掉高产作物呢？” 大春本就很聪明，不假思索回答：“当然是不愿意看到高产玉米收获推广的人呗！咱们康国的老百姓吃饱穿暖，兵强马壮，谁也别想欺负咱们康国。” 王世文轻轻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有道理，咱们康国强盛了，周边的蛮夷之国更加瑟瑟发抖，毕竟兵强马壮，闲着没事，就容易没事找事儿。” 大春挠头，又问：“公子，有人怀疑是南夷所为，但另一拨人，看样子是咱们康国人，国内谁不想让高产的玉米推广呢？” 王世文听到这话，瞳孔微缩，“难道是……” “公子，是谁？”大春急忙问道。 “是……”王世文摇了摇头，无凭无据的，他可不能乱说，“这事情，咱家别胡乱猜，以防惹祸上身。不过，在外面咱们要装出非常愤怒，非常生气的模样，知道吗？” 大春一怔，旋即明白怎么回事，“是，公子，小的知道了。” 王世文只想过来混功劳，可不想卷入那些凶险的争斗。上次“伐奸”，他已经尝到了苦果。 如果再意气用事，父亲准备废掉他这个继承人，转而培养二弟。 明哲保身，才能安全。 至于谁要烧玉米，他才懒得寻找。 想明白这些，王世文很快躺回床上入睡，毕竟白天干了活，很辛苦，明后天或许陛下就会过来。 他一定要以饱满的精神，好好做事，争取在陛下面前，留下好印象。 第二天一早，徐公公气急败坏地把这些尸体，以及审讯结果，以及周瑾的奏折，一起带去城里。 另外，还把大半的金林卫留在这里，寸步不离这些玉米。 一夜没有睡好，顾惜灵直打瞌睡，早饭用过之后，回到房间，睡个回笼觉。 至于周瑾，他心系玉米，专门让人把他抬到打谷场边上的大树下，看着大家干活。 反倒是庄子上的庄户，有说有笑，即使昨天有人受伤流血，也一点也不害怕。 “李老丈，您不担心吗？”周瑾问坐在边上的李老汉。 李老汉笑笑，浑不在意，“担心没用，反正不管谁来，不管谁想毁了玉米，我都会举全庄之力，砍了他们当肥料。” “好！就应该这样！”周瑾笑道，逐渐喜欢上这种杀伐果断的感觉。 且说长宁侯府里，长宁侯收到周瑾派人送过来的折子，听传信的说是歌颂玉米的赋，顿时没了兴致，不想被儿子辞藻华丽的赋“荼毒”。 侯夫人宋氏不依，就算她儿子写的“酸”，她也想听，“你不读，我自己看。” 长宁侯见夫人想听，勉为其难地打开，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大为吃惊，“臭小子，文采精进了！” 宋氏见状，也等不及长宁侯读了，直接抢过来，“磨磨蹭蹭，烦死了！” 当宋氏看完整篇赋，眼睛微红，“写得真好，我能看明白。侯爷，明天一早，你可要第一时间呈送给陛下，看谁再说我儿只会写酸诗冗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老房子”着火 长宁侯轻抚美髯，俊逸的脸庞，满是得意。 他周泽的儿子就是个天才，即使就一个，那又如何？ 一个天才顶得上一窝废物！ 再说这儿媳妇，更是没得说，不仅聪慧，而且通透练达，最为难得的是做事有章法，有底线。 即使地位尊贵，也从来不居高临下，反而平易近人，能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解决问题。 虽然平时看不到显着效果，但在关键时刻，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尤其是对周瑾的影响甚大，这篇言简意赅的赋，寓意深远，一定是儿媳妇劝说的，否则以他儿子的习惯，必然又写得花团锦簇，华丽冗繁。 “是啊，瑾儿进步了。”长宁侯笑道，“都是夫人教得好，瑾儿才有现在。” 侯夫人宋氏听到这话，摇头轻笑，“我要是能劝动瑾儿，瑾儿早就这样了。瑾儿自从成亲之后，才有这样的变化，这是惜灵的功劳，我可不敢居功。” 长宁侯周泽笑道，继续夸奖，“那是母亲和夫人给瑾儿挑得好媳妇。贤妻旺三代，当真不假。母亲，当年辅佐父亲，才有长宁侯府。” “我有夫人，才有侯府井井有条，才有瑾儿这样的好儿子，好儿媳妇，未来还有好孙子好孙女，长宁侯府无忧也！” 因为儿子进步，儿媳妇贤良，宋氏和长宁侯都非常高兴。 “夫人，瑾儿不用我们操心了，而且马上立大功，咱们侯府，也蒸蒸日上，双喜临门，不如今晚小酌几杯庆祝，可好？” 宋氏听到这话，想到这段时间长宁侯在外，也颇为忙碌，凶险。 现在事情落幕，一片大好，也难怪长宁侯高兴。 作为长宁侯府的当家主母，宋氏当然也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笑了笑，“这是侯府的喜事，今日我也陪侯爷多喝一杯。” 长宁侯周泽听到这话，大喜过望，“快点上好酒，今日我要痛饮几杯。” 美酒佳肴，夫妻二人都为儿子感到高兴，这一来二去的，就多喝了几杯。 不过，并没有贪杯喝醉，但美酒可以让人放松。 长宁侯说话好听，长相俊美，即使现在三十多岁，那也是中年美大叔，说话风趣，逗得宋氏颇为开心。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宋氏喝了酒，眼睛有些朦胧，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长宁侯。 长宁侯早就想跟宋氏和好，但宋氏因为白姨娘的事情，白天对他恭敬疏离，晚上即使躺在一张床上也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想要感情好，还得床笫之间和谐。 都老夫老妻了，纯聊天，能聊出来什么啊！ 酒壮怂人胆，在这时候也适用在长宁侯周泽的身上，借着酒意，直接抱起宋氏去了卧房。 老房子着火，自然又是一番激情烈火！ 宋嬷嬷偷笑，赶紧悄悄关了门，让人准备热水，守在门口。 这一宿，要了三次水。 可把宋氏累得不轻，昏睡过去。 长宁侯看着宋氏长发披散，微红的脸，以及眼角的泪，放下心来。 年轻时的美好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曾经辜负了那段纯真感情。即使现在弥补，但仍有裂痕。 不过，总好过一直僵着，不行动，永远得不到谅解。 后面还有几十年，他要善待这个性情有些孤傲但异常善良的女子。 吹了灯，长宁侯躺下，把宋氏搂在怀里，但睡梦中的宋氏觉得不舒服，挣脱出来，被子一卷，裹在身上。 长宁侯只落得被子一角，够盖住肚子。 才不过一夜，侯夫人和侯爷重归于好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宁侯府，大家喜气洋洋。 老夫人早晨起来得知消息，当即赏赐府里所有仆人一个月的月钱。 一身酸痛的宋氏起来，听宋嬷嬷说了老夫人借着她和侯爷重归于好赏赐府里仆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要不是儿子周瑾腿摔断了，宋氏觉得现在已经做祖母了。 太羞人了！ 长宁侯看着扭捏羞涩的宋氏，不复以前的清冷疏离，爽朗大笑，“夫人，晨安啊！” 宋氏也不像以前那样给长宁侯更衣，红着脸，眼神有些躲闪地瞪了长宁侯一眼，“促狭鬼，清晨一点都不安！” 说完，宋氏脚步有几分慌乱，快步走出卧房，不想跟笑得肆意的长宁侯共处一室。 喝酒误事，昨晚就不应该喝酒。 去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在松鹤苑用膳。 老夫人更是贴心，儿子儿媳妇这么累，要大补。 清晨的早饭，居然有大补汤。 “瑾儿娘，多喝点补汤，能补身体，我清晨睡不着，让厨房炖的，多喝点。” “多谢母亲。”在婆婆的厚爱目光中，宋氏硬着头皮喝了一碗。 “这补汤味道不错，再来一碗。”长宁侯这个厚脸皮的，一点也不避讳。 长宁侯之所以这样，其实也是被逼无奈。 宋氏的性格其实也很清高冷傲，如果他不无赖一点，永远冲不过两人之间的那堵墙。 反正只是讨好自家夫人，又不是在外面，长宁侯能够拿得起放得下身段。 宋氏羞得想要提前离开，就在这时候，来运急匆匆过来，“侯爷，庄子上出大事了。” 宋氏此时也顾不得害羞了，面色大变，儿子儿媳妇都在庄子上呢，“来运，庄子上如何了？” 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面露焦急。 “快说！”长宁侯强自镇定，千万别是他的家独苗苗被人连根拔起了。 来运见状，急忙回答：“世子和世子夫人没事，昨晚有人想烧掉玉米，就是以前咱们说的番麦。来上报的人，还说这是两伙人干的。” 三个人听到孙子和孙媳妇没事，长舒一口气，就算玉米烧了，他们只是遗憾，顶多再花费银子买种子再种植。 若是周瑾和顾惜灵出事了，那才是长宁侯府无法承受的结果。 “玉米被烧了吗？保住了吗？”长宁侯这才有心情问。 来运回答：“没烧到，玉米保住了。一拨人烧玉米地，一拨人在打谷场上放火，但都被咱们庄子上的部曲抓住打死了，只有一个活口。” “徐公公也没审出来，准备带回京城金林卫，再次严查，并且上报陛下。世子和世子夫人让人过来送信，让老夫人，侯爷，侯夫人莫要担心。” 那就是没损失！ “嗯，赏赐送信的人，大清早的，带去吃早饭。”长宁侯挥了挥手，让来运下去。 宋氏眼露狐疑，“昨天太子殿下去玉米地，夜里就有人烧玉米。侯爷，你说这事情是不是谢晋和顾惜蓉干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生子当如周探花也！ 长宁侯一怔，轻抚美髯，思索片刻，果断摇头。 “不会是他们。虽然之前他们干过这样的蠢事，但那是私人恩怨，纯粹是顾惜蓉不希望咱们儿媳妇过得好。” “可现在谢晋背刺李国舅，算是陛下的人，还官升两级。相比较其他的事情，谢晋能够站稳脚跟，是重中之重。只要谢晋和顾惜蓉不是傻子，就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宋氏眼露疑惑，“那谁还会做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庄子上很危险，还是让瑾儿和惜灵早些回来。” 老夫人阻拦，“人都被抓到了，哪还有危险？再说了，瑾儿和惜灵辛苦这么长时间，到了收获的时候，昨晚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必然会亲临。” “至于是谁想烧掉那些玉米？陛下比我们还着急呢！咱们静观其变，儿媳妇，你别担心，没事的。儿子，你用完早膳，赶紧去衙门，说不定陛下叫你问话。” 宋氏听到这话，催促长宁侯，“侯爷，昨天瑾儿写的那首赋，你还要呈交给陛下，这是给太子殿下造势，陛下必然更会重视。” 长宁侯吃得差不多了，净口之后，整理一身，微微躬身，给母亲和夫人行礼，“母亲，夫人，莫担心，我去衙门了。” 目送长宁侯出门，宋氏赶紧派人去庄子上，交代周瑾和顾惜灵一定要保重，一切以安全为要务，其他的都可以放一边。 长宁侯周泽刚到衙门交代事情，安排今日的差事，毕竟下面几十个番邦，想要手拿把掐，按住这些番邦，并不轻松。 这时候，内侍过来通传，让长宁侯过去参加小朝会。 十日一大朝会，三日一小朝会。 如果有突发事情，大朝会一般不会改变，但小朝会就不一定是三日了，有大事，也可能是天天小朝会。 他都得到消息了，康平帝当然也得到消息了。 长宁侯装好儿子写的粮食赋，这才进宫上朝。 当长宁侯到的时候，六部官员三品以及三品以上官员，还有宰相，全部到场。 大家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发生何事？ 王世文的父亲王大人，看到长宁侯过来，拱了拱手，眼神意味深长，很显然也知道了陛下突然小朝会的原因。 长宁侯也拱手，算是回礼。 朝堂上，估计只有长宁侯和王大人知道，但这时候不是多嘴之时。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尖细高亢的声音响起，大臣们按照官位站好，恭候康平帝。 今日太子也跟随康平帝一起来到朝堂之上，坐在康平帝的侧下方。 一番见礼之后，大家都洗耳恭听。 若是平时，康平帝或许还会说几句冠冕的话，但清晨收到消息，把康平帝气得头晕目眩。 这是要断送康国的国运！ “长宁侯世子周瑾试种番邦作物，名叫玉米，亩产能达五百斤。昨日太子去长宁侯府庄子上查看，夜里就有人意图烧掉高产玉米，情况属实。诸位爱卿如何应对？” 既然陛下已经提到长宁侯府世子周瑾，长宁侯周泽当仁不让立即站出来。 “陛下和太子殿下重视农桑，鼓励收集各种高产作物，我儿周瑾才会得到玉米种子。现在试种成功，亩产五百斤。” “此等天降祥瑞，昨夜居然有人放火意欲烧掉。此等做派，毁我康国国运，坏我康国百姓福祉。此等贼子，死不足惜，还请陛下下令严查，抓捕归案，以儆效尤。” 王大人见长宁侯已经跳出来了，他也不甘人后，毕竟他儿子做错事情，为了弥补，花了上万两银子，打造农具。 为了在陛下面前留下好印象，他儿子专门跑去庄子上干活。 这么辛苦，当然不能白忙活，不能白花钱。 “陛下，高产玉米推广，必然能够让更多百姓富足。这些贼子看不得康国祥瑞，其心可诛。” 朝堂上，都是大人物，即使没见过玉米，但多多少少知道长宁侯府周瑾在农司当差，编纂农书之余，还在庄子上种植番邦作物。 大家知道周瑾以前的做派，虽说成亲之后，干了一件大事“伐奸”李国舅，但最后虎头蛇尾。 后来低调，不像以前那样清高孤傲，尖酸刻薄，但也不可能如此接地气，还去种地。 用嘴种地吗？ 其他大臣，虽然不知道玉米是什么东西，但陛下这么说了，他们作为臣子就附和。 于是朝臣要求严惩意图毁掉玉米之人，还要彻查背后主谋。此事事关国运，由大理寺协同刑部限期调查。 不仅如此，康平帝还下令，让谢晋带领五百禁军，驻扎在长宁侯府的庄子周围。 长宁侯周泽见康平帝如此重视，拿出折子，呈上去，“启禀陛下，昨日太子殿下关心农桑，督促尝试种植番邦高产作物，并且给番麦重新命名玉米，犬子周瑾感念太子殿下贤德，特写一篇《粮食赋.玉米》。” 众位大臣曾经见识过周瑾写得赋，不能说不好，但也不能说好，反正很华丽，但长篇大论，其实内容很空很少。 如果是以前，或许康平帝跟其他朝臣一样的心情，可这是周瑾歌颂太子齐恒的，康平帝哪里会嫌弃周瑾辞藻华丽，反而觉得辞藻还能比以前更加华丽一些。 太子齐恒一愣，他昨天去庄子上，亲自探查那些玉米，但……但也仅仅想在父皇面前表现，没想到周瑾还能特地给他写赋，长宁侯还在朝堂之上称赞他。 如此一来，高产作物的种植，岂不是他的功劳了？ 如果是这样，严查意图烧掉玉米的主谋，刻不容缓，这是想要毁了他的功劳，那怎么行？ 康平帝不好意思接过来自己看，于是轻抚胡须，“既然周瑾如此有心，长宁侯不妨念出来，也让朕和太子听听。”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哪里不明白康平帝的意思？ 倒是太子齐恒既兴奋，又有点羞涩。 长宁侯声音清亮，把整首赋念出来之后，整个朝堂都安静下来。 言简意赅，立意新颖，更加难得的是朗朗上口。 行文提到陛下和太子，有拍马屁之嫌，但在整篇赋里，却异常恰当。 这马屁拍得好！ 这文采更是绝了！ 只要确定玉米高产，就凭这篇赋，康平帝和太子齐恒足以流传百世。 朝臣看向长宁侯的眼神极其复杂，甚至羡慕嫉妒恨。 此时都有同一个想法，生子当如周探花也！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子齐恒的赏识 朝堂上，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羡慕嫉妒长宁侯周泽的。 即使康平帝心里，也是如此。 太子齐恒现在心里可感激周瑾了，很多人敬重他，都是因为他投了好胎。 如果不是会投胎，他的才能，根本估计只能考上个秀才。 正因为只有一个皇子，虽然太子之位很稳固，但同样也要被父皇盯着，被朝廷众臣盯着。 但凡有一点不是，他寝食难安。 可他天资有限，已经尽力读书学习了，但在朝臣心里，其实对他并非真心敬仰。 不过，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 他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 他不需要有多大的才能，只要学会如何用人即可。 擅长打仗的，就让他们守卫边疆，开疆拓土；擅长种地的，就让他们种地；擅长制作工艺的，那就让他们在工部任职…… 干好了有赏赐，干不好就下去，让给能干好的官员干！ 老百姓拥护他，能压制朝臣，就够用了。 像周瑾编农书，种植番邦高产作物；昨天见到的那个郑文擅长治水，就让他管理河道，兴修水利。 这一刻，就像赋中说的那样知人善用，太子齐恒顿悟了！ 就凭这篇赋，太子齐恒对周瑾和长宁侯府的底线，只要不造反，其他的，他都可以睁一眼闭一只眼，只为这篇赋里的称赞。 下朝之后，王大人眼神复杂，他当年跟长宁侯是同科进士，但长宁侯名次高，他名次靠后。 后续，长宁侯更是一人之力，合纵连横，一人借兵三国灭一国，一战成名。 而他呢，只能从小官做起，这么多年了，虽说官职等级跟长宁侯一样，但远远比不上陛下的器重。 到了儿子这一代，也是如此，儿子很优秀，但跟周瑾比起来，一朵鲜花，一个绿叶。 没法比，根本没法比。 “恭喜侯爷，周世子立大功了。”王大人笑呵呵拱手。 长宁侯笑笑，“同喜同喜，王公子也颇为勤快。” “哈哈哈！”两个大狐狸相视一看，露出职业假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为了给陛下留下好印象，不丢人。 如果当官连这点面子都放不下，干脆别当官，喝茶遛鸟保平安。 且说谢晋接到命令，立即调兵五百禁军，前往城外，长宁侯府的庄子上。 时间紧急，谢晋没有时间回家，只得让小厮回去一趟，“问问夫人有何交代？写信给我，封上火漆！” 小厮谢安，急忙应下，“是，将军。” 谢晋紧急出城，小厮回到谢家。 顾惜蓉到底年轻，经过调养，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此时正在秀珍的搀扶之下，在屋里散步。 谢安上前恭敬说：“夫人，将军接到陛下命令，前往长宁侯府庄子上看管番邦作物。情况紧急，不能回家，特让小的回来，禀告夫人。” 顾惜蓉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出了什么事情？” 谢安把昨晚有两拨人烧番邦高产作物的事情，跟顾惜蓉说了，“这一查，不知道何时才能查清楚，还请夫人让人准备换洗衣物，小的带过去。另外，将军还问，夫人若有交代，写信封上火漆，让小的一同带过去。” 顾惜蓉大吃一惊，想不明白，谁这么大的胆子？ 这跟她以前破坏番麦苗不一样，那时候没人知道番麦的意义。可现在上层人士，几乎都知道陛下重视，还有人破坏，不是坏，就是蠢。 现在的顾惜蓉都开始嘲笑别人不是坏，就是蠢了，也不想想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难道就不是坏，不是蠢吗？ 不过，也幸好长宁侯府当时没当回事，也没有四处宣扬。 若是陛下知道当初她和谢晋想要破坏那些番麦苗，估计也不会给谢晋安排这样的差事。 “谢安，告诉将军，好好当差。我妹妹还在庄子上，秀珍，你跑一趟，跟我说谢谢二小姐在我身体遭难的时候关心我。等我身体好了，一定登门道谢。” “是，夫人。”谢安应下。 秀珍去给谢晋准备换洗衣物，装在包裹里，交给谢安，一同来到庄子上。 谢晋见顾惜蓉没给他提醒，心里略微失望，如果有“预兆”，或许他这次能占先机，再次立功。 从这一点，也看出来谢晋很浮躁，过多的依靠顾惜蓉或者外力。 秀珍过来，给顾惜灵请安。 顾惜灵已经得知谢晋带人过来驻扎，保护玉米，不由得哭笑不得，兜兜转转，曾经想破坏玉米的居然来保护玉米。 当真是人无常势，水无常形，一点不假。 “世子夫人，我家夫人感谢您在危难之时，出手帮助。等夫人身子养好了，一定登门道谢。”秀珍恭敬回答，完成顾惜蓉的交代。 顾惜灵轻笑，“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让她放一百个心，我跟她不一样，从来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秀珍面露尴尬，话说，顾惜蓉经常做损人利己的事情，但往往把控不住，就演变成了损人不利己，“相信我家夫人一定会听从世子夫人的劝解。” “那自然最好！”顾惜灵点头，“都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会再提。” 让秀兰赏了秀珍五两银子，让秀珠和秀兰作陪。 顾惜灵头戴幂篱，亲自挎着精巧的花篮，里面放着一盘点心，还有一壶熬煮出来夏桑菊糖水，去火清热，最有效。 此时庄户们已经把玉米上的皮剥掉，所有的玉米放在打谷场上铺开暴晒，不时还有人翻翻。 李老汉手巧，挑拣干净的玉米皮，凑成绳子，编成玉米皮墩子，坐在上面软软的，很舒服。 还有人用玉米皮编成草鞋，穿着舒服，也不硌脚。 很多人整理很多玉米皮，用来做草鞋，夏日下地干活，穿这些舒服，还不花钱。 一路上走过来，顾惜灵不停跟庄户打招呼，来到打谷场附近，就看到谢晋带人巡逻。 谢晋看到一身素衣打扮的顾惜灵，微微一愣，上前拱手行礼，“二妹妹，外面烈阳太热，不在家里待着，出来做甚？” 看着穿着一身光明铠的谢晋，顾惜灵微微眯着眼睛，有些恍惚，失了神。 当然了，这里失神，并不是不舍前世，而是担心这一世是梦境，舍不得现在的恬静安然小日子。 顾惜灵涂着粉色蔻丹的指甲用力掐手心，很疼，就证明不是梦。 她行了个万福，温婉笑笑，“谢家姐夫也在呢，多谢关心，只是我放不下世子，特过来看看。不叨扰姐夫当差，等完成差事，再款待姐夫。” 她已嫁别人，他已娶别人。 前尘往事已了，此生她不用给任何人收拾烂摊子，一身轻松。 倒是顾惜灵刚才失神，被谢晋捕捉到了，看着顾惜灵离开的背影，眼露狐疑，甚至还有些迷茫！ 不知道为何，谢晋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顾惜灵脚步轻快，朝着打谷场边上的大树荫凉下，走过来，“世子，喝凉茶了！” 正在跟王世文说话的周瑾，在听到顾惜灵的声音之后，立即就没了跟王世文继续聊的想法，朗声笑道：“多谢娘子挂念。” “早上就烧好的，刚刚放凉。”顾惜灵倒了两杯，一杯给周瑾，一杯自己喝。 王世文的手举起来，但没想到顾惜灵没给他。 若是其他人，或许就假装不渴，事情也就过去了，但王世文不乐意，“嫂夫人，我的呢？” 顾惜灵眼露惊讶，“这是清热去火的凉茶，我家夫君昨夜一夜未睡，着急上火，担心玉米。倒是王公子吃得香睡得好，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能吃能睡，不上火，喝了凉茶反倒对身体不好。” “我是为王公子好，可不想害你。还望王公子不要多想，我可没有怠慢王公子的意思，来福，没眼色，还要我提醒你，赶紧给王公子倒茶。” 王世文一愣，居然被顾惜灵怼得无言以对。 能吃能睡，当他是彘吗？ 可如果他昨夜醒了，仍旧没出来，那就是贪生怕死，胆小怕事。 两者相比较，他还是能吃能睡吧！ 来福憋着笑，给王世文倒茶，“王公子，喝茶。” 王世文借着喝茶的功夫，遮掩尴尬的状态，还不得不称赞，“好茶！” 周瑾垂眸浅笑，她家娘子当真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 不过还好，还知道给王世文留点面子。 周瑾喝了一碗凉茶，浑身清凉，颇为舒适，“娘子，中午我太热，待会回去，让厨房做点凉菜。” “好！”顾惜灵点头轻笑，“中午做点凉面吃，这么热的天，谁都受不了。” 周瑾笑了笑，指了指打谷场上的玉米，“这样的好天气，一天就能晒半干。不过我刚刚抠了玉米棒子，里面还没干，等晒两个太阳之后，要把玉米粒搓下来，把根部也晒干。” 顾惜灵起身，拿过来一个玉米棒子，用手抠，微微皱眉，“世子，这个有点难啊！需要工具！只要有个东西，能在棒子上面戳出来一行，才好搓。” 王世文凑过来，眼睛一亮，“把小铁棍前面磨平磨尖了，一手拿玉米棒子，一手拿小铁棍，这不就行了吗？” 周瑾想了想，称赞，“王兄办法不错，小铁棍比手指抠快一些。” 顾惜灵化指为小铁棍，在玉米棒子上比画，很快摇头了头，“我觉得不好！” 王世文听到这话，轻哼一声，“嫂夫人是不是对王某有意见啊？若是王某有错，嫂夫人说出来，王某改就是了。” “呀？”顾惜灵故作惊讶，眼露狐疑，“王公子，此言差矣，我只是对事不对人，我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为何要揣着明白糊弄你呢？你若是以这样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不依。” 周瑾快要控制不住笑意了，就因为王世文内心嫉妒他，她家娘子有机会逮着王世文，就收拾王世文。 “王兄，都是为了更好搓玉米，为老百姓想办法，莫要上纲上线。娘子心思纯正，对事不对人，莫要多思多想。” 言下之意，就是娘子有不对的地方，在长宁侯府的庄子上，也给我憋着。 王世文心梗，心里腹诽，“你家娘子心思纯正，那就是我心眼小，不做人呗！这对雌雄，不是好人！” 心里这样想，但王世文不敢说啊！除非不想跟周瑾来往了！ 王世文讪讪笑笑，“既然嫂夫人这么说，想必有更好的办法，不如说出来，也让王某开开眼界。” 顾惜灵想了想，看到边上有个木块，她一手撑着木块，一手拿着玉米棒子，“如果把磨尖磨平铁棍弄在木头上，手里拿着玉米棒子，可以更加省力，还能节省更多的铁料。” 周瑾眼前一亮，仔细想了想，“娘子，我觉得还可以有一定的弧度，更适合玉米棒子，在装小铁棍的地方，再开一个小口，玉米粒从小口掉落下来。” 顾惜灵眨眨眼睛，眼露欣喜，“世子，你真聪明，把我的提议优化了！来福，你听明白了吗？” 来福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玉米的粗细，“回世子夫人，小的听明白了，这就去让村里的刘铁匠和周木匠把这东西做出来。” 顾惜灵轻笑，“对，不同大小，多做几个，让庄户选择最好用的，让他们也多提意见，毕竟这东西，是老百姓用，他们的意见才是最正确的。” “是，世子夫人。”来福应下，拿着东西，走向庄子。 王世文听着顾惜灵和周瑾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工具定下来了，貌似的确比他的想法更好。 此时顾惜灵跟周瑾说笑，巧笑嫣然，声音清脆，就连一向性格清冷的周瑾，在娘子面前，居然笑得如此直抒胸臆。 想到家里的娘子，外表装得很贤良，实则善妒，给他安排左一个通房，右一个通房，但伺候过他的女子，过不久不是毁容，就是消失在后院了。 只不过那些都是些玩意儿，他倒也不在意。 只是跟裴氏在一起，他心里没有半点旖旎。即使在新婚，也从来没有像顾惜灵和周瑾这样嬉笑甜蜜。 这一刻，王世文又酸了，又嫉妒了。 为什么周瑾就能轻而易举得到人间一切美好？真不公平！ 王世文的目光，让顾惜灵不舒服，“夫君嫌热，想吃凉的，我现在回去跟厨娘研究，保证让夫君胃口大开。” 周瑾眼露笑意，“多谢娘子，天热，早些回去，你动嘴吩咐就行，别去厨房，别把你热坏了。” “嗯！我晓得！”顾惜灵起身，把篮子放在这边。 看着顾惜灵离开，王世文羡慕，“周兄，你当真好福气，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娘子！” 周瑾得意，瞟了王世文一眼，“裴九娘，也极好！你别吃着碗里的，还羡慕别人锅里的。总觉得别人的娘子好，你那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龌龊行径，要不得！” 王世文倒吸一口凉气，周瑾这个刻薄鬼，嘴巴淬毒了吗？这么毒！ 第一百五十六章 ＼ 王世文差点被憋出来一口老血，眼露不喜，“周兄，我在你眼里，难道就如此不堪吗？” 周瑾一怔，眼露狐疑，“我说的那些话，你有一件没做吗？妻不如妾，我就不说你了，谁都知道。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曾经在我们面前显摆，需要我给恢复一下记忆吗？” 王世文听到这话，面红耳赤，当年做的那些混账事情，他觉得女人喜欢他，受女人欢迎，比周瑾这个清心寡欲假清高强多了。 现在倒好，成了周瑾嘲笑他的把柄。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咱们这样的出身，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得？再说了，都是那些女人扑上来，非要跟我好，我怜香惜玉，没有你说得那么龌龊。” 周瑾眼神清冷地瞟了一眼理直气壮的王世文，眉头微挑，“宁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男人都不能跟女子一人心，如何能要求女人心里全部是男人呢？” “碍于礼教礼法，女子管不住丈夫三妻四妾，也阻止不了男人在外花天酒地，她们能做的就是封闭自己的心，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后的女子，管好家，养好孩子，对男人不奢望。” “今到这儿了，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周瑾多嘴，今日也说几句肺腑之言。与其羡慕别人，不如想想你身边的裴九娘。那是你父母费尽心思给你求娶的，能给你荣辱与共，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 王世文想到犹如木头无趣的裴九娘，心生不耐，“你刚成亲，还在新婚燕尔，等过一两年，你再跟我这么说，我就信你。” 说完，王世文起身，戴着斗笠，去徐公公附近表现了，才不听周瑾这个成亲没多久的人在他面前大谈夫妻之道。 天天面对同一个女人，早晚周瑾嫌烦！ 看着王世文不耐烦的背影，周瑾摇头，好言难劝找死鬼，那裴九娘手段狠辣，王世文还觉得自己掌控一切，其实呢，指不定失去更多。 周瑾继续坐在竹舆上，喝着夏桑菊糖水，微微眯着眼睛，虽然有点热，但看着大家干活起劲，心情大好。 王世文的小厮大春，见公子去干活了，不能在边上看着，也跟着过去。 不过，刚刚周瑾说的话，着实让大春大吃一惊。 大春没想到周瑾远远没有传闻中那样孤傲，即使嘴巴毒，但也都是劝说自家公子的。 可是自家公子呢，根本就听不进去，还觉得周世子多管闲事。若是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夫人，想必能得不少赏钱。 言外之意，裴九娘已经把大春收买了。 王世文觉得在夫妻关系上掌控全局，裴九娘不贤惠，就宠丫鬟通房妾室，但他的衣食住行，都在裴九娘的掌控之下。 裴九娘若真死心了，王世文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工具人。 不过，很多男人没看到这一点。 以前周瑾也不知道，但在看话本子的时候，跟顾惜灵讨论这个问题。 顾惜灵的言论，让周瑾大吃一惊，也给周瑾打开了一扇窗。 原来那些在男人眼里自以为女人重视他们的举动，或者说控制拿捏女人的举动，其实都是女人吐出来的“丝”，把他们紧紧缠绕，榨干他们的价值。 等孩子能够独当一面了，很多男人不管是人为的，还是这些年花天酒地累虚的，大多早死，活不过女人。 最后女人成了赢家，男人呢，已经成了一堆枯骨。 中午，顾惜灵让厨房做了冷面，调好的汤装在罐子里，然后放到井水里镇着。 等周瑾回来，用午膳的时候再拎上来，浇在煮熟又过水的面条上，放上点胡瓜丝，或者烫好的小青菜。 拌开之后，酸甜可口，凉爽透心。 王世文从打谷场上回来，就看到饭桌上只有一碗奇奇怪怪的面，“周兄，今天中午就吃这些吗？” 周瑾点头，“天热，这已经是很好的美食。” “这……”王世文皱眉，反问：“周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你这里白吃白住，想撵我走？” 周瑾一怔，他虽然现在对王世文有点不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更不至于舍不得这几顿饭。 “王贤弟，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我周瑾能是这样小气之人吗？天气炎热，吃点降暑清凉管饱的东西，对身体好。” “你看我都这样吃，我娘子也是，怎么就你不能吃？要知道你这碗里的汤，可是精心调制的，里面的面条也很有讲究。” 顾惜灵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悠悠说道：“咱们吃的已经比老百姓好很多，你要是不相信，我让人给你一份农人吃的？你对比一下，或许就不会嫌弃这碗面。” 王世文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人，就应该三天饿九顿，他不嫌这嫌那了。 王世文见状，坐了下来，“那我尝尝！” 在庄子上，没有那么多讲究，顾惜灵和周瑾一桌吃饭，吃得香甜。 刚吃一口，王世文眼睛一亮，“嗯，还别说凉津津的，吃在嘴里很舒服，心里也透凉。” 越吃，越能解暑气。 顾惜灵和周瑾相视一看，没说话，闷头吃。 见周瑾不理他，王世文讪讪笑笑，“我也不是嫌弃，就怕周兄和嫂夫人嫌弃我。” 顾惜灵抬头轻笑，“既然怕我们嫌弃，你别做让人嫌弃的事情，别说让人嫌弃的话。” 王世文一愣，拱了拱手，“嫂夫人教训的是。” 如果是周瑾，王世文还能反驳几句。 可顾惜灵怼他，王世文不敢还嘴，万一唐突了顾惜灵，周瑾跟他翻脸。 周瑾眼眸瞟了一眼王世文，算他识相，若是跟说娘子，定会收拾王世文。 暴晒两天，玉米棒子基本上干了，制作的玉米刨子也派上了用场，果然比直接用手抠，省事很多。 打谷场上的玉米棒子被搓成了玉米粒，薄薄地摊在打谷场上，经过太阳的暴晒，更加干燥。 称量之后，周瑾和顾惜灵看到之后，眼眸里都是惊喜，“娘子，玉米最高亩产五百七十斤。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一边说，一边眼眸里多了几分水润。 鲜玉米，他吃过，现在干透了，磨成粉做饼，味道应该也比野菜黑面饼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用玉米做成什么食物呢？ 王世文也激动得两眼发红，天哪，真的有亩产五百七十斤的高产作物！ 晒干的玉米便于保存，长久而不坏，可以作为主粮。 谢晋最近守在周围，寸步不离。 此时，看到称量出来的结果，也大吃一惊。 想到曾经干得糊涂事情，谢晋暗暗心虚。 幸好长宁侯府这边没有对外说，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即使不处罚他，也不会重用他。 谢晋看向正在跟周瑾娇笑着说话的顾惜灵，不同于顾惜蓉的美艳，顾惜灵总是淡妆，窄袖，很爽利。 这只是外貌不同，至于行事，更加不同。 谢晋偷偷观察，周瑾果然跟传言一样，不作酸诗了，变得惧内了。 这一点，是真的。 最重要的一点，顾惜灵在周瑾面前虽然看着贤良，但骨子里的强势，当意见相左的时候，周瑾都是听顾惜灵的。 即使王世文那样的公子哥，也经常被顾惜灵怼得哑口无言。 这不是惹祸吗？ 这一点，让谢晋暗暗吃惊，但觉得这样很不好，不如顾惜蓉，事事以他为先。 就在这时候，太监尖细而又高亢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太子齐恒监国，康平帝带着朝臣一起过来了。 王世文、谢晋的心思，立即从顾惜灵和周瑾的身上，转移到康平帝身上。 大热天，他们在这里遭罪，不就是想在陛下面前好好露面吗？ 这两个人赶紧找到好位置，恭迎康平帝。 反倒是顾惜灵和周瑾在后面，并没有往前凑。 周瑾即使摔断了腿，也一直在田里，足以证明周瑾的功劳，不需要太过明显的表现。 众人行礼，“恭迎陛下！” 外围的百姓，也高呼，“恭迎陛下。” 虽然现在还没查出来到底是谁要烧掉玉米，但玉米保住了，而且还丰收了，康平帝特意过来查看。 “平身，都起来，你们都是康国功臣，都是康国的良善百姓。” “谢陛下！”众人感谢，然后这才起来。 康平帝在众人的陪同之下来到了，摊晒在打谷场上的玉米粒。 他伸手抓了一把，金黄色的玉米，颗颗分明，泛着光泽。 “周瑾，亩产多少？”康平帝问道。 周瑾恭敬上前，“回陛下，最高亩产570斤，最低的一亩地也有510斤。由此暂定，第四块地亩产570斤的种植方式最优。” 康平帝听到这话，心中大喜，“好！太好了！周爱卿，你有大功！官升两级，继续在农司做事。” 周瑾听到这话连忙感谢，“多谢陛下赏识，微臣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更加关注农事民生。” 康平帝颔首，越看周瑾越满意，“好！朕相信你以后能给朕带来更多惊喜！” 那篇赋写得真好，玉米也真的高产，他们父子也注定会因为这篇赋备受好评。 “庄子上所有人参与种植玉米的，赏赐十两银子。李老丈，二十两银子。”康平帝今天很大方，所有人都有赏赐。 李老汉等村民再次下跪谢恩，三呼万岁。 朝臣此时人手抓一把玉米，很多人第一次见，不仅震惊玉米的产量，外表看上去也很好看。 左相上前，问周瑾，“小周大人，玉米产量极好，只是这味道……” 周瑾笑着回答：“回左相，还没完全成熟的玉米，鲜嫩鲜甜。至于干燥的玉米，需要磨成粉，再做成食物，下官也没尝过，也不晓得味道。” “这些玉米虽说长在我家的庄子上，但已经不属于下官，而是属于陛下和康国百姓的。没有陛下命令，微臣也不敢食用。” 康平帝听到这话，轻抚胡须，“周爱卿，颗粒饱满的留下来当种子，挑选一些不适合做种子的，磨成粉，让朕和爱卿们尝尝。” “是，陛下！”周瑾应下，转头看向顾惜灵，“辛苦娘子了。” 顾惜灵嫣然一笑，“能为陛下和诸位朝臣做饭，是惜灵的福分。” 康平帝上次来庄子上见过顾惜灵，对其印象深刻，“顾氏贤良，是周大人的贤内助，回头朕让皇后好好赏赐你。” 顾惜灵行了个万福，“多谢陛下和娘娘赏赐，这是惜灵本分。” “这个本分好啊！贤良女子，相夫教子。自从周瑾成亲之后，不管行事，还是言谈举止，更加务实，假以时日，必然成为国之栋梁，延续长宁侯府荣光，你居功甚大。” 周瑾曾经在康平帝面前做事，康平帝慧眼如炬，对周瑾的了解，不能说十成十，但九成绝对有。 有才，是真有才，但气人，也真气人！ 他是皇帝又如何？ 也被周瑾怼了几次，更是因为国舅的事情，说他昏庸。 虽然不是当面说的，但也确确实实说了。 不过这件事情，的确是国舅的错，而且又念在周瑾一片忠心，以及长宁侯府的功绩，康平帝不跟周瑾计较。 本来他就存着历练周瑾的心思，而且长宁侯屡立奇功，而且还能跟国舅对抗，甚至压制外戚，未来有大用。 康平帝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挑选辅佐之臣的时候，也颇为小心。不仅要对方能力强，还得忠心耿耿。 顾惜灵惊愕，旋即笑得开心，“多谢陛下夸奖。” 陛下都夸她贤良，她就是上房揭瓦，那也是贤良，看谁再因为她走得快一点，说话声音大一点就说她不合礼数！ 顾惜灵刚刚已经让人这样做了，装了半口袋不饱满的玉米，让人抬回去。 这是给陛下吃的，先淘洗干净，然后放在烈阳下暴晒。 半个时辰晾干之后，放在石磨上磨成粉，用筛子筛掉皮和一些粗糙的颗粒，留下来细细的玉米粉。 烙饼的鏊子已经刷洗干净，赵大娘最会做煎饼。 平时用面粉做，现在用玉米粉做也是一样的。 赵大娘一边在瓷盆的玉米粉兑水呈糊糊状，一边忐忑地问：“世子夫人，那可是陛下啊！天下共主，能吃咱们农家做的煎饼吗？” 顾惜灵嫣然一笑，眸光灵动，“此言差矣，陛下要是想吃山珍海味，完全可以在宫里，没必要来乡下庄子上。既然来了，就让他吃点在宫里吃不到的。” “民以食为天，体察民情，要让陛下吃民间的东西。再者，这可是高产的玉米，陛下要推广。赵大娘，您就做吧！李大娘正在炒菜！到时候，喝着玉米糊糊，吃着玉米面煎饼卷菜。”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没默契的父子 内侍们眼睛瞪着大大的，从头到尾盯着。 一开始，赵大娘有些害怕，但看到世子夫人在，她慢慢放松下来。 中间凸起弧度的鏊子烧热了，用沾了油的干净布擦了一遍鏊子表面，鏊子变得光亮。 赵大娘一手拿着一尺半长的竹片，一手用木勺子把面糊倒在了鏊子上，快速用竹片把面糊沿着鏊子边缘摊开，尽量摊得薄一点。 锅底需要文火，满满的，等到整个煎饼摊好，有的地方已经熟了。再等几个呼吸的时间，煎饼边缘翘起。 赵大娘用竹片沿着边缘挑起，然后整张煎饼，就这样被揭下来了。 “我先尝尝。”顾惜灵伸手撕了一片，小口咀嚼，“口感有点粗，但味道挺香。” 赵大娘笑道：“世子夫人，我虽然没吃，但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应该也不错。若是再磨细点，或许口感就不这么粗了。” 顾惜灵点头，“赵大娘说的有道理。” 内侍们看着黄黄的煎饼，脆脆的，稍微放一会儿，变得软一点，“世子夫人，能让杂家吃点吗？毕竟这些东西陛下待会要吃，杂家要保证这些东西能入口，而且还要安全。” 顾惜灵点了点头，欣然应下，“王公公，当然可以。陛下用的东西当然要慎之又慎！我在这边寸步不离，也是这个原因。” 王公公点了点头笑呵呵，“多谢世子夫人！” 王公公接过来半张玉米煎饼，放在嘴边尝尝，越嚼越香。 “没想到这么高产的玉米味道还不错，若是能够推广开来，老百姓有福气了。” 宫里的这些内侍，大部分都是因为家贫才被送进宫当太监。 但凡外面有活路，都不会把孩子送到宫里当个身体不健全人。 顾惜灵深以为然，“王公公说的是，这东西可以吃饱！我让厨房那边炒菜了，一会端过来，再尝尝。” 王公公拱拱手笑道：“听从世子夫人安排！这煎饼摊的好，还要继续辛苦这位老嫂子摊煎饼。” 赵大娘听到宫里来的人称赞她摊的煎饼好，“乡下人别的不会，就会摊点煎饼，公公谬赞了。” 虽然嘴上谦虚，但赵大娘手上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熟练速度更快地摊煎饼。 厨房那边，秀兰在那边跟内侍门一直盯着，不错眼地看着。 午饭即将做好，王公公派人去请陛下过来吃饭。 此时的康平帝一点没有做皇帝的架子，反而像个老农一样，坐在玉米皮编成的圆墩子上，正在刨玉米搓玉米呢。 左相劝说：“陛下，天气炎热，这些粗活您还是别干了！让微臣带人干活，您在树下乘凉。” 康平帝哈哈大笑，烈阳之下，脸被晒得微红，额头上冒着汗珠，“每年朕都会亲自耕种，但都是在春天，冷暖适宜，还是第一次在夏末秋初烈阳之下干活。” “虽然脸晒得有点烫，还有点疼，但朕看到这些高产的玉米，一想到将来有更多的百姓能够吃饱，再热再累朕也不觉得了。” 其他大臣们都穿着便服，既然陛下都这么不拘小节了，他们也放得开。 长宁侯周泽看着陛下和朝臣们兴致勃勃的干活，大多都笨手笨脚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干得非常熟练，一般都是出身寒门，幼时干过农活。 他觉得康平帝真心实意的高兴，但也真心实意的在故意而为，坐实了他重视农桑。 朝臣们有模学样，给康平帝“搭架子”呢。 虽然他洞悉了这一点，但长宁侯周泽不会多说。 不过，长宁侯周泽不愿意在太阳底下干活，但他一个臣子，躲在树下乘凉，有点不合适。 长宁侯周泽走到树荫下，坐在竹舆之上的周瑾，“瑾儿，为父得知你身体不适，我送你回庄子上休息。” “父亲，我没有不适。”周瑾回答，他的腿上还有竹板呢，不能干活，一直在树荫下坐着。 长宁有漆黑的眼眸，盯着周瑾，声音低沉，“你有不适。” 这个儿子，跟他这个老子没默契。 “这……”周瑾一怔，旋即明白了父亲好洁，估计嫌干活脏干活累，但又不好意思当众离开，就拿他这个儿子做筏子，“哎呦，的确难受，父亲，还请送我回去。” 长宁侯周泽眼露笑意，语气关切，声音大了一些，“瑾儿，不舒服就回去。正好我也有些话要交代你，送世子回庄子上。” 竹舆被抬走，长宁侯转身跟周平帝告假，“陛下，瑾儿太高兴了，这些日子心焦，有些不适，微臣先送他回去。” 康平帝欣然答应，“这几个月，辛苦周瑾了。你这做父亲的，也很长时间没见儿子了，想必有话要说，赶紧送周瑾回去。” “多谢陛下！”长宁侯周泽感谢，功劳已经足够多了，真的没必要表现太积极，总要给其他同僚一点“活路”，多给别人表现的机会。 王世文干活可积极了，虽然眼馋周瑾能够回去休息，但比不上陛下刚才夸奖他了。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家父子二人回到家里，坐在茂盛的桂花树下，闻着空气里淡淡的桂花香，喝着凉茶。 “父亲，你叫我过来有何事？”周瑾问，以为父亲有事情交代。 长宁侯周泽摆手，“没有事，就是太热了，我不想在那边装模作样干活。” “这……”周瑾哭笑不得，“你也不怕特立独行，被同僚排斥？” 长宁侯摇头轻笑，“拉帮结伴，未必就好。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更何况，我只是嫌热不想干活，并不是错，更没必要委屈自己。” “抓大放小，做人做事，都是一样的。该忙活的时候，全力以赴；一些无关紧要的忙活，能推就推，把傻乎乎的都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也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压。” 最近看周瑾稳重了，事必躬亲，好是好，就是太累，太费身体。 以后都这样，不到四十，周瑾就能累成小老头。 周瑾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反驳父亲的话，仔细想想，点头，“父亲，儿子知道了。” “呀？”长宁侯讶然，“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唱反调呢？” 周瑾听到这话，脸上微热，想到了那段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葱岁月，“您说得有道理，我为什么要唱反调？”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允许你以下犯上 “哈哈哈！”长宁侯大笑，声音清朗，“我儿长大了，怪不得都说齐家治国才能平天下，果然不假。” 听到父亲话里的揶揄，周瑾逆反心理又上来了，“你说的有道理，我才听。没道理，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长宁侯一愣，收敛心神，“我说什么话没道理？你倒是说说，今日大喜，为父允许你以下犯上。” 周瑾不自觉翻了个白眼，此时还没意识到此表现跟顾惜灵颇为相像，“当官志国，平天下，或许你说的有道理，至于齐家，还是算了吧。听你的，我家娘子将来也可能像母亲那样变得冷冰冰，落寞不开心。” “这……”长宁侯无语，“我就犯了一次错，现在已经知错就改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了呢？以后是不是还打算在我孙子面前也说我呢？” 周瑾不以为然，“反正你让娘亲伤心了！” “你这个臭小子，你是男人，不理解我吗？”长宁侯懊恼，被儿子怼，这滋味真不好受。 周瑾挑眉，“理解，你年过三十一枝花，还能迷得小姑娘团团转吗？岂不知你看中别人的颜色，人家看上了你的命，看上了整个长宁侯府。” 长宁侯理亏，这事情在儿子前面，他占不了上风，“你母亲都已经原谅我了！” 周瑾满眼狐疑，“我不信！” 本来想凉快的，现在倒好，被儿子气得冒火！ “混账东西！”长宁侯起身，气急败坏走了，又不想去打谷场上干活，就去看怎么用玉米做食物。 此时看到黄色的煎饼，有着淡淡的香气，长宁侯洗手，吃了一点，眼睛一亮，“这东西不错！惜灵，辛苦了。” 顾惜灵笑笑，“不辛苦，父亲，抓到烧玉米的主谋了吗？” 长宁侯并没有避讳其他人，直接当众说了，反正这事情很多人知道，而且陛下也当众训斥了南夷的使臣。 “已经确定打谷场上的那一拨人是来自于南夷，最近他们小动作不断，已经有对策。至于去玉米地里的那一拨人，现在还没调查出来主谋是谁。” 顾惜灵皱眉，暗暗咬牙，语气里也颇为愤怒。 “不管是谁，都是包藏祸心，不希望老百姓吃饱饭的坏人。陛下重视农桑，玉米高产，陛下必然推广。如此一来，陛下龙威更甚，百姓安居乐业，只有那些想要兴风作浪的人，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大好局面。” 长宁侯讶然，呵呵笑道：“没想到你也能想到这一点！” 顾惜灵有些羞涩的笑笑，“其实想到这并不难，父亲别嫌我心直口快。” 边上的王公公笑道：“世子夫人哪是心直口快，明明是蕙质兰心，不愧是陛下交口称赞的女子典范。” 长宁侯颔首，“王公公说的是，惜灵，你莫要自谦。很多朝臣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样人一次不成，或许以后还有后招，总会露出狐狸尾巴。陛下英明，朝臣兢兢业业，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不能成事。” 小太监到了打谷场上，请陛下和朝臣一起回来用膳。 饭厅里，专门放了冰，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门口的盆架子上，放了很多装了清水的木盆。 陛下和朝臣过来，洗手洗脸。 直径两尺的煎饼，两次对折之后，放在铺着干净笼布的藤条浅筐里，桌上豆角炒肉，茄子炒肉，油爆小河虾，炒青菜，烤羊肉…… 为了招待贵客，没敢全部用彘肉。 不过所有的菜，都是非常适合卷煎饼的。 玉米面糊糊，烧的稀点，因为有煎饼，太浓稠了，反而不好。 一进饭厅，大家顿觉得凉快。 干活很累，先喝了一碗玉米稀饭，大家仔细品尝，都觉得能入口，还有点香。 康平帝眼睛越来越亮，“玉米稀饭不错，这是什么啊？” 长宁侯周泽解释，“回陛下，这是用玉米粉兑水成糊，然后放在陶制的鏊子上摊成薄片，就成了这样的玉米煎饼。” 不管是陛下，还是朝臣，吃的大多是精米精面，就算吃饼，也大多是胡麻饼，或者是香酥饼之类的。 很少有人吃过农家的饭团和煎饼，即使长宁侯，也没吃过几次。 左相问：“周大人，现在怎么吃啊？” 长宁侯刚刚看到顾惜灵吃，拿起一个煎饼，折叠好，然后把想吃的菜夹在里面，“陛下，左相，我看到百姓是这样吃的。” 内侍刚要动手给康平帝卷煎饼，但被他拒绝了，“黄炳，你不用动手，朕自己来。” 陛下都自己动手了，其他人也是如此。 “左相，您牙不太好，吃这一块，比较干，比较脆，好咬。”王公公提醒，上前替左相拿了一个干一点的煎饼，免得软的，左相咬不动，用牙撕扯，出洋相。 左相笑笑，“多谢王公公提醒。” 凉爽的饭厅，配上可口的菜，还有香喷喷的玉米煎饼，再加上肚子饿，吃得有滋有味。 一吃一个不吱声，食不言寝不语。 康平帝吃了两个煎饼，还想再卷第三个的时候，王公公忍不住提醒，“陛下，您刚刚吃了两个，已经很多了，这是干的，再喝点水，就撑得慌了。” 康平帝听到这话，笑了笑，放下煎饼，“那再给我盛一碗玉米稀饭。” “是，陛下！”王公公应下，急忙给康平帝盛稀饭。 其他人也不敢多吃了，吃饱就行，不能吃撑了。 吃饱喝足之后，康平帝在桂花树下站着消食，对周瑾和徐公公说：“玉米给长宁侯府庄子上留一百斤，其他的全部收归国库。” “是，陛下，再晒一个太阳，就能颗粒归仓，便于久存。”周瑾应下，“明日微臣一定亲自护送这些玉米入国库。” “好！”康平帝大喜过望，回头赏赐长宁侯府更多金子，“周瑾，明日一定要带你媳妇一起回京。” “是，陛下。”周瑾应下，为顾惜灵高兴。 很多事情，顾惜灵对外宣称都是他和长宁侯府的功劳，从来不说自己的功劳，但他和全家人，以及对长宁侯府了解甚多的陛下，知道顾惜灵的功劳。 这份荣誉，是顾惜灵应得的。 这些朝臣那个羡慕嫉妒，都快成红眼兔子了！ 看看人家这儿子多有才，看看人家这儿媳妇多贤惠！ 恭送陛下和朝臣离开庄子的时候，顾惜灵接收到一众大佬微笑目光，对她夸奖不断。 顾惜灵心里毛毛的，不明白这些朝臣怎么了？ 第一百六十章 娘子，一起困觉！ 长宁侯走在最后，轻声说：“惜灵，辛苦你了。等玉米的事情了结之后，让你婆婆好生带你出去逛逛，喜欢什么买什么！” “多谢父亲！”顾惜灵感谢，“惜灵和世子这些日子不能承欢膝下，还让母亲和祖母担心，着实不孝。此间事了，惜灵和世子回家定好好孝敬长辈。” “好！”长宁侯听到这话，心里畅快，儿媳妇说的话，就是顺耳。 至于周瑾，如果不是他亲儿子，他想毒哑周瑾。 但凡有两个儿子，他都想把周瑾逐出家门。 等到人都走后，顾惜灵转头，娇笑问：“夫君，这些大人们，为何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啊？怪怪的！” 周瑾刚想回答，但被王世文抢先了，“嫂夫人有所不知，刚刚陛下在打谷场上，跟庄子上的男女老少庄户说话，他们都夸奖你。” “啊？”顾惜灵一愣，目光看向周瑾，“世子，这是真的吗？” 周瑾轻笑，“是的，娘子在庄子上得到庄户们的拥护，他们说的都是生活中的小事情，但他们说的那些话，陛下和朝臣能听出来是真心实意的。” 顾惜灵摇头失笑，“那都是些小事情，不值一提。” “娘子不用过谦，对你来说是小事情，但对庄户们来说就是大事情，让他们记住一辈子的恩情。”周瑾回答，“尤其是你及时送药，咱们庄子上没人因为雨水太多生病去世，那就是救命恩人。” 王世文拱手躬身行礼，“嫂夫人蕙质兰心，王某佩服。” 顾惜灵摆手，“行了，别再夸了，再夸我，我就要飘起来了。王公子，现在陛下走了，你不跟着离开吗？” 王世文脸皮厚，但他现在也磨炼出来了。 即使顾惜灵的话内涵他，他也能面不改色，“有始有终，明天我跟周兄一起回京。” “原来如此，我夫君最近太累了，王公子能者多劳，继续在打谷场上干活吧。”顾惜灵扶着周瑾，中午天气炎热，回家睡个午觉。 王世文抬头看看天上的烈阳，“嫂夫人，好狠的心，现在去地里干活能热死人，王某等会儿再去。” 王世文也没回去，而是找个阴凉地，铺着凉席，在树下乘凉。 家里的冰，还剩下一些，放在卧房里，凉津津的，非常舒适。 周瑾中午喝了点酒，躺到床上，困倦不已，“娘子，一起困觉。” 顾惜灵伸出纤细的手指，定了一下鼻子，“起开，一身的酒气！我在榻上睡。” “不嘛不嘛，一起困觉！”周瑾喝了酒之后，皮肤微红，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水润，不复平时的端方，像个耍赖的小屁孩。 他抱着顾惜灵的腰不放，“娘子真好，可好了，世上再也没有比娘子更好的女子了……” 车轱辘话，一遍接一遍，说得顾惜灵脑袋疼，眼看着就要被拉到床榻上。 顾惜灵是真的热，手指在周瑾的胳膊上点了一下。 周瑾只觉得手腕有点麻，然后就松开了顾惜灵的腰，倒在了床上，还很委屈，“娘子不是心悦我吗？” 顾惜灵瞪了周瑾一眼，“我看你这是酒壮怂人胆，平时不敢干的事情，喝点酒之后，胆子也大了。别说酒后糊涂，不存在的，我可以确定，你的身体可能有点失控，但脑子很清醒。” 周瑾侧躺着，笑了，事实就是这样的，“那我口渴！” 顾惜灵给周瑾倒茶，“喝几口，好好睡一觉，最近你太辛苦了。” 这次周瑾听话了，喝了茶之后，躺好，闭上眼睛睡下。 周瑾的确很累，也很紧张。现在陛下走了，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不仅得到陛下封赏，以后还能推广种植高产的玉米，造福千万百姓。 周瑾从这件事情上，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一切，都是娘子帮他的。 临睡着之前，周瑾心里还想着，娘子真好！ 王世文睡在树荫下的凉席上，大春拿着让人从京城捎过来的螺子黛，送给秀珠。 “秀珠姑娘，这段时间，多亏了你提点我，否则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当不好差。这是美颜坊的螺子黛，还请秀珠姑娘收下。” 秀珠想拒绝，但美颜坊的东西真的太好用了，上次大春送的胭脂，就比她自己买的好。 不仅细腻，而且颜色也好看。 “上次你已经送给我胭脂了，现在怎么好再收你的东西呢？”秀珠虽然话这么说，但眼睛不时看向大春手里的螺子黛。 大春把装着螺子黛的盒子递了过去，“都说是谢礼了，秀珠姑娘不要客气。我家和周世子关系极好，以后常来常往的，若是不妥的地方，劳烦秀珠姑娘提点，我一定会重谢。” 秀珠终于还是没忍住诱惑，接了过来，“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常来常往是应该的。只要不是主子忌讳的，我倒是能说个一二。” 大春听到这话连忙应下，“就是我们公子有分寸，忌讳的事情，我们也不打听！” 秀珠听到这话心安理得地收了螺子黛，装在袖筒里，眼睛王正在树下乘凉的王世文瞟了一眼。 虽说比不上世子，但也算是比较英俊的。 “你家公子来庄子上好几天，怎么不见你们家夫人派人过来关心？” 大春听到这话笑了笑，“我家夫人回太原省亲，并不在府里。” 秀珠听到这话恍然大悟，眼神意味深长，“怪不得了！” 王世文从来不提家中的夫人，可见心里并没有裴九娘。 不过这裴九娘的手段厉害，她可要躲远点，免得王世文看上她的美色。 大春见秀珠看向他家公子，还以为秀珠对他家公子有想法。 不过这事情不能点透，如果秀珠足够大胆，大春才会牵线。 否则这事情坚决不能说，以防得罪了长宁侯府。 大春笑了笑，“以秀珠姑娘的姿色这么好，还是陪嫁丫鬟，想必以后有好前程。” 秀珠听到这话，摇头叹息，“哪有这么容易？我家世子对夫人情根深种，我等胭脂俗粉，入不得世子的眼。” 大春明了，一定是周世子惧内，秀珠估计做不成通房或者小妾了。 大春目送秀珠离开，这时候王世文皱眉，问：“大春，你看上秀珠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躁动的番商们 大春连连摇头，“公子，我都已经娶亲生子了，可不敢肖想秀珠这样的貌美姑娘。再说了，人家秀珠姑娘眼睛往上看，想当主子，可看不上我。” 王世文摸了摸下巴，“说得也是，只是这个丫鬟除了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来想要上进的模样，之后虽说不至于躲着我，但对我没有了企图心，这是为什么呢？” “这……”大春也颇为无语，他也在疑惑呢！ 本来还想给公子找个乐子，但秀珠对自家公子不感兴趣，贸然提起，万一得罪了秀珠，好不容易花钱打通的长宁侯府后宅打听消息的渠道，也没了。 王世文见大春回答不上来，顿时微微一愣，难道是因为周瑾太好，秀珠看不上他？ 一想到这，王世文就不乐意了。 为什么一跟周瑾站在一起，他就什么都被比下去了呢？ 没有顾惜灵那样有趣的娘子，也就罢了，居然连貌美的丫鬟，也对他没有半点企图。 王世文瞬间精神萎靡，躺在凉席上。 大春见状，连忙解释，“公子，您别多想。可能是秀珠欲擒故纵吧？上杆子不是买卖，一开始表现出爱慕公子，现在矜持，可能是为了让公子上钩。” 原本心灰意冷的王世文听到大春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大春，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吧，回头你买根好看的簪子，下次再见秀珠，就说是我赏她的。” 大春见状，连忙应下，“是，公子。” 第二天，烈阳炙热，晒干了所有的玉米粒。 徐公公按照康平帝的吩咐，给庄子上留了一百斤的玉米，其他的全部装在麻袋里，运到京城入库。 为了防止放在一个地方，又被烧被偷，分别放在了十个地方。 可见康国上下对玉米的重视！ 顾惜灵跟周瑾刚到家第二天，皇后娘娘的赏赐就到了。 黄金千两，红宝石黄金缂丝牡丹金冠一顶，这个金冠，只有皇家的人可以佩戴，现在赏赐给顾惜灵，也是极大的恩惠。 贡品香云纱十匹，还有其他的御赐之物，都是顾惜灵能够用得着的。 对老夫人和宋氏，也有赏赐。 祖孙三代女主人，一起跪谢皇后娘娘赏赐。 “世子夫人，陛下一直在皇后娘娘面前夸赞您，皇后娘娘早就盼着您进宫呢。”曹公公笑得跟个面团似的，声音也很柔和。 这么多年，陛下第一次这么称赞一个女子。 这里的称赞，也仅仅是称赞，并无男女之欲，而是真心赞赏。 皇后娘娘特别好奇，特地让他交代一句，希望顾惜灵能够早日进宫谢恩。 顾惜灵恭敬回答：“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厚爱，明日进宫谢恩。” “好，那杂家回去禀告皇后娘娘。”曹公公应下。 “曹公公慢走！”顾惜灵柔声说，目送曹公公离开。 周管家掏出一个五两金元宝递给曹公公，又给了后面的两个小公公一人二两的金元宝。 制作非常精巧光亮，专门用于打赏。 等到曹公公走了，顾惜灵面露紧张，看向婆婆和祖母，“祖母，母亲，我没有进过宫，很紧张怎么办？母亲，我需要注意什么？” 侯夫人宋氏笑了笑，“傻丫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我和母亲都是沾你的光，因为咱们三人都要进宫谢恩。” 听到这话，顾惜灵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是在宫外见到陛下和皇后娘娘，我倒不紧张。因为宫外没有那么多规矩。” “可是宫内的规矩非常多，也非常严，真怕我规矩不好，犯错给家里蒙羞！” 侯夫人宋氏听到这话笑了笑，握住顾惜灵的手，“那也不必如此害怕，皇后娘娘和陛下都看重长宁，侯府也看重你，自然不会为难你。” “咱们进宫必然会有内侍带着咱们一路前往凤栖宫。到时候我们怎么行礼，你跟着怎么做就行！” 听到这话，顾惜灵松了口气，“那就好！” 今天不仅顾惜灵以及长宁侯府的人得了赏赐，就连番市的番商也得到了赏赐。 不仅有金钱，还有御赐珍宝。 乐得番商乌木兴奋得晕了过去。幸亏附近就有家医馆，被人扎了几针，这才醒过来。 乌木跪在御赐之物面前，再次磕头。 起来之后，乌木对仆人巴彦说：“立即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我要亲自去长宁侯府送礼。” 仆人巴彦跟着乌木在康国待了很长时间，了解这边的规矩。 “主人，那可是长宁侯府，不是咱们能够随意登门的。即使要去谢恩，也要先送上拜帖。若是同意咱们上门，您再带着厚礼上门感谢。若是不让，咱们还是别去了。” 头脑仍旧处于兴奋状态的乌木听到这话，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那可是京城的顶级勋贵。这次咱们能够得到赏赐，多亏了对方的引荐。” “那快点让咱们请的汉人账房，写拜帖，你去准备厚礼。一定要打听好，康国这边送什么礼物。” “是，主人。”仆人应下，跟账房打听。 李账房听到这话，也非常高兴，觉得备受重用，当即买了上好的纸张，写了拜帖，交给巴彦。 巴彦问：“李账房，你是康国人，主人要送长宁侯府厚礼，但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李账房摸了摸胡子，思索片刻，“其实乌东家能够得到长宁侯府赏识，得到陛下赏赐，都是因为从你们遥远的家乡带来这么好的种子。” “长宁侯府那样富贵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若是能让长宁侯府印象深刻，你们还得送康国没有的。” 巴彦摸摸下巴，叹息一声，“自从听说种子可以得到赏赐，很多人都拿着种子，寻门路，番商那里也拿不到。我们的船队，估计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李账房点头，“没有种子，可以去其他的东西，比如宝石原石，或者香料等好东西。等种子到了，再送过去。” 巴彦深以为然，“多谢李账房提醒。” 这边周瑾陪着祖母、母亲，还有娘子正在喝茶，来福过来汇报，“番商乌木的仆人送上拜帖。” 周瑾拿过来看了看，点头，“三日后，让他过来吧。” “是！”来福应下，回复巴彦。 巴彦得知长宁侯府愿意见主人乌木，非常高兴，今天这么顺利完成任务，可以回去复命了。 谁知没过一会儿，又有很多人送帖子，要来拜访长宁侯府。 几乎整个京城的番商都躁动起来！ 周瑾皱眉，懒得应付，“不见！” 反倒是顾惜灵把这些帖子收拢起来，仔细阅读，然后展颜一笑，“世子，你太狭隘了！” 她家世子最近听到的表扬太多了，有点飘，她要把周瑾从飘飘欲仙的状态拉回地面。 周瑾微微眯着眼睛，面露狐疑，“娘子，你这是何意？什么阿猫阿狗过来，我都要见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放眼看世界 顾惜灵轻笑，“夫君，康国现在国力强盛，四夷臣服，但内里你应该知道，有很多隐患。番邦虽说不及康国，但番邦有一样，是远远超过康国的。” 原本还得意痒痒的周瑾，在听到顾惜灵的话之后，微微一愣，“娘子，我是不是又变得清高，目中无人了？” 顾惜灵笑笑，“作为康国百姓和朝臣，藐视他们，无可厚非，但如果一直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只看到番邦的不足之处，反而会让康国和百姓朝臣变得自大。” 周瑾点头，“娘子说得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不能看到对方不足，而且忽视对方的优点。他们能够跋山涉水，来到万里之外的华国。此举千难险阻，着实不易。” 顾惜灵莞尔一笑，聪慧的人就是如此，一点就透，“夫君说的是，康国对番邦国家了解多，也仅限于跟康国接壤的。对漂洋过海的番人，了解并不多。” “从玉米这样好的东西看，外面一定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咱们康国的人，难道不应该放眼长望，跨过大海，探索新的大陆吗？” 周瑾听到这话，大为震撼，“先不说其他的，我康国就没有能够飘洋过海的大船，至少他们的造船比咱们强。” “人外有人，天外有不定在其他陆地上，还有很多更好的东西，至少因为距离远，我们并不知道。” “咱们康国也应该研究建造大船，开眼看世界，去更远的地方。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才是我康国所望。” “夫君说的是。”顾惜灵点头，“这些番商过来，也不过是看到乌木得到赏赐，他们来拜访，也希望贡献一些东西，然后得到庇护和赏赐。” “咱们不可能去千里，甚至万里之外的地方，但这些人就是咱们的眼睛，就是咱们的耳朵，他们可以带来外面的宝石，自然也能带回来更多种子。” “不仅如此，还可以带来的外面的书籍，外面的堪舆图，外面风土人情……另外，时机成熟了，咱们的大船建好，咱们康国儿郎，也要去外面看看，去验证。” 周瑾眼睛越来越亮，“娘子，如果咱们能去就好了！” “夫君，你想都别想！”顾惜灵就怕周瑾头脑发热，想着读万卷书，不让行万里路，“我倒是不怕艰难险阻，但你可是长宁侯府的独子，别说康国之外，就连这京城，你想离开都难，除非咱们生几个孩子，不愁香火断了，母亲和祖母才能放咱们出去。” 周瑾哭笑不得，看着娇俏的娘子，“娘子，其实我的腿已经无碍了，咱们……” “想都别想！”顾惜灵挑眉娇嗔，“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别折腾。我喜欢的是身材修长，风姿俊朗，风度翩翩的周瑾，可不是瘸腿郎！” “娘子……”周瑾摇头失笑，明明娘子说的话不好听，可是他听了，脸上止不住笑容，心里止不住甜。 顾惜灵拍开周瑾伸出来的“毛毛手”，嗔道：“来福带人来了，周世子，请恢复你的矜贵端方。” 周瑾也听到了脚步声，轻笑，整理衣衫，换上衣服正人君子的模样，“娘子教训的是。” 顷刻，来福带着番邦的商人来了。 众人见到周瑾，纷纷下跪，“拜见周世子。” 周瑾声音清亮，矜贵端方，“诸位起来吧，不知道你等过来，有何诉求？” 众人起身，此时一个黄毛黑脸大汉，站出来，呈上一个袋子，说道：“回周世子，小人胡庸，小人家乡天气炎热潮湿，有种东西，吃了之后冒汗，浑身舒坦。绿色果实，成熟之后红色，尖尖的，有辣味，但比康国这边的茱萸香。” 顾惜灵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她好像知道对方说什么，那可是在二十年后才出现在康国的东西。 辣椒！ 她可喜欢了！ “来福，拿过来，我看看。”顾惜灵不等周瑾说话，就迫不及待让来福把袋子拿过来。 “是，世子夫人。”来福应下，走到胡庸面前，把那个小袋子拿过来。 来福检查，打开袋子，并且把东西倒在石桌上，摊开来看，一个个红彤彤的尖尖的。 顾惜灵拿起一个，轻轻撕开，里面有饱满的种子，明年可以种植，“胡庸，这东西有辣味，在你们当地用来做菜的吗？吃了之后，还有什么反应？” 胡庸见世子夫人问，连忙回答：“这东西一开始吃，嘴巴辣，但习惯了，无辣不欢。小的就是如此。小的贩卖宝石，这些辣椒是我等自己食用的。” “乌木得到赏赐，小的才想起来，我也有带过来辣椒，里面有种子。虽然不多，还请世子，世子夫人笑纳。” 顾惜灵点头，“好，这些辣椒，我收下了。来福，赏赐十两金。” 胡庸听到这话，立即又下跪感谢，“多谢世子夫人，多谢世子。” 顾惜灵嫣然一笑，“平生我最喜一些稀奇的东西，若是以后还能从你们家乡带过来康国没有，我还有赏赐。对了，如果你们那边有书籍，也可以带过来，我喜欢看。” “是，世子夫人，小的回去，一定交代商队，让他们带过来更多康国这边没有的东西。” 虽然这些东西未必能卖得上价，但能得到赏赐，不仅仅可以得到钱财，还能得到长宁侯府的庇护。 这对于他们这些在异国他乡做生意的人来说，实属难得。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人送上来其他的种子，有些顾惜灵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 只要呈上来东西，是康国这边没有的，都有五两金。 顾惜灵和周瑾对他们的要求，也是一样，带种子，带书籍，甚至可以带来当地的风土人情画像。 众人欣然答应，他们的国家距离这里太远。 就算康国知道了，又如何？他们又打不过去！ 就像他们这些番商回去，还会从康国带回去一些书籍，翻译成家乡的文字，呈给当地的官员和贵族。 能够互相了解，才能促进互相贸易。 难得有个康国的贵族官员关注这些内容，就算不给钱，番商都愿意做。 要在以往，他们求着康国的官员，天朝上国的官员鼻孔朝天，根本不把他们这些番商当人看，更没耐心听介绍他们的家乡。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巧言令人喜 这些人都是在番市做生意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有些都是各自国家的特产，互相竞争的情况并不多见，故而相处还算和气。 不过现在为了能够在长宁侯府周世子和世子夫人面前，留下好印象，也开始互相提防。 这些人走后，顾惜灵吩咐，“来福，来访的这些人都记录下来，准备一份有康国特色的礼物送过去。” “是！”来福听到这话欣然应下，“世子，您还有什么交代吗？” 周瑾摇头，“按照世子夫人说的做就行。” 来福笑了笑，“小的知道了！” 等来福下去，顾惜灵交代秀兰，“秀兰，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装好，等到明年春天，咱们再种植！” 秀兰轻笑，“奴婢也喜欢吃辣，明年奴婢要尝尝这个辣椒。” “好，你胆子大，到时候先给你尝！”顾惜灵开玩笑。 等到这些东西全部整理好拿下去之后，周瑾若有所思，“娘子，我周瑾能娶你，三生有幸。” “呀？”顾惜灵诧异，“这有什么值得世子称赞的？我不擅长诗词歌赋，也不喜欢整日游街逛景，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世子不讨厌我这些举动，已经让我很高兴。世子居然还夸我，世上怎么有世子这样的好夫君呢？能嫁给你，是我三生有幸才是！” 说一些好听的话，能给别人带来好的情绪价值。 顾惜灵被周瑾夸得高兴，自然也投桃报李，也说些好听话，让周瑾高兴。 果然在听到顾惜灵的话之后，周瑾心里高兴地直冒泡泡！ “娘子，今天这些番商来长宁侯府，结合你今的那些话，我想给陛下写个奏折，康国在强盛的时候，也要开眼看世界，对外界的东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顾惜灵点头，深以为然，“对，三人行，必有我师。那些遥远的番国，也不是一无是处。如果有人愿意跟着一起去番国看看，比这些番商更靠谱。” 周瑾点头，“这事情，我要跟父亲商量一下。” 顾惜灵欣然赞同，“父亲专门负责对待番邦事务，比我见解更深。” 晚上，长宁侯回府。 用膳结束，父子二人在书房里聊天。 周瑾就把今日见番商，还有和顾惜灵的对话内容，跟长宁侯说了。 长宁侯周泽眼睛一亮，他的儿子终于不再眼高于顶，要知道以前一提番邦，在周瑾的眼里，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长宁侯长宁跟番邦人沟通，他对此更加了解。 得出来一个结论，不管是哪里，都有英才，也都有聪明的人。 “瑾儿，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甚好，那你就以玉米为引子，写一篇有关番国作物的折子，瑾儿延伸到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有他们的可取之处，比如有人居然能从万里之外的地方，行船来到康国，但咱们的造船技术做不到。” “长此以往，就会造成番国了解我们，我们不了解对方。一年两年，十年甚至上百年，或许影响不大，但是数百年，上千年呢？他们学到了我们的好东西，我们却没有学习他们的东西，稍有机会，他们可能在某个节点超过我们。” 周瑾明白，皇朝三百年的例子比比皆是，这还是一个强盛的王朝。若是遇到乱世，十几国争霸，也不是稀罕事儿。 那时候，那些番国可能会趁虚而入，也可能趁机超过，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唯有保持一颗不断求学，寻求上进的心，拥有开眼开始世界的眼睛，才能让康国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够领先。 “父亲，儿子明白了。”周瑾应下，“回去我写个折子，还请父亲帮我指点一二。” 长宁侯周泽点头，“好！” 周瑾没有耽搁，回到自己的书房，来福磨墨。 “世子，墨好了。”来福看向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世子。 周瑾睁开眼睛，手拿狼毫，沾上均匀漆黑的墨汁，屏息凝神专心致志。 神思专注，下笔如飞，才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写了一篇奏折。 与此同时，顾惜灵正在学习进宫的礼仪。 宋嬷嬷在边上指点，告诉顾惜灵明天进宫要注意的地方。 一夜安眠，第二天清晨准备就绪。 长宁侯老夫人和侯夫人，还有顾惜灵穿上诰命吉服，盛装打扮，一齐进宫。 长宁侯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昨天来传旨的太监，正等在宫门口。 贱人来了，连忙上前恭敬行礼，“老夫人，侯夫人，世子夫人，然后袅袅早就在凤栖宫等着了，随杂家一起进去。” 侯夫人端庄有礼，“有劳公公！” 身边的宋嬷嬷及时送上一张银票，这个太监推辞，并没有收。 一行人在刘公公的带领之下，顺利进宫。 虽然在这一世只是第一次进宫，但在前世她经常进宫，对宫里还算了解，并不好奇。 跟过来的两个内侍，仔细观察，长宁侯府三位女主子。 他们也颇为好奇，老夫人和侯夫人对宫里并不好奇，可以理解。 没想到从来没有进过宫的世子夫人顾惜灵，对宫里一点也不好奇。 这些他们都记下，回头都要汇报给皇后娘娘。 到了凤栖宫门口，内侍进去通传。 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她们可以进入凤栖宫的声音。 长宁侯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孙媳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此时头戴凤冠，身穿凤袍，雍容华贵。 “快快请起，不用拘礼，赐座。” “多谢皇后娘娘！”三人齐声回答，态度恭敬。 皇后娘娘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顾惜灵的身上。 能让陛下多次称赞的女子，着实不多，皇后娘娘非常好奇。 这顾惜灵长相很好，但也没到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程度。 至少宫里一半的妃嫔，比顾惜灵长得好看。 如此，陛下应该不是看上顾惜灵的长相，而是真的赞赏其才能和性情。 想到这，皇后娘娘彻底放心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挚，眼神也多了几分温暖。 就在皇后娘娘想要问顾惜灵话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欢快的笑声。 ***** 家里小孩高烧，更新晚了，抱歉。感谢大家五星好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哪来的敌意？ “母后，母后……”随着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粉衣的少女，从外面进来，发现殿里还有其他人，赶紧停住脚步，“母后，我是不是打扰您了？” 皇后娘娘宠溺的目光看着来人，摇头失笑，“雪莹，倒是没有打扰，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如此，皇家礼仪都被你抛到脑后了。” “雪莹知错了。”雪莹郡主行礼道歉，“母后，这是……” 皇后娘娘声音温和介绍，“这是长宁侯府老夫人，侯夫人，还有世子夫人。” 这时候，长宁侯老夫人和宋氏，顾惜灵起身，给雪莹郡主行礼，“给郡主请安。” 原来这就是云王的女儿雪莹郡主。 当年云王平叛，被刺杀而死。云王妃恰逢生产，一尸两命，只剩下孤女雪莹郡主才十二岁。 陛下感念云王的忠心，把云王的雪莹郡主带回宫里抚养。 太后和皇后都很心疼雪莹郡主，知道雪莹郡主不喜欢拘束，太后经常出去礼佛，带雪莹郡主散心。 “免礼！”雪莹郡主脆声说，她的目光从长宁侯老夫人，侯夫人的身上掠过，落在顾惜灵的身上，“你是周探花的夫人？” 顾惜灵抬眸，看向雪莹郡主，微微欠身，“回郡主，我是周瑾的妻子。” “你不觉得周探花孤傲无趣吗？”雪莹郡主眨眨眼睛，看向顾惜灵，浑然不顾面前不仅有周瑾的夫人顾惜灵，还有母亲，祖母。 背地里说也就罢了，当着长辈的面说周瑾，有些过分了。 皇后娘娘面色微变，“雪莹胡闹，周瑾是国家栋梁之材，即使性情有些不同，外人也不好随意评论。” 雪莹郡主笑笑，“都怪我心直口快，还请见谅。” 顾惜灵嘴角上翘，面露微笑，但眼神却颇为冷淡，“郡主也是无心之过，用不着我等见谅。” 雪莹郡主面露尴尬，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委屈，“看来世子夫人还是不原谅我的无心之过啊！” 顾惜灵笑了笑，“都说是无心之过了，雪莹郡主真的不需要过度解读，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长宁侯老夫人也笑着说：“瑾儿性格也的确孤傲，也很无趣，郡主也没说错。幸好惜灵不嫌弃，老身欣慰。” 皇后娘娘心里不解，明明以前很懂事的雪莹郡主，为何今这些不妥当的话？ “雪莹，乖乖坐下，你都说是无心之过了，那就不要继续再提了。” 雪莹郡主微微一愣，然后点头，“是，母后。” 皇后娘娘轻声细语，“顾氏，陛下一直夸赞你识大体，一点不假。老夫人，侯夫人，你们能有这样的媳妇，当真好福气。” 长宁侯老夫人轻笑，“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能娶到惜灵，真的是我长宁侯府的福气。当年老身和景阳伯府老夫人定下的婚事，也是经过元慧大师批命的，当真是天作之合。” 皇后娘娘对当年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因为雪莹郡主刚才的无礼，一些话不适合说。 大约尬聊了半个时辰，长宁侯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孙媳妇再次谢恩，然后出宫。 后面顾惜灵没有说话，她仔细观察雪莹郡主，发觉雪莹郡主对她有敌意。 这份敌意从何而来？ 仔细想想，难道症结在周瑾身上？ 顾惜灵并不认识雪莹郡主，前世也没见过面，倒是听说过雪莹郡主的一些“丰功伟绩”。 传言，雪莹郡主有七七四十九个男宠。 不仅有青楼小倌，青年才子，还有有妇之夫，甚至还有俊俏的和尚，道士之类的方外人士。 更有甚者，还有番国的一些王子，使节。 雪莹郡主的夫家不敢声张，还给遮掩。最后死在了男宠的床上，最后查出来那个男宠居然还是敌国的细作。 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传言中的雪莹郡主，生平事迹，比那个叫云山写的话本子内容更加精彩。 不过现在雪莹郡主年纪还小，估计还没“开始”。 相对于顾惜灵的心理活动，皇后娘娘面露不解，等到长宁侯府的人离开，才转头看向雪莹郡主。 “雪莹，刚刚你不知道那样说话，很失礼吗？”皇后娘娘问，以前雪莹郡主，非常听话，也很活泼乖巧，“本宫接见命妇，是为了奖赏，是为了恩宠，并不是折辱。” 雪莹郡主被皇后娘娘盯着，面露尴尬，“母后，其实……其实不怪我，以前周瑾得罪过我。” “周瑾怎么得罪你了？”皇后娘娘问，“再说了，周瑾得罪你，你就算要发火，也是对着周瑾，而不是周瑾的妻子。” 雪莹郡主嘟着嘴，“我……我曾经夸他长得俊，他说他知道长得俊，还说已经订婚了，其他女子都不要肖想了！” “这……”皇后娘娘一怔，哭笑不得，“你一个女子这样夸赞，的确不合时宜。再说了，周瑾七岁就跟景阳伯府的姑娘订婚，也没说错！” 雪莹郡主不服气，“虽说那时候我有点仰慕周瑾，但他这么说我，也很难听。本来我以为周瑾娶的是顾惜蓉，没想到是顾惜灵！” “就顾惜灵的长相，虽说挺好，但也谈不上倾国倾城。这顾惜灵有什么本事让性格孤傲嘴巴毒的周瑾惧内的？” 皇后娘娘听出来雪莹郡主话语里的不甘，貌似对周瑾当年的拒绝，耿耿于怀，“常言说得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瑾惧内，那也是他愿意，外人不用过多评价。” “你身为皇家郡主，身份尊贵。我和太后正在给你相看婚事，今日失礼举动不要再犯，传出去，影响不好。” “是，母后，雪莹记下了。”雪莹郡主低着头，话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不甘愿。 等雪莹郡主走后，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对身边的女官说：“去查查最近雪莹最近接触谁？看了什么？跟往日比，有何特殊之处？” “是，皇后娘娘。”女官应下，退下去查。 皇后娘娘思索片刻，想到陛下为太子的安排，这长宁侯府必须拉拢，“再赏赐东珠一斛，云锦十匹，点翠鸾雀首饰一套，白玉如意一对。” “是，皇后娘娘。”内侍应下，后退出去。 晚上，当女官把雪莹郡主最近看的“书”，呈给皇后娘娘。 才看了前面几页，皇后娘娘的脸黑了。 ****** 昨夜几乎没睡，白天脑子乱乱的。抱歉，更新一章，明天一定恢复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很不正经 《度春风》？ 一看这书名，就不正经。 再看里面的内容，皇后娘娘只觉得血液直冲脑门，心生厌恶。 这里的女子，还有什么贞洁可言？ 若是女子都这样，岂不是乱套？ 皇后娘娘深呼吸几口气，压抑心里的怒气，问女官：“这些书是哪来的？这个叫云山的人是谁？哪来的登徒浪子写出来这么不知廉耻的玩意？恬不知耻，倒反天罡。” 女官感受到皇后娘娘的怒气，低头回答：“奴婢不知，想必这些都是宫外之物。这个话本子能落到雪莹郡主的手里，想必在外面应该传播很多。” 皇后娘娘听到这话怒气更盛，“此等淫乱之物传播开来，影响甚大！查，必须严查，本宫就不相信这东西能凭空变出来！不过雪莹这丫头脾气倔强，暂时不要惊动她，本宫跟太后娘娘商议如何处置。” 女官连忙应下，“是皇后娘娘！奴婢让人审问雪莹郡主身边的女官和宫女，并不惊动郡主。” “尽快调查！”皇后娘娘再次交代，心里担忧。 本来男子三妻四妾，已经让后宅乱七八糟。 若是女子都如书中那般，那还有什么伦理纲常？ 一个时辰之后，女官回来汇报，“皇后娘娘，根据雪莹郡主身边的宫女供述。一个月之前，雪莹郡主女扮男装从寺庙离开，出来游玩。” “半路下雨，现在亭子里躲雨。那时候亭子里也有人躲雨，还有人在看书，偷笑议论。郡主很好奇，就问人家看的是什么话本子。” “那两个女子就把话本子借给雪莹郡主看，雨停了，对方想要过来，但雪莹郡主没看完，直接给了对方五两银子，把那本书买过来了。” “之后雪莹郡主就翻来覆去地看那本书，别人要看，雪莹郡主不给看。具体内容，她们也不知道。” 皇后娘娘听到，面色大变，“这么说，查不出来是谁给雪莹的话本子？” 女官回答：“那日在外面，那两个女子也是戴着幂篱，的确没看清。不过，宫女听那两个女子说，京城大书店里有卖。” “京城大书店不少，应该能查到话本子的印刷地方，顺藤摸瓜，想必就能查到这个云山是谁。” 皇后娘娘眼眸幽深，“等查到是谁，定要严办！” “是，皇后娘娘。”女官应下，至少今天皇后不会因为话本子继续发火了。 皇后娘娘思索再三之后，亲自把书带到了太后娘家那边，毕竟雪莹郡主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女，这事情必须警告她老人家。 太后娘娘看到皇后娘娘过来，面露慈祥地笑了笑，“刚刚我听说雪莹在命妇面前失礼了！多亏了你能及时圆过来，没有失了皇家体面。” 皇后娘娘听到这话，态度恭敬，“母后，雪莹是小辈，这都是儿媳本分。想到当年壮烈牺牲的云王，再想到弟妹，儿媳有些话不得不说。” 太后娘娘一怔，眼露悲伤了，也想到了儿子和儿媳妇。 纵有千般痛苦，但也只能当是天命不可为。 “皇后，我知道你一向知道轻重，既然你来哀家面前，想必这事情不得不说。” 太后娘娘心里不解，但她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皇后娘娘把话本子亲自呈给太后娘娘，“母后，您看！” 太后娘娘更加不解，接过来话本子，戴着护甲的手指轻轻翻开书本，一目十行。 太后娘娘翻得很快，跟皇后娘娘一样，脸越黑，“这样的书怎可刊印出来？” 皇后娘娘见太后娘娘的态度，松了口气，继续说：“母后，先不说外面的影响。今日雪莹针对长宁侯世子夫人顾惜灵。儿媳细问之下，才从雪莹的口中得知，当年雪莹夸赞周瑾长得好，周瑾直接说他知道自己的长得好，但已经订婚了，其他女子不用肖想了。” “雪莹郡主记恨周瑾，进而记恨周瑾的妻子顾氏，才故意为难。儿媳觉得奇怪，以前雪莹从来没有这样失礼，于是就让身边女官调查。这一查，才知道雪莹闲着没事就看您手中的这本书。” “事关雪莹的性情，儿媳不能不慎重。即使这样做可能会让雪莹生气，但我是长辈，我比较要跟您禀告，趁早管教。这要是左了性子，以后该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面色难看得能够滴出来墨水了，“这……这东西是雪莹身边搜出来的？” 皇后娘娘点头，“母后，我只有太子一个孩子，把雪莹当成自己的孩子，发现她现在行事跟以前大不一样，不能无动于衷，于是私底下查的。” 太后娘娘身体有些摇晃，对于这个唯一的孙女，疼到心坎里。 太后也知道皇后没有说谎，的确把雪莹当成亲女儿，可没想到出现这样的事情。 “都有谁知道此事？”太后娘娘强自镇定，眼眸里的阴狠一闪而过。 皇后娘娘一怔，恭敬回答：“母后放心，本宫让人去查都是不识字的，并不知道其中内容。” 太后娘娘微微眯着眼睛，定定地看向皇后娘娘，“皇后，雪莹的清誉容不得半点亵渎。” 皇后娘娘心下可惜，“是，母后！” “宫外到底是谁卖，是谁写这些惑乱人心的话本子，全部都给哀家抓起来了。”太后娘娘声音冰冷，儿子已经死了，她不允许孙女出现任何意外。 “是，母后！”皇后娘娘应下。 夜深人静，雪莹郡主身边伺候的宫女，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即使皇后娘娘身边知晓这件事情的人，也没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宫里面少了几个人，只是小范围私下议论，但在深宫之中，留不下半点涟漪。 等到雪莹郡主身边的人全部都被换了一遍，心中不满，“之前的宫女的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女官恭敬回答：“回郡主，奴婢不知道，奴婢是太后娘娘安排过来的。” 雪莹郡主听到皇祖母安排的，急匆匆跑过来，“皇祖母，你为何换了我身边的人？” 太后娘娘看到孙女过来，眼眸中多了几分失望，但这是儿子的唯一骨血，她不允许有半点意外。 她摆了摆手，让宫女全部下去，然后从匣子里拿出来话本子，扔在了雪莹郡主的面前。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妻四妾VS三夫四宠 当雪莹郡主看到话本子之时，面色大变，“皇祖母，你从哪里得来的话本子？” “该是哀家问你才是，你从何得来如此祸乱之物？”太后娘娘问。 雪莹郡主回答：“我在外面避雨的时候买行人的，我觉得有意思，才会看的。” “有意思？”太后娘娘眯着眼睛，心生警惕，“这样的书，你居然还觉得有意思。看来，你还没发现其中的危害，难道你还想效仿不成？” 从昨天到现在，雪莹郡主被训斥好几次，心情本就不好，身边惯用的宫女和女官，全部消失不见，激发了雪莹郡主的逆反心理。 “皇祖母，只不过是一个话本子，平时打发时间而已。”雪莹郡主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也并不觉得那个话本子有多么大的影响。 太后娘娘听到这话，这才明白皇后所说严重性，雪莹居然觉得话本子写的内容，没什么大不了。 “话本子里的女子，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把男人当玩物，享受玩弄男人带来的金钱和地位，甚至混淆血脉。这样不知廉耻的举动，你居然还说没什么！” 雪莹郡主嘴硬，“男人还三妻四妾呢，女人为什么只能嫁给一个男人？女人怎么就不能三夫四宠呢？” “你……你可知道你说的话有多么大逆不道？即使你是皇家闺女，你此言，也会被人非议。”皇太后心绪紊乱，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从现在开始，禁足一个月，誊抄《妇德》一百遍。” “皇祖母，您最疼我，怎么舍得惩罚我？”雪莹郡主恃宠而骄，浑然不觉得自己错了，还觉得长辈不疼她了。 皇太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来人，把雪莹郡主关在殿里，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允许进出。” 外面的女官进来，把雪莹郡主拉了出去，送回宫殿里。 皇太后气得头晕目眩，叫太医过来扎了几针，才换过来劲儿。 在皇帝还不是亲生儿子的情况下，在后宫能爬上太后的位置，最不缺的就是隐忍。 可今日她被孙女雪莹郡主气到了！ 雪莹郡主回去之后，气急败坏，让人去查到底谁把她的书拿走了？ 这一查就查到了皇后，想到昨日对她的训斥，是因为顾惜灵和周瑾。 于是雪莹郡主不敢憎恨皇后，也不敢憎恨皇太后，于是就把所有的恨转移到了顾惜灵身上。 如果不是长宁侯府的人进宫，皇后娘娘就想不起来搜查她的东西，自然就不知道话本子的事情，那也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此时的顾惜灵突然打了几个喷嚏，还以为自己昨晚贪凉，在卧房里多放了冰，着凉了。 根本不知道天大的一口锅，从天而降，关键她还不知道这口锅从何而来。 周瑾见顾惜灵打喷嚏，面露关切，“娘子，昨晚贪凉，着凉了吧？” 顾惜灵摇头，“才没有着凉！一定是有人想我了！” “啊？”周瑾听到这话，面露紧张，那双狭长有神的眼眸，看着顾惜灵，“除了我时时刻刻想你，还有谁啊？” 顾惜灵听到这话，抿嘴偷笑，“想我的人多着呢，不告诉你。” 顾惜灵越是这么说，周瑾越发好奇，心里痒痒的，“是教会你武功的师傅吗？” “呀？”顾惜灵惊愕，“世子怎么会猜到？” “你会武功，而且还不低，没人教你，难道你还能生而会之？”周瑾洋洋得意，“既然是师傅，我就不担心了。” 顾惜灵抿嘴轻笑，“有师傅，还有师兄呢！” “这……”周瑾一怔，暗自咬牙，“反正你是我娘子，心悦我就够了！我家娘子端庄方正，我放心。” “哈哈哈！”顾惜灵大笑，星眸水润，“逗你玩呢！我只有一个师弟。” 周瑾听到这话，明显松口气，“那你师弟今年多大了？咱们成亲这么久，师父和师弟都没来，他们在哪呢？” 顾惜灵挑眉偷笑，“师弟跟我同年，都是师父捡来。他们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他们想回来，终归会回来。” 周瑾一怔，小心思暗戳戳地比较，“啊？同年啊！那长得如何？才学如何？” 顾惜灵走到周瑾面前，刚要说话，就被周瑾一把搂住，抱进怀里。 “师弟长相俊美，才学也很好，但都不及夫君，这样你开心了吧？” 周瑾笑了，胸腔里传来的震动，让顾惜灵脸红，“开心，当然开心，证明我在娘子心里最好。” 顾惜灵哭笑不得，男人该死的胜负欲，就是这么强烈！ “话说我有师弟，就没有仰慕你的女子？”顾惜灵想到了雪莹郡主，既然聊到这里了，好奇地问。 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颇为得意，“我可是相貌英俊，才华横溢的新科进士，曾经也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周探花，仰慕我的人多着呢！” “哎哟！”顾惜灵嘟嘴，“看样子，你还挺得意？” 周瑾挑眉，“倒没有得意，只想证明你的夫君极好！” “那我夫君这么好，就没人跟夫君表明心迹？”顾惜灵问。 周瑾听到这话，总觉得顾惜灵语气里酸溜溜的，反倒他心里美得很。 “娘子放心，仰慕我的女子很多，但大多没有当面表明。即使有当年表达欣赏，也被我已有婚约挡回去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跟那些女子不可能，就不要给对方太多错误的举动，害人害己。” 听到周瑾这么说，本来顾惜灵还想提雪莹郡主，但现在想想，很没意思。 那是对周瑾端方清正洁身自好的折辱。 “夫君乃正人君子也！”顾惜灵适时给予周瑾称赞，让周瑾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将来也会用这样的道德标准，继续行事。 如此一来，就能挡掉外面的很多花花草草，能让顾惜灵省心不少。 “那是自然！”周瑾得意，果然如顾惜灵想的那样，以后更要注意分寸，不能让娘子多疑多思。 “世子夫人，不好了！”就在两人卿卿我我之时，今天出府购买话本子的秀兰，急匆匆回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要么和离，要么丧夫 顾惜灵赶紧从周瑾的怀里站起来，装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瞪了周瑾一眼。 看看就罢了，居然还上手，衣服都皱了！ 周瑾脸上微红，但他不后悔。 以后还会继续，这是他娘子，他摊牌了，他就馋娘子的身子！ 不过在外人面前，还要维持正人君子，清高端方的气质。 整理衣衫，遮盖住有些失态的身体。 顾惜灵抿嘴偷笑，哈哈，越来越喜欢周瑾人前傲娇，人后无赖的反差感了。 这时候，秀兰跑进来，看到女主子和男主子眉目传情呢，赶紧停住脚步，“世子也在呢！” 刚说完，秀兰赶紧把今天刚刚买的《度春风》下册，放在了身后。 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瑾挑眉，看着一向很稳重的丫鬟秀兰，问：“手里拿着什么？” “没……没什么！”秀兰回答，但结结巴巴的，一看就有问题。 周瑾更加好奇了，“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秀兰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看向了顾惜灵。 顾惜灵想到书本里炸裂的内容，有点羞涩，不过现在已经被周瑾“撞”上了。 不给周瑾看，周瑾会想方设法看。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周瑾看。 开诚布公的，不让周瑾胡思乱想。 “呵呵，最近看到一本比较奇怪的书，本着批判的角度和眼光，我又让秀兰卖了下册，我想知道这个叫云山的着者，到底能写出来什么内容？” 听到顾惜灵这么说，周瑾眼露狐疑，“拿来，我看看……” 顾惜灵点头，“秀兰，给世子。” “是，世子夫人。”秀兰应下，把话本子递给周瑾，站到顾惜灵的身后。 顾惜灵借着喝茶的举动，掩饰尴尬的表情。 虽然她没想着像书本里的女主那样，甚至还觉得这样做不对。 奈何被周瑾知道了，还是有点尴尬。 周瑾没看前面的上册，但从中间开始看，正是女主怀孕了，然后转头嫁给另一个男人。 前头的男人不仅还念念不忘，死心塌地，甚至还给准备了丰厚的嫁妆，甚至还保证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情。 虽然没看完，但周瑾的表情已经相当精彩了。 那双狭长的眼眸，这一次瞪着，不敢置信地抬头，“娘子……这一定是女子写的吧？” 顾惜灵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云山是男是女，不过我挺佩服这个着者如此大胆，居然女子把三夫四宠全部对着男人做了一遍，关键还能让男人死心塌地。” 周瑾手指轻轻指了指脑子，“我是说女子爱幻想，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要不然能写出来这样的内容？她是把男人都当成傻子吗？” “我觉得男人写不出这样的内容，因为男人自己都不相信有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女人幻想出来的男人的模样。” “在这个话本里，只写到男人对女人用情，女人对男人用计。这些男人都是青年才俊，不是村头的二傻子。不，村头的二傻子还知道护着兜里的饴糖，怎么会专干吃力不讨好的无脑事情？” 这话说得，让顾惜灵无言以对。 话说，顾惜灵也是这样想的，女人利用男人，不是没有，但如果把男人都当成傻子，那女人才是真傻子。 那么多优秀的男子，一个是傻子，还能个个都是傻子！ “反正就看个热闹，当玩笑看罢了。”顾惜灵讪讪笑笑，“话说女子若是用这样的方式报复男人，也是最绝的。” 周瑾哭笑不得，“你说得对，直接杀死男人不是最狠的，最狠的就是给别人养孩子，最后别人的孩子继承家业，临死之前知道真相，但无力回天，死不瞑目。” “男人占有礼法优势，不管是生活，还是在仕途上，都比女人有太多的优势。这不代表男子就能对女子随意压迫，折辱，否则必遭反噬。” 顾惜灵惊讶，没想到周瑾如此高洁，嫣然一笑，“夫君说得对。天地阴阳男女，都是相对而生，缺一不可，更应该互相敬重。” 周瑾点头，看向秀兰，“秀兰，你说卖这些话本子的书坊被封了？” 秀兰连连点头，“对，我刚刚买了话本子，走出去不远，就看到京兆尹亲自带人过来查抄这些书坊。” “一路上好几家大书店里，都被查抄了，不仅抓走了掌柜子，还把书店里的《度春风》话本子全部收起来了。” 顾惜灵眨眨眼睛，看向周瑾，“世子，您有何高见？” 周瑾思索片刻，“一定是身份尊贵的女子或者妇人看了这些话本子，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年轻女子，最容易被蛊惑，但上了年纪的妇人，知道这种话本子的影响多么坏。” “后宅女子没有心计，的确容易吃亏，比如我母亲。这还是长宁侯府只有一个白姨娘，就差点让母亲翻不了身。可万万不能有这样的歪心思，比如混淆血脉，比如通奸。” “别说女子通奸，就算男人跟有夫之妇苟且，这要是被捉奸在床，也要处以杖刑，男女游街。更何况，世上没有真正的秘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旦女子那些不轨举动泄密，那就是万劫不复。” 周瑾一下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以前不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接触，也没多想。 这个话本子让周瑾想了太多。 顾惜灵眨眨眼睛，“秀兰，你去买书的时候，对方知道咱们的身份吗？” 秀兰摇头，“世子夫人放心，每次奴婢都戴着幂篱，对方看不到奴婢的长相。” “那就好，回头把上下两册书籍收好，别拿出来了。”顾惜灵吩咐，等她看完了，就给烧了。 周瑾一目十行，看完了话本子，递给顾惜灵，“娘子，你看吧。毕竟花钱买的，不看，亏本。看完烧了，别放在家里，万一将来咱们女儿看了，学傻了，那还了得？” 顾惜灵本来想偷偷看的，没想到周瑾直接让她看，挑眉问道：“世子，你就不怕我看了被影响变坏了？” 周瑾摇头失笑，语气笃定，“若是其他女子，或许会被蛊惑影响，但你不会。你是那种眼底容不下沙子，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更高。” “你看似漫不经心，但其实内心极为高傲，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真有那一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么跟我和离，要么丧夫，然后改嫁，或者一个人云游天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硬骨头”真硬 顾惜灵听到周瑾的话，微微一怔，旋即嫣然一笑，手里的团扇轻轻拍打周瑾的肩膀，“世子，别害怕，我这么贤良，怎么能做出来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秀兰赶紧低下头，忍住笑。 这一次，她站世子，她觉得世子说得对！ 周瑾眼露真诚，表情也颇为严肃，“娘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我有自知之明，时不时地就犯倔犯迂，而且性格也不好，清高孤傲，嘴巴还很毒，甚至口不择言。” “不过我已经尽力控制了，也会努力改正，控制自己的脾气，不在外面胡说，争取踏踏实实做点好事情，为民谋福。至于女色方面，娘子你放心，我有你就够了，绝对不在外面胡来。” 顾惜灵诧异，笑了笑，“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世子能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已经超过很多人。既然世子以诚待我，那我也以诚待世子。只要世子不在女色上面犯糊涂，世子其他方面的不足，我能接受。” 周瑾听到顾惜灵的话，一颗心终于落下来，“我信娘子，余生很长，誓言易变，且看为夫以后如何做即可。” “好！”顾惜灵抿嘴轻笑，没想到一个话本子，居然还能让周瑾有如此见解，让顾惜灵开眼界。 与此同时，京兆府尹吴大人接到上面的指示，立即调查。 这一查，的确查到了惑乱人心的话本子。当即下令查抄这些书店和话本子。 掌柜子被抓了起来，店小二们急忙通知背后的主子。随后很多人递话，想花钱把人捞出来。 京兆府尹直接告知，这些书店售卖禁书。等调查出去，谁写的，才能从轻发落。 这些掌柜子到了大牢里面，犹如竹筒倒豆子一样，说这些话本子是别人送上门的。 因为畅销，能够为书店带来巨大利润，所以掌柜们都接受了当场结账。 对方送上来话本子，然后掌柜子当场给钱。 这批新话本子昨天晚上刚到，今天一到，就销售大半，然后……然后就被抓到了。 京兆尹吴大人没有头绪，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几个掌柜子。 “你们仔细想想，查不出来谁写的，哪里印的，你这个案子就不能了结。即使你们背后有主子，但我也不妨告诉你们，这是皇后娘娘下令封禁的，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即使你们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有什么背景，但你们能在京城这样藏龙卧虎的地方做掌柜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对方不说，难道你们就没有派人打听吗？” “就算你们没查到具体的，但相信你们一定有人查到一些事情，只是你们没仔细想。现在把一切可能是证据，或者怀疑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否则你们就算不砍了你们的脑子，也会留着你们坐牢坐到死。” 那个《度春风》的话本子，上下两册，他都看了。 直接气得吴大人扯断了好几根胡子，干瘦的吴大人行事刚正不阿，脾气也颇为暴躁。 在皇亲国戚，达官勋贵多如狗的京城，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 又因为是陛下皇子时期求学同门师兄，当年在陛下夺取皇位的时候，出了大力气。 本来应该有更高的位置，不至于是个五品的京兆尹，但这老头谁都敢办，不给任何人面子，说话也特别直。 李国舅厉害吧？ 家里的仆人在外仗势欺人，打死了人。 吴大人直接带人去李府抓人。当着李国舅的面，把罪奴抓走，菜市口腰斩。 那个罪奴还是李国舅的奶兄！ 李国舅倒是求情了，吴大人把所有罪证往李国舅的脸上一扔，放话，要是能让陛下同意，他就放人。 皇后娘娘和康平帝倒是跟吴大人私下里通融一二，吴大人直接跳起来，直接拿起砚台递给康平帝，让康平帝用砚台砸死他脑袋。 他死了，陛下想什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江山是老齐家的，又不是他吴家的，而且他死了，也眼不见心不烦。 师兄都这么说了，康平帝还能怎么说？ 再说了，师兄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 皇后娘娘也傻眼了，她可担不起逼死忠臣的骂名。 总之，京城能这么太平。即使有纨绔子弟胡作非为，但绝对不敢过分。 他们敢做初一，京兆尹吴大人就能做十五，把他们全部抓进牢里。 证据确凿之后，不仅要处以鞭刑，还要拿钱来赎。 对，没看错，光明正大要钱。 还逼着让这些纨绔家人说这是自愿捐的。 这些钱一部分上缴国库，一部分用来修缮房屋街道，抚养孤儿，赡养孤老。 反正这钱不是进吴大人的腰包，他理直气壮。 吴大人才是名副其实的硬骨头！ 几个掌柜子都知道京兆府尹的威名，纷纷仔细回忆，七拼八凑，真被他们想到了关键的证据。 这些纸张比较特殊，出自江南林氏商行，印刷的油墨也是如此，证明是在林氏书坊印的。 还有人跟踪，发现运送话本子的马车，进入了江南林氏商行在城郊的库房。 这还等什么？ 吴大人直接带人去抓林氏商行的人。 林氏是江南望族，林氏商行在京城有非常大的铺面，经营范围也很多。 林大掌柜得知几大书坊被查封，掌柜子被抓走了，花钱打听，才知道因为那本《度春风》的话本子，顿时吓得面色大变，当机立断。 “小姐，云山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林大掌柜沉声说道，他绝不允许小姐被抓住。 这时候，一个粉衣娇俏女子，伸个懒腰，眼露狐疑，“大掌柜，你为何这么说？这次是我的姐姐，还是我的哥哥看中我写的话本子了？” 林大掌柜眯着眼睛，面色凝重，“小姐，没人看上你写的话本子，而是你的话本子被列为禁书。那些书坊的掌柜子被抓，书坊被封，接下来就要追查云山是谁，谁印的。” 娇俏女子慵懒的表情，一扫而空，眼露惊愕，“怎么会？以前不是好好的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始作俑者 林大掌柜眉头紧皱，“小姐，那样的书，本就不能大张旗鼓地卖，你非不听。若被人知道是小姐所写，不仅小姐名声受损，整个林家也会被蒙羞。” “趁着城门还没关闭，老奴派人护送您出城，回江南。至于是谁，我这边会找一个落魄秀才顶出去，把这件事情扛下去。” 作为林家嫡幼女林幼娘，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伯，不就是几本书吗？有这么严重吗？” 林大掌柜沉声回答：“就这么严重，那本《度春风》已经被皇后娘娘列为禁书，你觉得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小姐，还请快点出城。这里是皇城，皇家真想做一件事情，谁都拦不住。” 林幼娘脸上娇憨的表情消失不见，在客厅来回走了几步，暗暗觉得可惜。 她觉得《度春风》下册，比上册还好，销量也很多。 居然被皇后娘娘封为禁书，真是太过分了。凭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能三夫四宠？ 虽然不满，但林幼娘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能继续留在京城。 林幼娘气急败坏地离京。 林大掌柜在林幼娘离开之后，放开手脚，直接把负责林氏印书坊的管事和一个落魄秀才交出去了，杖三十，然后送到采石场劳役七年。 林氏商行也因为失职，罚款两万两银子，收缴其他未卖出去的书籍，当众焚烧。 谁再看云山的话本子，谁就是看禁书。 几个书坊的东家都交了上千两的银子，并且把还未卖完的云山相关话本子，也全部交了出去，当众烧掉。 春风楼上，花魁柳如烟看着不远处一家书坊门口瓷盆里烧着禁书。 “可惜了！”柳如烟摇头，这么赚钱的话本子，就这样没了。 一个雌雄难辨之人身穿青袍，却满头银发，微微闭上眼睛，躺在柳如烟的大腿上，嘴里吃着柳如烟递过来的葡萄。 “人啊，好奇心害死猫。越是不让看的禁书，往往越有人看，只不过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张旗鼓地售卖了。” 柳如烟轻笑，眼露嘲讽、怨恨。 “青山，你说得对。康国的人太虚伪，明明都很想看，却非说不好。真想不明白，这样虚伪至极的康国为何能配得上天朝上国之称？” 于青山从柳如烟的腿上坐起来，“如烟，不能低估我们的仇人。看过幅员辽阔，而且物产丰富，这是我们比不上的。” “就比如上次烧掉高产的玉米，我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可结果呢，我们的收买的南夷全部死了，一个未回。咱们部署那么多年，不能功亏一篑。” “是，青山，不能破坏主子的大计！”柳如烟回答，“林幼娘那边，你有什么指示？” 于青山轻笑，“林幼娘不会安分的，咱们的人稍微挑唆，她还会写。因为她享受写作那些话本子，被人追捧的感觉。” “再说了，林家有咱们的人，即使为了那些源源不断的银子，也要对林家关照一二，不要拖后腿。” “是！”柳如烟应下，她现在仍旧记得主人的那些话。 毁坏一个民族，只要让这个民族的女子不知廉耻，礼乐崩坏，就可以事半功倍。 还有什么比禁书传播更快呢？影响更大呢？ 京城不让卖，那就在其他地方卖。 于青山起身，整理衣衫，刚要离开，又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向柳如烟，“能接近长宁侯府的人吗？” 柳如烟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想到了曾经被周瑾折辱的一面，不由得面露懊恼。 “长宁侯世子周瑾，虽然才学极好，长得也极好，但是不解风情，是块石头，根本就捂不热。” “至于长宁侯，三年前倒是有个花魁妾室，不过那是宁王安排的人，宁王被俘之后，也没了动静。想利用女色接近长宁侯两位男主子，有点难。” 于青山想了想，凤眼微微眯着，“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柳如烟沉思片刻，“王世文是我的恩客，从他那边探听一些消息，或许我可以尝试着从他这边下手。” “王世文？”于青山微微挑眉，“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小心思，难成大器。当初周瑾在主人的判断之下，孤傲而且不分轻重，在仕途上不会有所建树，没想到自从成亲之后，居然大为改变，甚至还立了大功。” 柳如烟眸光微转，“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夫人顾氏？” 于青山摸摸光洁的下巴，“我会去调查顾氏，你这边照旧。如果能够通过王世文探听到周瑾的情况，自然最好。另外，王世文嫉妒周瑾，你可以不着痕迹地称赞周瑾，挑起王世文内心的嫉妒。” “是！”柳如烟应下，犹豫片刻又问，“我家乡的父母，弟弟还好吗？” 于青山回答：“你捎回去的银子和书信都已经送回去了，不过因为夏日风暴过多，行船过慢，故而慢一些。说不定下次我来找你，你父母的书信就到了。” 柳如烟点头，眼露笑意，“多谢。” 背井离乡，离开家乡来到这边，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吗？ 一切都是值得的。 于青山头戴幂篱，脚步轻快，下楼离开。 站在二楼窗户上的柳如烟，看着于青山离开，真希望主人大业完成之后，她还能回到家乡。 此时，长宁侯府的一个大香炉里，正燃烧着书本。 顾惜灵眨眨眼睛，“烧了《度春风》就可以了，为何还烧其他的啊？” 周瑾毫不犹豫，“烧了，全烧了！” “别啊，烧了云山的话本子即可，为何把所有话本子都烧了啊？”顾惜灵面露不舍，这可是她花钱买的。 虽然都看过，但很新。 周瑾翻出来一本，名字叫《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本你看过了吗？” “看了！”顾惜灵回答，“这个话本子里的女子不放荡，应该不是禁书吧？” 周瑾挑眉，翻开里面内容，语露嘲讽，“不放荡，但这个女子蠢啊！父母对她千般好，抵不上外面一句夸。被男子夸了几句，就喜欢上那个穷秀才了，至死不渝的。这要是我女儿，我得亲手掐死她。” 第一百七十章 西北来信 顾惜灵听到周瑾的话，哈哈大笑，“世子，你……你也看过啊！” 周瑾面上尴尬，讪讪说：“见你喜欢，我就偷偷看了。只是没想到里面的内容，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女子蠢，男子坏，可他们居然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欢欢喜喜，恩恩爱爱。” “这东西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害人，不能留着，烧了，全部烧了！虽然现在咱们还没女儿，但以后会有。这要是有模学样，那不是傻透了吗？” 顾惜灵挑眉，反问：“你怎么就不怕我看了之后变傻？” “你变傻也无所谓，都已经成为我娘子了，傻点好骗！”周瑾俊朗的面容，多了几分笑意，眼眸有光，俊逸无双。 顾惜灵娇嗔，“世子原来也有小心思啊！那这样，这些话本子更不能烧了。放心，若是我有女儿，我会陪着她看这些话本子，告诉她这样做有多蠢。” “救命之恩，应该厚报，但不足以身相许。追求心仪郎君，而不是只看对方说几句好听话，而是看对方如何做，前前后后都要了解，而不是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万劫不复。” 周瑾一怔，仔细思索片刻，“那就把这些封存起来，到时候我也跟女儿一起看，儿子也得看。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大意不得！” “听世子的。”顾惜灵笑道，跟周瑾一起把这些话本子整理好，放在箱子里。 不远处的秀兰和来福，哭笑不得，相顾无言。 世子和世子夫人可真有趣，都没洞房呢，都已经想到了如何教导儿子女儿了。 不过，看到两人感情渐入佳境，越来越浓，作为仆人，也替主子们高兴。 这时候，门房有事过来禀告，“来福哥，护送于大人的两个侍卫回来了！” 来福知道世子和世子夫人都很重视于承志于大人，立即过来禀告。 “赶紧让他们进来，我要问话。”周瑾心里挂念好友，当日离开，他没出去相送，心里挂念。 侍卫进来，风尘仆仆。 “辛苦了！”周瑾看到来人困倦，早点说完，也能早点让人回去休息，“这一路上，还顺利吧？于兄在清兰县，还好吧？” 侍卫从怀里掏出来信件，呈给周瑾，“世子，这是于大人的亲笔书信。一路上，遇到一拨土匪，好在商队交了钱，顺利通过。” “西北清兰县干燥，距离河道比较远的地方，家家户户挖地井，收集雨水，用于做饭，洗漱用。” “清兰县城，破烂不堪。属下回来的时候，于大人已经组织百姓，修缮县城，抵御冬日游牧民族犯边。” “大人还好，于大人三岁的儿子，路上水土不服。幸好商队里，有大夫，但没有合适的药材。夫人给于大人的礼单上，就有相关药材，救了于大人的幼子性命。于大人夫妇感激不尽。” 周瑾接过来信件，听着侍卫的叙述，仿佛看到了黄沙漫天，斑驳的城墙，燃起的狼烟。 他从信封里掏出来信件，短短两张纸，脑海里有关清兰的印象更加清晰。 顾惜灵点头，对侍卫说：“这一路，你们两个辛苦了。每人赏银二十两，布四匹，肉十斤，鸡两只。休整一旬，陪伴家人。” “多谢世子，世子夫人，属下告退。”两个侍卫抱拳感谢。 虽然很辛苦，但赏赐也颇为丰厚。 来福带他们下去，领赏赐，然后回庄子上，跟亲人团聚。 这是长宁侯府的规矩，也是给家里的部曲的恩典。 等侍卫下去之后，顾惜灵的目光瞄向周瑾手中的信件。 周瑾递过来，“娘子，也看看吧。” 信里于兄夫妇对他和娘子真心感谢。 若不是娘子，于兄可能会失去疼爱的儿子。 那个孩子小名狗蛋，因为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难养活，取贱命，没想到真有效，一日日变得健康。 顾惜灵见周瑾愿意把跟好友之间的书信给她看，证明足够信任她。 她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遍，莞尔一笑，“这就好！世子，西北那边天气寒冷，每到冬季，极为寒冷，还要提防游牧民族东进骚扰，着实很难。” 周瑾点头，转头看向顾惜灵，“娘子，你可有妙法？” 顾惜灵摇头，“我并没有去过西北，这些也都是从地理志上得知的。我可不敢对千里之外的青兰县瞎指挥。” 周瑾犹豫，最后感慨，“既然咱们也没有好主意，那等侍卫休息好之后，带上咱们准备的过冬物品，送过去。” 顾惜灵想了想，眼睛一亮，“世子，陛下明年春耕必然推广玉米，在京畿地区可以种植，但咱们并不知道在其他地方种植效果如何。” “西北那边苦寒，若是玉米能在西北种植，还这么高产，对西北的意义重大。咱们不如把种植办法写给于大人，然后再赠送十斤玉米种子。到时候把种植情况，告知于你，对你编写农书也有莫大好处。” 听到这话，周瑾眼睛一亮，“娘子，此话有理。京畿地区，本就富庶，远离京城，很多偏远的地方，尤其是边疆，往往粮草都要从中原转运。” “娘子建议极好。西北地广人稀，若是玉米能在西北种植，对增加西北人口，巩固边防，极其重要。还有另外三位同僚，我这边也会派人送过去玉米。呀，听说南方稻米一年两熟，种植玉米，也能两熟吗？” 顾惜灵嫣然一笑，“南方种植稻米，收成极高，没必要种植玉米。可是南方湿热，瘴气丛生，那个叫辣椒的东西，吃了会让人出汗，想必适合南方。咱们送一些辣椒种子即可。” “娘子说的是。”周瑾大受启发，回到书房，继续编纂农书。 因为腿伤，周瑾到现在还没上朝，不过也没耽误差事。 顾惜灵闲来无事，正准备活络筋骨，侯夫人宋氏身边的宋嬷嬷过来传话，“世子夫人，夫人让您过去一趟，有事情要交代。” 顾惜灵诧异，简单收拾，带着丫鬟，跟着宋嬷嬷一起去正院，“宋嬷嬷，母亲让我过去做甚？” 宋嬷嬷笑容神秘，“总之是好事，世子夫人尽管去便是。” 顾惜灵满脑子狐疑，最近还有好事呢？ 她怎么不知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婆婆给的大惊喜 到了正院，顾惜灵巧笑着，“母亲，您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啊？” 宋氏看到顾惜灵，眉开眼笑的喜庆模样，心情更好，递过来一张单子，“皇后娘娘赏赐的，给我和母亲的，我们能用的，留下来了，其他的金子，或者你能用得着的，都给你。” “啊？”顾惜灵听到这话，不敢相信，不管是御赐的贡品，还是这些金子，足以让她的私房钱增加，“母亲，儿媳有嫁妆，也有月钱，不能全占了这些好处。” 果然是大好事儿！ 顾惜灵接过来单子，但说的话，很谦虚。 不过，当她看到礼单下面还有很多东西，尤其是两万两黄金。 差点闪瞎顾惜灵的眼睛！ 不是她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而且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送到她手里的金子。 “母亲，这是赏赐给侯府和父亲的，怎么也给我了？我可不能要，还请母亲收回。” 宋氏轻笑，轻轻拍拍顾惜灵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太本分了。若不是你逛街买了玉米种子，瑾儿，以及我和母亲，哪能有这些赏赐？归根结底，都是托了你的福气。” “再说侯府和侯爷，若不是你提前发现白姨娘的诡计，侯爷也不能安然无恙，更不能抓住宁王立功。在侯府被围困的时候，你护着我和母亲，里里外外，都是你的功劳。” “这些赏赐给你，是我和母亲，还有侯爷商量好的。你不要，我也会让人给你抬过去。喜欢什么就买，别舍不得。若是花不完，那你就攒着。以后有女儿，可以给女儿当嫁妆；有儿子，可以准备聘礼。” 既然婆婆都这么说了，顾惜灵当然不好继续拒绝了。 顾惜灵给宋氏行礼，“谢谢母亲，你们就是太宠我了，太疼我了。” 宋氏莞尔，声音温和，“咱们侯府满打满算，就五个主子，你和瑾儿最小，宠你们，宠谁啊？好了，侯府里，也不缺钱，安心收下。” “是，母亲！”顾惜灵回来的时候，不仅怀里揣着礼单，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抬着御赐物品和金子一起回到紫竹院。 周瑾正在树下看书，看到顾惜灵这样的大阵仗，也颇为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顾惜灵就把宋氏的话说了一遍，神采飞扬，“我发财了，世子可有什么想要的？我送你！” 周瑾摇头失笑，“不用你送，这是长辈给你的私房，你就收着。我没钱，我去账上支钱。再说了，我现在又不办诗会，也不跟人出去把酒言欢，花钱的地方也少了。” 顾惜灵坚持，“那不行，见者有份！要不然我独吞了这笔钱，心里过意不去。毕竟只是动动嘴，干活的都是世子啊！世子甚至因此受伤了，怎么能没有一点奖励呢？” 周瑾见状，也来了兴致，“那我能要求奖励内容吗？我的腿真的好了……” “停停停！”顾惜灵赶紧打住，最近周瑾的腿的确好了很多，但刘大夫说了，不能大意，“不想变成瘸腿郎，你就给我老实点。” 周瑾生无可恋，可怜巴巴的，“娘子，你就不心疼我？”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做女人，有时候心就应该硬一点。 “我心疼你，才不会由着你。”顾惜灵态度坚决，“我可不是那些讨男人喜欢的侍妾，我是你妻子，你是我夫君。一切都是以你身体要紧，长久打算，不能贪欢。” 周瑾哭笑不得，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喜欢乱七八糟的女人了，因为那些女人会没有原则地哄男人。 “娘子说得对！”周瑾应下。 不过看到周瑾有些失望的样子，顾惜灵决定给周瑾一颗“甜枣”，轻声在周瑾耳边说：“晚上……” “当真？”周瑾眼睛一亮，眼神荡漾。 “比真金还真！”顾惜灵羞红脸，不跟周瑾继续闲聊，去库房。 清点她的私房钱！ 有钱花，随便花，花不完，这日子真的太好了！ 清点好库房，顾惜灵让人落锁，她拿着钥匙。 元嬷嬷问：“世子夫人，眼看着快到中秋节，要给景阳伯府送节礼，夫人让我来问问，你这边有没有特别交代的？若是没有，夫人就按照惯例准备。” 顾惜灵一怔，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不知不觉，从出嫁到现在，已过去五个月。 可顾惜灵感觉，过得很快，每一天都有意思。 “没有特别要求，按照惯例就行。母亲刚刚给我这么多私房，不如给景阳伯府的节礼，从我的私库里出？” 听到这话，元嬷嬷摇头笑笑，“世子夫人说笑了！送节礼，礼尚往来的这些事情，怎么可能动世子夫人的私库呢？” “再说了，你用私库送节礼，那侯夫人呢？上面还有老妇人呢？这都是有娘家的，有史以来都走的是公账！” 听到元嬷嬷这么说，顾惜灵笑着点头，“那我就听妈妈的建议，让母亲安排便是！” “这就对喽！”元嬷嬷笑道，“若是你跟朋友之间的来往，一些小的礼，可以不走公账。像三节走亲戚，都是走的公账！” “对了，给谢家的节礼，日子夫人有何交代？刚刚夫人，也让老奴过来问世子夫人。” 顾惜灵想了想，然后笑道：“我那姐姐最缺的就是银子，可咱们也不能光给银子，日常的节礼，再配上二百两银子！” 元嬷嬷听到这话，连忙应下，“是，世子夫人！老奴这就跟侯夫人说！” 等到元嬷嬷走后，秀兰嘟着嘴，“世子夫人，你真是太善良了。别说你给惜蓉小姐二百两银子，你就是给她两千两银子，她也不会感激你。” 顾惜灵哑然失笑，“我才不用她感激我，我得了这么多的金子，还得感谢惜蓉姐姐的提醒。” “啊？”秀兰挠挠鼻尖，眼露狐疑，“世子夫人，您确定惜蓉小姐那是提醒吗？明明是想看您笑话，只是被咱们技高一筹，才占得先机！” 就连秀兰这个丫环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顾惜蓉绝对不希望顾惜灵好，更不希望长宁侯府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面服心不服 顾惜灵颔首，“是啊，所以我没必要跟她撕破脸！话说，我是妹妹，总要给她一些面子。” 秀兰皱眉，“也就是世子夫人您，不计较这些。若是换成那些小心眼的，早就落井下石，谢家哪还能有现在？” “再者，若是长宁侯府没渡过难关，您看惜蓉小姐会不会落井下石？小姐，您长点心，时刻提防着惜蓉小姐，别被她哄骗了。” 顾惜灵笑笑，“秀兰，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我心里有数。” “您有数就好，奴婢这是希望您能一直好好的，奴婢才好好的。”秀兰真诚说道，再过半个月，她和来福成亲。 世子夫人在长宁侯府好，她才能好。 长宁侯府一直好好的，她的小家才能好好地。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只想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不想挨饿，不想颠沛流离，也不想生离死别！ 这一刻，顾惜灵知道秀兰说的是心里话，轻笑说：“放心，我好着呢，侯府也好着呢！从你来到我身边，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处世，能保你们一世平安。” 秀兰红了眼睛，给顾惜灵行礼，“万幸奴婢能伺候世子夫人，当初惜蓉小姐，让我和秀珠伺候您，做您的陪嫁丫鬟，根本就不是为了你好，而是希望我和秀珠两个貌美的丫鬟，给您添堵。” “奴婢本分，秀珠也见识到了世子的清正端方，死心了，不敢在府里有所行动。您和世子的感情，下人们也都看在眼里，长宁侯府跟景阳伯府完全不一样，能来长宁侯府是奴婢的福分。” 顾惜灵能够感同身受，这些丫鬟，犹如无根浮萍一样，能依靠的就是主子。 “好了，我这里不用你当差了，去把你和来福的小家收拾好，过几日就给你们办婚事。” “多谢世子夫人。”秀兰再次给顾惜灵行礼，后退出去。 中秋之前，出嫁女只要条件允许，都回娘家一趟。 八月初十。 节礼送到了景阳伯府和谢家。 顾惜蓉刚刚坐完小月子，景阳伯府送来的药材，顾惜灵送来的银子，派上了用场。 谢家老夫人被关在庄子上，没让她回来。 谢家上下，顾惜蓉说了算，没有烦心事儿，小月子里养得挺好。 收到顾惜灵让人送过来的节礼，顾惜蓉撇了撇嘴，“秀珍，咱们谢家没有长宁侯府财大气粗，但也要送节礼。你收拾一份，送过去。” 秀珍一愣，府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没有多少，她不知道怎么送，“夫人，您列个单子，奴婢去库房选。” 顾惜蓉一怔，叹息一声，“陛下赏赐给夫君的，我真舍不得拿出来送礼。反正长宁侯府也不差这点东西，你就随意送几坛酒，几盒糕点，几匹好布料即可。” “送礼不管是数量，还是种类，通常都是双数，刚刚夫人您说的只有三样，不如再加一车南方那边送来的芋头。虽说不值钱，但也是咱们的心意。” 顾惜蓉面露尴尬，讪讪笑笑，“是啊，回礼薄，那就只能从心意上做文章了。秀珍，你很用心。” 秀珍笑笑，“夫人，我是盼着您好。有好东西，咱们自己留着，好好给您补身体。东西不够，咱们就心意凑，谁也说不了咱们什么。” “对！就应该这样！”顾惜蓉点头，想到了娘家，“给娘家那边的节礼，更用心一些。” “是，夫人。”秀珍应下，松了口气，真怕夫人送的礼薄，还不用心，那才是得罪人。 秀珍刚要退下，顾惜蓉出声，“秀珍，你去长宁侯府送礼的时候，跟惜灵妹妹约定，就说我八月十二那日回娘家，让她也在那天回去。” 秀珍一怔，觉得惜蓉小姐现在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如果这样说，惜灵小姐或许不乐意，“万一……万一惜灵小姐有事情，不能十二日回景阳伯府呢？” 顾惜蓉眼露嘲讽，她知道如何拿捏顾惜灵，“就说我最近又做梦了！梦里有她，想必她一定感兴趣。” 这一个月，没有变态婆婆在身边，谢晋在外面当差，不经常回家，顾惜蓉从头到尾仔细思考、复盘。 她对比这一世和前世，发现顾惜灵的确没有前世记忆，她仍旧占有先机。 可顾惜灵有长宁侯府做后盾，即使周瑾清高无能，但长宁侯非一般人。 得到提醒之后，提前准备，反败为胜，也在情理之中。 顾惜灵和长宁侯府得了不少好处，反倒是她和谢晋，因为位卑言轻，掌控的势力小。 即使占尽先机，往往也不能独占胜利果实。 既然如此，顾惜蓉觉得一意孤行，不是办法，应该跟顾惜灵合作，通过顾惜灵和长宁侯府，壮大谢家。 秀珍一怔，脊背发凉，惜蓉小姐这个“梦境”是真的吗？ 就这样大张旗鼓说出来，不怕被当成妖怪？或者染上癔症吗？ “夫人，这……这个梦境是不是应该谨慎点？万一传出去，对您影响并不好。” 顾惜蓉摇头失笑，眼神怨怼，还有浓浓的不甘，“只不过是做个梦而已，能有什么？就算顾惜灵说出去，谁又会信呢？在外，我也不承认啊！去吧，跟顾惜灵说。” 现在谢晋没有按照以前的轨迹升迁，但升官的速度比以前快。 顾惜蓉相信谢晋是千里马，只是现在还不成气候，需要蛰伏。 她是贤妻，注定要辅佐谢晋向上，她才能夫荣妻贵。 对顾惜灵一时的委曲求全，不算什么，关键她做这些，能从顾惜灵的身上得到好处，比如用不完的银子，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是，夫人。”秀珍应下，准备厚礼。 当秀珍带着礼物，代表顾惜蓉来送节礼，给宋氏请了安之后，直接被带到紫竹院。 一番见礼客套之后，秀珍说了顾惜蓉的交代。 顾惜灵诧异，“惜蓉姐姐特意交代后日回娘家，一定不单单是‘想’我了，应该还有其他的目的。” 秀珍轻笑，“世子夫人明察，我家夫人最近一直做梦，还说梦到您了！想趁着回娘家，跟世子夫人聚聚，正好聊聊。” “哦！原来是这样，一定是惜蓉姐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顾惜蓉笑了，她也想知道顾惜蓉葫芦里卖什么药，“回去跟她说，后日我回景阳伯府。”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今非昔比 秀珍见惜灵小姐应下了，也笑着说：“奴婢回去一定转达夫人，等见到世子夫人，我家夫人定会很高兴，一定会感谢世子夫人雪中送炭。” 顾惜灵摆手，不以为意，“都是小事儿，让蓉姐姐莫要挂怀。” 她好奇，顾惜蓉又“梦”到什么呢？ 秀兰带着秀珍下去，聊了一些私房话，用了膳食，才回去。 秀珠给顾惜灵端茶，忍不住提醒，“世子夫人，您可别事事都信惜蓉小姐，奴婢在她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最是了解她。” “就算说的是真的，那惜蓉小姐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也不是为了给您好处，而是想利用您。” 这样的话，不仅秀珠现在说，之前秀兰也说了。 顾惜灵对顾惜蓉的脾性，也颇为了解。 前世都能因为羡慕嫉妒她，顾惜蓉落魄潦倒，就恨不得戳死她。 现在带着前世的记忆，仍旧过得不如她，顾惜蓉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呢？ 折腾了快半年，顾惜蓉不仅把嫁妆折腾没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除了谢晋所谓的“爱”，还有谢晋背刺上官得来的官职，貌似失去更多。 不过这是顾惜灵这样认为的，但在顾惜蓉心里，不这样认为。 她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有，把整天只会找麻烦的婆婆送到庄子上，就是胜利。 能得到谢晋的独宠，谢晋又升官，从娘家送过来的贺礼，就能看出来娘家已经开始转变态度了。 至于嫁妆没了，顾惜蓉虽然惋惜，但现在主动跟顾惜灵和好，后续就能财源滚滚来。 “秀珠，我晓得。我能猜到惜蓉姐姐跟我示好，可能就是为了银子。” 秀珠沉思片刻，“奴婢也觉得如此。反正惜蓉小姐说的话，不能全信，要提防。” “嗯，好，我晓得。”顾惜灵颔首，“后日我回去，你留在长宁侯府，不要跟着去。” 秀珠应下，世子夫人在保护她。 毕竟她之前做的事情，足够景阳伯顾夫人弄死她。 八月十二。 周瑾因为腿伤，不能陪顾惜灵回景阳伯府。 他特地写一封亲笔书信，交代来福，“一定亲自代替我交给岳父景阳伯，恭敬道歉，告知我不能陪娘子归宁的原因。” “是！”来福应下。 遥想三日回门之时，世子一肚子气，更是不辞而别，根本不顾世子夫人。 现在呢，因为不能陪着世子夫人归宁更，足足写了三张信纸道歉，还让他亲自转述歉意。 满打满算，也才五个月。 他家孤傲清高的世子，现在不仅爱慕世子夫人，而且还不想让世子夫人受一点点委屈。 来福从心底佩服世子夫人的厉害，以后世子和世子夫人之间有分歧，他觉得应该听世子夫人的，准没错！ 顾惜灵坐上马车，秀兰和元嬷嬷分坐两边。 元嬷嬷笑容满面，“世子有心了，单独交代老奴，到了景阳伯府，一定要跟顾夫人说清楚，他是因为腿伤未好，不良于行，才不能陪您归宁。” 顾惜灵笑了笑，“世子有心了。” 秀兰也为世子夫人高兴，只是想到三日回门的时候，世子一个人不辞而别，让世子夫人在娘家备受委屈。 “世子夫人，您算是熬出头了。犹记得三日回门，景阳伯府上下看您，眼神充满异样。这次，倒要看看，谁还敢笑话您？” 元嬷嬷心里咯噔一下，也想到了当日，世子夫人被娘家亲人误解，大受委屈。 这一切，都是因为世子当时没去。 元嬷嬷正要劝诫世子夫人不要计较以前，要着眼现在和以后。 没想到顾惜灵这时候，莞尔一笑，柔声说：“秀兰，你不用为我抱屈。那日，世子不辞而别，他们多想也是人之常情。再者，以前我在景阳伯府是什么境遇，你也知道，他们都觉得我不能在长宁侯府站稳脚跟。” “可是世子当时也很无辜啊！没娶到心仪的女子，娶到一个根本没见过的女子，感觉被愚弄，换成谁都不乐意。所以那时候，虽然难堪，但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我知道这事情，生气也没用。” “回到长宁侯府，我也不想抱怨，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祖母和婆婆，甚至公公，都对我很好。几个月下来，好日子，不就过起来了吗？” 元嬷嬷大惊，已经有了皱纹的眼角，满是笑意，侯夫人但凡有世子夫人这样通透，日子也不能过得这么别扭。 “世子夫人，您……您真是把日子过得通透了。”元嬷嬷欣喜，给这样的主子当差，心里透亮舒坦。 世子夫人的话，她要原原本本跟侯夫人和老夫人说，让她们更了解世子夫人。 顾惜灵抿嘴轻笑，“经历多了，自然就明白了。好日子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过出来的。不过，侯府长辈很好，我才能过得这么舒坦。换成其他家，也未必，想要过上我想要的好日子，估计得费一番功夫。” 一路上说笑着，很快到了景阳伯府。 可巧，顾惜蓉的马车也到了。 谢晋这次照例陪着顾惜蓉过来，动作利落下马，走到马车旁边，把顾惜蓉从马车里抱下来。 顾惜蓉娇羞，“夫君，我自己下来就成。” “娘子娇贵，夫君自当效劳。”谢晋笑道，不顾旁人目光，平稳地把顾惜蓉放在了地上。 顾惜蓉的目光，看到了顾惜灵，又瞧瞧前后，都没有周瑾。 这次周瑾没陪着顾惜灵过来，可见周瑾对顾惜灵不上心。 若是心里有妻子，怎么会不陪着中秋前夕的归宁呢？ 一对比，谢家是没钱也没势，但谢晋对她好，把她放在心尖尖上。 顾惜蓉又觉得浑身都是劲儿了！ 仿佛看到周瑾美妾成群，顾惜灵不得宠，暗自垂泪，像她前世那样声嘶力竭哭喊吵闹的画面。 看到顾惜灵在秀兰的搀扶下马车，顾惜蓉心里更甜，脸上的笑意更浓，“灵妹妹，怎么就你一人过来？周世子呢？” 顾惜灵哭笑不得，真是可笑的攀比心！ “世子腿脚受伤，大夫交代好好休养，我就没让他跟我过来。倒是谢家姐夫跟蓉姐姐伉俪情深，令人羡慕。” 顾惜灵温柔笑笑，在人前特别体面，甚至还会主动恭维顾惜蓉，捧捧她，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大收获”。 第一百七十四章 挣足了面子 果然这话一出，顾惜蓉听了之后，心里止不住高兴，“妹妹，你也别羡慕我，周世子也会看到灵妹妹的好。” 顾惜蓉无比确定，她比前世过得好，也更加确定比顾惜灵现在过得好。 顾惜灵笑笑，“多谢蓉姐姐吉言。” 这时候，景阳伯府秦氏听到门房通传，得知两位姑奶奶归宁，急匆匆赶来，人未到笑声先到，“蓉妹妹，灵妹妹，我来迟了！” 顾惜灵和顾惜蓉看到大嫂秦氏，立即见礼，“大嫂！” 秦氏笑容满面，一边拉着一个，“快，两位妹妹不要在外面站着了，母亲和父亲，还有夫君都在等着了！” 谢晋紧跟其后。 然后是长宁侯府一众丫鬟仆从，各司其职。 谢家人丁更简单，就来一个赶车的车夫，还有丫鬟秀珍。 秀兰和秀珍相视一看，连忙跟上各自的主子。 到了景阳伯府正院，其乐融融，一番见礼之后，各自落座。 这时候，来福呈上周瑾的信件，“顾伯爷，我家世子腿伤未愈，不能陪世子夫人归宁，特写信致歉，还请顾伯爷，夫人见谅。” 原本大家看到顾惜灵又是一个人过来，心里难免揣测，现在听到来福的话，颇为诧异。 “世子有心了。”顾鸿祯接过来信件，打开仔细阅读，里面全是对妻子顾惜灵的溢美之词。 本就自诩文人的顾鸿祯，平日里就喜欢舞文弄墨，但文采不行，写出来的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 现在读到周瑾真心诚意写的书信，不管是辞藻典故，还是蕴含的情绪，都极好。 顾鸿祯一边轻抚胡须，又一边忍不住当众念出来，摇头晃脑的模样，十分享受。 顾夫人和秦氏听了，目光掠过顾惜灵，惊讶之余，心里还有羡慕。 如果不是把妻子放在心上，何必精心写这样的一篇堪称绝顶好文的致歉信呢？ 不过这样也好，顾家姑娘在婆家那边都能得宠，备受好评，也会让顾家未出嫁的姑娘有更好的名声。 “伯爷，承泽，你们要把这封信背诵下来，跟同僚朋友聊天的时候，也多说说。我顾家女儿，明明个个都贤良淑德，哪里像外面穿的母夜叉？” 顾鸿祯听到这话，轻抚胡须大笑，“夫人说的是，是要给我顾家姑娘正名，不能污蔑惜灵。” 顾惜灵惊讶，轻轻掩住惊讶张大的嘴巴，没想到周瑾还专门写了道歉的信。 “父亲，女儿也没想到世子能跟您写这一封信。写得真好，女儿要誊抄一遍。” 顾鸿祯把信纸折起来，塞进袖筒里，这才认真看向一直被他疏忽的亲生女儿顾惜灵。 短短五个月，就能让孤傲的长宁侯世子疼爱有加，就能让长宁侯称赞，而且还得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称赞，足以证明他这个女儿非一般人。 顾鸿祯十分难得地跟顾惜灵开玩笑，“这可是你夫君写的，想记下来，回去找你夫君要底稿誊抄。” “父亲，你这不是羞煞女儿吗？”顾惜灵粉帕遮半面，娇嗔。 “哈哈哈！”顾鸿祯大笑，心情大好，“跟自家夫君，有啥不能说的！红袖添香，才子佳人，当是一段佳话。” 顾夫人也慈眉善目，看向这个以前她颇为疏忽的女儿，“惜灵，皇后娘娘夸赞你，陛下也称赞你是女子典范，以后在侯府一定要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对了，这都五个月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 顾惜灵轻笑，“我们还年轻，不急！” “回头，我让苏大夫给你把把脉，若有不足，好好调理一番。”顾夫人关切说道，得宠是很好，但男人的宠爱，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没了。 女人就要冲着男人宠爱的时候，怀上孩子。 男人的宠爱不长久，但孩子是长久的，多生几个，整个侯府就是顾惜灵的。 那样地位才是真正的稳固。 顾惜蓉看着父亲和母亲都对顾惜灵不停称赞，那一封哄人的书信，就能让顾惜灵得到体面。 岂不知周瑾宠爱哪个女人，都会写很多溢美之词称赞。 一旦不爱了，就抛到脑后，根本就不管不问，懒得多看一眼。 顾惜蓉就看不得顾惜灵得意，刚要出言挑明顾惜灵和周瑾还没同房呢，就被谢晋握住了手。 顾惜蓉一怔，转头看向谢晋，“夫君，你这是何意？” “你有我就够了，不用羡慕别人。”谢晋轻声说，哄着顾惜蓉，不希望顾惜蓉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大煞风景。 虽然顾惜蓉没有承认，但谢晋仔细了解顾惜蓉和顾惜灵的过往。 两个人因为身份的原因，不仅不合，平日里还互相较劲。 谢晋指望跟长宁侯府缓和关系，得到长宁侯的庇护，毕竟他已经把李国舅得罪了。 现在陛下虽说提拔他，但陛下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他这个小小的五品禁卫军小头目？ 可长宁侯府就不一样了，李国舅那么横，遇到长宁侯，还不是要避其锋芒？ 顾惜蓉听到夫君的话，心里的嫉妒逐渐消失，安安静静地看着一大家子恭维顾惜灵。 总有一日，谢晋飞黄腾达了，成为摄政王，她就是摄政王妃，这些人都会对她毕恭毕敬，巴结恭维。 用膳完毕，顾惜蓉邀请顾惜灵，“灵妹妹，你我多日未见，不如去花园走在？” 顾惜灵笑笑，“我也想蓉姐姐了，也有些私房话要说呢！” 秦氏莞尔一笑，“那你们先去，我去厨房看看点心好了没？一会儿，我带一些点心，在水榭那边等你们。” “多谢嫂嫂。”顾惜灵和顾惜蓉异口同声。 秦氏走后，顾惜灵和顾惜蓉挥退了丫鬟婆子，姐妹两个并列走在花园树荫下。 树荫都快走完了，顾惜灵也不问。 顾惜蓉停住脚步，问：“灵妹妹不好奇我的梦境吗？” 顾惜灵笑笑，“好奇！我正等着蓉姐姐说呢！毕竟嘴巴是姐姐的，我也不能勉强姐姐说。” “牙尖嘴利，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灵妹妹。”顾惜蓉有点讨厌顾惜灵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冷淡模样。 顾惜灵挑眉，顾惜蓉什么时候能改掉兜圈子的毛病呢？ “蓉姐姐，说笑了，我没有姐姐说得那么精明。嫂子还有一炷香时间就过来了，蓉姐姐，你还是长话短说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想发灾难财 听到这话，顾惜蓉立即收敛不满，眼眸转动，看向顾惜灵，“灵妹妹，想赚银子不？” “不想！”顾惜灵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缺银子，万一又像上次你做药材生意，血本无归！” “你……”一句话，让顾惜蓉憋气，“灵妹妹，你这样说话，很让人厌烦。” 顾惜灵可不想跟顾惜蓉有牵扯，顾惜蓉和谢晋，一个疯狂，一个胆大，他们的能力，根本承载不了他们的野心。 早晚玩完！ 她看戏就好，不能掺和！ 顾惜灵挑眉，不骄不躁，坦然自若，“蓉姐姐，我刚刚说的只是赔钱，那你可知在涝灾之时，哄抬药价的几大药行，其中有两个已经取消卖药资格，下了大牢。” “在灾荒年，囤货居奇，哄抬物价，造成死亡动乱的商贾，轻则罚款坐牢，重则砍头。也就是今年没出现大涝灾，一切在可控范围内，陛下没有大开杀戒。” “你售卖那些药材，价格不高，但凡你赚了钱，你以为你和谢晋能善了？” 原本还满眼不满的顾惜蓉，在听到顾惜灵的话之后，面色大变，“真有这事？” “不信，你去查查？”顾惜灵哭笑不得，就这样的“触觉”还想做生意赚钱？ 顾惜灵觉得顾惜蓉不是做生意的料，赔钱了，难道不应该更关注吗？不应该寻找原因，引以为戒吗？ 可顾惜蓉愣是没关注，刘家药行和徐家药行，当家人都下大狱了。 顾惜蓉听到这话，觉得顾惜灵不会说话骗她，一阵后怕，“那……囤积居奇的生意不能做了？” 顾惜灵心里咯噔，涉及囤积居奇，而且还能大赚的，无非就是粮食，药材，布匹，食盐，这些必需品。 食盐，是官营的，可以划掉。 另外三样，以康国现在的状况，不是大面积的灾害，不可能迅速挣钱。 顾惜灵挑眉，“你有什么想法？不会是梦到有些地方受灾了吧？” 顾惜蓉一怔，犹豫要不要说，可是看到顾惜灵探寻的目光，决定试试。 “今年冬天异常寒冷，北方雪灾，很多人没有足够的保暖衣物，会冻伤。我出点子，你出本钱，咱们从西北购买大量毛皮买过去，一定能赚钱。” “也缺粮，但你也说了，粮食太敏感，要是囤积粮食，后续就算赚钱了，也会被朝廷清算。这样一想，还是毛皮好一点，比较低调。” 顾惜灵惊愕，前世她这时候，已经去了西北，距离这里太远了。 京城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或许当时听说了，但也因为距离遥远，对她和谢家影响不大，没放在心上。 顾惜灵眨眨眼睛，假装震惊，“蓉姐姐，这可不能乱说啊！毕竟雪灾，都是要死人的。” 顾惜蓉很享受顾惜灵此时震惊而又害怕的表情，她能知道前世的事情，能预知未来。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没钱，而且对外她也不敢大声宣扬，她才不会跟顾惜灵说呢！ “当然不是乱说的，就比如上次的涝灾，是不是跟我说得一样？那些药材没有在高价卖出去，是因为我错判了。不过现在看来，也幸亏没卖高价，否则也被陛下清算了。” “这次运过来毛皮，一定能赚钱，而且利润丰厚。如果不是我跟妹妹关系好，我才不会跟妹妹说。这样好的赚钱机会，妹妹可不要放过。” 顾惜灵想了想，能够买得起毛皮的，都是有钱人，做这门生意，貌似也没有不妥。 正好西北于大人那边，有很多皮货，羊皮，牛皮，还有名贵的狐狸皮，熊皮等。 从那边购买，还能给那边增加收益。 “蓉姐姐，说的是。”顾惜灵颔首，“这事情，我记下了，回头我跟家里商量，尽快给你回信。” 顾惜蓉笑道：“那就好，反正有多少毛皮货，就收多少，保证全部能卖出去。等你把皮货买过来，我再告诉你送到北方那些城池。我也不要多，你给我两成利润。” 顾惜灵思索片刻，“全部风险都在我这里，蓉姐姐只是动动嘴，两成太多了。最多一成。” “一成太少了，必须两成。”顾惜蓉寸步不让，“如果没有我提前告诉你哪几个城池，等雪灾发生了，你们再想运过去，也晚了。不仅赚不了钱，还会砸手里。” 顾惜灵皱眉，语气里有些不耐烦，“若是你出钱，我或许还能多给你点分红。可你不出钱，只出嘴。我要是买回来十万两银子的货，你坑我，我别说赚钱了，真像你说的那样，全部砸手里。” 顾惜蓉惊愕，“我……我怎么会坑你呢？你在污蔑我，咱们可是好姐妹！” “哎哟！”顾惜灵不信，“我还记得你和谢晋要烧了庄子田里的玉米呢！” 听到这话，顾惜蓉讪讪笑笑，“那只是一时糊涂。再说了，我若是坑你，让你赔钱，长宁侯府有权有势，还不得收拾我啊？” “再说了，坑你，对我半点好处没有，还会惹怒你和长宁侯府。我夫君背刺李国舅，有今日的官位，再得罪长宁侯府，根本无法在朝堂上立足。” “我没那么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不会做的。既然你这么怀疑我，这次我就吃点亏，一成就一成。我也希望通过这次合作，咱们能够互相信任，以后再合作。” 顾惜灵其实并不怀疑顾惜蓉的话，刚才说那些，只是不想让顾惜蓉动动嘴皮子，就得到那么多的分红。 她出钱，还要派人去西北收购大量的毛皮，前前后后花钱多，费力多，结果要分出那么多利润。 顾惜灵不乐意！ 另外，她另有目的。 “好，合作愉快。”顾惜灵点头，抬眸看向顾惜蓉似笑非笑，“蓉姐姐，其实你可以跟景阳伯府合作，母亲那么疼你，或许会给你两成利润。” 顾惜蓉摇头，她看得透彻，不想跟娘家牵扯太多。 “出嫁了，娘家就是娘家，能依靠，未必靠得住。若是我跟母亲说这些，她未必信，而且以她的性情，也未必愿意给我一成分红，赚钱了，顶多给我一点银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顾惜灵低头浅笑，看来前世顾惜蓉没少被娘家冷落。 景阳伯府的人，跟红顶白。 能给景阳伯府带来体面，带来好处，那就是好闺女，否则就是不孝女！ 前世顾惜蓉荣耀无限的时候，景阳伯府捧着；等到长宁侯府落魄了，就不待见顾惜蓉。 反倒是顾惜灵前世，因为谢晋只是一介武夫，而且还是小官，不被景阳伯府待见，等到后续飞黄腾达，倒是一口一声好女儿，好女婿。 总之，太势利眼。 不管是她，还是顾惜蓉，都不想跟景阳伯府有太多的牵扯。 只不过，在京城这样的氛围里，要做好表面功夫，不能落人口实。 所以她们都会跟景阳伯府来往，但好处嘛，自己留着，不会分给景阳伯府。 两人达成一致，秦氏带着丫鬟仆人，拎着刚刚做好的点心，来到了水榭亭子里。 周边都是水，比较凉快。 糕点也颇为爽口，里面放了山楂。 秦氏招待顾惜蓉和顾惜灵，颇为热情。 “灵妹妹，九月九在金山踏秋，到时候能否带着我家大丫头过去？”秦氏请求，她女儿已经八岁了，也该带出去见见世面了。 每年能够见到身份尊贵命妇的日子不多，景阳伯府有爵位，但官位低。 即使去，也只能排在后面，因此景阳伯府只有男眷去，女眷不去。 顾惜灵一怔，目光落在了嫂子秦氏身边的大侄女顾云舒。 秦氏见状，赶紧把女儿拉过来，“云舒，赶紧给你二姑母请安。” 顾云舒长相极好，跟顾惜灵还有五分像，娇俏可爱，“给二姑母请安。” 顾惜灵笑笑，“免礼，踏秋要爬山，可别嫌累！” 顾云舒见二姑姑答应了，连忙感谢，“多谢二姑母。我不怕累，云舒能坚持。” 母亲说了，跟在二姑母身边，将来能有好亲事，她一定好好表现。 “嗯！”顾惜灵应下了，毕竟这是秦氏当面请求的，她不好拒绝。 再说了，只是踏秋，跟着她身边，不会有事儿。 顾惜蓉看到嫂子巴结顾惜灵，只是笑笑，垂眸的时候，眼露戏谑。 以顾惜灵对顾惜蓉的了解，看到秦氏对她和顾惜蓉的区别对待，若是平常，顾惜蓉早就不高兴了，今天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隐隐看好戏的模样。 难道九月九踏秋那天会出事儿？ 顾惜灵不经意瞄了顾惜蓉几眼，可以确定刚刚的猜测，极有可能。 不过顾惜蓉气定神闲，根本就不会说。 顾惜灵得知，即使她问，顾惜蓉也不会说，因为顾惜蓉想看到秦氏区别对待的报应。 想到这，顾惜灵暗暗叹息这顾惜蓉的心眼也太小了，而且不分亲疏。 秦氏为了女儿，对她颇为热情，但也没冷落顾惜蓉，礼数周到，也没嫌弃顾惜蓉送来的节礼寒酸。 只是觉得谢家根基浅，家底子薄，好在谢晋正干，官位不断上升，难免过得节俭 不仅如此，待会她们回去，秦氏更是准备了两份一样的回礼，是比照长宁侯府送的节礼回礼，远远超过顾惜蓉送的节礼。 可顾惜蓉根本就不领情，只记得她被怠慢，不记得别人对她好。 想到这，顾惜灵都觉得寒心。 这是一条喂不熟的狗，不，应该是狼，还会咬人，吃人。 明明知道北方某些城池雪灾严重，可顾惜蓉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救更多的人，而是赚多少银子。 即使她为了谢晋的前程，让谢晋救人立功，有私心，顾惜灵也会承认她做了好事。 可这些完全没有！ 拜别父母，顾惜灵和顾惜蓉各自离开。 顾惜蓉临上马车之前，轻笑，“惜灵妹妹，我等你的答复。” 顾惜灵笑笑，“蓉姐姐少安毋躁！” 回到长宁侯府，长宁侯今日也回来挺早，一家四口在正院相聚。 下人们布膳之后，顾惜灵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世子夫人！”下人们各自下去。 长宁侯诧异，“惜灵，有要事？” 上次出现这样的场面，还是因为宁王造反之事。 这时候，宋氏，周瑾也纷纷看向顾惜灵。 顾惜灵浅笑，“今日归宁，见到蓉姐姐，她要跟我做一笔生意。” “生意？”周瑾皱眉，他从心底不希望顾惜灵和顾惜蓉多相处，“咱们家生意不少，不缺钱，没必要做。” 长宁侯轻抚美髯，“那一定不仅仅是生意，想必还有其他的事情。” 宋氏轻笑，“惜灵，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说了便是，错了，也没人怪你。” 听到家人的话，顾惜灵笑笑，“蓉姐姐又跟我说梦境了，说今年冬天，北方数城雪灾，冻死很多人，现在从西北弄过来毛皮，运往北方，能赚大钱。” “雪灾？”长宁侯听到这话，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每次北方雪灾，北方游牧民族的牛羊也被冻死，随之而来的就是他们南下抢掠。” 顾惜灵惊愕，对长宁侯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这就是心怀天下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是国家，永远是百姓。 周瑾眉头微皱，“父亲，这事情如果是真的，咱们不能坐视不管。再过半个月，我腿就能全好，儿子跟陛下请命，前往北方。” “不可！”长宁侯周泽和宋氏异口同声。 周瑾还没有后，哪也不能去！ 周瑾眼露失望，觉得满心的抱负，无从施展。 这时候，顾惜灵嫣然一笑，“夫君，你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 周瑾讶然，“娘子，我都不能去北方，哪里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顾惜灵轻笑，“世子，北方雪灾需要很多保暖之物，毛皮需要从西北那边购买，于大人所在的清兰县正是出产毛皮最多的地方，咱们可以购买毛皮，也能增加于大人当地百姓收入。” “另外，我师傅四处游历，在西北那边说，那边有一种窑洞，门口的灶台和屋里的泥土床榻连在一起。外面做饭，就能把屋里泥土床榻一起烧热了，用以取暖。” “你写信给于大人，让他帮忙寻找一些做泥土床榻工匠，可以花重金请过来。父亲，您有关系好的同僚吗？让他们在北方推广，百姓即使卖不起毛皮，但躲在屋里，也能保暖，不至于冻死。” 周瑾眼睛一亮，“娘子，我这就写信。” 长宁侯轻抚美髯，不吝称赞，“惜灵所虑甚是。” 这时候，宋氏提出疑问，“你们就这么相信顾惜蓉吗？万一她说谎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主仆情谊 宋氏对顾惜蓉的印象并不好，之前跟周瑾之间的那点事情，也就罢了，她倒是没多纠结。 可顾惜蓉和谢晋想破坏玉米地，原因只是嫉妒，让宋氏厌恶至极。 顾惜灵和周瑾相视一看，没有说话。 长宁侯周泽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欺骗倒是未必，她能约惜灵，专门说这事情，想必目的是赚钱。再者，欺骗惜灵，就是欺骗长宁侯府，咱们也不能放过她和谢晋。” 周瑾点头，“母亲，就算顾惜蓉说谎又如何？不行，只是少赚钱，赔不了多少。咱们相信，如果真有，北方边患能够提前预防；百姓也能提前预防雪灾。” 宋氏想了想，然后点头，“左右不过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即使最后不赚钱，的确赔不了多少。我娘家那边有个商队，正好要去西北收毛皮，让他们一并收了。” “多谢母亲。”周瑾感谢。 顾惜灵笑笑，“我从外面听来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世子，都信我。若是错了，你们也别怪我，行不？” 长宁侯哈哈大笑，“怪你作甚，你并非看重赚钱，你也是一片好意，不想看到百姓受灾冻死，也不想北方边患。” 宋氏深以为然，越发喜欢顾惜灵，有大情大义，“顾惜蓉跟你说这些事情，她只想着发国难财，可你不一样。你顶多想的是，不赔钱，但能帮助很多人，能够边关稳定。” 周边轻笑，在桌子下面握住顾惜灵的手，“这是我们一起决定的。有功，是大家的功劳。有错，那也是大家的错，不怪你。” 当然，周瑾和长宁侯商议好之后，就写信给于承志，让他帮忙收毛皮，并且雇佣更多会垒泥土床榻的工匠。 宋氏则是直接给娘家那边去信，让他们代收十万两银子的毛皮，并且派了管事跟着。 在家休息十日之后，两个曾经去过西北的侍卫，再次带着书信，骑马赶去清兰县。 八月十八日。 秀兰和来福成亲，元嬷嬷是来福的干娘，这几天忙里忙外操持婚事。 顾惜灵给秀兰准备一百两嫁妆银子，一套金首饰，还有春夏秋冬布料各十匹，还有一副镯子。 看到顾惜灵给这么多，秀兰立即跪在地上，“多谢世子夫人赏赐，奴婢感激不尽。” 顾惜灵赶紧弯腰亲自把秀兰扶起来，“秀兰，赶紧起来。自从你来我身边当差，咱们主仆相处融洽。当初，我承诺你们，好好当差，不会亏待你们。” “现在你跟来福成亲，有了好归宿。我也替你高兴，希望你和来福能够百年好合，夫妻和睦，早生贵子给你们七天假期，好好相处。” 听到这话，秀兰摇头，“世子夫人，这么使不得，七天太长了。您身边伺候的人不多，后天我就来当差。” 顾惜灵摆手，“行了，你们以前去哪，都是随着我和世子的作息。趁着这个假期，你们两个出去逛逛，也出去走走。就你们两个，新婚甜甜蜜蜜的。” “将来上了年纪，回忆年轻之时，不是每天都当差，而是还有开心甜蜜的时候。有感情，有甜蜜回忆，将来的平淡生活中，有争执，有误解的时候，也能多想想年轻时的甜蜜，互相包容理解。” 秀兰眼眶微红，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哽咽着，“世子夫人，您……您真是太好了。奴婢没有亲人，以后您就是奴婢的亲人。” 顾惜灵颔首，“行，若是来福欺负你，我教训他。元嬷嬷，来给秀兰梳头，换上嫁衣！” 元嬷嬷也颇为高兴激动，过来帮忙，一团喜庆，“是，世子夫人。” 周瑾把来福叫来，直接掏了二百两的银票，递给来福，“你新婚，我也没有别的东西给你。腿脚不便，我也没法出去给你买。这点银子，你带着秀兰，自己买。” 来福感动，接了过来，“谢世子，遥想当年小的被卖入长宁侯府，还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不仅吃饱穿暖，还读书识字，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都是长宁侯府给的。” “小的就算以后成亲了，也是您的小厮长随，生是您的人，死是你的鬼！” 听到这话，周瑾哭笑不得，“行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说得这么好听，给你银子，你倒是嘴甜了。” 来福嘿嘿笑笑，“都是世子对小的好，小的说的是真心话。” “好了，我和娘子商量了。你成亲，给你七天假期。反正我不出府，也用不上你。好好陪陪秀兰，她是个好姑娘，不仅貌美，还懂事儿。真心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你可别辜负她。若是你胡来，我可容不下你。” 来福嘿嘿笑笑，“世子，您之前还说侯爷呢，色字头上一把刀，女人多了，准倒霉。我只是一个仆人，可没想着三妻四妾，只想着找个知心人，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三两个小崽子，足矣。” 周瑾笑了，“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女人，都是红粉骷髅。多了没好事儿，不仅掏空身体，还会让人沉迷女色，荒诞懒散。” “别的我就不说了，王世文，挺精明的一个人，就是见到女人走不动道。可偏偏家里还有一个娘家势大的裴九娘。成亲三载，夫妻不和睦，子嗣全无，他还不知道悔改，以后指不定干出来更加荒唐的事情。” 听到这话，来福深以为然，“世子，您端方清贵，洁身自好。这是世子夫人最喜欢的，您要是跟王公子那样，估计这辈子得不到世子夫人的心。” 周瑾深以为然，“那当然，我娘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我不会辜负她。好了，下去准备吧。” 成亲当日，元嬷嬷坐在上位，作为来福的干娘，得到来福和秀兰的行礼。 跪在元嬷嬷面前，来福哽咽，“干娘，还记得六岁那年冬季，我染上风寒咳嗽，您几天几夜不合眼照顾，我才活了下来。” “其实在我心里，亲生父母的长相已经很模糊，即使现在站在我对面，我未必能够认出来。从那时候开始，就是我亲娘。” 元嬷嬷拿着帕子擦眼泪，她年轻的时候，没遇到合适的人，自梳当嬷嬷。 当时只想着收养个机灵的孩子，但养孩子这事情，能养出来感情。 现在亲如母子，元嬷嬷心里很感动，心里的那个秘密，她犹豫着要不要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来福身世：月牙吊坠 元嬷嬷微笑，把精心准备的金镯子，递给秀兰，“来福，秀兰，你们都是好孩子，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别嫌弃。” 秀兰接过来，“干娘，这是您精心准备的，积攒很久的银子换成的金镯子，秀兰感激不尽，哪里敢嫌弃？以后您是我婆婆，我是您儿媳妇，我和来福一起孝敬您，给您养老。” 来福挠头，“干娘，我和秀兰一定给您养老，我们就是您的孩子。” 元嬷嬷点了点头，笑了笑，“咱们主子好，以后好好当差。等你们有了孩子，我就跟世子夫人辞了差事，给你们带孩子。” 秀兰羞涩，不说话。 来福笑得开心，“多谢干娘。” 秀兰回新房。 来福跟厨房订了两桌席面，在小院里摆了两桌，招呼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朋友。 吃饱喝足，送走这些朋友。 秀珠带人帮着把小院子打扫干净，也各自离开。 见没人了，元嬷嬷找到了跟来福单独说话的机会。 “来福，虽说长宁侯府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你，你也说是你父母把你卖了，但你比其他的孩子白胖，不像是农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来福一怔，听到这话，大为震惊，“可我脑海里有印象，房屋低矮破旧，可穷了。” 元嬷嬷掏出荷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月牙形的吊坠，递给来福，“那我就不得而知了。这个吊坠，当初缝在你破旧裤腰缝隙里。我给你整理衣物的时候，发现的。” “这个吊坠虽然小，但你看看这样的玉质，堪称极品。这东西拿到当铺，至少能值五十两，远远超过卖你的十两银子。你觉得农家父母，有这东西给你？” 来福接过来吊坠，面露惊愕，“干娘，我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情啊？这东西真的从我腰带上弄出来的吗？” 元嬷嬷点头，“的确是从你裤腰上弄下来的，你都落到人牙子手里了，可见之前一定是遭难了。就算你有特别的身份，我也不敢说啊！” “你虽然机灵，但年纪小，终归性格不稳重。现在你已经成亲了，也算是成人了。我把这东西给你，不管是你寻找自己的身世，还是做其他事情，你都能独当一面了。” 来福胖胖的手指，轻轻摩挲，内心大为震撼，“没想到我来福，还有不一般的身份。” 元嬷嬷眼露关切，“来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年你落难，就算你身份不一般，估计也很惨了，说不定你们家就剩你一个了。” “虽说报仇雪恨，理所应当，但哪有这么容易？你现在和秀兰成亲，在长宁侯府日子过得好。不管如何，你都要三思而行。” 来福思索片刻，笑了笑，“干娘，我晓得。不会为了所谓的身世，不管不顾的。就像您说的，说不定我家没人了，我也没能力报仇。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总要向前看。” 元嬷嬷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来福，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好了，天黑了，秀兰在房里等着你呢，我也该回去了。” “多谢干娘。”来福感谢。 元嬷嬷笑笑，“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为了我好。如果我从小就知道，容易胡思乱想，或许我的性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来福沉声说道，并没有因为这事情，埋怨干娘。 元嬷嬷彻底放心了，这才离开。 回到房里，来福眼里只有秀兰。 虽然才相识半年，但两人一见钟情，互相关心爱慕，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天，秀兰醒来。 不用去当差，开始整理她和来福的东西，就看到了那个玉质很好的月牙吊坠。 来福觉得两人已经是夫妻，于是就把昨天元嬷嬷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秀兰。 秀兰震惊，“天哪，来福哥，你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世。这事情，咱们要不要告诉世子和世子夫人啊？” 来福挠了挠头，“这事情，就算告诉世子和世子夫人，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秀兰想了想，然后说：“来福哥，那你想知道身世吗？” 来福犹豫，“说不想，那是假的，但咱们现在是下人，哪有不当差，去查自己身份的事情？” 秀兰思索片刻，“来福哥，咱们的能力或许不可以，但长宁侯府在，咱们查一些事情，或许并不难。再说了，这东西一看就不简单，咱们不提前说，万一给主子带来麻烦怎么办？” 来福大惊，“世子和世子夫人对咱们那么好，如果会给长宁侯府带来麻烦，那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秀兰也是这样认为的，“是的，来福哥。不过来福哥，你也别担心。长宁侯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真要有事情，以世子对你的看重，会保你，世子夫人也会保我。” “真到了连长宁侯府都保不住咱们的情况，那咱们知道了事情始末，也能死得瞑目，而不是稀里糊涂的。” 原本还很犹豫的来福，在听到秀兰的劝说之后，觉得很有道理，“秀兰，你说得对，咱们现在去给世子和世子夫人请安，顺便禀告这件事情。” 秀兰点头，“好，来福哥，不管如何，我都跟你共进退，不离不弃。” 来福感动，“谢谢娘子。” 夫妻二人锁了门，从小院里出来，去紫竹院给世子和世子夫人请安，谢恩。 顾惜灵和周瑾正在桂花树下喝茶下棋，此时看到秀兰来福过来，莞尔一笑，“新郎，新娘子来了。” 周瑾手中的棋子用力按在棋盘上，看向来福的眼神，很是羡慕。 明明是他成亲在前，半年过去了，还没洞房。 来福倒好，成了真正的新郎官。 秀兰面色羞红，“给世子，世子夫人请安。” 来福咧嘴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显示着他作为新郎的快乐。 一番见礼之后，来福从袖筒里掏出来吊坠，“世子，这是干娘给我的吊坠，说当初我刚刚被卖入长宁侯府缝在裤腰里的。昨天成亲，她专门给我，并说明原因。” 顾惜灵好奇，看了过去，面色微变。 前世来福的死，是不是跟这个月牙吊坠有关系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调查过程 周瑾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来福的身上，并没有发现顾惜灵的异样。 他接过来福手中的月牙吊坠，仔细观察，“玉质温润，堪称极品。如果是农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个东西呢？” “秀兰，去把元嬷嬷叫过来。当年的事情，她知道比较清楚。既然来福跟我说了，我这个做主子的当然要帮来福查清楚。” 来福跪在地上，叩谢，“多谢世子。世子，如果奴才的身份给您和长宁侯府带来麻烦，奴才可以离开，绝对不牵连长宁侯府。” 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只要不是造反，其他都好说。即使你的家人曾经造反，那这事情跟你也没关系。大家保住秘密，也没事了。” 秀兰跟着来福一起跪着，一起磕头，“多谢世子。如果身世不堪，给长宁侯府带来麻烦。我们夫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了此一生，绝对不给世子和世子夫人带来麻烦。” 周瑾还要说，但被顾惜灵拦住了，“这事情，我替世子准了。不管如何，都会给你和来福安稳的生活。别胡思乱想，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有不同的解决办法。” 相较于世子的话，秀兰和来福更希望像是世子夫人说的那样。 不管如何，给他们一条活路。 “多谢世子夫人，多谢世子。”秀兰应下，“奴婢这就去找元嬷嬷。” 秀兰出去之后，顾惜灵从周瑾的手里接过来那个月牙形的吊坠。 来福也站起来，恭恭敬敬站在周瑾的身边。 好一会儿，周瑾好奇地问：“娘子，你有没有看出来门道？” 顾惜灵又瞄了一眼，然后说：“康国这边的吊坠，给男婴的吊坠，大多是平安扣，或者是方形，很少做成月牙形状的。” “一方面是显得大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可以减少破损的概率。月牙，有两个尖尖，太容易碰撞。” 这时候，周瑾从领口拽出来吊坠，“娘子，你说得有道理，你看我的吊坠，是祖母当年给我求得平安扣。” 来福有些紧张，“真没想到我来福还有不一般的身份，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顾惜灵笑了笑，“你也不要着急，这个吊坠，先放在这里。侯爷见多识广，晚上让世子问问侯爷，看他有没有见过？” 她知道，但不能从她这里说出来。 周瑾应下，“来福，你别急。既然你来找我，就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人生在世，总要知道从哪来，要不然一辈子不安心。” 来福嘿嘿笑笑，“世子，您算是说到小的心坎里了。我没有雄心壮志，我就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秀兰把元嬷嬷带过来了。 “秀兰，给元嬷嬷搬个凳子。”顾惜灵体恤元嬷嬷，毕竟年纪不小了，一直站着，受不了。 “是，世子夫人。”秀兰应下，搬过来一个凳子。 元嬷嬷谢过之后，才落座，“世子夫人，您要问什么，老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惜灵笑笑，“元嬷嬷，既然来福把这事情跟我和世子说了，咱们就要查查来福的身世，让他心里有着落。当年把来福买回长宁侯府是谁？我记得每个下人卖身契上都会写明原籍。你知道吗？” 元嬷嬷回答：“当初买来福的是咱们府里负责管理奴仆杂役的李管事，当初我在发现玉坠之后，我曾经在他那里看过来福的卖身契，上面写着是从北方的万连县。” “咱们府里是从人牙子那边买的仆人，所以上面只有刘记牙行的印戳，并没有来福父母的。想要找来福父母情况，应该去刘记牙行。” “来福还小，奴婢怕万一真有大身世，万一引来不好的人，会害了来福，所以奴婢就没有继续去刘记牙行查。” 元嬷嬷知道的，全说了。 周瑾想了想，然后对元嬷嬷说：“元嬷嬷，你去找李管事让他过来。” 来福听到这话，连忙说：“世子，世子夫人，我认识李管事。本就不是大事，不用兴师动众把李管事叫过来。” 周瑾想了想，点头，“那行，那你以什么理由问李管事呢？” 来福嘿嘿笑笑，“世子，小的就说成家了，想知道父母老家的情况。这样的情况，在侯府里也不是没有。去年来运大哥成亲，就去找李管事打听。” “他给李管事塞了二两银子，李管事去刘记牙行，找到了当年的来运大哥父母跟牙行签订的契约，找到了父母情况。不过，逃难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去，大概是不在了，来运没了念想，再也不惦记了。” 周瑾笑了，“行，那你去吧，让周十一跟你一起。若是需要去外地，我也让他带你跑一趟。” “多谢世子。”来福感谢。 秀兰和来福离开，去找李管事。 李管事拿了来福二两银子，当即保证，今天就带他去刘记牙行，一定能给来福找到父母的信息。 来福感谢，“多谢李叔，我那屋里还有坛好酒，晚上给我您送过去。” “好说。成家了，就是大人了。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是正常的。”李管事笑笑，语重心长，“只是当年你父母能卖孩子，可见日子艰难，或许不在了，可别难受。咱们在侯府日子过得安宁，也是福气。” 来福赔笑，“李叔，您说的是，我晓得。只是不找，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李管事见怪不怪，人都是爹妈生的，虽说被卖了，但日子过不下去了，总比饿死强。 “我晓得，人之常情。”李管事笑笑，把事情交代好，然后带着来福，去刘记牙行。 很顺利，李管事跟刘记牙行的人很熟悉，拿到了十几年前的存根。 “源昌府万连县万家镇徐家村，父，徐大柱；母，孙氏。” 来福如愿找到了身份信息，对李管事更是感谢。 回去之后，来福就把好酒送了过去。 且说，来福走后，周瑾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个月牙形状的吊坠，久久不语。 顾惜灵也没有说话，来福的死，顾惜蓉或许知道。 不过，顾惜灵才不会傻乎乎地去问顾惜蓉，暴露她的底牌。 若是牵扯甚大，顾惜灵也有计策让顾惜蓉自愿说出来。 只不过不能着急，徐徐图之。 下午，长宁侯办完差事，没有回衙门，直接回府。 周瑾就把这个月牙吊坠，递给父亲长宁侯。 长宁侯微微一愣，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万万没想到 周瑾见父亲面色变化，惊讶地问：“父亲，你认识这东西？” 长宁侯微微皱眉，轻抚美髯，“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不过，应该时间比较久远，一时间想不起来。你这东西哪来的？” 周瑾回答：“这是来福的……” 他把从元嬷嬷那边得来的身份疑惑，全部说了一遍。 听到这话，长宁侯微微一怔，再次拿过来那个吊坠端详。 一个老嬷嬷都能觉察出来福的身份有问题，更何况长宁侯这种快要成精的人呢？ 周瑾没有打扰父亲，安静地等着。 好一会儿，长宁侯起身，然后放下手中的吊坠，然后走到书架旁边，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本书。 确切地说，不是纸做的书，而是用羊皮钉起来的。 厚厚的一沓，加起来，总共才六张。 去掉前后封面，能用的，加上正反面，总共才十页。 翻开第一页上，就有一个月牙的吊坠，不管是形状，还是打出来的绳结，都一模一样。 “瑾儿，你看！”长宁侯把这本羊皮书递给周瑾。 周瑾的目光落在吊坠上，跟来福的吊坠几乎一模一样，“父亲，这……如果只是玉质吊坠一样，我或许还怀疑，可怜吊坠上的绳结也一样，我完全相信这就是北戎的图腾。” 长宁侯点头，深以为然，“是的，确定是北戎的人。藏在来福的裤腰里，可见是来福的亲人并不希望来福的身份在当地被发现。” “也幸亏元嬷嬷是个有心人，给收起来了。等到来福长大了，才给来福。你先别急，让我捋捋，来福今年多大了？” 周瑾想了想，然后说：“来福是五岁的时候，来到长宁侯府。跟在儿子身边十四年了，今年十九了。” 长宁侯颔首，“那至少是十五年前的北戎发生的事情，有这样的图腾，不是一般人，我查查……” 因为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而且北戎已经安分了十几年，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长宁侯走到另一个书架，然后在里面找到了写着“北戎”两个字的书籍。 这个书架上，不仅有这样的一本书，还有写着康国周边很多国家书名的书籍。 这些书籍，都是按照年份，记录周边番国发生的大事情，包括番国内部战争，王权更替，周边战争，当然也包括跟康国之间的战争。 长宁侯按照时间往前推，来到十五年前。 长宁侯大吃一惊，瞳孔微缩，“瑾儿，这个来福不一般啊！他极有可能是现在北戎大汗的侄子，十五年前，现在的北戎大汗，还只是二王子，以兵变的方式，杀父弑兄，夺得王位。” “你看，这里还有北戎大皇子的画像，是不是跟来福很像？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来福呢！” 周瑾仔细看了一遍，大吃一惊，“真像！这么说来福，还是北戎的王子了？” 长宁侯周泽继续往下看，“瑾儿，你看！北戎大汗和大王子死后，也就是现在的北戎大汗接收了父兄所有的妻妾，杀掉了所有弟弟和侄子，只留下侄女。” 周瑾凑了过去，也看到了这段内容，倒吸一口凉气，“游牧民族有这样的婚嫁，我倒是不觉得稀奇。这个北戎大汗，够狠，杀父弑兄之后，当了大汗之后，居然杀掉所有弟弟和侄子，令人震惊。” “呀？这么说，来福的亲娘，嫁给了现在的北戎大汗，也不知道现在是否活着？父亲，这事情，咱们要告诉来福吗？” 长宁侯沉思片刻，摸了摸胡须。 想到了儿媳妇从顾惜蓉那边得来的消息，今年北方雪灾，北戎南下犯边。 到时候，必然又是一番大战。 另外，长宁侯还得到一些有关狄戎的情报，狄戎内部矛盾激化，也需要发动一场战争，抢夺康国，来缓解。 那位杀父弑兄的北戎大汗，荒诞奢靡昏聩，身体并不好。 如果可以，他想趁此北戎犯边，趁机铲除北戎力量，让北戎内部分裂，自然就没有足够的力量招惹康国。 到时候，来福作为大皇子的儿子，还有亲生母亲的帮助，或许还能成为北戎的一个势力较大的部落头领。 一个亲近康国的部落首领，远远比一个仇视康国的部落首领更好。 有康国的支持，来福就可以收拾北戎的各大部落，没有个十年二十年，别想安生。 如此，康国北方边患可解！ “当然要跟来福说，也让他有个心理准备。”长宁侯沉声说道，他万万没想到北戎大王子的儿子在长宁侯府。 来福回来，得知侯爷和世子在书房，急忙赶过来。 “来福，你查到你家乡了吗？”周瑾问。 来福回答：“回侯爷，世子，小的查到了。源昌府万连县万家镇徐家村，父，徐大柱；母，孙氏。” 长宁侯的目光落在书本上，有句话“大王子卒于万连县，大王子妃在万家镇被捉，独子死，但未见尸体。” 到了这一步，长宁侯可以断定，大王子和大王妃一定猜到，孩子跟着他们死路一条，想办法藏在徐家村了。 长宁侯把手中有些陈旧的书籍，递给来福，“来福，你看看。太过久远的事情，这本书，我也很久没翻了，这里应该有你身世相关记录。” “啊？”来福目瞪口呆，没想到他出去一趟，世子和侯爷，就把他的身世扒拉出来了。 来福翻开看看，看到吊坠，看到死于北戎内斗的大王子，居然跟他长得很像。 “小的……小的……可能是这个北戎王子的儿子？”来福不大的眼睛，满是狐疑，从昨天得到月牙到现在，他居然变成北戎的王子了？ 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长宁侯周泽颔首，“来福，以本侯的推断，应该就是。” 来福眨眨不大的眼睛，又继续看到底，然后目光落在改嫁给现在北戎大汗的大王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侯爷，世子，小的不想离开侯府，但身为人子，小的想知道亲生母亲还活着吗？她过得好吗？小的不敢劳烦侯府出面，小的想请两个月假期，去一趟北戎，才能安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要干一票大的 周瑾听到这话，语露关切，“来福，你平时很聪明的，现在怎么傻了？你看看你的长相，跟你亲爹有七八成像。你这一露面，你亲二叔能把兄弟侄子都弄死，你觉得他不会弄死你？” “你想知道亲生母亲的情况，我和父亲都理解，但不能像你这样莽莽撞撞地过去。你先不要急，先让侯府的人去打听，查清了，你再去，更加安全。” 长宁侯周泽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来福，这事情从长计议，不能草率。” 来福应下，跪在地上，给长宁侯和周瑾磕头，“多谢侯爷，多谢世子。小的从小在侯府长大，不仅能吃饱穿暖，还教我武功，教我读书。不管小的将来如何，长宁侯府都是来福的家。” 长宁侯起身，亲切地扶起来福，以前看在来福是儿子的长随，他对来福也很好，甚至关心来福读书，还指教来福练武。 现在想想，太对了。 来福有大用！ “来福，你的长相跟你亲生父亲太像了，回头我让人给你做一些伪装，以防最近北戎使团来京城遇到你，一眼就认出你。” 来福一怔，“北戎有使团过来吗？” “来福，我知道你想打听亲生母亲的事情，可是一旦你打听，极有可能暴露你的身份。”周瑾提醒，“来福，我知道你着急，但不能莽撞。” 来福红了眼睛，“多谢侯爷，世子，小的听你们的。” 晚上，来福回到小院里。 秀兰坐在桌边，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来福哥，查到了吗？” 来福一把抱住秀兰，哽咽着，“娘子，我查到自己的身世了……” 秀兰听完，目瞪口呆，“来福哥，你……你还是北戎的王子啊！那我只是个丫鬟，岂不是配不上你了？” 听到这话，原本很焦急伤心的来福被逗笑了，“秀兰，你乱说什么呢？我是小厮，你是丫鬟，咱们天生一对。至于王子，我爹都被弄死了，我那些叔叔和堂兄弟都被嘎了，我要不是被人送出去，也早就死了。” “什么狗屁王子？我才不乐意当，那就是送命的。只是父亲已死，我母亲改嫁二叔，也就是现在的北戎大汗。如果她活着，过得好，我就不去打扰她了。咱们继续当小厮，当丫鬟，挺好的。” “如果她过得不好，如果愿意跟我，我就是偷，我也要把她给偷出来，来康国，我孝敬她。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还是康国人。” 秀兰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那侯爷和世子怎么说的？” 来福回答：“侯爷和世子说，让我不要现在就去。他们会派人帮我调查母亲的情况，到时候部署好了，再让我过去。” “侯爷和世子对咱们有大恩，我来福的命就是侯府的，一辈子报恩。秀兰，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对你好。我不死，你就是我的命。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要难过，带着我这些年积攒的钱，改嫁，别为我守着。” 听着来福犹如遗言一样的话，秀兰红了眼睛，“外面的事情太复杂，你可别自作主张。来福哥，你听侯爷和世子的，他们是好人，不会让你送死。” 来福点头，“我知道，侯爷对康国周边番国了解很多。如果侯爷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会竭尽所能。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如果知道我的身世这么离奇，我就不招惹你了。你想过安稳日子，我这样离奇的身世，注定安稳不了。” 秀兰摇头，泪花晶莹，“来福哥，很多人都是这样说的，我也是这样跟世子夫人的，可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能够托付终身的人。” “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你离开侯府之前，我想给你怀个孩子，给你留个后。” 一开始，秀兰的确是这样的心思，找个踏实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对来福谈不上爱慕，只是后来相处过程中，来福的活泼开朗，总能让秀兰笑口常开，觉得来福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一定很开心。 现在来福有这样的身世，必然不会像以前安稳了。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来福紧紧抱着秀兰，“秀兰，谢谢你。” 且说当顾惜灵从周瑾那边得知来福的身份，大为吃惊。 当时她看到那个月牙吊坠之时，就想到了北戎的图腾狼牙。 不过当时，她没说，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本来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长宁侯府才能查到真相，万万没想到只一个晚上就查到了。 “夫君，父亲是不是对来福有安排？”顾惜灵问，北戎今年犯边，可能父亲想干一场大的。 周瑾笑笑，“极有可能，不过父亲没说。只是派人去北戎调查来福亲生母亲的情况。” 顾惜灵眼露笑意，侧头看向周瑾，“父亲觉得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周瑾深以为然，“若是今年北戎犯边，咱们事先准备，必然重创。虽然有顾惜蓉的所谓梦境，但父亲也不会完全相信。” “北戎每隔三年都会派使团过来，若是贡品跟以前差不多，或许北戎没有企图；如果贡品比以前少，那就要小心了。” 顾惜灵不相信，眨眨眼睛，“北戎有这么傻吗？难道不应该多送点，也能麻痹康国朝堂上的朝臣啊？就算不多送点，保持原样，至少也不会引发怀疑啊？专门少送，这不是在提醒朝臣吗？” 周瑾眼露嘲讽，“那些人一根筋，除了勇猛，并无大用。借着骑马优势，一旦被破阵，就立即陷入大乱，成为乌合之众。在他们看来，北戎已经强大了，不用像以前那样尊敬了。” 顾惜灵思索，“世子，还是不能大意。” “那当然。”周瑾轻笑，“放心吧，父亲处理这些事情，经验最是丰富，不用咱们多费心。” 正说着，秀珠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帖子，“世子夫人，谢夫人派人送来帖子，邀请七日后，在香茗坊喝茶。” “啊？”顾惜灵惊讶，接过来帖子，“香茗坊？在那里喝茶很贵的，蓉姐姐怎么如此大方？”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被甜话甜死 周瑾眉头微挑，“不想去，就不去。” 顾惜灵抿嘴轻笑，“去，为什么不去？我这个姐姐现在可厉害了，反正平日里也没事，出去喝茶，找点乐子。” 周瑾其实不希望顾惜灵跟顾惜蓉多来往，毕竟以前跟顾惜蓉有点事儿，不希望影响他和顾惜灵之间的感情。 “反正她说的话，你不能全信，尤其是挑拨我们感情的话。” 顾惜灵手中的团扇，遮掩大笑的嘴巴，“我跟世子情比金坚，是别人能够挑拨的？” “是吗？”周瑾听到这话哭笑不得，他早晚能被顾惜灵的甜话甜死。 “难道不是吗？”顾惜微微嘟嘴，娇嗔着反驳，“反正在我心里是这样的，至于世子怎么想，那我不得而知了！” 周瑾爽朗一笑，浑身舒畅，“我自然也是跟娘子一样，情比金坚。” “既然如此，那就当然不怕别人挑拨呀！”顾惜灵自鸣得意地说道，那俏皮而又自得的模样，特别有趣。 周瑾以前不苟言笑，可现在他觉得生活中还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就比如跟娘子顾惜灵说话的时候，不仅心情愉悦，之后还能爽朗大笑，捧腹大笑。 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可人呢？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遇到？ 真想早些遇到顾惜灵，这样就能够了解顾惜灵更多，能照顾她更多。 “娘子随意，为夫信你。”周瑾笑道，拉着顾惜灵的小手，爱不释手。 周瑾拍拍还绑着竹板的腿，心里期盼着，早点好。 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来福经过周十一的帮助，眉毛更浓一些，嘴唇上面，还多了胡子。 不仅如此，好像在鼻梁和太阳穴的地方，贴了些东西，整个人相貌变了不少。 顾惜灵看得一愣一愣的，问秀兰，“秀兰，你家来福哥看着像是大了好几岁，你……你不在意吗？” 秀兰轻笑，“只要来福哥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好。再说了，奴婢当时看上来福哥，也不是因为他的长相。” 顾惜灵讶然，旋即笑了，“说的也是，皮囊终归是外在的，的确没有内在重要。” 秀兰不以为然，俏皮问：“世子夫人，若世子不是长得如此俊朗，您会如此花心思吗？” “这……”顾惜灵笑了，脑海里出现周瑾英俊的面容，想否定，但话到舌尖，觉得不能违心，她选择从心，“你这丫头，居然会调笑我了？不过，我承认，你说对了。” 秀兰手中的帕子遮住嘴巴，“世子其实心地善良，是个好人。世子夫人更好，你们都是外在看着不好惹，但内心都极好。跟那些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鸡鸣狗盗的人，好千百倍。” 听到这话，顾惜灵颔首，“是啊，所以我才用心了。” 否则，她才懒得管这些。 即使离开长宁侯府，以她的能耐，也能另寻一个地方，安稳过小日子。 到了约定日期。 当顾惜灵来到香茗坊，店小二就把顾惜灵一行人直接带到二楼包厢。 在靠窗的位置，有桌子椅子。 顾惜蓉坐在一边，抬眸看向顾惜灵，“灵妹妹，你可来了，再晚一些，你或许看不到好戏了。” “什么好戏？”顾惜灵好奇，坐在顾惜蓉的对面，目光也顺着顾惜蓉的目光，看向窗外。 “你一会便知。”顾惜蓉卖关子，目光在顾惜灵身边的丫鬟扫了一遍，“哎哟，秀兰和秀珠呢？” 顾惜灵笑笑，“多谢姐姐当年给我的两个丫鬟，不仅赏心悦目，而且还特别得用。秀兰最近出嫁了，我给放了假。秀珠，留在府里，给我处理内务。怎么？蓉姐姐想她们了？” 想到秀珠偷换她的嫁妆单子，跟顾惜灵一起陷害她，顾惜蓉就恨得牙痒痒。 不过现在顾惜灵比她强，顾惜蓉不敢翻脸，也不敢承认她把两个不安分的丫鬟送给顾惜灵不安好心。 “想啊，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跟姐妹一般。”顾惜蓉笑道，“听说秀兰嫁给妹夫的长随来福？” “呀？”顾惜灵故作惊讶，“蓉姐姐还关心我的丫鬟嫁给谁呢？” 顾惜蓉一副顾惜灵不懂事的模样，“那不是你的陪嫁丫鬟吗？那么貌美，母亲当初培养这些丫鬟，可不是用来嫁给下人的。等你怀有身孕，拿什么固宠啊？” 顾惜灵哼了一声，眼露嘲讽，“这就不劳蓉姐姐操心了，之前你有孕，不是也没给谢家姐夫安排通房吗？怎么现在还关心妹夫家的房中事？” “妹妹可别误会我，我是关心你。”顾惜蓉惆怅，还有点得意，“当时我准备安排，谁知道家门不幸，没了孩子。好在夫君疼我宠我，眼里容不下其他女子。” 顾惜灵都有点佩服顾惜蓉，一句话，居然还能同时拥有两种语气。 真会演！ “那祝蓉姐姐和谢家姐夫情比金坚。”顾惜灵恭维，她还指望套顾惜蓉套话呢，“我房中陪嫁丫鬟，想嫁人，我给嫁妆。若是世子愿意纳妾，我也不拦着，主打一个随意。” 顾惜蓉一怔，她对顾惜灵的话半信半疑，“你能容得下周瑾跟其他女人欢好？” “这有什么容不下的？”顾惜灵故意这么说，“不过世子对其他女子不假辞色，至少现在我不担心。至于以后，谁知道呢？我能管住自己，至于别人，未必能管住。就像蓉姐姐，你现在能管得住谢家姐夫，以后能管得住？” “那是当然。”顾惜蓉有信心，现在谢晋事事都跟她商量，很多事情，都需要她的“梦境”。 谢晋想要飞黄腾达，必然不敢怠慢她，也不会有其他女人给她添堵。 “蓉姐姐很自信。”顾惜灵恭维。 顾惜蓉得意，但仍旧不忘给秀珠上眼药，“秀珠貌美，你小心点。至于秀兰，以后也不一般。” 见顾惜蓉把话题转到了秀兰身上，顾惜灵顺势询问：“秀兰已经嫁给来福了，来福现在是世子的长随，未来那也是要当大管家的。虽说还是仆人，那也是体面的下人。” “来福？”顾惜蓉笑笑，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北戎使团，“灵妹妹，你看看骑在马上那个北戎王子像谁？” 顾惜灵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满脸狐疑地看向北戎使团，心里思索，如何从顾惜蓉这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好言难劝找死鬼 顾惜灵顺着顾惜蓉的目光看了过去，此时北戎的使团正好从远处，逐渐靠近香茗坊。 他们会从这条路，到番坊。 番坊是康国这边给周边番国人安置的地方。 不同的国家，不同的院落。 氛围商人和官方使团人员，靠近番市。 随着使团人员越来越近，顾惜灵也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男子。 圆圆的脸盘子，胖乎乎的，除了颧骨上比来福多了点晒黑的红黑，几乎一模一样。 “呀？”顾惜灵故作惊讶，“怎么有点眼熟？” 顾惜蓉翻白眼，轻哼一声，“来福啊！别假装没看出来，你这个人最是虚伪，不就是想让我自己说出来吗？我就不相信你不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跟来福长得像？” 顾惜灵听到顾惜蓉说这话，咧嘴偷笑，被戳穿了。 不过，无所谓，她不承认。 “来福？的确像来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得像的人多着呢。说不定在哪个角落，有长得跟你我很像的人呢。” 顾惜蓉见顾惜灵不感兴趣，面露诧异，“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本来我还想送长宁侯府天大的富贵，没想到你居然不感兴趣。” “啊？”顾惜灵面露狐疑，“长宁侯府已经很富贵了，我对此很满意。有着天大的富贵，姐姐还是留着给谢家姐夫吧，他应该更加需要。姐姐整日想着夫荣妻贵，有好东西，不知道留给自己，偏偏留给我，我可不敢要。” 听到顾惜灵这么说，顾惜蓉讪讪说：“你当我不想啊？只是事关重大，谢晋现在刚刚当禁卫军的小官，还没站稳脚跟，就调离，太难了，尤其是陛下亲自下令的。” 本来她跟谢晋商量了，谢晋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但他没有能力调到北戎。 想立大功，仅仅谢晋一个人，并不行。 长宁侯府已经派人去青兰县购买毛皮，顾惜蓉和谢晋才确定长宁侯已经开始运作北戎雪灾，对付北戎犯边。 夫妻两人商量之后，便决定利用来福的身份。 在顾惜蓉的心里，反正来福也会因为长相，被北戎使团的人认出来，只有被杀的结果。 既然如此，不如让来福发挥点作用，给谢晋谋个实际的军功。 顾惜灵一怔，表情凝重，“来福的身份的确要查查，只是谢家姐夫的事情，我可不敢应下来。本来长宁侯府从文，对武将的事情，划清界限。” “谢家姐夫在不到半年之间，就从七品升到五品，而且还得到陛下的赞赏，亲自下令，授予官职。现在更应该脚踏实地办差，而不是好高骛远。” 没有她给谢晋找的谋士，就凭谢晋纸上谈兵的领兵能力，打败仗是正常的，不打败仗是不正常的。 顾惜灵说的是好意，但在顾惜蓉的耳朵里，是在阻碍谢晋立军功。 “灵妹妹，我如此坦诚，你却百般不愿意，不顾我们姐妹感情。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让夫君自己争取了。” 顾惜灵一怔，旋即笑了，“蓉姐姐，既然你把我的好意，当成了居心不良，那我无话可说。你和谢家姐夫，做什么事情，那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只是如果影响长宁侯府，得罪长宁侯府，利用长宁侯府。我可帮不了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顾惜蓉站起来，面色不好看，“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来福是北戎大汗的兄长遗落在外的儿子，今天的北戎大使，是北戎大汗的儿子。他们是堂兄弟，很快就会因为长相，得知来福的事情。” “总之，来福会死。这事情，我告诉你了。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片好心提醒你。至于我夫君，想要去北方立战功，你和长宁侯府也不要拦着。” 顾惜灵算是明白了，顾惜蓉这是两手打算。 告诉她来福的身份，然后试探着长宁侯府。 如果长宁侯府答应谢晋，帮他筹谋，谢晋能够得到官职，还能得到长宁侯府的帮助，立功的机会，唾手可得。 如果没有得到长宁侯府的帮助，也不要紧。反正只要以前把谢晋安排到北方当一个五品将领，也有立功的机会。 因为来福的死，以及之前的“梦境”都会让长宁侯府和陛下提前做好准备，应对北戎的进犯。 如此，有准备，胜算大。 谢晋立功的机会也很多，有了军功，这可比背刺李国舅得来的功劳更加实在。 “哦，原来蓉姐姐是这样的想法。”顾惜灵颔首，“谢家如何，还是那句话，谢家如何，跟长宁侯府没关系。想要军功，想要承担相应的危险，但愿蓉姐姐和谢家姐夫能承受住。” 顾惜蓉自信笑笑，“那就不用灵妹妹担心了，我们自会筹谋。来福快要死了，想必周世子一定会很伤心。灵妹妹，不想救来福吗？” 顾惜灵颔首，“来福虽说是下人，但跟世子一起长大，自然不会坐视来福没命。今日多谢蓉姐姐提醒，也祝福蓉姐姐和谢家姐夫心想事成。” “当然会！”顾惜蓉也十分确定，长宁侯府对北戎进犯不会坐视不管，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顾惜灵叹息，即将成为谢晋帐下的兵的那些人，真的很可怜，“蓉姐姐，你们就听我一句劝吧，现在你们需要稳，真的不用如此急躁。” 顾惜蓉据理力争，根本就不听顾惜灵的话，“灵妹妹，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明明知道康国必胜，而不让夫君争取，我会后悔。” “夫君的志向，也是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而不是做一个快要被架空的禁卫军小头领。毕竟在京城，很多人知道夫君忠君，选择举报李国舅。那些人就算敬重夫君，但也不敢跟夫君走得近。” “可是军中就不一样了！那是李国舅还没有染指过的地方。只要夫君立功了，必然能够站稳脚跟，然后一展所长，不用忌惮李国舅的阴招。” 与此同时，顾惜蓉也认识到前世谢晋在军中立军功崛起，这一世，也应该那样。 虽然不是遥远的西北，但在北方，有这样的好机会，也一定可以。 顾惜灵心里叹气，好言难劝找死鬼。就算她磨破嘴皮子，顾惜蓉也不会听劝。 算了，不劝了，她已经能够预见到谢晋如果贸然行动，会很惨！ 第一百八十四章 难道暴露了？ 顾惜蓉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当顾惜灵离开的时候，被掌柜子拦住，“掌柜子，何事？” 香茗坊的掌柜子笑容可掬，“这位夫人，刚刚先离开的那位夫人说了，你争着要付钱。” “这……”顾惜灵一怔，暗暗咬牙，怪不得顾惜蓉选这么好的茶楼，原来让她这个冤大头付钱呢，“看我，差点忘记了，秀芹，付钱。” “是！”秀芹带着荷包，去结账。 一壶茶，再加上个环境清幽的包厢，三十八两银子。 上了马车，顾惜灵哭笑不得，她这个“好姐姐”小气吧啦的，脸皮厚，还理所当然。 她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回府之后，周瑾得知顾惜灵回来了，从书房出来，就看到有些不高兴顾惜灵。 “被气着了？”周瑾好奇，一向心胸开阔的顾惜灵，能被顾惜蓉给气着了？ “没有。”顾惜灵嘟嘴，倒是没被气着了。 她担心那些可能因为谢晋贪功冒进惨死的士兵们。 “还说没生气？到底怎么了？说出来，为夫给你出气。”周瑾轻笑，拉着顾惜灵，坐在身边的逍遥椅上。 顾惜灵顺势躺在了周瑾的怀里，悠悠说道：“其实吧，这事情有点棘手，谢晋……” 听完顾惜灵叙述完跟顾惜蓉的对话，周瑾不敢置信，指了指脑瓜子。 “顾惜蓉和谢晋，他们这是想升官想疯了吗？半年之内连升四级，还不行吗？居然还想调换到军队里面打仗，真当打仗是过家家呢？” 顾惜灵点头，“他们就是知道咱们不会错过这次雪灾北戎犯边的机会，康国必胜，这是白捡的机会，想趁机捞功。来福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了。” “怎么了？”周瑾问，“北戎使团的人发现来福的下落了？” 顾惜灵回答：“来的是北戎大汗的儿子，跟来福长得可像了。来福以前跟着你进进出出的，很多人都见过。北戎使团的王子，也会见很多大臣，认出来他和来福长得像也是早晚的事情。” “就算没人多嘴，但你觉得想要浑水摸鱼的顾惜蓉和谢晋，他们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吗？在顾惜蓉的华丽眼里，来福死定了。” 听到这话，周瑾紧张，“又是顾惜蓉的梦境？” “没说，但看她这么笃定，貌似有点意思。”顾惜灵回答，“等来福和秀兰回府，让他们过来一趟。他们夫妻，以后不能出长宁侯府。” 周瑾沉思片刻，“的确不能让来福出去了，我得护着他。虽为主仆，但来福曾经救过我的命，我要护着他周全。” 顾惜灵颔首，“这是必须的，就算不看你的面子，我也得看在秀兰的份上，绝对不能让来福死于非命。” 周瑾沉思片刻，“晚上，我跟父亲说谢晋的打算，让父亲有个心理准备，万一真让谢晋钻空子，让谢晋得到了去北方边界驻扎，得有后手，免得谢晋好大喜功，好高骛远，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只能这样了，不能让那些苦寒之地的士兵白死。”顾惜灵沉声说道，她的小日子过得好，奈何边边角角的事情也多。 虽然有点劳神，好在她只是动动嘴，动动脑子，其他事情，有公公和夫君。 来福带着秀兰，出城游玩。 这是他们新婚，顾惜灵和周瑾专门给的假期。 秋高气爽，景色宜人。 来福和秀兰还去寺庙上香，希望可以保平安，又在庙会上买了一些小玩意。 夕阳西下，坐着马车，回到城里。 以前都是伺候主子，还没好好逛过。 来福带着秀兰，在繁华的街上游玩。 经过拐角的地方，闻到一股香味，秀兰眼睛一亮，指了指一个馄饨摊子，“来福哥，那个大爷做的大肉馄饨，味道可好了。” “味道好，咱们就吃。”来福笑道，只是吃街边的馄饨，能吃得起，“老伯，来两碗大肉馄饨。” “好嘞，客官稍等。”卖馄饨的大爷笑呵呵招呼，手里不停，馄饨下锅。 不一会儿，大骨汤馄饨就端上来了，“客官慢用。” “多谢老伯。”来福在外特别有礼，从来不以长宁侯府的家仆在外嚣张跋扈。 大爷是个健谈的人，看到来福，面露惊讶，“这位客官，你是北戎人吗？” “啊？”来福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的秘密，这个老伯怎么知道？ 难道他暴露了? 秀兰打岔，“老伯，您说笑了。我夫君是地地道道的康国人。老伯，您看到跟我夫君长得像的人吗？” “看到了，就在今天。北戎的王子，骑着高头大马，除了脸比你黑点，头发扎的不一样，大模样跟你差不多。” 来福今天没有易容，因为易容用的东西，虽然可以改变来福的相貌，但来福白白嫩嫩的皮肤，不舒服，发红发痒。 听到这话，秀兰和来福相视一看，“夫君，哎哟，我肚子疼，赶紧送我去医馆……” 来福担心在外面有危险，掏出一把铜钱，放在桌上，“老伯，给你钱，不吃了！” 来福扶着秀兰，离开了馄饨摊子。 他们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走人多的地方，直奔长宁侯府。 一路上，他们提心吊胆。 好在有惊无险，等到进入长宁侯府，才长舒一口气，发现后背被冷汗打湿了。 门房见状，笑着问：“来福，后面没人追你们，为何这么跑得这么快？” 来福找了个借口，“想着回来有点事情，走快点。” 看到来福刚要走，门房拍拍脑门，“来福，刚刚世子交代，你们回来去找世子和世子夫人，有事吩咐。” “好，多谢了。”来福拱了拱手，拉着秀兰的手，朝着紫竹苑走去。 秀兰安慰，“来福哥，你别怕，只要我们不出长宁侯府，谁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嗯！”来福应下，“今日世子夫人出去见那个神神叨叨的谢夫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事情。咱们过去，一切听从世子和世子夫人安排。如果让咱们离开，秀兰，你愿意跟我走吗？” 秀兰一怔，“来福哥，你去哪，我都跟着你。不过，侯爷和世子不会让你离开的。我总觉得你对侯爷和世子来说，有大用。人有用，才有价值。有价值，办法就多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是危急，也是机遇 秀兰和来福一起来到紫竹苑。 看到顾惜灵和周瑾，秀兰和来福扑通跪下，“世子，世子夫人，来福哥在街上，被人说长得跟今天北戎使团的王子很像。来福哥……来福哥不安全了。” 来福心疼，他一条命，倒无所谓，可他担心秀兰。 如果他死了，秀兰怎么办？ 如果他没死，但连累秀兰了，又该怎么办？ 本来以为是幸福的新婚，可现在一件件离奇的事情，接踵而来。 想苟都苟不起来。 顾惜灵抿嘴轻笑，“都赶紧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有困难，就克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周瑾也沉声说：“就是，起来，不就是一个北戎王子吗？再厉害，也就是在北戎厉害。在康国，也得老老实实的。不过，既然有人看出来你们长得很像，那么以后你和秀兰不要出长宁侯府。” 来福听到这话，叩谢周瑾，“多谢世子，但愿不给世子惹麻烦。” 周瑾安抚来福，“有什么麻烦？他北戎的王子，在北戎是王子，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当年被我祖父打得北迁三百里，没资格在我们长宁侯府嘚瑟。” “父亲，猜到北戎使团过来之后，你的身份可能就捂不住了，已经上报。可能后续会给你安排一些事情，来福，不要拒绝，能活命，运气好，还能一番造化。” 来福震惊，“世子，小的何德何能？” 周瑾鼓励来福，“你从小跟我一起读书，学习兵法，你比我还努力，你为了保护我，刻苦练武。你读书的水准，即使中不了进士，举人绝对可以。” “以前你的身份是小厮，可现在不是了。即使你现在想安安分分做个小厮，北戎那边想着斩草除根，不会让你如愿。来福，所以你要立起来。” 来福听到这话，目光也逐渐变得坚定，“多谢世子提点，小的听从侯爷和朝廷安排。我生是康国人，死也是康国的鬼，永远不会背叛康国。” 本来就是如此，如果留在北方徐家镇，他早就死了。 被卖到康国，而且来到长宁侯府，这样的勋贵之家，才有机会得到培养，才有今日一战之力。 如果他仅仅是个脑子空空的小厮，现在或许只有躲到没人的地方，了此残生，或许才能保命。 秀兰没说话，但一直握住来福的手，很坚定，默默鼓励来福。 周瑾颔首，“来福，别急，都会好的。” “多谢世子，世子夫人。”来福叩谢。 等到来福和秀兰离开，顾惜灵和周瑾相视一看，又是一个多事之秋。 周瑾感慨，“但愿来福运气好点，能够撑到最后。” 作为“棋子”，来福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他不“站”起来，北戎也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北戎别的高深道理或许不懂，但懂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来福，在他们眼里，必须死。 好在康国这边占据优势，提前部署，而且还有像长宁侯周泽这样的高超棋手，赢面很大。 顾惜灵倒是很乐观，“世子莫要如此悲观，我倒觉得对来福来说，是个天大的机遇和造化。借着康国和长宁侯府的东风，他就能乘风破浪，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得到整个北戎。” “来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他生在长宁侯府这样有血性的氛围，而且他还很聪慧，怎么可能不希望飞龙在天，翻云覆雨呢？” 周瑾一怔，旋即笑了，“是啊，来福很聪明，男人啊，哪有不想建功立业，飞黄腾达的？” 顾惜灵抿嘴一笑，“待会儿父亲回来，提醒父亲，谢晋和顾惜蓉的意图，让父亲有所提防。” 周瑾颔首，“好，晚上，我跟父亲说。” 当晚，长宁侯回府，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金林卫副统领徐成。 来福被叫到书房，恭敬给长宁侯，周瑾，还有徐成行礼。 徐成倒是见过一两次来福，但并没有多关注。 最近北戎使团来访，他暗地里监视北戎使团。因此对北戎使团里的驮卢王子长相，很深刻。当时只是觉得眼熟，没想那么多。 现在看到来福，徐成终于明白原因。 徐成露出微笑，“来福，你的狼牙吊坠呢？给徐某看看。” “是，徐统领。”来福恭敬从脖子上拿下来吊坠，“大人请过目。” 徐成接过来，仔细观察，他可以确定这是真的，又把元嬷嬷叫过来问询。 元嬷嬷当初还把来福穿的破旧衣服洗干净收起来，现在也拿出来，“徐大人，这是来福初来长宁侯府穿的衣服，请过目。” 徐成一一查看，这样的布料，也的确多用于北方，已经相信这是真的。 长宁侯周泽，没必要在这事情作假。 毕竟长宁侯府的富贵，不需要这么复杂，也能更加富贵。 这事情，弄不好会反噬。 以长宁侯的谨慎，不会自找麻烦。 北戎大汗好大喜功，经常大放厥词，不止一次说要南下，入主中原。 陛下一直隐忍不发，没找到机会。 这个来福，若是个人才，必能搅动北戎天翻地覆。 “陛下经常提起安代王子一直仰慕汉文化，希望两国和睦。本来以为安代王子，能够继承北戎大统，没想到安达王子杀父弑兄，大逆不道，抢夺王位。” “这些年安达虽是大汗，但生活奢靡，为了一己私欲经常排挤其他部落。北戎内部矛盾重重，但他还好大喜功，狂妄至极，陛下颇为震怒。” 来福躬身，刚刚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提醒，他缓过神来了，“徐大人，我是吃着康国的米面长大的，我的一身本事也是在侯府学的。但凡有来福用武之地，徐大人单说病逝，来福万死不辞。” 徐成听到这话，心情快慰，这个来福，不愧是长宁侯府精心培养的未来大管家。 不管是脑子，还是才思胆量，都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好！”徐成笑道，“有你这句话，徐某就放心了。陛下在徐某过来之时，跟徐某交代，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你的性命，你不用担心康国这边把你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后续如果有机会让你回到北戎，你有信心抢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来福大汗？ 来福一怔，旋即下定决心。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 不前进，就是死。 他要为自己拼一条路，要为秀兰拼一个好的未来。 长宁侯府对他有大恩，他也不能辜负长宁侯府的期盼。 “我……徐大人，如果康国需要我这样做，我愿意舍身听命。除了我的亲生母亲，让我杀光所有犯边的北戎人，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是表决心的时候，不能后退。 “哈哈哈！”徐成大笑，拍拍来福的肩膀，“你有这样的志气，也很孝顺，是忠义之人，不愧是在长宁侯府长大的年轻人。” “我通过线报，已经查到。你的母亲虽然改嫁给北戎大汗安达，但因为她一直记得你的父亲还有你，所以对安达不假辞色。” “北戎大王娶你的母亲，也不是垂涎美色，而是看中了你母亲身后的娘家灰狼部落。因此，你母亲自从嫁过去之后，就被软禁起来，十几年来，就没有从宫殿里出来。” 听到这话，来福猛然抬头，眼露不忍，“徐大人，侯爷，世子，你们教我，如何才能把我母亲救出来？虽然还没查清楚我到底如何流落民间，然后又被卖到康国，但我知道一定是我母亲做的，她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有一条活路。” 徐成回答：“既然你想救母，那就要学很多东西。你愿意跟我走吗？” 来福一怔，看向长宁侯和世子周瑾。 长宁侯周泽和善笑笑，“来福，我知道你救母心切，但很多事情，并非你想得那样简单。你要学的东西很多。” 来福点头应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学到本领，才能救我的母亲。徐大人，我愿意跟您离开。不过您能不能等我半炷香？我新婚不久，我要交代妻子几句话。” “好，你去吧，说清楚，别让她担心。”徐成笑了笑，“半柱香太短了，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跟妻子话别。” “多谢徐大人。”来福感谢，转身离开，去找秀兰。 看着来福离开，周瑾心中不舍，“这一去，不知道下次见到来福，是什么时候？有可能是喜相逢，也可能是阴阳两隔。” 长宁侯宽慰，毕竟这是儿子从小的玩伴，感情深厚，“事情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难，我们提前部署，占尽先机，必能事半功倍。” 徐成也笑了，“来福回北戎，并不是孤身一人，金林卫这边会派人，而且咱们在北戎那边还有很多钉子。经过金林卫的培训，来福自保没问题。若是能够按照计划完成任务，必立大功。” “另外，灰狼部落这些年一直被北戎大汗打压，但这个部落非常彪悍，不断远离北戎繁华中心，迁往偏远的地方，但跟康国交易频繁，日益壮大，隐藏实力。这些年，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这将会是来福坚实的支持力量。” 周瑾又问：“徐大人，灰狼部落真的会支持来福吗？他们还有胆量反抗北戎大汗吗？” 徐成眼露嘲讽，“周世子，不要小看从龙之功的诱惑！新一轮的北戎争斗，赢了，灰狼族将会获得最为丰美的草场，成为最有权势的部落。” “至于胆量？来福或许不能壮大他们的胆量，但咱们康国可以啊！但北戎开始犯边的时候，康国准备充分，必然会重创北戎。” “灰狼部落，也准备充分，而且师出有名，必然能够得到很多部落支持。这一点，你的父亲应该比我更了解，稍后让他给你讲吧。” 周瑾拱手感谢，“多谢徐大人解惑。” 就在徐成跟周瑾，长宁侯聊北戎局势之时，来福来到小院里。 秀兰正在给来福整理衣物，一边垂泪。 来福进来，心生愧疚，“秀兰，对不起，我要跟着徐统领离开。” 秀兰赶紧擦擦眼泪，哽咽说：“夫君，其实徐统领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你的身世，就决定了，你不是以前的来福哥了。” 来福抱着秀兰，眼睛泛红，眼泪从眼角流下来，“说好跟你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没想到一成亲，就让你不安稳了。” 秀兰想得开，“人各有命，总要做该做的事情。这是你的行李，平时用的东西，还有我给你做的新衣服鞋子，都在里面。” “我在侯府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其他的我不管，我只想你能够平安回来。夫君，我等你。” 来福打开包裹，把里面的银子，全部拿了出来，塞到秀兰的手里。 “我现在被徐大人带走，是以北戎王子的身份。他们指望我能够从内部破坏北戎，跟康国这边里应外合，前后夹击。他们还能短了我的银子？” 秀兰见来福把银子全部都给她，只要了一半，又把剩下的一半交给来福，“穷家富路，不能身无分文。再说了，我在长宁侯府，不愁吃不愁穿，用不了那么多银子。” 来福只要了二十两银子和两张二十两的银票，其他的又给秀兰，“这些就够了，你收着。秀兰，我走后。只要我没死，你等我，好吗？如果我死了，你就别等我了，立即改嫁。” 秀兰红了眼睛，两手放在肚子上，“你要好好活，元嬷嬷说了，咱们成亲那几日，正是最容易受孕的。说不定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孩子从小没爹，你就是爬，也要爬回来，一定要活着。” 听到这话，来福浑身一震，惊愕地看向秀兰的肚子，仿佛里面真的有了胎儿，用力抱着秀兰，“我一定活着回来。” 来福带着秀兰，给老夫人磕头，给侯夫人，还有世子夫人磕头，这才回到书房。 再次给侯爷和周瑾磕头，跟着徐成走了。 周瑾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来福的背影，“来福，长宁侯府是你的后路，随时可以回来。” 来福瘪嘴，胖脸揪成一团，“世子，我要是失败了，小的回来继续给您当小厮。” 周瑾笑了，“来福，你太谦虚了。下次见面，该是我给你行礼，来福大汗！” “这……”来福所有的悲伤，在听到“来福大汗”之后，全部消失不见了，哭笑不得，“世子就会笑我！不过，我要是做了大汗，小的就是世子的来福大汗！”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个笑话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来福跟着徐成走了，周瑾站在门口久久不语。 他是个重情之人。 从小一起长大，年轻的时候，来福做他的长随；等上了年纪，做他的管家。 可现在倒好，来福为了保命，主动出击，搏前程了。 不过，至少一切还在掌控之中，来福应该可以逢凶化吉，心想事成。 顾惜灵等着周瑾，久久不归，亲自过来，“世子，别看了，人都走了。” 周瑾惆怅，拄着拐杖，跟着顾惜灵回来。 回到书房，顾惜灵跟长宁侯说了顾惜蓉和谢晋的打算。 长宁侯一怔，他和顾惜灵、周瑾的反应一样，都觉得谢晋太过冒进了。 “其实谢晋在禁卫军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待几年，根基稳固，再图谋其他发展，才是正道。官场之上，最忌讳好高骛远，根基不稳。” 顾惜灵苦笑，“我虽然不懂官场的事情，但我知道一年之内连升四级，实属罕见。频繁调动，并非好事。若是陛下让他过来还好说，不是陛下指派，是谢晋自己运作，必然会落下后患。” “该劝的，我都劝了，但蓉姐姐不听，仍旧一意孤行。想着离开京城，逃离李国舅的势力范围。我倒是对他们的决断不在意，但以谢晋如此急功近利，并没有上过战场。” “一旦他带兵打仗，经验不足，死伤的都是下面士兵。这些士兵奋勇杀敌，死而后已，或许并不觉得亏得慌，但如果是因为指挥的将军能力不足，造成的无辜死亡，对于士兵来说，很不值得！” 长宁侯微微一怔，旋即笑了，“惜灵，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担心。这事情，我晓得了，我会提醒谢晋的副官。若是他指挥不得当，直接拿下他的指挥权。” 顾惜灵犹豫，“父亲，陛下不希望长宁侯府手握兵权，您这样做，会让陛下觉得您私下里干涉军队，甚至对军队有很大影响力。” 周瑾眸光微转，“父亲，这事情，让我来。” “你？”长宁侯周泽讶然，“你怎么做？” 周瑾笑笑，“再过一个月，我的腿脚好了，我跟陛下申请去北方任职。关键时刻，我能阻拦谢晋。” “不行！”顾惜灵和长宁侯异口同声，“你是读书人，就算会一些花拳绣腿，但遇到危险，你未必能够自保。” 长宁侯深以为然，“瑾儿，长宁侯府就你一个独苗，在长宁侯府没有嫡长孙出生之前，你哪也去不了？老老实实在京城待着。” 周瑾不服气，“父亲，你那时候还没成亲呢，不也到处晃荡吗？怎么换到我了，就不行了呢？” 长宁侯看了一眼儿媳妇顾惜灵，“惜灵，你先回去，我会劝周瑾放弃这个不知轻重的想法。” “是，父亲。”顾惜灵应下，抿嘴轻笑后退。 公公不想当着她的面，教训周瑾，给周瑾留面子。 等到顾惜灵离开，长宁侯就一句话，就让周瑾闭嘴了，“只要你能打赢我，天涯海角，天南海北，随便你去。” “这……”周瑾无言以对，特别后悔小时候为什么嫌弃汗臭难闻，不想练武，现在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他吗？ 儿媳妇不在场，长宁侯说话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别这，那的，我能的敌军中七进七出，你能吗？我能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走出来，你能吗？遇到几十个强盗，我能杀死他们，你能吗？” 周瑾原本嚣张的气焰，被长宁侯打击得越来越暗淡，“不去，还不行吗？早知道如此，小时候，我就练武了。等我有儿子，我一定要让他练武。” “你可没有本事教，送来给我教。”长宁侯也后悔当初没有狠心，哎，谁让家里只有独苗苗，而且夫人和母亲，因为周瑾七岁大病，舍不得周瑾吃苦。 周瑾这次没有不高兴，反而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不会武，惜灵会啊！她可以教，我做慈父，惜灵做严母。” “打算倒挺好，你倒是赶紧把孩子生出来啊！”长宁侯轻哼，觉得儿子忒没用。 成亲半年了，一开始没哄住娘子，后来好不容易感情好了，腿摔断了。 到现在还没洞房！ 这次周瑾彻底歇菜了！ “那父亲，你说怎么办？谢晋真要是去了北方，万一酿成大祸，该如何预防呢？” 长宁侯周泽轻笑，眼露嘲讽，“真当我会亲自出面吗？谢晋真的调到北方成为领兵的分队将军，你以为就没有人眼红吗？没有嫉妒吗？” “别的不说，就李国舅这一个，就不会轻易放过谢晋。明里暗里都会对付谢晋，甚至还会有御史参奏。谢晋即使到了北方，掣肘很多，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 “如此一来，我的人只要轻轻挑拨，在关键时刻，就能够掌控主动权，防止谢晋的一些愚蠢的举动。” 周瑾沉思片刻，“父亲，与其这么麻烦，不如直接想办法让谢晋不去北境之地，不就行了吗？” 长宁侯冷笑，“在谢晋眼里，那是垂手可得的功劳，怎么可能不去呢？只要能让他升官的事情，谢晋都会不择手段往上爬？我阻拦一次，不可能次次阻拦。” “另外，谢晋的妻子顾惜蓉，又是个邪乎的女子，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梦境’呢？总之，既然拦不住，就没必要被他们夫妻记恨。只要能够达到目的，麻烦一点无所谓。” 周瑾恍然大悟，“谢晋倒霉了，他已经离开京城，就离开了李国舅的视线。可同样，他离开京城，也离开陛下的视线。李国舅想动手，可比在京城容易多了。” “谁说不是呢？”长宁侯周泽摇头叹息，“但凡陛下有多几个皇子，他这样做，或许可行。可陛下只有太子一个皇子，作为太子的舅舅，是太子的势力之一，外面想要巴结李国舅的人多不胜数。” “以前李国舅不敢把手伸向军队，可现在李家，尤其是李沐这个反骨仔，他做了很多李国舅不敢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放过谢晋呢？” ****** 今天身体不适，更新一章，明天恢复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识好人心 长宁侯和周瑾、顾惜灵都觉得顾惜蓉和谢晋太冒进了。 可顾惜蓉和谢晋并不这样认为。 晚上，谢晋兴致勃勃，神采奕奕从外面回来，迫不及待找到顾惜蓉。 谢晋知道顾惜蓉喜欢宠爱的感觉，因此他经常表现出迫不及待的样子，一把抱住顾惜蓉。 一顿亲，一阵摸。 直到顾惜蓉求饶，谢晋才罢手。 “娘子，顾惜灵怎么说的？长宁侯府那边愿意帮我吗？”谢晋急忙问，眼露雀跃。 这样的好机会，他不想错过。 现在的职位虽然不错，但因为他背刺李国舅，虽然陛下亲自任命，但其他人不敢跟他来往，害怕被李国舅报复。 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而且也很无聊。 他是想成为康国的大将军，整日在禁卫军这里消磨时光，是一种折磨。 顾惜蓉在面对顾惜灵的时候，即使表面恭顺，但内心极其高傲，嘴硬，不愿意服软。 可回来的路上，顾惜蓉仔细想想之后，觉得顾惜灵说得有道理。 操之过急，往往后患无穷。 “夫君，灵妹妹听了咱们的打算，说咱们操之过急。应该在现在的官职上稳扎稳打，夫君，你觉得呢？” 谢晋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淡了很多，心里对顾惜灵多了几分埋怨。 “顾惜灵不知道我在禁卫军就是个空壳子吗？每天就是巡逻，点卯，想建功立业，除了找到造反，或者刺杀的主谋，否则五年内别想着升迁。” “我父亲的一个好友，前段时间从北方回来，说北戎蠢蠢欲动，再加上娘子说的梦境，来福的死，会让康国提前准备。只要有防备，康国必赢。” “既然必赢，只要到了北方，必然能够有战功。这样好的机会，如果放过，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事情。我不甘心，娘子你甘心吗？” 顾惜蓉回答：“我不甘心。” 谢晋咬牙，觉得有必要说服顾惜蓉，打消顾惜蓉心里的犹豫，“娘子，从种种事情反映出来，长宁侯府不仅不愿意提携我，反而还想扯我后腿，不让我进步。” “我谢家原本跟长宁侯府周家没有任何关联，不过是因为连襟，才有关系。顾惜灵嫁到长宁侯府，心高气傲，她能乐意看到你的夫君身居高位吗？” 听到这话，顾惜蓉面色微变，换成她，绝对看不得。 前世这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把顾惜灵和谢家这样破落户放在眼里，更何况此时顾惜灵和谢晋已经去了西北。 中间山高路远，差不多十年没有见面来往。她根本看不起顾惜灵和谢家。 现在顾惜灵嫁到长宁侯府，高高在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和谢晋呢？ 顾惜灵也绝对不希望她过得好，也不希望谢晋身居高位。 “夫君，你说的是。我那个妹妹当然不希望咱们谢家飞黄腾达，这事情，这份功劳，咱们不能错过。长宁侯府那边不帮忙，夫君，你该如何调到北境呢？” 顾惜蓉收敛心神，谢晋前世就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现在也能。 谢晋听到顾惜蓉想着他，松了口气，“我要跟进禁卫军徐统领那边禀告，来福跟北戎王子驮卢长得很像，要严密调查。” “可是我今天已经跟顾惜灵说了，咱们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顾惜蓉一怔，面露紧张。 谢晋摇头轻笑，“这不相干，我只要表现对北戎很感兴趣。多阅读一些有关北戎的情况，多了解北境之地的情况。我父亲当初还有一些人脉，虽说这些年没来往，但终归有点旧交情。” 听到这话，顾惜蓉长舒一口气，“夫君，外面我帮不上你，我管好家。现在我跟顾惜灵合伙的毛皮生意已经开始了，以后咱们家里不缺银子。” 谢晋纠结，“顾惜灵会不会坑我们？我查到上次涝灾期间，朝廷弄到一批药材，虽然外人不知道是谁的，可你别忘了，顾惜灵曾经买过药材，但她并没有售卖，那些药材，去哪了呢？” “啊？”顾惜蓉惊呼，“夫君，你何时查到的？顾惜灵说她没卖药材，我以为她没做这生意，但以她的个性，不会不准备。那些采药，是不是长宁侯府捐给朝廷了？” 谢晋眼眸幽深，“极有可能，你想想陛下前前后后赏赐长宁侯府高达三万两金子，那可是价值三十万两银子。” “仅仅因为撞破宁王造反，一万两黄金足矣。可陛下前前后后给长宁侯府足有三万两黄金。不合理，除非有其他功劳。” “除了那批救灾的药材，我想不出来长宁侯府还有什么功劳。娘子，你说呢？” 顾惜蓉没有说话，在脑海里仔细复盘，气得身体摇晃，“这个顾惜灵，真是坏透了！就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吗？至少等我把药材卖掉，让我赚点钱。” 一想到嫁妆银子，还有谢晋从钱庄借贷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卖药材，本来想赚几万两银子。 没想到银子没赚到，还把本钱贴了大半，剩下的银子，只够还钱庄的借款。 谢晋幽幽叹气，“以前我只当你跟妹妹有别扭，我自从查到药材的蛛丝马迹之后，我才相信你妹妹跟你关系不睦。” “惜蓉，你就是太心善了，以后多个心眼，不要被顾惜灵卖了，还替她数钱呢。不过现阶段，咱们还不够强大，不能跟她翻脸。” “不过，你放心，我谢晋一定会努力上进，将来让娘子夫荣妻贵，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若是我谢晋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顾惜蓉赶紧捂住谢晋的嘴巴，“夫君，多谢你提醒我，没有怪罪我。以后我会更谨慎，不让顾惜灵钻空子。” “现在咱们对长宁侯府伏低作小，也是为了谋好处。只要外面不传出咱们跟长宁侯府交恶，而是交好，才能借长宁侯府的势。这些我都懂，为了夫君，我愿意委屈。” 谢晋彻底放心了，知道顾惜蓉不会冲动胡来，不会打乱全盘计划。 跟京城的风云诡异相比，西北清兰县最近喜气洋洋，每天来县衙门口磕头的人，不计其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忠实追随者 于大人穿着半旧的官服，原本白皙的脸庞，此时黑了一些，但仍比当地人白。 见门口跪着很多百姓，连忙弯腰搀扶百姓，“大家都起来吧，别跪了。这不是神迹，而是吃了药。大脖子，也不是中邪了，而是生病了，吃对了药，自然就好了。” “多谢大人，如果不是您让人从海边运过来昆布，也不可能治疗草民的大脖子病。咱们这边经常出现大脖子病，都说是中邪了，关起来，自生自灭。这么多官员过来，无人关心，只有大人……” 这些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砰砰磕头 于承志见状，命令身边的衙役，把人都扶起来，“大家生病，就找大夫，千万不要听一些妖言惑众的神婆神棍忽悠。” 百姓高呼，“我们信大人。” 经过衙役百般劝说，百姓才散了！ 一开始，大家对这个京城来的文弱官员不假辞色，总觉得这个官老爷跟以前当官的一样，耐不住这边的环境，捞够了钱之后，就会离开。 可这个于大人不仅亲自关心农事，修整城墙，还收拢城里的孩子，让孩子们读书。 有男人脾气粗暴，打老婆，于大人也会出面教训男人。 若是再打老婆，就被抓起来，去采石场服劳役，去修路挖河。 这不是吓唬，是真这样干。 即使有的女人不敢告状，但只要邻居举报，或者是被巡逻衙役听到，查明女子身上有伤，就把男人抓了。 一时间，整个清兰城顿时安静了很多，女子们感恩戴德。 才半年不到，整个清兰城为之大变。 发现有人装神弄鬼，把大脖子当成中邪，于承志当场就把几个神婆神棍下了大狱。 他把这些事情，写给周瑾，想寻求帮助这些大脖子病人 恰逢顾惜灵和郑夫人关系很好，就让人送了昆布过去。把这些昆布发给大脖子的人吃了，不足一个月，这些人的大脖子逐渐没了。 以前对于承志不服气的那些西北汉子，彻底服气了。 现在就是道上的马匪，也对于承志很恭敬，这是个好官。 毕竟很多人落草为寇，不是天生穷凶极恶，是因为日子过下去。 若是当初有于大人这样好官，很多人或许不用当土匪。 刘捕快对于承志心服口服，特别感谢于承志，因为他的儿子也得了大脖子病，差点就被当成邪祟扔到山里了。 是于大人拦住了神棍神婆，并且给儿子吃了昆布，他儿子现在康复了。 “大人，就在刚刚长宁侯府的两位侍卫又回来了，还说有信件。” 于承志一听到长宁侯府，微微一怔，赶紧快走几步，“速带本官过去。” 按照时间，那两个侍卫，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 既然来了，必然有要事。 “是，大人。”刘捕快赶紧把人带进来。 宋侍卫给于承志见礼，“于大人，这是我家世子给您的信，等您看完信之后，宋某再说世子的叮嘱。” “宋侍卫，刘侍卫，你们坐下休息，上茶。”于承志接过来信件，打开看信。 本来以为是不好的事情，没想到打开之后，大喜过望，猛然抬头，“宋侍卫，真的有亩产五百斤的粮食啊？” 宋侍卫解下身上的包裹，递给于承志，“于大人，这是世子让我等给您送过来的种子，等到明年春天，看看能否在清兰县西北之地能否种植。” “另外，这个种植册子是以京畿地区的土质和水文种植方式，大人到时候可以参照上面，再根据当地的情况，改变土地水文条件，分成几种办法种植。” “一旦能够在西北之地种植，必然能够解决西北粮食不足的问题，世子请于大人重视。” 于承志大受感动，抓了一把黄澄澄的粮食，“怪不得叫玉米，物如其名。世子有心了，宋侍卫，刘侍卫，你们回去一定要转告于某对世子和长宁侯府的感激之情。” 宋侍卫笑笑，他家世子那么好，若是于大人不领情，那真是天理不容。 “于大人，您继续看信，世子夫人有事情，找您帮忙。您看完了，属下也好把银子交给您。” “稍等，于某这就看。”这一看，于承志目瞪口呆，“十万两银子的毛皮？这得收多少啊？” 宋侍卫笑笑，“世子夫人说了，能收多少是多少。我们提前骑马过来，把银子交给于大人。您可以帮忙代为收购，让当地老百姓多点收入。” “商队速度慢，等您这边收购，商队应该赶到了，我们就要启程赶回去，还请于大人不要耽搁时间，一定要尽快帮忙收购毛皮。” 于承志虽然不明白周瑾夫妻为何收购毛皮，但送来的银票是真的，他就帮忙收购。 青兰县这边的老百姓，哪家没有几张毛皮？ 牛皮，羊皮，高档点的，还有狐狸皮，貂皮。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更多银子的毛皮，也应有尽有。 “好，这事情，我应下了。我先让人去打听毛皮价格，再找几个信得过的老师傅帮忙检查估价，以官府的名义收购毛皮。” “多谢于大人。”宋侍卫感谢。 于承志摆手，“可别这么说，我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多亏了你们兄弟帮忙，也多亏了世子和世子夫人鼎力相助。” “现在送来粮种，虽说让于某帮忙收购毛皮，其实也是让治下老百姓日子好过一些，让于某在当地更有威望。以后但凡世子和长宁侯府有事，于某万死不辞。” 宋侍卫和刘侍卫下去休息，于承志回到后宅。 于夫人正在查看顾惜灵托宋侍卫和刘侍卫带来的东西，看到于承志过来，笑逐颜开，“夫君，你看世子夫人又让人给我捎来东西了。” 于承志看向桌子上摆着的瓶瓶罐罐，“难为世子夫人了，清兰县太干，这些润肤的东西，夫人正好能用得上。” 于夫人点头，“是的，都是我和孩子能用得着的，大人也用一些，现在太干燥了。这次两位壮士匆忙赶来，应该有事情吧？” 于承志激动，“有事，有好事……以前总觉得周世子清高，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现在世子不仅关心农事，而且还买了番邦的高产种子，并且种植成功了，亩产五百斤的粮食。不仅如此，还专门让人给我送来十斤，让我在这边试种。” 于夫人听到之后，惊呼，“夫君，你要是能在西北试种成功，那也是大功一件。周世子是咱们的恩人，夫君，你一定要追随周世子，跟这样的人做事，准错不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下令弄死 于夫人这么说，并不仅仅是因为长宁侯府送来的东西，正得用，更多是因为在于承志夫妻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支撑。 在仕途上单打独斗，根本不行。 可是追随谁，是门大学问。 以前于承志在王世文和周瑾两者之间比较，甚至觉得王世文做事圆滑，待人接物，比较好，以后比周瑾更有前途。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周瑾或许嘴不好，为人清高，但待人真诚。真心诚意帮助他，不管是金钱，还是在仕途上。 “娘子说得对，周世子值得追随。”于大人笑道，“清兰县大脖子病快没了，很多人从乡下赶过来，跪在衙门外磕头谢恩。” “这还不算，这一次还给咱们送来京畿地区试种成功的高产作物玉米，让我明年试种，又拜托我收购十万两银子的毛皮。”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追随这样为民干实事的周世子，至少心安理得，而不是像有的人追随李国舅，去救灾，结果把银子给贪了大半。” 于夫人当然也知道夫君当初为何讨伐李国舅，虽说不是李国舅直接做的，但李国舅的门客做的，想必李国舅也是知情的。 “夫君，你说得对。长宁侯府做事清正，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你不做贪官污吏，那就找跟你一类人追随。” “跟那些整日嘴上仁义道德的清流相比，只有长宁侯府从来不嘴上说，而是做实事。” 于承志深以为然，“娘子说的是，咱们问心无愧。倒是连累娘子跟我这苦寒之地熬着。” 于夫人嗔道：“吃苦受罪我不怕，我倒是怕夫君飞黄腾达，三妻四妾，就不要我这个黄脸婆了。真应了那句，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娘子，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我？”于承志哭笑不得，拍了拍有些干瘦的身体，“有你就够了，再来妾室，我这身体可撑不住，得早死。” 于夫人摇头失笑，“可别说死不死的，咱们好日子在后头呢。好好干几年，干出来政绩，有周世子帮忙筹谋，咱们还能继续升迁。即使不能回京，也能去其他地方，感受不同的风土人情。” 把钱财官位看淡，一切都好办了。 “为夫努力。”于承志笑道，干劲十足。 从钱庄兑换一万两碎银子出来，在清兰县收购毛皮，很多老百姓把家里的毛皮拿出来售卖。 于大人给的价格公道，很实惠。 于承志没想着赚钱，纯粹帮忙，所以当地老百姓以较高的价钱卖了毛皮，长宁侯府以较低的价格买到毛皮。 就在清兰县忙着收购毛皮的时候，北戎安插在康国京城的细作头目，过来跟北戎王子驮卢汇报。 见到驮卢之时，这个已经化名徐甲的北戎人大吃一惊。 驮卢见状，圆圆胖胖黑黑的脸上，也很好奇，“徐甲，你见过本王子？” 徐甲恭敬回答：“回王子，小的在十八岁就来康国，没有荣幸见到王子殿下。只是小的在京城见过一个人长得酷似王子。” 原本还漫不经心的驮卢，听到这话，瞪大眼睛，急忙问：“是谁？” 三个月之前，找到了大王妃早年的侍女，父王得知早年大王妃跟他大伯生下来的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寄养在康国农户家里。 派人找到那户人家，可孩子已经被卖掉了，接着继续查，查到了当年那个孩子被卖到了康国。如果那个人长得跟他很像，极有可能就是那个遗失在外的孩子。 父王交代，一定要斩草除根，不能让那个孩子存在。 徐甲曾经听说过北戎大汗杀父弑兄的狠辣手段，甚至还把侄子也都杀了。 如果这个人是安家的血脉，大汗一定不会放过。 “长宁侯府世子周瑾的长随小厮来福。”徐甲回答，作为北戎在康国的细作，这么多年，对京城的高官勋贵，非常熟悉。 这些人身边的小厮长随，他们也记录在案。 驮卢听到这话，露出残忍的笑容，“徐甲，去查查这个来福是不是从万家镇徐家村卖过来的？” “是，王子殿下。”徐甲应下。 这个很好查，打听到来福是哪年被卖入长宁侯府，然后在官档里查找卖身契，找到了刘记牙行，随后又去刘记牙行查询，随后就找到了来福是从万连镇徐家村卖过来的。 北戎王子驮卢得知确切消息之后，当即对徐甲说：“徐甲，能把来福绑过来就绑，绑不过来就弄死。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徐甲得知大汗和王子都不会放过来福，虽然知道这个任务有点难，但还是接下了。 “是，王子殿下。只是长宁侯府不是一般的勋贵，高手众多，所以只能在来福出来的时候，再动手，不能操之过急。” 驮卢皱眉，问：“不能直接刺杀吗？这次本王子带来很多高手，可以调给你用。” “王子殿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徐甲赶紧阻拦，换成京城任何一家，他都敢这么做，比如权势滔天的国舅府，但唯独长宁侯府，他不敢。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暗夜偷偷进入长宁侯府，但有的进，没得出。 即使最近，两拨想要毁掉高产种子的刺客，全部命丧长宁侯府的庄子上。 驮卢王子听到徐甲的解释，也逐渐冷静下来，“那行，本王子在大周，待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必须弄死那个叫来福的。” “是，王子殿下。”徐甲应下。 领命之后，让人盯着长宁侯府。 可足足守了七天，都没有看到来福出门。 虽说长宁侯世子腿受伤，不良于行，不便出府，但也不至于跟外界没有联系。 作为长宁侯世子贴身长随来福，在周世子不能出门的时候，代为跑腿，不可能连续七天不出门。 徐甲发现这个异样之后，于是绑架了长宁侯府负责采买的管事。 周管事胖乎乎的，采买油水多，侯府里的各种采买，他负责香料的部分，经手的钱也多。 此时被套了麻袋，两个人扛着周管事，来到一处偏僻的破旧院落。 周管事嘴巴被堵上，他冷静下来，寻找机会。 被扔在地上，从麻袋里倒出来。 几个蒙面人问：“周管事，最近来福怎么没出府？他去哪了？” 周管事暗暗吃惊，这些人知道他的底细，假装瑟瑟发抖，思考如何保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威名赫赫 侯爷跟他们说了，在外面如果被绑架了，只要能够活命，可以把一些事情真真假假地说出去。 不过保命之后回来，要第一时间上报。 主子们会根据他们说的，寻求应对之法，查找绑架之人，以及背后主谋。 想到这，周管事就没有心理负担了，“来福……自从八天前，我见过来福，之后在侯府里面就没有见到来福。” 徐甲听到这话，面色阴沉，“那来福此时在长宁侯府吗？” 周管事想了想，然后说：“来福这个人非常细心，尤其关注世子的一切，包括饮食。” “如果来福在府里，一定会去厨房那边叮嘱。可自从成亲之后，一直在府里，几乎没出去过。” “以前只要世子在府里，我跟来福几乎三两天就能见一次。因为我们经常要去周管家那边汇报工作。” “这么长时间没见，来福应该不在府里！至于去哪儿，我真的不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的眼睛被蒙住了，也没看到你们长什么样。” “你们不要杀我，一旦你们杀了我，我二叔是周管家，备受长宁侯信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徐甲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来福成亲，他的妻子在府里吗？” 周管家回答：“在府里，来福的妻子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跟在世子夫人身边伺候。” “你们不要想着把秀兰绑走，世子夫人不出门，秀兰姑娘也不会出门的。世子夫人出门，秀兰姑娘跟着出门，你们更绑不了她，因为世子夫人身边有很多高手。” 徐甲听到这话，暗暗咬牙，又问：“最近，长宁侯府有何异动？” 周管事回答：“我这是采买，并不知道府里的隐秘。不过想府里太平，应该没大事儿。” 徐甲见问不出来什么，一个手刀砍在了周管事的脑袋上。 周管事胖胖的身体摔在地上，徐甲趁机让人松开周管事的手脚，拿掉嘴巴里的东西。 做完这些，徐甲才带人离开。 周管事说得对，徐甲不敢杀长宁侯府的人。 在康国待得越长，不得不研究的一个人，那就是礼部侍郎长宁侯周泽，专管番邦事务。 他的一举一动，就牵扯到周边番国。 不过北戎的人关注，其他番邦国家的人也关注。 长宁侯府的采买管事出事儿，番邦人动手的概率更高。 以长宁侯的手段，就算没有找到证据，但长宁侯会推测，不管有没有证据，都会收拾他怀疑的对象。 因此，徐甲没有杀周管事。 只要不死人，长宁侯这边的处理方式，就温和很多。 几个时辰过后，夕阳西下，周管事逐渐醒来，觉得脖子有点酸，但身上没有受伤。 他不敢多待，起身就要离开这里。 刚走出去几步，周管事又急忙跑回来，把之前装他的麻袋，还有绑他的绳子，堵嘴的布，全部都拿着。 跑出破旧的院子，这才看到门口写着杨府，是京城这边有名的凶宅。 周管事只觉得脊背发凉，缩了缩脑袋，赶紧找条巷子，跑到主街上。 周管事不敢坐车，怕又被人抓走，所以走在人流中，人多的地方。 一路上狼狈地回到府里，长宁侯周泽并不在府里，周管事直接来找世子周瑾，“世子，小的今天被绑架了……还请世子恕罪。” 听到周管事的叙述，周瑾就知道北戎那边已经知道来福的情况，开始动手了。 “周管事，你没事就好。来福的事情，你说的内容，无关大局，也没有真正出卖侯府。这事情，就这样过了，你今日受到惊吓，回去好好休息。” 周管事听到周瑾的话，又给周瑾磕头，“多谢世子相信奴才！” “你是我们周家的世仆，长宁侯府不好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周瑾沉声说道，“以后遇到危险，机灵点，能活命最重要。事关周家的秘密，能不说就不说，能少说，就少说。活着回来，第一时间来汇报，不要隐瞒。” 周管事连忙应下，“小的领命，其实小的也是这样想的，绝对不会危害长宁侯府。捆绑奴才的绳子和堵嘴的布，还有麻袋，小的也都拿回来了。如果报官，找鼻子灵的狗，应该能抓到主谋。” 周瑾听到这话轻笑，“没死人，找不找主谋不重要，反正我们知道是北戎的人干的就行。现在不收拾他们，那是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定给您报今日被绑之仇。” 周管事听到这话，解气了，“世子说的是。” 周管事下去之后，没多久顾惜灵带着秀兰过来，给周瑾送来莲子羹。 最近周瑾上火，需要喝点莲子羹降火。 周瑾把周管事今天被绑架的事情说了一遍，目光落在了秀兰的身上，“秀兰，以后不要出长宁侯府。他们能绑了周管事，也能绑你。” 秀兰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多谢世子，奴婢记下了。世子，来福哥现在怎么样了？” 顾惜灵跟着劝说：“世子，秀兰是来福最亲的人，有些事情不能瞒着秀兰。” 周瑾点头，“来福现在接受徐管事的特训，要了解北戎的风土人情，还要学会那边的话。好在来福离开北戎的时候，已经五岁。” “虽然北戎话忘了很多，但现在学，学得很快。等学会了，可以去北戎了。到时候会跟朝廷军队里应外合，打败北戎大汗，报仇雪恨，排除异己，这样才能赢得生机。” 秀兰紧张，红了眼睛，“世子，来福哥能……能活着回来吗？” 周瑾没有哄骗秀兰，“来福去北戎，可能会死，但如果留在康国，偏安一隅，不行动，他一定会死。北戎大汗当年杀了父亲，兄弟侄子们，自然也会千方百计杀死来福。” “就比如今天的周管事，出门就被绑架了。你以为他们不敢绑来福吗？不，他们敢绑架，也敢杀了来福。所以来福必须去北戎，主动出击，置死地而后生。” 秀兰应下，“多谢世子，奴婢知道了。” 顾惜灵交代，计上心来，“晚上让元嬷嬷陪你，别胡思乱想。有侯爷运筹帷幄，还有金林卫和陛下支持，来福一定成功。” 就在这时候，顾惜灵眼眸微转，福至心灵，有了良策。 第一百九十二章 良策 “夫君，你说北戎怕什么？”顾惜灵问，引导着周瑾，把良策说出来。 虽然她直接说出来也行，但效果没有周瑾想出来好。 毕竟周瑾和长宁侯是能做事的，她呢，是动动嘴，既然她不出力，总要给周瑾更多的发挥空间。 周瑾得意，“当然怕咱们康国的大军，每次都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可他们记吃不记打，被康国打了这么多次，居然还犯边。” 顾惜灵轻笑，“夫君说的是，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北戎最怕的，否则也不会屡次犯边。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往往内部的矛盾，才是瓦解势力的主要原因。” “现在北戎使团的人，也知道来福的存在，他们不会大张旗鼓地调查，但一定会继续寻找来福。他们这样做，斩草除根，更是希望快刀斩乱麻。不希望来福的存在，传到北戎。” 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想到父亲跟他聊，北戎并非铁板一块。 来福的亲生父亲，虽然死了，但亲生母亲那边的势力，还有来福亲生父亲安代王子母族那边的势力，都是被北戎大汗排挤打压的对象。 另外，还有当年其他王子的母族，妻族，很多不满北戎大汗当年的举动，即使面上服了，但心里不服。 “娘子，我知道了。安代王子的儿子还活着，传到北戎之后，必然会让其内部蠢蠢欲动，分裂更加严重。等到前方吃紧，北戎进攻不顺的时候，大后方动乱，北戎大汗必败。” 顾惜灵抿嘴轻笑，“世子英明。” 周瑾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场就写了良策，等到长宁侯晚上回府之后，父子商量。 长宁侯欣慰，“瑾儿，长进不少。” 周瑾没有居功，“父亲，这不是我想的，是惜灵在听说周管事被绑架之后，她说北戎最怕的不是康国的大军，而是来福还活着的消息传到北戎。” “一旦前线战场失利，后面必乱。来福的存在，能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师出有名。你下次见到惜灵，夸奖惜灵。” 长宁侯一怔，哈哈大笑，“好，夸你媳妇。不过瑾儿最近进步很大，值得称赞。”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对此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很有道理。”周瑾感慨，家里的娘子，就让他见识到了这一点。 换成以前，他会龇牙，但现在他心服口服。 最关键的是，娘子会兼顾他的面子，不让他觉得没面子。 这样的娘子，真的太好了！ 长宁侯采纳了，跟金林卫徐成建议，陛下也很感兴趣，一起制定更加有效的对策。 一转眼，到了九月九，重阳节，金山踏秋。 宋氏本来要去的，但一早起来，头晕目眩，“惜灵，今日我就不去了。” “这是为何？”顾惜灵见婆婆面色苍白，忍不住问，“母亲，您身体不适，叫大夫了吗？” 宋氏揉揉眉心，“现在已经好多了，等早膳过后，再请大夫。” 顾惜灵想了想，然后说：“母亲，我也不去了，在家里陪您。” 宋氏摆手，“我身体不适，不能去，老夫人年事已高不能去，咱们长宁侯府就剩下你了。你不去，人家还以为长宁侯府没人了呢！” “至于我头晕，现在好了很多，可能是这几天胃口不好，大夫开药，吃了就能好。再说了，就白天这几个时辰，晚上就能回来，不用挂念我。” 见婆婆这么说，顾惜灵行礼，“母亲保重。” 用过早膳，顾惜灵带着秀珠，还有元嬷嬷，还有侍卫们出行。 上次答应嫂子秦氏，要带着侄女顾云舒，于是顾惜灵让车夫经过景阳伯府。 秦氏带着女儿顾云舒准备好，等在门口。 顾云舒紧张，“娘，我怕二姑姑，怎么就不是大姑姑嫁到长宁侯府呢？” 她跟大姑姑顾惜蓉相处时间长，跟顾惜灵相处次数，屈指可数。 以前的顾惜灵脾气暴躁，看到顾惜蓉在景阳伯府八面玲珑，没少吵架。 家里的侄女侄子们，也不敢招惹顾惜灵。尤其在看到顾惜灵砍断一棵碗口粗的树之后，更不敢了。 秦氏听到女儿这么说，点了女儿的额头，“云舒，你今年八岁了，不小了，也该懂事。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顾云舒若有所思，“娘，你觉得二姑姑比大姑姑好？” 小辈们不知道，但秦氏眼睁睁看到婆婆被顾惜灵气得七窍生烟，见面之后，还能跟顾惜灵和解，就知道顾惜灵的手段高明。 顾惜灵或许不圆滑，但心正。 至于顾惜蓉说话倒是好听，做事也圆滑，可是面甜心苦。如果不是她在谢家有眼线，真被顾惜蓉骗过了。 那就是个没良心的。 “去金山踏秋，你二姑姑带你去，她能护你周全，但若是换成你大姑姑未必。有事情，你二姑姑是真的能扛事儿。” 顾云舒半信半疑，总觉得娘亲说得言过其实，“娘，真的吗？” 秦氏轻轻抚摸女儿的小脑袋，轻声教导，“云舒，你二姑姑用了半年时间，就在长宁侯府站稳脚跟，不仅长宁侯在你祖父面前夸赞你二姑姑，甚至还在公务上点拨你父亲。” “长宁侯夫人在多个场合见到你祖母和一些贵妇人，对你二姑姑真心称赞，处处夸赞顾家的姑娘贤良淑德。如果说侯爷和侯夫人是为了后面的脸面，可能说假话，但你二姑夫中秋节没来，亲自写信给你祖母道歉。” “这样还不算，长宁侯在中秋节后，专门在泰华楼宴请你祖父和父亲赔礼，席间更是对你二姑姑称赞不停。如此郑重，足以证明长宁侯对你二姑姑重视。” “这半年，你二姑姑一定在长宁侯府，让侯府上下信服，足以证明你二姑姑不是乡下没见识的姑娘。你可以观察你二姑姑的一言一行，而不是用以前的眼光看待你二姑姑。” 顾云舒听到母亲的话，大吃一惊，仔细想想，好像母亲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跟二姑姑相处时间短，再加上以前二姑姑一直觉得全家人都欠她的，顾云舒不敢跟二姑姑多相处。 现在就因为二姑姑嫁得好，现在整个景阳伯府都要巴结二姑姑，这更加坚定了她要高嫁的心思。 第一百九十三章 侄女求助 “娘，我记下了。”顾云舒应下，表情颇为认真。 她虽然年纪小，但娘亲言传身教，知道作为贵女，怎么做才能更好。 秦氏摸了摸顾云舒的脑袋，“云舒，你是长姐，在外一定要守礼数，不能失礼数。如果有人刁难你，不要搭理，更不要吵闹。” “吵赢了，在外留下刁蛮任性的坏印象；吵输了，心里憋屈难受。只要微笑，体面地离开就行了，然后求助你二姑姑。都记住了吗？” 顾云舒点头，“知道了，娘亲。” 正说着，长宁侯府的马车停在景阳伯府门口。 秦氏带着女儿走了出来，站在马车边上，“二妹妹，云舒就拜托你了，劳您照顾。” 顾惜灵并没有下马车，只是从马车窗看向外面，“大嫂莫怪，时辰不早了，我就不下去了。云舒，赶紧上马车。云舒跟着我，大嫂放心。” 秦氏笑道：“多谢妹妹，云舒，听二姑姑的话。” “是！”顾云舒应下，“我听二姑姑的。” 马车动了，顾云舒从车窗跟娘亲挥手。 等到马车转弯，看不到娘亲的身影，顾云舒才坐回原处。 顾云舒拘谨地坐在边上，小脸严肃，紧张，对面是丫鬟秀珠。 顾惜灵见状，轻笑，“云舒，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跟在我身边，你甚至可以活泼点。只要你不故意惹事，其他的可以随便。” 顾云舒听到这话，不仅没有改善紧张的情绪，反而更加拘谨，“二姑姑，我不紧张。” 顾惜灵笑笑，知道劝不动，毕竟是小孩子，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难免紧张。 “云舒，平时你做什么呢？”顾惜灵问。 顾云舒回答：“回二姑姑，平时在家里跟着女夫子读书，学习琴棋书画。” “哦！”顾惜灵点头，没话找话，“你现在个子抽条了，不能整日坐在屋里学习，也要经常出来多走走，身体壮实一点。” 顾云舒点头，“是，二姑姑，云舒记下了，以后经常出来走走。二姑姑，您身体很好，是因为以前练武吗？” 顾惜灵笑了笑，“是的。虽说女子不一定要练武，但强身健体终归是好的。现在康国追求女子柔弱之美，但我并不以为然。” “身体柔弱，不会在短期内丢掉性命，但几乎所有的女子都要经受过生育之苦，身体强壮，大人和小孩活下来的概率就高。” 顾云舒听到这话面色微变，她现在已经开始控制食量，就怕自己吃得太多，变得痴肥。 现在二姑姑让她变得强壮，虽说是为了身体好，但是太过强壮不好看，找不到好婆家。 就算有了好婆家，得不到夫君的喜欢，得不到宠爱，怎么生孩子呀？ “二姑姑，我知道你是好意。现在对强壮的女子，恶意满满。先不说长大之后嫁人生育，就说现在，如果太高太壮太胖，都会被人耻笑，背后议论。” “我有个闺中好友，曾经玉雪可爱，但因为生病了，吃了半年的药之后，不仅皮肤变黑，身体上又多了很多肥肉。” “即使是府中的嫡女，身份尊贵，现在也不敢出门。因为她一出门，就会被人嘲笑。” 顾惜灵听到这话，微微挑眉，“身体强壮，不一定就肥胖呀！多吃点，然后多运动，身体自然而然就强壮了。” “至于你那个好友，她是因为生病吃药，才会如此。如果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调理，或许能好。” 顾云舒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真的有比太医更好的大夫吗？她的长辈请宫里的太医，都没有治好她。” 顾惜灵眨了眨眼睛，“连太医都束手无策，那应该的确很难治，属于疑难杂症。我倒是认识一个民间医术高明的人，见多识广，治疗很多疑难杂症，只不过他行踪不定，现在正在云游四海。” 顾云舒两只小手，拽了拽顾惜灵的胳膊，“二姑姑，如果那个神医到了京城，能不能告诉我？我亲自请他给我的好朋友治疗。” “我攒了很多私房银子，足有三百六十两，应该够付诊费的。还请姑姑，一定要帮我忙。” 顾惜灵听到这话，颇为惊讶问道：“你的好友是谁呀？哪家的姑娘？” 顾云舒回答：“兰陵侯的孙女，杨观岚。曾经参加宴会，我不小心滑到水里，丫鬟都吓傻了，她找来树枝把我拽上去。” “如果不是她救我，说不定那时候我已经淹死了。在我心里，我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她能够恢复健康，像以前那样美丽温柔。” 顾惜灵听到这话点头，“原来是兰陵侯家，那我知道了！等我那朋友来了，我通知你。” “多谢二姑姑！”顾云舒感谢，因为刚刚的对话，她对二姑姑有了几分亲近。 之后闲聊的氛围更加融洽，顾云舒逐渐发现二姑姑妙语连珠，很有意思。 不知不觉就出了城，马车在官道上快速行驶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金山脚下。 这是皇家每年都要来登高望远，踏秋赏秋的地方。 下面已经停了很多马车，很多侍卫和随从井然有序。 顾惜灵下了马车，看到顾云舒小脸微白，“那边有临时安置的厢房，咱们去那边净手。” 听到这话，顾云舒长舒一口气。 虽然早晨没喝多少水，但因为紧张，特别想去小解。 小解，净手之后，顾惜灵带着顾云舒来到金山脚下，等候着。 顾云舒待在顾惜灵的身边，翘首以盼。 一炷香之后，皇家车驾，华盖由远而近。 皇后娘娘带着雪莹郡主，已经来到金山下。 众人纷纷见礼。 皇后娘娘雍容华贵，慈眉善目，“平身，今日出来踏秋，不用拘礼。” “多谢皇后娘娘！”虽然皇后娘娘这么说，但众人不能这么做。 “时辰不早，今日天气正好，秋高气爽，正是踏秋的好时节！”皇后娘娘说完，率先踏上阶梯，登金山。 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雪莹郡主虽然一直嘴角上翘面带微笑，但她的目光不时从顾惜灵的身上扫过。 顾惜灵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她倒不怕雪莹郡主。 不过今天带了一个小尾巴顾云舒，她要多加小心，不能着了雪莹郡主的道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抬举 顾云舒虽然年纪小，但她很敏感地捕捉到雪莹郡主的目光，貌似……貌似不善。 她听说过雪莹郡主备受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和陛下的疼爱，绝对不能得罪雪莹郡主。 她很紧张，轻轻拽了拽二姑姑的衣袖，“二姑姑。” 顾惜灵顺手握着顾云舒的冰冷小手，“跟着我，别怕，别乱走。” “嗯！”顾云舒感受到二姑姑温热的手，逐渐冷静下来。 顾惜灵本来不想多看雪莹郡主，但貌似这个郡主还记仇呢！ 真够小心眼的。 为了不惹麻烦，顾惜灵小心翼翼。 皇后身边站着身份高的命妇，簇拥着一起走在金山的石阶上。 这是踏秋赏景，也是一次恩典。 越靠近皇后娘娘的命妇，越是皇家恩宠的勋贵，也是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忠臣家眷。 顾惜灵并没有往前靠，准备随大流往前走。 “长宁侯世子夫人可在？”皇后娘娘轻笑问，目光扫视四周，看到了在几丈外的顾惜灵。 众人一怔，心里羡慕又嫉妒。 不过想想那是长宁侯府，也当得起皇后娘娘如此看重。 顾惜灵一愣，没想到皇后娘娘还点她的名，连忙应下，“皇后娘娘，臣妇在。” 众人让出来一条路，让顾惜灵过来。 顾惜灵不放心顾云舒，于是领着顾云舒走了过来，“臣妇顾氏给皇后娘娘，雪莹郡主请安。” 顾云舒没敢说话，但也跟着姑姑一样，行万福请安。 “免礼！”皇后娘娘笑笑，“听说你会武功，身体矫健，待会爬山，还得劳烦你扶本宫一把。” 顾惜灵听到这话连忙谦虚回答：“这是臣妇荣幸！” 皇后娘娘非常满意顾惜灵的恭敬，更愿意抬举知进退的顾惜灵，“这旁边的娇俏小姑娘是谁家的？” 顾惜灵笑着回答：“回皇后娘娘，这是我娘家侄女，景阳伯府的姑娘顾云舒。云舒，给皇后娘娘请安！” 顾云舒紧张的小脸有点苍白，但看到二姑姑气定神闲的样子，看到皇后娘娘，慈眉善目，觉得也没有那么可怕。 平日里学的那些规矩犹如刻在脑海里一般，顾云舒恭敬行礼，“云舒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微笑着颔首，“是个好孩子，景阳伯府的姑娘温良贤淑，甚好！” 随着皇后娘娘的夸赞，很多命妇的目光也从顾惜灵的身上转移到顾云舒的身上。 小姑娘玉雪可爱，个头也颇为高挑，还有几分像长宁侯世子夫人顾惜灵。 都说侄女像姑姑，一点不假。 虽说长相极好，家世也不错，小小年纪也能得到皇后娘娘的称赞，实属难得。 不过顾惜灵在京城的名声不太好，能让孤傲清高的长宁侯世子惧内，想必这顾惜灵手段了得。 万一这侄女的性情，也随顾惜灵，就不美了。 能来陪着皇后娘娘一起踏秋的，都是一等一的勋贵，忠臣家眷。 因此，这些人相看媳妇，不仅仅看出身，也看性情。 在她们眼里，顾惜灵的“贤良”，有水分，因此也影响了顾云舒。 皇后娘娘开始继续爬山，雪莹郡主的目光，不时扫向另一边的顾惜灵，还有顾惜灵身边的顾云舒。 一边爬山，一边说笑。 秋高气爽，空气清新，皇后娘娘难得从宫里出来，心情特别好。 不过长年运动少，爬山的时候，又说话，不一会儿，就有些气喘。 皇后娘娘的目光看过来，顾惜灵会意，“皇后娘娘，臣妇扶着您！” “有劳了。”皇后娘娘顺势，就把胳膊放在了顾惜灵的胳膊上。 身后的女官女侍卫，机警而又多疑。 有了顾惜灵的搀扶，皇后娘娘轻松很多，“不愧是练过功夫的，有你扶着，本宫轻松不少。” “娘娘轻松就好。”顾惜灵轻笑，“前面就是亭子，娘娘要休息一会儿吗？” 皇后娘娘颔首，“要得，年轻的时候，一口气能爬到山顶，现在不行了，不仅要人扶着，中间还要休息两次。” 顾惜灵宽慰，“这么高的山，臣妇也要中途歇息。” 雪莹郡主伸手，扶着皇后娘娘另一边，“母后，我也扶着你。” 皇后娘娘微笑着一边。让顾惜灵搀扶着，另一边让雪莹郡主搀扶着，“好，今天要辛苦你们两个！” 顾惜灵的目光和雪莹郡主的目光交汇，脸上笑容温婉，但心里所想，各不相同。 上次就是因为顾惜灵，不仅被母后，祖母训斥，被禁足。 最喜欢的话本子也被烧了，身边伺候的人也被处理了。 这是父王阵亡和母妃去世之后，皇后娘娘和太后第一次惩罚她。 “顾姐姐曾经在乡下长大，武功是跟谁学的呀？我从小也学了一些花拳绣腿，有时间我想请顾姐姐指教一下。” 皇后娘娘心里咯噔一下，她今天之所以把顾惜灵叫到跟前，除了以示恩宠，也是为了缓和顾惜灵和雪莹郡主之间的关系。 只是她还没张口呢，雪莹就要跟顾惜灵比试武功。 雪莹难道又要作妖吗？ “女孩子家家的，重要的是贤良淑德，可不是上蹿下跳打打杀杀。就你跟个泼猴一样，可别在外面闹笑话。顾氏，你别跟雪莹一般见识。” 顾惜灵听到这话笑容更加温暖，在这样的场合能计较得来吗？ “皇后娘娘是天下女子典范，您的教诲，惜灵谨记在心。” 皇后娘娘颔首，见雪莹郡主不出声，袖子下的手指捏了一下雪莹郡主的胳膊。 雪莹郡主笑了笑，“母后说得是，以后我一定改。” 顾云舒仔细观察二姑姑和雪莹郡主，内心替二姑姑捏了把汗。 亭子里已经有人提前打扫，石凳上铺着颜色鲜艳的毯子。 皇后娘娘坐下，也招待周围的人坐下休息。 至于亭子外面的，那就只能站着了，或者在地上铺上帕子，坐在台阶上。 顾云舒跟着二姑姑一起，坐在石凳上，内心暗自窃喜，跟着二姑姑真好，不用站着，也不用坐台阶。 休息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又继续爬山。 皇后娘娘的体力，的确不行。 越往上爬，身体就越发沉重，几乎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顾惜灵的胳膊上。 顾惜灵倒还好，额头出了点汗，但雪莹郡主那边承受不了，换上了女官。 雪莹郡主的目光，仍旧不时扫过顾惜灵，不怀好意。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与人为恶，与人为善 众人虽然羡慕顾惜灵能够一路陪着皇后娘娘，但也知道顾惜灵这活不轻松。 终于到了山顶，登高望远，目之所及，一片绿意苍茫。 皇后娘娘站在主位上，放眼望去，心情也舒畅很多，在这里，隐约能看到皇城。 在皇后娘娘跟其他命妇说话的时候，顾惜灵领着顾云舒休息，“云舒，累不？” 顾云舒弯腰，揉揉小腿，“有点酸，不过我能受得了。二姑姑，你一路上很累吧？” “还好！”顾惜灵笑笑，“我练武，这点不算什么！倒是你，晚上回去之后，一定要让丫鬟把你的两腿揉开了，要不然你明天下不了地。” “嗯，我记下了，我娘在家里准备了消肿祛瘀的药酒。”顾云舒小声回答，抬眼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雪莹郡主，“二姑姑，你得罪雪莹郡主了？” 顾惜灵摇头，“谈不上得罪！得罪不起，还能躲得起，不要起正面冲突。” “是，二姑姑。”顾云舒应下。 这时候，有几个小姑娘走过来，“顾云舒，一起去捉蝴蝶吧？” 顾云舒想去，但想到娘亲的告诫，“谢谢姐姐们邀请我，只是我第一次爬山，太累了。” 几个小姑娘并没有因为顾云舒的拒绝，就此作罢，反而走过来要拉着顾云舒过去玩。 “去嘛，虽然大家以前见过，但并不熟悉。一起玩才能够熟悉起来，成为好姐妹。”旭国公家的孙女梁如意给边上的两个小姐妹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小跟班一左一右地站在顾云舒的两边，“去吧，人多才好玩呢！” 顾云舒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小伙伴，有些紧张地看向二姑姑。 顾惜灵五感敏锐，刚刚这三个小姑娘在不远处嘀嘀咕咕。 被顾云舒拒绝了，还坚持要顾云舒去玩，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顾惜灵笑了笑，只是轻轻拍了拍两个小姑娘的胳膊，把侄女顾云舒拉到了身边。 “多谢小娘子们的邀请，云舒第一次爬山，现在两腿还发软颤抖呢！” 梁如意见状，讪讪笑了笑，“既然顾云舒不舒服，那我们就不勉强了。” 梁如意带着两个小跟班离开，又去找其他小姑娘玩耍。 顾云舒松口气，“二姑姑，不知道为何我看到她们心里很害怕，总觉得她们要害我。” 顾惜灵轻笑，“记住了，如果不能确定对方的意图，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觉得有危险，就不要去。” 顾云舒点头，“我记下了，如果你不在场，我就假装肚子疼，也不去。” 顾惜灵跟不远处的女官说：“小娘子们年纪小，第一次踏秋，不知轻重，在山顶四处玩耍，万一出事了，扫了皇后娘娘的兴致。” 女官的目光，也看到了梁如意带着小跟班，正拉着一个小姑娘往小路上走。 “多谢世子夫人提醒。”女官应下，立即吩咐两个女侍卫紧跟其后。 她们悄悄跟上去，就看到梁如意不经意推了一把那个小姑娘，小姑娘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啊，救命啊！” 女侍卫出现及时，快速拉住了往下滚的小姑娘。 除了衣服有点凌乱撕扯，倒没受重伤。 女侍卫不想掺和这些勋贵的事情，沉声说：“这里偏僻，小娘子们不要远离山顶。” 梁如意见恶作剧没有得逞，而且还被女侍卫阻拦了，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敢吵闹。 “云七娘，你太不小心了。带你出来玩，没想到你脚滑，滚下去了。” 惊魂未定的武阳伯府的姑娘云七娘逐渐缓过来神，想到了刚刚她是被人推了一把，没站稳才滚下去的，“明明……” 梁如意先发制人，“明明是你不小心，你可别污蔑我们。” 云七娘懊恼，但对方家世强，对方三个人，她一个，有嘴说不清，“的确是我不小心，这位侍卫姐姐，能带我回去吗？” 女侍卫点头，“好！” 女侍卫把四个小姑娘又带回去，成功避免了一次事故。 云七娘腿有点疼，但咬牙忍着，看到母亲，赶紧跑过去，跟着母亲身边，寸步不离。 梁如意还想拉人去玩，但云七娘衣着凌乱，很显然是摔着了，谁还敢梁如意一起玩啊？ 顾惜灵小声说：“看到了吧？不熟悉的人，突然很热情，就是传说中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出行，尤其是人多的宴会，一定不要单独跟别人走。” 顾云舒刚刚看到了云七娘狼狈的样子，“二姑姑，我记下了。梁如意是旭国公府的，云七娘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顾惜灵轻笑，“现在没能力，不代表以后没能力，但凡以后云七娘起来了，绝对不会放过梁如意。在外，与人为善，切莫与人为恶。” 顾云舒表情严肃，“二姑姑，我知道，我娘教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顾惜灵点头，开始喜欢这个一点就透的侄女，“你刚才如果去了，没有女侍卫跟着，你现在可能很惨。” 顾云舒吓得打了个激灵，“多谢二姑姑提醒。” 以前总觉得娘亲说的那些话很多余，现在想想，都是金玉良言。 在山顶待了大约半个时辰，皇后娘娘便坐着竹舆，下山了。 竹舆没有那么多，其他贵妇承受不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抢了竹舆，不想走路下去。 顾惜灵和顾云舒走走停停，“云舒，你累不？姑姑背你。” 顾云舒摆手，“不用了，二姑姑，我还能走。” 走到半山腰，在亭子里休息。 顾惜灵给顾云舒按压腿上的穴位，让顾云舒的腿，不那么酸。 这时候，武阳伯府的云夫人带着女儿云七娘，互相搀扶着，来到亭子里休息。 云夫人掀开女儿的裤脚，小腿上有划痕，渗出来血珠，心疼得红了眼睛。 顾惜灵见状，递过去一个小小的瓷瓶，“云夫人，这是止血的药粉，给云姑娘用上，能止血。” 云夫人连忙面露感激，“多谢世子夫人，回头我一定登门感谢。” “不用这么客气。”顾惜灵客气，不以为意，“如果腿疼，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就有竹舆上来了。” 云七娘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很显然是恨上了梁如意及其小跟班。 顾云舒想到二姑姑的话，对那些与人为善，理解更加深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为什么？ 竹舆来了，只有一架。 顾惜灵轻笑，“云夫人，你和你家女儿先坐上回去吧。我们再等一会儿。” 云夫人起身感谢，“多谢世子夫人。” “客气了。”目送她们离开，顾惜轻笑，“别人有难，咱们先让别人，不想走，咱们再等等。” “好，二姑姑，我再歇一会儿。”顾云舒轻笑，刚刚二姑姑捏过的小腿，舒服很多。 又休息一会儿，顾惜灵见竹舆没有来，便带着顾云舒下山。 顾云舒走一会儿，就累了。 顾惜灵拉着她的手，翘首以盼，“竹舆怎么还不来？” 顾云舒小腿颤抖，走不动了，“二姑姑，人呢？” 顾惜灵也纳闷了，下面的人，看到她和顾云舒没下去，难道不会上来找她们吗？ “来，我背你。”顾惜灵答应过娘家大嫂，要把侄女平安带回去，不能食言。 这一次，顾云舒拒绝了，“二姑姑，我想小解。憋得慌！” “好，我带你找个偏僻的地方，不要着急。”顾惜灵领着顾云舒走到边上的树林里，周围没人。 顾惜灵撒了一点防蛇虫鼠蚁的药粉，快速解决。 就在这时候，顾云舒站起来，被顾惜灵捂住了嘴巴，示意她不要说话。 “人呢？”其中一个女子问。 “刚刚听人说还在这一段，怎么不见了？”另一个声音稍粗的女子语露狐疑。 “那我们再找找！就完成郡主的交代，咱们都得受罚！”这两个人顺着台阶往上爬。 顾惜灵心里咯噔一下，她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顾惜灵赶紧拉着顾云舒，“云舒，我带你下去。” 顾云舒刚刚也听到了，吓得瑟瑟发抖，“二姑姑，是雪莹郡主要为难咱们吗？” 顾惜灵看着聪明的侄女笑了笑，“可能是吧！别怕，我答应你娘，一定会把你平安送回去。” 顾云舒点头，“多谢二姑姑。” 她们重新回到台阶上，顾惜凌微微蹲下，“上来，我背着你下去！” “不用了二姑姑，我还能坚持！”顾云舒觉得自己很重，二姑姑未必能背得动，而且距离山下还有很多台阶，也不想累着二姑姑。 顾惜灵催促，“别耽误时间了，一会儿那两个人又追过来了！现在山上已经没多少人，容易出事儿！” 听到这话，顾云舒面色微白，趴在了二姑姑的后背，“多谢二姑姑。” 顾惜灵背着顾云舒，快步下阶梯，速度很快。 有时候，还会运用轻功，一下就跳十几级台阶。 “啊？”顾云舒惊呼，“好快，二姑姑，你真厉害。” 顾惜灵轻笑，“有武功，有麻烦的时候，逃跑也快。” 顾云舒现在对二姑姑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 很快就到了一处凉亭休息处，顾云舒惊呼，“二姑姑，那边有竹舆。” 顾惜灵刚准备进去，就看到了雪莹郡主，她立马转身，这一纵身，三十几级台阶。 “追上去。”后面传来雪莹郡主的声音 顾云舒吓得面色苍白，“二姑姑，雪莹郡主，让人追咱们了。不如你把我放下，你先下去找人。” 顾惜灵轻笑，不以为意，“能找谁啊？皇后娘娘这时候，估计已经回京了，下面谁能管得住雪莹郡主？” “被追上了，咱们反抗，雪莹郡主吃亏了，就是咱们大不敬。咱们吃亏了，人家顶多禁足。切记，别硬碰硬。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顾云舒小脸吓得苍白，但也知道二姑姑说得有道理，老老实实趴在二姑姑的后背。 顾惜灵咬牙，快速飞奔，两条腿，跟装了风火轮一样。 雪莹郡主的女侍卫们，根本追不上。 顾惜灵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但她不敢停。 如果她一个人面对雪莹郡主，不管是怎么样的境遇，她都能全身而退，但带着顾云舒，那就未必了。 她不想冒险。 再说了，跟雪莹郡主这样的一个疯狂的女人正面交锋，并不是最优的。 不管她是赢是输，最后她都没有好处。 终于到了山下，很多命妇，正在山下的茶棚里歇脚。 遇到相熟的命妇，问：“周夫人，这是怎么了？” 顾惜灵轻笑回答：“我侄女走路不小心，扭到脚了。改日再聊，我先送侄女看大夫。” “那是应该早点回去。”这些命妇按下心里的好奇。 顾惜灵找到自家的马车，上了马车，“立即回京。” 元嬷嬷面色微变，也赶紧上来。 车夫听到命令，立即赶车。 元嬷嬷问：“世子夫人，云舒小姐真的受伤了？” 顾云舒回答：“元嬷嬷，我没受伤，而是太累了，二姑姑背着我下山。刚刚雪莹郡主让人追我们，快点走，别被她们追上了。” “啊？”元嬷嬷大吃一惊，“雪莹郡主为什么追你们？” 顾惜灵也颇为无语，“谁知道呢？” 跟个神经病一样，不依不饶了！ 她回去，得好好想想怎么收拾雪莹郡主！ 顾云舒手中攥着手帕，小心翼翼问：“二姑姑，是不是因为雪莹郡主对二姑父另眼相看啊？” “这……”顾惜灵和元嬷嬷的目光都看向了顾云舒。 顾云舒脸涨红了，“我……二姑姑，我不是那种胡说的人，曾经大姑姑在闺中之时，还说二姑夫看不上雪莹郡主，雪莹郡主白费心思，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元嬷嬷面露尴尬，“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世子夫人，您别放在心上。” 顾惜灵摆手，不以为然，“在周瑾这边，的确是过去的事情了，但从今日雪莹郡主的做派，应该是没过去。” “云舒，这话，除了你娘，你不要跟其他人说，也不要跟身边的丫鬟婆子说，记下了吗？” 顾云舒连连点头，“二姑姑，除了我娘问我，其他人谁问都不说。” “对，最近在家里，不要出来，什么宴会都不要参加。”顾惜灵提醒，“在家里吃好喝好，锻炼好身体，外面的事情，少掺和。” 顾云舒应下，“是，二姑姑。” 马车走到半路，顾惜灵听到后面传来马蹄急促追赶的声音，甚至还冲到了马车前面。 侍卫拔刀，护着马车，“来者何人，为何挡长宁侯府的马车？” 第一百九十七章 算计，教训 顾惜灵皱眉，真的是没完没了。 雪莹郡主骑在马上，手里拿着鞭子，“长宁侯府世子夫人，怎么见到本宫一直逃跑啊？” 顾惜灵见马车被挡住，掀开马车帘子，“郡主，有何指教？” 雪莹郡主挑眉，似笑非笑看向顾惜灵，“以前听说你武功高，本来今天想比试一下，貌似周夫人不给机会啊！” 顾惜灵露出假笑，“侄女身体脚扭了，我要送侄女回家，不能跟郡主切磋。再说了，练武乃是强身健体，而不是比来比去，一争高下。” “我现在已经嫁做人妇，平日里要贤良淑德。上蹿下跳，婆家不喜。雪莹郡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还请让我们回城。” 雪莹郡主看到顾惜灵的笑容，恨得牙痒痒，别人见到她，不是巴结，就是敬畏。 可在顾惜灵的眼里，她看不到任何敬畏。 反而眼底深处，都是对她的蔑视。 “顾氏，你对本宫不敬，可知罪？”雪莹郡主说不过，就准备仗势欺人。 这要是换在别人身上，或许就跪地求饶屈服了。 可顾惜灵是谁啊？ 前世辅佐谢晋成为摄政王，砍了不知道多少个皇亲国戚！ 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郡主，有何惧？ 躲着她，只是不想吃眼前亏。 至于怕，要让雪莹郡主失望了。 “我一直对郡主很恭敬，何罪之有？”顾惜灵反问，“倒是郡主，对我多有误解，定是有人从中挑拨，我会进宫禀告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以正视听。” 雪莹郡主一怔，“你居然还敢告状？” 顾惜灵内心吐槽，还能再蠢一点吗？ 如果真喜欢周瑾，难道不应该直接求皇后或者太后，赐婚，这样还能弄个平妻吗？ 如果不想做平妻，你可是郡主，弄几个人刺杀她？她死了，雪莹郡主就能做正妻。 多省事儿！ 可这雪莹郡主倒好，居然叽叽歪歪的，又不敢直接动手，跟她打一架。 扭扭捏捏，能成什么事儿？ 怪不得前世，也就只能干出来有七七四十九个男宠，最后还死在男宠的床上，被敌国细作利用。 “郡主误会了，这怎么是告状呢？明明是找出奸人。”顾惜灵一本正经说道，抬头看了看太阳，“再过半个时辰，我要是还不进城，我家夫君必然会派人来接我。郡主，请先行。” 雪莹郡主眯着眼睛，堂堂一个郡主，居然被一个命妇折辱？ 她拼着被惩罚，追了过来，可居然仍旧拿捏不了顾惜灵。 “那真是多谢你了！”雪莹郡主咬牙切齿，调转马头，用力甩动鞭子。 不过马车的鞭子并没有甩在她胯下的马身上，而是甩在了顾惜灵那辆马车上的两匹马身上。 然后两匹马受惊，惊叫几声，马车晃动，快速往前跑，马车也跟着剧烈颠簸。 雪莹郡主夹紧马腹，想要快速离开，笑声很是猖狂。 “坐稳了！”顾惜灵扶着差点摔倒的顾云舒，从发尖的首饰抠出来两块宝石。 这两颗宝石打在了两匹马的屁股后面，屁股被打得两匹马，像是发了疯一样，跑得更快。 两颗宝石被反弹出去，落入茂盛的草丛中，无影无踪。 瞬间提速，甚至追上了雪莹郡主的马，这两匹马直接撞在了雪莹郡主的马身上。 “啊啊……”雪莹郡主身体摇晃，想要极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车夫虽然已经尽力拉着缰绳，但根本就拉不住。 “群主小心！”顾惜灵一边喊一边帮着车夫拉着缰绳，眼神却非常冷漠。 倒要看看雪莹郡主的马术如何？ 后面跟过来的那些女侍卫，看到郡主抽了长宁侯府的马，本就大吃一惊，觉得郡主太过鲁莽。 可现在倒好，两匹马受惊之后像发了疯一样冲了过去，直接把郡主的马撞得摇摇晃晃。 虽然顾惜灵和车夫已经控制住了受惊的两匹马，雪莹郡主胯下的那匹马并没有停止，也像发了疯一样往前冲。 虽然雪莹郡主骑马，但在受惊的马背上，力不从心。 尽管她已经尽力控制身体，但这匹马力气太大，刻意激发出来。 雪莹郡主在马背上根本就坐不住，直接被甩了下来，但是她的脚还挂在马镫上。 顾惜灵见状，纵身一跃，从腰间抽出软剑，在空中甩出一个剑花。 软剑缠住了这匹马的脖子，顾惜灵用力一拉，马头直接齐齐被斩断。 浓烈的鲜血从马脖子上面喷洒出来，溅在了雪莹郡主的脸上身上。 这匹马虽然没有压在雪莹郡主的身上，但马镫扭伤了她的脚。 “啊……”雪莹郡主惨叫，张大的嘴巴，被喷进去很多马血，惊魂未定，瑟瑟发抖。 此时顾惜灵站在死马的另一边，对着后面的女侍卫，“快点把马车赶过来，郡主受伤了。” 女士外面也吓得面色微变，看到顾惜灵控制了那匹马，解救雪莹郡主，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们赶紧把马车赶过去，扶起雪莹郡主，“郡主，赶紧上马车！” 这时候雪莹郡主才缓过神来，“顾惜灵，你居然谋害本宫！” 顾惜灵听到这话，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郡主莫要信口胡言，明明是你的鞭子抽在了长宁侯府的两匹马身上，两匹马受惊，撞到了郡主！” “郡主受伤了，你们赶紧把郡主送回京！有什么事情，咱们去皇后娘娘面前辩个是非黑白。” 雪莹郡主以为他们身边就这几个女侍卫和长宁侯府的侍卫吗？ 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金林卫。 就算雪莹郡主污蔑她，但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真相。 只要他们不怪罪她，雪莹郡主的怒气不值一提。 女侍卫们不敢耽搁，赶紧带着雪莹郡主离开。 “反正我的马被你的马撞到受惊了，我受伤了，差点丢了小命，这就是你的错！” 顾惜灵背着其他人，看向雪莹郡主的眼神满是嘲讽。 “是是是，郡主，都是我的错！等我回城，立即进宫，跟皇后娘娘和陛下请罪！” 本来以为顾惜灵已经服软，可看到顾惜灵嘲讽的眼神，顿时让雪莹郡主更加生气。 这个顾惜灵，不见棺材不落泪，她一定要让顾惜灵痛哭流涕，俯首认错。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惯着 “顾惜灵，我可是郡主，你对我大不敬，就不怕治我的罪吗？”雪莹郡主气急暴怒，口不择言。 顾惜灵低头，遮掩眼底的嘲讽，嘴角上翘，“臣妇不敢。” “不敢？我看你很敢啊！”雪莹郡主疾言厉色，“现在你给我下跪赔礼道歉，否则本郡主现在就治你的罪。” 顾惜灵顾左右而言他，不惯着雪莹郡主，也不被她吓到，对那些女侍卫说：“刚刚郡主脚上扭伤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以后可能成为跛脚。这样的罪名，你们担得起吗？” 女侍卫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提醒，“郡主，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至于有什么仇怨，以后再说。 现在人家长宁侯世子夫人就是不想服软，就算郡主下令，她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这可是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可不是那些没权没势的勋贵。 “你……”雪莹郡主指着顾惜灵，“我会让你后悔的。” 还没说完，雪莹郡主就觉得脚腕十分疼痛，被女侍卫抬上马车。 见这烦人的郡主终于走了，顾惜灵冷笑两声。 后悔？ 这两个字，她会送给雪莹郡主。 重新走过来，顾惜灵问：“马儿还能继续拉车吗？” 车夫点头，“回世子夫人，可以。刚刚只是受惊，并没有受伤。” “那就好！”顾惜灵上了马车，坐了下来。 马车重新动起来，赶往城里。 元嬷嬷面露担忧，“世子夫人，您没事吧？” 顾惜灵摇头，“我没事，不过雪莹郡主有事儿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得躺床上至少一个月。” 元嬷嬷皱眉，“都说天家贵女，有皇家威仪，可这个雪莹郡主倒好，刁蛮任性，门口胡言乱语，也不怕失了皇家风范。” 顾惜灵笑笑，“有人站得高，觉得可以为所欲为，岂不知世上有因果！” 顾云舒见二姑姑不害怕，苍白的小脸逐渐有了血色，“二姑姑，刚刚雪莹郡主让你下跪赔礼道歉，你没有，她会报复你的，让你后悔。” 顾惜灵笑了笑，“就刚才的架势，我下跪磕头道歉，换来不是息事宁人，而且变本加厉，雪莹郡主只会变本加厉地折辱于我。” “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被人折辱？反正今天的事情，也不怨我。就算闹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我也是有理。皇家是尊贵，但也要讲理。” 顾云舒担忧，“二姑姑，这雪莹郡主先回去，万一她信口胡言，污蔑你故意纵马撞她。咱们这样说实话，郡主不承认，那该怎么办？” 顾惜灵神态自若，“云舒，今天是什么日子？” 顾云舒一愣，想了想，然后说：“二姑姑，今天是皇后娘娘金山踏秋的日子。” 顾惜灵轻笑，“这样重要的日子，金林卫来无踪去无影，行踪诡秘，怎么可能不来这里呢？雪莹郡主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不保护雪莹郡主呢？” “你没看到，不代表那些人就不存在。金林卫听命于陛下，今天的事情，也会如实上报上去。” 顾云舒惊愕，“二姑姑，还能这样啊？我……我以前没听说过。” “你还小，没听过的事情多着呢！”顾惜灵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儿，别大惊小怪！” 本身这事情，雪莹郡主就不占理。 陛下知道实情之后，就算心疼雪莹郡主受伤，但也怪不到长宁侯府的头上。 看到二姑姑如此气定神闲，顾云舒彻底放下心来，眼露羡慕，“二姑姑，你真厉害！” 顾惜灵笑了笑，“不过这种事情，能避免还是要避免。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更别说这些意气用事，争锋斗气，不值当的。” 马车很快进了城，顾惜灵让车夫先去景阳伯府，把顾云舒送回去。 秦氏早就等着了，看到女儿下了马车，赶紧迎过来，“今天辛苦二妹妹了！” 顾惜灵这次也没有下马车，“大嫂，我还有事，先行离开。失礼了！” 秦氏虽然心里略有诧异，但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哦，妹妹客气了！” 看着马车离开，顾云舒拽拽母亲的衣袖，“娘亲，你别怪二姑姑失礼。今天出了大事儿！” 秦氏听到这话，面色微变，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巴，“回去再说！” 此时正在门口，门房这边有好几个仆人，支着耳朵正在听呢。 顾云舒也想起来二姑姑的交代，这母亲回到了后宅，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顾云舒把今天以及路上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跟母亲说了一遍。 秦氏倒吸一口凉气，“那你二姑姑遇到麻烦了！” 顾云舒回答：“我见二姑姑并不担心，想必有应对之策。” 秦氏想了想点头，“不过也难怪，你二姑姑现在是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备受陛下宠幸，怎么会允许一个刁蛮的郡主折辱有功之臣的家眷呢？” “娘亲，怪不得你之前要我跟二姑姑学！”顾云舒现在满眼都是对顾惜灵的敬佩，“二姑姑今天武功非常高，能背着我在山道上飞奔。” 秦氏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我之前知道你二姑姑会武功，但没想到这么高！” “想要练成这么高的武功，特别苦，你未必能够受得住。不过学一些功夫强身健体，倒是不错。” 顾云舒没有像以前那样排斥，点了点头，“那我学！遇到危险，跑路也比别人跑得快！” “今天如果不是二姑姑，受伤的就不是云七娘，而是我！梁如意真的太坏了！以后见到她们，我得小心点，躲着点。” 以前磨破了嘴皮子，跟女儿说的那些话，但女儿总觉得无关紧要，不放在心上。 现在今天出去见世面，倒是变了很多。 “你二姑姑说得对，最近你不要出去了，留在家里。”秦氏十分满意，回头她得准备一份礼物，让人送到长宁侯府。 秦氏明白，如果今天换成顾惜蓉带着她的女儿出去，未必能躲得过这场劫难。 通过这件事情，秦氏对顾惜灵心存感激和敬畏。 马车继续快速往前走，顾惜灵直接对车夫说：“去宫门口！” 有时候，做做样子，很有必要。 第一百九十九章 蓝颜祸水 元嬷嬷面色微变，“世子夫人，咱们不先回府吗？” 顾惜灵摇头，“不能回府，今天母亲身体不适。世子，现在还没完全好。这事情，因我而起，总要亲自去请罪。” 虽说这事情怪不到顾惜灵的头上，但皇家总是要面子的，总要把面子给足了。 元嬷嬷想了想，然后说：“要不让老奴陪您去宫门口，让侍卫通知侯爷，至少要让侯爷知情。” 顾惜灵想了想，然后说：“好！” 于是顾惜灵来到宫门口，拿着长宁侯府的徽牌，请求见皇后娘娘谢罪。 内侍通传，这一来一回，估计得半个时辰。 顾惜灵就在宫门口等。 虽然不用晒太阳，但肚子饿了，还没吃饭呢。 长宁侯得到侍卫的通知，知道事情的始末，微微一愣，立即告假。 他匆匆来到宫门口，对顾惜灵说：“惜灵，你回去吧，这事情我处理。” 顾惜灵回答：“父亲，我刚刚已经求见皇后娘娘了。雪莹郡主受伤，虽然不怪我，但也跟我相关，儿媳不能逃避。” 长宁侯思索片刻，“那行，那我跟陛下请罪。” 此时宫里的皇后娘娘面露关切，太医正在给雪莹郡主治疗。 雪莹郡主跟皇后娘娘哭诉，“母后，顾惜灵胆大妄为，都是她的纵马撞我的马，我才受伤。” 皇后娘娘听到这话，根本就不信。 长宁侯府是重礼数的勋贵，顾惜灵也是懂规矩的。 即使对雪莹郡主心中不满，也不会当面做这样的事情，太蠢了。 “雪莹，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问，“不要隐瞒，我宠着你，但陛下公正，如果是你的错，陛下不会护着你。” 雪莹郡主可以任性，但绝对不能不讲理，不懂礼数。 雪莹郡主面色微变，“反正……反正是她的马撞到了我的马。” 见雪莹郡主如此，皇后娘娘沉声说：“那你好好休养，本宫稍后再来看你。” “母后，你答应过我母妃，要护着我。”雪莹郡主哽咽，“我没有父母了，您和父皇把我当成亲生骨肉，不能容许其他人欺负我。” 皇后娘娘心里咯噔一下，当初其实她并没有想收雪莹郡主在名下，可太后哭哭啼啼地，说这是她唯一的孙女。 养在皇后的名下，身份更加尊贵，不会被人欺负怠慢。 一直以来，雪莹郡主虽然有点刁蛮，但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虽然年纪渐大，雪莹的性子，越发执拗刁蛮，甚至蛮不讲理。 “如果是顾惜灵的错，我不会饶了她。”皇后娘娘回答，言下之意，如果不是顾惜灵的错，她不会冤枉人。 回到凤栖宫，把女侍卫叫过来问话。 虽然女侍卫被雪莹郡主警告，但她们也不敢说谎，因为她们也知道今天有金林卫。 她们说谎，也会被拆穿。 当听完女侍卫的叙述之后，皇后娘娘只觉得脑仁抽痛，身体摇晃，差点背过气。 “这……这……”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抽长宁侯府的马，然后被人家的马撞了，还说人家欺负她！ 颠倒黑白，满嘴胡言。 皇家给雪莹太多的恩宠，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在这时候，内侍来传，说长宁侯府世子夫人顾惜灵在宫门口求见，来谢罪。 皇后娘娘长舒一口气，总算有了台阶下。 要不然这事情，真不好处理。 毕竟雪莹郡主受伤了，若是顾氏没有态度，不好处理。 现在就定下为雪莹郡主惊马，然后被长宁侯府的马撞了，才受伤。 并没有仇怨，也没有其他不妥。 “顾氏今日也颇为辛苦，就不用她辛苦进来谢罪了。本宫已经查明，这事情是雪莹郡主惊马，跟长宁侯府没有关系，顾氏没有错。” “是，皇后娘娘。”内侍应下，传皇后娘娘的口谕。 就在长宁侯准备求见陛下的时候，内侍过来传话，原封不动地把皇后娘娘的话传了一遍。 “多谢皇后娘娘。”顾惜灵感谢，然后在宫门口朝着凤栖宫的方向，磕了头。 长宁侯笑笑，“事情已经查明，这事情跟咱们没关系。至于皇后娘娘和陛下如何教育雪莹郡主，那是他们家务事。你早些回去，好生休息，不要多虑。” “多谢父亲。”顾惜灵感谢，这事情表面上翻篇了。 不过，顾惜灵知道雪莹郡主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因为皇后娘娘和陛下的公平处理，更加记恨她。 顾惜灵有心理准备，接下来，就是她出招了。 顾惜灵回到长宁侯府，身心俱疲，换上舒适的衣服，靠在贵妃榻上休息。 周瑾得知顾惜灵回来，也从侍卫那里得知顾惜灵今天的遭遇，特别心疼。 “惜灵，那个雪莹郡主是不是有病？你跟她没有来往，怎么会故意找你麻烦呢？” 顾惜灵听到这话，抬眸看了看周瑾剑眉入鬓，特别英俊，伸手戳了戳周瑾的脸颊，“别人都是红颜祸水，我真是有福气，居然能遇到蓝颜祸水！” 周瑾微微皱眉，面露不解，“这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发誓，我就见过雪莹郡主一次。她说我长得好，我说我订婚了。其他的，没有任何来往。” 顾惜灵相信周瑾，她也觉得雪莹郡主对周瑾也不是喜欢，只因为心高气傲，当年被周瑾算是明着拒绝了，心里不痛快而已。 “被娇宠长大的姑娘，被宠坏了。总之，以后她出现的地方，我就不出现了，免得惹麻烦。” 周瑾握住顾惜灵的手，“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算她是郡主，咱们也不用怕她。” “倒不是怕，而是不想惹麻烦。”顾惜灵回答，“毕竟她不是一般的郡主，父母双亡，而且还有太后，皇后娘娘和陛下即使明辨是非，但总要顾及太后的面子和皇家脸面。” 周瑾微微皱眉，“难道就没有让她老实的办法吗？” 顾惜灵笑笑，“倒是有，但不能是咱们出手。” 表面不出手，但背地里，她要写封信送出去，刺激红莲教快点进京。 到时候，红莲教里都是长得妖艳帅气俊朗的男子，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很快雪莹郡主就能乐不思蜀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顾惜灵还是低估了雪莹郡主折腾的能力。 第二百章 口是心非 康平帝从金林卫那里得知雪莹郡主的一举一动，气得胡子拽下来几根。 “这是混账。”康平帝怒斥，现在虽说还算太平，但这只是表面，到处仍旧危机四伏。 朝堂上，能这么稳定，其实多亏了像长宁侯这样的朝臣，一片公心。 因为只有太子一个，所以他们不用站队，争储。 那些有反心的宗亲皇室，想要拉拢，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朝臣们根本不会搭理。 即使收买，那也是虾兵蟹将，不足以撼动大局。 如果折辱这些朝臣的家眷，为所欲为，即使他这个皇帝英明神武，也不能让朝臣们真心臣服。 太子这些年老老实实，兢兢业业，不敢张扬。 没想到雪莹郡主，居然张牙舞爪，刁蛮任性。 康平帝亲自接见长宁侯，“周爱卿，我已经查明真相，一定不会委屈顾氏。” 长宁侯周泽恭敬回答：“陛下，雪莹郡主想必也不是故意的，您别放在心上。” 康平帝脸上火辣辣的，“终归是雪莹太刁蛮了，这事闹得。” 如果不是顾惜灵有武功，雪莹郡主不仅只是扭伤了脚脖子，后面马车里的人说不定也小命不保。 在陛下的嘴里，自家孩子惹事了，就是刁蛮任性。 皇家至高无上，让他们觉得别人的命，不是命。 长宁侯周泽笑笑，“陛下，您别这样说。雪莹郡主还小，以后长大懂事就好了。顾氏，刚刚也来宫门口请罪。皇后娘娘仁慈，没有怪罪，让顾氏回去休息。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挂念。” 听到长宁侯这话，康平帝才松口气，“好，顾氏是个识大体的。” 随后康平帝赏赐顾惜灵一些雪缎和贡品，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雪莹郡主得知皇后娘娘和康平帝不仅没有替她出气，反而还赏赐顾惜灵，气得砸坏了很多东西。 她心里特别委屈，觉得父母白死了。 这才几年，皇后和陛下已经忘记了他们，为了拉拢长宁侯，居然委屈她。 太后娘娘得知雪莹郡主受伤，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狼藉。 “雪莹，你这是怎么了？”太后娘娘面露关切。 雪莹郡主趴在太后娘娘怀里，哭得难受，“皇祖母，母后和父皇不疼我了……” 一边哭，一边把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颠倒黑白说了一遍。 太后娘娘皱眉，眼露狐疑，“雪莹，你别哭了。我不管今日的孰是孰非，你为何总是找顾惜灵的麻烦？” 雪莹郡主一愣，眼神有些躲闪，“我……我就特别不喜欢顾惜灵看似恭敬，但极其高傲，不把我放在眼里。” 太后一怔，“是不是因为周瑾？” “不是！”雪莹郡主连忙反驳，她不承认，多难堪啊！ 太后眼露精光，“最好不是！你是皇家郡主，等你成亲之时，会以公主的身份出嫁。绝对不能有辱皇家体面。” 雪莹郡主眼露尴尬，“皇祖母，我怎么会看上周瑾呢？那就是个木头！” 太后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好好休养，有委屈，我给你做主。” 看到皇祖母离开，雪莹郡主有些迷茫，但很快，她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疯狂。 她得不到的，怎么能让别人得到呢？ 太后娘娘仔细问询之后，面色难看，“皇后，雪莹年纪不小了，该给雪莹挑驸马了。” 皇后娘娘应下，“是，母后。儿媳也在仔细琢磨，给雪莹找个如意郎君。” “辛苦你了，雪莹还小，性子左，但咱们做长辈，明知道是错的，不能让她做，得拦着。” “是，母后。”皇后娘娘应下，周瑾是长得好，但京城也有跟周瑾相媲美的男子。 晚上，长宁侯府回到家里，让人把顾惜灵叫过来。“陛下和皇后娘娘没有怪罪，你莫要担心了。” “多谢父亲。”顾惜灵感谢，“只是雪莹郡主刁蛮，我觉得不会善罢甘休。” 长宁侯笑笑，“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想必会管束雪莹郡主。” “是。”顾惜灵应下，这话听听就行，雪莹郡主这次吃亏了，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知错就改，在这些上位者的眼里，都是要求别人的。 用在自己身上，即使知错，但未必改。 宋氏狐疑，“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不是哑谜！”顾惜灵轻声回答，“今天雪莹郡主……母亲身体不适，怕母亲担心，就没说。” 宋氏皱眉，“惜灵，以后这样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雪莹郡主这样对你，不仅是折辱你，也是在折辱长宁侯府。” “我是你的长辈，该是我顶在你前面，而不是你一个人单独承担。好在你没笨到底，还知道让人通知你公公，没吃大亏。” “今年你这样的处理方式，就很好。跟这些皇家权贵，不管怎么样，不要顶撞。只要有理，咱们明着吃点亏，也不要紧。” “因为咱们吵赢了，但让皇家失了体面，陛下和皇后娘娘，甚至太后都会觉得没面子，即使表面处罚了，但他们心里会很不高兴。” 周瑾语露厌烦，“这种人不知所谓，真讨厌。难道就没人治得了她？” 顾惜灵低头吃菜，没有说话。 长宁侯瞟了周瑾一眼，“有些事情，急不得。世上有因果报应，雪莹郡主能这样对我们长宁侯府，也能对其他人。惹了众怒，后果很严重。” “即使对方是贵为郡主，而且陛下和皇后娘娘都颇为恩宠，她一次次消耗掉父母留下来的情分，一步步陷入不堪。” 宋氏点头，“是的，以后躲远点，不仅是惜灵，周瑾，你也是。” 这事情，大多是在儿子身上。 不过当着儿媳妇，她不好意思说，总要给儿子留点面子。 周瑾讪讪笑笑，不接话了。 以后，他要是见到雪莹郡主，他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是，母亲。”顾惜灵应下，“今晚有银鱼羹，母亲，您最喜欢，我给您盛点。” 说完，顾惜灵把银鱼羹放在了宋氏面前。 宋氏今天胃口不好，现在的确有点饿，“惜灵有心了，还是女儿贴心，不像儿子，根本不关心我。” 周瑾哭笑不得，“母亲，有那么多丫鬟呢，用得着我给您布菜吗？” “丫鬟又不是我儿子儿媳妇，还不能多关心我啊？”宋氏瞪了儿子一眼。 说完，她美滋滋地舀了一勺银鱼羹，只是吃到嘴里，觉得有一股腥气，不像平时那样好吃，“这银鱼羹，是不是坏掉了？” ****** 家里下大雨停电，今天一更，明天恢复两更，抱歉。 第两百零一章 不能“因小失大” 周瑾的手边正好有一碗顾惜灵端过来的银鱼羹，他喝了几口，“没坏啊，味道鲜美，鱼肉很鲜嫩。母亲，您是不是身体不适，胃口还没恢复？” 顾惜灵也试了试，也是平时的味道，非常好，“母亲，早上您就说身体不适，到底请大夫了吗？” 宋氏摆了摆手，“没什么大毛病，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有些疲惫。” 顾惜灵听到这话，嗔道：“母亲，你整日让我们保重身体，可是您呢？” “您觉得身体不适，还不请大夫，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元嬷嬷，趁着现在还没宵禁，赶紧把苏大夫请过来。” 宋氏摆了摆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今天晚上多休息就好了！” 长宁侯皱眉，“身体不适就看大夫，偌大的长宁侯府难道还缺了你请大夫的钱吗？” 宋氏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被家人关心的感觉还挺好，“让你们费心！” 元嬷嬷已经去请大夫了，宋氏胃口不佳，并没有吃多少。 等这边用完晚膳，苏大夫已经请过来。 以前吃过饭坐一会儿，顾惜灵和周瑾就会离开正院。 现在宋氏身体不适，作为儿子，儿媳妇，要在这边等着。 苏大夫仔细给宋氏把脉，面色微变，“侯夫人，您这是滑脉！这是有喜了呀！”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瞪口呆。 周瑾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他都成亲了，还有小弟弟小妹妹？ 宋氏不解，“可我前几日来了月事。” 苏大夫笑了笑，“那可能是身体有些虚，有滑胎之相！不过吃几副药安胎，应该没多大问题！” 宋氏不敢置信，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年轻的时候没少折腾，但一直没有怀孕。 顾惜灵笑道：“恭喜母亲！” 周瑾也连忙说：“母亲，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劳累。” 长宁侯缓过神来，大喜过望，“好，太好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又做爹了！” 这不正好证明他宝刀未老，雄风犹在吗？ 宋氏脸上微红，瞪了长江侯一眼，想到了那次喝酒喝的有点多，被这个坏男人哄了！ 她倒是想生孩子，但她这年纪不小，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一尸两命！ 宋氏问道：“苏大夫，我年纪大，现在生孩子有危险吗？” 长宁侯在听到宋氏的问话之后，面色微变，关切问道：“对呀！还是大人的身体最重要，不能因小失大！” 宋氏听到长宁侯的形容，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 苏大夫摸摸胡须，“侯夫人的身体还算健康，只是这段时间有点劳累身子虚。以后不要劳累，等胎稳了之后，多出来走走，应当能母子平安。” 宋氏感谢，“多谢苏大夫，孩子竟然奔我来了，不管如何，我都会尽量生下来！” “现在已经宵禁，苏大夫不能回去，今天就在侯府将就一晚，明日再送你回去。” 苏大夫起身感谢，“多谢侯夫人，侯爷。” 因为给妇人看病，他的箱子里就有一些惯用的药材，挑合用的，宋嬷嬷亲自熬药。 等到苏大夫下去，宋氏怀孕，面对儿子、儿媳妇有些不好意思，“我身子没有大碍，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惜灵笑了笑，“是，母亲。您好好休息，现在您不能劳累，明个儿，家里的琐事，我处理，您把关。” 如果是以前，宋氏或许不乐意，但现在怀孕，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之前还出血了，如果不好好保养身体，极有可能保不住。 “好，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宋氏笑道，总不能让年迈的婆婆处理府里的事情，顾惜灵愿意承担，是好事情。 长宁侯周泽沉浸在喜悦当中，宋氏去哪，他在边上扶着。 宋氏见长宁侯嘴角一直上翘，嗔道：“能不能别笑了？我怀孕了，显得你很能啊？” 长宁侯爽朗笑道：“夫人此言差矣，这么长时间，还有孕，当然显得我很能啊！” 宋氏瞪了长宁侯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多年了，家里就瑾儿一个，算上白姨娘的那个，总共才两个，结果那个闺女还被白姨娘祸害了。” “你要是不自量力，再这样嘚瑟，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低调点，咱们家最近风头正盛，别被人钻了空子。” 原本还有些得意忘形的长宁侯周泽，听到妻子的话之后，沉声说：“夫人说得是，为夫知晓了。朝堂上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这雪莹郡主，不会善罢甘休，估计还有折腾。” 宋氏点头，“是的。小小年纪，如此恶毒。若是换成其他女子，即使不丧命，也身受重伤了。” 长宁侯颔首，“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定夺。” 听到长宁侯这么说，宋氏不再继续说，相信长宁侯的能力。 周瑾眼巴巴地跟着顾惜灵回到紫竹苑，“娘子，我今晚我不去书房。” 顾惜灵抿嘴轻笑，“那你得老实点。” “娘子，我的腿没事了。”周瑾急忙表态，还把手中的拐杖扔了，轻手轻脚走路。 顾惜灵赶紧捡起来，“别折腾，我月事来了。” “这……”周瑾无言以对，经常跟顾惜灵躺一张床上，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我也睡你那屋，我不去书房。” “好！欢迎你来，这样总行了吧？”顾惜灵轻笑，再有半个月，周瑾的腿，就能彻底好了。 已经“馋了”这么多天的周瑾，绝对忍不住。 现在感情有了，气氛也到位了，没必要继续吊着周瑾了。 晚上，顾惜灵窝在周瑾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周瑾温热的手，放在顾惜灵有些酸胀的小腹上，手指在肉乎乎的小腹上轻轻点，轻轻捏。 “不错，就这个力度，挺舒服。”顾惜灵小声低喃，逐渐进入梦乡。 周瑾备受煎熬，年轻的身体，温香软玉在怀，啥也不能做。 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玉兰花香，周瑾想入非非。 心里暗暗默念，还有半个月，还有半个月…… 梦里旖旎，能这样，也能那样，但早晨起来尴尬了！ 第两百零二章 父子较劲 顾惜灵偷笑，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催促，“今天，我忙着呢！” 周瑾脸上微热，“那你转过头，别看！” “好，我捂着脸。”顾惜灵纤细的手捂着脸，装模作样。 周瑾拿被子盖住身体，看着顾惜灵手指缝露出大眼睛偷偷看，“你的手指缝还能再大一点吗？” 顾惜灵偷笑，“不逗你了！我去外面洗脸！” 丫鬟把衣物送了进来，周瑾换上。 洗漱完毕之后，一起给宋氏请安。 一大早，在正院遇到了老夫人。 “祖母，您怎么来了？刚刚我跟夫君说要去给您请安！”顾惜灵上前，搀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眉开眼笑，声音雀跃。 “一早起来我就听到喜鹊枝头喳喳叫，这是有好事将近！这不，得知你婆婆有了身孕，需要休养，我来看看她。” 顾惜灵笑了笑，“那咱们一起去看望母亲！咱们一起用膳，稍后家里的事情，我替母亲管着，您跟母亲指点我。” 老夫人握着顾惜灵的手，颇为欣慰，“好，你能顶起来，你婆婆就能轻松点！毕竟她年纪不小，生孩子亏身体，也真是难为她了！” 顾惜灵谦逊，“自从我嫁入长宁侯府之后，一直深受祖母和母亲的照料，无忧无虑，吃喝玩乐，应有尽有。现在该是我出力的时候了，当然不能往后缩。” 若是换成别人，巴不得想要管家。 可是顾惜灵不稀罕，有婆婆在前面顶着，她只要把自己的小院子管好就行。 也正是顾惜灵这样的心态，让宋氏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的权威，没有受到挑战。 平时顾惜灵主动提出来，要帮忙分担，也不觉得顾惜灵是在抢权。 宋氏看到儿媳妇和婆婆一起过来，赶紧起身给婆婆行礼，“母亲，劳您过来，儿媳不孝。” 老夫人赶紧拦着，“我的好儿媳，你可别多礼，好好躺着！该吃吃，该喝喝，后宅之事，有我和惜灵。” “回头你在边上盯着一二，让你身边得用的嬷嬷帮衬惜灵，可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你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吗？好好休养，大小都平平安安的，这才是我长宁侯府的大事。” 宋氏脸上微红，“多谢母亲！” 长宁侯周泽从里间出来，“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抬眸看了看长宁侯，“你啊，到了这把年纪又当爹了！可得稳稳当当的，不准有花花心思。但凡我知道你在外面不七八搞，别怪老身打断你的狗腿。” 长宁侯非常无辜，跟那些三妻四妾的人相比，他这算是洁身自好了！ 中间的确有个白姨娘，但那是个细作，有心算无心，他也是防不胜防。 不过好在发现了对方的身份，及时止损。 就是可惜了那个女儿！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一定谨记。瑾儿，你也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三心二意，朝秦暮楚。” 原本周瑾只是偷偷看戏，没想到居然被父亲拉下水。 他现在跟娘子的感情渐入佳境，浓情蜜意，就等着腿伤好了，然后入洞房了。 “父亲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我牢记心间，绝不三心二意，更不会朝秦暮楚。” 长宁侯周泽瞟了这个反骨儿子一眼，但愿老二，是个贴心的，再来一个周瑾这样脾性的，能气死他。 顾惜灵垂眸，微微低着头，嘴角上翘，暗自偷笑。 这对父子可真有趣！ 有长宁侯的前车之鉴，想必以后周谨言会老实很多。 若是这辈子周瑾只有她一个人，顾惜灵也对周瑾一心一意。 若是不然，反正心是自己的，三心二意，也只有自己知道。 长宁侯讨了个没趣，“早膳，送过来了，咱们用膳。” 虽然在老母亲面前不敢龇牙，但长宁侯仍旧心情舒畅，去了衙门当差，一直笑容和熙。 顾惜灵在婆婆的指导之下，处理长宁侯府的庶务。 其实这些事情顾惜灵都会，只是她现在假装不会。 经过婆婆的点拨，顾惜灵一学就会，让宋氏越看越喜欢。 只不过一个时辰，顾惜灵已经全部学会了。 “母亲，我先试着做，若是有不懂的，还有宋嬷嬷提点我。若是宋嬷嬷，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我们再跟您请教。” 宋氏点头微笑，“好！有你帮衬，我轻快很多。” 顾惜灵做事有章法，很多都是按照宋氏的规定，并没有改变。 在采买和用人的安排之上，稍作调整，不仅让仆人们有更多的休息时间，也能让府里的仆人们伙食好了一些。 不仅如此，顾惜灵还自掏腰包，赏赐府里的所有仆人一个月的月钱，给婆婆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见顾惜灵这么大方，老夫人也不甘人后，当即赏赐两个月的月钱。 府里的仆人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现在侯夫人只是刚刚怀孕，这要是生了，还不得赏赐更多？ 一个个特别勤快，满嘴的吉祥话，整个侯府喜气洋洋。 跟长宁侯府欢快的氛围截然不同的是北戎驿站里，北戎王子驮卢面色阴沉，声音更是异常冷冽。 “现在还没有查到那个逆贼之子吗？” 徐甲跪在地上，连忙认罪，“回王子，并没有找到来福。属下以为，可能长宁侯已经知道来福的身份了！” 北戎王子一愣，“他怎么会知道？” 徐甲紧张，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北戎王子的怒气就会撒在他的身上，所以他连猜带编。 “手下从来没有见过殿下，但第一次见到殿下之后，就想到了长宁侯世子的长随来福。长宁侯府在京城根深蒂固，或许世子一进京城，长宁侯府的人已经发现了。” “长宁侯府老侯爷，曾经对我们北戎甚至康国周边的很多番国做过什么事情，属下不说，您也知道。” “长宁侯现在是礼部侍郎，专门管理康国对番邦的所有事务。有关番邦的事情，尤其是使团一举一动，长宁侯必然知道。”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前我们觉得来福就是逆贼之子，想必长宁侯也这样猜测。来福现在不见踪影，属下觉得康国必然以来福的身份大做文章。” 北戎王子驮卢听到这话面色大变，当年大伯的那个儿子对外宣称已死，但并没有找到尸身。 现在这个来福长得跟他很像，即使来福不是大伯的儿子，康国这边也会大做文章。 有了这样的猜测，北戎王子驮卢坐不住了，连忙写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北戎。 第两百零三章 怀孕就这么容易吗？ 徐甲见北戎王子心思被转移出去，这才松口气，不用被处罚了。 刚才虽然都是他的猜测，但应该大差不差。 如果康国和长宁侯对北戎已经有了不轨之心，那北戎危险了。 徐甲一直在康国待着，不代表他对北戎的情况一无所知。 虽然现在大王一直排除异己，但分配不均，怎么可能做到团结一致呢？ 很多部落因为得不到足够的资源，而且对大王不满。 想要发动战争，带着很多部落南下抢劫，是整合所有部落的好手段。 可康国又不是软柿子，怎么可能随意让北戎抢夺呢？ 想要虎口夺食，不仅要兵强马壮，还要出其不意。 如果康国有所准备，北戎想要南下抢掠的难度，大大增加。 北戎王子驮卢写完信，让人送走之后，他又问徐家，“徐甲，你在康国这么多年，能否打听到康国对北戎真实态度？会不会对北戎用兵？” 徐甲思索片刻，回答：“朝堂上并未有人议论，也没有调兵。倒是今年多了一些商贩，往北方之地运送毛皮。就连长宁侯府下辖的商队，也是如此。” 北戎王子大惊，“难道康国人推算出来今年会比往年冷？” 徐甲一怔，“属下不知，但属下正在跟一个钦天监官员接触，尽快打听出来今年北方冬天是否变冷。” 北戎王子点头，“不管是花钱，还是威逼，一定要问出来。” 北戎王子驮卢来康国之前，对康国的强大，只是想象中的，并没有亲身感受到。 来到之后，康国京城的繁华，让他震撼不已。 康国的富饶，几十个，甚至更多的番国千里迢迢运送自己的货物，来康国贸易。 那种富庶，让北戎王子馋得流口水。 何时他们北戎能够如此？ 一想到寥寥无几的城池，茫茫无际的草原，或许北戎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 北戎王子心里忌惮康国利用北戎做文章，又担心今年北方真的寒冷，心里忐忑不安，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长宁侯府，秀兰吃午饭，吐了。 元嬷嬷禀告顾惜灵，顾惜灵微微一怔，赶紧让人请大夫。 苏大夫给秀兰把脉之后，告知有喜了。 顾惜灵惊讶，“秀兰，你真是有福气，居然有身孕了。想必你现在一定很想来福，你写封信，我交给侯爷，让他替你转交。” 秀兰原本心里忐忑，但看到世子夫人一如既往对她好，松了口气，“多谢世子夫人，我身体很好，还能伺候您。” 顾惜灵听到这话，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秀兰俊俏脸蛋，“你哦，就会多想。这时候，还用你伺候我？之前让你跟着我，是因为来福离开，怕你胡思乱想。现在你怀孕了，当然要养身体为主。” “秀兰，你记住了。从来福的身份确定那一日开始，你和来福就不是长宁侯府的仆人了。来福如果能活着回来，那就是北戎王子，未来的北戎大王，你就是王妃。以后跟我学，别低头含胸，而是应该昂首挺胸。” 秀兰目瞪口呆，“奴婢……奴婢从来都不敢想。” 顾惜灵笑了笑，“现在你可以想了！” 秀兰心里忐忑，“来福此去凶险，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 虽然她不希望这样，但世上的事情如何又能全部按照她的意愿来呢？ 顾惜灵轻笑，“那你就杞人忧天了！来福在你面前一直嬉皮笑脸，你并不知道来福真正的实力。” “因为你生长的环境，也不知道康国朝廷的力量，你更不知道长宁侯深谋远虑，所以你有这样的顾虑。” “以我的猜测，来福应该能够平安回来，所以你不要忧虑，好好保重身子。” 秀兰听到顾惜灵这么说，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世子夫人，奴婢这就去写信！” 顾惜灵点了点头，“去吧！好吃好睡，养好身体，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对来福也是最重要的。” 秀兰回到自己的小院，开始写信，把给来福做的衣服装在包裹里。 她把这些交给顾惜灵，拜托侯爷把信和东西交给来福。 当周瑾听说秀兰怀孕之时，颇为惊愕，“怀孕就这么容易吗？我记得来福成亲没几天就跟着徐统领走了！” 一直以来，长宁侯府只有他一个独子，所以在周瑾的心里觉得怀孕生孩子非常难。 其实不仅周瑾这样想，就连长宁侯，此时也颇为震惊。 他忙活半生，只有三个孩子，一个没保住，还有一个未出生。 到目前为止，只有周瑾一个独苗苗。 顾惜灵见这对父子的表情如此，抿嘴轻笑，“可能是来福和秀兰的身体都非常好，再加上时机很对，怀孕也很正常呀！” “这是个好消息，父亲，你告诉来福！来福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一定会更有劲儿。” 长宁侯点头，“今天上午，我遇到徐统领，我们还在一起，聊了一会儿来福，对来福赞不绝口。这东西放在这儿，明天我去衙门的时候，顺便带上。” 周瑾问道：“父亲，来福现在如何了？” 长宁侯回答：“以前我就知道来福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现在也是如此，徐统领对其称赞有加。” “还说再过几日，来福就要启程，前往北戎。这时候把秀兰的消息送过去，对于来福是个特别大的鼓励。” 周瑾松了口气，“那就好！最近我听周管家说，咱们长宁侯府外面经常有人盯着，我估计是北戎王子那边派来的。” 长宁侯呵呵笑道，“无关紧要，不用担心！北戎人现在还没有胆子对我们长宁侯府下手！” 周瑾沉思片刻，“父亲，北戎王子是否已经知道咱们知晓来福的身份了？” 长宁侯笑了笑，“他们又不傻，从他们上次绑架周管事，就能够推断出来。只是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只要没抓到来福，来福还活着，那就不影响大局。” 正在学习北戎语言以及北戎风土人情的来福，从徐统领的手里收到了秀兰做的衣服和书信。 “来福，现在你做爹了，你更要努力！你不仅要给自己争条活路，你也要给你的妻子和孩子争个锦绣前程。” 第两百零四章 一场豪赌 来福听到这话，大为惊喜，赶紧撕开信封，看了里面的内容。 “多谢徐统领，没想到我来福居然有后了！这次去北戎，只许成功，我不允许自己失败！” 如果只是他自己，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一条命。 如果他失败了，那妻子和孩子，即使有长宁侯府保护，以后也未必有安宁日子过。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智慧，给自己和孩子妻子闯出一条路。 徐统领笑了笑，“来福，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再过三日，就要启程去北戎了，你需要回一趟长宁侯府吗？看看妻子，看看还未出世的孩子。” “这样行吗？”来福眼睛一亮，不等徐成回答，他自己就摇了摇头，“徐统领，我不回去。我的长相在京城并不是秘密，想必北戎使团的人已经发现了。此刻必然在侯府守着，我回去，极有可能被发现。坏了康国的大事，属下万死莫辞。” 徐成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眼露赞许，用力拍拍来福的肩膀，“大丈夫不拘小节，建不世之功，立千秋伟业。等成功了，你就是北戎的王。到时候，你和妻子，孩子才能活命。” 来福深以为然，“是，徐统领，属下知道。我的身份，即使我不争，对方也不相信。只有我和我的妻子，孩子都死了，那些人才能作罢。” “我跟他们是生死之战，我一定会拼尽一切，才能赢得生存机会。这一步，是我必须走的。多谢侯爷的养育之恩，多谢徐统领知遇之恩，以及康国的容身之恩。” “我若是成为北戎的王，世世代代必以康国为尊，俯首称臣，永不犯边，共结永好。” 徐成点头，“很好，没有看错你。” 若来福说得是真的，并且能够做到，自然最好，康国有个稳定的边疆。 边疆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即使来福说的是假的，也无所谓，这一战，必然会让北戎元气大伤。想要恢复实力，也要十年，甚至更久，也无力对康国北境没有威胁之力。 因此，徐成对来福的话真假，并不评判，反正结果都差不多。 虽然来福没有见秀兰，但给来福写了信，并且给秀兰五百两银子，让她保重。 来福还写信给周瑾和顾惜灵，把秀兰托付给他们，请求他们善待秀兰和孩子。 三日后，来福乔装打扮，跟着商队，悄然出城。 出城十里。 来福跪在地上，重重三拜。 眼里不舍，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地方。 如果能够侥幸回来，他来福也能成为人中龙凤。 金林卫仔细观察来福，见来福的举动以及眼中的不舍，相信来福此刻对康国留恋不已。 对这次的任务，更有信心。 周瑾收到信，仔细阅读，跟来福一起长大，回忆里，有很多美好的记忆。 “来福，愿他能够平安得胜回来。”周瑾轻声说，把信递给了顾惜灵。 顾惜灵仔细看了，“世子不要挂念，来福此行，胜算极大。” 周瑾点头，“刀枪无眼，康国必胜，但来福未必一定能够活着回来。一切都有可能。” 顾惜灵劝解，“世子，这是来福的宿命，他不去争，他和秀兰，还有他们的孩子，即使一辈子隐姓埋名，也有可能被找到，被杀死。” “是啊，只能进，不能退。”周瑾点头，“这就是宿命。” 顾惜灵很乐观，把来福给秀兰的信，亲自送给休养的秀兰。 秀兰看了信之后，微微红了眼睛，“世子夫人，谢谢您和侯府。” 顾惜灵抿嘴轻笑，“不用谢，来福此行胜算极大。有侯府在，你不用担心安危。只是侯府门口有人盯着，你不能出府，不是熟悉的人，给你吃喝，不要用。” 秀兰应下，“是，世子夫人。” 虽然秀兰心里不舍，但比之前好多了。 在长宁侯府能够安稳度日，等着来福回来。 远在北戎皇宫，偏远的大王妃所在的帐篷里，摆设简单，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子，五官秀美，跪坐着祈求。 这是她一天中做得最多的事情，十几年如一日。 祈祷惨死的丈夫，保佑他们的儿子能够平安活着，即使在康国某个偏僻的小城，也好过在北戎被杀死。 这时候，一个女奴进来，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她悄悄走到大王妃身边，递过来一张纸，递给大王妃，“王妃，您看，这是什么？” 大王妃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纸上，微微一愣，上画着月牙吊坠，是北戎王室的图腾。 不过，系在月牙月配上的丝绳，是她亲自编的，夜里做梦都能梦到，绝对不可能忘，世上只有一个。 大王妃急忙问：“乌兰，你……你这是哪来的？” 乌兰回答：“这是奴婢在都城的一个大商户那边购买您用的康国运过来的胭脂水粉，她给我的。奴婢也认识这个编绳和吊坠，所以立即回来禀告。” 大王妃激动，“我的儿子有下落了。乌兰，你现在就说我要购买胭脂水粉，让他们明天送进来，我要亲自挑选。” 她一直被监禁，不能出去，但她在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并没有被限制。 再说了，她的娘家，灰狼部落，即使现在被北戎大王排挤，但仍旧是不可小视的部落。 “是，大王妃。”乌兰应下。 第二天，大王妃就见到了那个北戎模样打扮的女商户。 大王妃一边挑，一边轻声问：“你是谁？那个吊坠在哪？吊坠的主人呢？” 那个女子用北戎话回答：“我只是一个商人，只是受人所托，告诉大王妃，吊坠的主人在康国京城。只是北戎使团到了康国京城之后，北戎王子驮卢得知有人长得跟他很像，派人调查，想要斩草除根。” 听到这话，大王妃目瞪口呆，“不……那个孩子怎么样？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商户，既然你能传达这么隐秘的消息，请你帮我传达，只要能保住我儿子活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女商户回答：“我能替大王妃传话，那边刺杀小王子，康国那边调查之后，才知道其身份。想要真正活命，必须推翻现在的大汗，否则您的儿子，对了，还有您的儿媳孙子，都永无宁日。” 大王妃沉思片刻，这是一次豪赌，非常凶险，但势在必行。 第两百零五章 香兰节密谋 大王妃点头，“你说得对，当年那个禽兽能杀死所有兄弟侄子，也会杀掉我的儿子。我要怎么做？” 女商户回答：“这里是北戎大王的地盘，小王子回来，非常危险。小王子需要一个稍微安全的环境，整合力量。” 大王妃沉思片刻，然后说道：“香兰节到了，我的兄长会过来参加。到时候我见到他，跟他说这件事情。有灰狼部落的支持，我的儿子足以安全。” 女商户回答：“憎恨北戎大王的宫妃，当年她们丈夫和儿子也死在北戎大王的手里。那些跟北戎大王生了孩子的宫妃，想必已经忘记仇恨。可那些没孩子呢？不仅无依无着，只能在这里慢慢老去，死去，能团结吗？” 大王妃一怔，沉思片刻，“能！至少我知道有三位王妃，没有再生，当年丈夫死在了逆贼手里，她们的孩子，也全部被处死，活生生地死在她们面前。” “如果时间可能磨平伤痛，但利益不均，能够让这些王妃的背后部落团结起来。因为她们的娘家，生存空间，被北戎大王挤压，跟灰狼部落一样，只能迁徙到更远的地方。” “这些人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不过仅仅是这些，或许可以对北戎大王有影响，但绝对不足以撼动北戎大王的地位。康国会出手吗？” 如果有康国的帮助，那就不一样了。 女商户回答：“康国那边千里迢迢把人送过来，当然不会没有目的。因为北戎大王最近非常猖狂，对康国边境蠢蠢欲动。” “我们康国只能被动放手，变为主动出击。北戎茫茫草原，跟农耕康国，有天壤之别，我们不会占领这里，只想着严惩那些犯边的贼子。” 大王妃笑了，“原来如此，北戎大王现在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懂了，我跟你们合作。你等我消息。” “是，大王妃。”女商户应下，然后告退。 香兰节到了。 所有部落都会派人来都城参加，共度节日。 大王妃见到了长兄巴雅尔。 巴雅尔身材高大，强壮，龙行虎步，不过发间有了白头发。 看到长兄苍老了一些，大王妃心酸，“大哥，辛苦你了，父母现在如何了？” 巴雅尔看到妹妹气色不错，笑着说：“父母还算健康，我们去了更远的草地，虽然辛苦，但还算安宁。我们部落人更多，牛羊也更多。” 大王妃心酸，“哪有这么好？你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 “不怕，我老了，还有你侄子们成为你的依靠。你不用委屈自己，灰狼部落能够保护你。”巴雅尔笑道，安慰妹妹。 虽然每年只能见一次，但只要妹妹过得好，巴雅尔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乌兰，你站在外面，我和大哥说会悄悄话。”大王妃把乌兰也支出去了，让她在外面守着。 “是，大王妃。”乌兰应下，退了出去。 巴雅尔面露狐疑，“妹妹，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大王妃摇头，掏出那张画着琅琊吊坠的纸，递给巴雅尔，压低声音说：“大哥，你看看。” 巴雅尔接过来纸张，“这不是北戎皇室的图腾吗？” 大王妃回答：“这个吊坠的确是北戎皇室的图腾，但编吊坠的丝绳，是我亲自编的，只有我会，也只有我知道，这是我给我儿子编的。当初把我儿子悄悄送到康国，我在他的衣服里腰带上缝了这个吊坠。” 巴雅尔一愣，“难道……难道朝鲁还活着？” 大王妃点头，“是的，他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在康国。驮卢在出使康国，在京城得知我儿子跟他长得很像，刺杀我儿子。” “后续我儿子的身份被康国人得知，现在那边已经派人联系我。大哥，这是咱们灰狼部落重新夺回丰美草原的好机会，错过了，可能以后我们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放牧。” 巴雅尔久久不语，好一会儿才问：“确定吗？” 大王妃回答：“他们刺杀朝鲁，康国那边将计就计，准备把朝鲁送回北戎，并且要跟咱们里应外合，对付北戎大王。因为他们预测到北戎大王今年要犯边，提前做好准备。” 巴雅尔想了想，面露疑问：“你的儿子能够回来，自然很好，咱们这样跟康国合作，算不算引狼入室？” 大王妃笑了笑，“大哥，你多想了。康国是汉人，他们喜欢种地。种地就要水源，咱们北戎除了一些河流溪水之外，根本就不适合种地。只适合逐水草而居的我们。” “放牧，他们绝对放不过我们。在草原上就不能建立巨大城池，康国军队深入到北戎草原腹地，不可能久待。他们跟咱们合作，只是想解决边患。” “我们跟康国合作，是为了推翻北戎大王的残暴统治。在他治理北戎期间，排除异己，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跟咱们灰狼部落差不多境遇的部落很多。” “只是这些人，和咱们灰狼部落一样，没有必胜的把握对付北戎大王。现在我儿子回来，而且在康国长大，在康国那边得到很好的教育和帮助。等我儿子当了北戎大王，必然能够跟北戎增加贸易，而不是掌控在少数人的手里，老百姓只能高价买到康国的东西。” 巴雅尔越听眼睛越亮，如果外甥做了北戎大王，灰狼部落，必然能够更加强大，得到更多的丰美草场。 “好，我知道了，回去我会和父亲商量。”巴雅尔回答，“妹妹，你还有交代吗？” 大王妃想了想，把手中画着北戎皇室图腾的纸交给哥哥巴雅尔，“大哥，稍后康国的人会带着我儿子去找你，共谋大事。我儿子长得像我的丈夫，再加上信物一模一样，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 “当然了，这些都可能作假，但我儿子屁股上有黑痣，右边胳肢窝的位置，也有一颗黑痣。哥，你见到他，再检查一下。如果没错，那咱们就答应康国。” “跟康国合作，不管北戎如何，反正咱们灰狼部落能得到好处。再加上我儿子在，咱们可以联合那些被北戎大王排挤的部落，然后推举我儿子上位。” 巴雅尔深以为然，折叠好，仔细装好，“妹妹，放心吧，你保重，外面的事情交给我和父亲。” 大王妃点头，“大哥，我们报仇雪恨的日子到了。” 第二百零六章 家庭地位一降再降 北戎和康国这边都已经行动起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外面紧张的局势，对顾惜灵和周瑾的影响不大。 在刘大夫和苏大夫的检查之下，周瑾彻底康复。 现在可以正常走路，但最好不要跑跳，对周瑾来说，也是天大的好消息。 周瑾净面，还专门挑了一身淡红色的锦袍穿上，剑眉星目，妥妥的玉面郎君。 红男绿女，在这时候，也流行。 经常看到街上有男人穿着各种红色的袍子！ 这三个月，周瑾受伤，不良于行。 他为了不发胖，每顿饭吃得少，晚饭几乎只喝一碗小米粥。 三个月不仅没胖，反而因为最近不出门，在庄子上晒暗的皮肤，又白了回来。 顾惜灵处理完府里的庶务，去跟婆婆汇报，最近的庶务内容。 现在宋氏完全把家里的事情，交给顾惜灵，安心养胎。不仅气色好了，原本干瘦的身材，也有了几分珠圆玉润。 宋氏嘴角含笑，“惜灵，你做得很好。忙活一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晚膳，你就在紫竹苑用吧。” 顾惜灵和周瑾一直陪着公公婆婆用膳，今天婆婆怎么让她回去吃饭了？ 应该是婆婆和公公想单独用膳，说私房话？ 想到这，顾惜灵笑道：“多谢母亲，今个儿我就偷个懒，给您定省了。” “我好得很，你跟瑾儿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宋氏笑道，心情很好。 顾惜灵离开，长宁侯面露不解，“夫人，你把惜灵支开，是不是有话要跟为夫说？” 宋氏现在脾气大着呢，听到长宁侯的话，心里不乐意，就直接翻白眼，“没心没肺，不知道今天儿子腿伤痊愈了吗？不给他们小夫妻多点时间相处，哪来的孙子？哪来的孙女？” “这……”长宁侯无言以对，男人可能在外忙碌，对家里的事情，的确不太上心，“我这不是想着你有了吗？哪关注那么多？” 宋氏反驳，“儿子女儿，跟孙子孙女怎么能一样？长宁侯府，还要瑾儿和惜灵顶门立户。我肚子里的这个，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将来都要靠着哥哥嫂子。” “惜灵和瑾儿越好，肚子里的这个，以后日子就越好。再说了，咱们年纪不小，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这个孩子长大？有惜灵和瑾儿，咱们就是闭眼，也能放心。” 长宁侯听到这话，笑了笑，“怪不得说，重视长子，疼爱幼儿。瑾儿再历练几年，就能顶门立户。到时候，我也能轻松一些，我也有时间陪你。” 宋氏笑了笑，“所以说，得让他们小夫妻多相处。毕竟成亲这么久，还没洞房。你不着急，我可着急了。经过半年的相处，我算是看出来了，惜灵这样的女子，不仅是个好妻子，还是合格的宗妇。长宁侯府交到她的手里，我放心，将来瑾儿只要安心公务即可，家里不用他操心。” 长宁侯沉吟片刻，然后声音小了些，“夫人，你不觉得惜灵除了才学，不管是智谋和才能，还有果决，都在瑾儿之上？” 宋氏点头，“觉察出来了？惜灵要是不聪明，瑾儿那个倔种，现在能成顺毛驴？” 长宁侯面露尴尬，“夫人，那是你儿子，别说得那么难听。” “话糙理不糙。”宋氏回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惜灵心思正，从来不贪小利。她比瑾儿厉害，还能劝得动瑾儿，是瑾儿的福气。” 长宁侯讪讪笑笑，“夫人，你不怕瑾儿夫纲不振吗？别人家的婆婆，都巴不得儿媳妇对儿子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宋氏斜着眼，瞄了长宁侯一眼，“我虽说不聪明，但这些年，也没少劝你不要冲动，做糊涂事情。至于瑾儿，有缺点，惜灵的能够弥补瑾儿的不足，这才是真贤良。” “那些打着贤良的名声，给丈夫安排左一个通房，右一个暖床的，表面大度，内里恨不得弄死所有霸占丈夫的女子，我才看不上呢。” “瑾儿一心一意对惜灵，惜灵自然会一心一意对他，也愿意给他筹谋。若他不知道珍惜，那自求多福吧。反正那时候，咱们孙子孙女大了，丈夫对惜灵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长宁侯周泽脊背发凉，坐立不安，特别心虚，“夫人，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比不上瑾儿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宋氏瞟了长宁侯一眼，“有些真话，你还是别听为妙，免得听多了，心里胡思乱想。” 长宁侯惆怅，“一失足成千古恨，我错了，当初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宋氏见状，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笑了笑，“侯爷，也不要妄自菲薄。至少你在我心里，排第五。” “这……”长宁侯大惊，“就算我在两个孩子后面，我也该排第三啊？怎么会排第五？” 宋氏看到长宁侯着急的模样，心里畅快，“婆母在上，有了儿媳妇，总不能把惜灵当外人，你能排第五，就不错了。” 长宁侯特别委屈，也跟着宋氏胡闹，“夫人，你太伤为夫的心了。我这一天天这么辛苦，可都是为了你。” 宋氏不以为然，反驳，“可别这么说，我可戴不起这么大的帽子？我承认，你在外面荣华，我也能跟着富贵，但我只是沾了一点光，你是为了侯府，为了孩子。” “说出来，我也不怕你扎心。如果没有白姨娘那事儿，你永远是我心里第一位，但既然你已经有过其他女人，何必来要求我还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呢？” “我的心，也不大，我要把我最重要的人放在我的心尖尖上。你觉得你做得已经够好了，那我呢，做得不够好吗？我有哪点错？” 这番话，说得长宁侯无言以对。 这事情，算是过不去了。 不过长宁侯即使被宋氏埋怨，他也没想着出去胡来。 一旦在外面寻花问柳，说不定以后家里的那条叫做小丑的哈巴狗，在宋氏心里，也比他地位高。 第五，就第五吧，至少还能数得着！ 第二百零七章 簪花少年郎 顾惜灵脚步轻快，哼着小曲儿，迎着下午的温柔阳光，惬意地走到回紫竹苑的路上。 路过花园，看到花园里月季开得正好。 顾惜灵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掐，两朵跟她衣服颜色相配的水红色月季花，轻轻插在了发间。 “世子夫人，真好看。”元嬷嬷称赞，“这花正好，世子夫人，不如挑一朵好看的，给世子簪上。” 顾惜灵哑然失笑，觉得元嬷嬷的提议很好，“那就这朵淡黄色的，跟夫君最配。” 挑了一朵大一点的，摘下来，去掉上面的刺，放在鼻尖轻轻闻闻。 周瑾簪花一定很好看。 此时周瑾已经打扮好，手拿折扇，站在桂花树下，微微仰头，墨发整齐。 微风吹来，吹起周瑾的衣角和发丝。 顾惜灵进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幅美男赏桂图。 年轻真好。 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食色性也，顾惜灵是普通人，她也不例外。 “夫君！”顾惜灵走到周瑾的身侧，歪头看向周瑾，把手中的月季花簪在周瑾的耳边，“翩翩公子少年郎，头戴簪花意气扬。” 周瑾惊讶，“娘子好诗，文采极佳。” 顾惜灵摇头，“我才没有这样的文采，以前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看到夫君，就忍不住背出来了。” 周瑾浅笑，狭长的眼睛，水润明亮，多情温柔，“多谢娘子夸奖。” 顾惜灵拿着扇子遮住半面，扇子后面是她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咧嘴笑的样子。 那双明眸弯弯，笑声清脆，“夫君客气了。” 周瑾已经让厨房做了顾惜灵喜欢吃的晚膳，两人也不用仆人伺候。 浓情蜜意，情意绵绵。 用完膳，两个人还在院里赏月。 浴桶里，洒满月季花，香喷喷的。 顾惜灵泡在里面，沐浴之后，浑身香喷喷的。 披散着长发，顾惜灵穿着纱衣从屏风后面走过来，就看到周瑾身穿中衣，手拿一卷书，垂眸看书。 周瑾表面冷静，但如果那本书没有拿倒了，或许顾惜灵相信周瑾在看书。 龙凤红烛，高高照。 两人的目光交汇，床幔轻放，犹如交颈鸳鸯般轻声说着浓情蜜语。 顾惜灵闭着眼睛，但她能感受到周瑾的爱意。 脑海里半年相处，从针尖对麦芒，到现在的情意相通，历历在目。 情，就是这样妙不可言。 夜半，红烛燃尽，但情意未尽。 守着外面的元嬷嬷双手合并，老天保佑，世子和世子夫人总算是圆房了。 再不圆房，她这个做仆人，都跟着着急。 留下丫鬟守夜，元嬷嬷回去休息。 翌日清晨，晨光透过窗户透进来。 顾惜灵浑身有些酸疼，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身边温润如玉的周瑾。 文质彬彬的外表下面，居然还有一颗狂野的行动。 这是她的夫君了。 她伸出手指，从周瑾的眉心，眼睛，鼻子，落在周瑾嘴唇的时候，突然手指被咬住了。 顾惜灵赶紧缩回自己的手指，“你属狗的吗？真咬啊的！” “大清早不睡，扰人清梦。”周瑾睁开眼睛轻笑，“继续睡。” 顾惜灵推开周瑾的胳膊，“起床，要给母亲和祖母请安。” “不用！”周瑾轻笑，“祖母和母亲知道咱们圆房了，有点累，不会让咱们去请安的。” “你……乱说什么呢？”顾惜灵嗔道，指甲轻轻掐周瑾的胳膊，“不知羞，登徒子。” 周瑾被闹得也睡不着了，只得起床。 且说元嬷嬷一早就去给宋氏和老夫人报喜了。 宋氏交代，“回去跟惜灵和瑾儿说，不用来给我请安，好生休息才是。” “老夫人那边也是这样说的。”元嬷嬷笑道，带着宋氏和老夫人给的赏赐，喜滋滋地回紫竹苑。 就在顾惜灵准备妥当，去请安的时候，元嬷嬷来了，“世子夫人，早膳马上就好，夫人和老夫人都说了，不用您去请安。” 周瑾挑眉，抿嘴轻笑，“怎么样？我说不用去请安。” “就你话多。”顾惜灵嗔道，羞红了脸，“我饿了，早膳我要多吃点。” 周瑾摇头失笑，他家娘子就是不一样。 其他女子吃得少，但顾惜灵从来不这样。 吃得好，吃得饱，能吃能睡，身体好。 周瑾颔首，“好，今天要你喜欢的酥肉饼。” 两个人来到饭厅，顾惜灵真的饿了，面对一桌美味早膳，吃了不少。 周瑾虽然吃得慢条斯理，但也吃不少。 不过，周瑾就连吃饭，都文绉绉的。不像顾惜灵，两腮鼓鼓的，就跟最近小时候养的小松鼠吃核桃一样。 看到顾惜灵吃得香甜，周瑾也多吃了一些，他怕痴肥，用过早膳之后，就在花园里散步。 顾惜灵不想动，但被周瑾拉着小手手，“娘子，明日我就去衙门做事了，不能日日陪着娘子。” 顾惜灵嫣然一笑，“大丈夫自当以仕途为重，家里的事情，有我呢。夫君全力当差，不用担心家里。” “好！”周瑾笑道，“我必会让娘子夫荣妻贵。” 顾惜灵摆手，“大可不必，父亲已经身居高位。你现在也官居五品，比很多人厉害。因此，你当差的时候，继续完善你的农书，不用急功近利，踏踏实实就行。” 周瑾一怔，“说的也是，父亲正当年，按照本朝惯例，父子不能同朝为官。父亲是礼部侍郎，在京城运筹帷幄，不能离京。” “明年我可能就会接到外放调令，到时候还不知道安排到哪里呢？到时候，娘子可愿意跟我到地方赴任？” 顾惜灵眼睛一亮，喜笑颜开，“我求之不得呢，跟着夫君看山看水看人，多好！” 周瑾发现顾惜灵或许没有读那么多书，但思维敏捷，总是能够妙语连珠，简单的话，也能说得妙趣横生。 “好，那我带你看山看水，赏雨赏云。”周瑾笑道，开始期盼明年外放的日子。 虽然远离父母，但那时候父母和祖母身边还有弟弟或者妹妹，承欢膝下，倒也不会太过寂寥。 这两日，算是周瑾的新婚。 顾惜灵呼呼大睡，周瑾已经穿戴一新，去上朝。 他这个五品官，没资格在殿堂里，而是在外面。 本来以为没事，没想到快要下朝了，李御史弹劾官员，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 高烧不退，今天一更，抱歉。明天恢复两更。 第二百零八章 弄巧成拙 李御史站出来，“启禀陛下，微臣要弹劾禁卫军谢晋，不好好当差，蝇营狗苟，四处钻营，想要调到北地领兵。” “谢晋虽说是武举出身，也读兵法，但并未上阵杀敌，也没有排兵布阵的经验。这样的人，企图领兵，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殿内的长宁侯一怔，外面的周瑾也是一愣。 一定是谢晋走关系，想去北方领兵打仗，被李御史抓到了。 也可能是李国舅指使的，纯粹是给谢晋找麻烦。反正谢晋想做的，李国舅都不会让他实现。 谢晋站在距离周瑾不远的地方，也傻眼了。 他行踪很隐秘，李御史怎么知道？ 谢晋出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启禀陛下，微臣武举进入仕途。勤于练武，学习兵法。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建功立业，为我康朝开疆拓土。” “微臣的确没有领兵经验，微臣可以跟在领军将领身边学习，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领兵一方，庇护百姓的将军。微臣没有半点私心，还请陛下明察。” 其实这些事情吧，都是潜规则。 想要什么样的官位，走走门路，或许就成了。 这谢晋只是想领兵打仗，倒也没有大逆不道的想法。李御史这样说，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谢晋上前。”康平帝沉声说。 内侍高呼，让谢晋上殿。 谢晋恭敬地走到大殿，跪在地上，“陛下，微臣说的都是真心话，想成为陛下开疆拓土，庇佑边疆百姓的将军，所以请兵部的王大人喝了几次茶，表明了想法。至于成不成的，还得兵部那边上官研究。李御史对微臣的评价，可能多有误会，还请陛下和朝臣明察。” 兵部侍郎王大人站出来，“启禀陛下，谢大人所言属实。喝茶之时，谢大人曾经给微臣表示想去北境历练，去艰苦的地方磨炼。只是兵者，是重中之重，微臣只是提名，正准备跟同僚商量，还没决定是否让谢大人去北境。” “这样的调令，还有其他人，并不仅仅只有谢大人。李御史针对谢大人一个人弹劾，有些言过其实，故意而为。” 康平帝微微皱眉，想到了谢晋曾经立功，以及他的行事风格，猜到一二，“到底如何，朕会调查。若是谢爱卿真的想去北境苦寒之地，可见其报国之心。” 李御史沉声说道：“兵者调令，岂能儿戏？这是兵部统一安排的，不是谁想去哪，就能去的，否则不要乱套了吗？” 康平帝颔首，“李御史说得也有理，稍后朕调查，再做定夺。” 退朝之后，谢晋才从地上站起来，擦擦额头上的汗。 长宁侯给周瑾使了个眼色。 周瑾上前，“谢家姐夫，你真想去北方？” 谢晋叹息，“我在京城，虽说也是五品禁卫军将军，但下面的人，碍于李国舅，根本就不买我的账。留在京城，我没有出路。” 周瑾挑眉，“惜灵上次跟我说了，当时她建议谢家姐夫稳点。看来谢家姐夫觉得不妥，是我们多想了。既然你想去北境，你可以跟陛下直接说。” “跟在大将军身边学习，别一上来就领兵，毕竟带兵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还请谢家姐夫一定不能纸上谈兵，更不能轻敌。” “多谢周家妹夫。”谢晋笑了，“恭喜世子康复。” “托你的福。”周瑾客气，拱了拱手，“谢某还有事，先行离开。” “好，妹夫先行。”谢晋拱手，脊背发凉。 看着周瑾离开的背影，谢晋眼露狐疑，按照长宁侯府的权势，周瑾完全可以去其他部门，并不需要留在农司。 可是周瑾倒好，就窝在农司，整天跟一些农书和一些农人打交道。 虽说玉米高产，得到陛下的赏赐，但想做出成绩很难。 他非常不解。 如果他有周瑾这样的身世和家世，一定要在吏部当官。 掌控着别人的升迁和考核，即使同级也会比其他的官员高那么一级。 另外还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结识更多的人脉，为以后的平步青云打下基础。 康平帝派人调查之后，发现李御史的弹劾没有错，同时也发现谢晋打点这一二也并没有过分的地方。 他亲自把谢晋叫了进来，“谢晋，你在禁卫军那边做得不是很好吗？” 谢晋当然不能说，他现在被人家架空了，显得他非常没有能力。 另外在京城，都是李国舅的势力范围，谢晋总觉得束手束脚。 离开京城，去必胜的北方带兵打仗，必然能够捞到军功。 在军中，李国舅的手伸不进去，对谢晋来说，那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回陛下，微臣谢家祖辈，也是凭军功立家，也有家传的武功，所以微臣从小就向往领兵打仗，做统领三军的大将军。” “不过微臣也知道，想要做到这一步，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来。不能好高骛远，更不能犹豫不决。在禁卫军，微臣也能做，但总觉得和自己的理想相去甚远。” “微臣还年轻，还想趁着胆气十足，意气风发的年纪，敢想敢拼敢干，朝着自己的理想一步步地迈进。” 康平帝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想去战场，那你就是五品宣威将军，在孙大帅的帐下，听候差遣。” “战场无小事，军营无闲事。你出入军营，很多东西不了解，切勿胡乱指挥。多学多看多思，历练够了，才能够领兵打仗。” 谢晋听到这话，赶紧跪在地上给康平帝磕头，“多谢陛下，微臣以后必当奋勇杀敌，保护康国百姓。” 谢晋这次心满意足了！赶紧回家准备行李，赶往北境。 周瑾下午回到家里，跟顾惜灵说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顾惜灵微微一怔，“真没想到，李国舅这一番操作，弄巧成拙，居然助谢尽一臂之力。” 本来谢晋上下打点，未必能够如愿。 可李国舅让李御史把这事情挑明了，本意是想批判谢晋三心二意，不堪大用。 可没想到，康平帝对谢晋另有安排。 第二百零九章 瞒不住，藏不住 周瑾点头，“是啊！以陛下以前的行事风格，谢晋大概率可以达到目的。既然他这么想去北方，也希望他能够虚心学习，不要冒进。” “战场上瞬息万变，很多事情，真的不是意气用事，要顾全大局，但愿谢晋能够学到真东西。” 顾惜灵微微低头，垂眸冷笑，那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只要点机会，就要冲上去，也不管那个机会到底是否合适。 靠着这股莽劲，的确让谢晋赌对了，但大多情况之下，都是赌错了。 她殚精竭虑，也大多是因为给谢晋收拾烂摊子。不管是军需，还是谋略上的，甚至有时候，她还要参与战术演练，给谢晋建议。 现在一想，她就觉得头皮发麻，当时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自己的身体顾不上，自己的孩子也顾不上。 她累死了，孩子也跟她离心了，最后也不知道便宜谁了。 这一世，谢晋利用顾惜蓉的“梦境”的确占了先机，也的确升官了。 但是他们仓促的举动，他们野心太大，以至留下了后患。 同僚们的羡慕嫉妒，只是一个方面。这种方面的影响，短期内看不出来，长期内影响甚大。 不过，得罪对大人物的影响，后果立竿见影。 就比如现在谢晋在禁卫军里被架空，感觉才能无法施展，就想着离开禁卫军。 其实他这种想法也没有错，虽然不稳重，没有打好基础，但如果没有李国舅这样的人拖后腿，谢晋应该能够完成调动。 可现在李国舅盯上了谢晋，本就不想让谢晋离开京城离开他的势力范围，以此来震慑那些意图背刺李府的人。 毕竟背刺你的人，李国舅都不能收拾，大大降低了门客背刺的成本。 “其实谢晋这一步走得真不好，你等着吧！李国舅还有更加激烈的手段收拾他！” 周瑾微微一愣，转念一想，恍然大悟，“的确如此，李国舅这次没有收拾到谢晋，勃然大怒，担心以后背刺他的人更多。” 顾惜灵点了点头，“是啊！李国舅和李沐的行事风格，独断专横，他们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谢晋呢？” 周瑾沉思，“怪不得父亲在今天退朝的时候，让我去跟谢晋说几句话，估计也是想给李国舅添堵。” 顾惜灵一怔，“我觉得父亲不会有这么浅显的想法，应该另有目的。这一切，要等到谢晋是否被调走，是否能如愿再作猜测。” 周瑾点头，“你说得是！娘子，我觉得你真的不像以前没有读书的女子。你诗词歌赋以及对经史子集的理解未必有我深刻，但是你在很多事情上的分析和推断以及猜测，往往超过我，有时候父亲更是对你称赞有加。” 顾惜灵笑了笑，觉得现在瞒不住，藏着也藏不住了，“小时候，我在放牛放羊的时候，经常趴在私塾的窗户边上学习写字。偷学到的也学不全，回到景阳伯府之后，才学会认字，我看完了景阳伯府上千册书籍。” “不仅如此，我还用月钱，在百家书坊，每天五文钱一本书，租三本书，然后第二天让丫鬟还书，再借其他的书。不管什么书，我都看。几乎所有的钱，都用来租书了。” “看得杂，又记住了，而且我还愿意动脑子思考，所以有一点见识。当然了，也是我聪明，要不然不可能有所领悟。” 周瑾听到这话，更加吃惊，“怪不得你喜欢看书，经常去长宁侯府的藏书阁看书。这么长时间，你快把藏书阁的书，看完了吧？” 顾惜灵摇头，“还没看完，长宁侯府的藏书太多了，足有数万本，我怎么可能看得完？” “不过，我会看完的。”顾惜灵笑了，“夫君，咱们家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藏书啊？” 见顾惜灵问这些，周瑾笑了，“要说这个，就要从当年太祖皇帝带人推翻前朝，其他人都只顾着抢那些贪官，反抗者的金银财宝。” “我祖父战功卓着，本就有很多金银，看不上这些。另外，他是读书人，也不屑抢别人的金银，于是就选择这些书画。尤其是各种藏书，收得最多。” “很多都是孤本，每年我家要晒书，就要晒很长时间，有专门的人看管。在藏书阁，不准用蜡烛油灯，也不能有火折子。院子里还有一个专门蓄水的池子，以防着火，及时扑火。” “小时候，我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藏书阁。不过父亲不希望成为书呆子，总是把我从藏书阁里提溜出来，让我练武。不过，我不喜欢练武。现在想想，那时候不应该任性。” 顾惜灵笑笑：“夫君，我倒是有个好想法，不知道夫君愿不愿意听啊？” 周瑾一怔，问：“娘子，有何想法？” 顾惜灵眼露狡黠，“咱们家这么多书籍，放在藏书阁里积灰，多浪费啊！我想啊，咱们在城外城门不远处，建造一个很大的阅书楼。” “平时家贫的书生可以过来抄书，换取酬劳。抄出来的书，可以售卖，也可以放在阅书楼，借阅给其他人，或者卖给其他人。” 周瑾一怔，“惜灵，你真好。这事情要是做成了，必然能够在学子中间留有美名。不过这件事情太过敏感，万一上面以为咱们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反而不美了。” 顾惜灵嫣然一笑，计上心来，“既然是好事，就要做下去。至于犯忌讳，那咱们以皇家的名义。陛下可以倡议各家捐献书籍，或者捐献誊抄的书籍，然后再放入阅书楼。” “到时候，陛下和太子爱才，必然能够带来很高的名望。另外，还能让更多的读书人多看这些先贤留下来的孤本。贵族世家子弟看得少，那些寒门读书人，看的孤本更少。” “这些书籍看的人多，影响的人也多，保存的人也多，即使将来有战乱，也能更好保存下来，不会因为皇朝更替，就没了传承。” 周瑾眼睛一亮，“皇朝更替，这个就不用说了，毕竟犯忌讳。不过，你说的这个建议，的确不错。回头，我跟父亲说。咱们把这事情做成了，陛下必然高兴，对天下读书人也是好事。” 第二百一十章 两个好主意 晚上，周瑾来到父亲的书房。 长宁侯周泽问：“跟谢晋说了什么？” 周瑾回答：“没说什么，就跟他说这样做有点莽撞了，他说在禁卫军被架空，不能留在那边。想去外面建功立业，不过以陛下的做派，在查出谢晋没有大问题，应该会答应。” 长宁侯周泽点头，“你猜对了，的确答应了。” 周瑾笑笑，“但愿他能够潜心学习，不要意气用事。” “呵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怎么可能轻易改变自己的秉性呢？”长宁侯笑了笑，“对于一个迫切想要建功立业的人来说，他会想尽办法出头。如何才能出头？当然是带兵打仗。” 周瑾一怔，“父亲，你和惜灵对谢晋的评价一样，那是个不安分的人，也未必能够虚心学习。” 长宁侯笑了，“这叫英雄所见略同。你还要多虚心学习，引以为戒。每一个人能在自己位置上并且做出来成绩的，都有自己的长处。” 周瑾点头，“父亲教导的是。另外，我和惜灵说起家里的藏书，惜灵有个好主意，想说给父亲听听？” 长宁侯挑眉，“什么好主意？” 周瑾笑着把今天跟顾惜灵建立阅书楼的事情，说了一遍“……父亲，我和惜灵还年轻，有些地方，还没想到，还请父亲评鉴一二，不知道这事情可行？” 长宁侯轻抚美髯，认真地听取周瑾的讲述，从这些话里迅速提取关键信息。 只见他眼睛一亮，表情欣慰，他不用担心长宁侯府的将来了。 “瑾儿，你和惜灵的想法很好。这事情，陛下一定很愿意，应该会让太子督办，为太子笼络天下学子。不管这些学子能否考中，都会感念太子的恩德。”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深意。在前朝世家几乎垄断仕途，普通人想要读书，太难了。当年太祖大力发展县学，大力发展科举，又实行糊名制的。虽说有成效，现在朝堂上寒门子弟不足两成，而不是前朝，几乎没有。” “阻碍寒门入世，不仅仅是金钱，还有眼界世面。书籍是最省力，也最便捷的途径。读书人来赶考，寒门子弟可以用抄书的方式，换取酬劳，满足一时所需，还能让这些读书人，增长见识，一举两得。” “至于那些世家子弟，有钱人家，不会如此辛苦誊抄，也不会来占这些便宜。这事情对朝廷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这事情，你有空写个折子，呈给陛下。” 周瑾摇头，“父亲，还是您呈给陛下吧。我还有另外的想法，要呈给陛下。” 长宁侯一愣，“你要成为陛下什么折子？能说吗？” “当然能说，还想请父亲指导一二呢。”周瑾笑道，“农事对我们康国非常重要，当官的，如果不知道农事，到了地方上当官，怎么可能通农事？不知道如何劝课农桑吧？” 长宁侯讶然，“你想要把农学，纳入科举考试。” 周瑾点头，“其实我觉得不仅是农学，还有算学，也要纳入。毕竟处理政务，真不是看谁写的文章，多么锦绣，还要看处理政务，庶务。” “总不能在外当官，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下面的师爷和官员，岂不是被糊弄了也不知道？” 长宁侯周泽沉思片刻，想了想，说：“以前你们学习，也不是没有算学，但的确不多。像正常的读书人，不学算学的人少，但学得深的，并不多。” “科举大事，可不是你一个折子就能解决的？这事情得罪人，你不怕啊？” 周瑾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从农学出发，县太爷也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啊？再说了，用到农学，总要知道如何计算面积大小，重量，水利方面的问题，也要计算，这两者可以结合起来。” 长宁侯倒没有说这样做不好，只是他有个顾虑，“儿子，你可知道我康国地域广阔，物产丰富。北方种植的作物，南面的人，没见过。西边的人没见过东面的作物。万一试卷上只出了北方的农作物，其他地方的人不知道，也不会做啊，对其他地方的学生不公平。” 周瑾听到这话，得意一笑，“这就靠我们农司了，我们可以编纂一本农书算学，把天南海北的主要农作物，都写在里面，以及如何施肥，如何种植，如何处理病虫害。所有想要参加农学科考的学子都要学习。” “反正只有举人才会参加进士考试，到时候买一本书，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问题。就是不买，还可以去县学里誊抄。” 长宁侯惊讶，“你这个主意不错，这些官员要去很多地方做官，学了这些，至少对当地的情况能够知晓一二。只是实行起来，不能仓促，毕竟距离还有一年半，太过仓促。” “你们可以在明年春建阅书楼，专门让学子誊抄这本书，可以卖，也可以赠送一部分。等到下下次科举，再增加农算学的考试，这样就准备比较充分了，学子们也不会有太多的怨言。” 周瑾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父亲，还是您想得周到。这事情的确不能操之过急。但要充分准备，才能进行。” 长宁侯称赞，“瑾儿，你进步很大。以前我很担心你，行事太过孤傲，太过一意孤行。不过，现在我真的非常欣慰。即使现在把整个侯府交给您，我也能放心了。” 周瑾听到父亲的称赞，内心颇为得意，但表面却很冷静，“多谢父亲称赞，儿子以后还要虚心学习，希望得到父亲的指点。另外，父亲正当年，侯府还需要父亲撑着，我还能躲懒。” “臭小子。”长宁侯笑骂道，“好了，没事早点回去陪媳妇。你这是新婚，好好陪着惜灵。我也该回去陪你娘亲，她怀孕了，性情也跟以前大不一样。一不高兴，就怼我。” “儿子记住了，男人可以做任何错事，但唯独不能跟其他女人不清不白，否则落下一辈子的话柄，还无法反驳。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切忌，切忌。” 长宁侯说完，吹灭了蜡烛，锁上了书房。 急着回去陪着怀孕的妻子，虽然妻子絮絮叨叨怼他，但总好过以前像是戴着面具一样，对他冷冰冰的，不理不睬。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志得意满 周瑾看着父亲，摇头失笑。 真没想到在外英明神武的父亲，在家里，能成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母亲能够倾诉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 反正这是父亲和母亲的事情，弟弟或者妹妹都马上有了，他就不操这个心了。 他有妻子，有自己的小家，或许在不久之后，他可能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要努力，将来让妻子夫荣妻贵，让孩子以他为傲，而不是瞧不起他。 周瑾回到，紫竹苑。 顾惜灵正在看书，面容恬静。 他走到顾惜灵旁边，挑眉问：“这书你也看啊？” 顾惜灵抬头，见周瑾回来，把树叶做的精巧书签夹在书中，“怎么就不能看？” “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上没有鬼，你也相信这些？”周瑾轻笑，伸手给顾惜灵整理鬓角的碎发。 顾惜灵抬眸，“这里才没有神神鬼鬼，而是玄学，五行八卦，风水。要说没用，为什么人下葬的时候，还要寻找风水宝地？上到普通农家，上到官家，哪个不这样做？” “另外，盖房子，也要选择好的地势，也要看风水，建造其他的，也需要。这里可能有玄学的成分，那是因为可能还有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所以只能这样表述。” “不过我相信，随着发展，人们对外物的认知不断提升，可能会对这些有不同的解释和理解。总之，不能一概否定，那样对前人不公平。” 周瑾挑眉，“好吧，你说得有道理。刚刚我们讨论的，我已经跟父亲说了。父亲赞同阅书楼的事情，同时，也觉得把农学和算学结合起来，纳入科举的事情，他也觉得挺好。” 顾惜灵笑笑，“这些事情都是利国利民之举，但同样也会有人不乐意，所以一定不要操之过急，要谨慎行事。当然了，也要把陛下和太子拉过来，至少背靠大树好乘凉。” “嗯。”周瑾应下，“对了，父亲回来说，陛下已经同意谢晋去北方任职。” 顾惜灵皱眉，“看来无法改变了，那就看天意了。不过他一个五品的将军，带兵不会太多，不能影响大局。” 周瑾点头，“但愿如此。来福现在应该已经去北戎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顾惜灵安慰，“来福，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放心吧，他的命运已经改变，再加上有长宁侯府相助，有康国鼎力支持，必然能成功。” 前世顾惜灵并不知道来福怎么死的，但这事情跟北戎，或者跟顾惜蓉脱不了关系。 否则秀兰，不会那么恨顾惜蓉，不惜弄死顾惜蓉的幼子。 前世康国北方雪灾，出其不意被北戎犯边，一开始的确有点狼狈，但最后还是胜利了。 现在提前准备，将计就计，必然事半功倍。 这一点，不容置疑。 周瑾感慨，“但愿如此，真没想到来福居然还有这样的造化，当真让人意外。下次见到来福，那就是来福王子了。” 顾惜灵摇头轻笑，“才不是呢，应该是来福大王。秀兰有元嬷嬷陪着，状态挺好。” “那就好！”周瑾应下，“即使来福不是北戎王子这一层身份，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也会善待秀兰和他的孩子。” “那当然，情分总是在的。”顾惜灵很欣赏周瑾这一点，对身边的人重情重义。 外面下雨，周瑾起身关窗，“一层秋雨一层凉，娘子咱们早些歇息吧。” 顾惜灵嫣然一笑，撒娇说：“我腿麻了，你抱我过去。” “为夫来了。”周瑾狭长的眼眸，神采飞扬，弯腰抱着顾惜灵，快步走向床榻。 这时候，顾惜灵才想起来周瑾的腿刚好，“哎呀，夫君，你……你的腿刚好，别……” 再要说话，就被周瑾吻住了。 年轻男女，情投意合，自然少不了一番浓情蜜意。 贪欢索取，不想停下。 周瑾的动作，也越发熟练，也知道如何能让顾惜灵更加舒服，情动。 男人在情事上，自学能力极强，总能让顾惜灵情不自禁，不可自拔。 当晚，谢家。 谢晋得到康平帝的当面回应之后，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地出宫。 回到家里之后，兴奋地跑到房里直接抱起顾惜蓉转圈。 “娘子，咱们成功了！本来以为今天被李御史弹劾，不死也要脱层皮。” “没想到因祸得福，陛下不仅没有惩罚我，反而答应我，调我去北方带兵。” “只要咱们离开京城，趁此机会，在北方那边建功立业，我就能在军中站稳脚跟。李国舅再想整我，也鞭长莫及。” 现在谢晋特别感激顾惜蓉鼓励他去北方，另外还利用梦境，告诉他北方那边必然大胜。 从他观察北戎使团的一举一动，以及长宁侯府谢晋的长随来福是北戎流亡在外的王子，都跟顾惜蓉说得一模一样。 因此谢晋对此行，信心十足。 顾惜蓉听到谢晋的话也非常高兴，虽然离开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去北方，但是顾惜蓉相信她还会回来的。 “我就知道这次是好机会，但如果错过了，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难了！毕竟我的梦境也不一定时时都会出现，我只知道今年北戎犯边，咱们这边赢了！” 谢晋点头，“只要能赢，大大小小的将军都能够有功劳，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 “只是北方苦寒，要劳烦娘子跟我一起去。把你一个人放在京城，我也不放心。” 顾惜蓉当然不想跟谢晋分开，现在她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 “夫君，这是什么话呢？咱们夫妻感情好，当然要夫唱妇随。你去哪，我就跟去哪！说不定我还有梦境预示，能够帮助你。” “如果我在京城，离你那么远！就算有梦境预示，我未必能够及时告知你，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谢晋连连点头，他正是此意，“娘子真好！明日娘子就赶紧收拾行李，等到兵部下发调令之后，咱们就立即启程。” 顾惜蓉点了点头，“夫君放心，有我准备，保证办得妥当！”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借钱，就是得罪我！ 谢晋去禁卫军大营当差，并且跟副手交接。 即使要走，也要把事情交代清楚。 一想到这些人架空他，或者孤立他，谢晋记恨这些人。 他早晚要收拾这些侮辱欺负他的人。 只不过现在他还没有能力，等到他羽翼丰满之后，一个都不放过。 禁卫军大营的人也没想到谢晋真的如愿调走，颇为吃惊。 这个调令，还是陛下亲自下发的，足以证明谢晋简在帝心。 之前他们孤立谢晋，必然会被谢晋记恨在心，所以此刻暗暗后悔。 说着讨好的话，希望谢晋大人不记小人过，有的偷偷送上银子。 谢晋收了银子，也不想在这时候跟更多的人结怨，和和气气。 谢晋享受着身边的人恭维，顾惜蓉在整理行装的时候，愁眉苦脸。 库房里的银子没有多少，穷家富路，总要多带些钱财过去。 她跟顾惜灵合伙做皮毛生意，她出主意，顾惜灵出钱。 可现在皮毛还没有全部卖完，她没有得到分成。 思来想去，顾惜蓉能借钱的人只有娘家和顾惜灵。 她倒是想要脸，但没钱，在外难行，更没脸。 现在陛下亲自给谢晋下调令，证明对谢晋非常看重，既然如此，那么在娘家那边也很体面。 去借钱，也不算是为难。 于是顾惜蓉让嬷嬷在家里收拾行李，她带着丫鬟秀珍，一起去景阳伯府。 对于谢晋的行为，景阳伯顾鸿祯和顾承泽，昨天他们也知道了。 本来以为谢晋要倒霉，没想到谢晋因祸得福。 因此顾夫人和秦氏听到顾惜蓉要借钱，倒也没有舍不得，“景阳伯府这些年也不太好，多的没有，借你两千两银子，另外再送你五百两银子，做程仪。” “多谢母亲，多谢大嫂。”顾惜蓉心里不高兴，只有两千五百两银子，“只是夫君此番得陛下亲自调动，简在帝心。可北方的人，谁知道谢晋啊！处处都需要打点！” 顾夫人跟秦氏相视一看，最后秦氏又笑了笑，“妹妹说的是，穷家富路，在外的确难。好在妹夫上进，以后必然前途无量。这样吧，我再给你添五百两银子，算是我和你大哥的心意。” 顾惜蓉仍旧觉得少，但也知道再要，可能会让养母和大嫂不高兴。 形势比人弱，顾惜蓉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大嫂，你真好。母亲，谢谢你们。等谢晋飞黄腾达了，绝对不会忘记景阳伯府对谢家的关照。” 秦氏笑笑，“都是一家人，可别这样见外。” 秦氏趁着婆婆和顾惜蓉说话的功夫，她去准备银子。 三千两银子，秦氏肉疼。 刚刚那些话，真的不是说谎，景阳伯府的境况，的确不如以前。 以前只有公公一个人败家，现在夫君顾承泽也开始败家。景阳伯府的底子，都快花光了。 反正无论如何，她不会拿出来嫁妆花用。毕竟她还有闺女呢，要给闺女准备嫁妆，给儿子准备聘礼。 再这样下去，将来置办不了体面的嫁妆和聘礼，还不得被人笑话啊！ 可是谢晋备受陛下信任，而且还委以重任，就算李国舅针对，还能全身而退。 可见以后前途无量，不能得罪这样的姻亲。 顾惜蓉如愿借到两千两银子，还有一千两银子的程仪，当即带着银子，买了很多药材和粮食，还有布匹。 秀珍心疼，“夫人，刚弄到的银子，就花掉吗？咱们千里迢迢运去北方，您准备做生意吗？” 顾惜蓉轻笑，眼底野心勃勃，“你只是丫鬟，听令便是，哪来这么多问题？” 秀珍听到这话，缩了缩脑袋，“夫人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活该是穷鬼，有点钱就藏不住。 当晚，顾惜蓉跟谢晋说了。 谢晋一愣，“惜蓉，雪灾之时，你用这些赚钱，陛下知道了，我就算有功劳，也会被训斥，得不偿失。” 顾惜蓉摇头，“夫君，我怎么会干这样的傻事？这次咱们调往北方，我就住在北境城。在那里，会取得大胜，但同时，也会遇到很多困难。” “我有这些粮食和药材，以宣威将军谢家的名义，分发给百姓，能够积累名声。到时候，你又立功，咱们就能彻底在北境城站稳脚跟。” 谢晋一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辛苦娘子了，只是你哪来的银子？” 顾惜蓉思索片刻，回答：“我跟娘家借的，两千两是借的，另外一千两是母亲和嫂子给的程仪。” 谢晋面露尴尬，但也知道家里囊中羞涩，“娘子，让你受委屈了。到了北境，山高皇帝远，弄钱容易一些。” 顾惜蓉眼睛微红，“为了夫君，我什么都愿意做。这点钱不够，我还得去长宁侯府，跟顾惜灵借钱。” 谢晋难为情，“万一人家不借呢？” 顾惜蓉哼了一声，“放心，他们会借给我的。毕竟之前我求他们帮忙，他们拒绝了。顾惜灵说长宁侯府不适合跟兵部多来往，行，我就相信了。那我借钱，长宁侯府那么多钱，不借给我，就是得罪我。” “我的梦境预示，还有陛下对你的看重，长宁侯府能不重视我？能不巴结我？再说了，大不了我把皮毛的生意分红抵给她，多弄点银子，咱们就能多买点东西过去，有大用。” 谢晋思索片刻，“娘子说的是，这次就辛苦娘子了。” 顾惜蓉依偎在谢晋的怀里，“你我夫妻一体，我自然要为你考虑。这些事情，我做就行。” 谢晋听到这话，松口气，让他出去借钱，他的确抹不开面子。 第二天，顾惜灵听到门房通传，是谢夫人来访。 对于不请自来的顾惜蓉，顾惜灵眼眸微转。 难道顾惜蓉是来显摆的？ 思索片刻，顾惜灵摇头，应该不是。 想到谢家穷的叮当响，顾惜灵瞪大眼睛，不会是来跟她借钱的吧？ “让她进来吧。”顾惜灵吩咐。 不一会儿，顾惜蓉人未到，笑声先到，“灵妹妹，我来看你了。” 顾惜灵一个激灵，这顾惜蓉这么热情，今天貌似她要“大出血”。 “蓉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谢家姐夫如愿以偿，要北上领兵，我正要派人送去程仪，姐姐就来了，当真让我惊讶。” 顾惜灵想着，她都自愿送上程仪了，这顾惜蓉或许不好意思开口跟她借钱了。 不过，顾惜灵大大低估了顾惜蓉脸皮的厚度。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有备而来 “妹妹，多日不见，妹妹气色极佳，想必最近跟妹夫浓情蜜意，心情极好吧。”顾惜蓉一来，拿着帕子放在唇边，咯咯笑道。 顾惜灵一听这话，头皮发麻。 这个嘴巴没个把门的，床榻男女之事，也能拿出来说。 这是不知羞。 “比不上姐姐。”顾惜灵皮笑肉不笑，讪讪说，“倒是姐姐，不请自来，这是为何啊？可有急事？” 顾惜蓉就讨厌顾惜灵假惺惺的模样，明明很讨厌她，却又对她客气。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她也不好上门啊！ “妹妹，昨日夫君被奸人弹劾，幸亏陛下明察秋毫，查明真相，才没有冤枉我夫君。陛下看重夫君，看到夫君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专门把夫君调往北方。” “我的梦境，还有咱们之前的准备，以及来福这个北戎王子，咱们康国必然能够大胜。我夫君武艺高强，而且熟读兵法，必然能够在战场建功立业。” 顾惜灵嘴角抽抽，也不能说顾惜蓉和谢晋的做法不对。 她还是那个看法，太冒进了。 李国舅表面上，的确不能把手伸到军中，但私底下呢？ 怎么可能没有布局？ 另外，陛下这么做，难道不是打李国舅的脸吗？ 这样会引起一连串的改变，形势不容乐观。 即使北方能够大胜，但谁又能保证谢晋一定立军功？ 不过，既然这是谢晋和顾惜蓉选的，顾惜灵拦不住，也不想拦。 凭本事作死，为什么要阻拦？ “陛下明鉴。”顾惜灵笑笑，“姐姐和谢家姐夫伉俪情深，想必也会夫唱妇随。” 顾惜蓉笑笑，“那当然，趁年轻，当然要多在一起。没有旁人打扰，我不仅能安心养身体，说不定还能再次有孕呢。” “啊？”顾惜灵一愣，小产过后，哪能立即怀孕？ 难道不要等个半年之后再要吗？ 算了，就算她说，顾惜蓉也不领情，还以为她故意拦着顾惜蓉不要孩子呢 “真羡慕蓉姐姐和谢家姐夫的感情。”顾惜灵恭维，喝了口茶，“姐姐能离开京城，看看北方的风土人情也好。正好姐姐还有梦境预示，想必也能让谢家姐夫事半功倍，立大功。” 顾惜蓉听到这话，颇为得意，“我和夫君自然是情投意合。现在看到妹妹跟周世子情意绵绵，我也能放心了。北方雪灾，灵妹妹，只要是灾，就会有很多灾民。” “我想买点粮食和药材，布匹过去。只是囊中羞涩，妹妹能否借我一些银两？不过，你放心，我写借条，是我借的。” 顾惜灵一怔，“蓉姐姐，不是我不借给你钱，难道你忘了今年涝灾期间涨价的药铺和药行，都被陛下惩罚了吗？这东西，别指望挣钱，千万别碰。” “北境城，虽然距离京城很远，但你也不要有侥幸心理，觉得山高皇帝远，管不到，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好心劝你，你可得记在心里。” 顾惜蓉听到这话，笑得开心，“灵妹妹，你多虑了。我怎么会干那样糊涂的事情呢？” 顾惜灵满眼狐疑，顾惜蓉又不是没干过！ “我呢，运送粮食，药材和布料过去，是为了给夫君和谢家赚取名声。受灾的人多，我可以施粥，不要钱。夫君立大功，再加上好名声，夫君就能在北境站稳脚跟。” 听到这话，顾惜灵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蓉姐姐，你想得周到。” 雪灾之时，大户人家施粥，的确是善举。 如果能做好了，受惠的是老百姓。 至于赚取名声，真金白银换来的，也无可厚非。 顾惜蓉见顾惜灵惊讶的表情，更加得意自己的举动，必然能够给夫君带来很大的好处。 “灵妹妹，你也知道谢家的情况，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子。咱们合伙做的皮毛生意，还没分钱。我囊中羞涩，就来请你帮忙了。” 顾惜灵点头，这钱必须借。不过，她不会借太多。 “蓉姐姐，你也说了，毛皮的生意还没见钱呢。为了做这些生意，我把私房钱都拿出去了。现在也没有多少，我只能借给你两千两银子，再赠送你五百两银子做程仪。” 顾惜蓉一怔，“灵妹妹，这钱也太少了吧？这一受灾，灾民很多。粮食和药材，需求很多。不如，你借我两万两银子，毕竟长宁侯府家大业大，别这么小气。” “啊？”顾惜灵目瞪口呆，像是没听清，“蓉姐姐，你要借多少？” “两万两银子。”顾惜蓉理直气壮，钱太少，做不成事，“我知道妹妹舍不得，这不，我把咱们合作合伙做皮毛生意的契子拿过来了。放在你这里抵押，这样总行了吧？” 顾惜灵觉得自己低估了顾惜蓉的厚脸皮，“我说蓉姐姐，那些毛皮，估计还没运送到北境呢！即使这些毛皮能够卖出去，你的分红，也未必有两万两银子。” “还有，你用这些银子买了粮食药材，分发出去，给灾民，是好心。可你们这样，难道以后不过日子了吗？官场的人情来往，各种礼尚往来，不要银子吗？” 顾惜蓉听到这话，笑道：“这两万两银子，我又不会全部花钱，总要留下一些过日子。这一次，夫君能够功成名就，我和夫君一定会感激长宁侯府。” 言下之意，不借钱，就不甘心，他们就会记恨。 宁可得罪君子，千万不要得罪小人。 顾惜灵垂眸，像是在思考。 顾惜蓉和谢晋，怎么说呢？ 其实跟她关系并不大，可以不管，也可以不理。 可耐不住顾惜蓉会折腾啊！ 梦境的事情，对她来说，不是没用，还是有点用的。 顾惜灵即使不全信，但也没必要全部排除在外。 “蓉姐姐，两万两银子真的太多了，我没有。”顾惜灵苦笑，“我上面有两层婆婆呢，没怀孕，也没根基，我那点嫁妆，真没多少。” 顾惜蓉气定神闲，似笑非笑，“灵妹妹，只要你给我两万两银子，我告诉你一个梦境，事关周瑾和雪莹郡主的，想必你一定很感兴趣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仇旧恨 不得不说，这个顾惜蓉拿捏到了顾惜灵的命脉。 尤其是跟周瑾情投意合，渐入佳境之后，顾惜灵更明白想要维持现在的安稳美好生活，必然面临很多挫折。 雪莹郡主上次恨不得弄死她，顾惜灵知道跟雪莹郡主之间，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蓉姐姐，你这是什么话？夫君端庄守礼，跟雪莹郡主没有半点关系，莫要胡说。”顾惜灵喝茶，掩饰真实情绪。 既然话赶话，到这里了，顾惜灵愿闻其详。 前世雪莹郡主一定做了一些事情，顾惜蓉作为妻子知道，但她那时候还在大西北呢，对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即使雪莹郡主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因为是皇家郡主，为了皇家体面，也会隐瞒。 她不知道，也正常。 顾惜蓉笑了笑，眼神里有几分嘲讽，“灵妹妹，那日雪莹郡主惊马，我听说了。是真的惊马吗？难道不是想直接弄死你？” “这……”顾惜灵思索，若是普通人，马车失控，滚下山坡，一定死。 因为那段路边，就是几十米深的陡坡悬崖。 “别装了，你这么聪明，能看不出来雪莹郡主对周瑾不一样？在雪莹郡主陪着太后在五台山礼佛期间，你们成亲了。她嘴上说对周瑾没有想法，但她做的事情，倒是不一般。” 顾惜灵脸上微热，被顾惜蓉扯下了遮羞布，她如果再遮遮掩掩的，也是掩耳盗铃。 既然如此，那不如打开亮话。 “蓉姐姐，你一直在京城，不像我以前在乡下，并不知道京城的事情。这雪莹郡主为何这样，想必你知道很清楚吧。” 顾惜蓉似笑非笑，眼底戏谑，“清楚，当然清楚。那时候我还是正儿八经的景阳伯府嫡女，跟周瑾有婚约。去年春闱，周瑾中了进士，殿试又被点了状元。” “那时候雪莹郡主才来京城半年多，经过这半年的调养，从丧父丧母的悲伤中走出来。恰逢进士游街。周瑾是状元，在第一个，当真是英俊风流。” “周瑾的长相，我不说，灵妹妹你也知晓。在鸿宾楼上的雪莹郡主就看到了风度翩翩，神采奕奕的周瑾。稍后就找机会接近周瑾，但周瑾第一时间说，已经订婚了。” “雪莹郡主当时被气得脸通红，但好在脸皮薄，也没有当场发脾气，但也记恨上了周瑾。她倒是不好直接找周瑾的麻烦，毕竟周瑾备受康平帝器重。” “这个雪莹郡主就找上了我，反正只要是我出现的场合，她都会出现，明里暗里收拾我。幸亏我机灵，没有出事儿。后来太后去礼佛，就把雪莹郡主带走了。” “这一走，一年多。我可算清静了。她一回来，就得知你和周瑾成亲了，能不气吗？其实她也未必就喜欢周瑾，就是因为被周瑾直接拒绝，没面子。一而再，再而三，在你手里吃瘪，咽不下这口气，不会放过你们。” 顾惜灵仔细听着，分析着顾惜蓉的话。 好一会儿，顾惜灵问：“听你的意思，雪莹郡主以后不会善罢甘休，还会作妖？” “那当然。”顾惜蓉冷笑，眼底都是对雪莹郡主的厌恶，“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虽然没爹没娘，但父亲战死，祖母还是太后。就算杀人了，雪莹郡主也顶多被教训一顿，并不会如何。” “本身就任性，为所欲为。但凡有机会，雪莹郡主就会找茬，而且还会变本加厉。我知道灵妹妹想安稳过小日子，但这事情，有雪莹郡主在，你别妄想了。” 顾惜灵不着痕迹地观察顾惜蓉的表情，发现顾惜蓉对雪莹郡主也颇为厌恶，可见前世这个雪莹郡主没少给顾惜蓉添乱。 “蓉姐姐，你梦境里有什么？”顾惜灵问，这笔交易，能做。 顾惜蓉听到这话，展颜一笑，“两万两银子。” 顾惜灵面露心疼，“太多了，一万两银子。” 顾惜蓉摇头，“两万两银子，少一两都不行。再说了，这些银子，也不是我白拿你的，是我用毛皮的生意分红抵得。” 顾惜灵笑了笑，感慨笑道：“怪不得父亲和母亲都喜欢姐姐，蓉姐姐就是聪明，我自愧不如。看在咱们之前合作，你说得还算靠谱的份上，成交。” 顾惜灵拿过来契子，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之前签的那张，“秀珠，去侯夫人那边，就说我跟她借两万两银子。” 秀珠一愣，连忙应下，“是，世子夫人。” 顾惜蓉看向秀珠，似笑非笑，“秀珠越发漂亮了。” 秀珠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连忙低头，“谢夫人过奖了。” 等秀珠离开，顾惜灵笑了笑，“蓉姐姐，能说了吗？” 顾惜蓉长长的指甲，轻轻敲击桌面，“两万两银票。” “蓉姐姐，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顾惜灵摇头失笑，“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不就是两万两银子吗？” 顾惜蓉信誓旦旦，“并不是信不过灵妹妹，只是我这个人一直相信一手交钱，一手交换消息。大家都安心，也不用扯皮。” “这两万两银子，在灵妹妹眼里，不算什么，但在我眼里，那可是谢家复兴的希望所在。我不能不谨慎，还望灵妹妹不要怪罪。” 听到这话，顾惜灵哑然失笑，“蓉姐姐说得是。那就等正院那边送银子过来。” 姐妹两个东拉西扯，聊了半炷香的时间，秀珠和侯夫人宋氏身边的宋嬷嬷一起过来了。 宋嬷嬷捧着一个匣子，恭敬说：“世子夫人，侯夫人让老奴把银票送过来。” 顾惜灵笑道：“劳烦嬷嬷，跑一趟，辛苦了。” 秀芬听到这话，接过来盒子的同时，递给宋嬷嬷一个荷包，里面是赏钱。 “多谢世子夫人赏赐。”宋嬷嬷笑呵呵，“老奴还要回去复命，世子夫人可有交代？” 顾惜灵笑着说：“嬷嬷回去跟母亲说，这是我借的，稍后我去跟婆婆解释。” “老奴记下了。”宋嬷嬷应下，行礼退出。 顾惜灵打开盒子，查看里面，一千两一张的银票，整整二十张，“说吧，别藏藏掖掖的了！交换的信息如果有用，下次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第二百一十五章 恬不知耻 顾惜蓉把匣子接了过来，轻轻打开，又重新数了一遍，整整两万两银票。 “到底是侯府财大气粗。两万两银子，眼睛眨都不眨，直接拿出来！” 顾惜蓉眼露羡慕，更加羡慕宋氏对顾惜灵的疼爱。 当年她可没有这样的好待遇，不由得心里有些酸涩嫉妒。 顾惜灵笑了笑，“蓉姐姐说笑了！现在能说了吗？” 顾惜蓉点了点头，重新放好银票，合上匣子，抬头笑道：“下个月陛下诞辰，万寿宴在皇庄举行。到时候文武百官和朝廷命妇，都会过去。” “这样的场合，雪莹郡主怎么可能不出现呢？她不仅出现，还会借机下药。” “下药？”顾惜灵惊呼，“这是要毒死周瑾吗？” 顾惜蓉挑眉，笑得意味深长，“她怎么舍得毒死周瑾呢？就算想毒死，那也是毒死你。只要你死了，周瑾丧妻，后面的事情就更好操作了！” 听到这话，顾惜灵目瞪口呆，“那可是在皇庄之上，陛下的万寿宴，岂能轻易被人下毒？” 顾惜蓉嘴角挂着嘲讽，“任性妄为的皇家郡主想做什么事情还能难得住吗？” 顾惜灵一怔，其实顾惜蓉说得有道理。 之前雪莹郡主纵马行凶的事情不也做了吗？ 如果顾惜蓉说的是真的，证明前世这些事情真实发生过。 既然顾惜蓉没死，那顾惜蓉应该知道如何应对！ “蓉姐姐，这些都是你的梦境吗？你梦境中可有解决办法？” 顾惜蓉听到顾惜灵称呼她蓉姐姐的语气比往日都多了几分真诚，更加得意。 虽然她非常讨厌顾惜灵，但真遇到事情，能够真真切切帮助她的也只有顾惜灵。 因此，她绝不能让顾惜灵栽跟头，至少不是现在。 “我梦境里当然有，你到时候不吃不喝，还要注意，身上别被人洒了酒水之类的东西。去净手，多带点人！正好跟其他命妇一起，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顾惜灵假装露出害怕的表情，“那我不去了，不就能够躲过去了吗？” 顾惜蓉瞟了顾惜灵一眼，“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次我的梦境能够梦到，不代表下次能梦到。” “另外，你不去，万一雪莹郡主改了主意，对周瑾下药。就算没有毒死的周瑾，但诬陷周瑾跟她有苟且之事。到时候长宁侯府，即使再不乐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顾惜灵大吃一惊，事情真的这么离谱吗？ “不可能，可是皇家郡主！怎么可以做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情呢？如果真的看上周瑾，请求太后和皇后赐婚，至少也能落个平妻的身份，何至于用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呢？” 顾惜蓉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旋即又骤然停下，压低声音说：“平妻？那也是妾，皇家能丢得起这样的人吗？”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陛下，怎么可能让身份尊贵的皇家郡主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呢？” 顾惜灵眨眨眼睛，点了点头，“姐姐说的也是！皇家郡主身份尊贵，而且皇家也最重脸面，绝不会答应雪莹郡主。” “可如果这件事情生米煮成熟饭，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以及陛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顾惜蓉点了点头，“是啊！所以说你们两个去参加陛下的万寿宴，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着了道。” “作为姐姐，既然梦到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你呢？也就是你整天觉得我抢了你的位置，对我心怀芥蒂。” “可现在咱们的身份已经摆正，你现在是长宁侯世子夫人，我是谢夫人，我们以前在景阳伯府顾家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凭我的能力，还有你的财力，借长宁侯府的势力，咱们合作，互通有无，共御风险，共建新功。” 顾惜灵顺势而为，“是啊！当年咱们身份调换，其实也怪不了你，那是你亲生父母所为！现在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有了归宿，也算是了结这段因果。” “只是我在侯府说不上话，顶多也就弄点银子，咱们一起做生意，再多的就不能了！你也知道的，侯府树大招风，而且侯府一直跟兵权做切割，所以姐姐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顾惜蓉听到这话笑了笑，“能做生意也好，谢氏家道中落，最缺的就是银子！能一起做生意，让我多赚点银子，已经很好了，我也不会过多奢望，勉强灵妹妹。” “该说的，我都说了！夫君马上就要启程，我也该准备行囊，趁着落雪之前到达北境城，不能耽搁时间。” 顾惜灵颔首，“蓉姐姐难得来一趟，本应该挽留蓉姐姐在侯府用膳。既然你这么忙，那我就不勉强你了！容姐姐慢走。” 顾惜蓉点头，“有了这两万两银子，妹妹莫要再送程仪！” 顾惜蓉如果不专门提起，顾惜灵都把这件事情忘了。 顾惜灵现在哪里听不出来顾惜蓉故意提醒呢？ 只见顾惜灵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额头，“看我这脑子，刚刚被蓉姐姐的话吓到了，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秀珠，到我房间拿五百两银票，算是我送给蓉姐姐即将要远行的程仪。山高路遥，北方苦寒，还望蓉姐姐一路保重。” “是，世子夫人。”秀珠赶紧到里间拿了五百两银票，装在荷包里。 顾惜蓉掩口而笑，“既然灵妹妹执意要给，是灵妹妹的一番心意，若不要，那我也太不近人情了！” 五百两银子，能买很多粮食呢！傻子才不要！ 顾惜蓉带着大笔的银子离开长宁侯府，兴高采烈地用这些银子买了粮食药材和少许布匹。 顾惜灵交代小厮，等侯爷和世子回府，让他们直接到正院。 长宁侯和周瑾非常诧异，每次他们得到这样的通知，都是要发生大事了。 这次又因为什么呢？ 父子二人快步来到正院，只看到宋氏在，顾惜灵还没来。 “今天府里谁来了？”长宁侯问宋氏。 宋氏回答：“谢夫人来了！惜灵从我这边拿了两万两银子给谢夫人。” 长宁侯眸光微变，“那这事情不小啊！” 第两百一十六章 又要委屈夫君了！ 周瑾面露紧张，“能让惜灵借钱给她，想必顾惜蓉又说了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长宁侯沉思片刻，点头，“应该是。” 宋氏狐疑，“这谢夫人整日梦境，大多还是有影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神明？” 长宁侯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哪有什么神明？” 宋氏皱眉，“那怎么解释她能提前知道很多事情？以谢家的根基，她不可能有知晓这些消息的渠道，就连景阳伯府，也不能。这么多疑点，你们不怀疑吗？” 长宁侯沉思片刻，“也许世上真的有未卜先知？梦境预示？” 周瑾听到这话，笑道：“父亲，母亲，你们无须争论，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预示，自然最好。没有，咱们也能应对。总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这些不确定的预示上。” 宋氏讶然，笑道：“瑾儿说得对，不管是真的梦境预示，还是装神弄鬼，反正咱们没吃亏就成了。哎？惜灵，怎么还没来？” 她心里特别好奇，顾惜蓉来的目的。 就这样，在这三个人殷切期盼之下，顾惜灵终于来到了正院。 “给母亲，父亲，夫君见礼。”顾惜灵笑道，礼数周到。 宋氏招手，“惜灵，可别这样客气，来，快坐下，跟我说说谢夫人为何而来？” 周瑾起身还礼，伸手扶着顾惜灵坐在他身边，“娘子，别急，慢慢说。” 顾惜灵挥了挥手，对屋里伺候的下人说道：“都下去吧，夫君最近对我不好，我要跟公婆告状。” 周瑾一怔，连谎话都出来了，事情真的不小！ 他心里紧张，应该不会跟他有关系吧？ 宋氏面色一沉，骂道：“你这个浑小子，又欺负惜灵！” “哼！”长宁侯也会演戏，“待会再教训你，都下去吧。” “是！”丫鬟婆子们听了，纷纷后退。 等人走了，周瑾小心翼翼问：“娘子，咱们早上还好好的，白天忙一天，可没空胡来。” 顾惜灵抿嘴轻笑，“又要委屈夫君了！不过，事关重大，我不得已而为之。今天蓉姐姐过来，她用一个消息，跟我换两万两银子。当然了，这银子，是用毛皮的分红抵得，不算借的。” 宋氏着急，“惜灵，你倒是说了，银子的事情，不重要。” 顾惜灵见大家着急，压低声音回答：“蓉姐姐梦境预示里，陛下万寿宴在城外皇庄上举行，到时候雪莹郡主给我下毒，要毒死我。” “不仅如此，雪莹郡主还会给夫君下药，然后跟夫君行苟且之事，至少让别人认为这样，然后达到目的。” “啊？”宋氏惊呼，“不……不可能，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呢？那可是郡主啊，身份尊贵，金枝玉叶！” 顾惜灵挑眉，“母亲，那您忘了惊马事件了？幸亏是我会武功，换成其他闺阁女子，早就没命了。两次在我手里吃瘪，以雪莹郡主刁蛮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 宋氏面色大变，微微眯着眼睛，“她这样的郡主，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没有？为什么要盯着别人的男人？自甘下贱！” 周瑾正襟危坐，“惜灵，陛下万寿宴，我们不去，就能躲过去。” “躲得过初一，能躲过十五吗？”顾惜灵反问，“雪莹郡主弄死我，她往太后那边躲起来，即使陛下，也无可奈何。” 周瑾紧张，握住顾惜灵的手，面露担忧，“是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事情，既然提前得知，那咱们就要提前预防，抓到对方的七寸，让她不敢继续肆意妄为。” 长宁侯周泽轻抚美髯，微微眯着眼睛，一直在思索。 宋氏见长宁侯不说话，还以为长宁侯害怕得罪皇家，伸手掐了一把长宁侯的胳膊。 “惜灵是我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不管是谁伤害惜灵，都是跟我们长宁侯府为敌。这些年，咱们一直低调行事，不管是公公，还是夫君，还是瑾儿，都对陛下和朝廷忠心耿耿。” “若是朝廷辜负朝臣的忠心，必然影响甚大，动摇国本。当然了，这些话，太大也太空。夫君，反正你要多想想，如何救惜灵和瑾儿，如何规避。” 宋氏的手指，很用力，疼得长宁侯闷哼两下。 在儿子和儿媳妇面前，维持长辈风范，强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 “夫人，莫急。”长宁侯伸手握住宋氏的手，解救自己可怜的胳膊。 宋氏瞪着长宁侯，“怎么能不急？你家儿媳妇，儿子马上要被人算计了，你居然还不声不响！反正我不管，我只要惜灵这个儿媳妇，其他谁都不行。” “别说郡主，就是陛下现在生了亲闺女，我也不稀罕。咱们家齐齐整整的，平平安安。夫君，你可一定要想办法。” 长宁侯周泽摇头苦笑，“想，我在想呢。夫人，为夫跟你保证，一定护住惜灵，这样总行了吧？轻点，松手。” 听到长宁侯这么说，宋氏松口气，“这还差不多，快点想，不能耽搁。” 长宁侯笑笑，“其实事情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糟，至少咱们先知道了，以惜灵的能耐，有防备，就不会中毒。” “至于瑾儿，虽然傻点，但也能自保。万寿宴，只要不是陛下的亲自吩咐，其他人的吩咐，只要觉得有危险，可以不听。” “惜灵，瑾儿，你们记住了。咱们长宁侯府低调，但不是无能。不听命令，后果也能承受。甚至一些命令，只要不是陛下当面说，其他的找借口拖延，甚至不做。” “如此便宜行事，你们如果还不能躲开陷害，那只能说你们蠢。我就算能救一次，但不能救你们一百次。” 顾惜灵听到公公的话，笑道：“父亲说的是，我已经有了对策，反正不吃不喝，在人堆里，我就不相信雪莹郡主能给所有命妇下毒？” 长宁侯颔首，“的确如此，这个方法虽然笨，但很有效。如果给众多命妇下药，就是太后也保不住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嘴甜 周瑾犹豫，“那也不能大意。惜灵，咱们别去了，反正到时候父亲和母亲过去即可。” 顾惜灵笑笑，“夫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有武功，在有防备的时候，其实我能自保。” “可是你呢？长得如此英俊风流，俊逸无双，才华横溢。满京城，找不到第二个。其实，也难怪雪莹郡主如此执拗，都是因为夫君太好。” “这……”周瑾一怔，猝不及防被顾惜灵夸奖，略露羞赧，“其实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长宁侯周泽嘴角一抽，这儿媳妇真会说话，他家的傻儿子都被甜晕了。 宋氏掩口偷笑，她算是明白了儿子如何被顾惜灵笼络的。 “夫君就是好。”顾惜灵肯定，眼里的仰慕，让周瑾瞬间脊背挺直。 周瑾挠挠鼻尖，貌似他好像的确很厉害的样子，“哎，那这事情怪我。” 顾惜灵逗趣，“这事情，怎么能怪夫君呢？要怪也要怪父亲和母亲。” “啊？”宋氏指了指自己，眼露狐疑，“怎么能怪我呢？我和你公公可从来没让瑾儿胡来。” 长宁侯也眼露好奇，等着顾惜灵回复。 顾惜灵一本正经地“胡说”，“都怪父亲和母亲被夫君生得这么好，教导得这么好！” “你哦！”宋氏没忍住，伸手戳了戳顾惜灵的脸，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个促狭鬼，这么严肃的事情，你都能逗趣。看来你不怕，应该能够应对。” 顾惜灵点头，“母亲放心，我能应对。只要夫君真心待我，我们夫妻同心，必能够其利断金。” 周瑾在桌子下面握住顾惜灵的手，“我心里只有娘子，容不下其他人。” 长宁侯嘴角上翘，这个儿媳妇哦，真的太不简单了！ 不过也好，自家儿子一辈子逃不出顾惜灵的手掌心，有人在后面拉一把周瑾，以后能够走得更稳。 宋氏点头，“惜灵，瑾儿，看到你们如此，我和你们父亲也放心了。” 雪莹郡主虽然被大家忌惮，但长宁侯府倒未必惧怕。 一家人一条心，不惧怕任何风雨挫折。 且说顾惜蓉从顾惜灵这边弄到了两万两银子，买了很多粮食，药材，还有少许布匹，运往北境。 谢晋惊愕，“娘子，没想到你真的从长宁侯府弄来银子，你到底说了什么？” 顾惜蓉笑笑，把雪莹郡主的事情说了一遍，“……事关小命，我那个灵妹妹当然会重视。不过，她手上也没多少银子，这两万两是她跟侯夫人借的。” 谢晋一愣，“那个雪莹郡主这么疯狂吗？” “呵呵，还有更加疯狂的呢，以后你就知道了。”顾惜蓉幸灾乐祸，“我那灵妹妹看着聪明，倒要看看她如何解决雪莹郡主。” 谢晋摸摸下巴的胡茬，“幸亏我长得不俊，还有点黑壮，雪莹郡主看不上。要不然以咱们的能力，可抵抗不了雪莹郡主的手段，我只能带着娘子颠沛流离，浪迹天涯了。” 听到这话，顾惜蓉恭维，“夫君英俊着呢，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才喜欢周世子那样的小白脸，反正我不喜欢。我一见夫君，就心生欢喜。” 顾惜灵嘴甜，这顾惜蓉的嘴巴，也不差。 现在的经验，都是前世的教训。 前世但凡她多说点软话、甜话，少作点，也不至于跟周瑾相形渐远，两看两相厌。 总之，爱可能在刹那一刻就有，但怨和恨则是长年累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谢晋听到顾惜蓉的称赞，内心也特别得意，“娘子也好，有娘子这样的贤内助，我才能如此顺遂，不停升官，好运连连。” 顾惜蓉得意，前世顾惜灵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而且还能做得更好。 “夫君，我们是夫妻，你好，我才能好。现在东西，我已经采买好了，明日咱们就能启程。另外，我已经派徐掌柜去北境城，寻找宅子和库房。” 谢晋点头，“娘子说的是，我都记在心里了。我要带人先行骑马赶往北境，娘子跟着商队，保重身体。” 顾惜蓉应下，“夫君不用担心，我能照顾自己。只是庄子上的母亲……” “她有癔症，继续在庄子上休养。府里的事情，有仆人照看，就不劳母亲费心了。”谢晋不假思索安排好，根本不想让固执无理取闹的母亲出来，更不想带着母亲去北境。 他是去打仗，顾惜蓉能帮他，母亲只会拖后腿。 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谢晋对母亲的埋怨，又多了几分。 顾惜蓉强压下嘴角的笑意，依偎在谢晋的怀里，“那我明日让人给母亲送去一些补品，不能委屈母亲。” 谢晋觉得顾惜蓉太好了，“娘子，母亲害得你小产，你还能以德报怨，太善良了。” “为了夫君，我愿意委屈自己。”顾惜蓉柔声说，把谢晋笼络住，牢牢掌控。 谢晋意动，抱着顾惜蓉前往床榻之上。 嘴上的感谢，已经说了。 心里的感激，无以为报，谢晋只能以身相许了。 给予顾惜蓉更多的宠爱和讨好，让顾惜蓉觉得时时刻刻被爱着，更愿意为他筹谋。 第二天启程，景阳伯府和长宁侯府派了管家，给谢晋和顾惜蓉送行。 顾惜蓉看着渐行渐远的城墙，微微眯着眼睛。 等她再次回京，她一定不会是五品将军夫人，她要做一品将军夫人，也要像前世那样做摄政王妃。 即使太后娘娘，也要避其锋芒。 北戎使团今日也离开京城，即使在京城多待半个月，仍旧没有找到来福。 北戎王子驮卢收到国内的信件，只得放弃寻找北戎余孽，回北戎。 北戎王子驮卢，不经意间看到马车里的顾惜蓉，问身边的人，“徐乙，那个车队是谁家的？” 徐乙回答：“回王子，那是宣威将军谢晋的家眷。谢晋去北境赴任，其夫人也跟着去。” 北戎王子驮卢微微眯着眼睛，“现在突然被康国的皇帝调往北境，必然有不凡之处。你想办法，收买谢家的仆人，打探谢晋此人动向。” 徐乙：“是，王子。” 顾惜蓉之前因为家里没银子，对仆人苛刻，除了月钱，几乎没有赏钱。 对顾惜蓉的吩咐，也是敷衍了事，更加谈不上忠心。 银子开路，很容易就收买了谢府的下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真孝顺，假孝顺 康平帝的万寿宴，以前都是在宫里举行。 今年太后提议，在皇庄上举行。 如此，比往年有新鲜感。 皇后和康平帝都应下了，宁王造反，以及宁王的那些党羽，全部都被抓住了。 虽然北方屯兵，但现在还没打。 即使打起来，康平帝也有信心打赢，不足为惧。 因此，今年万寿宴，自然要比往年隆重。 礼部正在操持，长宁侯周泽得知康平帝的万寿宴在皇庄上举行，微微一怔。 顾惜蓉所谓“梦境预示”的确有几分门道。 他回到长宁侯府，吩咐周家的暗卫，安排人进入谢家。 他要全面掌握谢家的情况。 虽然这样的梦境预示，可以有便利，但长宁侯仍旧觉得儿媳妇顾惜灵更好。 这顾惜蓉滥用“梦境预示”，太过急功近利，泄露了最大的秘密，后患无穷。 宋氏得知康平帝的万寿宴在皇庄上举办，心里咯噔一下，“惜灵，这个谢夫人，真不简单啊！怪不得你明明那么讨厌她，还跟她保持联系。” 顾惜灵摇头失笑，颇为无奈，“是啊，每当我不想跟她多来往，她就凑上来，跟我说梦境预示。还别说，大多还是有影的。” “她野心很大，谢晋也是。能够跟他们交换，还能替他们保守秘密的，只有咱们。我这个姐姐，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 宋氏点头，突然她一怔，“不对了，惜灵。若是荣华富贵，我长宁侯府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当初她手段颇多，若是想抢你的婚事，并不难，但她突然跟瑾儿一刀两断，哭着喊着要嫁到谢家。” “难道我长宁侯府在顾惜蓉的梦境里会倒霉，反而是谢晋能够飞黄腾达？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不出来，她为什么会舍弃长宁侯府？” 顾惜灵一怔，婆婆也是聪明人，轻笑说：“母亲，莫要担忧，从宁王造反和宁王宝藏，以及后续的事情，对长宁侯府来说，的确凶险。” “不过，咱们全家内部没有问题，至于外部的，咱们还能阻拦刮风下雨吗？不能，那就想办法遮风挡雨。” 宋氏听到顾惜灵的话，微微一怔，旋即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顾惜灵的脸，“惜灵，瑾儿能娶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母亲，您要这么说，那我能嫁到侯府，也是我的最大的福气。谁家媳妇一觉能睡到自然醒？谁家的媳妇，能少了晨昏定省？哪家的媳妇不是等着婆婆吃过了才用膳？” 宋氏伸手点了顾惜灵的额头，“你这么乖，我哪舍得你给我早起请安？再说了，那么早，我也要睡。你来给我请安，我不得早起啊？” “我年轻的时候，婆婆也不让我天天请安，初一十五，意思就行了。真正的孝顺，可不是在嘴上。那日咱们侯府被禁卫军包围，我能背着婆婆躲起来，真有刀砍过来，我能替婆婆挡刀。” “你啊，那么危险，把我和婆婆往密室里一推，让我们躲在里面，你在外面御敌。这不是孝顺吗？这不比天不亮来请安孝顺？” 宋氏看得明白，而且年轻的时候，也没吃婆婆的苦，心里特别感激婆婆。 她是过来人，当然明白作为儿媳妇的心思，也希望顾惜灵能够真心孝敬她这个婆婆，而不是表面恭敬，背地里恨不得诅咒她早点死。 顾惜灵嫣然一笑，“母亲真好。” “咱们这是两好变一好，到一起了。”宋氏笑道，“我瑾儿一个孩子，加上你，也就两个，咱们是一家人。” 顾惜灵摇头，“母亲，此言差矣，现在是三个孩子了。虽然弟弟妹妹还没出生，但现在也是咱们家的一员。” 宋氏哑然失笑，这才想起来，她怀孕了，“对，这样满打满算，才三个。万寿宴，我不能去，惜灵，你此行一定要小心。” 顾惜灵点头，“母亲放心，我晓得。” 深秋，一层秋雨一层凉。 人们纷纷穿上了厚衣服，北方的确如顾惜蓉说的那样，大雪不停，暴雪来临。 康国北方和北戎，都很安静，犹如黎明前的寂静那样，大战之间也有寂静。 老百姓们担心雪灾，半夜爬到屋顶扫雪，以防大雪压坏了房子，街上御寒的东西，卖得更快了。 顾惜灵从清兰县购买的毛皮，卖了好价钱，银票被管事们带到京城。 京城，陛下万寿宴，如期举行。 今天虽然冷，但是晴天。 顾惜灵和周瑾坐在马车里，周瑾握住顾惜灵的手，“惜灵，别怕。” 顾惜灵反握住周瑾微凉的小手，抿嘴轻笑，“夫君，我不怕。我能保护好自己，倒是你，我担心你太过耿直，清正，意料不到雪莹郡主的手段。” 周瑾嘴角上扬，眼底有几分嘲讽，“我是清高孤傲，不是傻。牛不吃水还能强按头不成？” 长宁侯周泽，在前面一辆马车。 一路上，闭目养神。 今天晚上，他定要让雪莹郡主再也不敢肖想长宁侯府。 皇庄上，禁卫军严阵以待。 金林卫也分布在各处，尤其是里面，很多化作宫女和内侍，还有禁卫军。 能来参加万寿宴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 周瑾正好五品，顾惜灵没有特殊情况，就必须来。婆婆怀孕，上报之后，不用来。 不过很多人生病，只要不是躺着不能动的，都会过来，不想如实上报生病，坏了陛下的寿宴。 男女分开坐，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坐中间。 太子以及雪莹郡主，坐在下边，仍旧高高在上。 大家一起给康平帝祝寿。 有的大臣字写得好，送一幅字；有的擅长作画，就送画作…… 家底厚的勋贵，送的礼物，很值钱，也很精美。比如李国舅，居然送了一颗一米多高的红珊瑚。 大多官员清廉，没有那么多的家财，直接不送，恭贺陛下寿诞的时候，多磕头，多高喊万岁万寿无疆。 康平帝这个人就这点好，大臣送给他礼物，他高兴。 大臣不送，他从来不计较。 长宁侯周泽忠于陛下，十分欣赏康平帝这一点，大多数的时候，是清醒的，不昏庸。 第两百一十九章 将计就计下重手 整个寿宴，其乐融融。 顾惜灵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异样。 天冷，饭菜都已经凉了。 顾惜灵根本就没吃面前的食物，而是吃了几块自己装在袖筒里的点心。 有点口干，她也不喝。 郑夫人坐在顾惜灵旁边，她身体微微往这边倾斜，“世子夫人，我怎么觉得雪莹郡主一直看你呢？” 顾惜灵没有抬头，而是拿着扇子遮住嘴巴，“她可能会找我麻烦，你不要靠我太近，以防被连累。还有，桌上的东西，不要吃。” 刚要夹菜的郑夫人一怔，轻轻放下筷子，“多谢世子夫人提醒。” “不用谢。”顾惜灵跟郑夫人相处融洽，她自然不想看到郑夫人被她连累。 雪莹郡主给她下毒，万一上菜上错了，上到了旁边的郑夫人桌子上，郑夫人必死无疑。 郑夫人不敢做得太明显，又夹菜，假装吃了，又放回去。 丝竹之声，悦耳动听。 远处还有烟火，把天空映得绚烂多彩。 雪莹郡主见顾惜蓉并没有吃桌上的饭菜，眉头微皱，给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心里咯噔一下，郡主让她做的事情，一旦败露，她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她敢违抗雪莹郡主的命令，也是死路一条。 她没得选。 于是她端着酒壶，给这些命妇倒酒。 到了顾惜灵的面前，像是被裙子绊了一跤，手中的酒壶，朝着顾惜灵的方向砸去。 顾惜灵身形迅速往边上侧身，酒壶落在顾惜灵身后半丈之地。 “哗啦”一声，惊动了周围的人。 宫女立即求饶，“世子夫人恕罪，奴婢刚才是无意的。” 顾惜灵颔首，“我看到了，你的裙摆太长，绊倒自己了。这是陛下的寿宴，赶紧起来。” 内侍快速打扫干净，宫女也被带走。 雪莹郡主傻眼了，刚刚不应该酒壶落在了顾惜灵的身上，洒了一身的酒水，然后要去更衣吗？ 只要顾惜灵去，她就能在那里动手。 可现在顾惜灵身上干干净净，根本就不用去净房。 如果再让宫女做出同样的事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针对顾惜灵。 顾惜灵桌上的饭菜不吃，毒药进入不了顾惜灵的身体里。 处理不了顾惜灵，那就只能从周瑾这边下手了。 可今日周瑾不仅不吃东西，也不喝酒。即使去净房，恨不得带十个同僚一起前去。 雪莹郡主没想着这辈子只有一个男人，但这时候下药，也不能直接给十个男性官员下药。 就这样，周瑾也躲过了雪莹郡主的黑手。 晚上，众人在皇庄住下。 顾惜灵和周瑾分到了一间房，隔壁是郑夫人和郑大人。 周瑾抱着顾惜灵，“惜灵，明天用过早膳，咱们就回去。” “宴会上，雪莹郡主没找到麻烦，明天估计也不会平静。”顾惜灵沉声说道，“夫君，明天还得小心谨慎。” “嗯！”周瑾应下。 晚上，周瑾搂着顾惜灵，紧紧不放。 雪莹郡主彻夜未眠，她意识到周瑾和顾惜灵好像有防备，在这样的场合动手，太难了。 第二天清晨，雪莹郡主顶着黑眼圈起床。 刚要出门，就被门口的嬷嬷拦住了。 雪莹郡主微微皱眉，“母后有什么吩咐？为何不让我出门？” 李嬷嬷低眉顺眼，恭敬回答：“皇后娘娘说，昨晚那个宫女被灭口之时，皇后娘娘的人到了，现在皇后娘娘已经知晓所有事情。外面人多眼杂，郡主还是在房中休息，莫要四处走动。” “啊？”雪莹郡主脊背发凉，她昨晚那些手段，已经准备杀人灭口，居然还是被皇后抓到了。 “我想见母后。”雪莹郡主着急，想跟母后解释。 这些事情，不能认账。 李嬷嬷拦住，“以后皇后娘娘要召见命妇，还请郡主好好休息。” 雪莹郡主气得跺脚，只得回去。 且说长宁侯私底下将计就计，派人及时上报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专门派人去找昨天那个失手的小宫女，询问情况，正好救下了，被内侍勒住脖子的小宫女。 皇后娘娘就知道大事不妙，于是又把雪莹郡主身边的人拉过来审问。 这一问，就问到了下毒。 给顾惜灵下毒不成，还要给周瑾下毒。 幸亏昨天顾惜灵和周瑾运气好，都是跟别人一起，人多势众，没有落单。 皇后娘娘一阵头晕目眩，强撑着才没有晕倒，“顾嬷嬷，雪莹如此，说这该如何是好？” 顾嬷嬷低眉顺眼，“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对雪莹郡主更是视如己出。您一番苦心，但雪莹郡主未必领情。毕竟不是您的亲女，说得轻，没用。说得重，雪莹郡主受不了。最好是禀告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定夺。” 皇后娘娘听到这话，深呼吸几下，“嬷嬷说得对，这事情，我的确不好处理。雪莹是太后的亲孙女，作为祖母，管亲孙女，天经地义。” 她这个名义上的养母，没有本事，也没有资格多说。 以前她只当雪莹郡主年纪小，刁蛮任性，但还能掰过来。 可自从上次被教训之后，这才多长时间，又开始作妖。 在陛下的万寿宴上下毒？ 这得多蠢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皇家郡主的气派，难道就是这样的吗？这也太丢人了！ 皇后娘娘把查到的事情，禀告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神色大变，“这……这个孽畜，怎能如此？” 皇后娘娘叹息一声，“儿媳也不敢信，但顾氏的饭菜里，的确有毒。幸亏昨天顾氏什么也没吃，否则现在顾氏已经中毒了。” 太后娘娘心惊肉跳，“知晓这件事情的人，收拾干净了，可别传出去，否则雪莹名声受损，我那早逝的儿子儿媳妇如何安息？” 皇后娘娘惋惜，但也只得点头，“是，母后。只是雪莹一而再再而三加害顾氏，而且还要给周瑾下合欢散。这次没成功，雪莹未必会放弃，母后，您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太后面露窘迫，她也想找好办法，很显然雪莹看上周瑾了。 皇家没有做妾的皇家贵女，太后不允许。 “这样吧，我继续带雪莹去南方礼佛，等后年春闱，给雪莹寻找合适的夫婿。”太后娘娘知道，再让雪莹留在京城，一定坏事儿。 第二百二十章 失望至极 事已至此，皇后娘娘也觉得这个办法是最好的。 对雪莹郡主，她重不得，轻不得。 只是太后娘娘，早年身体亏空，现在总有不适。 不能在宫里安心休养，还要出去礼佛管教唯一的孙女，劳心劳力。 皇后娘娘叹息一声，“母后，只是苦了你！” 太后娘娘叹息一声，“那能怎么办呢？哎，这孩子性子左。再不扭过来，哀家活着的时候还能照看她。安家驾崩之后，谁又能护得了她呢？” 虽说陛下疼爱雪莹，太子也对雪莹不错，前提是不犯大错的情况之下。 现在雪莹做的事情，就连太后娘娘这个亲祖母都看不过去，陛下和太子当然也不能容忍。 皇后娘娘心里戚戚然，她要是有这样的亲女儿，估计现在也为难。 等皇后娘娘离开之后，太后亲自去雪莹郡主的房间。 雪莹郡主现在像是无头苍蝇那样，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此时看到皇祖母面无表情地进来，雪莹郡主吓了一跳。 “祖母，您……怎么来了？”雪莹郡主结结巴巴问道。 太后娘娘让宫女下去，然后一个巴掌扇在了雪莹郡主的脸上。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还能再蠢一点吗？在陛下的万寿宴下毒，你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周瑾未成亲之前，你若是心仪周瑾，哀家便是豁出去老脸，毁了他的亲事，把这门亲事抢给你。” “可是你从来不说，你甚至说憎恶周瑾。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等周瑾成亲，夫妻情投意合，而且还为国为民立大功，你又想起来了！晚了！” 雪莹郡主被打了脸，不敢置信。 她看到祖母如此生气，愤怒连忙跪下。 “皇祖母，现在不晚！只要顾惜灵死了，您给我和周瑾赐婚，不管是周瑾和长宁府都不敢拒绝！” 太后娘娘又是一巴掌，长长的护甲不小心划破了雪莹郡主的脸。 “你之前那么多手段，现在顾氏无端死亡，你让长宁侯府怎么看？或许一个儿媳妇并不是那么重要，但家人的性命随意被人夺去，哪个大臣能够咽下这口气？” “更何况现在陛下对长宁侯府寄予厚望，以辅佐太子，稳定朝堂。怎么可能允许你为所欲为？你太蠢了，关键还不自知。做的那些事情，全部被人抓到把柄，你这样的，如果不是我和皇后护着，你已经死三回了。” 雪莹郡主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地看向太后娘娘，“皇祖母，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周瑾凭什么不喜欢我？我长得漂亮，身份尊贵，从来没人敢拒绝我。” 太后娘娘看向愚蠢而不自知的雪莹郡主，身体有些摇晃。 “不甘心，你也给我忍着，给我闭嘴。世上男子千千万，为何你一直盯着周瑾？但凡周瑾对你有一点好感，也就罢了。人家明确表示有婚事，你就应该停止。” “可你倒好。自从回到京城之后，你看你做出这些糊涂事情，当真让哀家蒙羞。收拾东西吧，跟哀家出去礼佛。” 雪莹郡主傻眼了，她跟祖母礼佛没回来多长时间，又要去礼佛？ 她真是受够了！ “皇祖母，京城挺好，咱们就留在京城吧。”雪莹郡主起身，摇晃着太后娘娘的衣襟，不停哀求。 太后娘娘眼露失望，这样愚蠢，到了深宅大院，也未必有好下场。 “这一切，都给你作没了。”太后娘娘沉声说，“本来哀家带你回来，给你相看婆家，但现在不成了。去外面礼佛，躲个一年半载，等事情平息了之后，哀家再带你回来。” 太后娘娘最了解康平帝。 对朝廷的控制，对朝臣的重视，超过后宫。 毕竟只有一个太子，太过单薄，外地的藩王蠢蠢欲动。 能够替陛下抗衡外地藩王的，就是朝堂上的众臣。 陛下选中平衡外戚李国舅的官员，就是长宁侯周泽。周瑾是康平帝细心选拔，打磨，准备留给太子的能臣。 对这些朝臣，要恩威并施。 雪莹郡主做的这些事情，挑战了长宁侯府的底线，何尝又不是挑战了陛下的底线？ 现在不把雪莹郡主带走，以这个蠢货的任性妄为，会把剩下的情分消耗干净。 最后的下场，不是一杯毒酒，就是三尺白绫。 不管雪莹郡主如何哀求，这次太后娘娘都没有松口，甚至连皇宫都没回，直接带着雪莹郡主下江南。 南朝四百八十寺，虽然前朝经历过灭佛，但南方的寺庙仍比北方多。 另外，南方的气候适宜，而且物产丰富，太后娘娘喜欢去南方的佛寺礼佛。 上次带走雪莹郡主，这次太后娘娘礼佛，也把雪莹郡主带走了，也正常。 皇后娘娘相送，康平帝没出现。 这跟以前大不一样。 太后娘娘脊背发凉，更不敢多言。 至于身边的孙女，已经被灌了安神汤，此时正在熟睡。 这样也好，倒没有又哭又喊。 皇后娘娘回宫，去见康平帝。 “陛下，您没送太后，是不是不妥啊？” 康平帝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向皇后，“雪莹这次太过分了。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情，朕忍了。可居然给顾氏和周瑾下毒。如果这次雪莹得逞了，皇后，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皇后娘娘幽幽叹息，“你我夫妻这么多年，陛下这些年走过来，如履薄冰。现在咱们只有太子一个孩子，对本宫来说，倒是不用担心别人抢了太子的位置。” “于皇室而言，于太子而言，极其危险。本宫经常做噩梦，就怕太子有个三长两短。” 康平帝颔首，“丽娘，宁王造反，若不是长宁侯，说不定朕已经没了。朝堂上如果没有长宁侯这些忠于朝廷，忠于朕的官员，那些藩王早就倒行逆施了。” “皇后，你的哥哥，我相信他不会有谋反之心，但你能保证你侄子没有吗？你侄孙以后没有吗？你别怪我利用朝臣牵制李家。” 皇后娘娘听到这话，立即跪在地上，“陛下，臣妾在这里请命，若是李家有不臣之心，不用顾及本宫和太子的脸面，秉公处理即可。” 娘家重要，但儿子更重要。 前朝的皇位，是岳父抢了女婿的皇位。 没道理姥爷能抢，舅舅不会抢，表哥不会抢！ 第二百二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人选 康平帝亲自扶起皇后，“咱们恩爱多年，当初在潜邸，一路走到现在，着实不易。” “朕伤了身体，只有太子一个。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平衡朝堂，藩王，外戚，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皇后娘娘站起来，看向面容苍老的夫君，“陛下，臣妾知晓。无论藩王，还是外戚，都需要朝臣平衡。这次顾氏和周瑾能躲过，想必已经心有芥蒂。若陛下不教训雪莹，难安臣心。” 康平帝点头，“丽娘，你说得对。如果太后能够管好雪莹自然最好，如果不能管好，那只能另有安排了。” 皇后一怔，“陛下，慎重啊！皇亲宗室也有对陛下忠心的，若是因为雪莹影响宗室对陛下的忠心，得不偿失。” 康平帝犹豫，“反正太后带雪莹郡主离开，一年半载回不来。丽娘，咱们从长计议，以绝后患。” “是，陛下。”皇后应下，“现在太子年纪不小，也该选妃了。陛下这边，可有人选？” 康平帝想了想，然后说：“礼部尚书家，吏部侍郎家，还有绥阳侯家，倒是有适龄的嫡女，只是那些都是大家闺秀，朕没见过。” “丽娘，你能够召见命妇，经常召进宫看看，若是有合适的，也让太子见见。终归要跟他过日子，还是要让他满意。对了，皇后，你这边可有合适的对象？” 皇后娘娘数了几个，康平帝听了，“反正只要不是左相右相，不是国舅，不是长宁侯府，其他家，都在考察范围。” 皇后一怔，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陛下这么说，想到了比较身份合适的姑娘，但年龄太小，才八岁。” 康平帝一怔，“谁啊？” “景阳伯府嫡女顾云舒，身份并不显赫。大姑姑顾惜蓉嫁给谢晋，很上进。二姑姑顾惜灵，嫁到长宁侯府。”皇后娘娘回答。 康平帝诧异，“这要是十五岁，的确很合适。年纪小不要紧，以后终归还会长大，先把太子妃定下，以后顾家的那个女儿可以做侧妃。” “是，陛下！”皇后娘娘虽然心里向着娘家，但娘家也要排在儿子之后。 只要儿子当上皇帝，娘家的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顾惜灵和周瑾平安无事地从皇庄上回到长宁侯府，两个人都面面相觑。 “这么安静吗？”顾惜灵面露狐疑，不像是雪莹郡主的行事风格啊？ 周瑾摇头，“我只能防备，没做什么。我的手段，也伸不进皇庄。本来我想跟父亲借用暗卫，但被父亲拒绝了。” 顾惜灵思索片刻，“这里面绝对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对了，父亲回来了吗？” 周瑾摇头，“我们冬天了，我们农司清水衙门，不忙，今天不用去。不过北戎那边有异动，父亲去礼部了。” “那咱们耐心等待父亲回来，再问他。”顾惜灵沉声说道，“咱们不要着急，反正在府里，很安全。” 周瑾应下，“娘子说的是。” 刚进来，门房上前行礼，“世子，世子夫人，侯夫人交代，回府之后，去正院。” 来到正院，两人看到宋氏状态不错，稍微放心。 看到儿子和儿媳妇平安回来，宋氏急忙问：“昨天晚上出现意外了吗？” 顾惜灵简短地说了一遍，“……本来我和夫君以为今天上午不安宁，没想到悄无声息。” 宋氏皱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咱们再等等，看你们父亲那边有什么消息。平安回来就好，来，看看！” 宋氏把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推向顾惜灵。 顾惜灵微微一怔，“母亲，里面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宋氏笑道，眼露希冀。 顾惜灵打开匣子，看到满满的银票，“母亲，我借你的两万两银票，没还您呢。您怎么给我这么多银票？难道是那些毛皮卖出去了？” 宋氏点头，“北方今年异常寒冷，毛皮运到北境，很快就卖完了。现在那边开始下大雪了，今年可能真的有雪灾。” “十万两银子的投入，购买的上好毛皮，往年能赚一半利润，今年直接翻倍。扣除一些消耗，足足九万两银子。” “本钱，我已经收起来了，你借的两万两银子，我也扣下了。这里是七万两银票，都给你。” 听到这话，顾惜灵目瞪口呆，“母亲，这也太多了吧？我不能要。” 宋氏想了想，然后说：“谢夫人告诉你的消息，才赚得这么多银子。你收着，也是应该的。” 周瑾也劝说，“惜灵，既然母亲给你，你就拿着。” 顾惜灵思索片刻，从匣子里拿出来两万两银票，“母亲，虽说是我从蓉姐姐那边得来的消息，但本钱和商队都是侯府安排的。这两万两，给侯府。” 顾惜灵又拿出来一万两银票，“北方雪灾，朝廷赈灾，到时候京城必然捐款，再拿出来一万两银子捐出去。” “另外，于大人这次收购毛皮出力了。咱们跟于大人的来往，并非生意上的，故而赚到钱，咱们再拿出来一万两捐给清兰县。” “于大人，用这些银子，可以用来修桥铺路，改善清兰县。如果能够长期做生意，虽然不会像这次赚得多，但有好货源，利润也颇多。” “剩下的三万两，儿媳就不跟母亲客气了。母亲，夫君，您看这样如何？” 周瑾一怔，眼露钦佩，“娘子大义。” 宋氏当即应下，“行，银子这样分配，很妥当。” 晚上，长宁侯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宋氏跟长宁侯说了顾惜灵分配银子的方式，“咱们这儿媳妇，真不简单。” 长宁侯满意笑道：“那当然，昨天晚上的应对，也很好，以不变应万变，躲过雪莹郡主的所有手段。” 宋氏见长宁侯提起，问：“惜灵和瑾儿以为今天上午雪莹郡主会作妖，但貌似平安无事。” 长宁侯嘴角上翘，满是嘲讽，“既然有害人之心，就要有被害的心理准备。” “侯爷，你动手了？”宋氏诧异问，“怎么做的？” 长宁侯挑眉，“当然是将计就计，把她做的那些事情，全部掀开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晓之后，立即告诉太后。” “太后娘娘为了保住她唯一的血亲孙女，连京城都没回，今天已经启程前往南方千佛寺礼佛，把雪莹郡主也带走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令人意外的任命 宋氏冷笑，“倒是走得迅速。可我觉得这样也是便宜她了。” 长宁侯笑笑，“山高皇帝远，你觉得雪莹郡主那样的个性，离开京城，就能变好了吗？” 宋氏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从来就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错误，又怎么会改呢？” “在他们的心里，犯了天大的错误，反正他们是皇家人，有人庇护，其他人都是他们的奴隶！” 长宁侯见妻子生气，伸手轻轻拍拍妻子的后背，“别气，作恶多端，天理难容！她们会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把自己投胎得来的福气全部作没了！” 宋氏点头，“说的是！同样是年轻人，相差怎么这么大呢？” 长宁侯感慨，“有的人一出生就很艰苦，但他们坚强勇敢，心存正义。可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应有尽有，可是他们不珍惜。” “以雪莹郡主的身份，想要嫁什么样的男人不能嫁？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能过？” “可她偏偏把路越走越窄，现在我可以确定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仅不喜欢他，反而非常厌恶她。” “现在朝堂稳定，不管是外戚，还是藩王，都非常老实，依靠的就是朝堂上对陛下忠心，对太子忠心的朝臣。” “一旦雪莹郡主给朝臣命妇下毒的消息传出去，必然会引起朝廷动荡。” 宋氏沉声说道：“陛下重用侯爷和长宁侯府，自然要顾及我们侯府的感受，绝不允许长宁侯府知道雪莹郡主卑劣手段。” 长宁候得意，“那当然！我整日在外面东奔西走，用尽心思，不就是为了长宁侯府的安宁吗？” 听到这话，宋氏对长宁侯的脸色更好了，“夫君辛苦了，外面天冷，赶紧喝口热汤。” 长宁侯非常享受宋氏的恭维，喝了碗汤，刚放下碗，顾惜灵和周瑾过来了。 长宁侯低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顾惜灵和周瑾恍然大悟，“多谢父亲！” 长宁侯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你是长宁侯府的儿媳妇，我护着你也是应该的！” 这就是顾惜灵对长宁侯府越来越认可，也愿意为之筹谋的原因之一。 这时候的顾惜灵明白，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悠闲小日子，只不过是有人在上面撑着庇护着，才能得一方安宁。 有句话说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这两句话，同样也适用在官场勋贵、社会阶级。 有了这样深刻的认识之后，顾惜灵也开始转变观念。 利用自己善于谋断的优点，她为长宁侯府筹谋，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孩子。 北方果然雪灾了。 朝廷派人赈灾。 大家都以为会派户部和吏部的人，没想到派的是礼部长宁侯，其他人胁从救灾。 长宁侯别的没要，就跟陛下要了五十金林卫。 临行之前，康平帝把长宁侯叫到宫里，递给长宁侯御赐金牌，“周爱卿，不管是救灾，还是对北戎用兵，此行你便宜行事。” “是，陛下，微臣领命。”长宁侯躬身回答，“吴大将军用兵，足以对抗北戎。微臣主要负责救灾，实则在北境城，居中操控北戎内部分化。” 康平帝满怀欣慰，轻抚胡须，“周爱卿，此举成功，北戎至少安宁二十年。” “陛下说的是。”长宁侯回答。 “来福的妻子在你府里，还好吧？”康平帝问，这可是能让来福心服口服的重要人物。 长宁侯回答：“很好，新婚就怀孕，是个有福气的。等来福成功了，明年母贫子贵，能成为北戎的王妃。” 康平帝颔首，“到时候，朕封她为郡主，以皇家郡主的身份和亲。” 长宁侯一怔，旋即笑了，“陛下英明，北戎安也。” 长宁侯带着一身风霜回府，老夫人，宋氏，还有顾惜灵，周瑾都在等着。 “想必你们都知道我要去北境了，此番准备充分，真是赈灾，不用担心。” 尽管长宁侯这么说，但没有一个人相信。 赈灾只是表面的，谁都知道北戎要犯边，是要打仗的。 老夫人递过来一个锦囊，“这是老侯爷曾经在北境的好友，他们早就解甲归田，说不定已经去世了，或是老得动不了。不一定有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长宁侯恭敬接过来，“多谢母亲。” 宋氏以前讨厌长宁侯周泽，但那是真的讨厌吗？ 如果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因为长宁侯闷闷不乐呢？ 现在她怀孕，长宁侯又要远行，递给长宁侯一个荷包，“里面是我给侯爷求得平安符，保护侯爷平安回来。” 长宁侯收下，放在怀里，“放心，我能平安回来。” 周瑾起身，“父亲，家里您放心，儿子长大了，能够撑起门面。” “儿子长大了，我不在，你和惜灵两个人照顾好家里，有事情商量，不要意气用事，也不用跟人争锋斗气。”长宁侯沉声说，对儿子和儿媳妇寄予厚望。 周瑾应下，“是，父亲。” 顾惜灵语气真挚，“父亲，此去，若是非要跟谢晋和顾惜蓉来往，你一定不要全然相信她所谓的梦境。或许她的梦境有些是真的，但战场上瞬息万变，要根据全盘考虑判断。” “如果过度依靠所谓梦境，就会出现刻舟求剑的结果。他们很冒进，为了军功，甚至不择手段。父亲，切记。” 长宁侯轻抚美髯，点头，“惜灵说得对，谢晋贪功冒进，极易出事。所谓梦境，的确有作用，但绝对不足以改变全局。” “是，父亲。”顾惜灵相信智谋无双的长宁侯能够找到最优的办法。 说完正事，长宁侯笑笑，“惜灵，你待会去看看秀兰，我要去北境，到时候极有可能见到来福。如果要捎信捎东西，明早给我。” “是，父亲，待会我就过去。”顾惜灵应下。 长宁侯又说：“告诉秀兰一个好消息，一旦来福那边成功，陛下会册封秀兰为郡主，嫁给来福，跟北戎和亲。”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造化 顾惜灵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陛下英明。” 周瑾诧异，“真没想到来福和秀兰有这样的造化！父亲，来福现在如何了？” 长宁侯回答：“来福不愧是我长宁侯府出去的，不管学识，还是智谋，都极好。现在已经收编了很多部落，势力壮大很多。” “尤其是那些被北戎大汗迫害过的部落，那些被北戎大汗杀了孩子的王妃，都愿意跟大王妃合作，在北戎已经达到了里应外合的态势。” 周瑾讶然，“就没人跟北戎大王告密吗？” 长宁侯轻笑，“告密又如何？现在草原上全部是大雪，想要找到这些部落，攻打他们，兵力分散。另外，北戎大王的兵，大部分已经到了康国边境。” 周瑾面露不解，“父亲，儿子不明白，为何这些北戎大王知道内部混乱了还要攻打康国呢？” 长宁侯回答：“正因为内部矛盾重重，他们需要打仗增加凝聚力。另外，他们觉得打仗，攻打康国，能够抢到金银财宝，粮食和奴隶。” “至于那灰狼部落聚集起来的那几个部落，并不在北戎大王的眼里。毕竟大雪能够阻拦北戎大王在茫茫草原上寻找反叛部落，同样，这些部落想要攻打北戎大王，也很难。” 顾惜灵嫣然一笑，“一句话，还是北戎大王太过自大了。顺风顺水十几年，让他目中无人，觉得天下无敌了。攻打康国，只要打赢一场战役，不仅可以弥补打仗的消耗，还能拉高威望，自然就能够让北戎的各部臣服。” 长宁侯颔首，“的确如此。瑾儿，你在农司继续编书，朝堂上的事情，不要掺和，也不要多评论。” 周瑾应下，“是，父亲。最近我也很忙的，也没空关注那些。农司虽然是清水衙门，但想要忙起来，还是可以的，就看想不想干。” “夫人每天都会让来喜给我送点心，有了这些点心，我那些同僚，倒也愿意跟我一起整理各种资料，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甚好！”长宁侯应下，“知道跟同僚好好相处了，这是莫大进步。一步一个脚印，不管在哪个职位当差，都要做好。不仅让人无可指摘，也能学到真正的东西。以后，你会发现任何东西，都不是没用的。” 周瑾以前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不过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开始脚踏实地，虚心听取别人的建议。 “父亲，我记下了。”周瑾点头，沉稳很多。 若是以前离开，长宁侯会担心周瑾。现在有顾惜灵，长宁侯完全可以放心离开了。 顾惜灵带着补品，过来探望秀兰。 此时秀兰正在给小孩做衣服。 元嬷嬷劝说：“白天那么多空闲的时候，以后衣服白天做，不要晚上做，别看坏了眼睛。” 秀兰把针线收好，“听干娘的，我不做衣服了。现在做的衣服够孩子穿到两岁的了。” “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你都做了。”元嬷嬷笑道，“虽说现在手里有银子，但也不能浪费。” “干娘，我知道了。”秀兰笑道，就在这时候，看到顾惜灵来了，“世子夫人，奴婢给您请安。” 顾惜灵赶紧扶起行礼的秀兰，“你和来福的身契，都已经消了。以后你们不是奴婢奴才，是良民。侯爷明天要去北境，可能会遇到来福，你待会写封信，明早给我，转给侯爷，给你带过去。” 秀兰听到这话，面露欣喜，“多谢侯爷，世子夫人，来福现在如何？有危险吗？” 顾惜灵回答：“来福现在已经跟灰狼部落联合很多部落，现在实力大涨。危险有，但不足为虑。” 秀兰松口气，“那就好，一会儿我写信。我给来福做的衣服鞋子，能带过去吗？” “当然能，你准备一些。”顾惜灵笑道，“不过北戎那边寒冷，咱们这边的衣服未必适合那边穿，你也别带太多。” 秀兰点头，“嗯，奴婢知道了。” “嗯？还奴婢？你马上都是郡主了，再自称奴婢，我可不敢应。”顾惜灵笑道，伸手捏了捏秀兰柔美的脸颊。 “啊？”秀兰一怔，“郡主？我何德何能啊？” “你怎么不行？”顾惜灵反问，“就连侯爷都说来福此行能成功，到时他是北戎大王。你是他妻子，当然不能就这样过去。陛下说到时候，册封你为皇家郡主，赐婚给来福。” “到时候，不管是哪个北戎贵女，都越不过你。这是你和孩子安身立命的资本，是康国给你撑腰的表现。” 秀兰被这个消息冲击得脑子都不够用了，说不出话。 元嬷嬷惊呼，“秀兰，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造化！从你跟世子夫人来长宁侯府，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不仅机灵，嘴也甜。” “在那些漂亮丫鬟想着爬男主子床的时候，你很清醒地认识到那样的日子看似好，但凶险无比。之后你跟来福情投意合，并且还成亲了。” “这一路走来，秀兰，你一步步都走对了。这要是成了北戎王妃，那真是成了登天的凤凰了。” 听到元嬷嬷的称赞，秀兰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多了几分愁苦，“哎，世子夫人，元嬷嬷，其实我这个人没有大志向，我就想找个靠谱的夫君，安心过点小日子。” “来福将来成了北戎大王，那么将来就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毕竟那么多部落，需要通过联姻，巩固利益关系。这样一想，我就头皮发麻。” 顾惜灵一怔，她曾经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的确膈应。 这一世，她不希望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因此，她跟周瑾用心机，用情。若是还不能阻止，她就不要这个男人了。 她有这样的能力，但秀兰不行。 如果她现在鼓励秀兰独占来福的宠爱，她可以确定秀兰在北戎活不久，她的孩子也未必能长大成人。 元嬷嬷听到这话，劝秀兰，“孩子，此一时彼一时。你想夫妻过日子没错，但来福真的成了北戎大王，你还这样想，那就傻了，受罪的是你和你的孩子。” “一旦来福有其他女人，你生气可以，吃醋也可以，但都要记住，既然这个男人不是你一个人的，那你就要想办法得到更多，给你和孩子争取更多，这里就有很多学问了。” “不过，你在长宁侯府学得不多，毕竟侯府清静，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但外面就不一样了。秀兰，你要想开，必要钻牛角尖。” 元嬷嬷说了顾惜灵想说的话，只有这样，秀兰才能在那样的环境里活得久，活得好！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同的命运 秀兰心里失落，但也知道元嬷嬷和世子夫人说得是对的。 “世子夫人，干娘，你们说得我明白，就算为了我自己，为了孩子，我也会看得开点。” 顾惜灵笑笑，“秀兰，心是自由的，人就是自由的。走到了这一步，你别想坏的一面，多想想好的一面，就能积极面对了。” 秀兰一怔，的确如世子夫人说的那样，不能只看坏的一面，还要看好的一面。 只要来福成功了，她和来福，以及孩子没有性命之忧。 他们不是下人了，是良民，是北戎的贵族。 她还有可能成为康国的郡主，她这是积了十辈子德才换来这辈子的好命吗？ “世子夫人，我知道了，谢谢您。”秀兰感谢，“我要知足，才能常乐。” 顾惜灵点头笑笑，“好，秀兰，你好好休息，明天把信和东西交给我。” “嗯，世子夫人慢走。”秀兰起身，送顾惜灵离开。 屋里只剩下秀兰和元嬷嬷。 元嬷嬷端过来笔墨纸砚，“秀兰，你赶紧写，别耽误时间了。” 秀兰应下，她的字不太好看，跟着世子夫人一起练字，倒也进步很多。 虽然有满腔的话语，但真到写的时候，却发现笔墨根本不能完全诉说心里话。 几经斟酌之后，写了三张纸，等晾干了装在信封里。 给来福做的衣服，折叠好整齐地放在包裹里。 元嬷嬷看着神思不定的秀兰，“秀兰记住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照我看来，你是有福气的。” “就算将来去了北戎，你别怕！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别的帮不上忙，至少我能帮你照顾孩子。” 秀兰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干娘，你真愿意跟我去北戎？” 元嬷嬷笑了笑点头，“我是你和来福的干娘，我就把来福当成自己的孩子。” “本来就指望他给我养老的，你和来福去哪，我就跟你们去哪。我也不会倚老卖老，我就是舍不得你和来福。” “咱们是汉人，到了北戎那边必然会受到排挤！如果没人帮你，就算来福站你这边，你也非常为难。” 秀兰感动，“多谢干娘。” “不用谢我，临老，没想到我还能跟着你和来福去北戎那边看看北方。”元嬷嬷笑道，“你也别怕，到时候康国这边也会派人帮你。” “来福将来成了北戎大王，你只要干好一件事情就好，养好自己的身体，多生几个孩子。这样不仅你的地位稳固，你的孩子也会安全很多。” 秀兰听到这话连连点头，“干娘，我明白。就比如现在的陛下，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就因为只有太子一个孩子，经常还有人造反。” “如果陛下有几个儿子，外面的那些人只会争着从龙之功，即使是藩王，也不敢造反。” 元嬷嬷特别高兴，“秀兰，你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透。你好好的，以后好日子在后面呢。” 翌日清早，秀兰把写好的信和准备好的衣物送到了紫竹苑。 顾惜灵让人直接送到正院，交给长宁侯的长随来运。 “多谢世子夫人！”秀兰感谢。 顾惜灵笑了笑，“昨天已经谢过了，不用再谢。我这里不用你伺候，回去好好歇着。” “另外，侯爷帮你找了会北戎话的人，一会儿我让人领到你院子里，你跟元嬷嬷都学。” “毕竟将来你要在北戎那边生活，如果不会那边的语言，非常不方便。万一人家骂你，你也听不懂。” 秀兰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世子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我绝对不给咱们汉人丢脸。” 顾惜灵点头，“好！” 秀兰一直很聪明，知道怎么做，能让自己变好。 她的聪明，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奢望自己能力之外的。 一旦是能力之内的，她都会尽力做到最好，往往也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看到秀兰离开，在顾惜灵身边伺候的秀珠，眼神复杂，“世子夫人，秀兰命真好。” 听到这话，顾惜灵的目光看向秀珠，“你羡慕？” 秀珠是顾惜灵身边的大丫鬟，秀兰的事情，她都知道，“秀兰马上做王妃了，谁不羡慕啊？奴婢只能想着做世家子的妾室。” “这样一对比，奴婢跟那地里的泥，有什么区别？不过，也难怪秀兰能飞黄腾达，毕竟谁也不知道来福居然有这样的尊贵身份？要是知道，说什么奴婢也得抢过来。” 顾惜灵笑了，难得秀珠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一番心里话，“你不会的，因为你永远看不上来福。不仅是长相，还是当时的身份。” 秀珠叹息一声，“世子夫人说得是。奴婢年纪不小，再不嫁人，嫁不出去了。” 顾惜灵好奇地问：“那你想好嫁给谁了吗？” 秀珠摇头，“还没想好，不过世子夫人放心，奴婢绝对不敢再干糊涂事情，绝对不爬姑爷的床。” 她已经被世子周瑾的大板打得彻底死心了。 长宁侯每天都回正院，也不在其他地方休息。再说了，侯府里的丫鬟，都死了心，没人敢爬男主子的床。 顾惜灵笑笑，“那等你想好了，跟我说，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多谢世子夫人。”秀珠应下。 她作为大丫鬟经常出府，帮顾惜灵去一些店里订一些东西。 这一日，秀珠出门。 没多久，秀珠在珍宝阁的不远处遇到了王世文主仆。 不过王世文没有出面，而是在茶楼之上，跟友人附庸风雅。 大春最了解自己的主子，最近约周世子，但一直没有约到。 现在大春看到秀珠，在王世文耳边耳语一番。 王世文点头，“嗯，去吧，别舍不得花钱。” “是，公子。”大春应下，然后装模作样来到珍宝阁。 秀珠拿好世子夫人买的首饰，正要离开，就听到有人叫她。 “秀珠姑娘，真巧啊！”大春热情打招呼。 秀珠对大春笑了笑，“原来是大春哥，你也来拿首饰？” 大春笑着回答：“公子给家里的老夫人买的，让我来看看，不过还没做好，再过两天才能拿。” 听到这话，秀珠笑笑，“那就不打扰大春哥了。” 大春追了出来，“秀珠，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秀珠停住脚步，好奇地问：“无功不受禄，大春，你想问我什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没有喜悦，只有害怕 秀珠不是傻子，大春对她示好，眼神里没有男人对漂亮女人的惊艳和渴望，那必然另有企图。 大春讪讪笑笑，递过去一个狭长的盒子，“这里一个点翠簪子，是我家公子让我给秀珠姑娘的。” “王公子？”秀珠一愣，“他为何要给我簪子？” 大春笑笑，“自然是因为秀珠姑娘貌美，心生爱慕。” 听到这话，秀珠心里不仅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还有几分被盯上算计的感觉。 不过，她面上不显，假装羞涩，拿着帕子遮脸，轻声问：“我只是个丫鬟，可当不得王公子喜欢。大春，以后你别说笑了。” 大春指了指茶楼，笑道：“其实我家公子在长宁侯府庄子上的时候，就已经对秀珠姑娘心生好感，多次特地交代我给秀珠姑娘送上好的胭脂水粉。” “这个簪子，本来就想送给秀珠姑娘的，没想到我刚拿到不久，就在珍宝阁见到秀珠姑娘，真是缘分。” 秀珠拒绝，“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大春直接把匣子放在了秀珠的手上，“我家公子送出去的东西，我要是送不出去，也会被罚的。秀珠姑娘，你就当可怜我。” 秀珠接了过来，“那……那我就收下了。前面有个食铺，里面的馄饨不错，那我请你吃饭。” 秀珠想知道大春到底想干什么，她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春求之不得，“让秀珠姑娘破费了。” 两个人都想套对方的消息，就看谁能磨刀一尺道高一丈了。 要了两碗大肉馄饨，大春就开始跟秀珠闲聊，“秀珠姑娘，最近忙什么呢？” 秀珠笑笑，“后宅的事情呗，侯府主子少，事儿也少。我们做下人的，也颇为清闲。” 大春问：“以前我跟周世子身边的来福关系不错，最近一直没有看到来福，而是一个叫来喜的。我跟来喜打听来福，就说来福去外地办差，不在京城。” “这一晃儿三个多月过去了，眼看着马上过年了，也没看到来福回来。我跟来福相交一场，秀珠，你知道来福什么时候回来吗？到底去哪了，快要过年了，居然还不回来，着实担心。” 秀珠其实知道来福去干什么了，但她知道轻重，坚决不能说。 秀兰马上是王妃了，以后手指缝里露点，就够她飞黄腾达了。 “来福真的出去当差了，是奉世子的命令，具体去哪，别说我不知道，就连来福的媳妇秀兰也不知道。” “不过，我觉得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让来福去，毕竟来福是世子身边最体面的人。” 大春见问不出来福的下落，就开始把话题转移到周瑾身上，“我家公子经常约周世子出来喝茶，参加诗会，但周世子都不来。周世子是不是对我家公子有误解？或是觉得我家公子在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秀珠想了想，“大春，王公子多虑了。侯爷奉命去北境救灾，侯夫人怀有身孕，家里只有世子一个男主子。想必是担心家里，才不在外面多逗留。” 大春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家公子几次约不到周世子，颇为遗憾呢！” 秀珠回答：“没有的事情，世子回到侯府，给老夫人和侯夫人请安，然后要么陪着世子夫人，要么就在书房看书。” “那就好。”大春笑道，“秀珠姑娘，你如此貌美，不知道对我公子印象如何？” 秀珠听到这话，脸上微红，“当不得你的夸奖，也当不得王公子厚爱。” “秀珠姑娘，我也不瞒你，我送给你的那些胭脂水粉，真的都是公子让我送的。”大春笑道，“你若是有心，可以成为我们公子的妾室。” 秀珠摇头，“我是奴婢，婚事还是要看主子的安排，我无法做主。馄饨来了，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秀珠不傻，只能说到这了。 吃过馄饨，秀珠回去复命，告辞离开。 回到侯府，秀珠迫不及待把东西交给顾惜灵之后，就急忙说：“世子夫人，救命。” 顾惜灵正在检查珍宝阁买回来的礼物，这些是她给秀兰和秀兰肚子的孩子准备的。 毕竟以后秀兰要以郡主的身份出嫁，顾惜灵也要多准备一些。 “救命？谁要你的命？”顾惜灵眼露诧异，十分不解。 “王世文王公子。”秀珠哽咽，“世子夫人，您一定要救救我。” 秀珠一边说，还一边把大春送给她的簪子递过来，“……这是大春送我的，还是王公子觉得貌美，心仪我，想纳我为妾室。” 顾惜灵讶然，“王公子？妾室？做高门的妾室？这不是你一直想的吗？” 秀珠听到这话，面露窘迫，“世子夫人，奴婢以前的确是这样想的，直到今天大春跟我当面说王世子心仪我，纳我做妾，但实际上一直在打听侯府的事情。” “奴婢不傻，能感觉出来王公子和大春另有目的。王公子或许贪图我的美色，但他并不是良人。在那一刻，我心里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喜悦，反而脑子里全部都是被主母打得血肉模糊的画面。” 顾惜灵听到这话，笑了，“你这是怕了？” 秀珠点头，“奴婢怕了，不想被主母打死。高门大户，看似繁花似锦，内里谁知道有多少阴私呢！这半年来，跟在世子夫人身边当差，我算是想明白了，做人不能贪心，也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听到这话，顾惜灵笑了，“秀珠，你能想明白，作为主子，我替你高兴。对于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秀珠回答：“世子夫人，奴婢想嫁给一个小官，或者富户，小富即安，也挺好。” 顾惜灵明了，秀珠能及时把王公子的企图跟她说，可以看出她忠心，而且也很聪明，是个可造之人。 “秀珠，我这里的确有个人选，侯爷手下一个小官，今年二十二岁，父母早逝，妻子难产，留下个女儿。侯爷专门写信，让夫人帮忙说门亲事。我见了，人长得不比王公子差。” 秀珠狐疑，“六品官？怎么会娶不到官家女子，或者商户之女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明智的选择 求娶侯府家的婢女，其实也是一种投靠。 “当然了，如果你嫌弃家贫，我还可以给你在京畿地区找一家地多的富户，或者是商户。不过这些人家，大多有父母帮衬，甚至家族支持。人缘关系比较复杂。” “富户还好，子女可以科举。商户不可以。总之，想做正头娘子，你要权衡嫁给当官的和嫁给有钱的，这两者的区别。” 秀珠听到顾惜灵的话仔细说，其实顾惜灵说的，她在心里已经思考了很久。 以她的身份，想做正头娘子，的确只有这三种情况。 秀珠回答：“世子夫人，我选择嫁给那个六品官。家里只有一个年幼的女儿，我好好待她，将来培养出嫁即可。” 听到这话，顾惜灵颇为惊讶，“我以为你会嫌弃他家贫？” 秀珠摇头苦笑，“商户不能科举，永远都是商户。乡绅富户家里有的，倒是可以科举。可考上进士，太难了。” “反倒是官身家贫，只要好好经营。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另外，那个人能让侯爷专门写信让我婆婆帮忙张罗婚事，可见对方人品应该不错，侯爷对其非常重视。” “官场上有侯爷帮衬，将来仕途也能平顺一些。我跟在世子夫人身边，虽然没过一年，但也开了眼界。与其做任人打骂的妾室，真不如做正头娘子来得自在。对方没有父母长辈，我嫁过去就能够管家、当家。” 顾惜灵两个点头，“那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稍后，对方来侯府拜访，我会叫你过去见一面。若是合眼缘，就把亲事给你定下来。” “多谢世子夫人。”秀珠感谢，说完了亲事，她忍不住提醒，“世子夫人，奴婢觉得王公子对咱们世子看着很热情，其实奴婢总觉得心怀恶意。大春总是有意无意跟奴婢打听侯府的事情。” 顾惜灵笑笑，“你觉得王世子为什么这样呢？” “没有恩怨，那就只能是嫉妒了！”秀珠回答，“世子不管是才学，还是长相人品，都很好。他比不上，就嫉妒世子。” 顾惜灵哑然失笑，就连丫鬟都能看出来这个王世文，也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真傻。 以为只要小小恩惠，或者是对丫鬟来说最好的出路妾室诱惑丫鬟，就能让丫鬟前赴后继为他倾倒，无所不用其极吗？ 这也太看不起她顾惜灵身边的丫鬟了吧？ “你倒是聪明，能看出来。其实嫉妒有什么用？能让王公子多点才华，还是能让他长得俊一点？都不能，有这工夫，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秀珠也笑了，“世子夫人说得是。奴婢以前在景阳伯府，觉得做高门公子的妾室，是最好的出路。可真当这个机会在奴婢眼前的时候，奴婢害怕，奴婢不敢，怕被打死。” “既然还有其他出路，奴婢没必要为了冒险。思来想去，还是做正头娘子比较好。至少能当家。世子夫人，多谢您，因为一个承诺，对奴婢一直十分宽容。” 顾惜灵扶起秀珠，“你帮我过，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秀珠，记住了。想要变得好，不是跟别人比，因为别人有的，可能是你一辈子比不上的。” “如何平衡自己的心态，那就跟自己比。今天比昨天过得好，今年比去年过得好，一年比一年好，慢慢积累，积少成多，就能发生大变化。” 秀珠应下，“是，世子夫人。” 秀珠下去之后，顾惜灵让人端着刚刚做好的点心，去了书房。 周瑾即使回到家里，也在研读书籍。 最近到了农具这个环节，周瑾这个门外汉，开始收集各种农具，寻找或者改良更加便捷的农具。 这些都不是凭空而来的，要花费时间，费心思琢磨。 “夫君，真辛苦。”顾惜灵端着点心过来，拿着帕子沾了水，给周瑾净手。 周瑾很享受顾惜灵这样照顾他，“娘子有心了，是我最喜欢的芙蓉糕。” 周瑾吃点心的时候，顾惜灵轻声问：“最近王公子如何了？” 周瑾一怔，眼露狐疑，“他还跟以前一样，花天酒地，前呼后拥，出入诗会青楼。邀请我，但我没去。” “为什么不去了？”顾惜灵微微挑眉问。 周瑾轻笑，捏捏顾惜灵的脸，“当然是家有胭脂虎。” “夫君，你就会笑我，我不依。”顾惜灵娇俏地摇晃着周瑾的胳膊，身体还不时蹭着周瑾的身体。 娇憨的神态，但行为很彪悍啊。 周瑾心猿意马，一把抱住顾惜灵，“娘子不依，那就不是胭脂虎。父亲不在，出去赈灾。千难险阻，不知归期。” “我作为人子，哪能在外面花天酒地？当然要早点回来陪母亲，陪娘子。另外，农具烦琐落后，我也想趁机整理农具。等春耕的时候，可以有好用的农具，提高百姓的耕作效率。” 顾惜灵嫣然一笑，“夫君大才，一定能够改良农具，让百姓受益。不过，世子，以后跟王世文相处，还是注意一些。” “哦？”周瑾一怔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惜灵就把秀珠今天的经历说了一遍，“朋友之间，完全可以直接问，可他偏偏不问，必然有不轨之心。” 周瑾听到这话，眼露嘲讽，“王世文在曹云家里做客，居然睡了曹云的通房侍女。第二天，就把那个女子带走了。王世文在人前胆子大，但其实胆子极小，根本就不敢带回家” “裴九娘可容不下这些女人，就放在外面。裴九娘怀孕了，外面的女人也怀孕了。这次裴九娘没动手，王世文的母亲派人直接给外面的那个女子灌了药。那个女子小产，血流不止，死了。大冷天的，一卷凉席扔到了乱坟岗上。简直就是作孽！” 顾惜灵目瞪口呆，“草菅人命，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敬畏之心，早晚会有报应。” 周瑾点头嘲讽，“报应来得很快的，反正比我想象中更快。” 第二百二十七章 红莲坊是个好地方 顾惜灵眼睛一亮，特别好奇，“夫君，你快说。我特别好奇，王世文有什么报应？” 周瑾回答：“那个外室刚死，王世文被弹劾了。陛下一贯仁政，当然容不下草菅人命的人。王世文被罢官，赋闲在家。” “活该！”顾惜灵咬牙，“这样的人，心术不正，夫君不跟他过多来往是对的。不过，他这个人嫉妒心强，他赋闲在家，夫君在农司备受陛下重视。怪不得如此下作，居然勾引我身边的丫鬟。” 周瑾提醒，“那个心大的秀珠，要是糊涂，以后只有死路一条。” “秀珠心大，又不糊涂。”顾惜灵笑道，“刚刚秀珠把王世文想要纳她为妾的事情，跟我说了。以前她总想着做高门妾，但真正听到之后，不是高兴，而是害怕，不愿意了。” 周瑾一怔，“不错，跟在娘子身边，秀珠也聪明了。她不做高门妾，想嫁到什么样的人家？” 顾惜灵就把秀珠的打算说了一遍，“赵祥云？我倒是见过，能力不错，而且为人也颇为平和。不过能让父亲交代母亲帮忙张罗婚事，想必人真的不错。” 底层官员，富户，或者是商户，求娶高门大户的婢女，在前朝很盛行，康国延续前朝的习俗，此等情况，也不少见。 虽说这些婢女是下人，是伺候小姐夫人的，但见识和规矩，是小户女比不上的。尤其是一些商户富户，娶回去这些高门的婢女，能让家里的见识抬高一层。 因此，赵祥云跟上官长宁侯关系亲近，自然就想到了求娶长宁侯府的婢女。 另外，赵祥云丧妻，算是二婚，娶继室，秀珠作为长宁侯府世子夫人的大丫鬟，配得上赵祥云。 翌日，顾惜灵跟婆婆宋氏说了秀珠的事情。 宋氏正愁呢，身边的丫鬟不是嫁人了，就是年纪太小，不稳当。 她娘家是高门，就算家里的庶女，也不会嫁给赵祥云。 现在儿媳妇身边的大丫鬟秀珠，极为貌美，正合适。 “秀珠既然能拒绝王世子纳她为妾，证明真的想开了，跟赵祥云倒是合适。”宋氏笑道，“这样吧，我让瑾儿请赵祥云来一趟，你让秀珠偷偷见赵祥云一面。如果合眼缘，婚事就定下。” “多谢母亲。”顾惜灵应下。 事情很顺利，秀珠在见了赵祥云身材高大，一表人才之后，当即就答应了。 翻了年，她就二十岁了，再不嫁人，就老了。 赵祥云见秀珠长得好，而且还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当即答应了，托人来说媒。 后续的事情，很顺利。 年后二月，就可以成亲。 秀珠定了亲事之后，安心备嫁。 大春打听到秀珠定亲了，立即汇报给王世文。 王世文震怒，“那个赵祥云是什么来头？” “回公子，赵祥云是上一科的进士，是礼部的一名低级官员。”大春回答，“公子，不就是一个丫鬟吗？您别放在心上。” 王世文眼神阴鸷，“一个丫鬟不算什么？可一个丫鬟居然看不上本公子，那就是不识抬举了。我看上的丫鬟，长宁侯府转眼就把丫鬟嫁给别人，这明明就是长宁侯府看不上我！” 大春低着头，“公子，要不我去赵祥云那边说秀珠水性杨花，收了公子很多礼物？” “现在不用，等秀珠和赵祥云成亲了再说。”王世文冷笑，看不上他的人，或者看轻他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公子英明。”大春称赞，见公子不高兴，赋闲在家，容易憋坏了，“公子，京城里新开了一家红莲坊，特别红火，不如咱们去看看？” “红莲坊？”王世文不以为意，“那是什么？卖什么的？” 大春挤眉弄眼，凑到王世文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红莲坊里，都是俊俏的公子哥，还有阳刚美男。以文会友，诗词歌赋，刀剑骑射。还有很多玩耍的项目，特别有意思。” 听到这话，王世文眼睛一亮，他曾经跟很多女人欢好，但还从来没跟男人成就好事。 其中滋味如何，他不得而知。 反正只是去看看，王世文决定去长见识。 莲坊在京城外三里地的地方，是一个大别院。 王世文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叫好声，“好刀，好剑！” “好文，好诗！” “好身手！” …… 听到这些声音，王世文加快脚步。 一进来，就看到各式各样的年轻俊美的男子，正在演武场上练剑射箭，还有在投壶…… 每种项目都特别有趣，这些红莲坊的公子哥，不仅长得俊，而且还会说话，把这些京城的公子哥恭维得浑身舒坦。 有勾栏烟花巷的调笑，但又真诚地称赞。 一起玩游戏，的确很有意思。 玩累了，喝喝茶，吟诗作对，倒也惬意。 红莲坊很暖和，有的甚至晚上宿在了这里。 才短短半个月，红莲坊就成了京城里秘而不宣的“好地方”。 “周兄，有个好地方，诗词歌赋，应有尽有，你一定喜欢，今天我请客。”王世文现在成了红莲坊那边的常客，不过，他知道这样不好，想拉更多的人过去。 周瑾皱眉，“那是什么地方？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王世文笑笑，“就是有很多有才华的男子，一起谈地的地方。美酒佳肴，歌舞丝竹，应有尽有。” 这时候，赵祥云过来找周瑾有事，正好听到王世文要拉着周瑾去红莲坊，“周大人，且留步。属下有要事禀告。” 周瑾见是赵祥云，微微点头，“好，赵兄，你稍等我片刻，我跟王兄告辞。” 王世文眯着眼睛，看向赵祥云，然后目光又回到周瑾的身上，“这就是我看上的那个丫鬟选定的夫婿？” 周瑾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王兄，切莫乱说。你何时看上侯府的丫鬟？再说了，你若是有意。为何不早说？现在女子已经定了亲，王兄慎言。” 王世文听到这话，心里憋气，无言以对。 他对秀珠的勾搭，只是私底下的，周瑾和顾惜灵并不知道，“周兄，看我这脑子，记错了。红莲坊……” “赵兄过来找我，可能是父亲有事情吩咐我。”周瑾找了个借口，“王兄告辞，咱们改日再聊。” 不等王世文回答，周瑾拱手行礼，然后快步离开。 “赵兄，你找我何事？”周瑾追上赵云祥。 第二百二十八章 聪明人 赵祥云笑了笑，“礼部那边收到侯爷的公函，我知道世子一直挂念侯爷，所以过来跟您说。” 周瑾听到这话小声提醒，“赵兄，如果违反你们的规矩，那就不要说了！父亲能送公函过来，想必也会写家信。” 赵祥云解释，“这些内容都是公开的，不犯忌讳。” 听到这话，周瑾点头，“那就好！父亲在北境那边救灾现在如何了？” 赵祥云回答：“一切进展顺利，百姓屋顶上的积雪及时清理，粮食和保暖的衣物还算充足，还有太医们专门熬制的驱寒的药，一切皆在控制之内。” 主要是长宁侯在，没人敢贪污，东西都用到了实处。 周瑾听到这话松了口气，“救灾无小事，天道无情人有情。只要朝廷官员救灾及时，百姓也能少遭点罪。” “世子说的是！”赵祥云笑道，稍作犹豫，他决定提醒周瑾，“世子，千万别去那个红莲坊。” 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赵兄，这是为何？刚刚我见王兄极为推崇。” 赵祥云嘴角微微上翘，有几分嘲讽，“那里表面上是很多男人练剑练武的地方，实则里面的人好男风。” “这……”周瑾听到这话目瞪口呆，“这跟勾栏听曲有什么两样啊？” 赵祥云点头，“看似不一样，实质都是一样的。都是京城里的一些公子哥逍遥浪荡的地方。” “侯爷不在京城，世子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被灌醉了酒，多花了银子倒还是小事，万一被算计了，染上了一身病，那才是后悔莫及呢！” 周瑾面色凝重，“多谢赵兄提醒，我平时连青楼都不去，更不会去这些男风之所。” 他家里有美娇娘，才不羡慕外面的粗脂俗粉，更没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赵祥云笑着点头，“那在下就放心了！在下还有事，改日再登门拜访。” 周瑾点头突然又想到刚才王世文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赵兄，刚刚王世文说的那些话，你别信！我娘子还有我母亲，不会把不好的姑娘许配给你。” 赵祥云听到这话哑然失笑，“我姓侯爷也姓侯夫人，当然也信世子夫人和世子。秀珠姑娘，我见过，不仅貌美谈吐也非常得宜。” “秀珠姑娘也跟我说了，当初跟着世子夫人嫁到侯府，想做世子的侍妾，但被世泽拒绝还打了板子。” “后来王世子的长随大春经常送一些东西给秀珠，当时她还没从高门侍妾的美梦中醒来，就接受了……” 周瑾听到这话，笑了，“原来你都知道！” 赵祥云点头，“知道，秀珠从小生活在高门大户，看惯了荣华富贵，有这样的想法也在所难免。现在同样她也看透了高门大户并非常宁侯府这样安宁，所以她就死心了。” “她对我和盘托出以往，叙述她的心理改变过程，也是真心想跟我过日子。我若是因为别的几句话，就怀疑秀珠，怀疑侯府，那才是傻子呢。” 周瑾笑了，“怪不得我家娘子说秀珠成长很快，也变得通透很多。” 赵祥云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家贫寒，秀珠姑娘不嫌弃，愿意跟我喜结连理，我自当以诚相待。” 这是赵祥云的心里话。 见到秀珠之后，那么漂亮，赵祥云自然也会怀疑其目的。 后来秀珠的一番自我介绍，让赵祥云确定秀珠是一个非常坦诚的人。 后续，他又查了一些，跟秀珠说得大差不差。 尤其是王世文今的这番话，王世文这种人品不好的人说一个人不好，那至少证明那个人应该不错。 赵祥云本就不是迂腐之人，他可以确定秀珠姑娘一定不错。 周瑾笑笑，“赵兄，多谢提醒。只是你如何得知红莲坊的情况？” 赵祥云解释，“我们礼部绥阳侯世子袁振，是好玩的主儿。京城有什么新奇的，他都知道。回来说的，我们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那家伙倒是荤素不忌。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说谎，干了荒唐事情，也就干了，不像王世文，遮遮掩掩。”周瑾当然认识袁振，在京城也是个奇葩。 不过，袁振是真小人，那真是名副其实的坏东西，但王世文不是，明明是坏东西，但还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 这才是让周瑾觉得王世文恶心，不想跟他处。 反倒是对袁振，没有多少恶感。 赵祥云送周瑾上了马车，这才离开。 王世文看着赵祥云和周瑾的背影，眯着眼睛，“大春，给我好好查查这个叫赵祥云的是什么来头？事无巨细！” “是，公子。”大春应下。 这一查，大春更不屑。 为了巴结长宁侯府，甘愿娶长宁侯府的婢女。 “公子，您要慎重，打狗还得看主人，毕竟赵祥云后面是长宁侯府。”大春提醒，担心公子又做糊涂事情。 王世文咬牙，“我姑且先忍着，毕竟现在官位没了。父亲让我安分点，寻求外放，在外面待几年再回来。” 大春不舍得京城的繁华，但谁让自家公子被免官了呢？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在外几年，政绩优等，还能继续升官。在外面，以您的身份，到哪都是横着走，可别在京城自在多些。” 王世文颔首，“说的也是，在京城，扔块板砖都能砸到当官的，到了外面，就能做一县之主，还不是我说得算？” “是，公子。”大春笑道，“现在夫人有孕，不能跟着外放，没人管，公子，您更自在。” 听到这话，王世文心里舒爽了，“有道理。走，去红莲坊。外放出去，要找师爷，要是能把流云带去任上，那就更好了。” 流云是王世文在红莲坊关系最为亲密的“好友”。 白日里能跟王世文一起吟诗作对，晚上更是能换上纱衣，扮成女子，比女子更加娇媚，迷得王世文现在已经不去青楼了。 此时，长宁侯府。 用膳的时候，周瑾跟母亲、妻子说了红莲坊的传闻。 “倒反天罡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宋氏非常传统，很不齿这样的男人，不管是红莲坊的人，还是去红莲房的。 听到“红莲坊”，顾惜灵垂眸，这些人还是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被顾惜灵猜中了 周瑾见顾惜灵不说话，以为顾惜灵误会了，“娘子，我没去。王世文喊我去，我还不知道红莲坊是什么地方，是赵祥云赵兄跟我说的。” 顾惜灵抬头，看向周瑾，“你不去就对了！京城这样的地方，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地方，不奇怪吗？另外，烟花柳巷容易有病，这男风更容易生病，治不好的那种病。” 宋氏一个激灵，“瑾儿，你现在不去，以后也不能去。如果敢胡来，我打断你的腿。” 周瑾连忙解释，“母亲，我是那种不知道好赖的人吗？我连青楼都不去，更不去那些地方。” “不去就对了，你看吧，那个王世文不会有好下场。”宋氏断言，“对了，那个袁振，你也少跟他来往，也是个坏小子。” 周瑾哭笑不得，“母亲，您放心，儿子知道。红莲坊的出现，的确奇怪。不过京城，以前也有这样的场地，只是没有这么声势浩大。” 顾惜灵微微皱眉，“勾栏场所其实背后都有人，这红莲坊也不例外，谁是背后的势力呢？” 周瑾轻轻拍拍顾惜灵的胳膊，“娘子，你别急，反正我不去。背后是谁，咱们不查，很快也会有人查。” “夫君说的是。”顾惜灵笑道，她已经问出来了，公公不在家，周瑾一定会派人调查。 吃过晚膳，周瑾回到书房，叫来了周十二，让他悄悄调查红莲坊。 这时候，不仅长宁侯府调查，京城这边但凡有点势力的，都去调查了。 如此声势浩大，必然不容小觑。 宋氏对这些不关注，拿出长宁候写来的信，侯爷写给她的那封信，她已经看过了，藏在了梳妆台上的匣子里。 都老夫老妻了，居然还写出那样羞人的话。 虽然心里抱怨着，但宋氏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这是你们父亲的信。” 周瑾接了过来，打开信，一目十行看完了，“父亲在北境城那边一切顺利，让我们不用担心。” 顾惜灵问：“父亲没提到谢晋和蓉姐姐吗？” 周瑾面色复杂，叹息一声，“你自己看吧，父亲信上虽然没有明说，但说了一句，你的判断是对的。估计谢晋真的贪功冒进了。” 顾惜灵接过来信件，仔细看了一遍，“但愿大将军能够及时发现，少死伤一些士兵。” 周瑾摇头，“但愿这次谢晋能够接受教训，可以踏踏实实学习，而不是为了升官，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宋氏摇头，“其实谢晋一年已经连升四级，在康国建国以来，都是罕见的。” “瑾儿，你可不能这样。虽说你今年在惜灵的帮助之下立功了，但千万不能骄傲自满，更应该在农司踏踏实实的。” “不管是发现良种，还是编农书，改良农具，都要实事求是，不能弄虚作假。你还年轻，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早晚能升上来。” “再说了，你父亲现在三品，你已经五品了。父子同朝为官，按照惯例是不允许的。我估摸着，等你爹救灾回来，你就要外放了。” 宋氏眼底有不舍，但也没办法。 父亲已经身居高位，儿子如果也在朝堂上，影响发挥，而且还要避嫌。 不过外放出去，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宋氏和长宁侯聊过，所以有心理准备。 好在她肚子里怀了一个，明年夏初，就能生了。 到时候身边还有个小的，大的出去了，她身边也不会太过寂寞。 此时北境城里。 王老将军面色铁青地看向谢晋，“我的军令是让你赶走那些北戎人即可，而不是让你乘胜追击。可是你怎么做的？居然就带了两百多人就敢孤军深入，你倒是艺高人胆大，被北戎人包围之后，突围出来。” “是跟你一起出去的那些士兵呢？他们都是康国英勇的战士，他们本来不用战死，可就是因为你不听从军令，一意孤行，就凭你那几招纸上谈兵的兵法，就想以少胜多建立不世之功，太想当然了，” 谢晋垂着头，这次的确是他冒进了。 几次小规模的胜利，让他开始变得自大。觉得大将军太保守了，就应该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可没想到对方诱敌深入，原本只有北戎士兵只有一百多人，又来了上千人支援围堵。 当时他不敢恋战，带人突围，但对方来势汹汹，很多士兵死在了北戎士兵的弓箭之下。 “大将军，属下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再犯。”谢晋不敢反驳，这次两百多人追击，但只有几个人回来。 这是跟北戎开战以来，死伤最多的一场战役。 王大将军看向谢晋的眼神非常失望，本来以为是个可造之才，可现在看来，的确不堪大用。 有人跟他说起谢晋，一年之内连升四级，行事多变，冒进。 他看到谢晋前几次中规中矩，能够完成他的调令，这才放手让他做更加重要的事情。 现在倒好，不仅死伤这么多的士兵，本来这些士兵根本不用牺牲，就应该谢晋的冒进，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违抗军令，打五十军棍，现暂停你领兵之职，好好反省。之前你立的功劳，还有这次的失职，本将都会如实记录，等到战事暂停，上报陛下，请陛下定夺。” “大将军，属下知道错了，还请大将军网开一面，让属下继续在您帐下听令。”谢晋着急，被打五十军棍，他不怕，但就怕被大将军暂停职位，不能继续留在军中立功。 这事情，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必然对他很失望。 如此一来，他想要在边境积攒军功，计划破灭。 这要是被赶出军营，屁都捞不着，还被陛下厌弃。 王大将军沉声说：“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王大将军跟身边的属官使了个眼色，让行刑的人使劲打。 五十军棍被重重地打在了谢晋的臀部和大腿，皮开肉绽，被人抬着送回北境城的宅子里。 谢安是小厮，看到谢晋被打得皮开肉绽，吓得面色苍白，两腿发软。 顾惜蓉此时还在城里给灾民施粥呢，如果灾民冻得染上风寒之后，还可以在旁边的大锅里打一碗药。 相比较谢晋被打，顾惜蓉这边倒是稳步推进，跟谢晋形成强烈对比。 第二百三十章 小聪明 现在北境城很多人都知道谢夫人的大名，对其感恩戴德。 北境城的其他人家，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也都在城外施粥，施药。 就在这时候谢安骑马狂奔而来，“夫人，将军出事了！” 顾惜蓉听到这话，手里盛粥的勺子掉落在锅里，“将军怎么了？受伤了？” 周围围了很多人，问问看向这边，谢安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将军追击北戎的时候，受重伤！好在其实就是没有性命之忧！” 顾惜蓉听到这话心里松口气，只要不死就行。 “你在这边施粥，我先回去！”顾惜蓉红了眼睛，看向灾民，“大家都别急，排好队，都有！” 灾民更加感动，谢夫人施粥，谢将军上阵杀敌受伤，“谢夫人，好人有好报，谢将军很快恢复健康。” “好人有好报，谢夫人菩萨转世好心肠，佛祖一定会保佑谢夫人和谢将军。” 听到乡亲们的一番话，顾惜蓉点了点头，“多谢乡亲们的好意。” 顾惜蓉上了马车，催促车夫快点赶车。 进了家门，顾惜蓉急忙问：“谢安，跟我说说过程，到底怎么受伤的？” 现在回到家里，谢安也不怕传出去了，“大将军违抗军令，乘胜追击，孤军深入，北戎增援。将军只能下令突围，然后……然后两百多人，只有五人回来。” 顾惜蓉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只有五个人回来？那也太凶险了！将军的伤，是在战场上受的吗？” 谢安回答：“在战场上受了点皮肉伤，现在重伤，是因为将军违反军令，被王大将军下令打五十军棍，并且暂停官职。” 顾惜蓉傻眼了，这个罪名很大啊。 不过好在，谢晋活着回来了，总好过死在战场上。 至于……至于那些士兵没了，总好过谢晋没了。 顾惜蓉一边走，一边心里腹诽，想到了顾惜灵曾经跟她说，带兵打仗，并不容易，一定要听从调令。 可谢晋到了北境城外的军营，大大小小立了几次功劳，就开始贪功冒进了。 这一次不仅违抗军令，还死伤严重，罪名不小啊！ 顾惜蓉心里着急，花了那么多银子，做了那么多表面功夫，在北境城这边打开局面，现在落得贪功冒进的罪名，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回到房间，就看到谢晋趴在床上，屁股肿得鼓鼓的，正在疼得哼哼着。 “夫君，你……你这是……”顾惜蓉扑过来，大声哭泣。 谢晋睁开眼睛，虚弱地顾惜蓉说：“只不过是五十军棍，没什么，休养几天就好了。” 顾惜蓉擦擦眼泪，“夫君，我心疼你。” 谢晋眼露愧疚，“惜蓉，让你担心了。这次是我不对，为了立大功，违反军令，没想到……哎，早知道就不追击了。” 顾惜蓉看到垂头丧气的谢晋，鼓励说：“夫君本意是好的，是那些北戎人太狡猾。好好养伤，夫君现在该怎么办？” 谢晋想了想，然后说：“王大将军必然会把我的失误报上去，就算不报，金林卫监军，也会上报。这次我极有可能被贬官，你赶紧写信给长宁侯府，求他们帮我们。” 顾惜蓉一怔，“长宁侯就在北境城，要不我现在去求长宁侯？” 谢晋点头，“备上厚礼，就算长宁侯不收，咱们跟长宁侯的亲戚关系，也可以散播出去。就算我被降职了，咱们还有长宁侯这样的亲戚，别人也不敢欺负咱们。” 在北境，没有背景，很难熬出头。 现在他犯了大错，很多人想踩着他上位，谢晋不甘心。 顾惜蓉当然也不想谢晋就撤职撸掉官职，“夫君，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 谢晋握住顾惜蓉的手，“委屈娘子了。” 顾惜蓉摇头，“夫君，你也不想的。再说了，咱们夫妻一体，这是我应该做的。夫君，换了药，您好好休息。” 谢晋说了这些话，着实难受。 谢安给谢晋换药，顾惜蓉收拾一些礼物，来到长宁侯所在的北境官邸，请求见长宁侯。 此刻长宁侯正在处理北戎那边传递过来的情报，然后下发指令。 长宁侯表面上是来赈灾，实际上是为了配合来福，王大将军，内外夹击，瓦解北戎大王统治。 现在情况进展顺利，就差一役，大败北戎大军。 “侯爷，谢夫人求见。”周八轻声在长宁侯耳边轻声说，其实他已经知道谢夫人为何来此。 长宁侯周泽眉头微皱，摆了摆手，“她一个女子上门，侯府女眷不在，我不便相见，就说我公务太忙，无暇见她。” “至于谢晋贪功冒进，被打五十军棍，务必让他在家里好好休养。派徐大夫去一趟，给谢晋看诊。其他的，就不要多说了。” 周八应下，“是，侯爷。” 周八到了客厅，见到了顾惜蓉，“谢夫人，侯爷公务繁忙，无暇见客。特地交代属下，转告谢夫人，谢将军受伤，务必好好养伤，另派徐大夫去府上给谢将军看诊。” 顾惜蓉听到这话，心里松口气，至少长宁侯还愿意派大夫去谢府。 如此一来，很多想要落井下石的人，至少会看在长宁侯府的份上，不敢明目张胆，也不敢太过分。 “多谢侯爷。”顾惜蓉应下，“现在夫君受伤，我要在家里照顾夫君，无暇在城外施粥。库房里存的粮食和药材，我替将军捐给侯爷，用以赈灾。” 听到这话，周八一怔，然后回答：“谢夫人稍等，我会向侯爷禀告。” “有劳周侍卫。”顾惜蓉感谢，带着徐大夫，一起回府。 长宁侯听到周八的汇报，微微挑眉，“你派人过去，把粮食和药材拉过来，统一调拨，可以救助更多灾民。” “是，侯爷。”周八应下，“侯爷，这谢夫人明显是想借咱们长宁侯府的势。” 长宁侯颔首，“她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知道跑来借长宁侯府的势。既然两家没有交恶，咱们就得让他们借势。” “既然如此，那些粮食和药材，也不是白要他们的。至少在北境这边，谢晋即使被降职，但也不会灰头土脸被赶走。她这步棋，走得不错。”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满足 周八沉思片刻，“侯爷，咱们这么做，已经算是近人情了，不过谢夫人貌似并不满意。” 长宁侯嘴角显露嘲讽，“若是谢晋立功受伤，我或许还会高看谢晋一眼。可他贪功冒进，两百多人因他牺牲。” “即使之前长宁侯府提醒他们不要贪功冒进，一定要听从大将军的军令，可谢晋偏偏不听，以为自己能力卓着，智谋无双。” “事实上呢？瑾儿媳妇说得对，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不管是在京城禁卫军的职位，还是五品的宣威将军，对他来说，稳扎稳打，都能立功。” “可他倒好，总想着立大功，然后一飞冲天。可也不想想，世上事，哪有这么容易的？没看到左相，到了五十八岁当上宰相，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三十七年。” “就拿本侯来说，十八岁入官场，到现在已有二十多载，立功无数，我也仅仅是三品官。即使立大功，想升上去，也难上加难。” “可谢晋呢，一年连升四级，还不满足，这样的人，谁不讨厌，谁不嫉妒？稳，谢晋缺少稳，但他们听不进，铸成大错。” 周八感慨，“侯爷说得是。若是旁人能够及时醒悟，安安稳稳在北境这边埋头苦干几年，还有转机。如果不能，这谢将军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长宁侯轻抚美髯，想到顾惜蓉有“梦境预示”这样邪乎的手段，倒也没有彻底摒弃谢家。 “所以我只让徐太医去一趟，毕竟还有点亲戚关系，这一点足矣。” 周八叹息，“侯爷，属下觉得谢夫人未必领情，说不定还埋怨侯爷不近人情呢。” 长宁侯轻笑，“那重要吗？” 周八一怔，旋即笑了，“的确不重要。” 长宁侯抬眸，向窗外远眺，“现在谢晋已经赋闲在家养伤。北境救灾，稳步进行。北戎后方，来福那边也非常顺利，击溃北戎大汗，指日可待。” 周八内心也特别激动，非常讨厌北戎经常犯边，烧杀抢掠康国的老百姓。 如果这次来福能够成为北戎大汗，必然会结束北戎现在的生活模式。 北戎想要的盐和粮食，可以用牛羊换，而不是抢。 康国这边可以用粮食食盐，还有丝绸换毛皮，换牛羊马匹，甚至可以换宝石。 总之能用做生意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争抢打斗。 “侯爷，来福能够进入侯府，真是好运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得到侯府的教养。从小学得的东西，都是极其有用的。” “如果没有侯府的教导，即使来福身份不一般，也没有能力回去整合北戎，成就这一番大业。” 长宁侯颔首，“对你们，我都悉心教导。来福，从小在瑾儿身边，自然也学了很多。希望来福，能够利用所学，造福北戎，不再进行蛮族侵略。” 以前康国对北戎，也是希望如此。 互通有无，比打打杀杀强多了。 可这些北戎的大王总觉得逐鹿中原，恢复祖上荣光。 可这些蛮族以前的确南下了，他们虽然统治了中原，但没多久又被打回来了，而且很凄惨。 休养生息之后，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又开始企图如此。 中原汉人虽然不好战，但绝不怕战。自然不会任其侵犯，奋力抵抗，然后把这些北戎人打跑了，让出来很多土地，被中原王朝占了。 再往北，之所以不想占，是因为缺少水，不适合种地。 即使放牧，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因此康国不愿意耗费心神用在那些贫瘠的地方，所以能跟北戎互通有无，甚至控制北戎的经济命脉，是康国这边所求。 到现在，一切在按照康国这边的谋划进行。 顾惜蓉上了马车，面色难看，心里腹诽。 长宁侯虽说派了大夫，但没有见她，可见对谢晋和她不待见。 张嬷嬷见状，出声安慰，“夫人，您别生气。长宁侯负责就在，北境城这边这么大的雪灾，没有出现太多死亡，足以证明长宁侯做实事。” “可能长宁侯真的在忙碌，并不是敷衍您。再说了，长宁侯还派来医术高明的徐太医，给将军看伤，倒也算是过得去。” 她特别担心顾惜蓉不顾体面，对长宁侯心生怨恨。 以谢晋违反军令，贪功冒进的罪名，如果没有人庇护，谢晋这辈子别想有出头之日。 不仅如此，还有可能被北境当地和军中的一些人联合对付，落井下石。 这可是谢府唯一的依靠。 顾惜蓉生气，但她也知道张嬷嬷说得对。 “嬷嬷，我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我们是亲戚，如果长宁侯能亲自来探望夫君。夫君就算被打了军棍，谁也不敢小视。” “可长宁侯只是派了大夫，没见过，也没有来探望夫君。虽说长宁侯做了点事情，但能帮助谢家的地方并不多。” “我给长宁侯府赚了那么多钱，现在谢家遇到困难，也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我们谢家好一点。” 张嬷嬷低着头，直翻白眼，若是将军立大功受伤，长宁侯必然是另一番态度。 可将军不是啊！ 两百多人，因为谢晋的贪功冒进，丢掉性命，是康国和北戎开战以来，死伤最多的一次。 这可都是壮小伙，很多还是家里的一家之主。 现在男人死了，一个家都塌了。 夫人倒好，居然想着借长宁侯的势，躲避这次的罪责。 人家长宁侯又不傻，凭什么那么做？ 能派徐太医过来，已经是看在二小姐的份上，可是大小姐还不知足。 事实上，顾惜蓉的确如长宁侯和周八的猜测那样，并不领情，只是表面功夫。 不过，顾惜蓉和谢晋太过渺小，根本不被长宁侯放在眼里。 若不是顾惜蓉的“梦境预示”，长宁侯根本不会让大夫过来。 徐太医那可是宫里医术很好的大夫，专门跟随长宁侯过来救灾的。 回到谢府，徐太医给谢晋治疗外伤，又开了一些内服的药，“谢将军按时吃药，不要过度忧思，好好休息，于身体有益。” 谢晋面露感激，“多谢徐太医，谢某一定谨遵医嘱。” 徐太医开了药，然后交给顾惜蓉，“按方抓药即可。” “是，徐太医。”顾惜蓉应下，让张嬷嬷去抓药，她亲自送徐太医离开。 再次回来，顾惜蓉就看到面色阴沉的谢晋，内心犹豫，不知道如何劝说谢晋。 第二百三十二章 红莲郎君们不见了 反倒是谢晋看到顾惜蓉回来，招了招手，“娘子，让你受苦了。” 顾惜蓉鼻头微酸，哽咽说：“夫君，我不苦，只要夫君能够恢复健康，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谢晋叹息，“娘子，长宁侯府现在看不起我，以后我定要让长宁侯府高攀不起。” 原本有些泄气的顾惜蓉，在听到谢晋的一番豪言壮语，想到了谢晋前世成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这一辈子也可以。 “夫君，我相信你。你只是时运不济，并非没有才能。咱们好好筹谋，我相信夫君以后一定能够一飞冲天。” 她一直想着谢晋一飞冲天，可也不想想世上哪有一飞冲天的好事？ 尤其是在仕途，哪一个不需要一点点积累？ 前世谢晋也是一点点往上爬，也没有一飞冲天。 即使朝中有人，武将没有拿得出手的战功，怎么可能升迁？不能服众，军队不好带。 文臣门道更多了，想要升官，更应该干出来政绩。没看到长宁侯周泽立了大功，但上面的官员没有出错，占着位置，长宁侯就只能是礼部侍郎。 想要再升官，得礼部尚书致仕，长宁侯才有机会。 再说周瑾，全家支持，弄出来高产作物玉米，此等祥瑞，立功甚大，只是官升两级，从六品，到了五品。 五品升到四品，即使有功劳，没有五到十年，根本就不成。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李国舅。 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但靠的是外戚身份，靠的是太子。 即使这样，李家得来的官职，在很多大臣眼里，来路不正，根本没有才能。 谢晋眼眸阴沉，点头说：“娘子，接下来我们要在北境忍辱负重，短期内，咱们不能回到京城了。” 顾惜蓉心里遗憾，北境这边太干燥了，不管吃穿，都比不上京城。 不过为了谢晋的前途，在北境比在京城更有前途，毕竟在京城李国舅一直打压谢晋。 “夫君，咱们本就一体，我跟你一起来北境，已经做好吃苦受罪的准备。或许惜灵妹妹说得是对的，咱们来到北境，稳扎稳打。” “夫君也不用担心在北境孤立无援。长宁侯府知道我有梦境预示，一旦有涉及长宁侯府的事，我相信他们愿意跟我做交易。” “到时候，就算长宁侯府想避嫌，不想帮咱们，但他们只要想交换梦境预示，就不得不帮咱们。夫君，你说呢？” 谢晋一怔，仔细想想，貌似顾惜蓉说得有道理，“娘子，现在的确不能高调。那样做，只会一遍遍放大我这次贪功冒进。” 顾惜蓉松口气，就怕谢晋不依不饶，非要像以前那样高调行事，“夫君，咱们要忍耐。跟那些没有目的，没有靠山的人相比，咱们手里有很多筹码。” 谢晋眼睛一亮，“娘子，到了北境之后，梦境少了。难道最近又有梦境了？” 顾惜蓉为了鼓励谢晋，点了点头，“京城最近大火的红莲坊，背后主谋，我梦到了。” 谢晋倒吸一口气，他在京城也有眼线，给他搜集京城的动向。其中红莲坊，就是被提及最多的。 现在很多人都在调查红莲坊最后的主谋，但一无所获。 “娘子，你……你知道红莲坊的背后主谋是谁？”谢晋不敢置信，“说，你快点说，我也很好奇。” 顾惜蓉轻轻在谢晋的耳边低语，当听到那个名字之时，谢晋瞳孔微缩，目瞪口呆。 “天哪！”谢晋惊愕，“怎么可能是他？” 顾惜蓉得意，“谁都想不到！如果不是梦境，我们也不可能知道。现在先不急，等过段时间，咱们把这个消息告诉长宁侯，换取长宁侯帮你消除影响，甚至让人在北境关照你一二。” 谢晋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有这个梦境预示，长宁侯一定愿意跟咱们做交易。不过，也不能拖太久，万一被查出来真相，咱们再说，这个消息就没用了。” 顾惜蓉笑笑，“夫君，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会为你筹谋。” 谢晋握住顾惜灵的手，心里感激，“多谢娘子，能娶到你，是我谢晋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顾惜蓉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你我夫妻本为一体，能嫁给夫君，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她还指望当摄政王妃呢！ 如果在北境这边不好做，那就去西北。 那里是前世谢晋的发家之地。 与此同时，京城红莲坊的名声更甚。 即使金林卫也没查出来背后的主子是谁，说是一个有钱的江南商户。 可谁都不相信查出来的这个商户，就是真正的主谋之人。 康平帝面色平静地看向金林卫徐统领，“徐爱卿，还没找到后面的主谋吗？” “那个赵姓的商人，就说是他的产业，而且他在江南，还有很多青楼，从表面上看，是这个人的产业，但微臣总觉得不对劲。” “毕竟以前的小倌儿，京城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悄悄的，哪有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这背后没有问题，微臣不相信。” 康平帝沉思片刻，“既然查不出来，那就直接查封，关掉。” 徐统领一怔，旋即应下，“陛下英明，这一招投石问路，必然能够激起水花，让背后的主人现原形。” 第二天，朝堂上就有御史弹劾去过红莲坊的官员。 朝堂上了年纪的大臣，倒还好。 可能更重视仕途，也可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几乎没人去。 可年轻的官员，或者一些勋贵之子就被弹劾了。原本只是背地里议论，现在被捅到了朝堂之上，彻底没了遮羞布。 有官职的年轻官员，被免职。 有儿子去红莲坊的大臣，被降职。 一时之间，整个官场大为震动。 这些大臣们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家法打儿子。 更有甚者，一个落魄勋贵年轻男子，敲响了登闻鼓，状告红莲坊祸害人，致使他染上病。 这一连串的组合拳，发生在一个上午，紧接着京兆尹带人直接查封了红莲坊。 然而捕快进去拿人，发现红莲坊除了一些小厮，里面的红莲郎君已经人去楼空。 这一下，比上午的朝堂大震动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全部关起来 人呢？ 捕快把小厮抓起来，“这里的红莲郎君呢？去哪了？” 小厮连连摇头，“红莲郎君们今天一早就离开红莲坊，去哪了，小的也不知道。” 问了所有小厮都是这样的回答，即使被打了几十鞭子，小厮还是这样说的。 可见这些小厮根本不知道红莲郎君的去向。 徐统领接到汇报，眉头紧皱，这些捕快没抓到红莲郎君，他并不担心。 现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金林卫也跟丢了这些红莲郎君。 这么巧，这些人全部都离开了，如果没有人通知，徐统领也不信。 徐统领根本不知道如何跟康平帝汇报。 康平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徐统领，面无表情，“跟丢了？一点线索也没有？” 康平帝不怕乱，就怕表面平静，但内里波涛汹涌。 徐统领沉声回答：“是，陛下。这些红莲郎君应该是得到通知，连夜隐藏起来。守在红莲坊监视的金林卫全部丧命。” 康平帝眉头紧皱，好一会儿，问：“北方雪灾如何了？” 徐统领连忙回答：“回陛下，北境城雪灾，长宁侯救援及时，死伤不足百人。” 康平帝松口气，心里满是对长宁侯的认可，“那北戎那边呢？” 徐统领回答：“北戎那边来福王子已经集结六个部落，就等着北戎大汗大军压境，跟咱们里应外合。” “嗯！甚好！”康平帝颔首，“你觉得多还要久能够里应外合干掉北戎大王？” 在自己人面前，康平帝说话很强硬，也很糙。 徐统领根据长宁侯那边发过来的预测，“长宁侯那边预测北戎大王会在康国除夕前后会大军进犯北境城以及周围的城池。” “除夕前后？”康平帝轻抚胡须，“北戎大王奸诈，觉得在除夕，康国从上大小都在过节，无心打仗。尤其是在他们安分了很久，在除夕奇袭，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 徐统领附和，“陛下英明。” 康平帝摆手，“都是长宁侯智谋无双，他在北境，北戎必残。徐成，你派人继续寻找红莲逆贼的踪迹。另外，也不要放松，查看那些曾经去红莲坊的那些人有何异样？” 徐统领应下，“是，陛下。那些去红莲坊的男子本就放荡，万一染病，极有可能传播出去。不如微臣带着太医去各家检查？” 听到这话，康平帝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场所，卖春赚钱，收集情报，同时也是各种脏病的传染地。这么短的时间，很显然赚不到多少银子，也搜集不到情报。如此高调，迅速吸引集聚很多人沉迷其中，极有可能有不轨之心。” 徐统领本来只是怀疑，但听到康平帝这么一说，他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陛下英明，属下这就带太医过去。” 因为这次康平帝雷霆手段，很多官员被贬官，被撤官。 那些经常去红莲坊逛的人，有的被打得皮开肉绽，有的不敢出来，都待在家里，暂时没时间去青楼。 徐成带着太医去各家给这些人看诊，这一看，傻眼了。 最早去红莲坊的男人，隐私部位已经出现红肿瘙痒甚至腥臭。 太医诊断之后，这是染上了脏病。 第一天就查出来三个，消息传开，这些好男风的人，一个个心惊肉跳，哭着喊着让太医开药。 等徐统领上报之后，康平帝面色阴沉，“城外找个庄子，把这些去过红莲坊的人全部送进去，派重兵把守，太医可以随时治疗。” “如果重病不治，不要留尸身，直接烧了，以防传播感染。谁阻拦，一起抓走。” 徐成应下，“是，陛下。” 于是京城一阵鸡飞狗跳，已经染上脏病的关在一个庄子里；没染上脏病的，关在另一个庄子里。 有的是家里的独子，有人阻拦，一听说要被一起抓起来，顿时怂了。 袁振和王世文虽然没病，但他们去过红莲坊，而且多次留宿。 朝廷上，有大臣劝说：“陛下，如此兴师动众，必然会引起恐慌。” 康平帝瞟了一眼那个大臣，“等到脏病传染整个京城再关起来，就不恐慌吗？” 大臣无言以对。 红莲坊的出现，让整个京城蒙上了一层晦暗。 周十二从外面打听过来消息，原封不动地告诉顾惜灵，周瑾每天从衙门回来，也把外面的事情告诉妻子和母亲，祖母。 这一日晚膳。 周瑾告诉家人，今日康平帝下令把所有去过红莲坊的人全部关在城外的庄子里。 老夫人，宋氏，还有顾惜灵都是一愣，“确定真的有人染病？” 周瑾点头，面露嘲讽，“有，而且还不少呢！昨天有三个，今天又多了两个，估计以后还有。” 顾惜灵皱眉，“红莲坊有备而来，专门散播脏病吗？” 宋氏咬牙，“红莲坊罪大恶极，但那些寻花问柳的人就没有错吗？家里明明有妻妾，还不满足，在外面花天酒地，染上脏病，也是活该。” 老夫人附和着宋氏，“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咱们瑾儿是正人君子，从不去那些脏地方，当然不会染上脏病。” 周瑾听到祖母的夸奖，颇为得意，“祖母，您说得是。红莲坊固然可恨，但这些人整日寻花问柳，也有错处。” 顾惜灵问：“这一次抓进去多少人？” 周瑾回答：“六十八个人，其中二十五岁之下的，有四十二人，大部分有官职。现在的被撤职了，很多还是陛下十分看好的年轻官员。” “王世文和袁振，也被关起来了，听说两个人还住在一个院子。不过听说他们还没检查出来脏病。一旦检查出来，就被关到另一个庄子上。” 顾惜灵抿嘴轻笑，“我不认识袁振，但我知道王世文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他进去，我一点不好奇。怪不得夫君看不上他们，毕竟夫君高洁，不跟他们同流合污。” 周瑾听到顾惜灵的称赞，更加得意，“娘子过奖了，为夫还不够好，以后还会继续努力。” 老夫人和宋氏看这对小夫妻甜甜蜜蜜，十分高兴，夫妻同心，这辈子就能顺遂很多。 京城的消息，快马加鞭被送到了北境城。 谢晋比长宁侯晚两天得到京城传递过来的消息，顿时急了，立即让人把忙着救灾刷名声的顾惜蓉叫回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能浪费 顾惜蓉看到谢安来找她，赶紧把手中的活，交给秀珍。 “谢安，怎么回事？夫君为何让你过来找我？”顾惜蓉问，已经等不及回家了。 谢安回答：“夫人，是将军收到从经常传来的信。应该是有急事儿，将军让小的叫您回去商议。” 见谢安也不知道，顾惜蓉也不再多问。 回到家，顾惜蓉急匆匆来到卧房，让下人在外面，她急忙问：“夫君，京中发生了何事？” 谢晋回答：“娘子，京中红莲坊被查封，但红莲坊应该是得到消息，人去楼空。不管是官府，还是金林卫貌似没查到红莲坊的那些男宠的下落，娘子，咱们是不是应该把红莲坊的主谋告知长宁侯？” 听到这话，顾惜蓉面色大变，“红莲坊被查封？” 前世明明在明年夏天才会被查封，可现在还没到过年呢，就被查封了，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被查出来主谋，她就算知道红莲坊背后的主谋，也没用了。 “夫君，你说得是。金林卫想要查什么东西，那么查到结果，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咱们的确要合计一下，如何才能利用这个消息，获取最大的利益。” 谢晋点头，“娘子说得是。只是我现在被处罚，即使长宁侯给我说话，大将军也不会撤销对我的惩罚。现在大战在即，更要赏罚分明。” “娘子，你那么聪慧，你想想如何用这个消息，换回来有用的好处？咱们在北境这边，依仗太少，必须想个妥善的办法。” 顾惜蓉眸光微转，“要不咱们请求长宁侯把咱们调往西北？” 现在顾惜蓉在北境已经失去信心了，不想继续在北境苦熬。 换一个可以改变谢晋气运的地方，也就是谢晋前世发达的地方，重新开始。 谢晋一怔，语气犹豫，“我倒是想去西北，但咱们这样频繁调职，貌似不行。另外，我是暂停职位，而不是立功。即使去西北，也是灰溜溜的，而不是有功之将。” 顾惜蓉沉思片刻，“夫君，长宁侯这边为了避嫌，未必见我。不如我去京中，跟灵妹妹交易？” “毕竟侯门深似海，灵妹妹想要在侯府站稳脚跟，也要有所倚仗。我给她提供的梦境预示，让她在长宁侯府颇为体面，如此一来，跟灵妹妹来往，或许更好。” 谢晋一怔，“不跟长宁侯说吗？” 顾惜蓉想了想，然后说：“我上次过去送去那么多粮食和药材，都没见到长宁侯。难道真的是忙吗？未必！” “长宁侯不沾兵权，尤其是在大战之时。既然他要避嫌，咱们就顺势而为。到了京中，灵妹妹必然会把事情告诉周瑾。” “周瑾年轻，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未必能够掌控，也未必能够处理，因此他们会告知长宁侯。长宁侯那个人很会抓住一切机会，自然会有所行动。” “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就在家里等着，我就不相信这事情不能换回来好处。” 顾惜蓉之所以放心离开，也是因为谢晋现在被打了五十军棍，就算没有性命之危，身上有伤，根本就不会有花花心思。 再说了，谢晋身边的丫鬟，都是长得不好看的，还有老嬷嬷在。 顾惜蓉可以放心离开。 谢晋思索片刻，“娘子，我身上有伤，不能跟你一起回京，而且还是戴罪之身，只能委屈娘子一个人回京。” 顾惜蓉其实有点累，但为了以后能够成为摄政王王妃，她也要拼了。 反正顾惜灵前世有的，现在她也要有。 “夫君，可别这样说，都说了很多遍了，咱们夫妻一体，我为你筹谋，是应该的。虽说这一路上，天寒地冻，的确辛苦，但这个消息，咱们不说，什么好处也换不来，白白浪费了。” “可如果告知灵妹妹，长宁侯府必然会好好利用，因此也会愿意给咱们好处。即使不会现在帮助夫君脱困，但以后也会帮夫君一二。这样也好过咱们苦苦煎熬。” 谢晋深以为然，“娘子说的是。” 就这样，顾惜蓉安排好谢晋，然后让丫鬟婆子收拾行李，然后启程回京。 这一路，又是下雪，又是下雨，到了京城，已经腊月二十八。 康国现在跟北戎打仗，但并没有影响康国本土过年的氛围。 老百姓忙活了一年，终于在冬季张灯结彩，贴桃符点爆炸，欢度春节。 越靠近京城，不管是村庄，还是城池就越繁华。 顾惜蓉看的眼热，她贪恋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心情颇为复杂。 因为谢晋打了败仗，而且还死伤这么多人，不仅被打了无事军棍，而且还被重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京城。 她现在能够坚持下来，是因为前世谢晋是摄政王，能够让她成为摄政王妃。 正因为有这个信念，所以顾惜蓉即使遇到困难，屡败屡战，也能很快调整好心态。 顾惜蓉回到谢家，还没来得及休整，就被婆婆来了个下马威。 谢老夫人看到顾惜蓉回来，亲自堵在顾惜蓉的院门口冷嘲热讽。 “你这个扫把星，我儿明明在京城好好的，你非得让我儿去北境建功立业。”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当年晋儿他爹就是死在了战场上。你这是要害死晋儿吗？” 顾惜蓉听到尖利而又刻薄的话，一阵头皮发麻，“是谁把她放出来的？” 刘嬷嬷低声回答：“没人把老夫人放出来，是老夫人装病，庄子上的人以为老夫人要不行了，只能把老夫人送到京城。” “在这边请了大夫治疗之后，三天就治好了。这三天老夫人在外面表现得非常正常，而且对外说她的癔症好了。” “谁要是再把她送到庄子上，就是不敬她这个老夫人。有几个想要把老夫人送回庄子上，都被老夫人身边的人打了。” 家里的仆人本来就不多，顾惜蓉这次去北京那边，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几乎把家里年轻力壮的仆人都带上了，只留下一些老弱。 正因为如此，府里留下来的这些人根本就管不了谢老夫人。 自此，谢老夫人在谢家又开始称王称霸、作威作福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新仇旧怨 眼看着婆婆来到面前，顾惜蓉起身行礼，“母亲说的哪里话，夫君的决定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够改变得了的？” “再说了，夫君。从小熟读兵书，武艺高强，有凌云之志，想建立不世之功，母亲应该支持才是，何必说这种泄气话？” 谢老夫人的手指几乎戳到了顾惜蓉的鼻子上，“别说得这么好听，你就是个丧门星！以前晋儿对我毕恭毕敬，非常孝顺。” “自从娶了你之后，不仅沉迷于色，而且还白日宣淫，把晋儿迷得晕头转向。花钱大手大脚，我谢家都被你败光了。” 顾惜蓉一路上马不停蹄，赶回京城，不仅身体疲惫，心里也颇为急躁厌烦。 回到家里，还没休息，就被婆婆指着鼻子骂，即使顾惜蓉想维持表面的贤惠，此时也遮不住脸上不耐烦的厌恶表情。 反正谢晋又不在京城，顾惜蓉也不担心被谢晋看到她不贤惠，牙尖嘴利刻薄的形象。 “你谢家还需要我来败吗？真当我不知道谢家的底子吗？在我加入谢家之前，账上满打满算只有不足二百两银子，够干什么用的？” “我乃是景阳伯府的大小姐，父亲为了报恩，才把女儿下嫁于谢家。不计较谢家寒酸的聘礼，也不计较谢家贫，都是因为我父亲还有我看中夫君谢晋。” “要说败家，非婆婆您莫属！据我了解，当年公公牺牲在战场上。不管是家财，还是抚恤，还有陛下的赏赐，足以让谢家富足。” “可是您呢，即使在守孝三年期间，也没少置办绫罗绸缎，珠玉宝石。只出不进，什么样的家底子，能撑得住你这样挥霍？” 谢老夫人原本趾高气扬，听到顾惜蓉这样骂她，顿时气得面色涨红。 “牙尖嘴利，心思恶毒，不敬长辈，景阳伯府的女儿都是你这样的吗？” 顾惜蓉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我景阳伯府的女儿，哪个不称赞？就是你这样头脑昏聩有癔症的人，才会说我这个贤惠的儿媳妇坏话！” “你若是安分谢家，还有你好日子过。若是不安分，还整天打骂算计，别想有好日子过！我也不瞒你，夫君在军中贪功冒进，被打了五十军棍，暂停官职。” 谢老夫人听到这话犹如炸毛的公鸡一般，“我儿受伤了，你这个毒妇不在边上伺候，跑回京城做甚？” 谢老夫人把儿子谢晋看成眼珠子，一听说谢晋受伤，顿时怒不可遏。 顾惜蓉冷笑，“我的夫君，我当然重视。已经求了太医，给夫君诊治。这还是因为我妹妹嫁到了长宁侯府，长宁侯看在亲戚的份上，派来的太医。” “你以为我来京城是来玩的吗？大冷天的，我不知道窝在家里吗？夫君犯错，被惩罚。为了不被人落井下石，我只能来求灵妹妹，还有我娘家，帮忙周璇一二，否则夫君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暴怒的谢老夫人听到顾惜蓉的话，也敢怒不敢言。 现在谢家的确要靠着顾惜蓉，儿子也要靠着顾惜蓉。她这样闹，其实就是想帮着儿子一起压制顾惜蓉，让她知道谢家，姓谢，不是顾。 “好的坏的都是你说的，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给我银子，给我安排人，我去北境，悉心照料晋儿。” 谢老夫人看到顾惜蓉此时完全不给她面子，就知道顾惜蓉离了儿子的眼，就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母亲，天寒地冻的，你看我这一路上，吃苦受罪的，你年事已高，根本就不能去。若是夫君知道了，也不允许你去。”顾惜蓉阻拦，假装焦急。 见顾惜蓉着急，谢老夫人就来劲了，“顾氏，我儿重伤，你不让我去探望儿子，是何居心？” 顾惜蓉摇头叹息，“母亲，我是为了你好。这一路上，非常难走。你若是想去，最好等到春末夏初的时候过去。现在不行，谢管家，赶紧把老夫人送回去，好生照顾。” 谢管家年迈，但现在夫人命令，他要听，“老夫人，您回去吧。夫人从北境回来，这一路上奔波，休要休养。” “再者，夫人还有将军的重托在身。休息好了，才能帮将军筹谋，您就别给添乱了。要是没人帮衬，以将军一个人单打独斗，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回到京城。” 原本还不依不饶的谢老夫人听到谢管家的话，只得咽下这口气，“我且信你。” 谢老夫人气哼哼走了，没占到便宜。 刘嬷嬷问：“夫人，老夫人这样，不会安分的。” 顾惜蓉听到这话，哼了一声，“在账上放二百两银子，当作这段时间的花用。” 刘嬷嬷一愣，“夫人，账上有银子，老夫人能放过吗？你这边放了银子，转脸她就给提走了！” 顾惜蓉冷笑，“婆婆硬是要提走，我这做儿媳妇的也没办法。刘嬷嬷，派人在老夫人面前说夫君伤很重，不良于行。” 刘嬷嬷一愣，“夫人，您这是？” 顾惜蓉挑眉，“呵呵，哪有母亲不担心儿子的？别说下雪下雨，就是下刀子也会过去。” “可是这一路上真的不好走啊？咱们如果不是跟着有经验的商队，说不定都被冻死在路上了。”刘嬷嬷惊愕，心里惊慌。 顾惜蓉叹息，“哪有什么办法呢？万一婆婆就是不听劝，偷偷支取钱财，非要去，瞒着咱们，我也没办法啊！” 刘嬷嬷明了，心里偷笑，夫人这一招高明，“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安排。” 事实上，真的跟顾惜蓉猜得那样。 今天下午把二百两银子放在账上，翌日天还没亮，谢老夫人就带着身边的丫鬟和嬷嬷砸了账房的门，拿了银子，让从庄子上跟过来的赶驴的庄户赶着马车出城了。 顾惜蓉疲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刘嬷嬷压低声音说：“夫人，老夫人果然抢了银子出城了。准备不少行李，又抢了马车。不信任咱们的车夫，让她从庄子上带来的庄户赶马车，去北境。” 顾惜蓉轻哼，“好言难劝找死鬼，我今日要去茶楼见灵妹妹，可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情。” “夫人说得是。”刘嬷嬷应下，她也烦谢老夫人。 这样的人只会添麻烦，还不如死了！ 顾惜灵刚用过早膳，就接到秀珍亲自上门送帖子，顿时来劲了。 她的“好姐姐”可能又有“梦境预示”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狮子大开口 顾惜灵起身，跟婆婆宋氏说明情况，“母亲，蓉姐姐从北境回来，请我去茶楼喝茶呢！” 宋氏一怔，“大冷天的，她居然从北境回来？对了，我记得谢晋被打了五十军棍，现在应该还没好，她怎么会回来呢？” 顾惜灵抿嘴轻笑，“应该是有梦境预示了，想跟我做交易了。” 宋氏狐疑，“不至于吧？你父亲在北境，她为何不去直接跟你父亲说？” 顾惜灵嫣然一笑，“母亲，谢晋贪功冒进，父亲看在亲戚的份上，派去了太医。另外，父亲一直跟武将保持距离，需要避嫌呢。” 宋氏恍然大悟，“惜灵，你说得有道理。你父亲表面赈灾，还有其他的任务，可没工夫理会谢晋和顾惜蓉，也没空见，更要避嫌。” “有事情，直接来便是，为何要去茶楼呢？大冷天的，你还要出行，哪有家里舒服？” 顾惜灵轻笑，“年礼已经互相送过了，再登门，也不能空着手。母亲，咱们不能用侯府的心态看所有人的行事。” 宋氏一愣，旋即也笑了，“说的是，那你去吧。丫鬟婆子侍卫，都要带上。” “是，母亲。”顾惜灵应下，她脚步轻快，披着白色狐狸斗篷出行。 秀珠压低声音问：“世子夫人，谢夫人找你会有什么事情呢？” 顾惜灵笑笑，“说不定是蓉姐姐想我！” 秀珠的表情一言难尽，“世子夫人就会说笑，与其说谢夫人想您，还不如说想您的银子。” 听到这话，顾惜灵笑出声，“真被你说对了，感觉每次都是蓉姐姐跟我做交易，想从我兜里掏银子。” 秀珠不提这些隐秘的事情，改说谢家的事情，“世子夫人，您还不知道吧？谢老夫人从庄子上回来了……” 顾惜灵一怔，“谢晋不在府里，那谢家现在可就热闹了。” 秀珠想到表里不一的顾惜蓉，也跟着笑，“那谢老夫人绝对不是谢夫人的对手。” “呵呵，那是谢家的事情，咱们不管。”顾惜灵笑道，心里极度厌恶谢老夫人。 前世她在谢老夫人的那个老虔婆的手里吃了不少苦头，虽然她没利用小产对付谢老夫人，但也费了一番工夫。 只是这谢老夫人被收拾了，就老实一会儿；等到过段时间，又跟蟑螂一样，又蹦跶起来了。 如此反复，终于在谢老夫人为了满足奢靡生活，偷了买粮草的三万两银子，去大城奢靡购物，被土匪抢了。 那可是两万大军买粮草的军费，也是她千辛万苦筹回来的银子。 其实当时顾惜灵可以带人救回来老夫人，但她偏偏没救，拖延时间。谢老夫人以为顾惜灵不来救她，私自逃跑，被土匪抓住，砍死了。 顾惜灵得知谢夫人死了，带人为谢老夫人报仇，杀死了所有土匪。 不仅拿回来被土匪抢走的三万两银子，还把土匪的老巢抢了，满载而归。 让顾惜灵最高兴的，不是那些银子又找回来了，而是谢老夫人死了。 由此可见，这个老太婆有多么可恨。 秀珠点头，“说得也是。” 到了茶楼，顾惜灵到的时候，顾惜蓉已经在里面点了上好的茶和茶点。 关键还不少，根本就吃不完。 想到上次，顾惜蓉也是请她喝茶，最后她付的钱。 “哎哟，蓉姐姐，真没想到在年前还能见到你。”顾惜灵展颜一笑，“大冷天的，你不在家里照顾谢家谢府，千里迢迢赶回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顾惜蓉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都出去，站在门口守着。” “是，夫人。”秀珍和刘嬷嬷出去。 顾惜蓉的目光看向了秀珠。 顾惜灵颔首，“秀珠，你也出去吧。” “是！”秀珠应下，后退出去。 顾惜蓉挑眉，“哎哟，这秀珠长胆子了，居然敢出现在我面前了。” 顾惜灵轻笑，“蓉姐姐，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计较呢？你以前对我做的事情，我若是计较，咱们哪还能坐在一起喝茶呢？” “呵呵！”顾惜蓉皮笑肉不笑，“灵妹妹说得是，毕竟我能给灵妹妹带来很多好处，灵妹妹自然不会跟我过不去。” 顾惜灵挑眉，“蓉姐姐夸大了，你也不是纯然做好事，更不是单独为了我。咱们这是互惠惠利，好了，言归正传。快过年了，挺忙的，蓉姐姐，这次过来想跟我交易什么啊？” 顾惜蓉笑笑，一点也没有被顾惜灵戳穿的尴尬，反正在顾惜灵面前，她也装不起来。 “灵妹妹，我若是告诉你红莲坊的背后主谋是谁，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红莲坊？”顾惜灵一愣，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洒了几滴茶水出来。 截至昨天晚上，已经有二十三个去过红莲坊的男人染上脏病。 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为了治好，下了重药，以后即使能活命，但貌似也不能生育了。 这一点，已经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议论纷纷。 不仅没人去找小倌儿了，就连青楼里的花魁，也没人捧场了。 勾栏花楼，门可罗雀。 顾惜灵眨眨眼睛，“这又是姐姐的梦境预示？” 顾惜灵其实也知道，但她不能往外说，再说了，这些去红莲坊的男人，也罪有应得。 “是。”顾惜蓉得意笑笑，“惜灵妹妹，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用什么交换这个消息。” 顾惜灵见有机会通过顾惜蓉的“梦境预示”把红莲坊的背后主谋说出来，当然不想错过这次交易。 “蓉姐姐，你也别兜圈子了。你无非想要银子，或者仕途上的帮助。你说吧，到底是哪样？” 顾惜蓉见顾惜灵快人快语，美眸微转，“一万两银子，还有长宁侯必须在仕途上帮谢晋脱困。” 听到这话，顾惜灵倒吸一口凉气，“一万两银子？蓉姐姐，我觉得这事情，你还是别跟我说了。你觉得谁能给你这么多银子，你就跟谁说。” “至于谢晋仕途，我还是那句话。稳，才是第一重要的。当初你跟我交易的时候，我就提醒你们了，一定要稳，听从调令，不要贪功冒进。可是呢，你们不听，我也不想浪费口舌。”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想知道更多，得加钱！ 顾惜蓉面露尴尬，尽管顾惜灵说的都是事实，但谁能料到北戎那边如此狡猾。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灵妹妹，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敌人太过狡猾，夫君连胜几次之后，难免轻敌。” “现在夫君被重罚，在家养伤！我千里迢迢赶回京城，就是想跟灵妹妹做个交易。” “我知道红莲坊背后的主人是谁，你要是觉得这个消息有用，那咱们就交换。如果没用，那我就另寻他人。” 顾惜蓉虽然知道跟顾惜灵合作最佳，可也不希望事事被顾惜灵牵着鼻子拿捏。 梦境预示这种东西，玄之又玄。 之前通过好几次合作试探，让顾惜灵和长宁侯府相信。 乍一换其他人合作，要浪费一番口舌，别人也未必信。 从心理上，顾惜蓉还是愿意跟顾惜灵合作，否则也不会一回京城就找顾惜灵。 顾惜灵笑了笑，“其实我现在犹豫要不要跟你交换。毕竟不管是公公，还是夫君，他们对外面的女人不感兴趣，对外面的男人更不感兴趣。” “因此外面红莲坊带过来的是是非非，对长宁侯府的影响并不大，可以说没有。既然如此，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值一万两银子，也不值长宁侯府替谢晋消除贪功冒进的影响。” 顾惜蓉见顾惜灵不情不愿，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如果说红莲坊跟雪莹郡主有关系，那你感兴趣了吗？” 听到这话，顾惜灵露出惊愕的表情，“雪莹郡主早就跟着太后去江南礼佛，跟红莲坊相距上千里，怎么会有联系呢？” “蓉姐姐，事关重大，你莫要为了银子，信口胡说。你知道的，一旦交易之后，我必然告知侯府，你要是骗我们，后果很严重。” 顾惜蓉听到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前前后后咱们合作几次了？哪一次是我骗了你？哪一次你们提前得了消息，没立功没得好处？” “我这个人的性格，你应该比其他人更了解。我既然敢过来跟你交易，自然有所倚仗。再说了，长宁侯府比谢家形势强，我们哪里敢招惹长宁侯府呀？” 虽然说这话让顾惜蓉非常憋屈，但她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 既然形势比人弱，自然要伏地作小。等到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再转头出这口恶气。 顾惜灵假装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一万两银子还是太多了，另外，你所要求帮衬谢晋，长宁侯府该怎么帮他？” 顾惜蓉早就在心里想好了，“等康国跟北戎这一战结束，能否把夫君调往西北？” 顾惜灵一愣，“谢家姐夫刚到北京短短几月，又要调往西北，你不觉得太频繁了吗？” 顾惜蓉叹息一声，“这次夫君，贪功冒进，铸下大错。想要在北境立功，难上加难。既然如此，不如离开，去新的地方从头开始，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顾惜灵摇头叹息，“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臭皮匠还赛得过一个诸葛亮呢！不管是武官，还是文臣，想要有所作为，不仅有向上的人脉，还要有向下的根基。” “有时候，根基比人脉还重要。想要成事，总要有人做事，总不能事事躬亲。你看看你和谢家姐夫，自从入官场，除了跟你成亲之前在原来的位子上有几个支持者，在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支持者。长此以往下去，非常不妥。” 顾惜蓉一怔，“这……灵妹妹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现在夫君戴罪之身，想要立功难上加难。” 顾惜灵想要降低交换条件，继续“好费口舌”，“姐姐此言差矣，军中犯错，不是没有。大战在即，谢家姐夫更应该调养身体，尽快康复。与其花心思，灰溜溜调到西北，还不如跟王大将军勇敢认错，戴罪立功。” 顾惜蓉思索，“那我交易条件改一下，五千两银子和谢晋能够戴罪立功的机会。” 顾惜灵想想，“两千两银子和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你愿意，那咱们就交易。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反正我和侯府身正不怕影子歪，即使雪莹郡主手段多样，我们以不变应万变。毕竟康国陛下现在重用长宁侯府，不会由着雪莹郡主胡来。” 顾惜灵只是想借顾惜蓉的嘴巴，把红莲坊的破事儿公之于众，而不是大出血给顾惜蓉送钱。 她给出的价，已经很厚道，再多，就没有了。 顾惜蓉恨恨地看向顾惜灵，“我这大冷天的，千里迢迢地从北境回来，你就这么小气？那些毛皮，你没少挣钱吧？” 顾惜灵颔首，“挣钱了，但我也没亏待你。两成利润，才一万八，我给你两万两银子，你赚了。” “你怎么不说我还给你一个重要的梦境预示呢？”顾惜蓉不依不饶，现在需要用钱，“两千两太少，四千两银子。” “两千两，不能再多了。”顾惜灵讲价。 顾惜蓉恨恨咬牙，“成交。” 顾惜灵喝了口茶，“现在能说了吧？” 顾惜蓉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出来吓死你，红莲坊的背后主谋是雪莹郡主的父亲云王。” “不可能！”顾惜灵惊呼，“云……云王不是在平叛的时候被刺杀身亡了吗？” 顾惜蓉见顾惜灵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颇为自得，“没想到吗？你这三千两银子，物超所值。根据我的梦境预示，背后的主谋就是云王。” 顾惜灵假装冷静下来，反问：“云王为何这样做呢？当年诈死？” 顾惜蓉笑笑，“想知道更多，得加钱！” “你……”顾惜灵气得咬牙，“加多少？” “一万两。”顾惜蓉缺银子，现在见顾惜灵感兴趣，当然不放过这次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顾惜灵咬牙，“那算了，诈死，无非哪几种情况，就不劳蓉姐姐了。” 顾惜蓉一愣，早就想要显摆，但顾惜灵居然因为银子多，不想听，“云王诈死，过程离奇，你猜不到的。另外，云王当年诈死，他一个人也未必能成事，还另有其人。” “你不好奇吗？只要花点银子就能知道，何必舍不得呢？更何况，你长宁侯府又不是没银子。还有，雪莹郡主如果掌控这些邪恶的势力，你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能放过你？”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诈死的原因 不得不说，顾惜蓉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一番诱惑，顾惜灵更想买了。 “蓉姐姐，我好奇有什么用啊！关键你一张口，加价一万两银子。长宁侯府是有银子，但是婆婆当家，我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你？” “再说了，有些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长宁侯府现在看似繁花似锦，但公公在外面忙碌，颇为凶险。即使知道这些，也无能为力。” “也就是我担心被雪莹郡主收拾，才上心。蓉姐姐，你这样狮子大开口，我可不依。两千两银子，这是我能给得最高价。压箱底的银子，都被你扣光了。” 顾惜蓉前世做过长宁侯府的儿媳妇，自然明白长宁侯府是宋氏当家。 这顾惜灵看似体面，貌似过得也不好啊！ “灵妹妹，你的嫁妆那么丰厚，而且长宁侯府又不像谢家那样花费儿媳妇的嫁妆，你一定不缺钱。再说了，上次毛皮的生意，是我告诉你的。” “即使出钱的是长宁侯夫人，但赚了钱，想必侯夫人也会给你几万两银子，不可能一文不给。你就别在我面前哭穷了。” “看在咱们姊妹情深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要一万两银子了，八千两银子，不能再少了，否则我只能想办法跟其他人合作了。” “在京城，想要立大功的人多得是。妹妹如果不识货，自然有识货的人，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是八千银子，就算两万两银子，也照样有人要。” 顾惜灵当然不会惯着顾惜蓉，挑了挑眉，“那你敢把梦境预示告诉其他人吗？被有心人盯着，你觉得谢晋能护住你吗？你有这样的特殊能力，你觉得那些人会让你在外面自由行走吗？” “银子固然重要，但生命和自由更加重要。你我同出自景阳伯府。你跟我交易好几次，可曾感受到我和长宁侯府落井下石？可曾失信于你和谢家姐夫？” “你……”顾惜蓉无言以对，气鼓鼓的，但最后又泄了气。 顾惜灵是个会算计的，说得也有道理。 “蓉姐姐，你别生气，仔细想想。”顾惜灵轻笑，“我可曾害过你？” 顾惜蓉仔细想想，“有，怎么没有？今年的涝灾，那些药材和粮食是长宁侯府匿名捐给朝廷的吧？” 顾惜灵点头，“是！” “就是因为那些粮食和药材，我的药材和粮食卖不出去了。”顾惜蓉一想到赔了那么多银子，特别心疼。 顾惜灵翻白眼，“我那是救你，你没看到涝灾结束之后，那些囤积居奇卖高价的几个药行粮商被砍脑袋了吗？” “若不是我，你赚到银子，也没命花，就算侥幸保住性命，一个发国难财的名声扣在脑袋上，你觉得谢家姐夫在仕途上还有希望吗？” “李国舅厉害吧？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因为门客发国难财，贪污银两，不仅被腰斩，李国舅现在也被陛下压制。” 顾惜蓉心疼，早知道就不做那些生意了，或许不会把嫁妆钱赔进去。 被顾惜灵这么一说，顾惜蓉也反驳不了，一想到李国舅那样的人如果知道她有梦境预示，估计能把她监禁起来。 思来想去，还是跟顾惜灵合作更安全。 “六千两银子，不能再少了。”顾惜蓉降价。 顾惜灵眨眨眼睛，“三千两银子，跟之前的两千两，给你凑个五千两银子，另外，让侯爷帮忙给谢晋戴罪立功的机会。” “其中这个机会，价值万金，十分难得。如果不是我看在姐妹的份上，才不敢让公公如此做。你好好想想吧？” 顾惜蓉咬牙，“灵妹妹牙尖嘴利，我甘拜下风。成交，三千就三千。” 顾惜灵也松口气，花的银子没有超过她的预期，“姐姐，现在请说吧。” “银票？”顾惜蓉伸手要银子。 顾惜灵摇头失笑，“我出门哪里有这么多银子？放心吧，我顾惜灵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鉴于顾惜灵的好信誉，顾惜蓉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云王，跟蛮族公主相爱，碍于身份，不能贸然离开，于是假死离开。” 顾惜灵惊呼，“啊？倒反天罡的，当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那可是亲王爵位，还有有孕的发妻，还有女儿，就这样跟一个蛮族女人走了？” 前世她通过一些史料得知红莲坊背后的主谋是云王，到底过程如何，她不知道。 顾惜蓉那时候是长宁侯府的儿媳妇，身处于雪莹郡主的觊觎漩涡之中，知道得比她清楚。 顾惜蓉眼露嘲讽，“发妻？女儿？在所谓的真爱面前，一文不值。至于王爵？那有什么稀罕的？如果将来有机会当上皇帝，谁还稀罕王爵啊？” 顾惜灵惊愕过后，又问：“蓉姐姐，不对啊！如果想要造反，靠红莲坊那些男妓传染脏病，就能造反成功？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顾惜蓉笑笑，“是啊，如果只是这样，的确异想天开。云王只是利用这些男妓弄得京城沸沸扬扬，人心慌乱，转移陛下和朝臣的目光。他的真实目的，确切的目的，在于太后。” 顾惜灵垂眸，“太后？难道太后还能对陛下动手？但还有太子呢，也轮不到一个死了好几年的王爷啊？” 顾惜蓉嘲讽，“都说你聪明，你难道看不出来陛下没了，太子登基需要人辅佐。一个忠心耿耿的叔叔，死而复生，能不重用吗？” “到时候，云王有太后帮忙，太子虽说是皇帝，但对朝廷的掌控，并非一蹴而就。万一太子再出个意外，太子有遗腹子，辅佐遗腹子上位，这云王跟当皇帝有什么区别？” “再有甚者，小孩年纪小，极易夭折。齐家的天下，当然要齐家人上位，有太后在，还有谁比云王更有资格呢？” 顾惜灵恍然大悟，“蓉姐姐说得是，我明白了。” 顾惜蓉感慨，夫君时运不济，“也就是夫君官位低，人微言轻，否则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可能外流呢？” 本来顾惜蓉打算很好，谢晋在北方立大功之后，想办法回京述职。 趁此机会，揭露红莲坊的主谋，再立大功。 谢晋贪功冒进被惩罚，不良于行，红莲坊又提前爆出，计划赶不上变化，顾惜蓉只能忍痛割“爱”。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虚情，我假意 顾惜灵仔细思索，事关重大。 她不能擅自做主，全盘筹谋，才能规避风险，利益最大化。 “蓉姐姐，多谢了。谢家姐夫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他的福气。” 这句话并不是顾惜灵瞎说，而是真心的。 如果有才能的人，能够虚心，踏踏实实的，然后利用这些梦境预示，的确能够屡立大功，成为陛下的心腹股肱之臣。 可谢晋不虚心，不踏实啊！ 总觉得自己能力卓越，能够飞黄腾达。可飞黄腾达，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啊！ 算了，顾惜灵不操心谢晋了，她现在是周家妇。即使操心，也要为她家那个俊美世子！ 顾惜蓉又吃了一口茶点，“这里的点心真好吃，你也尝尝。” 顾惜灵拿着帕子擦擦嘴，“我不饿，蓉姐姐慢用。还有想说的吗？” 顾惜蓉一边吃点心，一边说：“灵妹妹，以前咱们互相算计，在父母面前争宠，没想到现在来往最多的，还是咱们。” “人生无常，一点不假。虽然每次都是交换，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给我的帮助最多。当然了，我也不是白拿这些好处，我跟你交换的。” 顾惜灵点头附和，“蓉姐姐说得是，咱们谁都不欠谁，公平交易。从姐姐不跟我争长宁侯府的婚事，我就知道蓉姐姐还是明事理的。” 听到这话，顾惜蓉更加确定顾惜灵不是重生的，否则怎么会放弃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不当，非要嫁给将来的落魄文人呢？ 不对，顾惜灵得到这么多梦境预示，让长宁侯府躲过很多危机。 那长宁侯府还会像前世那样落魄吗？ 顾惜蓉轻轻咀嚼点心，眉头紧皱，仔细盘算之后，她发现长宁侯府不仅度过危机，貌似越来越受陛下信任，在京城也越来越有权势。 这会不会影响谢晋呢？ 顾惜蓉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能否协助谢晋成为摄政王？ “灵妹妹，周家妹夫对你怎么样啊？还好吗？” 顾惜灵轻笑，“还行，毕竟还算新婚，还没到两看两相厌的阶段。” 顾惜蓉心情复杂，为什么她嫁给周瑾，长宁侯府就一直出事不断，每况愈下呢？ “恭喜周家妹夫官升到五品，因为高产良种，不仅陛下，就连太子也对周世子称赞不停，以后必然前途无量，妹妹必然能够夫荣妻贵。” 顾惜灵眨眨眼睛，恭维顾惜蓉，“蓉姐姐过奖了，我能过得滋润，还得感谢蓉姐姐几次提醒。不过，像那次烧毁高产良种的事情，姐姐以后莫要做了。” “损人不利己，做哪些事情作甚？如果不是我跟侯爷和夫君求情，侯府不会善罢甘休。蓉姐姐，你那么聪明的人，可不能做糊涂事情。如果谢家姐夫莽撞，你得多劝劝。” 顾惜蓉讪讪笑笑，“多谢妹妹提醒，梦境里的内容都告诉你了，没有隐瞒。匆忙赶回京城，马上除夕，府里没有准备，我就不陪妹妹逛街，也该回去了。” “蓉姐姐慢走。”顾惜灵应下，“蓉姐姐喜欢吃这家的点心，多带几盒。至于银子，等我回府，就让人送过去。” 顾惜蓉笑了，“那我不跟灵妹妹客气了。” 在顾惜蓉走后，顾惜灵在茶楼静坐一炷香，这才下楼离开。 秀珠嘟囔，“世子夫人，刚刚谢夫人让掌柜子准备二十盒点心。一盒就要十两银子！” 顾惜灵听到这话，嘴角一抽，她以为顾惜蓉拿了两三盒点心就罢了，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她还是低估顾惜蓉了。 顾惜蓉把立大功的机会告诉顾惜灵了，心里不甘，故意要了这么多点心。 毕竟回到京城，马上过年了，娘家那边必须去一趟。 别的东西不需要买，送这些昂贵的点心就很好。 顾惜灵笑笑，“她自己哪吃得了这么多？一定是拿着这些点心回娘家了。” 秀珠一怔，以她对曾经主子的了解，谢夫人的确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结账之时，顾惜灵肉疼，三百六十两银子，简直就是在抢钱。 关键都是抢她的钱。 为了不赔本，顾惜灵思索如何利用顾惜蓉送来的消息谋取更大的利益。 金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能给长宁侯府，能给康国带来什么？ 顾惜灵见过几次康平帝和太子，觉得他们都是非常适合做皇帝的人。 至少心里还是有百姓的，关注百姓疾苦的帝王。 如此，长宁侯府跟随这样的帝王，是好的选择。 回到长宁侯府，用过午膳。 顾惜灵把五千两银票放在匣子里，让顾嬷嬷带着侍卫，送到谢家。 顾惜蓉带着点心去景阳伯府请安，陪着娘家母亲和大嫂用了午膳，就告辞离开。 刚到家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顾嬷嬷就带着银子送过来了。 看到银子，顾惜蓉心里熨帖，顾惜灵虽然有时候说话很讨厌，但给钱从来不含糊。 “劳烦顾嬷嬷，回去替我跟灵妹妹说声谢谢。”顾惜蓉感谢，收到了银子，很大方，让秀珍给顾嬷嬷二两赏钱。 “多谢夫人赏赐。”顾嬷嬷应下，“老奴一定把谢夫人的话带到。” 周瑾今日参加同僚家儿子百日宴，喝完酒之后，又一起谈地。 尽管周瑾尽量少喝，但今日志同道合的人很多，不免有了几分氤氲。 周瑾的鼻头有点红，像是冻的，又像是喝酒喝的。 他跟同僚告辞，回到家里，直奔紫竹苑。 看到顾惜灵正在对窗沉思，眉头紧锁，周瑾心里咯噔一下，“娘子，可是谢夫人带来坏消息？” 顾惜灵抬头，看向周瑾，“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么一想，蓉姐姐告诉我的事情，未必就是坏事儿。” 听到这话，周瑾松了口气，“花了不少银子吧？” “五千两银子呢！”顾惜灵点头，“还有一个承诺，提供一个让谢晋戴罪立功的机会。” 周瑾讶然，“这么多银子，还有这么强人所难的要求，你都答应了，可见顾惜蓉告诉你的事情，不简单啊！” 顾惜灵点头，“走，咱们跟祖母，还有母亲，一起商议，然后再跟远在北境的父亲说。” 第二百四十章 姜是老的辣 晚膳之时，顾惜灵和周瑾又开始闹“别扭”了。 周瑾哼了一声，“都下去，离得远点。” “哼！”顾惜灵控诉，“你也知道错了？喝那么多酒，臭死了。” 周瑾反驳，“我就喝了一点酒，可没做其他的。” “你仅仅是喝点酒吗？你有本事把你刚刚做的事情都说出来？”顾惜灵拆台。 周瑾环视下人，“都下去，在院子里守着。” 所有下人听到这话，低着头，赶紧后退，到了院子里伺候。 反正世子和世子夫人吵架，总会让所有人都退下，然后屋里只有主子们。 仆人们也习以为常了。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世子一向打肿脸充胖子，一会儿又开始讨好世子夫人。 等下人都出去了，宋氏问：“你们两个吵架拌嘴了？” 老夫人眼露狐疑，“惜灵，你那姐姐是不是又告诉你一些大事儿了？” 顾惜灵点头，“母亲，我们没吵架，只是找个借口，让下人出去。祖母猜对了，蓉姐姐又给我说了个消息，事关重大……” 顾惜灵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内容却让几个人大为震撼。 “我的老天爷，原来是那个人！”老夫人一怔，转头看向周瑾，“派盯梢厉害的，去太后礼佛的寺庙附近打听。” 老夫人阅历丰富，她一下就想到云王想要成事，少不了太后！ 盯着太后，就能找到云王的踪迹。 “是，祖母。”周瑾应下。 老夫人又叮嘱，“宁可查不到，也不要冒险暴露。等你父亲回信，再决定是否透露给金林卫。” 周瑾一怔，觉得祖母考虑周全，“是，祖母。这事情，虽说重大，其实跟咱们长宁侯府关系不太大。” 宋氏瞪了周瑾一眼，“还不大？你把那个疯子雪莹郡主落下了吧？” 周瑾一怔，讪讪笑笑，“她不足为虑，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也不能大意。”宋氏提醒，“那是郡主，想动手，总有办法。现在还有一个诈死的云王，意图谋反。谁知道手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呢？” 老夫人深以为然，“瑾儿，你母亲说得对，还是要小心谨慎。另外，惜灵也是。为国尽忠，是本分，但保护自己更是应该的。长宁侯府人丁单薄，经不起折腾啊！” 顾惜灵点头，“祖母，惜灵知道了，我深居简出，而且雪莹郡主在江南，就算有想法，也心有余力不足。” 宋氏唏嘘，“红莲坊造孽了，今天又增加三个人染上脏病。” 老夫人哼了一声，“那也是活该，这些人不好好当差，享受族蕴，却不想着上进。现在倒好，保住小命，那也是废人。” 宋氏狐疑，“母亲，你说云王为什么这样做啊？虽说染上脏病的人不少，但都被陛下拉到城外关起来治病，并没有扩散出来。他们大张旗鼓的，好像故意让朝廷震怒一般，打草惊蛇。” 老夫人沉思，“你的怀疑有道理。那几个不学无术的人染病，并不能动摇朝堂，但都是出自世家高官勋贵，必然会把朝廷的目光吸引到这事情。以此掩盖他们造反的行动。” 这时候，周瑾想到了一个可能，“祖母，母亲，可曾急得宁王造反的时候，给父亲下药吗？那个药可以控制人，那云王通过红莲坊散播脏病，是不是可以控制这些人呢？”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利用脏病？”顾惜灵眨眨眼睛，她算是把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了。 假设云王利用脏病控制这些人，也相当于控制了半个朝堂。 老夫人微微眯着眼睛，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也不是没可能，否则我想不通红莲坊这样做只是为了转移视线。” 宋氏担忧，“有些人通过治疗，已经治好了，放出来了。这要是有人联系，有种药可以让他们恢复，他们绝对叛变。毕竟男人不能人道，不能传宗接代，是奇耻大辱。” 老夫人思索片刻，“瑾儿，你也派人盯着。对了，我记得你那好友王世文治好出来了？” 周瑾点头，“对，还有袁振。” 老夫人点头，“派人盯着他们。” 顾惜灵建议，“夫君，你派人盯着，小心点。红莲坊的那些人不见踪影，陛下找不到线索，也可能派人盯着病愈的人。” 周瑾沉声说：“娘子说的是。现在咱们是调查出来云王的事情再告诉父亲，还是现在就把顾惜蓉的梦境告知父亲？” 老夫人沉思片刻，想了想，“告知梦境，以及咱们的推测。用密语写。” “是，祖母，孙儿这就去。”周瑾起身，就要去书房。 “瞒着，到了饭点儿，吃饭在忙。”宋氏叫住了周瑾，“这事情，不缺这一时半会儿。” 周瑾又连忙坐下，他吃的清淡，几口就吃完了。 事关重大，不能耽搁。 等到周瑾离开，宋氏小声问：“你花多少银子啊？” 顾惜灵回答：“五千两银子，加上一个承诺，公公给谢晋寻找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听到这话，宋氏点头，“虽说这样隐秘的事情说出来有危险，但这顾惜蓉一心为谢晋筹谋，倒是尽心。” 老夫人摇头，“其实他们还不如没有梦境预示，至少可以踏踏实实，或许谢晋将来成为一方大将，不是难事儿。” “只是他们太过急于求成，而且还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知于人，虽说咱们不会往外说，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传出去。” 宋氏皱眉，“母亲，咱们不会往外说的，不能让惜灵难做。” 老夫人抬眸，眼神睿智，“咱们当然不会说，但你看看谢晋和顾惜蓉心急的个性，你觉得他们不会说吗？或者说他们在行事的时候，不会表露出来吗？” “更甚者，当我们不能帮助他们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不会用这些所谓的梦境预示跟其他人合作吗？能够提前预知，固然很好，但如果过分依仗，其实并非好事。” 顾惜灵深以为然，“祖母说的是，现在咱们以不变应万变，等着夫君调查，还有公公那边的回复。” 当天晚上，几个人领命，从长宁侯府离开，接下来必然会扭转走向，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第二百四十一章 舍不得花钱，但又不能不花 且说顾惜蓉回到家里，询问谢管家，“婆婆还没回来吗？” 谢管家摇头，“回夫人，老夫人自一早拿了府里的银子，坐马车出去，就没回来。” 顾惜蓉假装担心，“就这二百两银子，婆婆也该花光了吧？怎么还不回来？谢管家，你派人四处找找，大冷天的，而且快过年了，就算夫君不在家里，咱们也该好好过年。” “是，夫人。”谢管家应下，只要夫人在家，就不缺银子，当然能过个好年。 至于老夫人，那就是个大漏斗，没有她花不完的银子。 其实谢管家特别享受老夫人被关在庄子上的那段日子，那段时间府里安生。 现在倒好，砸门把账上的银子全拿走了，天都快黑了，马上宵禁，还不回来。 将军摊上夫人这样的媳妇，真是幸运。摊上老夫人这样的娘，倒了八辈子霉。 谢管家带人出去寻找，直到宵禁都没找到，回到家，才知道老夫人还没回来。 谢管家急了，赶紧问：“夫人，现在老夫人还没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顾惜蓉心里冷笑，那老虔婆在她这边讨不到好处，当然要去北境，跟她儿子告状。 想到这，顾惜蓉皱眉，“大冷天，而且还过年，可能母亲不喜我，回庄子上了。明日，谢管家，你去找庄子上看看。” “若是老夫人不想回来，就给她买些东西送过去；如果愿意回来，咱们也正好过年，吃年夜饭。” 谢管家仔细想想，“是，夫人。” 顾惜蓉拿到了银子，而且换到了长宁侯府的承诺。 只要谢晋安心养伤，等伤养好了，再立功，就能弥补之前贪功冒进带来的影响。 这一晚，顾惜蓉睡得特别踏实。 至于婆婆，早就被顾惜蓉抛到脑后了！ 谢管家在账上支了银子，出城去谢家的庄子上。 快到天黑才到，但庄子上的仆人说老夫人根本就没来。 谢管家仔细寻找之后，发现老夫人不在庄子上，这下慌了，连夜赶回去。 只是到了城门前，已经半夜，城门关闭，根本就进不去。 谢管家只能在城外找了家客栈，对付一晚。 第二天清晨开城门，谢管家立即进城。 除夕这一天，谢家也张灯结彩，贴桃符，准备过年。 谢管家慌不择路，回到府里，禀告顾惜蓉，“夫人，老夫人不在庄子上，老奴也不知道老夫人去哪了。” 顾惜蓉面色大变，“这要是不在城里，也不再庄子上，婆婆能去哪？不会……不会是去北境，寻找夫君了吧？” 谢管家面色微变，“的确有可能，要不老奴拿着老夫人的画像去城门周围问问，看看没有人看到老夫人出城？” “如果出城了，并没有去庄子上，那就是去北境了。如果没出城，那就是还在城里，那咱们就报官。” 顾惜蓉摇头，“老夫人在马车上，守城的士兵也看不到啊。不如换马车，我从北境那边弄过来的马车，轮子和式样，跟京城这边不一样。” 谢管家听到这话，“还请夫人赶紧把马车画下来，老奴去询问。” 两柱香之后，顾惜蓉把马车画好，谢管家拿着画和车夫的建议画像，到了北城门。 这一问，还问出来了。 因为那个马车的车轮子很粗，当时他们还特意看了一下。 听说北境那边下大雪，轮子大，为了防滑， 就连车夫，也被守门的士兵认出来了，直接说出来是前天上午一早，第一个出城门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谢管家一阵头晕目眩，这老夫人居然就带着一个车夫和两个丫鬟，一个老嬷嬷去北境了。 那两个丫鬟，还是老夫人从庄子上带过来的，还不是府里训练有素的丫鬟，也没带侍卫。 谢管家回来禀告，顾惜蓉心里高兴，但面上着急，“这一路上，我们是跟着商队，才能平安回京。母亲就带着这几个人，万一若是遇到那些心黑的，或者打尖住到黑店，后果不堪设想。” 谢管家连忙点头，“夫人，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顾惜蓉想了想，然后说：“谢管家，你问问京城的商队，有没有去北境的？如果有，咱们跟着一起寻找婆婆。如果没有，咱们花钱，请镖师，一路骑马追赶寻找母亲。” 谢管家思来想去，觉得夫人的话，还算有道理，“行，那老奴这就去打听。” 大过年的，除夕当天。 所有商队都回来了，在家里过年，没人愿意出去。 谢管家只能重金请厉害的镖师，镖局说了，不能少于十五人，否则路上不安全。 每人不能少于一百两银子， 否则他们大冷天的，大过年的，不想离开京城，去寻找谢老夫人。 谢管家回来禀告，“夫人，十五个武功高强的镖师，需要一千五百两银子。价格的确比平时贵，但……但不出高价，找不到人去。” 顾惜蓉肉疼，这可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啊，她辛辛苦苦跟顾惜灵磨破嘴皮子，出卖这么重要的消息，才换来五千两银子。 这一下就要花这么多。 顾惜蓉气得恨不得婆婆直接被土匪抢了，被强盗砍死了。 心里这样想，但她不能那样说，也不能表现出来。 不管怎么说，老虔婆还是谢晋的亲生母亲。若是知道她不救，必然对她心生芥蒂。 “贵也得出钱啊，总不能让婆婆在路上出事儿。”顾惜蓉咬牙，给谢管家一千五百两银子，让他雇佣镖师，一路追谢老夫人。 不过今天镖师要准备，明天一早才能出门。 毕竟那么冷，如果不准备充分，在路上冷着冻着，会出人命的。 独自一人的时候，顾惜蓉嘴里小声骂，诅咒婆婆死了拉倒。 七天了，没有音讯。 十五天了，仍没有。 顾惜蓉狐疑，骑马总比马车快，如果顺利，早就追上了。 这么久没消息，一定出事了。 顾惜蓉心花怒放。 终于在第二十天，镖师回来了，给顾惜蓉带来了一个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结果。 第二百四十二章 被绑架，赎金一万两 陈镖师带着三镖师一起回到京城，来到谢家。 谢管家带着这三人来到客厅。 顾惜蓉听到通报，赶紧过来。 “陈镖师，一路还顺利吗？找到我婆婆了吗？”顾惜蓉面露急切问，她没有一天不祈祷婆婆不得好死。 现在想知道答案，希望是否定的。 事与愿违，陈镖师回答：“谢夫人，我等已经找到谢老夫人的踪迹，只是被黑鹰寨绑了，现在倒是没有性命之忧，但对方得知谢老夫人的身份，要求一万两银子的赎金。” 顾惜蓉听到陈镖师的话，一阵头晕目眩，晕了过去。 秀珍赶紧扶着顾惜蓉回到内室。 谢管家见状，连忙说：“我家夫人一向孝顺，最近一直担惊受怕，听到消息，身体受不住。陈镖师，你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等到夫人醒来，我禀告夫人。” 陈镖师也可以理解，谁家出了这样的事情，都糟心，“谢管家，事情是这样的……” 谢管家一一记下来，越听越头疼，他也想晕了。 不过，夫人已经晕了，将军不在家，他要是再晕了，家里也没个顶事的。 听完全部，谢管家留陈镖师在家里吃饭，但被陈镖师拒绝了，“我们还要跟镖局汇报，谢管家，你们尽快定夺。” “我们镖局的人，还有十一人在那边应承，那边等着这边的回府。愿意给银子赎人，那你们就拿银子，派人跟我们过去，把人赎回来。” “如果不愿意赎人，那你们就报官，让官府想办法。至于人能不能回来，我们镖局也不能保证。另外，反正尽快吧。” 谢管家应下，“陈师傅，等夫人醒来，我们立即商量，尽快给你答复。” “好！”陈镖师抱拳，告辞离开。 顾惜蓉晕了过去，这次不是假晕，真的是气晕过去了。 请了大夫把脉，原来顾惜蓉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现在急气攻心，有先兆流产之症。 大夫给顾惜蓉扎了针，顾惜蓉缓缓醒来，“怎么会这样？” 早知道婆婆还能惹出来这样的一出大戏，顾惜蓉绝对不会放弃一包药毒死老虔婆的想法。 大夫交代，“谢夫人，您别要忧思过重，更不能急气攻心。你有了身孕，若是不好好静养，你肚子的孩子保不住。” 听到这话，顾惜蓉一愣，两手放在小腹上，“大夫，我怀孕了？” 大夫回答：“是啊，其实你之前小产过，间隔时间短，又怀孕。本就不足，若是再继续忧思过重，气急攻心。这个孩子保不住，还有可能身体也熬坏了，以后再想有孕，那就难了。” 顾惜蓉眼眸转动，点了点头，“多谢大夫提醒，还请大夫一定要保住我肚子的孩子。” 大夫点头，“老夫自然竭尽全力，我给夫人开了三天的药，三天后，老夫人再来调整药方。” “有劳大夫。”顾惜蓉感谢。 等把大夫送走之后，顾惜蓉躺在床上，眼泪哗哗往下流。 隔着屏风，谢管家把陈镖师的话，转述给顾惜蓉，“夫人，您别急，总有办法的。” 顾惜蓉能怎么办，“谢管家，你先下去。我思考片刻，然后再通知你。” “是，夫人。”谢管家松口气，等着顾惜蓉的命令。 等到谢管家离开，秀珍见状提醒顾惜蓉，“夫人，您别哭，刚刚大夫说，您不能忧思过重。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将军年轻，您若是没了孩子，以后又不能生，将来就算给谢家筹谋飞黄腾达，跟您有什么关系呢？最后还不是为了其他野女人的野孩子做嫁衣。” 听到这话，顾惜蓉擦干眼泪，“秀珍，你说得对，我不能哭，我要振作。我好不容易从灵妹妹那里弄来五千两银子，雇佣镖师花了一千五百两，只剩下三千多两银子，去哪弄一万两银子赎那个老虔婆啊？” 一想到被谢夫人败掉的银子，秀珍也觉得肉疼，“夫人身体虚弱，家里也没有那么多银子，要不咱们通过朝廷的驿站，给将军去信，让将军定夺？” 顾惜蓉思前想后，“这时候得两手准备，要给将军送信，也要想办法筹钱。这事情，估计很快就传开了，如果我们不救老夫人，必然会影响我的名声。” “若是老夫人死了，将军也会埋怨我。毕竟我在京城，而且娘家和亲戚有钱，不想办法借，夫君会觉得我没尽力。” “秀珍，拿着我的书信，去长宁侯府和景阳伯府借钱。”顾惜蓉咬牙，现在只能从娘家和长宁侯府弄钱。 顾惜蓉喝了药，强撑着写了两封信，让秀珍和谢管家送往长宁侯府和景阳伯府。 当顾惜灵从秀珍手里接过来信件，看完之后，也颇为震惊。 这谢老夫人比前世还会作。 不过，当年她心慈手软，忍到了十年后，才了结谢老夫人的性命。 不知道现在顾惜蓉能不能容得下！ 有好戏看喽！ 顾惜灵对秀珍说：“秀珍，你带着谢管家去景阳伯府，看看那边能出多少？不够的，剩下的，我出了。” “蓉姐姐病弱，我这做妹妹的，着实担心。我这边收拾东西，上门探望。” “多谢二小姐。”秀珍感慨，还是二小姐善心。 大小姐经常骂二小姐，可真到了有事情的时候，能帮上忙的，只有二小姐，还有娘家景阳伯府。 秀珍和谢管家又急忙去景阳伯府，那边顾老夫人和秦氏，听到秀珍的请求，一阵厌烦，但又不能不借。 最后秦氏咬牙，出了三千两银子，“这谢老夫人也真是的，大冷天的，去北境作甚？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秀珍同仇敌忾，“谁说不是呢？大小姐劝也劝了，但劝不住。” “母亲最近身体不适，我替母亲去探望大妹妹。秀珍，你先回去，我这边准备一些补品。”秦氏交代，银子已经借了，面子功夫当然要做好。 “多谢夫人。”秀珍松口气，总算弄到银子了。 只是这一次次地给谢老夫人扫尾巴，家里也没个安生日子过。 能不能一劳永逸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京城风向标转变 秀珍回到谢家，告知顾惜蓉借到银子了，不自觉用上了还在闺中的称呼。 “大小姐，您看，遇到难事儿，还得看亲戚。二小姐还说，景阳伯府那边出多少，不够的，她全部给补上。” 顾惜蓉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旋即苦笑，“算我欠她一个人情，等我身体好了，赚钱还给他们。” 秀珍听到这话，松口气，“大小姐，接下来您给将军写信吗？” 顾惜蓉想了想，“写，还要大写特写娘家和长宁侯府的灵妹妹筹集银两。反正现在谢家现在穷得叮当响，也要让他知道。我辛辛苦苦为他筹谋，如果他心里没数，那就是没良心。” 秀珍同仇敌忾，“大小姐说的是，什么时候还是娘家靠谱。” 顾惜蓉写了信，然后让秀珍交给谢管家，让他找最快的送信方式，给谢晋送信。 “秀珍，你去厨房看看，做点热乎的点心，一会儿灵妹妹和嫂子过来探望我，总不能没个香嘴的东西。” “是，夫人。”秀珍应下。 这边秀珍离开，顾惜蓉就把张嬷嬷叫了进来，她背后靠着团绣大迎枕，眼眸幽深，“张嬷嬷，你有个小孙子是吧？” 张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答：“是夫人，老奴儿子一家在庄子上当差。” 顾惜蓉颔首，“那你想孙子读书识字吗？” “老奴当然想，我儿子若是能识字，当初就能给将军当小厮。若是我小孙子能读书识字，自然最好。老奴若有差遣，吩咐老奴，老奴一定赴汤蹈火，再错不辞。” 张嬷嬷在顾惜蓉身边伺候时间不短了，自然知道顾惜蓉并不像表面那样贤良。 她还曾经偷听到夫人诅咒老夫人不得好死。 现在老夫人不仅让夫人失去第一个孩子，大手大脚花钱，关键还四处惹祸。 现在又被土匪劫到山寨，要花一万两银子的赎金。 整个谢家现在卖光了，也没有一万两银子啊！夫人那样要强，还要跟娘家亲戚借钱，还有什么体面？ 这样下去，夫人当然不乐意。 顾惜蓉笑笑，“张嬷嬷，你很聪明，应该猜到我的目的了。老夫人在山寨受辱，无颜见列祖列宗，殉节了。” 张嬷嬷一怔，跪在地上，“老夫人为老将军守节，现在名节受损，以身殉节。” “嗯，以后庄子上让你儿子和儿媳妇管着，你小孙子接过来，送到城里的私塾读书。”顾惜蓉承诺，她一刻也不想那个老虔婆活着了。 “多谢夫人，老奴下去准备。”张嬷嬷应下，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顾惜灵和秦氏不约而同来到谢家，在门口相遇。 秦氏和顾惜灵眼神复杂，相视一看，都面露苦色。 “哎，二妹妹，大妹妹也算是多灾多难。”秦氏一边走，一边感慨。 顾惜灵附和着，“蓉姐姐贤良淑德，嫁到谢家，谁不称赞？可这老夫人……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惜灵一脸后怕的表情，落在秦氏的眼里，更让秦氏觉得，将来给女儿找婆家，一定要看看婆婆怎么样！ “哎，都是命！”秦氏叹息，“二妹妹是享福的命，至于……哎，不说了！” 顾惜灵挽着秦氏的胳膊，“借大嫂吉言，我以后一定好好的，这谢家太糟践人了。” 秦氏心里腹诽，这都是顾惜蓉自找的。 知道这么难缠，还不赶紧想办法收拾！ 只顾着贤良淑德美名，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遭罪？ 蠢，蠢透了！ 以公婆之前对顾惜蓉的疼爱，嫁到长宁侯府没问题，但好好的亲事拱手相让。 现在长宁侯府扶摇直上，景阳伯府的二姑娘嫁到长宁侯府，别人也因为长宁侯府高看景阳伯府。 毕竟能让长宁侯世子惧内的景阳伯府二姑娘，虽说名声不好听，但能管住家里的男人。 要说以前这样的名声或许不好，但现在京城出来红莲坊那档子事儿之后，京城的风向标瞬间变了。 京城里泼辣的姑娘，瞬间变得抢手了。 能管得住男人，才是好媳妇，总好过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废了强。 景阳伯府的二姑娘让长宁侯世子在外老老实实的，从来不去青楼，更不去红莲坊那样的腌臜地方。 不仅如此，就连周瑾以前经常参加诗会，写很多酸诗，被出自景阳伯府的二姑娘管得也不去了。 白天在衙门编纂农书，晚上下衙就回家。 不仅躲过了京城的那么多是非，还立功了，自从踏入仕途，这才堪堪两年，就官居五品。 贤妻夫祸少，当真一点不假 秦氏有两个女儿，最近不仅有侯府，甚至还有国公府的夫人邀请她，还点名要把家里的女儿带上。 在得知云舒和云苒在家里不仅学习琴棋书画，平时还练习拳脚功夫，强身健体之后，那些公侯高官夫人看向她两个女儿的眼神更加热切。 几次宴会，两个女儿收到的见面礼特别多。 这都是因为顾惜灵。 秦氏现在对这个二姑奶奶，真心一百个佩服！ 秦氏作为长嫂，先进去，顾惜灵紧跟其后。 “嫂子，灵妹妹，让你们费心了。”顾惜蓉挣扎着要坐起来。 秦氏见状，连忙说道：“大妹妹，你身子有孕了，可别起来，好好躺着。” 顾惜灵这时候，也出声，“是啊，蓉姐姐，本来我们探望你，希望你能够早日康复，可不是让你劳累的。” 秦氏附和，“就是，你可别操劳了。侯爷和景阳伯府都派了人，跟着镖师一起过去赎回谢老夫人。” 顾惜蓉红了眼睛，这时候真的是患难见真情，“让父亲母亲操心了，也让嫂子和灵妹妹辛苦了。谢家的事情，也让你们见笑了。” 秦氏安慰，“妹妹可别这么说，现在你钱也准备了，镖师也准备了，而且还有我景阳伯府和长宁侯府的人跟着，不管这谢老夫人能不能回来，你都尽力了。” 顾惜灵在边上也说着讨巧的话，没必要在这时候言语上落井下石，毕竟借了七千两银子。 “就是，蓉姐姐，你可得好好养身体。频繁怀孕，本就需要休养。你这东奔西跑的，为了谢家忙活，得让父亲跟谢家姐夫说说，可不能辜负蓉姐姐的苦心。” 顾惜蓉感动，“多谢嫂子，多谢灵妹妹。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 对于这话，秦氏倒相信了半分，但顾惜灵根本就不信。 第二百四十四章 想弃暗投明 一番客气之后，秦氏和顾惜灵告辞离开，让顾惜蓉好好休息。 同时，还敲打了谢家的仆人，一定要好好伺候顾惜蓉。 谢管家带着一万两银子，和镖师们，还有景阳伯府和长宁侯府的管事，一起去赎谢老夫人。 同时跟过去的，还有张嬷嬷。 张嬷嬷的包裹里，就装了白绫，专门用来了结谢老夫人的性命。 长宁侯府最近非常低调，深居简出。 终于收到了长宁侯的回信，“不要操之过急，先静观其变。” 因此，周瑾继续派人盯着太后所在的寺庙。 太后那边并没有发现异样，可能有，但因为太过隐秘，长宁侯府的人发现不了。 不过那些染上脏病，恢复健康的高官世家子弟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长宁侯府埋在王世文身边的钉子，传来消息，王世文又能人道了。 吃了一个游方道士的药，治好了，又跟家里的妾室为所欲为。 通过王世文，这个道士玄冥子，私下里还接触了其他染上脏病康复的人。 袁振就是其一。 不过袁振假意答应，但他虽然纨绔，但也知道事关重大。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袁振想直接跟陛下告状，但他现在已经被撤了官职，家里的父亲，也因此生了重病，不能上朝。 如果能够深入敌后，立功，就算不能官复原职，但也能有新的差事。 另外，直接上报，容易泄露。 该找谁呢？ 王世文那个混蛋，贪生怕死，估计已经被那些人策反了，绝对不能通过王家。 突然，他想到了曾经骂他的周瑾。 幼年时，他跟周瑾还是不错的朋友，但因为周瑾嫌他太混蛋，骂了他一顿，但他死性不改，于是周瑾就不跟他来往了。 想到这话，袁振选择周瑾帮忙。 不过周瑾平时就在衙门，然后回家，路途中间坐在马车上。 这些都太惹眼。 袁振还发现周瑾深居简出，但周瑾的媳妇平时去铺子里逛逛。 于是袁振找到了一个机会，趁机把信件放在了顾惜灵的马车上。 顾惜灵看到之后，颇为诧异，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不知道是真是假，于是连忙回家。 周瑾晚上回府，刚进门，就被下人通知，让他立即去紫竹苑。 周瑾不作犹豫，快速来到紫竹苑，“娘子，你有何事？” 顾惜灵掏出信，递给周瑾，“夫君，今天有人放在我马车上的信，应该是给你的，但貌似他不方便找你。” “谁啊？”周瑾一边拆信，一边问。 “袁振！” 周瑾一怔，快速看信，辨别笔迹，“还别说，真是袁振。他约我，说有事相求，需要跟我私下见面，城外十五里。咱们去吗？” 顾惜灵眨眨眼睛，“明天休沐，正好咱们去城外。只要确定是袁振，我觉得应该去。首先，咱们查到有道士接触那些染上脏病康复的人，这袁振是其中一个。” “你也说了，袁振这个人非常聪明，只是不务正业。现在遭遇大难，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想必也不想为那些人所用。他找你，或许想得到你的帮助。” 周瑾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袁振知道我派人偷偷调查？” 顾惜灵沉思片刻，“未必知道，但他想请你帮忙，那是一定的，或许只是想让你帮忙传话，毕竟袁振的三个哥哥外放，不在京城。” “他本人被罢官，袁老大人卧病在床，在朝堂没有信得过人，直达天听。咱们长宁侯府，在陛下面前颇有体面，而且你和红莲坊没有任何牵连，也不可能出卖他” 周瑾仔细斟酌，“娘子说得有道理，反正我会提前派人去周围，应该不会有危险！” 顾惜灵想了想，嫣然一笑，“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咱们出去赏雪可好？我听说北方有些地方把两块木板绑在脚上，可以在雪上滑。” “要不咱们试试？万一将来咱们外放到西北或者是北方，会滑雪，出行也方便！” 周瑾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觉得有意思，“娘子提议极好，小时候我喜欢在冰面上滑，不小心掉到冰窟窿，被我爹揍了一顿。从那之后，我就没玩雪玩冰了！” 顾惜灵笑着点头，“放心吧，我跟着你一起去，保证你的安全。” 翌日清晨，顾惜灵和周瑾来到正房，跟婆婆和祖母请安，并说明要到城外赏雪。 宋氏轻笑，到底是年轻，出去玩也挺好。 “带足了侍卫，注意安全！在官道上耍耍就行，别去危险的地方！” 周瑾应下，“是，母亲。” 半个时辰之后，顾惜灵和周瑾已经出现在城外。 继续往前行驶十五里，然后两人下来，脚上绑着木板，学习滑雪。 磕磕绊绊，摔摔打打，终于到了相约的地方。 袁振身披斗篷，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周瑾，你果然来了！” 周瑾看向袁振，“大冷天的，你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袁振回答：“一个叫玄冥子的老道，治好了王世文的不举，介绍给我治疗。不仅给我介绍，甚至还介绍给其他人！” 周瑾微微一怔，“真治好了？” 袁振连上微红，“也不算完全好了，只是不能生育，但还能人道。对于那些已经有孩子的人来说，不幸中的万幸。” “我总觉得这事情太过巧合，我还没答应，总觉得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红莲坊的那些郎君们，到现在没有下落。” “我特别担心这个老道和红莲坊勾结，陷害我等。另外我还发现王世文的行为鬼鬼祟祟，所以我想弃暗投明。” “你能把这封信帮我转交给陛下吗？我知道周兄对陛下忠心耿耿，也是正人君子，不会泄露我的秘密，所以我跟周兄直言，里面写的是我跟陛下投诚，卧底混入对方，查明真相。” 周瑾听到这话，觉得这事情对长宁侯府也有利，点了点头，“现在你有对康国朝廷尽忠的想法，这封信我就替你转交上去。” “以后你若有事，可以去悦来茶楼，把你想要传递的消息，交给周掌柜即可。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折花赠美人 袁振听到周瑾愿意帮他，心里感动，“多谢周兄，以前我大哥让我多跟你相处，但我总觉得你太古板了，而且还爱说教。” “现在看来我大哥是对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口蜜腹剑，固然动听，但扎在身上很疼。” “这一次，我在红莲坊栽了跟头，我一定要在原地爬起来，绝对不能一蹶不振，给袁家蒙羞。” 周瑾没想到袁振这次改变这么大，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样看来，你能迷途知返，也算是幸事。回去，跟袁老先生说说，或许他一高兴，病就好了。” “另外，你也不用太过纠结，毕竟你已经成亲三年，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还有后，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听到这话，袁振瞬间觉得自己可以了，至少比王世文强。 王世文的娘子虽然怀孕，但生了个闺女，他又没了生育能力，现在自暴自弃，心态都变了 “周兄说得是。”袁振拱手，再次感谢周瑾，然后各自离开。 周瑾和顾惜灵继续学滑雪，顾惜灵学得快，因为前世本来就会。 周瑾的武功虽然不高，不代表他的学习能力不强。 平时在家里练一些花拳绣腿倒也能强身健体，动作灵活。 学一会儿他们就能够滑了，速度非常快，到处是他们欢快的笑声。 从元嬷嬷专门照顾秀兰之后，宋氏就安排吴嬷嬷随身伺候顾惜灵。 看到世子夫人动作灵活地滑雪，有时候居然还在空中翻个跟头，吴嬷嬷叹息一声。 秀芳好奇，“吴嬷嬷，能出来看雪景，多高兴的事情，你怎么贪心了？” 吴嬷嬷嗔道：“开心倒也开心，真是一想到世子夫人动作这么灵活，就知道没怀孕。” “我听说谢夫人都已经怀第二个了，咱们世子夫人肚子还空空的。还不趁着世子感情好，早点怀孕？” 秀芳不以为然，她年纪比较小，嘟着嘴反驳，“吴嬷嬷，你也说了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感情好，怀孕是早晚的事情，干嘛这么着急呢？” 吴嬷嬷见状，摇头苦笑，“这深宅大院的宗妇，如果都指望男人的宠爱过日子，那真是想不开。” 秀芳挠了挠额头，“那不一样，侯爷对侯夫人，不也挺好的吗？有乱七八糟的侍妾！” 吴嬷嬷摇头，“那是你没看到当年侯爷对白姨娘多么宠爱！另外，如果侯夫人没有世子，你看还能像现在这样坦然吗？” “侯夫人现在高龄怀孕，别说侯爷不敢说侯夫人一个不字，就连老妇人也不敢。” “咱们活在当下，就该按照当下的规则，才能让自己活得好一点。世子夫人也是如此，你是贴身丫鬟，有空多劝劝世子夫人！” 秀芳若有所思，“好！” 在外面玩到中午，有些饿了，他们回城。 途中经过一片梅林，不仅让马车车夫停下，他下车，一手摘了两把开得正好的梅花。 “娘子，这一把桃花给你，这一把送给娘亲，这几枝送给祖母。”周瑾主打一个公平，家里的女主子，都记在心里呢。 顾惜灵眼睛一亮，抿嘴浅笑，“夫君有心了！这梅花开得正好！” “都是娘子教得好。”周瑾恭维，说的也是实话。 以前顾惜灵出去，看到周瑾喜欢的，都会买回来。 知道周瑾喜欢兰花，顾惜灵亲自去城外，挖几株，栽种在古朴而又雅致的粗瓷盆里。 那是周瑾的生辰礼，周瑾非常喜欢，专门放在书房里。 从那之后，周瑾尝试着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只要看到合适的，稀奇的，也会想着送给顾惜灵。 即使是一把刚出锅的炒瓜子，也能让顾惜灵吃得开心，满嘴称赞。 顾惜灵这样的反馈，让周瑾觉得这样做，可以让家人开心，情绪价值极高。 “那也是夫君好学。”顾惜灵称赞，“正好我嫁妆里有个好看的瓶子，跟梅花正合适，回头我要放在屋里。” 虽说这些梅花不值钱，但这份心意，很有意义。 到了家，周瑾单独把梅花送给祖母和母亲。 老夫人和宋氏都很高兴，开得正好的梅花，谁都喜欢，“惜灵有吗？” “有！”周瑾爽朗一笑，“迫不及待想要把梅花放在花瓶里，还说我折的梅花好看。” 老夫人和宋氏相视一看，从彼此眼里看到欣喜。 小两口心里有彼此，就是天仙也挤不进来。 “惜灵说得没错，梅花的确不错。”老夫人笑道，“我让厨房准备铜锅子，咱们一起午膳。” 吃饭的时候，周瑾把今天出去的目的，跟老夫人和宋氏说了。 老夫人沉吟片刻，“这事情，得帮。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袁振能回头，实属难得。另外，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我们长宁侯府能管得了的，最后还得是朝廷。” 这种皇族宗亲造反，臣子能远离，千万别靠近。悄无声息把这些事情，透露给陛下知道即可。 就像当初的宁王造反，如果不是宁王把主意打到了长宁侯府，长宁侯也不会主动招惹这些事情。 弄不好，不止一身骚，还有可能被连累。 “是，祖母。”周瑾回答，“明日我把骟猪的优点和办法，装订成册，呈给陛下，顺便把袁振的信交上去。” 老夫人颔首，“你爹不在京中，你谨慎行事，莫要鲁莽。有些事情，宁可不做，也不要犯错。” 周瑾应下，“祖母放心，孙儿知道了。” 现在北戎和康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朝廷不能乱，长宁侯府也不能乱。 翌日，周瑾到了衙门里，揣上折子和信件，请求见康平帝。 黄公公对于小太监的通传，微微一怔，其实这件事情不急，完全可以呈上来，并不需要面圣。 等陛下看完奏折之后，会给予批阅，然后有功则赏，有过则惩。 突然想到周瑾那拔尖的性子，虽说现在稳重了一些，可能又想在陛下面前多表现。 陛下看重长宁侯，对周瑾也另眼相看。 黄公公也愿意替周瑾跑一趟，禀告陛下，让周瑾领他的情。 康平帝也是一愣，自从长宁侯离开京城，长宁侯府非常低调。 周瑾更是乖得不得了，京城里出了红莲坊这样的事，愣是跟周瑾一点关系都没有，可省心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知耻而后勇 “让周瑾进来吧。”康平帝颔首，放下手中的笔，浅笑说道。 刚刚到的折子，又大胜一场。 再有一场大战，就能定乾坤，看过胜券在握。北戎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是，陛下。”黄公公应下。 他亲自出来，“周世子，里面请，陛下让您进去呢！” 周瑾感谢，“多谢黄公公。” “周世子最近一直很低调，这个彘的事情，很着急吗？”黄公公问。 周瑾笑笑，“养殖彘，对于百姓来说，极其重要。就算达官贵人不吃猪肉，但腥味小，长肉多的彘，可以让老百姓多吃几块肉。” 黄公公笑笑，仍旧不信。 “陛下，周世子来了。”黄公公笑着说，站在一边侍候。 康平帝抬头，起身站起来，走了过来，“周瑾，快把折子给朕看看。” 周瑾呈上折子，里面还夹了袁振的信。 康平帝拿着折子，仔细阅读，甚是满意。既然技术已经成熟，可以推广出去，以后老百姓也能多点肉吃。 可看到一半，里面多了一封信。 康平帝的目光微闪，抬头看向周瑾。 周瑾点了点头，表示故意放的信。 今天来，就是为了这封信。 康平帝了然，不动声色，看到黄炳还在，转身过去，打开信件。 这一看，康平帝大为震惊。 既然是周瑾隐秘送来的，而且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康平帝明白其中的意义。 “好，周瑾，你做得很好。朕会让官府推广骟猪技巧，让老百姓能够养猪更好，也能多吃点肉。” 周瑾躬身回答：“陛下英明，若是陛下没有吩咐，微臣告退。” “嗯，下去吧。”康平帝应下，“我记得这是你庄子上庄户发现的，稍后你们农司负责养彘的官员，还有那个庄户，朕都会赏赐。” “多谢陛下。”周瑾感谢，为同僚高兴，也为庄子上的张屠户感到高兴。 周瑾转身出宫殿。 黄炳狐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像是在打哑谜一样。 康平帝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看向黄炳。 “黄炳，去把徐成叫过来。” 黄炳一怔，立即应下，“是，陛下。” 这是有大事儿啊！ 周瑾刚刚来必有大事儿，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连他都瞒着。 黄炳更加好奇了。 大约一炷香之后，徐成来了。 康平帝跟徐成会面，周围没有其他人，就连黄炳也守在外面。 康平帝把信递给徐成，“你看看吧？” 徐成打开一看，微微一愣，“陛下，微臣也查到了玄冥子，现在只查到玄冥子的确让很多病愈的人恢复人道，但并没有查到玄冥子有不轨的地方。” 康平帝颔首，“本就奇怪，朕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再说了，太医都看不好的病，这个老道能看好？朕不信！” “既然袁振那小子迷途知返，愿意成为卧底，那你就跟袁振单独联系。朕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徐成此时也豁然开朗，“陛下英明，既然外面不好查，那从内部查，就容易多了。” 康平帝颔首，“朕静候佳音。” “是，陛下！”徐成应下，亲自部署，准备钓大鱼。 康平帝一个人在御书房，轻抚胡须，想到了袁振这个臭小子，居然通过周瑾上奏。 虽然袁振为人不咋地，但倒是会看人。 周瑾把这事情办得很好，中间并无其他人知道。 周瑾可堪大用，就像长宁侯一样，是他的股肱之臣。 跟北戎对战，交给长宁侯和王大将军，康平帝安枕无忧，静候佳音即可。 这样的臣子多来几个，康国能够更稳，也不会连个红莲坊的底细都查不到。 当晚，徐成亲自去见袁振。 袁振激动，觉得这是他宏图大展的翻身机会。 当不了官，他可以选择在金林卫办差，那还是陛下的心腹呢。 没想到周瑾速度这么快，第二天就去见陛下了。 晚上，他就见到了金林卫的徐统领。 “袁振，此行有危险，你还愿意？”徐统领问，其实也在考察袁振。 那么多染上脏病康复的，得到玄冥子的治疗，只有袁振一个人发现异样。 其实也不能说只有袁振一个人发现异样，可能也有其他人发现，但他们可能有所顾忌，不敢声张，或者说那些人另有目的。 不管如何，袁振能有这样的胆量，出乎他的意料。 袁振恭敬回答：“徐统领，我袁振虽说混账，但我这辈子还没吃这么大的亏，那些人坑了我，我不报复回去，不是我袁振的做事风格。” “对国家而言，这些人目的仅仅是我们这些纨绔吗？我看未必。我总觉得其中有阴谋。自从红莲坊的事情暴露之后，并没有查到更多的有用信息，足以证明对方是个纪律严明的组织。不深入进去，很难快速查到真相。” 徐统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样怀疑的。既然你不怕危险，那你好好干。” 袁振点头，“是，徐统领。如果我能为国捐躯，也不算抹黑袁家的声誉了。” 不管是父亲，还是三位兄长，还有两个姐姐，都被他影响。 老母亲更是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妻子也委屈难受，孩子对他这个父亲埋怨。 都这样了，或者还有啥意思？ 袁振痛下决心，以命相搏。 徐统领颔首，“嗯，既然你心有家国，还是个好男儿。好好干，如果能立功。就算你不能进入官场，我会跟陛下说情，让你入金林卫。” 袁振听到这话，面露欣喜，“袁某一定竭尽全力。” 等到徐成走后，袁振来到父亲的房间，告知父亲这件事情。 袁老大人一愣，最后眼露欣慰，“振儿，你长大了。” 袁振红了眼睛，“让家人蒙羞，振儿心中有愧。今天儿子过来跟父亲说，此番卧底，可能危及性命。若是儿子不能回来，还请善待我的妻儿。” 袁老大人点头，“振儿，你放心，家里一切，我自有安排。我袁家没有忍辱偷生之人，你能有此决定，我很欣慰。” 袁振带着父亲的期许和对复仇的强烈愿望，接近老道玄冥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上当了 京城虽然表面歌舞升平，但内里波涛汹涌。 袁振跟金林卫徐统领直接联系，所以就不麻烦周瑾了。 周瑾也乐得清闲，在父亲不在家，母亲有孕的情况之下，更加谨慎。 如果是以前，遇到这样可以立功的机会，周瑾早就坐不住了。 可这一次，周瑾不仅稳住了，而且还能稳坐家中，统筹全局。 周瑾收到父亲的信，经过破译之后，才看到里面的真实内容。 信里，周瑾看到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宁可不立功，也不要掺和。 现在金林卫已经介入，让周瑾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要冒进。 长宁侯如果在京城，他或许会想办法从中渔利，但他现在分身乏术，不能兼顾。 当年宁王造反，长宁侯有所警觉，但这次云王诈死，长宁侯根本就不知道。 对于未知的事物，如果没有了解，绝对不能轻易冒进。 谁知道因此极深的云王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尤其是红莲坊的那些红莲郎君这么邪乎的事情，都能被云王利用，后面绝对还有后手。 周瑾记下来，并且把悄悄调查的内容，用密信传递出去。 这封信表面看，就是普通的家信，但长宁侯那边破译之后，才能看到真实内容，以防泄密。 这是当年老侯爷留下来的规矩。 每次老侯爷出征，都会给家里的妻子和儿子留下一本书，告知其破译的办法。 每次用的书，都不一样，所以长宁侯府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 亲人跟亲人之间用的方式，跟部下和暗卫不一样。 正是这么谨慎，才让长宁侯府一直屹立不倒。 周瑾把信件交给手下，这才回房。 顾惜灵此时手托下巴，手里拿着一封信。 周瑾进来，走到顾惜灵面前，轻声问：“娘子，为何沉思不语？” 顾惜灵把周管事传来的信，递给周瑾，“你看看吧。” 周瑾接过来一看，微微一愣，“这些土匪强盗，还挺讲信用。想必谢老夫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顾惜灵眨眨眼睛，想到了那个面甜心苦的顾惜蓉，就这样让谢老夫人回来了？ 以谢老夫人的个性，必然会不安分，回头还不知道惹出来什么乱子。 “但愿吧，回来之后老老实实的，否则谢家又要鸡飞狗跳了。”顾惜灵感慨，“毕竟欠了那么多银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其实她不是心疼那些银子，只是心疼前世的自己。 真的太难了。 每次家里好一点，有点银子，这个谢老夫人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香油，就会想办法拿出去祸祸了。 后来还是谢晋自己受不了，亲自下令，才让谢老夫人老实点。 不过，那也是表面老实，背地里也没少恶心人。 那时候顾惜灵心疼谢晋在外打仗，都是拼命，十分凶险，尽量不把这些事情告诉谢晋。 现在呢，顾惜蓉一开始或许也没想着对付谢老夫人，可谢老夫人一次次地让顾惜蓉的银子没了。 只要谢晋不在，谢老夫人就开始耍花招，倚老卖老。 因此，顾惜灵推断谢老夫人不会或者到达京城。 因为车夫被土匪杀了，小丫鬟被土匪祸祸没了命。 一万两银子只换回来谢老夫人。 张嬷嬷见到神情狼狈的谢老夫人，私底下说：“老夫人，您在土匪窝里待了这么久，您守寡这么多年，名声极好。现在若是心安理得下山，必然会让人轻视。” “不如您假装寻死觅活，老奴拉着您。咱们假装做戏，这样您也不用真死，还能挽回您贞烈的名声。” 谢老夫人又累又饿，好面子，想到谢家本家当初就是因为她守寡，高看她一眼。 现在她在土匪窝里待了这么久，虽说她儿子已经成亲了，但她今年四十岁。 有的人，四十岁还照样生孩子呢。 的确影响她名声，为了回京城体面点，她的确需要寻死觅活，假装演戏。 “张嬷嬷，你说得对，你是府里的老人。我寻死觅活的时候，你可得拉住我，千万别失手。” 谢老夫人现在觉得日子好过，根本就不想死。 他儿子现在节节高升，都成了五品了，以后会成为四品，三品，二品，一品，甚至是超品的镇国大将军。 就像当年长宁老侯爷，就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无限荣耀，去哪都被人捧着。 即使现在长宁侯府不在军中任职，但军中的那些人谁不知道？ 张嬷嬷见谢老夫人答应了，连忙保证，“老夫人，您放心。我这壮硕的身板，还拉不动您吗？” 谢老夫人点头，“嗯，你倒是长得壮。好，最近多吃点饭，力气大点，能拉住我。” 就这样谢老夫人上当了。 “我要撞树了，快拉住我！”谢老夫人提醒，就朝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撞过去，哭哭啼啼的。 张嬷嬷在后面追，“老夫人，您别想不开啊。老夫人……” 张嬷嬷把控速度，就在谢老夫人快要撞到大树的时候，拦腰抱住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捂着脸哽咽，“放开我，让我死，我无颜见谢家列祖列宗，还不如让我死了，一了百了？” 张嬷嬷连忙说：“老夫人，您要振作啊！将军和少夫人都等着您回府呢。夫人有孕，不能来。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回去，也没命啊！” 谢管家见状，一阵头皮发麻，老夫人这是闹哪般？ 要是想殉节，在被土匪抓到的时候就殉节，也不用花费一万两银子。 现在把你救出来了，又要殉节，是不是有点晚了？ 长宁侯府的周管事不多话，默默看着。 景阳伯府的顾管事要上前，被周管事拦住了，“那是谢老夫人，咱们还是别去了。对方寻死觅活，就是因为名节受损，咱们过去，会让对方更难堪。” 顾管事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们的任务是把人从土匪窝里救出来。 至于之后怎么样，是谢家的家事，跟他们没关系。 “多谢周兄提醒。”顾管事感谢，跟着周管事和镖师快点下山。 谢管家和张嬷嬷好不容易把谢老夫人带下山，坐马车。 在马车行进的过程中，谢老夫人又要跳马车，被张嬷嬷拦住了。 到了客栈里，又要撞墙，跳楼…… 第二百四十八章 轻信，轻敌 谢老夫人一连折腾几天，让身边伺候的人苦不堪言。 不过张嬷嬷从不嫌苦，也不嫌累，兢兢业业照顾谢老夫人。 每次在关键的时刻，把谢老夫人从危险中救下来。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谢老夫人在做戏，没想到谢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寻死，让大家慢慢意识到，谢老夫人可能真的想殉节。 就连长宁侯府的周管事也相信了，更不敢靠近。 免得谢老夫人真死了，惹上麻烦。 谢管家倒是对老夫人改观了，尤其是老夫人，哭喊的时候总会提到老师的丈夫，也是他的老主子。 这些年谢家再穷再苦，谢管家从来没想着离开谢家，大家一起同甘共苦。 现在看到老夫人对老主子念念不忘，让谢管家十分欣慰。 老夫人虽说有点胡搅蛮缠，太过奢靡乱花钱，但心里还有老主子，也不枉老主子当年一直护着。 这边谢老夫人也能感受到身边人对她的态度变化，眼神里有着恭敬，说话也非常有礼。 这更加坚定了谢老夫人想要继续寻死觅活的想法。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逆转她的名声。 于是谢老夫人想着法子寻死。 这天晚上，谢老夫人对张嬷嬷说：“很多办法都用过了，女人上吊，这是最常见的寻死方式。戏已经演到这里了，张嬷嬷，你赶紧帮我找白绫。” 张嬷嬷听到这话，笑着说：“老夫人莫急，奴婢这就给您找。” 吃过晚饭，张嬷嬷带着老夫人回到房里。 这些天赶路，又是不停哭喊寻死觅活，非常辛苦。 回到房间老夫人就休息了，“张嬷嬷，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半夜，咱们再来。” 张嬷嬷点头应下，笑着说：“老夫人，您放心，我看着您，保证让谁都看不出来。” 谢老夫人满意了，心安理得地睡下了。 张嬷嬷点着油灯，守在屋子里，一动不动，眼神盯着油灯。 等到半夜，油灯燃尽，屋里暗了下来。 借着外面的月光，张嬷嬷把白绫扔过房梁。 她搬过来一个板凳，然后站在上面，打了个结，用力拽，确保结实了。 重新关上窗户，张嬷的走到床前，压低声音喊，“老夫人，老夫人……” 谢老夫人半夜被喊醒，很不高兴，但回神之后，才想起来，她还要“演戏”呢。 “快扶我起来。”谢老夫人轻声说，“这次过后，我身体虚弱，需要养一段时间。” 张嬷嬷最近上翘，眼神冷漠，但声音却很轻柔，“老夫人放心，只要您吊上去，我立即喊人，然后抱着您的腿，您顶多脖子不舒服一下下，不会有大碍。” 这几天，张嬷嬷的救援很及时，谢老夫人并没有真的受伤，因此谢老夫人不作怀疑。 真当这次是演戏，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凳子上，然后两手抓住白绫，把脑袋往白绫上面一套。 瞬间的拉扯窒息感，让谢老夫人特别难受，赶紧两手用力抓住白绫，两腿不停乱蹬，找到了凳子，想要把脚尖放在凳子上。 不过，张嬷嬷赶紧把凳子放倒在地，像是被踢倒了一样。 谢老夫人的脚踢得更快，不停挣扎，但她的两手，根本就承受不住身体下坠，脖子上的窒息感越来越大。 想要发出声音，但很困难。 谢老夫人看到张嬷嬷搬走凳子，也没有喊人，眼睛瞪得很大，想要呵斥，但根本说不出话。 张嬷嬷看到不停挣扎的谢老夫人，没有半点心软。 因此她知道，谢老夫人不死，她一家子就得死。 张嬷嬷拿着床上的木枕头，用力往自己头上一砸，然后身体一软，瘫在地上晕了过去。 张嬷嬷利用这种办法，制造被谢老夫人打晕的假象。 再加上谢老夫人之前寻死觅活，大家也不会怀疑谢老夫人是被害，而是殉节。 狼来了的游戏，在这时候，也被运用。 张嬷嬷虽说是个老嬷嬷，但她极其精明，想了一路，想到了这个好办法。 看到张嬷嬷的做派，谢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张嬷嬷就是想弄死她！ 不，应该是她那个好儿媳要弄死她！ 只是谢老夫人明白太晚了，以为顾惜蓉软弱，不会下死手。 只知道顾惜蓉稀罕她儿子谢晋，就不敢把她怎么样？ 尤其是花了一万多两银子把她赎回去，更让谢老夫人相信顾惜蓉的软弱。 可就是这样的轻视，让谢老夫人陷入万劫不复。 谢老夫人很后悔，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谢老夫人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一动不动，掉在房梁挂着的白绫上。 张嬷嬷并没有等到天亮就醒了，她脸上都是血。 她起身颤颤巍巍走到谢老夫人身边，摸了摸她的手。 冰凉，是那种死人凉。 张嬷嬷跌跌撞撞大喊，一边开门，“来人啊，来人啊！老夫人……老夫人她上吊殉节了！” 张嬷嬷的声音凄厉，划破黎明的宁静。 谢管家，周管事，顾管事，还有那些侍卫镖师，听到张嬷嬷的喊声，赶紧披上衣服过来。 “老夫人，你怎么就想不开啊！”张嬷嬷顾不得抹掉脸上头上的血，就抱着谢老夫人的腿，想要把谢老夫人抱下来。 奈何脑袋上有伤，头晕目眩没力气，使不上劲儿。 “老夫人，老奴没用啊！老奴没用啊！”张嬷嬷害怕地痛哭着。 脚步嘈杂，来到这个谢老夫人的小院里，冲了进来。 月光已经没了，屋里漆黑。 谢管家赶紧用火折子点了油灯，然后就看到了满脸是血的张嬷嬷，还有掉在房梁上的谢老夫人。 谢管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老夫人，你这是何苦呢？” 老夫人真的殉节了！ 周管事和顾管事肃然起敬，合力把人从房梁上放下来，抬到床上。 “谢管家，节哀。先问清事情经过，天亮了，还要买棺材，还要让镖师通知北境城的谢将军，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顾管事安慰，提醒谢管事，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谢管家心里难受，但在主子不在，他这个管家就要做主，赶紧擦干眼泪，看向张嬷嬷，“张嬷嬷，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次没有拦住老夫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太吓人 张嬷嬷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谢管家，奴婢该死！老夫人睡着之后，我趴在床前，守着，怕老夫人半夜寻死。” “我睡着了，不过老夫人醒来，我以为老夫人要喝水，刚要起身，老夫人就拿着枕头砸在我的脑袋上。” “我当时就晕过去了，就在刚刚我醒来，才知道老夫人……老夫人她殉节了。老奴没用，没看住老夫人，还请谢管家责罚。” 谢管家看到头上脸上都是血的张嬷嬷，“你也别哭了，你虽然有责任，但是也不完全在于你。” “这一路上，你屡次把老夫人救回来，已经表明你的忠心。如果这次你不是被老夫人砸晕了，相信你也会把老夫人救下来。” 张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管家，奴婢无颜见将军和夫人，还请管家替奴婢美言几句。” 谢管家摆了摆手，“这事情，我心里有数。你赶紧洗洗脸，换上衣服包裹里面有金疮药，你自己上点药。” “老夫人没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照顾你，你自己注意点，保重身体。” 都是府里的老人，谢管家也不好过多苛责张嬷嬷。 天亮之后，谢管家拜托镖师，让他们赶往北境，告知谢将军老夫人殉节了。 另外又派人，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告知夫人。 周管事和顾管事也通过各自的渠道把信送了出去。 谢管家在这个镇上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张嬷嬷买了上好的寿衣，谢谢老夫人穿上。 张嬷嬷一边给谢老夫人穿衣服，一边在心里嘀咕。 “冤有头，债有主，老奴也是被人所逼。你要报仇就去找夫人。” 其实整个谢家，除了老夫人身边的那几个爪牙，都非常讨厌老夫人。 府里只要有点钱就拿出去花。 没钱就从账上抢，账上拿，买一些昂贵的东西。 其实整个谢家穷得叮当响，如果不是夫人嫁到谢家，用嫁妆贴补，我经常从娘家和亲戚那边打秋风，谢家早就揭不开锅了。 吃不好喝不好，有时候发月钱还推迟，更别提赏钱了。 现在老夫人没了，相信以后谢家不会那么穷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好过一点。 当顾惜灵收到周管事的信，微微一怔，嘴角上翘。 以前她觉得比顾惜蓉做得好，能沉住气，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不需要沉住气。 顾惜蓉才嫁入谢家不足一年，就把谢老夫人收拾了，以后就能轻松很多。 不像她前世，总想着这是谢晋的母亲，是孩子的祖母，是一家人。 妇人之仁，受尽委屈。 现在想想，她那时候真是活该。 看看人家顾惜蓉，直接用一万两银子表孝心，然后做做戏，就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就连谨慎的周管事，也都相信这是谢老夫人自己想殉节，而不是被殉节。 谢老夫人做梦都想不到没死在土匪手里，最后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周瑾脚步轻快，看到顾惜蓉若有所思，把刚刚买回来的窝丝糖，放在桌上，“娘子，想什么呢？” 顾惜灵把信件交给周瑾，“看看吧。” 周瑾看了一遍，微微一怔，“真死了？真的是殉节了？” “呵呵，怎么可能？”顾惜灵反问，“如果殉节，早就死了，何必等到别人来救？之前那个小丫鬟，不堪受辱自杀了。想死，怎么都能死！” 周瑾又把信件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明白始末，“顾惜蓉够狠！” 顾惜灵翻白眼，“你光看到蓉姐姐心狠，但你没看到谢老夫人做的那些事情，多过分。总之记住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你啊，没经他人苦，莫说他人狠。” 周瑾又是一愣，“娘子，你跟顾惜蓉关系并不睦，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我只是说了顾惜蓉一句，你就护着。看来，那句话说得对，到底是一家人。” 听到这话，顾惜灵连忙摇头，“夫君，你可别乱说，我跟顾惜蓉的关系的确不睦，我只是……” “只是什么？”周瑾好奇。 当然是感同身受，但她不能这么说，“你想想谢家家贫，蓉姐姐弄来很多银子，但还是穷抠抠的，几乎都被谢老夫人败光了。” “就拿这次来说，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吗？马上过年了，谢老夫人带着几个仆人就去北境。这一路上就算没遇到土匪，也大多会冻死在路上。” “可现在倒好，蓉姐姐好不容易从我这里弄到五千两银子，不仅不够赎金，还得借咱们和景阳伯府的银子。换成谁，谁不气？” “还有，临走之前，她砸了账房的锁，把账上的银子都抢走了，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次这样。你别忘了，顾惜蓉的孩子……” 周瑾一阵头皮发麻，“娘子，这……这就是后宅的阴私吗？” 顾惜灵挑眉，眸光微转，“这才哪到哪？忘了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怎么没有了？后宅的女人狠下来心，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也能对别人的孩子下手。” “还有那些主母为了不想让小妾有了孩子，翅膀硬了，找麻烦，直接去母留子。反正男人所求的开枝散叶，至于小妾，没了，还有更加貌美的，根本就不在意。” 长宁侯府还算干净，但白姨娘的举动，还是让周瑾大为吃惊，没想到外面还有更加刺激的。 “娘子，真的这么可怕吗？”周瑾面色微变。 顾惜灵点头，“以前王世文的小妾通房那么多，为什么貌美的没有几个？现在王世文不能生育了，裴九娘总算能安生一些了。”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那种小妾通房一大堆的，家里就没有清净的，乱得很。你没接触，你不清楚，反正后宅的女人指望男人的宠爱过活。这些女人为了争夺男人的宠爱，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周瑾瞳孔微缩，“女人真可怕！” “嗯？”顾惜灵挑眉，“这难道不是男人滥情造成的吗？” 周瑾连忙回答：“对，根子在男人身上，但女人多，的确很可怕。娘子，以后我只有你。” 周瑾心里暗暗腹诽，但凡他有二心，以顾惜灵的脾气，倒是不会为难那些女人，可能第一个弄死他。 第二百五十章 穷得叮当响，改怎么赚钱？ 顾惜蓉得知婆婆死了之后，假惺惺地哭了一阵子，又晕过去了。 大夫过来针灸，醒来之后，又叮嘱要好好休养。 为了做戏，顾惜蓉几次哭喊，几次晕倒，演得可像了。 不过，这次的底线，顾惜蓉记住了，不能伤害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保不住，以后她可能怀不上了。 顾惜蓉可不敢冒险，她将来要当摄政王妃，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后。 如果没有儿子，将来就算一切都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顾惜蓉可不想做赔本的买卖，从这天，就开始卧床不起了。 秀珍安慰，“夫人，您别伤心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夫人没了，才好呢，也省得您好不容易赚点钱，就被老夫人抢走花了。” “如果不是老夫人，咱们谢家能像现在这样吗？夫人辛苦筹谋，老夫人就会拖后腿。咱们府里谁都知道夫人贤惠，老夫人会作。” “就算老夫人没了，将军回来，也不会怪罪于您，本来这事情，就怪老夫人。老夫人受辱殉节，对咱们谢家来说，名声更好。” 顾惜蓉心花怒放，不过有些事情能做但不能说。 她幽幽叹息，“哎，婆婆再作，那是夫君唯一的娘亲。父亲早逝，被娘亲拉扯大。现在婆婆没了，夫君就没有父母了。” 秀珍挑眉，可不相信顾惜蓉这样好心，不过作为忠心的奴婢，当然要向着顾惜蓉。 “夫人，将军现在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咱们收到信件，想必他也收到了。这一路赶回来，将军身体必然亏损。” “夫人，您与其自责，不如想着如何给老夫人操办一个隆重的葬礼，让老夫人最后走得更加体面。毕竟殉节了，这样的名声，可比以前疯疯癫癫的名声好。” 顾惜蓉思索片刻，然后点头，“嗯，等老夫人的棺椁运到京城，秀珍，你就找说书的把老夫人殉节的事情，以顾氏的方式传播出去。” “老夫人虽说平时胡搅蛮缠，但心里还是向着谢家。现在为了给谢家扬名，想必老夫人也非常支持。” 秀珍眼睛一亮，果然如此，夫人就不是善茬。 借着老夫人的死，“歌颂”老夫人为谢家守节，是贞洁烈妇，足以证明谢家门风清正。 “是，夫人。”秀珍应下，下去办事。 等到屋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顾惜蓉终于露出久违的开心轻松笑容。 终于死了！ 以后终于不用担心家里的大耗子偷钱了！ 只是一想到欠了娘家景阳伯府三千两银子，长宁侯府七千两银子，顾惜蓉就一阵心疼。 从顾惜灵那边弄来的五千两银子，现在已经花了两千两，剩下的三千两，估计只够给老夫人办个丧事。 谢家又穷得叮当响。 该做点什么赚钱呢？ 顾惜蓉不禁扶额，前世顾惜灵是怎么赚钱的？毕竟谢晋打仗，在前期西北官场，都要花钱，哪来的钱啊？ 对了，好像谢老夫人是在顾惜灵成亲十年后去世的，这十年顾惜灵是怎么忍过来的？ 穷日子太难了，以至于顾惜蓉开始思索前世顾惜灵的经历。 不过前世顾惜灵早早地跟谢晋一起去了西北，除了过年过节送些节礼，一封平安信，貌似就没有过多来往了。 早知道前世多关注顾惜灵，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她得好好想想，做什么生意挣钱。 红莲坊的消息已经卖出去了，虽然没有动静，但顾惜蓉相信现在已经私底下行动了。 具体结果，不是顾惜蓉能够打听到的。 红莲坊和云王最后伏诛，是必然的。 前世没有预示，云王都没有成事，更别说现在有精确提示了。 今年风调雨顺，康国没有大灾。 老夫人死了，谢晋要守孝三年，不能当官。 没钱，等守孝结束之后，想要收拾，重回官场，有点难。 不过好在长宁侯府在，顾惜灵答应她，谢晋重回仕途，倒也不是难事 赚钱，赚钱…… 顾惜蓉脑子里都是这两个字，突然她想到前世的今年四月，周瑾带着她外放。 目的地，青州。 那个地方山多石头多，本来很贫穷，后来有人发现大青山里有玉石矿。 玉质很好，被定名为青玉。 京城的珍宝阁一套首饰成百上千两银子，服务顶层勋贵高官的。 还有不少中档的首饰铺子，满足中间这些人的需求。 顶级的首饰，不仅需要好材料，还需要好手艺。中低端的，可以讲究一点，卖中档的价格；也可以做工差一点，卖低的价格。 这样，她可以跟顾惜灵开首饰铺子赚钱。 对，就这样。 想好了这些，顾惜蓉疲惫至极，闭上眼睛睡觉，不操心其他事情，反正她现在怀孕，身体虚弱。 与此同时，镖师们快马加鞭，终于在谢老夫人殉节十日后，到了北境城。 谢晋当时被打了五十军棍，看似皮开肉绽，很吓人，但消肿伤口好了之后，以谢晋的身体素质，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康复。 但因为没有官复原职，所以只能在家里看兵书练武，对着堪舆图排兵布阵。 刚收到镖师们送过来的信之后，谢晋微微一愣，“我母亲……殉节了？” 知母莫若子，谢晋知道自己母亲个性自私，绝对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 一时间，他脑海里闪现出顾惜蓉跟母亲矛盾很深，怀疑顾惜蓉杀了他的母亲。 镖师恭敬回答：“整个事情是这样的……谢管家给将军写的亲笔信，还请将军尽快看。” 谢晋听完镖师们的话，脸色大变，立即拆开信封。 谢晋一目十行看完信，掩面痛哭流涕，“母亲，您这又是何苦呢？” 都已经从山寨里面平安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殉节呢？ 他内心也颇为愧疚，不应该怀疑顾惜蓉，也不应该怀疑母亲性格刚烈。 母亲虽然不会管家，也会乱花钱，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原来他的母亲真的在意名节，不堪受辱，多次寻死，都被拦下来。 母亲心存死志，半夜里打晕了张嬷嬷，自缢而亡。 谢晋心里难过，悲伤之余，头晕目眩，几乎晕倒。 第二百零五十一章 因为当年的算计而庆幸 小厮谢安连忙扶住谢晋，“将军，您要振作，现在老夫人已经殉节，您作为独子，需要赶紧上报大将军，请求回京安葬老夫人。” 谢晋听到这话，强撑着，“对！对，我要赶紧回京！” 说完，谢晋急匆匆骑马出门。 谢安对着镖师们拱了拱手，“几位镖师大哥，一路赶来辛苦，我先安排大家休息用膳。等将军这边得到允许，咱们就一起回京。” 镖师们应下，“谢安小哥安排就好。” 谢晋请求见王大将军。 王大将军得知谢晋求见，以为谢晋想官复原职，带兵打仗。 王大将军念着长宁侯府那边，倒也想给谢晋一个机会，“让谢晋进来吧。” 谢晋跟着侍卫大踏步进来，立即拱手躬身行礼，“末将谢晋参加大将军。” “你今日过来，想要官复原职，是不可能的。”王大将军回答，“上报之后，朝廷兵部给了相关处罚，罚俸半年，降职两级。若是你在后续还能立功，本将军也会禀告上报。” 如果谢晋没有遵守军礼，但打了胜仗，是可以记功劳的，但打了败仗，这就是双倍惩罚。 谢晋听到这话，心里滴血，但也无可奈何，“多谢大将军，这样的处罚，末将毫无怨言。最近末将一直在家里思过，以后再也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末将也想上阵杀敌，更想建功立业，奈何家慈遭遇土匪抢劫，殉节而亡。末将……末将过来请辞，允许末将回去安葬母亲。” 王大将军一怔，本来还有很多话训斥谢晋，但一想到谢晋母亲殉节了，也不好再说一些不好的话。 不仅不能说，反而还要出言安慰，“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这边准了，你回去奔丧吧。” “多谢大将军。”谢晋恭敬行礼，这才离开。 谢晋恋恋不舍离开营房，本来还想建功立业。 现在倒好，不仅没有建功立业，还被罚俸，又被降职。 娘子为了给他造势，花了银子救灾。 这边倒是进展顺利，现在都说谢家是积善人家。 可好不容易银子开道，达到的效果，就这样放弃离开。 三年后就算再回来，很多人可能都忘了。 另外，三年后，对北戎的战争早就结束了，想在北境这地方重新立功，难上加难。 谢晋十分遗憾，心情更加低落。 回到家里，浑浑噩噩。 谢安提醒，“将军，咱们要回京城，按理，咱们得去长宁侯那边告辞。” 毕竟两家是亲戚，在家里最难的时候，还是长宁侯府出手帮忙的。 要不然将军在家养伤这段时间，绝对有人落井下石。 谢晋一怔，点头，“谢安，幸好你提醒我。我现在就去见长宁侯。” 长宁侯其实已经得到消息，谢老夫人殉节。 听到谢晋来了，让人带着谢晋去会客厅。 “侯爷，家慈殉节，晋特来报丧。”谢晋红着眼睛，声音沙哑，满是失去母亲的悲伤。 长宁侯周泽安慰，“谢晋，节哀。谢老夫人性情贞烈，令人尊敬。本侯应该亲自奔丧，奈何北境这边国事未了，不能擅自离开，还请贤侄见谅。” 谢晋连忙回答：“侯爷皇命在身，小侄也不敢以私事烦扰。只是明日小侄便离开，特来告辞。” 长宁侯周泽点头，“此番回去，一路平安。回京之后，若是有难处，一定要跟侯府说。即使本侯不在，瑾儿是你的连襟，都是亲戚，有事情，你开口便是。” 谢晋再次给长宁侯恭敬行礼，“谢管家已经把事情始末告知于我。不管是景阳伯府，还是长宁侯府，都给予我谢家诸多帮助。小侄在这里，再次感谢侯爷。” 长宁侯周泽轻抚虎穴，思索片刻，“你此番回去，要跟老夫人守孝。趁此机会，好好研习兵法，也趁此机会调养身体。” “等孝期过去之后，本侯必然会履行承诺，安排你的去处。切记戒骄戒躁，不要鲁莽。另外，李国舅的人若是见到你，必然会奚落你。你千万不要与其正面交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长宁侯之所以这么说，不仅因为顾惜蓉的“梦境预示”，还因为谢晋用好了，是一把对付李国舅的一把好刀。 另外，儿媳妇在信中也说了，答应给谢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老夫人没了，谢晋要守孝，这个机会用不到了。 因此，长宁侯才说这些话，安谢晋的心。 同时，一向喜欢谋而后定的长宁侯也希望谢晋不要鲁莽，老实待着。 谢晋这一年的经历，虽然谈不上波澜壮阔，但也称得上起起伏伏。 吃一堑长一智，这都吃了好几堑了，谢晋不是傻子，终归还是长进了。 “侯爷，您放心，晋谨记您的教导。”谢晋放下心来，这次过来，主要目的也是如此。 现在长宁侯当面承诺，他也不担心孝期过后，没着没落的。 有这样的亲戚真好，当初算计景阳伯谋来的婚事，太对了。 第二天一早，谢晋便跟着镖师骑马离开，赶回京城。 谢安留在这里，收拢在北境还剩下的物品卖掉，然后带着钱银和行李，再赶回京城。 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月之后，终于回到京城。 人疲马乏，谢晋不敢停歇，来到谢家门口，“多谢几位壮士一路护送。” 镖师们拱手，“谢将军莫要多礼，我等职责所在。既然您已经到家了，我们的任务完成，告辞。” “家里有事，就不请诸位进去了，改日再感谢。”谢晋没心情招待这些镖师。 镖师们拱手，“客气了。” 等这些镖师离开，谢晋迫不及待跳下马，把缰绳扔给门房，痛哭流涕，“母亲……” 顾惜蓉推断谢晋这两天快要回来了，这才每天披麻戴孝跪在灵棚里，把自己弄得很憔悴，两眼红肿。 “夫君，都是我的不是，没有好好照顾好母亲，还请您责罚。”顾惜蓉先发制人，把谢晋笼络住。 谢晋看着摇摇欲坠的顾惜蓉，一路上又跟镖师们打听，哪里不知道母亲不听劝独自带着几个仆人就要来北境？ 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景阳伯府和长宁侯府帮衬，他们都是看在顾惜蓉的份上。 如果他不分青红皂白，对顾惜蓉发火，不仅会让一心为他筹谋的顾惜蓉失望透顶，也会让景阳伯府和长宁侯府不满意。 他才不会那么傻！ 至于顾惜蓉怀孕，谢晋根本就没想起来。 都说女人会算计，男人就不会算计吗？ 当然会，而且还会算计更甚！ 第二百五十二章 谢晋的新主意 顾惜蓉听到谢晋的话，彻底松了口气。 谢晋没有怀疑，或者说谢晋一开始怀疑了，但张嬷嬷的做法，骗过了所有人。 当张嬷嬷回来告知她经过之后，顾惜蓉大为吃惊。 没想到这个张嬷嬷是个人才，这么老练。 如果她不知道真相，也会相信谢老夫人真的是殉节，而不是被杀。 张嬷嬷是把好刀，顾惜蓉留下来了，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反正张嬷嬷的一家人性命，都在她的手上，顾惜蓉不担心。 这几天顾惜蓉很疲惫，头晕目眩，像是要晕倒。 秀珍赶紧扶着，“将军，夫人有孕，这些天守灵，亏了身体，大夫说，如果不好好保重，可能……可能保不住。” 顾惜蓉呵斥，“闭嘴！给婆婆守灵，是我这个儿媳妇应该做的。别说头晕难受，就算死，我也要死在灵堂里。” 谢晋见状，对顾惜蓉说：“娘子，母亲上次自责伤了你，害得你没了孩子。现在你有身孕，她在天之灵，也会希望你能好好的。” “你的孝心，我都知道，不在这一时。你好好保重身体，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大的孝顺。秀珍，赶紧扶着夫人回去。” “夫君？我……”顾惜蓉身体摇晃，倒在了谢晋的身上。 谢晋扶着，亲自送顾惜蓉回房，“娘子，别让为夫挂心了。我已经没了母亲，不能没有娘子。还请娘子保重，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平安。” 顾惜蓉两手捂着肚子，点了点头，“我听夫君的，我一定多给婆婆念经。” 谢晋颔首，“好。” 交代身边的丫鬟婆子照料顾惜蓉，谢晋急匆匆到了前院，跪在灵棚里，给母亲守灵。 等到谢晋走后，顾惜蓉浑身轻松，喝了燕窝粥，躺在榻上休息。 只有谢晋过来的时候，才表现出虚弱疲惫的样子。 顾惜蓉通过这样躲懒，让自己的身体不累，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 谢晋以前的那些同僚，也来了一些，上门吊唁。 景阳伯府和长宁侯府也纷纷派人过来帮忙，不管怎么说，都是亲戚。 京城里说书的先生们，得到了新的话本子，把谢家老夫人殉节，说得大义凛然，贞洁烈妇。 对谢夫人出重金赎回婆婆，赞誉有加。 谢家老夫人的去世，着实在京城传了一段时间。 前前后后忙了七天，终于下葬了。 饶是谢晋这样的汉子，身体也承受不住。虽然之前的伤势好了，但身子骨还需要休养。 谢晋累病了，卧床休息。 大夫给谢晋开了药，让谢晋好好服药。 一年内热孝，不能吃荤腥。 顾惜蓉为了给谢晋和她补身体，专门让厨房烧粥，用的是鸡汤烧，里面放青菜。 这就是青菜粥，而不是鸡汤粥。 好在还能吃鸡蛋，喝牛乳，倒也能补充营养。 等到歇过来之后，谢晋亲自写了书信，让谢管家亲自送过去。 谢晋和顾惜蓉热孝期间，不便上门，只能以此感谢。 不仅如此，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母亲贞烈，谢晋守孝，也不想干巴巴地在家里。 “娘子，我想去谢家祖坟之地，结庐守孝，你觉得如何？”谢晋想到了一个主意，在家里干等着太浪费时间了，他要打造纯孝的形象。 顾惜蓉一怔，旋即明白谢晋的意思，“夫君纯孝，放不下母亲，结庐守孝，的确能展现夫君的孝心。只是夫君身体，能受得住吗？” 反正她怀孕，不用去，在家里好吃的、好喝的。 至于谢晋去守孝，顾惜蓉更不担心了。 既然谢晋想打造纯孝的形象，自然不会在守孝的时候，跟女人牵扯不清。 只要谢晋的身体能够承受住，顾惜蓉乐见其成。 谢晋点头，“能受得住。白天结庐守孝，晚上回庄子上休息。那里清静，我也能多看点书。” 顾惜蓉当然赞同，同时也不忘提点谢晋，“夫君，那你去吧。既然想要纯孝之名，夫君，那你绝对不能在外面失礼，否则还不如不做。” 谢晋当然明白顾惜蓉的忧虑，“娘子放心，我谢晋心里只有娘子一人。” 顾惜蓉感动得红了眼睛，“夫君，你真好。能嫁给夫君，我就是再苦再累，也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 谢晋很享受顾惜蓉的爱慕，也感受到跟世家勋贵结亲的好处。 要不然母亲遭遇这样的事情，他又不在家，指望家里的妇道人家，绝对不能办得如此体面。 无论如何，谢晋都不亏待顾惜蓉。 顾惜蓉让谢管家去老夫人墓前结庐，身边的嬷嬷给谢晋收拾衣物。 三日后，谢晋带着小厮谢安和两个嬷嬷一起去了谢家祖坟之地。 在父母坟前不远处，搭了棚子，里面有桌椅，还有笔墨纸砚，书籍。 谢晋就在这里守孝。 谢家嫡系得知谢晋的行为，也颇为赞同，证明他们谢家儿郎纯孝，让人在祖宅收拾一个小院子给谢晋晚上休息。 当这些事情传到长宁侯府之时，顾惜灵哼了一声，嘴角上翘。 一如既往会演，现在加上一个顾惜蓉，两个人更会演。 不过，现在顾惜灵没工夫理会这些，一转眼到了秀兰生产的日子。 秀兰在长宁侯府锦衣玉食，由元嬷嬷亲自照顾。 不仅如此，长宁侯府专门请了会北戎语言的人过来教秀兰北戎话。 随着跟来福的书信来往，秀兰领略到来福已经处在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状态。 以后来福也会留在北戎，如此一来，她也要过去。 随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秀兰也一天天成熟。如果她不能掌控主动权，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很被动。 因此，秀兰现在变得很坚强，学习也忍着。 元嬷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心疼秀兰，但她知道这是秀兰必须经历的。 现在偷懒，以后可能吃亏。 因此元嬷嬷就在生活中给秀兰无微不至地照顾。 有时候，顾惜灵也会过来陪秀兰散步，说说话。 长宁侯府早早请了稳婆和大夫在府里坐镇，因为府里有两个孕妇，一前一后怀孕，相差不久。 顾惜灵正在看账本，就听到秀兰身边的丫鬟跑过来，“世子夫人，秀兰夫人发动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双喜临门 顾惜灵赶紧去秀兰的小院，脚步很快。 顾惜灵想要进去，但被元嬷嬷拦住了，“世子夫人，老奴进去就行，您还未生产，不能进来，免得冲撞了您！” 不让未生育的女子进来，也是为了顾惜灵好。 毕竟女人生孩子是非常痛，非常狼狈的画面。 这要是被吓到了，以后不敢怀孕了。 秀兰疼得直吸冷气，“世子夫人，您别进来，不用担心我。” 见元嬷嬷不让进，顾惜灵就在小院子里等着。 院子里有石桌，秀芳拿着垫子放在上面。 顾惜灵坐下，“秀兰，你别怕，大夫和稳婆都是京城最好的。” “多谢世子夫人。”秀兰感谢，元嬷嬷陪在身边。 稳婆也的确很有经验，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秀兰终于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 “哇哇！”婴儿的哭声很有力，一听就是个健壮的小子。 稳婆报喜，“恭喜夫人，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元嬷嬷赶紧把孩子接过来，稳婆剪掉脐带，擦干净身上的脏污，包在襁褓里。 秀兰虽然疲惫，但很高兴，孩子很健康。 元嬷嬷抱着孩子给秀兰看，“秀兰，你看，这孩子是个省心的，长得脸圆圆的，像来福。” 秀兰也笑了，“就是这么奇怪，孩子明明还没长开，但就能看出来跟来福有点像。不过幸好是男孩，这要是女孩，以后找婆家就难了。” 元嬷嬷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就算是女儿，白白胖胖的，也有福气。” 秀兰笑笑，“元嬷嬷，稳婆辛苦了，重赏。” 稳婆正在收拾，听到有赏赐，连忙感谢，“多谢夫人赏赐！” 元嬷嬷把孩子放在秀兰旁边，然后从匣子里拿出来二十两银子，递给稳婆，“多谢姐姐好手艺，母子均安。” 刘稳婆笑笑，“这是我应该做的，夫人和小少爷都是有福气的。” 得到丫鬟通知，得知秀兰生了一个大胖子，顾惜灵笑了。 “我能进来了吗？”顾惜灵有些迫不及待了。 “能了！”里面已经收拾好了，元嬷嬷把顾惜灵迎了进去。 看到面色有些苍白的秀兰，顾惜灵恭喜，“秀兰，恭喜你，母子平安。我已经交代厨房那边，给你做补品，你可要听话，老老实实吃下去。元嬷嬷，你可得盯着。” 元嬷嬷点头，“世子夫人方便，我会叮嘱秀兰用膳，补身体。” 顾惜灵从袖筒里拿出来一块玉佩，“这是我给小家伙的见面礼，希望孩子能够一辈子和乐安顺，平平安安。” 秀兰挣扎摇起来，被顾惜灵按住了，“你可别起来，好好休息。” 秀兰感谢，“多谢世子夫人，大名留给来福取，世子夫人，您给取个小名可好？” 顾惜灵讶然，“我不会取小名，回头我跟世子说，让世子给这孩子取个小名。世子跟来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世子这个做叔叔的，给小侄子取个名字，也是应当的。” 秀兰欣喜，“多谢世子，世子夫人。” 见秀兰疲惫，顾惜灵告辞，“元嬷嬷，你好生照顾孩子。有事情，就吩咐丫鬟。我现在汇报侯夫人和老夫人，回头等秀兰休息好了，再来探望你。” 秀兰客气，“不用这么麻烦，侯夫人身子也重，老夫人年事已高，就不用麻烦她们了。我领情了。” 顾惜灵见秀兰待人接物，比以前强了很多，也放心了，“秀兰，虽然没有收到来福的消息，但听世子从兵部那边打听来的消息，北戎已经大败。” “北戎大汗阵亡，剩下的那些溃兵败将，已经被来福收编了。再过一段时日，来福就能够掌控北戎全局，所以你不用担心来福，他很安全。” 秀兰听到这话，松口气，“多谢世子夫人告知，否则我一直惦记着。” 现在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边顾惜灵从小院里出来，去了正院，告诉婆婆宋氏这个好消息。 宋氏很高兴，“我身子重，稍后我让人送一份厚礼过去。秀兰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顾惜灵点头，“是的，秀兰聪慧，自知之明，难能可贵。她只会谋取自己能力之内的东西。以前是这样，现在、以后也会这样，所以我并不担心秀兰到了北戎那边生活不下去。” 宋氏笑笑，“女子虽弱，为母则刚。秀兰有了孩子，就算为了孩子在北戎能够地位稳固，也会适应那边。我这肚子溜圆，大夫说是个小子，我倒是希望是个闺女，能跟我说说话，贴心。” 顾惜灵嫣然一笑，“母亲，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儿子有儿子的好，女儿有女儿的好，既然来了，都是咱们家的大宝贝。” 宋氏笑了，伸手点了一下顾惜灵的额头，“你哦，是个心大的。成亲一年，还没怀孕的，哪个不心里忐忑？有的甚至到处吃偏方，烧香拜佛，祈求早点怀孕。倒是你，一点也不着急。” 顾惜灵微微挑眉，轻轻晃着宋氏的胳膊，“那是因为她们运气没有我好，我遇到的婆婆，天下难寻。” 宋氏明明知道顾惜灵恭维她，但她还是忍不住嘴角上翘，“就会用甜话哄我，把我哄得晕头转向，觉得你哪哪都好。不过，这孩子啊，看缘分。当年我跟侯爷在一起，两年半才怀孕。” “你们才刚结婚一年，大夫也给你们把了平安脉，你们身体都很健康，没问题。现在没怀上，只是时机没到。千万别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用的。” 当年生了周瑾之后，久久没有再怀孕，宋氏也通过一些渠道弄了一些偏方吃。 吃得宋氏身体不舒服，气得长宁侯全部把那些偏方扔灶膛底下烧了。 长宁侯还下令，谁再给夫人弄偏方，就惩罚谁。 这样之下，宋氏才停止吃偏方。 顾惜灵感谢，“母亲，您的金玉良言，我都记下了，保证听您的话。说不定，二弟出生之后，我抱抱，沾沾喜气，好孕就来了呢！” “对，能这样想就对了。”宋氏笑道，只是太开心了，笑声有点大，突然表情一怔，觉得肚子抽动，有点疼，好像有东西从身体里流出来。 距离上次生产太久，宋氏都忘了那时候的感觉，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宋嬷嬷，快点请稳婆大夫，我……我要生了！” 听到这话，顾惜灵麻爪了，“快去，快去把苏大夫和刘稳婆请来。对了，让人告诉世子，没有紧急的事情，让他早点回来。今天家里双喜临门。”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家之主 周瑾此时正在接受同僚的感谢，他们做的事情，陛下都看在眼里，经常给农司奖赏。 以前他们就算做出来成绩，但因为送不到陛下面前，所以得不到赏识，更别说功劳和奖赏了。 现在周瑾不一样，去年的高产玉米，简直就是祥瑞的存在。 骟猪的推广，更是让老百姓能多吃点肉。 陛下也知道这事情，给他们农司，也给老农奖赏了。 现在整个农司，都对周瑾特别感激。 “周世子，眼看着过了正月，龙抬头，咱们这边就要开始春耕施肥，等到三月，就能种植了。您这边，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大司农问。 周瑾起身，恭敬给大司农行礼，“大人，每年春耕，农司这边安排周全，反倒是下官关注农事不足一年，对春耕不甚了解，不敢妄言。” 周瑾这是实话实说，他对农事的了解，仅限于抄录农书和去年玉米种植过程，再多的，就没有了。 在某种程度上讲，就是门外汉。 这可是春耕大事，关系国计民生，万千黎民，周瑾再狂妄，也不敢在这种大事上指手画脚。 大司农听到周瑾的话，轻抚稀疏的胡须，对周瑾的欣赏更甚。 谁再说周瑾孤傲清高，他第一个不答应。 “周世子莫要妄自菲薄，若是有好的想法，也可以跟本官说。只要是对百姓好的，对朝廷好的，本官都会采纳。” 周瑾恭敬回答：“是，大人，下官若有发现，一定会及时上报。” 正说着，就有人进来，“周世子，长宁侯府派人说，侯夫人要生了。” 听到这话，周瑾面色大变，立即跟大司农说：“大人，家父不在家，家慈生产，本就年纪不小，颇为凶险，还请大人允许下官回去。” 大司农当然知道长宁侯领命在外，北方雪灾，不仅没有大乱，而且还为康国抵御北戎出了大力。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陛下专门命令长宁侯在北境处理有关北戎的事务，长宁侯不在京城。 周瑾作为儿子，就是一家之主。 此番家母生产，当然要在。 大司农连忙回答：“既然侯夫人有事，世子赶紧回去。侯夫人一向善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母子平安。” “多谢大人吉言。”周瑾拱手，跟大家告辞。 一路上，长袖飘飞，不顾仪态，飞奔出去。 众人看向失态的周世子，不禁感慨。 人长得好，不管如何，都那么赏心悦目。 以前还能说周瑾清高孤傲，可自从成亲之后，家里有了个胭脂虎，周瑾虽然惧内，但行事的确稳重很多。 大司农看着周瑾离开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周世子前途无量啊！” 这时候，一个跟周瑾共事很愉快的官员，小声说：“长宁侯此番在北境城，连续立大功，回来之后，必然能接替礼部尚书之职。如此，周世子继续留在京中，就不妥了。” 听到这话，大司农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把这事情忘记了？ 农司因为周瑾，得到陛下的关注。 周瑾若是外放做官，农司估计要回到从前了。 “有什么办法把周世子留在京中？”大司农问，眉头微皱。 刚刚说话的官员小声说：“礼部尚书病倒，已经不能胜任差事。可陛下迟迟没有定下来人选，可见那个位置就是留给长宁侯的。” “那可是礼部尚书，位高权重。周瑾又是简在帝心的年轻官员，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品。现在北戎那边，也只有长宁侯升任礼部尚书，才能兼顾。很显然，长宁侯比周世子更重要。” “如此，长宁侯必须升官，那么周世子为了避嫌，也要外放，这事情勉强不了。大人，您还是等周世子确定外放的地方，建议他在当地关注农事，记录下来，也是咱们农司的职责之一。” 大司农听了之后，连连点头，“说的是，你们也警醒些，认真做事。有功劳，少不了你们的。” “是，大人。” 周瑾一路快跑，到了外面。 他此时觉得坐马车慢，直接骑马回去。 来喜提醒，“世子，您慢点。” 周瑾心急，“我慢不了，你们也快些回家。” 侍卫紧跟其后，保护周瑾的安全。 一路有惊无险，回到长宁侯府。 周瑾来到正院，母亲正在侧面厢房里生产，看到妻子，急忙问：“惜灵，母亲现在如何了？” 顾惜灵也很紧张，“大夫已经给母亲把脉了，说母亲养得好，胎儿也很好。稳婆还说，胎儿头入盆，快要生了。夫君，你喝口茶，不要急。” 此时周瑾急得嘴唇有些干裂，十分挂念母亲，“娘子，我母亲应该不会有事吧？” 顾惜灵握住周瑾颤抖的手，“不会，母亲一定不会有事。祖母去金光寺祈福，我已经让人通知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秀兰刚刚已经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脸圆圆的，跟来福有点像。” 周瑾一怔，心里羡慕，“来福这名字真好，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顾惜灵见周瑾不再那么紧张了，这才继续说：“秀兰说了，大名让来福取，小名让你取。” “让我取小名？”周瑾惊讶，“这不太好吧？” 顾惜灵笑笑，“秀兰既然这样要求了，你就不要拒绝。取个寓意好的乳名，等长大了，他也会记得身上留着咱们康国的血。” 周瑾想了想，然后说：“要不叫小宝？” “小宝？”顾惜灵一怔，“貌似也不错，小宝，好叫，寓意也好。” 夫妻二人正说着，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哇哇……” 周瑾和顾惜灵赶紧起身，趴在门口，“宋嬷嬷，母亲如何了？” 宋嬷嬷激动，“回世子，世子夫人，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稳婆说母子平安。” 顾惜灵双手合并，“老天保佑，母亲和弟弟平安无事。” 周瑾也颇为高兴，“这小子还算听话，没折腾母亲太久。不像我一个同僚，说她娘子折腾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出来。” 宋氏头上绑着抹额，头发被汗水打湿，浑身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不过看到刚刚出生的白胖小子，可俊俏了，再疼再受罪，都觉得值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康和公主 这一天，双喜临门。 因为府上秀兰生产，刚刚赏赐全府上下两个月的赏钱。 现在婆婆顺利生产，顾惜灵又赏赐全府上下两个月的月钱。 这可把府里的上上下下仆人乐坏了，这还是世子夫人赏赐。 一会儿老夫人回府，必然也会赏赐。 果然不出所料，老夫人回来之后，更大气。 秀兰顺利生产，赏了三个月赏钱；宋氏顺利生产，又赏赐三个月赏钱。 就这一天，府里上下仆人得到了一年的月钱，比过年还喜庆。 仆人们干活更加仔细，恨不得长宁侯府天天有喜事儿。 第二天，周瑾亲自进宫，禀告康平帝。 康平帝昨天晚上还收到密报，来福带领几个部落，跟北境大军，前后夹击，取得大胜。 正在收拢残余部落，虽然没有登基，但已经成为北戎真正的掌权人。 今天康平帝就收到周瑾的奏报，说来福的妻子秀兰已经生产，而且还是健康的男孩，大为欣喜。 “好，极好！”康平帝称赞，“周瑾，秀兰能够平安生产，长宁侯府功劳最大。现在秀兰坐月子，可得好生照料。” 周瑾应下，“不管是因公，还是于私，长宁侯府都会尽力照顾秀兰母子。” “可曾给来福送信？”康平帝问。 周瑾回答：“昨天秀兰生产之后，微臣就已经给父亲送信，想必父亲会把消息告知来福。” 康平帝颔首，“的确很好。” 周瑾出宫之后，就回到农司当差。 康平帝暂停批改奏折，来到凤栖宫。 皇后娘娘立即起来恭迎，“陛下，这个时辰，您在批改奏折，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 康平帝拉着皇后娘娘的手，然后来到里面坐下，“皇后，秀兰昨天产子，来福在北戎已经逐步掌控北戎。来福即将成为北戎的大王，但秀兰只是一个丫鬟身份，不足以承担北戎大王妃的重任。” 皇后娘娘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旋即笑了，“陛下，本宫只有太子一个孩子，一直想有个女儿。见秀兰娴静淑雅，本宫想收个女儿，陛下以为如何？” 康平帝看向皇后娘娘，颔首轻笑，“甚好！” 皇后娘娘感慨，“哎，若是雪莹听话些，这样的好事，也能轮到她。” 康平帝摇头，想到金林卫传来的消息，顿时黑脸，“有些人总是贪心不足，撇开雪莹皇族的身份，一无是处。” 皇后娘娘惆怅，“陛下也不要难过，有些事情总会真相大白，咱们稳坐钓鱼台。” 康平帝点头，“但愿如此。” 没多久，皇后的懿旨就送到了长宁侯府，跟随过来的，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和女官。 顾惜灵正在探望秀兰，得知皇后的懿旨到了。 宋氏正在坐月子，不便出来。 老夫人和顾惜灵立即换上诰命吉服，摆上香案。 听完内侍念完，老夫人和顾惜灵相视一看，真被他们猜中了。 秀兰被册封为康和公主，就等着来福成为北戎大王，进行和亲了。 顾惜灵替秀兰接下懿旨，然后带着唐女官一起来到秀兰所在的院落。 小院清幽，仆人安静，轻手轻脚做事，训练有素。 唐女官暗自记下，这长宁侯府的确不一般。没有莺莺燕燕的浮夸摆设，处处显得清幽雅致。 当秀兰得知自己被封为康和公主的时候，直接傻眼了，还以为自己做梦，猛掐大腿。 用力太猛，疼得秀兰眼泪快要飙出来了。 “世子夫人，这……这是真的吗？”秀兰结结巴巴问。 顾惜灵扶着秀兰，“当然是真的。” 听到顾惜灵这么说，秀兰立即从床上下来，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 唐女官上前，赶紧把秀兰扶起来，“皇后娘娘担心您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才把懿旨颁给世子夫人，让她转给您。” 唐女官奉上懿旨。 秀兰被扶起来，重新坐回去，打开懿旨，明明白白，心里五味杂陈。 她明白朝廷为什么这样做，是为了笼络来福，也希望这样的方式，两国永好，不再战。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秀兰感谢。 唐女官提醒，“公主，现在不能再继续称呼皇后娘娘了，而是母后，父皇。” 听到这话，秀兰一怔，脸上微红，结结巴巴，“多谢父……父皇，母后。” 她一介草民，还曾是奴婢，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公主了。 这样的变化，着实让秀兰震惊。 不过秀兰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来福。 康国这边越重视她，就证明来福在北戎那边掌权了，也证明来福越来越安全了。 唐女官带着两个宫女，在长宁侯府住了下来，一方便照顾秀兰，另一方面替秀兰处理迎来送往的事情。 当秀兰被封为康和公主的时候，京城几乎所有的勋贵高官都往长宁侯府送礼。 这些贺礼，都是送给康和公主的。 唐女官登记在册，记录下来，摆放在库房里。 元嬷嬷把这些事情，交给唐女官，她专门照顾秀兰身边的事情，事无巨细。 就连小宝也比刚生下来好看了，褪去了红色，真的成了白白胖胖的小子。 那狭长的小眼睛，单眼皮，圆圆脸的，圆圆的鼻头，简直就是来福的翻版。 元嬷嬷嘴角含笑，彻底松口气。 秀兰见元嬷嬷越来越轻松，好奇地问：“干娘，之前我已经平安生下来小宝，你为什么还那么紧张？” 元嬷嬷笑笑，包好襁褓，把小宝交到了秀兰的怀里，“我看小宝越来越像来福，我不紧张，彻底放心了。” 秀兰眨眨眼睛，面露不解，“干娘，这本来就是来福的孩子，就算不像，难道他还不认不成？那不是怀疑我不守妇道吗？” 元嬷嬷听到这话，摇头失笑，“来福，倒不会怀疑你不守妇道，而是其他人。到了北戎，来福有亲生母亲。在来福成了北戎大王之后，那就是太后。如果你所生的孩子，不像来福，她会怀疑，而且你是康国人，会被排斥。” “来福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迫离开她。太后看到小宝像来福，就会把感情转移到小宝的身上。因为小宝，她也不会排斥你，也不会怀疑你。没有故意找茬的婆婆，作为儿媳，日子好过很多。” 第二百五十六章 谁都不能觊觎她的夫君！ 秀兰脸上的笑容淡了，仔细思索之后，觉得元嬷嬷说得有道理，“干娘，你说得有道理。你看看世子夫人，有侯夫人，老夫人这样明事理的婆婆和祖母，在府里日子好过。” “再对比惜蓉小姐，在谢家。以前那么体面的一个人，现在为了银子蝇营狗苟，但家里的银子还没焐热，就被谢老夫人糟蹋了，甚至还失去了一个孩子。日子过得鸡飞狗跳，这就是好婆婆和恶婆婆的区别。” “我跟来福的母亲从未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交情，又是不同国家的人。小宝就是我和婆婆之间的纽带，我也趁机处理好跟婆婆的关系，在北戎彻底站稳脚跟。” 元嬷嬷点头，“对，就是这样。不过，现在你今非昔比，是康和公主。虽然是皇后认的，但那也是入皇家玉蝶的，是正儿八经的公主。有这个身份在，北戎的人也不会怠慢你。毕竟我康国万千儿郎，屯兵北境，也不是摆设。” “当然了，这是底气，但咱们不能用来仗势欺人。如果能用家人的感情，维护好关系，那就没必要用。真需要用的时候，那就是巩固小宝的地位。” 秀兰点头，“干娘，我记下了。” 秀兰成长更快了，眼神里的纯真，也逐渐转变为深邃的眸光。 周瑾回家，也震惊陛下和皇后的大手笔。 不过想想也好，有了这一层身份，秀兰再去北戎，必然更有依仗。 来福也不会为难了。 北戎那么大，能够容得下北戎的人，没必要来犯边。只不过是那些上位者，自大的心理作祟，总想着入侵北戎。 最后受苦的都是最底层的牧民和康国边境的老百姓。 周瑾又赶紧写信，把秀兰被册封为康和公主的事情，告诉父亲。 顾惜蓉在家里得知秀兰的情况，震惊得手里点心掉在地上。 明明来福就是个短命鬼，前世根本就没有躲过刺杀，早就在去年一命呜呼了。 可现在倒好，来福不仅没死，而且还极有可能成为北戎大王。 变了，时局已经大变。 顾惜蓉内心慌乱，以后她该怎么办呢？ 一着急，就肚子疼，顾惜蓉赶紧躺在榻上休息。 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康平帝会寿终正寝，太子会顺利继位，朝廷不会动荡，谢晋如何在西北起兵？ 再说了，起兵，招兵买马，各种粮草，都要银子。 谢家现在欠那么多银子，哪有银子招兵买马？ 顾惜蓉头皮发麻，想不通，想不明白，两眼无神地看着屋顶。 顾惜蓉只气馁了两天，又开始有主意了，觉得还有机会。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怀孕生孩子，其他都要靠后。 现在的长宁侯府，喜气洋洋。 宋氏和秀兰在同一天生下来孩子，而且还是儿子。 真的很奇妙，宋氏生下来的儿子，天生就腿长手长，眉眼还能看出长宁侯的样子。 周瑾越长越像长宁侯，风姿俊朗，在朝堂上，长宁侯周大人和小周大人，因为长相，颇为出名。 当然了，也有才华。 顾惜灵抱着小叔子，嘟嘟嘴逗着孩子，“母亲，弟弟长得像公公，也有几分像周瑾。” 宋氏经过几天的调养，精神大好，“哎，白生了，又不像我。” 顾惜灵偷笑，“怎么能算是白生了呢？长得像公公，将来跟夫君一样俊秀，一样有才华。” 宋氏展颜一笑，“说得也是，瑾儿就不错。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也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去年长宁侯去赈灾，可现在冬天已经过去，快要春暖花开了，长宁侯还没回来。 即使康平帝没说，但朝堂上的官员也纷纷缓过神来。 怪不得北境战事如此顺利，原来长宁侯在呢，跟王大将军一文一武，北戎这次必然倒霉。 顾惜灵笑笑，“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母亲，好好养身体，弟弟健康，父亲在北境，就不用担心家里了。” 宋氏感慨，“是的，不能让侯爷分心。” 顾惜灵管家熟练，游刃有余，有条不紊。 宋氏现在可轻松了，每天就是休息，然后逗逗孩子。 到了二月中旬，是秀珠和赵祥云的好日子。 秀珠穿上了自己亲手绣的嫁衣，从长宁侯府这边出嫁。 因为赵祥云备受侯爷重视，所以顾惜灵给操办婚事的时候，也很上心，也算是完成了对秀珠的承诺。 秀珠跪在地上，给顾惜灵磕头，“世子夫人，奴婢能遇到您这样的好主子，是奴婢的福气。” 顾惜灵轻笑，“你的奴籍已经除了，已经不是奴婢。这次你最后一次如此，下次见面，咱们就平辈相称，可别如此了。” 秀珠听完，眼睛微红，又磕头，“多谢世子夫人。” 坐上花轿，赵祥云迎亲，倒也办得体面。 秀芳见顾惜灵有点累，给顾惜灵捏捏肩，“世子夫人，看到秀兰姐姐，还有秀珠姐姐，都有好亲事，奴婢可羡慕了。” 顾惜灵抬眸，“你还小，可以慢慢想，将来有什么样的亲事。不过，要实事求是。秀兰这样的可遇而不可求，毕竟之前谁也不知道了来福的身份。” 秀芳笑笑，“世子夫人，奴婢长得不好看，又不聪明，到了外面，估计也会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还不如就跟在世子夫人身边伺候。将来我就在府里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就成，不会那么挑剔。” 顾惜灵点头，“还是那句话，你还小，慢慢想。或许过两年就有其他的想法了。” 长宁侯府的丫鬟们从秀兰和秀珠的婚事，看到了不爬床，也能有不错的出路。 就算不能嫁给当官的，也可以嫁给商户，或者京畿周围的富户，也是不错的选择。 总之，没有一个丫鬟敢爬床。 所有人都知道别看世子夫人整日笑眯眯，贤良淑德，但善妒。 若是有人觊觎世子，世子夫人会教训世子，然后世子再教训爬床的丫鬟。 当年的秀珠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对于长宁侯府这样的氛围，顾惜灵很满意。 她的男人，谁都不能觊觎！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违背，争取 远在北境城的长宁侯，收到了府里送来的信。 当得知妻子和秀兰在同一天生下大胖小子之后，长宁侯非常高兴。 他中年得子，老当益壮。 战事顺利，在仕途上必然扶摇直上。 这个臭小子的到来，时机很好。 至于秀兰的那个孩子，是来福的长子。 秀兰又是来福喜欢的女子，这个孩子对来福来说意义重大。 长宁侯先给家里写信，在外面弄到了一些好东西，全部打包让人带回去送给妻子和孩子。 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这段时间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想必也辛苦了。 送礼物的时候，当然也不能落下他们。 至于老母亲，在家里就是定海神针的存在。 有他老人家在，长宁侯府就不会乱。 至于父亲，等这次大胜而归的时候，一定到坟前祭奠父亲，告知他这次完成的伟业。 接下来，长宁侯才写信，准备让人明天送到来福那边。 第二天清早，又收到了一封家里来的信。 长宁侯一看，微微挑眉，内心对陛下的赞赏更甚。 舍得，有舍才有得。 直接给秀兰一个康和公主的封号，等到来福在北戎整合完所有一切，康和公主就会跟来福和亲。 好上加好，亲上加亲。 再加上刚刚生的大胖小子，有一半血统是康国人。 长宁侯把昨天写的信烧了，重新再写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事实上也是如此，来福收到常宁侯的信之后，眼睛都红了。 他来到北戎之后，好不容易适应这边的气候，都在母妃的帮助之下，整合北戎的边缘部落。 积蓄能量，时机一到，跟康国这边的王大将军里应外合，打败北戎大王及其旗下的贵族部落。 他的亲叔叔，也就是原来的北戎大王，死在了他的手上，终于替父报仇。 至于叔叔的那些儿子，来福并不想全部杀掉，想饶他们一命。 不过被这些曾经欺辱的那些部落，觉得这样做会留下后患。 一不做，二不休，全部斩杀。 等到来福知道的时候，大为震惊。 后来经过母妃的讲解，来福才知道，在北戎，就是这样的风俗。 这跟在康国那边有些许不一样，康国这边刑不上大夫，对皇族也颇为宽厚。 贬为庶民，往往是皇族这边的惯用手段。 那是因为这些皇族贬为庶民之后，也会被监视，极少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可是在茫茫草原上，那就不一样了。 这次你不杀他，等到他们兵强马壮的时候，就是他们报仇的时候。 到时候被斩草除根的就是他们了，就是这样残酷。 来福现在已经逐渐习惯用北戎这边的部落做法，处理事情。 当然了，他在康国那边学到的东西，也派上了用场。 虽然谈不上用兵如神，对比北戎这边野路子打法，强太多了。 大王妃见儿子帐篷里面灯火通明，觉得儿子太过劳累，亲自过来劝说。 “朝鲁，这么晚了，你为何不睡？” 来福抬头，见母妃来了，跟母妃分享喜悦，“母妃，秀兰生了，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听到这话，大王妃脸上虽然笑容满面，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刚刚成亲没多久，就有了身孕，这么巧吗？ “现在可以让康国那边，把她送过来了，省得你这边一直惦记。” 没有见过，大王妃也不好评价，另外，她也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跟好不容易重逢的儿子有嫌隙。 来福听到这话，连连摇头，“母妃，秀兰刚刚生产，在康国那边，需要坐月子。这样，可以更好地恢复身体。” “另外，孩子太小，不能经受长途跋涉。再者，现在北戎这边咱们虽然取得大胜，但残余部落，还在负隅顽抗，仍旧很危险。” “等我荡平那些反贼，完全掌控北戎之后，我才会拜托侯爷帮忙，把妻儿送过来。母妃，您别着急，很快您就可以看到儿媳和大孙子了。” 大王妃听到这话，不得不提醒，“朝鲁，今天就有几个部落，提出来咱们联姻。我已经给你答应了。” 来福一怔，旋即苦笑，“母妃，这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大王妃笑笑，“朝鲁，你白天不在，一直在外带兵打仗，逐渐建立威信，让跟随你的人臣服于你。你也说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用得着那些部落，冲锋陷阵，荡平反贼。” “你不跟他们联姻，人家怎么会对你出全力协助你呢？毕竟做这些事情，都要死人的，不是说几句话，就能哄得人为你卖命。那样办法在康国有用，但在北戎不管用，北戎人只看重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康国那种画饼充饥，在这里不管用。” 听到母亲这么说，来福也知道北戎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以前对秀兰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要违背了。 “母妃，康国的朝廷，已经册封秀兰为康和公主。这大王妃的地位，一定是秀兰的。” 身不由己，来福只能给秀兰争取最尊贵的地位。 “啊？”大王妃一愣，“秀兰成了康国的公主？” 来福点头，“是的。” 大王妃沉思，“康国会吞并咱们北戎吗？” 来福摇头，“不会！” “为什么？”大王妃忐忑，毕竟康国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如果不吞并占领，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来福回答：“因为看不上。” “这……”大王妃一怔，旋即苦笑，当初她还以此说服大哥巴雅尔，没想到她被儿子劝说了，“是啊，北方苦寒，这里不能种地，只能放牧，汉人可看不上这里。” 来福心里腹诽，汉人的确看不上这里，但会用文化和经济，慢慢影响北戎。 高文明的国家对低文明国家的侵袭，从来都不是只有刀枪棍棒，而是思想上的清洗。 就比如现在，来福身上流着北戎的血，但他有一颗康国汉人的心。 来福一直觉得野蛮打打杀杀，跟野兽没什么区别。 他要改造北戎！ 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也是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就是命数！ “我答应你了，大王妃的位置，留给秀兰。”大王妃回答，“总要给康国面子，至于她自己能不能立住，那是她的本事了。” 来福担心，但他会保护秀兰，“多谢母妃。” 大王妃摇头，“不用谢我，如果她不能适应北戎，不能胜任大王妃的职责，也活不久。总之，你好自为之。” 来福心惊，“母妃，到时候，还请您帮助秀兰一二。儿子在北戎，跟秀兰真心相爱，他们成亲，本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造化弄人，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身份。” “终归是我食言了，我一个壮汉，来到北戎都适应了很久，更别说秀兰那样的女子。母妃，就当为儿子好，别为难她，帮帮她。” 大王妃一怔，旋即点头，“好！从你眼里，我看到了幸福，就凭这一点，我对她好，保她性命。” 大王妃走后，来福惆怅，思念萦绕在心间，开始给长宁侯回信。 信中感谢侯府的照顾，以及陛下的厚爱。 他还亲自写了一封信，让长宁侯转交给康国的陛下，表明了永远臣服的想法。 长宁侯收到来福的信，嘴角上翘，“甚好！三个月，事必成。” 长宁侯也迫不及待想要早点完成这些事情，早点回京，一家团聚。 长子周瑾的“瑾”是美玉的意思。 长宁侯给小儿子取名字，周珏。 珏，是指两块玉合在一起的意思。 一方面希望周珏能够跟大哥和睦相处，兄弟齐心。 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周珏能够比周瑾更加优秀，越来越强。 这个名字，是长宁侯经过反复思索取的名字。 另外，来福也给长子出生在美好的春天，就叫“哈布尔”。 这个名字也寄予了来福的意愿，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 秀兰看到来福送来的信，红了眼睛。 这是儿子小宝的大名，哈布尔。 元嬷嬷劝说：“秀兰，该高兴才是，至少来福那边已经给你争取大王妃的名头，而且北戎那边得知你公主的身份，这个位置也只能是你的。” 秀兰点头，“干娘，我知道，这是我的命数。既然无力改变，我就要去适应。为我自己争，为儿子争。” “世子夫人给我安排学习说北戎话，写北戎的文字，以后一定能够派上用场。” 元嬷嬷笑着，“这样想就对了，秀兰，你好日子在后头呢。你生产，身体调理很好。不过孩子小，北戎那边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 “等来福那边觉得一切安全了，他会上交国书，接你回去，那才是体面。不要急，一急就容易出错。” “嗯。”秀兰更加沉稳，学得也认真，已经能够用北戎话，进行日常对话。 一转眼，就到了孩子满月。 长宁侯不在家，宋氏不准备大办。 来福不在，秀兰现在是康和公主，虽然也没有大办，但康平帝和皇后赏赐很多东西。 皇族宗亲，在太子的带领之下，一起来到长宁侯府。 周瑾严阵以待，把长宁侯府的暗卫，都派出来了，务必保护太子的安全。 秀兰抱着孩子，出来见太子。 唐女官提醒，“公主，您年岁比太子大，但太子是储君，您要先给太子行礼，然后太子再给您行家礼。” 秀兰一怔，“太子还要给我行礼？” “那当然，在礼法上，你也上了皇家玉蝶，那是皇家公主，比太子年岁大，撇开太子储君的身份，你是长姐的身份。”唐女官回答。 皇后名下，只有太子和康和公主。 按照家礼，秀兰为长，以她为尊。 唐女官在心中感慨，这就是命！ 谁能想秀兰这样的一个奴婢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康国尊贵的康和公主。 秀兰在唐女官的陪同之下，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出来。 按照唐女官的提醒，秀兰给太子行礼。 太子齐恒又赶紧给秀兰行家礼，“姐姐生产辛苦，母后不好出宫，孤代表父皇和母后来看望姐姐。” 秀兰紧张，但她本就聪明，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也能轻松应对，“多谢父皇，母后，有劳太子。” 太子齐恒笑笑，凑过来看向唐女官怀里的白白胖胖的小子。 这一看，齐恒“嘿嘿”笑出声，“哎哟，这小子可真像他爹。” 齐恒是太子，以前周瑾是天子近臣，所以太子以前经常见来福，自然记得来福的长相。 就凭这长相，不用滴血验亲，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父子俩。 秀兰抿嘴轻笑，“这小宝的确像夫君。” 太子从腰间拽来的玉佩，塞到小宝襁褓里，“这是孤这个舅舅给小宝的见面礼。” 秀兰应下，“多谢太子赏赐。” 其他皇室宗亲，也纷纷给秀兰见礼，并且送上见面礼。 孩子小，不一会儿，秀兰就带着小宝回去了。 周瑾替来福招待太子和皇室宗亲，客气周到。 这些皇室宗亲，很少跟周瑾来往。 现在相处一堂，见周瑾长袖善舞，哪有传说中的孤傲清高？ 即使太子齐恒，也能感受到周瑾的变化。 父皇说，周瑾成亲之后，变得成熟稳重。 男人还是要成家立业，才能稳当。 以前太子齐恒不信，但现在跟周瑾相处，如沐春风，开始相信父皇的断言。 周瑾不敢大意，用膳结束之后，亲自把太子齐恒送到皇宫，这才松口气。 正准备上马，顾惜灵的马车停在面前，“夫君，上来！” 周瑾一怔，快走几步，来到马车前，掀开衣服前襟，动作麻利上马车，“娘子，现在已经下晌，你为何出来？” 顾惜灵明眸皓齿，笑容甜美，“城中泰古原楼，到了一批从南方送来的新茶，我邀请世子品茗，赏落日余晖。” 周瑾眸光流转，浅笑，“多谢娘子！” 紧张一天，放松喝茶，美事一桩。 还有美人陪伴，极好！ 古原楼总共七层，顾惜灵订到了第六层的包厢。 两人站在窗前，一边品茗，一边欣赏落日余晖，感受天高地远。 他们在看风景，别人也在看他们。 周瑾情不自禁，赋诗一首，“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摘自李商隐乐游原） 袁振焦急等待，但并没有等来金林卫接头人。 眼看着红莲郎君们快要追过来了，袁振走投无路，听到隔壁的周瑾吟诗作对的声音，眼睛一亮，趴在窗户上，“周瑾？” 第二百五十九章 接受不了 顾惜灵一怔，拉了一把周瑾，一起从窗户探出头，就看到了袁振。 周瑾惊愕，“袁振？你……” 谁知周瑾话还没问完，就看到袁振抬手扔过来一个包裹，“交给陛下！” 顾惜灵快速接住包裹，问：“袁振，有人追你？” 袁振颔首，“是的。” “那你可能暴露了，再回去很危险。”周瑾皱眉，“不如你直接去金林卫？那些人不敢去那里。” 袁振轻笑，“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自保。只要你把东西交给陛下，我死而无憾。” 说完，袁振缩回脑袋，易容离开。 大约半炷香之后，隔壁的门撞开。 顾惜灵只听到隔壁有人说：“不在，跑了！” 另一个人声音沙哑低沉，“到底是袁振，还是王世文，还是其他人？” “反正今天不在的，都有嫌疑。咱们现在就去查，不能放过奸细。”一个稍微年轻的声音咬牙切齿。 若是丢失的东西，被金林卫发现了，他们红莲坊功亏一篑，还会坏了王爷大计。 随着一阵急促脚步离开，隔壁就恢复安静。 周瑾看向被顾惜灵放在房梁上的包裹，“娘子，咱们回家吧。” 顾惜灵点头，跳上房梁，把袁振交过来的包裹，装在食盒里。 秀芳拎着食盒，心里紧张，但看到世子夫人气定神闲，也逐渐放松下来。 回到长宁侯府，周瑾并没有打开包裹，而是放在书房里。 他亲自看管这些东西，不准任何人靠近。 第二天清晨，周瑾跟往常一样去衙门，然后带着折子，求见陛下。 康平帝刚下朝，就听到内侍黄炳的通报。 康平帝狐疑，周瑾这时候过来如何？ 不过，周瑾这小子一向不做无用功，应该有大事儿。 想到这，康平帝赶紧让黄炳把周瑾带进来。 周瑾进来，一番见礼。 康平帝问：“周瑾，你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周瑾回答：“这是一位好友委托微臣转交陛下的，不过微臣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请陛下让人查验过后，再查看，以防有诈。” 听到这话，康平帝第一时间，想到了袁振，“黄炳，你帮朕查看一二。” “是，陛下！”黄炳应下，在距离康平帝较远的桌上，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包裹。 当看到里面的那块玉佩的时候，黄炳面色大变，“不可能！” 康平帝见状，想要过来，但被周瑾拦住，“陛下，还是等黄公公检查过后，您再看。” 黄炳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的职责，拿出来银针检测有没有毒。 玉佩上没有毒，剩下的几十封信件，也没有毒。 “是他！”康平帝走过来，看向那块玉佩，眼神失望愤怒。 黄炳跪在地上，“陛下，云王……云王已经没了啊！” 康平帝冷笑，“朕的这些好兄弟，一个比一个会装。黄炳，你读信，朕要听。” 周瑾躬身，“陛下，微臣告退。” “不用，你留下。”康平帝沉声说，“有些事情，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开始，想必也想知道后续。” 周瑾一怔，从顾惜灵那边他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但他不能说。 父亲不在家，这些麻烦事情，周瑾不想插手。 毕竟一家子老弱妇孺，就靠他一个人在外顶着。 万一顶不住，可能就会带来杀身之祸。 他倒是不怕死，可是一家子老弱妇孺怎么办？ 虽然他知道娘子顾惜灵有武功，而且很聪慧，但也不愿看到家人受到伤害。 可现在陛下已经这样要求，周瑾也不能躲在事外。 黄炳见陛下这么说，也没有避开周瑾，然后开始读信。 里面的内容，让康平帝脸越来越黑。 这一辈子，康平帝从幼年开始经历残酷的争储，有多次镇压皇室宗亲造反，早就练就了一颗大心脏。 可就在太后写给云王的一封信里，写了她给康平地用药，以至于康平帝，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孩子。 康平帝身体摇晃，周瑾赶紧上前扶着，“陛下，保重身体！” 康平帝把太后当成亲母，可太后倒好，早就有了不臣之心，给陛下下药。 可以说陛下现在只有一个孩子，都是太后的原因。 康平帝只觉得喉头里一股甜腥味，本来还以为太后并没有参与其中。 可这些信件，让康平帝绝望了。 黄炳认识太后的笔迹，都是云王跟太后，以及亲信之间的信件。 黄炳也连忙提醒，“陛下，您要保重。现在太子还未大婚，还需要陛下教导。若是您倒下了，康国就要天下大乱了。” 既然已经入局，周瑾也不能置身事外，继续劝说康平帝，“陛下，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这次能够拿到这些信件，那人居功甚大。” 康平帝听到周瑾和黄炳的劝说，深呼吸几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康平帝，很快平静下来。 的确如周瑾说的那样，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那些红莲郎君就是一窝臭虫，见不得人。 反倒是这些信件的主人跟云王媾和，才是心腹大患。 其中一个居然已经是兵部侍郎，这可是掌控实权的三品高官。 “传徐成。”黄炳把书信放下，然后出去传令。 康平帝看向周瑾，“周瑾，你读。” 周瑾走到桌前，拿起接下来还没读完的信，尽量用平缓的声音把这些信的内容读出来。 尽管他已经压抑紧张的心情，但略微波动的声线，泄露了周瑾的内心。 这些人胆大妄为，该死！ 康平帝面容平静地听着周瑾阅读这些信件，对这些大臣的背叛，其实并不生气。 这些人另有目的，或者想要从龙之功，或者是被迫的。 成王败寇，抓到了，就杀掉，而且还是满门抄斩的那种惩罚。 最让康平帝接受不了的，便是太后。 康平帝早年丧母，得到帮助，对太后感激不尽。 原来那时候太后不是不想让云王登基，而是云王太小，就算登基，也掌控不了朝堂。 这样的感情背叛，才是康平帝最不能接受的，死不足惜！ 读完信，周瑾站在康平帝面前，不言不语。 此时徐成接到汇报，昨天赶到古原楼的时候，已经晚了半个时辰，并没有见到袁振。 徐成令人寻找，但也没有找到袁振的下落。 正在愁眉不展之时，徐成得到内侍通传，陛下召见，急忙赶过来。 第二百六十章 被要求“赋诗一首” 徐成看到周瑾也在，微微一怔，“陛下，您叫微臣过来何事？” 康平帝看向徐成，指了指桌上的信件，“自己看吧！” 徐成狐疑，走到桌边，快速看信，一目十行，越看面色越难看，也越来越心惊。 “周世子，这些信件从何而来？”徐成看向周瑾。 周瑾回答：“昨日下官恭送太子殿下回宫，见时辰还早，跟娘子一起去古原楼喝茶赏落日余晖。看到落日美景，下官赋诗一首，谁知刚作完诗句，隔壁就传来袁振的声音。” “他看到是下官，就把装信件好玉佩的包裹，扔给下官。还说情况紧急，等不及金林卫接头，让下官把包裹转交给陛下。” 徐成一怔，“世子和世子夫人好雅致。” 周瑾一怔，“徐统领，现在不是下官好雅致的事情，而是如何陛下如何定夺？徐统领如何抓捕这些不轨之人？” “另外，袁振可能有危险，徐统领还应尽快想办法营救袁振，别让有功之人死于非命。” 徐成脸上一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刚刚周瑾的叙述，并没有提金林卫并未按照约定时间到，才让袁振陷于无法交付这些重要证据的结果。 如果不是周瑾，说不定袁振和这些东西都被抓到了。 周瑾说话，一如既往直率，但也知道给他留面子。 徐成躬身行礼，“陛下，微臣建议，立即抓捕这些谋逆之臣。” 康平帝思索片刻，“与其你兴师动众去这些谋逆之臣家里抓人，不如朕下令把这些大臣传进宫。这些信件，既然是他们的投名状，看到这些信，看看他们的反应。” “是，陛下！”徐成应下。 此时跟北戎用兵，虽说已经胜利，但还有很多后续要做，京城不能乱。 康平帝看向周瑾，递给周瑾一枚金牌，“有些低阶官员，朕不便宣他们进宫，你拿着朕的金牌，让他们的上官，把他们叫到衙门里，然后看管起来，送到金林卫。” 周瑾一怔，“陛下，您让微臣抓人吗？” 康平帝颔首，“金林卫太扎眼了，可能会打草惊蛇。可能有危险，周瑾，你怕了？” 周瑾摇头，“微臣不是怕，只是微臣担心能力不足，不能完成陛下嘱托。” “你可以！”康平帝眼露笑意，对周瑾越来越满意，不再狂妄自大，就是最大进步。 “多谢陛下信任，微臣这就去办。”周瑾拿到黄炳给的名单，怀里揣着代表陛下亲临的金牌出宫。 徐成见陛下没有另外吩咐，赶紧出去办差。 “呀？”康平帝惊呼。 黄炳见状，“陛下，要请太医吗？” 康平帝摆手，“朕没事。” “那您……”黄炳狐疑，不明白陛下意欲何为。 康平帝笑笑，“刚刚忘了问周瑾在古原楼赋得什么诗？” 见陛下还能有闲心听着周瑾的“赋诗一首”，黄炳就知道陛下内心已经放下了。 这比吃名贵药材效果更好，最怕的是陛下放不下。 毕竟那可是被陛下尊敬将近二十年的太后，还有一个被陛下疼了将近二十年的弟弟！ 出宫后，金林卫统领徐成追上周瑾，“多谢周世子在陛下面前替徐某遮掩一二。” 周瑾拱了拱手，“徐统领客气了，现在证据已经拿到。袁振可能有危险，还请徐统领尽快派人救援。” “周世子放心，我这边会尽力营救袁振。”徐成回答。 周瑾颔首，上了马车，直奔六部衙门。 他找到了衙门里的主事的，让他们把人叫过来。好在不是休沐日，大部分都在当差。 这就好办了，把他们分别带走，送到了金林卫地牢里。 与此同时，那七个四品以上的实权官员，也被陆续叫到宫里，当场被抓捕。 三品兵部侍郎赵宇惊愕，心里惊慌，但他面上不显，“陛下，您这是何意？” 康平帝看了一眼黄炳，黄炳找到一封信，然后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原本还面不改色的赵宇赵侍郎，面色大变，瘫软在地。 其他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个吓得身如筛糠，站不住。 做贼心虚，没有一个能够是冤枉的。 康平帝懒得看这些人，“压下去，审问他们如何跟云王媾和？” “是，陛下。”徐成应下。 等这些人被押送到金林卫地牢之后，康平帝看向徐成，“南方，开始抓捕了吗？” 徐成回答：“陛下，微臣已经飞鸽传书。副统领陈兴大约会在六个时辰之后，收到信件，开始抓捕。”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太后和云王，要活得，真要亲自送他们走。”康平帝沉声说，了解才能彻底放下。 “是，陛下！”徐成应下。 任务完成，周瑾进宫，归还金牌。 周瑾刚要告辞离开，没想到被康平帝拦住了，“周瑾，且慢。” 周瑾一怔，“陛下，您还有旨意？” 康平帝轻笑，问：“听说你在古原楼赋诗一首，来，赋给朕听听。” “这……”周瑾俊秀的脸，有些微红，“陛下，您就别嘲笑微臣了。” “哎？怎么是嘲笑呢？你可是朕钦点的状元，锦绣文章，诗才无双。应景的诗句，应该不是酸诗，朕想听。难道这是你跟你娘子闺房趣诗，不方便说？” “方便，方便。”周瑾额头冒汗，他今天算是发现了，陛下好奇心这么强。 再不念出来，陛下或许猜测他在古原楼作淫诗，影响他高洁持重的形象。 周瑾把诗句念了出来，略有羞涩。 以前他认为动不动就赋诗一首被别人嘲笑，而不自知。 出来的那些诗都以辞藻华丽而着称，但不接地气，总有夸夸其谈之感。 他已经尽力改了，可遇到美景或者是美事，那种直抒胸臆的情感，无法宣泄，只有作诗。 不过这首诗得到了娘子的称赞，所以周瑾才敢念出来。 要不然他就算抗旨，也不会念出来。 康平帝轻抚胡须，略有惆怅，“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句点睛之笔，妙啊！真是太妙了！” 这时候康平地看向周瑾的眼神，有点复杂。 说实话，他很羡慕周瑾，甚至还有点嫉妒。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他何德何能？ 周瑾一生之中，有很多首佳句流传。 康平帝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朝堂之上，平衡各方力量。 就算平时做了点诗，也仅仅像是汉字堆砌起来，没有流传的美感。 黄炳在边上也赞叹，“不愧是陛下点的状元，文采斐然，诗才绝艳。短短几个字，就点明了美好的事物不长久，提醒人好好珍惜。” 周瑾连忙谦虚回答：“多谢陛下和黄公公称赞，只是有感而发，微臣也没想那么多！” 康平帝轻抚胡须，“周瑾，昨天顾氏请你喝茶，你们经常这样吗？” 周瑾一怔，陛下今天为何特别关注他房内事啊？ “回陛下，也不是经常！只是昨天娘子见我精神一直处于紧张之中，请我去喝茶，赏落日余晖。” 这时候黄炳笑了笑，“去年，老奴有一次到城外传旨。路遇世子和世子夫人在城外赏菊。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周瑾听到这话，心里腹诽，这些人都这么闲吗？ 他不过是跟着娘子一起出来休闲娱乐，又不是花天酒地，至于这样盯着吗？ 康平帝听到这话笑了笑，“周瑾，你是年轻人！比太子大不了多少，今年秋，太子大婚。你有空，多教教太子如何跟娘子相处融洽，恩爱有加？” “这……微臣不敢！”周瑾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他何德何能教导太子呀？ 康平帝摆手，“你有何不敢？你只要让太子知道如何处理跟妻子之间的事情即可。” 周瑾麻了。 太离谱了！ 太子那么多教养嬷嬷，还有陛下和皇后，哪轮得到他周瑾教导太子夫妻相处之道？ “回陛下，微臣是在您身边当差，微臣什么样，您应该一清二楚。成亲之后，跟娘子将近半年未洞房。跟娘子相处半年，微臣才认识到男子不能一直抬头，也应该低头看看身边人。” “出门办差，看到好景，若有时间画下来。离得近，可以记下来，带着娘子一起看。下衙了，在街上看到娘子喜欢的糕点，会买一些。遇到好看的簪子，首饰，也会给娘子买。虽说府上什么都不缺，但主要看谁买的？” “其实这些，都是微臣娘子教的。她出城去庄子上，看到有兰花，知道微臣喜欢，都能挖回来，装在花盆里，亲自种下，送给微臣，放在微臣的书房里。比如，不管我做出来的酸诗，还是好句，娘子都会仔细记录下来。” …… 康平帝和黄炳惊愕，没想到周瑾变化这么多，进步这么多，最大的功臣原来是顾氏。 听到周瑾的叙述，康平帝眼神更加复杂，这个臭小子娶到了好媳妇。 他怎么就不知道景阳伯府有这样好的姑娘？ 若是早知道，就算有婚约，他也得给抢了！ 聪明机敏，身体健康，擅长管家，哪一样都很好！ 顾惜灵是错过了，顾家还有小辈呢！ 康平帝已经在心里定下太子侧妃人选，必有景阳伯府之女。 “周瑾，我觉得你是在炫耀！”康平帝越听越不是滋味，突然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太无聊了。 爱有几分，情又有几分？ 周瑾哭笑不得，“陛下，是您让微臣说的。”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康平帝挥手，“这次你立大功了。” 周瑾态度恭敬，“微臣只是恰逢其会，不敢居功。真正立功的是袁振，但愿袁振一切安好，能躲过这一劫难。” 康平帝颔首，“等一切就绪，朕一定重赏袁振和袁家。” 从皇宫里出来，周瑾擦擦额头上的汗。 都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一点不假。 他算是感受到了！ 且说周瑾走后，康平帝看向黄炳，“对外传皇后娘娘很欣赏长宁侯世子夫人顾氏的真性情。” “是，陛下。”黄炳应下。 放出话，梁国公府的梁大小姐必然会研究顾惜灵，进而学习。 经过刚才跟周瑾谈话，康平帝心情好了一些，他到了这个年纪，看得开。 “黄炳，你派人多关注景阳伯府的姑娘。”康平帝希望太子能娶到几个好姑娘，情投意合，早些开枝散叶。 康平帝深知子嗣单薄的弊端，他所处的环境，若是换成太子，未必能够应对。 康平帝不知道，女子所求不过一人心，可皇家最要不得就是这个“一人心”。 因此，不管怎么学，都学不来。 且说周瑾上了马车，这才感受到脊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回到家，周瑾沐浴更衣。 自从周瑾离开，顾惜灵就在家里等着，颇有几分坐立不安。 周瑾坐在浴桶里，享受着娘子的捏肩搓背，“娘子，左边用点力。” “这样行不？”顾惜灵宠着周瑾。 “嗯！很好，右边三寸的位置。”周瑾继续指挥，“这次轻一点。” 顾惜灵按照周瑾说的位置按压，“夫君，今天什么情况？能说说不？袁振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是些什么？” 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而且周瑾知道顾惜灵不是那种随便乱说的人。 于是周瑾就把那些信件，还有今天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顾惜灵。 顾惜灵震惊地无意中加重了捏肩的力度。 “哎哟，疼！”周瑾惊呼，“娘子，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吗？” 顾惜灵赶紧松手，很多前世隐秘，在这时候得到了答案。 太后藏得很深啊！ 即使云王假死，欺骗造反，康平帝都未必如此生气。 唯独太后绝他子嗣，康平帝断然不会原谅。 “对不起，夫君，我刚刚走神了。”顾惜灵看着被她捏得紫印的肩膀，“陛下现在占得先机，一网打尽，快哉。” 周瑾哀怨的小眼神，“在夫君面前，居然还走神，我不依你。” 说完，周瑾从浴桶里出来，抱着顾惜灵就走向卧房。 “你身上有水，擦干……”还没说完，所有的语音都被吞没了。 擦什么擦，费事儿！ 到了被窝里，不就擦干了吗？ 至于被子潮了，换一床干爽的，不就行了？ 周瑾满脑子都是娘子，才不管被子湿不湿。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又富又贵 一夜贪欢。 顾惜灵想问周瑾的问题，全部抛到了脑后。 等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周瑾已经去衙门当差。 顾惜灵揉揉酸痛的腰，安安咬牙，谁再说周瑾是文弱书生，她第一个反驳。 秀芳抿嘴偷笑，给顾惜灵准备衣物，“世子夫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快点洗漱，待会儿还要去给老夫人和好侯夫人请安呢！” 顾惜灵点头，“扶我一把。” 秀芳轻笑，“是。” 夜里叫了三回水，世子爷一点不虚。 先去给祖母和婆婆请安，逗逗小叔子，俊秀的小孩，可招人疼了！ 宋氏问：“昨日瑾儿行色匆匆，出了什么事情？” 顾惜灵回答：“夫君说是红莲坊的事情，有进展了，应该很快就能够有结果了。” 宋氏听到这话，“那就好，瑾儿出门，一定多带人。京城看似平静，实则多事之秋。” “嗯！”顾惜灵应下，“母亲放心，惜灵谨记。” 顾惜灵从婆婆这里离开，就去秀兰那边。 走一圈之后，她才开始处理府上庶务。 刚刚坐下，秀芳来报，“世子夫人，景阳伯府云舒姑娘来了。” 顾惜灵讶然，“云舒那丫头怎么来了？快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秀芳就带着顾云舒过来了。 “云舒给二姑姑请安。”顾云舒规矩行礼，一板一眼，颇有风姿。 顾惜灵起身，亲自扶起顾云舒。 上次登高踏秋，顾惜灵对这个侄女颇为喜欢，是个不错的小姑娘，不矫情。 “免礼！”顾惜灵问，“云舒，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顾云舒从袖筒里掏出来请帖，“二姑姑，七日后，是云舒生辰，亲自登门请二姑姑参加生辰宴。” “原来是云舒的生辰，看我这脑子，一天天地，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顾惜灵看向婷婷玉立的顾云舒，真跟她有几分像，侄女像姑，一点不假，“我应下了，到时候一定到。对了，还请了谁啊？” 顾云舒回答：“母亲说，不大办，就是一场家宴，二姑姑人来就行，不用兴师动众。刚刚去了大姑姑家，大姑姑在守孝，虽然不能去，但云舒也要说一声。” 顾惜灵点头，“应该说。你大姑姑现在如何了？” 顾惜蓉在守孝，自从谢家老夫人下葬之后，顾惜灵就没见过顾惜蓉。 顾云舒回答：“回二姑姑，大姑姑现在气色不错，已经显怀了。娘亲说，再过几个月，就能有小表弟了。” “那就好。”顾惜灵点头，“难得来侯府，我带你去给老夫人和侯夫人请安。” 顾云舒行了个万福，“有劳二姑姑。” 顾云舒给老夫人请安，还送上了一个墨绿色的松鹤抹额。 虽说不是顾云舒亲自绣的，但颇为精致，心意到了。 老夫人很大方，只要家里来小辈，都不会让小辈空着手，更何况顾云舒还送了老夫人礼物。 老夫人当即回赠粉翠项圈，正适合顾云舒这个年纪佩戴。 老夫人只有一个儿子，现在有了两个孙子，没有孙女，看到顾云舒这样的小姑娘，可喜欢了。 尤其是这顾云舒跟顾惜灵有几分相像，长宁侯老夫人爱屋及乌，对顾云舒也多了几分喜欢。 “以后常来。”长宁侯老夫人笑道。 “多谢老夫人！”顾云舒感受到老夫人的善意，非常感激。 当顾惜灵把顾云舒带到宋氏那边。 顾云舒不仅给宋氏准备了一对精致的尾指护甲，还给小孩子准备五彩的风车。 小孩眼睛看着风车，锻炼眼神，更加有神。 小叔子不仅看，小手还想抓呢！ 宋氏更不小气，没生到闺女，库房里的那些首饰，多到用不完。 虽然给了顾惜灵不少，但还有。 她没女儿，以后也不用给女儿准备嫁妆，只盼着顾惜灵将来能多生几个，有孙子有孙女，她的那些私库，才能派上用场。 宋氏给顾云舒珍珠发网，上面不仅有珍珠，还有小铃铛，特别适合小姑娘。 顾云舒很喜欢。 宋氏问：“云舒，平时在家里做什么啊？” 顾云舒脆声回答：“回侯夫人，平时我和妹妹跟着女夫子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母亲说二姑姑身体好，是因为练武，又给我和妹妹请了女镖师练武。” 宋氏眼睛一亮，“哎哟，小姑娘练武，这很少见啊！” 顾惜灵笑笑，“云舒，练给我看看，我还能指点你一二。” 顾云舒落落大方，“那云舒献丑了！” 顾云舒的拳脚功夫稚嫩，倒也有模有样，“还请姑姑评鉴。” 顾惜灵抿嘴轻笑，“每天练两遍，强身健体够了！不过练拳之前，最好围着院子慢跑几圈，活络筋骨，以防伤着。” “多谢姑姑，女夫子也要求我们这样。”顾云舒有些气喘，一套拳打下来，有点累。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 以前走几步路，都能气喘吁吁。 宋氏看向顾云舒红扑扑的小脸，更加喜欢，“练得好，以后像你二姑姑，可厉害了。” 顾云舒仰着小脸，“我娘说，二姑姑就是因为练武，才这么聪慧机敏，我也要学。” 听着侄女的夸赞，顾惜灵很受用。 中午，老夫人和宋氏宴请顾云舒，并没有因为顾云舒是小姑娘，就怠慢。 下午，更是让家里的侍卫和管事亲自护送，回到景阳伯府，才回来。 顾云舒回家，跟母亲秦氏绘声绘色讲在长宁侯府的事情。 当秦氏看到这些回礼，不禁咋舌，跟景阳伯府表面光不一样，长宁侯府是真的又富又贵！ “看来老夫人和侯夫人都很喜欢你，以后有空，经常去侯府走动。”秦氏交代，“到了那边，守礼的同时，还不失活泼，才是最讨喜的。” 顾云舒点头，“就跟我二姑姑一样，娘，你没看到我二姑姑在老夫人和侯夫人面前，可爱笑了，说话也好听，一点也不像在景阳伯府的时候。” 秦氏摸了摸顾云舒的脑袋，“那时候你二姑姑明明是侯府的千金，但因为你祖父和祖母的疏忽，在乡间长大。即使到了城里，也因为他们更加心疼你大姑姑，对你二姑姑有所疏忽。” “她如果不争不闹，会被欺负。这都是有原因的，现在你二姑姑到了长宁侯府，不用争不用抢，有长辈疼着，还有夫君宠着，自然极好。” “以后可得听话，找婆家可别找那些油嘴滑舌的，一定要找那些踏实的。还有，一定要找明事理的，要是有像你大姑姑家那样的婆婆，你大姑姑遭的罪，你一样都不会少。” 第二百六十三章 痴心妄想 顾云舒对比两个姑姑的境遇，明白了很多问题。 不是她瞧不起大姑姑所在的谢家，而是长宁侯府二姑姑过的日子，不仅锦衣玉食，还能舒心。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没有穷得叮当响。 “母亲，我听您的，我以后跟二姑姑学习，做个聪明听话的女儿。” 秦氏颔首，“这样就对了，以后继续练武，我看你最近长高了一些。” 顾云舒颇为得意，“那当然，二姑姑也说了，将来我能身体强健，长得比她高。” 秦氏见女儿听话，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养闺女就怕养成像顾惜蓉那样的，有情饮水饱，吃苦受罪，能维持多久？ 秦氏对顾惜灵的认可，越来越甚。 现在就连偏心的婆婆，也开始整天惜灵长，惜灵短的，挂在嘴边。 反倒是寄予厚望的大女儿，已经遭受婆婆的厌弃，如果不是公公看重谢晋，婆婆都懒得理会这个蠢蠢的大女儿。 时间回到半个月之前。 远在江南金陵城外有名的鸡鸣寺。 太后正在禅房礼佛，一边敲木鱼，一边闭目念经。 等到屋里多了个人，太后才停止敲击木鱼，猛然睁开眼睛，抬眸看向来人。 “云嘉，你太心急了。”太后看到来人，幽幽叹息。 红莲坊提前暴露，只能被迫疏散，隐藏在城外，很多事情还没完成。 齐云嘉今年三十五岁，剑眉星目，身强体健，长相俊秀，依稀能看出来长得像太后。 “母后，不用着急，红莲郎君虽然不能在京中行事，但换了个身份，易容之后，换个身份，照样能进城。” 太后皱眉，“云嘉，你太轻敌了。本来按照我的安排，你老老实实做你的王爷，等到时机成熟，太子驾崩之后，陛下大受重创。” “你这个弟弟正当壮年，为了避免皇权旁落，也为了避免幼子不能掌控朝廷，你是陛下最好的选择。可偏偏你不同我商量，直接诈死，跟一个女人双宿双飞。” “如果你甘心平庸，如果你不爱江山，只爱美人，哀家也成全你。可你偏偏不是，你妄想登基，你还任性而为。你喜欢那个女人，你完全可以弄回府里，何必藏藏掖掖？” “现在倒好，你的发妻惨死，肚子里是个成型的男胎。你诈死的行为，若是让朝臣知道，就算太子陛下没了，您也不能够登基。皇室宗亲那么多，他们为何要把皇位给一个任性妄为的人？” 太后对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太失望了。 她机关算尽，筹谋了半生，没想到功亏一篑。 齐云嘉见母亲如此生气，赔笑道：“母后，儿子很快就能掌控京城了。玄冥子道长，已经笼络很多有实权的人，或者说这些人的家人有实权。” “另外，我这些年在朝廷上安排的人，也有不少身居高位。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太子没了，陛下必然受到重创，活不久。你作为太后，重新认回我，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太后眼露失望，“在你诈死的那一瞬间，你已经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皇帝。你利用那些龌龊的手段，笼络的都是那些品行不好的人，根本就成不了事。” “但凡这些人家里有其他的儿子，他们所在的家族都不会听命行事。这些已经没有官职，人品败坏的人，你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本事？就算你收买了一些朝臣，但忠于陛下的人才多的是。” “你现在明明已经处于劣势，马上就会败露，可你却一直认为还能反败为胜。那可是朝廷，不是菜市场，也不是过家家。你觉得朝堂的人都是傻子吗？你掌握兵权吗？你收买的那些人能掌控整个朝廷吗？” “还有，李国舅那么难缠的人，你能应对？你发妻的娘家鲁国公府，你如何说服？还有陛下的忠实拥护者长宁侯，你如何收买劝服？最难缠的是金林卫，能落到你的手里？” “你甚至连一个长宁侯府或者一个李国舅你都未必能够摆平，你却妄想利用这些肮脏手段窃国。不能！根本就不能！现在听哀家的，立即带着你那个宁愿诈死也要双宿双飞的女人，快点离开，逃到海外岛屿，或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齐云嘉听到太后这么说，脸上表情有几分抽搐，“母后，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都不能成事？难道非要按照你说的做，才能成事吗？” 太后无比失望，眼露绝望。 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养出来一个如此愚蠢的儿子？ 这是报应吗？ 太后闭上眼睛，她注定不能寿终正寝了！ 太后叹息，“说一千道一万，你都不信。我无法阻拦你，那你就试试吧？反正事情败落之后，黄泉路上，还有哀家陪着你。咱们母子也不算孤单了。” 说完，太后闭上眼睛，继续敲击木鱼。 她虽然认为儿子不能成事，但仍旧祈求菩萨保佑她儿子平安无事。 “母后，等儿子夺权成功，会亲自接您回宫。”齐云嘉沉声说道，决定用行动，让母后改变对他的看法。 太后没有说话，禅房里只有木鱼和念经的声音。 云王悄悄而来，又悄悄而走。 鸡鸣寺里，一如既往宁静。 半个月之后，这日太后清晨起来，心悸不停，眼皮直跳，坐立不安。 雪莹郡主最近经常从寺庙离开，在金陵城里游玩。 在这里没人认识她，雪莹郡主可以肆意妄为，花不完的银子，可以满足她奢靡的生活。 昨日，雪莹郡主女扮男装，去了青楼，感受男人的“快乐”。 看到那些搔首弄姿的女子，让她心生厌恶，都是一些胭脂俗粉。 就连最贵的花魁，在雪莹郡主眼里，也只不过是尔尔。 老鸨一眼就看出来雪莹郡主是女子，就是女扮男装，也不会真喜欢女人。 既然如此，那就使出她的杀手锏，精心培养的男倌儿出场了。 直接带到后面的一处清幽的院子，里面小桥流水潺潺，隐约还能听到古琴演奏高山流水觅知音。 墨发如瀑，皮肤白皙，面容俊秀，一举一动，别有风姿。 最让雪莹郡主移不开眼的是这个人，居然长得有几分像……像周瑾！ 第二百六十四章 跟替身意乱情迷 本来雪莹郡主心里还有所忌惮，但在看到里面的男人像周瑾之后，顿时不退反进。 她走进月亮门，拨开杨柳飘飞的枝条，走了过去，轻轻鼓掌，“公子的琴音真好听。” 白衣俊秀男子微微一笑，“高山流水觅知音，小生琴声只有知音能听懂。” 雪莹郡主笑道：“那我是你的知音吗？” 俊秀男子笑笑，“今日能见到姑娘，能听得懂我的琴，自然是陆泽的知音。姑娘想听什么，在下给姑娘弹。” 雪莹郡主点头，笑靥如花，“陆公子弹什么，我听什么。” 说完雪莹郡主坐在陆泽对面的贵妃椅上，轻轻摇晃腿，眯眼睛，等着陆泽的琴声。 陆泽浅笑，然后开始弹琴。 悠扬的琴声，由远而近，低沉而又缠绵。 此时香炉里，袅袅青烟，散发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雪莹郡主听得如痴如醉，甚至有些飘飘欲仙。 陆泽弹了大约一个时辰，手指微麻，看向躺在贵妃榻上的女子，神情越发松弛，停下弹奏。 陆泽脱下身上的外衣，走到雪莹郡主面前，想把衣服盖在雪莹郡主的身上。 不过，刚伸出手，就被雪莹郡主拉住了手，用力一拽，陆泽扑向雪莹郡主。 陆泽担心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女子，连忙以手撑在雪莹郡主的身旁。 雪莹郡主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刚刚她睡着了。 她感觉有人靠近，就拽了一把。 此时看到“周瑾”近在眼前，雪莹郡主整个人脑子有点蒙，直接勾住了陆泽的脖子亲了上去。 香炉里冒出来的香好像换了气味，更加浓郁，其中还多了几分甜腻。 之后便是一阵衣服窸窸窣窣的落地声音，在贵妃榻上，一对男女未着寸缕，如饥似渴地渴望着彼此…… 一阵云雨初歇，雪莹郡主在陆泽的怀里醒来，抬眸就看到陆泽安睡的面容。 真像！ 可惜不是周瑾。 不过，无所谓，以后还有机会。 只要现在能找个替身也好，刚才的滋味真美妙，原来鱼水之欢是这样。 透过窗外的夕阳，雪莹郡主知道现在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她该回去了。 雪莹郡主快速穿上衣服，悄然离开。 临走之前，把怀里的一千两银票，放在了桌上。 伺候得不错！ 等到雪莹郡主走后，陆泽就睁开了眼睛，看到桌子上的银票，双眉轻挑，赤脚走到桌旁。 看到上面是一千两银子，颇为高兴。 “看来还是个肥羊，关键还是个黄花姑娘。这一桩买卖，划算，也不枉我使出浑身解数取悦这个大小姐。” 此时的陆泽，哪还有刚才弹琴之时的清高孤傲？ 不过，雪莹郡主没看到。 外面的宫女莲子看到雪莹郡主终于出来了，长舒一口气，“郡主，你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奴婢只能冲进去了。咱们赶紧回寺庙，否则天黑赶路，有危险。” 雪莹郡主点头，“嗯，好，回去。” “啊？”宫女讶然，“郡主，你声音怎么有点沙哑？” 雪莹郡主当然不能说，她今天睡了个男人，“刚刚听人弹琴，在里面小睡了一会儿。” 上了马车，终于在关城门之前，出城了。 车夫的速度很快，但也很稳。 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鸡鸣寺。 在山脚下，雪莹郡主看到夜幕中有一行人，急匆匆离开。 “那是谁？”雪莹郡主好奇。 外面的车夫回答：“看样子应该是鸡鸣寺的香客。” 听到这话，雪莹郡主也懒得管。 只是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听到声音脚步微微顿住，瞟了一眼马车，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齐云嘉觉得齐雪莹就算是他的女儿，但也比不上跟心爱女人一起生的孩子。 他要把世上最好的最尊贵的东西，都留给最爱的女人和孩子。 到了寺庙，雪莹郡主像往常那样回到寺庙后院，偷偷溜进去。 到了房间，有经验的嬷嬷，看向脚步跟以前不一样的雪莹郡主，问：“郡主，今天你去哪了？” “没什么，跟以前一样，出去玩了。”雪莹郡主回答，刚进去，她威胁嬷嬷，“不要告诉祖母，我今天出去，否则……” 嬷嬷回答：“奴婢不敢。” 她刚刚发现雪莹郡主的走路姿势，像是刚刚破瓜了。 她想禀告太后，但雪莹郡主的手段更加可怕。被雪莹郡主这样威胁，嬷嬷不敢了。 不过，这个刘嬷嬷已经感受到雪莹郡主比在京城的时候，更加肆意妄为，极有可能在外面做了荒唐的事情。 作为雪莹郡主的嬷嬷，主子出事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想死。 “不敢就对了，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雪莹郡主冷声说道，背主的奴才，她会全部弄死。 贴身宫女看到浴桶里正在沐浴的雪莹郡主，身上有很多青紫和吻痕。 在深宫里，耳濡目染，也知道这是什么。 宫女莲花捂住自己的嘴巴，吓得不敢出声，另一只手拿着帕子给雪莹郡主搓背。 “传出去，死。”雪莹郡主最擅长用死威胁身边伺候的人。 即使还有其他的方式，但雪莹郡主懒得用，毕竟这种方式最简单，也最有效。 宫女莲花连忙说：“奴婢绝对不说。” “太后问你呢？”雪莹郡主冷声问。 宫女莲花回答：“奴婢是郡主的侍女，不是太后的侍女。就算太后问，女婢也按照郡主的意思回答。” 听到这话，雪莹郡主笑了，“你是个机灵忠心的。” 宫女莲花侍候雪莹郡主沐浴，擦干头发。等到雪莹郡主睡下了，莲花才来到太后所在的禅房。 “这么晚了，你不睡作甚？”太后手中转着佛珠，缓缓睁开眼睛。 莲花跪在地上回答：“太后，郡主不让奴婢说，但奴婢知道不说，太后也不会放过奴婢。” “哦？”太后停止转动手中的佛珠，“什么事情？” 莲花回答：“郡主身上有……有很多痕迹，像是欢爱之后所留。” 听到这话，太后的手用力过猛，佛珠断了线，一颗颗掉落在地上。 佛珠落地的声音并不响，却像重鼓捶打在太后的心上。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相信 莲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好一会儿，太后才逐渐缓过神来，“去查查今天郡主到底做了什么？” 不一会儿，今天跟着雪莹郡主一起出去的宫女莲子，被叫过来。 莲子在太后震慑之下，吓得瑟瑟发抖，不敢隐瞒。 听完孙女，女扮男装逛妓院，还去了偏僻的院落里面，跟男妓厮混，太后一阵头晕目眩。 白天的时候，那个肆意妄为的儿子，现在又多了一个淫乱成性、自甘堕落的孙女。 她这辈子到底倒了什么霉，生了个这么个儿子，有这样的孙女！ 想当年她从一个小官家的庶女，进宫之后只是最低等的妃嫔。 那些体面的宫女，也比她过得好。 她忍气吞声伏低作小，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罪，一步步走来，风风雨雨，成为尊贵的太后。 按照她的筹谋，她的儿子如果不想当皇帝，那可以成为陛下最疼爱自己的弟弟，成为陛下最忠心的拥护者。 她的儿子想当皇帝，她也有办法，并且已经埋好伏笔，做好铺垫。 只要按照她的步骤来，她的儿子必然能够心想事成。 可是这个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目空一切，自以为是。 居然选择诈死，这种愚蠢至极的手段。 只为了一个女人！ 真是可笑！ 既然爱美人不爱江山，那就甘愿平庸。 可偏偏他又不甘。 现在孙女又这样肆意妄为，不知廉耻，一度让太后，觉得这一切都是报应。 从前她的手上染上的鲜血和人命，不计其数。 现在她的儿子，她的孙女，一步步踏向深渊找死，她还无能为力。 儿子做的那些事情，必然不成。 太后觉得活不长了！ 既然如此，太后释然了，也不管雪莹郡主的事情了。 太后挥了挥手，长叹一声，“你们下去吧，就当哀家没找你们，就当哀家不知道郡主的事情。” 莲花和莲子都是一愣，相视一看，“太后不训斥郡主吗？” 太后看向惶恐不安的两个宫女，摇了摇头，“哀家说了那么多，既然雪莹不愿意听，也听不进去，那就不说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莲花和莲子，果然没等来太后训斥雪莹郡主。 雪莹郡主以为瞒住了太后，也松了口气。 食髓知味，雪莹郡主不仅白天会回忆那天的场景，身体上也非常渴望。 三天后，雪莹郡主又下山了。 这次在外面并没有多晃荡，而是直奔青楼，寻找跟周瑾长得很像的男妓。 男妓的手段非常高超，学来的那些手段，全部用来讨好雪莹郡主。 看着跟周瑾长得很像的陆泽，极力讨好她，像条狗一样跪在她的身前，大大满足了雪莹郡主的心理。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每隔三两天，雪莹郡主就会过来。 时间很快，就等了半个月之后。 太后在禅房里礼佛，内心总有种忐忑不安之感。 手中的佛珠，再一次散落在地。 窗外的树上，站着乌鸦呱呱呱地叫着，听得人心烦意乱，像是把坏消息带来了。 就在太后惊疑不定之时，禅房的大门打开了。 当太后看到黄炳之时，微微一怔，旋即眼露惊恐。 “杂家黄炳给太后娘娘请安！”黄炳态度恭敬，还像以前一样。 好一会儿，太后才缓过神来，“起来吧，黄炳，陛下让你过来有何事？” 黄炳起身，态度仍旧恭敬，“太后，陛下有口谕！如果云王直接去金林卫自首，陛下既往不咎，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留他一条性命。” 太后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旋即又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来。 如果当初她没有给康平帝下药，或许这个承诺可以相信。 现在太后根本就不相信。 “黄炳，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陛下已经查到了哀家，哀家无话可说。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上天吧。” 听到这话，黄炳微微眯着眼睛，“那杂家只能恭迎太后回京。或许在京城，太后还有机会见到云王。” 太后叹息，“但愿吧。” 太后下令，让身边的人收拾东西。 刘嬷嬷来报，雪莹郡主不在。 太后想了想，递给刘嬷嬷一个牌子，“带着雪莹找个海岛躲出去，不要留在康国了。” 刘嬷嬷一怔，“太后？” “当年我救了你一命，现在我把雪莹交给你。保住她，是否成亲无所谓，但要生孩子，多生几个，我的血脉还能继续留在世上。”太后叮嘱，这是她最后的念想。 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无限可能。 太后觉得自己活不成，所以把希望寄托在雪莹郡主，确切地说是雪莹郡主的后代身上。 刘嬷嬷接过来牌子，恭敬应下，“是，太后。” 刘嬷嬷悄悄离开，但并不知道已经被跟踪了。 刘嬷嬷找到雪莹郡主的时候，雪莹郡主正在跟陆泽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刘嬷嬷看到这样不知进取，自甘堕落的雪莹郡主，心里叹息。 这个郡主但凡能学到太后一成，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是跟亲爹云王差不多，都是那种肆意妄为，不管不顾的个性。 看到刘嬷嬷进来，雪莹郡主吓了一跳，“陆泽，你进去。” “是！”陆泽听话，拿钱办事，难得遇到这样大方的女菩萨，他当然要好好伺候。 等到陆泽到了里间，雪莹郡主问：“嬷嬷，你怎么找出来了？难道是祖母有事找我？” 刘嬷嬷颔首，“是的，还请郡主快点移步。若是晚了，太后追问，老奴不敢隐瞒。” 尽管还没尽兴，但雪莹也知道祖母知道了她的举动，一定会大发雷霆。 “好，我这就跟你离开。”雪莹郡主应下，穿好衣服，跟着刘嬷嬷离开。 不过，走的不是南门，而是北门。 雪莹郡主疲惫，上了马车，就睡着了。 等醒来，外面一片漆黑，而且马车仍旧不断行驶。 雪莹惊呼，“嬷嬷，我们还没到寺庙吗？” 刘嬷嬷声音低沉，“郡主，太后交代了，让老奴带你一起逃命。” “啊？”雪莹郡主惊呼，“逃命？我好好的郡主不当，为什么要逃命？再说了，我只是招个男妓，就算不成体统，但也不至于丧命，更不用逃命。” “刘嬷嬷，你是不是擅作主张？虽说我平时对你不假辞色，但我也赏赐你很多，也敬重你是祖母派来的，你不应该绑架我，恩将仇报！” 第二百六十六章 难道是祖母的男宠？ 刘嬷嬷看着眼神愤恨的雪莹郡主，眼露寒芒。 “从今天开始，雪莹郡主，不是郡主了，以后奴婢就称呼您雪姑娘。” “雪姑娘？”雪迎郡主听到这话，大为懊恼，“这是什么称呼？听着像青楼里的妓女一样！我郡主做得好好的，凭什么就不做了？你可是我祖母忠心的奴仆，怎么可能忤逆祖母呢？” 刘嬷嬷摇头，“这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想保住你的命，还请雪姑娘认清现实，不要胡乱挣扎” 雪莹郡主顿时不乐意了，“祖母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我认清现实？我能有什么现实，祖母惩罚我去找男宠，也没必要把我贬为庶民。我可是她唯一的孙女啊！” “如果你不是太后唯一的孙女，你觉得老奴还会如此煞费苦心吗？”刘嬷嬷见雪莹郡主不依不饶，只得解释，“陛下身边的黄公公来了，把太后，还有太后身边所有人全部控制了。” “回宫？”雪莹郡主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回京城啊？祖母都回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回去？刘嬷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嬷嬷见不依不饶的雪莹郡主追根问底，有些事情也瞒不住了，“雪姑娘，是这样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马车突然刹车，外面的马叫声凄厉。 马车上的刘嬷嬷和雪莹郡主没坐稳，撞在了马车上。 刘嬷嬷连忙问：“车夫，怎么了？” “刘嬷嬷，前面的路……路被挡住了！”车夫眼露惊恐，挂在马车上的灯笼，散发出来微弱的光，看到周围影影绰绰，有很多人。 刘嬷嬷一怔，掀开帘子，探头出去看。 这一看，刘嬷嬷瞳孔微缩，跌坐在地上，“黄公公！” 黄炳甩着手中的浮尘，冷冷地看向刘嬷嬷，“杂家多日不见刘嬷嬷，刘嬷嬷可还好啊？” “好，挺好。”刘嬷嬷结结巴巴，“黄公公，如何了？” “托太后的福，杂家奉命来金陵，亲自接太后和郡主回去。太后在寺庙礼佛，可郡主不在啊！”黄炳笑道，目光落在了从马车窗探出脑袋的雪莹郡主。 雪莹郡主看到黄公公，连忙说：“黄公公，你来得太好了，这个刁奴想要绑架我！” 刘嬷嬷眼露失望地看向雪莹郡主，这就是主子让她用命保护的人！ 反正她逃了，但逃不掉。 这一切，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很快刘嬷嬷稳定心神，“黄公公，有劳了。” 黄公公笑笑，“这是杂家分内之事，郡主，马上要回宫了，您还是安分点吧。” 雪莹郡主一愣，“黄公公，你居然跟我这样说话？” 黄炳笑道：“杂家已经很客气了，还请郡主不要胡闹，否则到了京城，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听话听音，雪莹郡主再蠢，但从小耳濡目染之下，知道这些内侍前倨后恭，必然有大变。 “黄公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雪莹郡主一颗心逐渐沉到了谷底。 或许刚才刘嬷嬷带她走，并不是一件坏事。 黄炳笑笑，“到了京城，郡主就知道了，事情或许没有郡主想象中那么坏。” 黄炳试了一个眼色，让人换下车夫，赶车往回走。 雪莹郡主面露忐忑，心里没底，坐在马车里。 “刘嬷嬷，这到底怎么回事？”雪莹郡主急了，如果没事，黄炳那个死太监，绝对不会用那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刘嬷嬷叹息一声，“具体是什么事情，老奴不知道，但老奴从太后的神情可以看出来，太后此番去京城，有死无生。你现在没逃掉，也是如此。” “啊？”雪莹郡主惊呼，“不，不可能？因为我找了个男宠吗？父皇顶多处罚我，怎么可能会要了我的命？又怎么会要了祖母的命？毕竟祖母当初对父皇有恩，如果没有祖母，父皇不可能登基，坐稳皇帝的位置。” 刘嬷嬷问：“郡主，那已经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现在的陛下并不需要太后，也不需要郡主。每次太后出来礼佛，都会跟一个人相见。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那个人对太后很重要，甚至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雪莹郡主惊呼，“天哪？不会是祖母的奸夫吧？这样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祖母居然也敢做？” 刘嬷嬷听到这话，嘴角露出嘲讽，“郡主也知道皇家颜面啊？如果想早点成亲，直接跟太后说便是，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何必去青楼找男宠呢？” “郡主可知道，这件事情传出去对郡主的名誉影响有多大？老奴可以说，朝廷上下满京城，但凡数得着的人家，都不愿意娶你进门。” 雪莹郡主听到这话不以为意，“无所谓啊，反正趋炎附势的人自古以来都不少！反正我不能嫁给周瑾，嫁给谁都无所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长得好看就行！” “刘嬷嬷，你还没说呢，到底祖母跟谁有首尾？怪不得祖母这么喜欢礼佛，在皇宫里面，要么是太监，要么就是宫女，的确不方便。” 刘嬷嬷听着雪迎郡主大逆不道的话，咬牙切齿，“郡主，你少说两句吧！太后娘娘谨慎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晚节不保？” “她这辈子不断谋划，为了儿子，为了孙女，殚精竭虑。可后来呢，她的儿子，她的孙女从来都不为她考虑！一意孤行，肆意妄为。” 雪莹郡主微微皱眉，“既然不是祖母的男宠，那个人是谁呢？” 刘嬷嬷沉思片刻，“老奴猜测是云王！” 听到“云王”这两个字，雪莹郡主觉得比男宠，更让人意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父王已经战死沙场，怎么可能来见我祖母呢？难道是闹鬼了？既然他能见祖母，为什么不来见我？” 刘嬷嬷微微皱眉，有一次，她也只是看了一个背影。 有点像，但并没有看到正面。 “太后并没有跟奴婢说，只是交代奴婢把你带到海外的岛屿，离开康国。因为去青楼找你，以至于耽误时间，被黄公公抓到了！” “既然现在逃不掉，那咱们只能回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死，也做个明白鬼。”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严刑逼供 反正刘嬷嬷现在没本事从黄炳的手里逃走，既然如此，那只能接受现实。 此时雪莹郡主才隐隐感觉到脊背发凉，“我父王真的活着吗？” 刘嬷嬷摇头，“奴婢不知。不过，按照太后面如死灰，绝望的表情。奴婢猜测能让她如此的，只能是云王。当年云王传来牺牲，跟这次差不多。” 听到这话，雪莹郡主傻眼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父王好好的王爷不做，诈死，难道要造反吗？” 想到这话，雪莹郡主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父王这样，她和祖母的确活不成了。 雪莹郡主掀开马车帘子，想要看看外面，寻找逃跑的机会，但马车周围已经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等到回城，已经天光大亮。 当雪莹郡主再次看到祖母，仓皇跑过来，“祖母，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父王真的还活着？” 太后一怔，目光看向了刘嬷嬷，“你说的？” 刘嬷嬷摇头，“奴婢没说，只是觉得能让太后如此绝望的，可能就是云王了。再加上黄炳的态度，奴婢怀疑……” 太后叹息一声，“时也，命也。” 雪莹郡主再问，太后闭口不谈。 这一路，星夜兼程，速度很快。 即使太后和雪莹郡主不舒服，黄炳也没有停下。 在金陵城抓到的人里，并没有云王，根据拷问，云王已经去了京城。 黄炳每天飞鸽传书，告知金陵以及这一路上的事情。 此时京城，风声鹤唳。 很多官员被抓起来了，最大的官职是兵部侍郎。 其他官员官职虽然不高，但也不低。 另外，还有一大群被玄冥子控制的勋贵后代。 他们为了能够成为“男人”，出卖了尊严，也出卖了家族和朝廷。 袁振此时被关押在一个地牢里，浑身被打得皮开肉绽。 玄冥子恶狠狠地看向袁振，“你拿走的那些书信，到底放在哪里了？赶紧说出来，否则你小命不保。” 袁振就算想说，但也找不回来书信了，他已经全部给周瑾了。 以周瑾的为人，一定会把书信上报。 陛下看到书信，必然行动。 他只要撑到金林卫找到他即可，反倒是说了真相，可能就会立即死。 “道长，我真的没拿。求求你放过我吧，疼，真的太疼了。我这辈子没这么疼过。道长，你可别忘记，我袁家可不是普通人家。我父亲，乃是刑部尚书。虽然身体不适，在家养病。其实是因为受到我的牵连，没脸去上朝。” “我父亲备受陛下宠信，我三哥在各地外放，我大哥更是封疆大吏。我二哥和三哥也都有名望。就算我不成器，但我有父亲和哥哥，能为您效劳。您想要什么样的消息，我都能给您打听。我活着，比死了，能给您带来更大的好处。” “当时那么多人不在，凭什么怀疑我？我给道长做了那么多事情，已经对道长表明忠心。道长如此怀疑我，给我上大刑，就不怕我们这些勋贵之子寒心吗？” 玄冥子看到被打得皮开肉绽，不停哀求的袁振，的确不像是能够严守秘密的人。 之所以留着袁振，就是看中了袁振的家世和能力。 那么多人勋贵高官之子，加起来都没有袁振一个人打听来的消息多，的确立了很多大功。 那些消息一旦被传出去是袁振泄密的，袁振也别想善了。 如此一想，玄冥子手中的鞭子停了下来。 当天的确好几个人有嫌疑，既然袁振这边找不到缺口，玄冥子只得去隔壁的牢房。 手中的鞭子带着倒刺，一遍遍地抽在王世文的身上。 王世文也很冤枉啊！ 刚刚袁振被打，他都快被吓尿了。 “道长，我也没说，我那天去跟花魁逍遥自在了，虽然不在，但我有证人，足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现在被玄冥子几鞭子抽下去之后，屎尿齐流。 玄冥子冷声说：“都说裱子无义，戏子无情。那些女人说话怎么能信？” 王世文被打得哇哇大叫，比袁振还喊得响，“真没偷东西，我只不过想花点银子，买点药，能让我重新成为男人？谁知道你们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早知道会被打成这个熊样，他就不求这个药了。 不能跟女人搞，但还可以跟男人啊！ 虽然他成为被搞的那个，但也能享受极乐，不会丢掉性命啊！ 玄冥子今天照例把这些抽打了一顿，仍旧没有任何线索。 玄冥子过来汇报，“王爷，那五个人仍旧没人说出那些信件的下落。这几人家世都不错，留着吧？” 云王听到这话，面色阴沉，那些书信，是投名状。 现在被偷走了，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都是祸害。 “留着？”云王冷笑，“你把他们打成这个样子，你确定他们回去还能为你所用？但凡里面有一个胆子大的，举报你，你就算不死，但在京城没有立锥之地。” 玄冥子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成大事，不能有任何闪失。”云王沉声说，“杀了，全杀了！一个不留！” 玄冥子皱眉，但王爷说得有道理，“是，王爷。再留他们活一天，明天属下亲自了结他们的性命，剁了喂狗。” 云王点头，“嗯。” “只是咱们有那么多人被抓，很多官员被关进了牢里，是不是证明那些信件落到了陛下的手里？”玄冥子面露担心。 虽然他没看到那些信，但貌似猜到那是很多官员写给云王的投名状。 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汇报。 “道长，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玄冥子大吃一惊，“不可能，这个地方这么隐秘！” 云王爷面色大变，“赶紧送我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既然那些人能找到这里，证明那些书信已经落到了朝廷手里。” 玄冥子听到这话，“王爷莫急，这边有暗道，可以保证王爷能够安全离开。” 云王有些心疼，那可是他精心准备安插在各个地方的棋子。 他见朝廷并没有全抓，有一部分抓了，又被放了出来。 他心存侥幸，以为那些书信并没有落到康平帝的手里。 可现在看来，那些只是麻痹他的表象。 虽然他还有一张底牌，但这张底牌用不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跟着玄冥子一起进入暗道，云王面色阴沉，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他已经在妻子面前夸下海口，要让妻子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他筹谋了这么多，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离开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不需要爱，需要你的权势 云王躲在一个新的藏身之地，红莲郎君保护着他。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离开京城之时，他的妻子白莲来了。 “这里很危险，你怎么来啦？”云王看向美得不可方物的妻子白莲。 白莲笑了笑，“夫君成就大事，我怎么可以不来呢？” 云王面露尴尬，“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败露，我们已经没有可乘之机。现在留在京城，极有可能惹上杀身之祸。” 白莲摇了摇头，“我不走！就算要走，我也要手刃仇人再走！” “仇人？”云王一愣，“哪来的仇人？你不是从来都没有来过京城吗？你有仇人，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可以替你报仇！” 白莲笑了笑，“其实你也是我的仇人！” “怎么可能？”云王一怔，“我是你的丈夫，当年我们相遇在南方，一见钟情。我为了你，放弃那么多，就连王爷也不做了。为了你想成为最尊贵的女人，我又开始造反，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白莲看向云王，内心有触动，但并不多。 想到惨死的家人，白莲狠下心来，“云嘉，多谢你这些年的关心爱护，也多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等我报仇结束，我和你一起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生活。” 齐云嘉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你说，你的仇人是谁？” 白莲回答：“康平帝，当年他为了登基，冤死我祖父，我们一家只有女性逃脱和出家云游的父亲逃脱。为了复仇，我们等太久了。” “那你跟我都是逢场作戏？”云王不敢置信，他抛弃一切换来的居然是一场欺骗。 白莲看向云王失望的眼神，摇了摇头，“不是，我还是希望跟你双宿双飞。” “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骗我？抛弃一切，跟你在一起。你居然骗我……”云王被欺骗，偏执的性格，此时被刻意激发，状似癫狂。 白莲苦笑，“当初跟你在一起，我没想到你会抛弃王爷的身份，居然诈死，跟我在一起。其实你是王爷，更加方便我行事。只要我做了王妃，就算做不了王妃，做侧妃，我也有资格参加宫宴，也会有很多机会杀了康平帝。” 如果不是云王的一意孤行，任性妄为，她早就成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云王伸手，掐住白莲的脖子，“你骗我，任何一个骗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白莲被掐得喘不过来气，不停挣扎，“云嘉，你放开我，放开。” “我不容许任何人欺骗我，谁欺骗我，我都不会原谅。”云王被刺激到了，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怪不得自己的母亲说他成不了大事，以前他不服气，现在他相信了。 被一个女人迷惑，欺骗，他有什么出息？ 如果没有当初的疯狂做法，他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如果想当皇帝，只要母亲出手，或许现在太子已经死了，陛下已经卧床不起。 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他这个弟弟继位，理所当然。 这一切，都被他一手破坏了。 就在云王面目狰狞，发疯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一击，掐着白莲脖子的手。 “谁？”云王有气无力，在瘫倒在地之前转头，看到了他一手提拔培养的玄冥子身上。 云王不敢置信。 玄冥子赶紧绕过云王，扶起白莲，“女儿，你没事吧？” “咳咳咳……”白莲不停咳嗽，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就在刚刚被云王掐住脖子的那一瞬间，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白莲看向瘫在地上的云王，“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恨不得为我去死，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居然恨不得掐死我？” “说你为了我放弃那么多？荒谬！我让你放弃王爷的身份了吗？明明我想进王府当王妃，当侧妃也行啊！可是你自作主张，居然玩诈死，装什么深情呢！” “我需要的是你的痴情吗？需要的是你云王的身份，还有你手中的权势。如果不是发现你还有后招，还有让我能够重回京城的资本，你觉得我会跟你在一起吗？” 云王听到这话，气得喉头一甜，嘴角流下来鲜血，说不出话，直接晕了过去。 白莲见云王晕了过去，踢了他一脚，“把这个没用的废物拉下去关起来！” 等到云王被拉下去，玄冥子忍不住问道：“莲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莲冷笑，“太子明日亲自到皇庄上视察玉米种植，我们可以在那时候绑了太子！” 听到这话，玄冥子微微皱眉，“当众绑架，比直接杀掉更难！如果绑架，极有可能死很多人，还有可能不成功。” “如果只是刺杀，我们部署完备，成功率极高，而且还能顺利逃走。” 白莲听到这话微微犹豫，“父亲，难道你不想亲自手刃仇人吗？如果我们用强力蒙汗药，事半功倍。” 玄冥子听到这话，犹豫片刻，“想，但康平帝不会这么容易上钩。”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太子死了，没人能够继承皇位了。康平帝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其他人？”白莲反问，她觉得康平帝不会放弃太子。 玄冥子犹豫。 虽说为了报仇，死不足惜，但如果能不死，自然最好。 尤其是这些年在云王这个蠢货的帮助之下，他们赚了很多钱，在外面还有个海岛，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可如果死了，那就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就算报了仇，意义又在哪里呢？ 他们白家也没了！ 白莲疯狂，“父亲，下决定吧。咱们控制那么多红莲郎君，现在该是用他们的时候了。大不了，我们可以不上前。如果能成，咱们就上。不能成功，咱们就逃走。” “这些年的部署，咱们逃跑，绝对没问题。这些年齐云嘉没少做这些事情。他虽然觉得夺得大位，但我从来都不相信。因此，劝说他多弄几条逃跑路线，都是我们的退路。” 原本犹豫的玄冥子，终于在白莲的劝说之下，决定明天刺杀太子齐恒。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刺杀太子，那留着齐云嘉也没用了，弄死！”玄冥子沉声说，微微眯着眼睛，征询女儿意见。 “不可！”白莲摇头，“他还有用！” 第二百六十九章 用替身“钓鱼” 玄冥子一怔，微微眯着眼睛，“莲儿，你不是对云王动了真感情了吧？” 白莲摇头，“没有，我从来没喜欢过齐云嘉，他只是我利用和借种的对象。之所以留着他，是为了控制太后。” “只要齐云嘉在我们手里，太后就会听从咱们的命令。那个女人在后宫四十多年，根深蒂固。如果咱们刺杀太子和康平帝不成，还可以让太后利用后宫的手段，给康平帝下毒。” “啊？”玄冥子一愣，“莲儿，后宫女人能有什么能耐？还能左右得了康平帝？” 白莲柳眉微微挑着，“父亲，你觉得康平帝只有一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啊？”玄冥子是用毒的高手，听到女儿这么说，巡视瞪大眼睛，瞳孔微缩，“难道是……” “是！”白莲回答，“这是齐云嘉亲口说的！这个蠢货，居然诈死。如果我成了侧妃，或者王妃，按照太后的计划，或许现在康平帝一家早就死翘翘了，我们还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人，何必东躲西藏？” 听到女儿的解释，玄冥子也暗暗咬牙，“这个齐云嘉真蠢。早知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明日，咱们就行动。能成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成，咱们再起用太后这枚棋子。” 白莲点头，“父亲说得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此时，长宁侯府周瑾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有些焦躁不安。 顾惜灵给周瑾送来一碗莲子羹，“夫君，最近你上火了，喝一碗莲子羹。” 尽管周瑾在外表现平静，但作为枕边人，怎么能感觉不出来呢？ 周瑾见顾惜灵亲自送来，不好拒绝顾惜灵的好意，接过来莲子羹，几口喝完。 漱口之后，周瑾轻轻用帕子擦擦嘴角，又变成了那个清雅贵公子。 “夫君，是不是为袁振担心？”顾惜灵问。 周瑾点头，“是的，袁振以前胡闹，但这次回头是岸，是个汉子。自从那日一别，已经过去三天，金林卫还没找到袁振，想必凶多吉少了！” 顾惜灵沉思片刻，“袁振此举，没有辱没袁家的清誉。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袁振可能就已经做好必死准备。” 周瑾沉默，好一会儿，幽幽叹息，“但愿袁振吉人自有天相。” 不想让周瑾一直沉浸在愁绪里，顾惜灵提醒，“夫君，早些休息吧，明日太子要去皇庄玉米地巡视。你还要陪同，不休息好，没精神可不行！” 周瑾也知道担心也没办法，跟着顾惜灵回房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顾惜灵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瑾身上燥热，一把按住想要翻身的顾惜灵，“娘子，你别翻腾了，行不？我这光能看，不能吃，本就难受了。你再动来动去，是要我的命吗？” 顾惜灵已经感受到周瑾的身体变化，立即老实了。 这几天身体不爽利！ “我睡不着。”顾惜灵窝在周瑾的怀里。 周瑾的手指点点顾惜灵的脑门，“小脑袋里，想什么呢？” 顾惜灵皱眉，“夫君，红莲坊的事情，还没结果。虽然袁振带回来那些书信，抓到了一些官员，但主谋并没有找到。现在太子大张旗鼓去皇庄上巡视玉米，我觉得太危险了。” 听到这话，周瑾闷笑，“你能想到很危险，陛下只有一个太子，他能想不到？尤其是牵扯到太后和云王，是要干掉太子和康平帝的，陛下怎么可能没准备？” 听到这话，顾惜灵松口气，“陛下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太子去？谁不知道太子很重要？绝对不能出事。” “你作为农司的人，去年你还专门培育高产玉米，太子巡视玉米地已经会让你跟随。若是那些人刺杀太子，你也很危险。” 周瑾见顾惜灵担心他，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轻轻亲吻顾惜灵的额头，“娘子，别担心。跟你说个秘密，太子有替身，跟太子长得有七分像。” “我虽然跟着，但真有刺杀，不是傻子，我要躲起来。毕竟我武功不高，对付一两个还行，但最多的就不行了，我不会逞能。” “替身？”顾惜灵一怔，“原来如此！夫君，明年让我和你一起去，行不？” 周瑾严词拒绝，“不行。你身体本就不适，跟我一起劳累，没必要。” “要不你请假，就说身体不舒服？”顾惜灵拽着周瑾的胳膊，“反正一次两次没有到位，陛下也不会怪罪。” 周瑾哭笑不得，“娘子，你不要担心，陛下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诱导那些人。如果我们这些相关人等都没出现，那些刺客，怎么能上钩呢？” 顾惜灵嘟嘴，“太子有替身，你们这些大臣没有啊！太子只有一个，可是我的夫君也只有一个。” 周瑾听着顾惜灵的娇嗔，整颗心都暖暖的，甜甜的，细密的吻落在顾惜灵的脖子上，“娘子……” 最后两人遗憾不能进行下一步。 第二天清晨，顾惜灵掏出压箱底的东西，在周瑾身上比划。 周瑾一愣，“娘子，这是什么？” 顾惜灵一边说，一边往周瑾的身上绑上金刚丝软猬甲，“当然是保命的，穿上。” 周瑾眨眨眼睛，“可是天有点热，而且这个有点小。” 顾惜灵摇头，态度坚决，“天热也要穿，虽然是我以前穿的，对你来说有点小，但能护住五脏六腑。脑袋上，要不戴上头盔？” 周瑾连忙摆手，“不用这样，如果我一个文官戴着五武官的头盔，不是跟人说我胆子小吗？真有刺杀的人，也会怀疑我们有所准备。” “另外，既然已经埋伏好了，做了万全准备，不会有事的。哎，早知道这样，我小时候一定练武，也不用去哪都让娘子担心。” 顾惜灵见周瑾解释，只得作罢。 给周瑾穿戴一新，用过早膳，送周瑾离开。 不凑巧，她今天葵水来得太多，的确不能有大动作。 跟着去，也是给周瑾添乱。 自从周瑾离开，顾惜灵就开始坐立不安。 第二百七十章 得手太容易 倒是周瑾气定神闲，穿着娘子的软猬甲，带着娘子的关切，去宫门口接“太子”然后一起去城外皇庄。 “太子”坐在马车里，倒是很规矩。 大约一个半时辰到了城外皇庄，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已经长到比人高。 不透风，很快很多人的衣服都开始湿透了。 不过“太子”兢兢业业，不仅视察玉米地，还询问农司的事情。 周围那些不经常见到太子的人，根本就分不清这是太子的替身。 玄冥子转头看向女儿，“莲儿，你在外围接应我。如果能成事，咱们一起离开。如果我失败了，你也不要蛮干，立即离开躲藏起来。” 白莲听到这话，担心玄冥子，“爹，还是我去吧。” 玄冥子坚持，“两个孩子需要你，我都这把年纪了，死而无憾。当然了，我也不会蛮干，一旦不成，我也会逃跑。我身上带了大量的蒙汗药！” 白莲想了想点头，“爹，那你保重。” 从小被灌输报仇雪恨，不报仇，仿佛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 为了报仇，她可以付出一切。 玄冥子带着红莲郎君们猫着腰，剥开玉米叶子，逐渐靠近。 就在他们想做螳螂捕蝉的时候，后面早有黄雀在等着呢。 随着“太子”一行人越来越靠近，玄冥子带人冲了出去。 一部分手里按着弩箭，一部分往“太子”那队人扔出去很多包纱布包裹的毒粉。 “有刺客！”侍卫大喊。 迅速把手中的盾牌打开，挡在身前。 “护驾！”众人惊呼，很多人并不知道太子是假的，只知道太子出事了，他们小命不保！ 周瑾悄悄躲在后面，不上前。 他上前，估计只有做肉盾的资格。 这些药粉效果极好，侍卫吸入很多药粉，身体发软，瘫软在地。 周瑾拿着帕子捂住口鼻，但看到别人晕倒了，他也晕倒，还记得捡起一块盾牌，盖住脑袋和肚子。 看到人晕倒，玄冥子命令红莲郎君不要恋战，抓太子！ 其中一个红莲郎君一马当先，冲进去，但被里面的内侍，用刀杀死了。 不过内侍身体摇摇晃晃，晕了过去。 玄冥子上来，本来还想给内侍一箭，但被“太子”的声音吸引了。 “你们……你们是谁，只要不杀孤，孤什么的答应你们。” 玄冥子才没时间浪费口舌，一把抓住“太子”的衣襟。 就在“太子”准备呼救的时候，玄冥子一个手刀砸在了“太子”的脖子上。 “快撤！”玄冥子下令，红莲郎君们隐入玉米地。 有人断后，玄冥子根本就不怕。 白莲等得心急如焚，大约一炷香之后，终于等来了父亲，“爹，抓到太子了？” 玄冥子把太子往马车上一放，“抓到了，快走。” 父女上了马车，掀开木板，把晕倒的太子扔进去。他们也开始换装，就是普通的父女的装扮。 红莲郎君们，分成好几路，从不同的方向逃跑！ 无数金林卫紧跟其后，终于找到了玄冥子的动向，这一次，如果还抓不住这些人，陛下一定会震怒。 其中一个金林卫小队长，负责把这些农司和侍卫们抬走。 周瑾见没有危险了，赶紧拿开身上的盾牌。 周瑾略通医术，在给这些人把脉之后，对金林卫说：“应该是中了蒙汗药，泼一盆凉水就行，我和侍卫们把这些大人带走，你们赶紧追击红莲余孽。” 金林卫不放心，毕竟这也是朝廷官员，也不能有闪失，“周世子，真的是蒙汗药吗？” “不相信的话，你把我们送到最近的庄子上，泼一盆水就知道能不能醒来！”周瑾回答，这里太热了，想赶紧离开。 于是金林卫就把一行人送到附近的庄子上。 居然是谢家老宅附近，途经谢晋结庐守孝的地方，附近还有一条小溪。 周瑾也看到了这个小溪，“抬到小溪一边！” 金林卫听到周瑾的吩咐，把这几十个人拉到了小溪边上。 周瑾双手抄水，冰凉的山间溪水落在农司官员的脸上，一个激灵缓缓醒来。 金林卫见状，一个个抄水太慢了，直接找到溪水浅的地方，让这些官员和侍卫坐在溪水里。 果然到了溪水里，全部醒来了。 金林卫见是蒙汗药，对着谢晋拱了拱手，“周世子，拜托你安抚这些官员，下官还要追击红莲余孽。” 周瑾颔首，“去吧。” 那些余孽目标是“太子”，现在“太子”被他们抢走了，忙着逃跑，不会再回来。 看到金林卫离开，周瑾安抚官员们，“大家不要怕，刚刚红莲余孽对咱们用了蒙汗药，大家洗洗脸，歇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孙大人面露惊恐，急忙问：“周世子，太子呢？” 周瑾摇头，“我刚才也被迷晕了，我也不知道太子去哪了？” “天哪，太子被绑走了，陛下降罪怎么办？”孙大人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出冷汗。 其他人刚刚恢复些力气，听到孙大人的话，都傻眼了。 太子出事，就算跟他们没关系，但也不会好下场。 毕竟陛下只有一个儿子，独苗没了，必然天子一怒，浮尸遍野。 周瑾见大家如此，连忙劝说：“金林卫和禁卫军已经去追了，咱们也不想的。大家暂时不必惊慌，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众人听到周瑾的话，看到周瑾，瞬间松口气。 不管如何，还有周世子呢！ 陛下就算要怪罪，也要找个子大的降罪，他们只是小虾米。 尽管如此自我安慰，但这些大臣们垂头丧气，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谢晋听到这边的动静，跑过来，看到周瑾，“妹夫，你们这是怎么了？” 周瑾看到谢晋，如实回答：“太子带着我等巡视高产玉米地，但红莲余孽埋伏其中，把太子绑走了。” “绑走太子？”谢晋惊愕，旋即摇头，“不可能，从昨天开始这里就有禁卫军和金林卫，怎么可能让红莲余孽进来？” 众人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第二百七十一章 立大功的机会 周瑾给谢晋使了个眼色，“这些红莲余孽太狡诈了！对我们用迷药，不仅我们被迷晕了，侍卫也被迷晕了。” 谢晋一怔，感觉到周瑾的暗示，连连点头，“红莲余孽的确狡猾，东躲西藏很隐蔽，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 周瑾见谢晋会意，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谢家姐夫，你在这边守孝。周某既然经过，自然不能不去祭拜谢伯母，还请带路，我去给谢伯母上香。各位同僚，你们在这边先休息一会儿，稍后我们回京。” 几个同僚朝着谢晋拱了拱手，“我等身体不适，就不去打扰谢老夫人清静，还请见谅。” 谢晋拱手，“诸位同僚客气了。” 谢晋跟周瑾一起来到谢老夫人坟前，周瑾上香。 谢晋忍不住问：“妹夫，到底怎么回事？我昨天夜里明明发现很多人来这里。虽然很隐秘，但逃不过我的眼睛。” 谢晋狂妄自大，但其实也是有资本的。 谢家枪练得炉火纯青，而且从小刻苦学习。 昨天晚上禁卫军和金林卫的举动，他在附近，觉察出来了，绝对不可能让红莲余孽这么轻易绑走太子。 周瑾觉得告诉谢晋没问题，因为谢晋不可能是红莲坊的人，更不会跟红莲坊有牵扯。 本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周瑾压低声音，小声说：“刚刚太子被绑走，现在金林卫和禁卫军正在抓捕红莲郎君。对了，那个玄冥子跟红莲坊是一伙的。” 听到这话，谢晋一怔，满眼狐疑，“妹夫，你跟太子关系不错，而且又是臣子，于情于理，太子被绑走，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难道太子……” 周瑾笑笑，“谢家姐夫知道就行，谁要是能抓到红莲郎君，或者抓到玄冥子，找到相关人等，必然能立大功。” 听到这话，谢晋面露惊喜，“多谢妹夫，刚刚我看到有形迹可疑之人，现在立即去追。恕我不能招待妹夫了。” 摆在面前这么好的戴罪立功的机会，谢晋怎么可能放过？ 周瑾摆手，“周某祝谢家姐夫立大功。” 谢晋此时快速往回跑，找到自己的长枪，骑着马，飞奔追击。 可巧在村口遇到了顾惜蓉。 谢晋大惊，“娘子，你怎么来了？我还有要事，你先去庄子上待着。” 顾惜蓉能猜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梳理前世记忆的时候，想到了三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红莲坊的藏身之地。 “夫君，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到马车上来，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听到这话，谢晋眼睛一亮。 娘子那么聪明，想必已经猜测他的目的，现在过来，应该有“梦境预示”。 谢晋赶紧下马，上了顾惜蓉所在的马车，压低声音问：“娘子，你要说什么？如果不是很急，我还要去追击红莲坊的人，说不定能立大功。” 顾惜蓉趴在谢晋的耳边说：“你这样漫无目的地追，等你找到，黄花菜都凉了。我告诉你三个地方，你去看看。青云观，香兰居，还有莲花洞。” 谢晋眼睛一亮，“娘子，多谢你提醒我。” 见谢晋要离开，顾惜蓉赶紧拉住谢晋，“先去青云观，我觉得那里可能是玄冥子的大本营。不过，那里也很危险。你先去调查。发现异样，可以汇报给金林卫或者禁卫军，千万不要一个人贸然行事。” “虽然孤军深入，擒拿贼首，能立大功，但也非常危险。你若是出了意外，这个功劳，又有什么意义呢？最后便宜别人了。” 听到妻子的提醒，谢晋点头，“娘子放心，你先回庄子上休息，不要出来。刚刚那些玄冥子那些人就在皇庄附近接走了太子。” 顾惜蓉轻笑，“太子可能是假的，夫君不用顾忌那么多。” 谢晋听到这话，没有后顾之忧，下了马车，骑马朝着青云观追去。 因为得到消息，谢晋抄近路过去。 骑马比马车快很多，谢晋路上并没有遇到玄冥子和白莲，也可能遇到了，但没认出来。 谢晋拍了拍马屁股，他的马就跑到林子里。 刚刚从道观前面看，有信徒，而且还不少。来来往往的，玄冥子等人如果回来，不可能从正门，那就只会从后门。 于是谢晋躲在道观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果然在半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从后面进来。 谢晋的仔细一看，他来的时候，看到这辆马车。 谢晋在脑海里复盘路线，在他遇到这辆马车的时候，这辆马车一定是从皇庄的方向过来的。 再加上娘子“梦境预示”，玄冥子和白莲应该就在这里。 谢晋离得有不远，能看到道观里有不少道士，而且各个长得很高，貌似长得不错。 谢晋又想到红莲坊都是男倌儿，在红莲坊被查封之后，这些人全部消失了。 什么地方一下子能够接收这些不明来历的男人呢？ 一个是寺庙，另一个是道观。 不过寺庙里的是和尚，光头，没头发。 红莲郎君们一个个长得俊美，没头发大受影响，可是道士就不用剪头发了。 只要换件衣服，换个发型，就可以“还俗”了。 看到这话，谢晋没有继续耽搁，小心翼翼离开，金林卫。 这次金林卫的动作也不慢，毕竟事先拿掉那么多的爪牙，没人给红莲郎君通风报信，而且还用“太子”做诱饵，对方还上钩了。 如果还没能追踪到红莲郎君的踪迹，金林卫估计也没必要存在了。 可巧谢晋遇到了熟人，金林卫统领徐成。 “徐统领，属下谢晋有重要情报。”谢晋急忙上前，拱手行礼。 徐成看到谢晋一怔，“谢晋？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守孝吗？” 谢晋回答：“回徐统领，在下守孝之地距离皇庄不远，看到形迹可疑之人，行色匆匆，然后恰逢周世子等农司官员被蒙汗药迷晕，在我结庐附近的小溪泼水清醒。” “从周世子那里得知，‘太子’被绑走了。属下就想起之前看到那一伙形迹可疑的人，一路根据踪迹追踪，一直到了青云观。发现那些人进了青云观。” 听到这话，徐成眯着眼睛，问：“可看清了？确定吗？” 谢晋拱手，“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就是我在皇庄附近见到的那伙人。” 徐统领听到谢晋如此确定，当即下来，“迅速赶往青云观，包围青云观。” 徐成还通知其他地方的禁卫军和金林卫，一起赶往青云观，务必抓到玄冥子和那些变态红莲郎君！ 第二百七十二章 狡兔三窟 从周瑾那边得知太子是假的，谢晋没有任何顾忌。 等到完成包围，徐统领下令抓捕红莲郎君和玄冥子。 谢晋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气势汹汹，冲了进去。 他的武功本身就很高，现在心里又没有顾忌，立功心切，所向披靡。 徐统领也颇为诧异地看向谢晋，没想到谢晋的武功这么高。 虽然谋略方面有些欠缺，小心思也不少，但年轻人都是这样。 如果一个个老谋深算，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就被拍在沙滩上了？ 谢晋抓住了一个俊俏的道士掐住他的脖子，“太子在哪？玄冥子在哪？” 这个小道士听到这话，根本就没有回答，直接咬破了牙缝里的毒药，嘴角流血，浑身抽搐。 谢晋见状，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些人是死士，视死如归，根本就不回答。 谢晋很快缓过神来，既然他们不回答，那就一间接一间地找。 想到这之后，谢晋大开杀戒，比凶神恶煞的金陵卫更加凶狠。 此时玄冥子和白莲正在密室里面，听到外面的打斗声，面色大变。 “莲儿，你带着太子赶紧离开！”玄冥子当机立断。 白莲犹豫，“爹，我们一起走！反正咱们是在密室里面，连接外面的密道！” 玄冥子摇头，“我怕上面的人根本就顶不住！” 白莲拉着父亲赶紧说：“爹，我一个人根本就扛不动太子，你跟我一起，咱们从密道里面离开，这里距离莲花洞不远。那里非常隐蔽！” “爹，我知道你舍不得上面的红莲郎君！当初我们培养这些人的时候，不就是想让他们完成任务、保护我们吗？” “如果我们死了，这些人存在的意义也没了！既然如此，让他们拖延，给我们争取撤离的时间，对他们来说也是死得其所！” 玄冥子暗暗咬牙心疼，“这里有我经过精心培养的七成数量的红莲郎君！今天都折在这里了！” 白莲笑了笑，非常阴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你能培养这么多红莲郎君，将来就可以培养更多。” “反倒是父亲有了意外，凭借我们的本事，未必能够培养出更多优秀忠心的红莲郎君。你还要教导我和孩子呢，爹，您要顾全大局。” 其实玄冥子也不想死，对女儿这么劝之后，扛着太子，从密道里离开。 这条密道很长，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走出来。 这是一座农家小院，玄冥子和白莲迅速换上衣服。 太子挣扎，玄冥子直接一把蒙汗药，就把太子迷晕了。 如果能通过太子暗杀康平帝，自然最好。 如果不能，他们杀了康平帝唯一的儿子，也算是报仇了。 虽然马车更快一些，不过他们扮演的是农家，赶驴车更合适。 玄冥子扮演成一个身体干瘪的农家老头。 通过给“太子”易容，则扮演成一个病弱晕倒的丈夫。 白莲则是扮成妻子，带着丈夫去城里面看病。 因为这里距离青云观，已经有十几里路，这里并没有禁卫军和金林卫。 外面的红莲郎君被控制住之后，谢晋和金林卫四处寻找。 有个小道士招供，在道观的地牢里关着人。 于是谢晋率领一队人进去地牢，徐统领带人继续搜查，寻找到玄冥子逃跑的密道，顺着密道一路追过去。 到了地牢里面，里面有几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头发凌乱脏污，看不清面容。 不过袁振和王世文因为周瑾的原因，认识谢晋。 “谢将军，快来救我，我是王世文。”王世文看到谢晋，大呼小叫，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个地牢。 浑身太疼了，没有上药，有的地方发痒发臭。 袁振看到金林卫，连忙说：“我是袁振，谢将军，我是朝廷安排在玄冥子旁边的卧底。”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稍等片刻，这就把你们救出来。” 王世文的目光也看向了隔壁的袁振，心里暗骂，原来真是袁振泄密。 之前死不承认，现在被救，算是立大功了。 王世文眼珠子一转，连忙说：“我也是为了搜集玄冥子和红莲坊的人，被抓起来的。” 如果能够蹭这一波功劳，说不定还能官复原职。 谢晋拱了拱手，“几位稍等，马上救你们。” 不一会儿，这些人都被带到上面。 谢晋连忙说：“谢某擅长追踪，现在继续追击玄冥子。” 金林卫和禁卫军的小头领，也见识了谢晋的功夫，拱了拱手说：“谢将军请便。” 谢晋没有顺着密道，那太慢了。 这里距离莲花洞不远，骑马更快，“李将军，你带一队人马，跟我一起追击。” 禁卫军李将军曾经跟谢晋共事，诧异问：“谢将军，你有线索？” 谢晋回答：“我比你们先到青云观，听到他们提到莲花洞。距离青云观不远，咱们先过去，找找试试。” 一听有线索，李将军连忙说：“那就去莲花洞。” 禁卫军骑马，速度比从密道里搜寻的金林卫快很多。 另外玄冥子和白莲一路上赶着驴车，速度本就慢，走得又是小路。 就在他们刚刚到达莲花洞，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有红莲郎君汇报，有禁卫军已经追上来了。 玄冥子面色大变，“莲花洞已经暴露了，我吩咐众人断后，你快点走。” 白莲心里慌乱，这么隐秘的地方，怎么会被人查到？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迅速准备逃走，“爹，你快点，咱们一起走。” 玄冥子摆手，“你先坐船离开，我们分头逃走，在香兰居会合。” 白莲也知道这里的红莲郎君不多，如果断后的人不多，她根本没机会逃跑。 “爹，那你小心点。”白莲应下，拖着“太子”一起来到莲花洞里的一艘小船，亲自划着小船，载着“太子”离开。 此时的“太子”身上的蒙汗药，其实已经快没作用了。 不过，“太子”也知道暂时不会死，还没见到云王，必须继续装死。 白莲慌乱之间，并不知道“太子”的计谋，还在用力划船呢！ 谢晋和禁卫军包抄，包围了莲花洞 为了给女儿争取更多逃跑的时间，玄冥子冲了出来，一边打，一边“撒药”。 第二百七十三章 曲江池，香兰居 谢晋提醒所有人都已经用布沾水遮面，这些蒙汗药粉，效果不大。 几个来回，谢晋和李将军就带人抓住了大部分红莲郎君，不过还有一部分逃走。 谢晋扔出去手中长枪，玄冥子在逃跑的过程中，直接被长枪扎到了小腿。 玄冥子倒在地上，不良于行。 红莲郎君们要过来解救，但玄冥子大喊，“不用管我，去帮助大小姐。我们手上有人质，他们不会杀了我。” 红莲郎君们听到这话，也知道现在带着玄冥子，谁都跑不了。 反倒是听从玄冥子的话，去帮助大小姐，有云王和"太子"两个人质，还有翻盘的机会。 “主人，那我们先走了。”红莲郎君说完，快速逃跑。 谢晋来到玄冥子身边，用力拔下长枪。 李将军称赞，“谢将军好枪法。” 谢晋拱手，“过奖了，李将军赶紧让人给玄冥子包扎，严加审问。谢某带人继续追踪。” 李将军听到这话，立即留下副手，给玄冥子包扎止血，亲自护送玄冥子回京。 能抓住一个玄冥子，也算是抓到了主谋之一。 谢晋带着二十多人的禁卫军和几个金林卫，一起追踪。 从莲花洞里出来的小船，在弯弯曲曲的河里行驶，周围树木茂盛，周围并没有山路。 人在岸边追寻，根本就追不上船，更别说骑马，根本就没路。 远远地看着小船消失在蜿蜒陡峭的群山中，众人气得捶胸顿足。 “谢将军，现在怎么办？”一个禁卫军问。 谢晋问：“可知道这条小溪流往何处？” 这个禁卫军想了想，然后说：“有一部分流入曲江！” “曲江？”谢晋喃喃自语，顺着曲江，能够进入京城曲江池。 香兰居，就在曲江池附近。 谢晋想了想说：“现在跟我一起进城，去曲江池。” 禁卫军一愣，“谢将军一愣，为何去那边？” 谢晋回答：“莲花洞很隐蔽，沿途崇山峻岭，出行不易。红莲坊的人，每次行动能速战速决，一定在城内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 “这条小溪流经曲江，曲江池是由曲江引水进入。小船只有通过这样的渠道，可以悄悄进入城里，而不用经过城门。” 禁卫军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谢将军，那些人不怕死？居然敢回城？” 谢晋有妻子顾惜蓉的“梦境预示”，非常自信，“大隐隐于市，红莲坊的人擅长乔装打扮，就能隐匿其中，反倒是在偏僻的地方，不方便行事。” “现在我们已经跟丢了，也没有船，根本就追不上。好在咱们抓到了玄冥子，也不是没有收获。现在进城，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咱们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禁卫军和金林卫也知道现在无计可施，于是听从谢晋的话，快马加鞭回城。 可巧了，在城门口遇到了周瑾带着一帮农司官员，终于来到城门口。 谢晋看到周瑾，拱了拱手，“妹夫，红莲余孽还在，你要多加小心，早些回府。” 周瑾一愣，“没抓到？” 谢晋点头，“抓到了玄冥子，但没有救回‘太子’，也没找到玄冥子的女儿白莲。” 周瑾面露惊喜，“恭喜谢家姐夫立功，我就不耽误你了。我得赶紧把各位大人带到医馆，告辞！” 父亲不在，周瑾不想掺和进去。 之前给袁振送信，已经是他能掺和的最深程度。 今天的陪同“太子”巡视庄子，也是其一。 让他上阵杀敌，追击红莲郎君，真是难为他了。 再说了，长宁侯府的核心利益在北境和北戎。现在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绝对不能出意外。 周瑾告辞，带人进城。 带到医馆，给农司的官员们开了药，这才让各位大人回家休息三日。 周瑾忙完外面的事情，迅速回家。 关进门户，除了每日采买，其他人不准随意进出长宁侯府。 谢晋跟徐统领会合之后，商议之后，准备乔装打扮，进入曲江池附近。 其他人在曲江池附近搜寻，谢晋打扮成书生模样，进入了香兰居。 香兰居是买书籍字画的地方，里面的小厮长相俊秀，正在推销各种书籍话本子。 来这里买书的，不仅有男人，还有很多女子。 有的是夫人小姐带着丫鬟过来挑书，有的是丫鬟代替主子，来这边购买连载的话本子。 谢晋最近守孝，没有风吹日晒，再加上之前养伤，原本黝黑的皮肤，变白了一些。 换上书生装束，看上去倒也像是读书人，就是这个读书人长得有点壮。 店小二上前，“客官，您想要什么书？” 谢晋想了想，说：“我喜欢游侠地理志之类的书籍，你给我找几本，我先四处转转。” 店小二应下，“客官，稍等。小的这就跟您寻找。” 谢晋四处看看，店小二也很快找到了几本谢晋刚刚要求的书籍。 他来到店铺通往后门的位置，突然捂住肚子，“哎哟，我肚子疼。店小二，茅房在哪？” 刚刚拿书过来的店小二听到这话，赶紧拉住想要冲进去的谢晋，“客官，你若是想如厕，店外右拐，那边有个公厕。” 谢晋一把甩开店小二的手，“我肚子疼，马上拉裤子里了。你不带我去你们后面的茅房，我就拉你们书铺里。” 谢晋的力气大，已经推开后门，“茅房在哪？” 店小二着急，但见人已经冲进去了，而且那个人憋得脸红脖子粗，像是真的肚子疼，“客官，不在西面，在东面。您跟我来！” 谢晋被店小二拉着，他顺势就跟着去了茅房。 谢晋进去之后，对外面的店小二说：“给我拿点纸擦屁股，我不用厕筹，谁知道这是谁用的，万一有病怎么？” 店小二听到里面传来臭气，气得跺脚，“您快点，我去给你拿纸。” 谢晋此时正捏着鼻子，用搅屎棍搅动，臭味熏天。 店小二拿纸过来，差点没被熏晕过去，这位大人吃了什么，拉得这么臭？ “快点，别磨蹭。你这太臭了。”店小二赶紧把纸扔进去。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店小二立即去开门。 白莲背着迷晕的"太子"乔装打扮，终于来到了香兰居。 刚进来，白莲皱眉，“这是什么味？”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就是个笑话 店小二连忙说：“有个客官腹泻，正在茅房如厕。” 听到这话，白莲面容警惕，“没有可疑之人吧？” “没有！”店小二回答，“这个顾客是在您之前过来的。” 听到这话，白莲松了口气，让人把“太子”扛到了地牢里。 一瓢冷水，泼在了“太子”身上。 旁边的云王见又绑了一个人过来，仔细一看，吓了一跳，“白莲，你怎么把太子也给绑来了？” 白莲想到父亲可能已经落入禁卫军的手里，用力踢了一脚“太子”，“绑来太子，是为了对付康平帝。如果对付不了，就杀了他。” 云王听到这话，看向白莲，“白莲，你杀了太子，我皇兄一定痛不欲生，说不定就驾崩了。我是云王，有母后给我筹谋，我一定能够登基。到时候我就是皇帝，你是皇后娘娘。” 白莲听到这话，看向云王，“说你蠢，你还不相信。都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康平帝驾崩，你一个失踪多年的人，而且安插的人也大多被抓了，怎么可能稳定朝堂？你当朝堂之上的人都是傻子吗？” “太子死了，康平帝驾崩，但你们齐家皇族还有人。只要没有大臣谋朝篡位，过继一个皇族过来就行了，真的不是非你不可。你天真，我并不天真。你现在闭上嘴巴，我有事要问‘太子’。” "太子"醒来，面露惊恐，不停往墙角靠，“你们……你们这些红莲余孽，居然如此大胆。” 白莲一巴掌甩在了“太子”脸上，“就算死，也先弄死你们父子俩。” 云王连忙提醒，“白莲，别打死了。这个小崽子要是死了，你后续的计划就白费了。” “太子”嘴角流血，转头看向云王，“好一个痴情种，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居然还心心念念这个女人。我们齐家怎么有你这样的败类？” “就你还想当皇帝？你这脑子真不如这个红莲教的魔女，至少人家为了报仇，脑子清醒。哪有你这样的傻子居然放着王爷不做，为了一个别有居心的女子自以为是，任意妄为。” 云王被“太子”骂得面色铁青，尤其现在阶下囚的身份，让他十分挫败。 “你闭嘴，莲儿，你赶紧放了我。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云王急忙看向白莲，“我那么爱你，我们还生了两个孩子。我可以为了你，去死。” 白莲眼露犹豫，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就算你爱我，但我也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就在这时候，谢晋拔出腰间的信号，往空中一扔。 巨响让周围的禁卫军和金林卫听到之后，迅速往这边聚集，围拢香兰居。 谢晋没有武器，只能拿着茅厕里的粪勺子，一脚踹开茅房的门，冲了出去。 幸好禁卫军来得快，否则谢晋就要吃亏了。 李将军把谢家长枪扔给谢晋，谢晋挥舞长枪，周围的人不能近身。 红莲余孽死伤也越来越多。 谢晋根据刚才听到的声音，找到了地牢所在的位置，冲了进去。 白莲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上面怎么回事？” 红莲郎君连忙说：“禁卫军和金林卫已经追来了。大小姐，你……你赶紧走！” 白莲听到这话，面色大变，“把这两个人带走，这是咱们手里的底牌。” 云王之前被打怕了，本就贪生怕死，根本就不敢反抗。 就在这时候，被绑住手脚的太子刚刚在辱骂云王的时候，已经把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现在看到这些人来，赶紧从嘴巴里吐出来刀片，迅速割开了脚上的绳索。 等红莲郎君靠近，他一把掐住红莲余孽的脖子，抢过来一把刀，腾挪闪躲，砍死了进入牢房的红莲郎君们。 白莲见状，吓得瑟瑟发抖，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让其他人断后，她直接从地牢的一个密道跑走。 这个密道通往京城下面的下水道。 整个京城道路很多，同样下面的下水道，也很多。 虽然臭点，但四通八达，可能到达很多地方，甚至可以出城。 玄冥子通过脏手段，找到了京城下水道图纸。 这是逃命的东西，白莲当然也记在心里，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白莲带着地牢里的五个红莲郎君，谁也没带，用了两个多时辰，终于逃到了城外。 他们不敢耽搁，直接跳入水里，洗掉身上的臭气，逃到了山林里最为隐秘的地方。 孩子和红莲坊赚来的钱财都在那里，只要那个地方还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谢晋和李将军杀进来，就看到“太子”正在跟红莲余孽缠斗。 等杀了那几个红莲郎君，“太子”连忙说：“那个魔女从这里逃走了！李将军，你赶紧带人追！” 谢晋没有继续追，因为其他地方，他不知道了，而且还有可能有危险。 虽然明知道太子是假的，但谢晋不能说出来，假装不知道，“末将谢晋恭迎太子！” “太子”对谢晋不是很熟悉，点了点头，指向地牢里的第一个人，“那是诈死的云王，一起带走。” 谢晋一愣，“云王？云王不是牺牲了吗？” “太子”不想说太多，现在急需要回宫，不能让“太子”被绑架的消息传得太长。 现在他要光明正大回去，证明太子已经被救了。 “有些事情，以后再说，谢将军先护送孤回宫。”“太子”吩咐。 “是，殿下。”谢晋应下。 徐统领已经到来，立即大声高呼，“恭送‘太子’！” “免礼！”太子点头，“现在立即回宫，不能让父皇母后太过着急。” “是，殿下。”徐统领应下，亲自护送太子回宫，然后吩咐谢晋，“谢将军，多谢今日相助，稍后徐某会向陛下，给谢将军庆功，还请把云王交给本官。” “多谢，徐统领。”谢晋把云王叫了出去，心里狐疑。 实在想不明白，云王这样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要诈死？ 如果说王爷为了皇位造反，谢晋相信，但要说一个王爷为了女人，做到这个份上，他不信。 脑子里没有二斤屎，做不出来这样的蠢事。 反正以谢晋的看法，这种行为跟傻子无异。 看着徐统领把太子和云王带走，谢晋也松了口气。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兄弟见面 谢晋现在还在守孝，赶紧骑马回到庄子上。 可是已经天黑，顾惜蓉在家里焦急地等待。 此时看到谢晋回来，顾惜蓉长舒一口气，“夫君，可抓到那些红莲余孽了？可救回太子了？” 谢晋回答：“你说的那三个地方都被我带人围堵攻破，大部分的红莲余孽已经被抓到或者杀死。就连主谋玄冥子被抓到了。” “太子也被救回来，今天多亏了周瑾。我遇到周瑾，在他的提醒之下，被绑走的是太子的替身，所以我在抓捕的过程中，没有任何顾忌大杀四方。” “另外，不仅找回了太子替身，还抓到了云王。听别人说云王诈死，我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顾惜蓉听到这话笑了笑，“根据我梦中的那些预示，我觉得云王就是一个没脑子的痴情种！以后被红莲教的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谢晋听到这话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诈死。玄冥子这些人的手段非常邪乎，害了京城那么多年轻人。” “现在被抓到了，京城上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虽然现在还没抓到那个女的，但我相信那个女人也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久了。” 顾惜蓉听到这话小声提醒，“只要是没抓住，都要小心谨慎！不过夫君已经立了大功，而且还在守孝期间，想必这些事情也轮不到咱们了！” “等到事情查明之后，自然有论功行赏的机会！夫君这次也算是戴罪立功，不过这可不能算是长宁侯府送给我们的人情。” 谢晋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这事情如果不是周瑾告诉我，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红莲余孽作案。另外，他还告诉我太子是替身！” “还有一点，太子来视察玉米地，是周瑾带着农司的官员一起来的。皇庄有那么多，周瑾偏偏选了距离我守孝的地方很近的。”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长宁侯府的推动，我觉得说不过去。娘子，长宁侯府之前答应过给咱们的人情，如果他们提起，咱们就应下。如果对方不提，那这事情就算了！” 听到这话，顾惜蓉微微皱眉，“明明是凑巧！” 谢晋笑了笑，“不管如何，我都是立了大功，这一点毋庸置疑！足以弥补我在北境那边犯下的错误。” 顾惜蓉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夫君说得是！守孝三年，还有两年多呢，就算讨要人情，也不急于一时。” 谢晋深以为然，“娘子说的是，好事多磨。娘子，庄子上清苦，你还是回府吧？” 顾惜蓉摇头，“夫君在这里，我也在这里。至少一早一晚能够见到夫君。山珍海味，没有夫君，我也吃不出味道。跟夫君在一起，就算是粗茶淡饭，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谢晋听到顾惜蓉的话，非常感动，交代张嬷嬷一定要好好照顾夫人。 牛乳做的点心，牛乳蒸蛋，这些都能补身体，也不算是荤菜，也不违反守孝的规矩。 顾惜蓉现在可舒坦了，跟谢晋情投意合，婆婆也死了，再也没人找她麻烦了，终于能清静了。 在北境出错，回京守孝能立大功，真是太好了，不枉顾惜蓉算计一场。 从算计婆婆的那一刻，她就想让谢晋回来，然后浑水摸鱼，在红莲余孽这件事情上立功。 谢晋这次真的没让她失望，达到了目的。 尽管禁卫军和金林卫，四处寻找，仍旧没找到白莲和剩下的少许红莲余孽。 不过也抓住了活口，金林卫正在审问，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红莲余孽的藏身之处。 康平帝听了徐统领和禁卫军统领的汇报，虽然没有完全抓住，但基本上覆灭了红莲余孽组织。 “有没有审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他们跟朕到底有何仇怨？”康平帝问。 徐成回答：“陛下，玄冥子想亲自见您，然后才会说。不管我们如何用刑，他就是不说。不过，陛下，您别去。玄冥子擅长用毒，谁知道他有没有乱七八糟的手段。” 康平帝想了想点头，“反正抓住了玄冥子，其他的也不足为虑。等抓到玄冥子的女儿，就能撬开他的嘴。” 禁卫军统领下去之后，康平帝问：“徐成，那个假装云王的人，关在哪？” 徐成回答：“陛下，那个骗子被关在金林卫的地牢里。” 康平帝轻抚胡须，“走，带朕去看看。” “是，陛下。”徐成应下，亲自带着康平帝过去。 云王此时被关在地牢里，无比后悔，想着见到康平帝，他一定下跪请求皇兄，不要杀他。 虽然可能性小，但他还抱有期望。 毕竟他们之前兄弟感情很好，万一康平帝念旧情呢？ 此时康平帝过来，云王跪着爬到地牢门口，哀求，“皇兄，不是我想诈死，是那个名叫白莲的女人蛊惑了我，给我下了药。我很多事情，都不是我想的。” 康平帝看着以前意气风发的云王，现在犹如丧家之犬一样，不由得内心一阵唏嘘。 错一步，步步错。 太后如果看到云王这样，不知道会如何呢？ 康平帝冷笑，“云嘉，如果是为了一个女人，你的确很蠢。如果你只是想造反，朕虽然愤怒，但可以理解。毕竟都是父皇的儿子，你和其他兄弟想抢，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对我的子嗣下手。本来我可以有很多孩子，让朕的统治更加稳固。就因为子嗣不丰，很多人蠢蠢欲动，让朕耗费不少心神。” 云王懊悔，他被白莲骗了。 他太自以为是了。 以前母后说他不能成事，云王还不相信，但现在他信了。 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想后悔已经晚了！ “皇兄，你就放过我吧，那是母后做的，不是我做的。我除了被白莲那个女人迷惑欺骗诈死，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康平帝被云王这句话气笑了，怎么会有无耻的人呢？ 如果让云王和红莲余孽达到目的了，他和太子都已经死了。 现在失败了，就想哀求，逃避惩罚。 康平帝当然不允许。 就在这时候，黄炳带着太后和雪莹郡主过来，把他们送到金林卫的地牢，就关在云王的隔壁。 一路上面不改色的太后，在看到云王的那一瞬间，立即破防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说了？是因为不喜欢说吗 “你……你怎么在这里？”太后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儿子云王，不敢置信。 云王看到母后也被抓到牢里，顿时也觉得天塌地陷。 他现在就指望母后救他，现在倒好，母后也被抓到了，“母后，我们……我们这次死定了。” 太后嘴唇哆嗦几下，颤巍巍的，目光有些忐忑地看向康平帝。 “陛下……” 她想哀求，但此时母子二人都被抓起来，可见康平帝已经找到了足够的证据。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太后或许还能心存侥幸，唯独谋害皇家子嗣，是康平帝断然不能接受的。 康平帝似笑非笑地看向太后，“怎么不说了？是因为不喜欢说吗？” 太后见康平帝如此，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然后闭上眼睛，悉听尊便。 “皇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没有谋害你的子嗣，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等我知道的时候，母后已经给你下药了，断绝了你的子嗣。” 虽然已经知道事实，但再一次听到云王说起，仍旧让康平帝心生厌恶，憎恨。 不过看到云王现在卑躬屈膝的模样，让太后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太后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王，她这个愿意用命疼的儿子。 居然为了活命，出卖她。 尽管这是事实，谁都能说她，但唯独云王不能说。 现在倒好，这个儿子居然把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怎么不让太后如此生气失望呢？ “闭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就算你哀求，也无济于事。早先我劝你，你不听。现在倒好，成为阶下囚之后，还妄想着免于责难。” “齐云嘉，你到底想什么呢？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你这是造反，你这是欺君。成王败寇。你既然输了，成为阶下囚，那就体面地等候发落，才能对得起你曾经妄想染指大位的成龙之心。” 如果一再哀求，不仅齐云嘉成了笑话，就连太后也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云王被太后骂得尴尬，等太后不骂了，他才缓缓说：“母后，我不想死。” “不想死？”太后挑眉，“你早哪去了？诈死，你以为是过家家呢？既然你之前这么想死，你也算是求仁得仁。” 康平帝就看着这一对母子犹如狗咬狗般的争吵，顿时觉得没趣，反正都是将死之人。 既然这些人已经被抓了，康平帝也觉得这些事情，该有一个了解。 就在康平帝准备离开的时候，太后急忙说：“陛下，你不想知道当初给你下药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吗？” 康平帝听到这话，停住脚步，“还有谁？” 太后笑得颇为猖狂，“谁得利最大，就是谁下的毒。” 康平帝一怔，皇后？李国舅？ 康平帝皱眉，“你想说就说，打哑谜，让朕猜测，朕没空。” 一个在深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不容小觑。 挑拨离间，栽赃陷害，颠倒是非，口蜜腹剑，都是太后最擅长的。 对于宫斗，太后太擅长了。 如果不擅长，早就死在深宫争斗之中。 毕竟先帝的后宫，可乱多了。 太后见康平帝虽然没有太大反应，但她了解康平帝，越是这样，康平帝已经上心了。 “呵呵，你不说，陛下已经猜到了。”太后说完，闭上了眼睛。 与其告诉康平帝是谁，还不如就让康平帝这样猜！ 康平帝冷笑两声，“你不就是想挑拨我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吗？虽然你的话，有作用，但那又如何？就像当年我抢到了皇位，皇位就是我的。” “就算皇后做了，我也能理解，更何况现在朕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有些事情，不能较真的。至少我的皇位会给我儿子，可是你的儿子呢，本就无能，现在还成了丧家之犬。” “你一辈子的算计，都成空了。你的孙女呢？呵呵，成了放荡淫乱，只会寻欢作乐召男妓的贱妇。你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算成这样，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太后原本假装出来的气定神闲，在康平帝的挤兑之下，再一次破防了，“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康平帝冷笑，“你会如愿的。” 太后的声音尖利，“你杀父杀兄弟，你心狠手辣，现在还要谋害太后，难道你想在历史上留下六亲不认的名声吗？” 康平帝哈哈大笑，“我父皇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的手段这么隐蔽。至于那些兄弟，争不过我，还想杀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历史上，会怎么记录朕？朕并不清楚，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也有错，但这并不足以掩盖我励精图治二十年，更不能抹去我分化北戎，平定西北安南，开疆拓土的历史功绩。” 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报，在康平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太后，朕没空跟你浪费口舌，你们母子难得团聚，就让你们好好聊聊。朕现在要去接受北戎的投降书，北戎纳入我中原，指日可待。” 太后嘴唇微抖，犹如泄了气的河豚一样，瘫坐在地上 相比较开疆拓土，四夷臣服的强盛王朝，康平帝身上的些许污点，的确不算什么。 或许后人会把这些后宫的争斗，当作茶余饭后谈资，也可能成为野史话本子。 总之，他们母子都是那种微不足道，可以被人戏谑的边缘反派人物。 想到这，太后喉头一股腥甜血气上涌，嘴角流出鲜血，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看到气得吐血晕过去的太后，康平帝浑身舒畅。 这些人已经不是他的心结了。 康平帝离开，云王在后面鬼叫，“皇兄，放了我吧，这都是母后所为，不是我。其实我只是诈死，没有真的伤害您啊！” 康平帝嘴角上翘，眼露嘲讽，交代金林卫，“把雪莹跟太后关在一起。既然他们是一家人，就让他们齐齐整整地。” “是，陛下！”金林卫应下。 当雪莹郡主出现在太后的牢房里，看到了对面的诈死的云王，震惊不已。 雪莹郡主微微眯着眼睛，眼底都是寒芒，“父王，我……我终于见到你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野史真的太野了！ 看到女儿对他一脸敬佩，一脸关切，云王心里舒服一点。 “雪莹，这些年，你怎么样了？”云王靠了过来，还想伸手摸摸女儿的脸。 雪莹郡主长得有三分像云王妃，七分像云王。 虽然云王并不喜欢雪莹郡主，但是拉拢这个女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云王靠近的时候，雪莹郡主伸出右手，长长的指甲，快速地抓在了云王的脸上。 雪莹郡主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咬牙切齿眼神愤恨。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你还我母妃！” “啊！”云王惨叫一声，连连后退，“你大逆不道，居然敢打我！” 可是他的脸被抓了，留下血淋淋的口子。 雪莹郡主指甲缝里面，都是从云王脸上抓下来的血肉。 “我打你是轻的！至少你现在还活着，还在外面逍遥自在几年。可是我的母妃呢，一尸两命，她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子。” “那是你的发妻，那是你的嫡子。你为了一个女人，不仅诈死，还害了我的母妃和弟弟。你若是造反成功了，让我成为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倒可以既往不咎。” “可是你这样的废物蠢货，就算有祖母为你筹谋，那又如何呢？你现在还不是成了阶下囚？如果不是你，我至少现在还能是个郡主，这样还能寻欢作乐！” “现在倒好，我被你们连累！不仅做不了郡主，以后说不定还会丢命。就算侥幸活下来，我的生活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享受了世间的繁华富贵，再低落到尘埃，生不如死。” 云王听到雪莹郡主的痛骂，当然不服气，“老子生了你，给了你荣华富贵！现在不想给你了，你自然就享受不到！” “到时你这个孽畜，居然殴打亲生父亲，不孝之女，没有好下场。” 雪莹郡主继续骂道：“你还有脸骂我？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样的坏种，我能是什么好人？到时候可怜了我母妃，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就算我没有好下场，但只要我态度好，至少我还有一条命。可是你呢，不是一杯毒酒，就是被砍了脑袋。你这算好下场？” 逐渐清醒的太后，在听到儿子和孙女的吵架之后，再一次气得吐血晕了过去。 即使太后再顽强，看到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孙女，也没有继续筹谋的心思，还不如死了拉倒。 从这天开始，牢里面他们祖孙三个就开始了，争吵辱骂甚至大打出手的场面。 康平帝让大理寺卿，以及刑部，礼部，开始公开审理此案。 这些事情有序进行，宣仪太后谋害陛下和云王诈死，有些红莲余孽的罪行，也逐渐被公之于众。 皇族的族长盛王爷进宫请安，“地下，太后和云王的事情，真的要公开审理吗？涉及皇家颜面，不如私下解决，更为妥当。” 康平帝摆了摆手，“皇叔，不行，这事情涉及十几位官员，并不仅仅是皇族的事情。虽然会影响皇家颜面，但有些事情与其隐瞒不如公布。” “毕竟之前红莲余孽，声势浩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各路传言，更是千奇百怪。与其让老百姓胡乱猜测，不如公开审理。” “把真相公之于众，谣言止于智者。皇叔，这事情，我意已决，你不要继续劝说了。咱们皇族，想必还有很多蠢蠢欲动的，但朕对朝廷掌控，谁都不能得逞。” “不管是宁王，还是云王，再加上宣仪太后，就算再来几个，朕也能抓住他们。不怕死的，就让他们蹦跶。” 盛王爷听到这话，叹息一声，“陛下所言甚至，虽然内容令人震惊，但咱们公布，就是正史。要不然，外面的野史，真的太野了，什么都能乱写。” 盛王爷没好意思说，刚刚他就听到了一段野史。 说宣仪太后给皇帝下药，是因为宣仪太后喜欢陛下，但因为身份阻隔，有乱、伦之嫌，于是只能忍着，但忍不了陛下跟其他女人生孩子，于是因爱生恨，给康平帝下药。 听听，这野史，野不野？ 再过一段时间，或许还能有更野的。 此时的顾惜灵犹如瓜田里的猹一样，到处吃瓜。去茶楼喝茶，一壶茶，一盘点心，就能听到五花八门的野史。 这可比看话本子有趣。 这波故事，引得人议论纷纷。 不过很快顾惜灵就没空听这些野史了，因为北戎已经给康国递交了降书。 此时的来福已经成为北戎大王，经过一番拉拢打压，已经稳定北戎内部，坐稳了王位。 随同降书一起送过来的，还有来福请求康平帝给他赐婚的国书。 康平帝接受了北戎使团送过来的降书，也接受了北戎的国书。 经过几天的思索之后，决定把康和公主赐婚给北戎大王朝鲁（来福）。 不仅如此，康平帝责令钦天监算日子，责令礼部安排相关事宜。 长宁侯此时仍旧在北境，并没有回来。 等着京城这边的和亲队伍和北戎使团，回到北境之后，作为康国大使，护送康和公主，前往北戎。 此时秀兰和来福的儿子已经半岁了，白白胖胖，长得非常壮实，能够经得起长途跋涉。 秀兰这半年不仅已经学习一口流利的北戎语言，还每天强身健体，不仅跑步，还学习骑马。 毕竟到了北戎，要入乡随俗，只有身体强健，还能在异国他乡活下来。 顾惜灵握住秀兰的手，“陛下已经给你准备好公主府，今天我护送你们过去！” 秀兰有些紧张，“世子夫人，其实我哪也不想去，我就想跟在你身边，这样会觉得很安全，很安心。” 顾惜灵笑了笑，“现在你身份不一般，而且维系着两国交好的希望，朝廷上下对你非常重视。拿出你平时学到的礼仪，按部就班，照着做就行。” “有些人说话，你能听懂，你就应对。就算听懂了，不想应对，你就假装听不懂。总之现在你的身份已经高高在上，只有别人迁就你的事儿，不用你屈尊迁就别人的份儿。” “不管到哪，咱们谦逊有礼，但是这不代表软弱。该强势的时候，就不要忍气吞声。在北戎那个地方，信奉强者为尊，你的退让可能会被视为软弱可欺。” “总之具体的情况你自己分析。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子，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看法。不管换了什么环境，我相信都不会改变你的心性！”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赏景遇熟人 在顾惜灵的鼓励之下，秀兰的脸上褪去了彷徨，逐渐变得坚定，眼神悠远。 “多谢世子夫人！我记住了，我已经不是那个丫头秀兰，而是康国的康和公主。” 顾惜灵点了点头，“对，就应该这样！袁嬷嬷跟你们一起回去，陛下那边也会派人保护你和孩子。” “相信以你的聪明，以及来福对你的愧疚和爱意，你很快就能够在北戎站稳脚跟。接下来，就是用你的智慧，过你想过的生活。” 秀兰沉思，慢慢体会。 秀兰带着孩子，还有元嬷嬷，还有四个丫鬟，住在了公主府。 原嬷嬷和四个丫鬟的卖身契，全部交到了秀兰的手里。 顾惜灵通过这样的行为，告诉秀兰，这些都是她的人，长宁侯府不会再干涉。 在公主府住了三天之后，北戎使团的迎亲队伍，以及康国的送亲队伍，陆陆续续出城门。 秀兰带着孩子不仅去皇宫拜别康平帝和皇后，太子亲自把秀兰和孩子送到城外三十里。 顾惜灵和周瑾，也在送行之列。 这一别，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顾惜灵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后各奔东西，只能寄月相思。 躲在人群中的白莲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农妇，远远地看着被严密保护的太子，眼露愤恨。 这些天他们一直东躲西藏，根本就不敢露面。 也就是今天人多眼杂，白莲才敢出来。 今天他们的任务，是打听父亲被关在哪里。 如果可以，白莲想营救父亲。 如果不能，白莲想给父亲报仇。 因为之前死伤严重，并没有那么多高手。 当街刺杀根本就不可行，所以只能另外寻找机会。 看着远行的队伍，顾惜灵唏嘘，“夫君，咱们也回去吧！等到父亲把秀兰送到北戎，应该在年前能够赶回来！” 听到这话，周瑾长舒一口气，“父亲回来就好了！这一年，我过得太苦了。” 没有父亲在家，周瑾就是一家之主。 中途还有红莲余孽，云王造反，眼花缭乱的事情，数不胜数。 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他操持，不敢有半点松懈。 幸好有娘子，帮衬他。 不仅家里的事情，不让他操心，就连外面的事情，顾惜灵也会给他建议。 也不是没有好事情，来福如愿以偿，秀兰和孩子平安无事，还有他又多了一个同胞兄弟。 顾惜灵抿嘴轻笑，“其实夫君在这一年，也成长很多，另外，父亲不在，夫君才能留在京城。等到父亲回来，明年夫君就要外放。到时候，想留在家里，也不成了。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吧。” 周瑾听到妻子的称赞和提醒，深以为然，“娘子说的是！正因为快要离开京城了，为夫想请娘子曲江楼听曲赏景可好？” 顾惜灵连连点头，“甚好！秋季也是曲江最美的季节之一，能听曲，能赏景，好享受！” 于是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来到曲江楼，坐在三楼临窗的包厢，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杨柳依依，微风拂面，心情舒畅。 再过一个月，这里将会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不过不用遗憾，很快就要下雪了。 到时候一片雪景，也很美。 喝茶，吃着点心，吹着小风，赏美景。 顾惜灵眉眼含笑，周瑾轻声细语，犹如鸳鸯一般，慢慢靠近，相互依偎。 这时候，门外有人喊：“得知周兄和嫂夫人在此，袁振特来请安。” 原本靠在周瑾怀里的顾惜灵，赶紧正襟危坐，“袁振怎么来了？” 周瑾微微挑眉，“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能不见。” 周瑾起身，亲自开门。 袁振看到周瑾进来，躬身行礼，“周兄，小弟袁振有礼了。之前……” 周瑾听到这话，连忙打断袁振的感谢，“有事进来再说。” 袁振心领神会，“周兄说的是。” 很快到了里面，周瑾小声交代，“之前我帮你两次，除了陛下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以后你也不要在外说我帮你，你我就是朋友，同僚相处即可。” 袁振一怔，虽然有点不理解周瑾为什么不愿意承认立大功，但他尊重周瑾的决定。 “我听周兄的。”袁振笑道，“不过还是要谢谢周兄和嫂夫人。今日消费，我请客。” 顾惜灵起身还礼，“那我和夫君感谢你请客。听说袁公子前段时间受伤，现在可好了？” 袁振笑笑，“都好了，前段时间被打得很惨，好在都是皮外伤。周兄，有空能给我引荐谢晋谢大人吗？” 周瑾一愣，问：“谢家姐夫救了你？” 袁振回答：“是的，就在我觉得要被那些逃跑的红莲余孽杀人灭口的时候，谢将军到了，把我救了下来。” 周瑾点头，“行，不过他现在正在守孝，你若是想见他，等我休沐，带你过去一趟。” “多谢周兄，你们都是我袁振的救命恩人。以后若有差遣，尽管开口，我袁振一定竭尽全力帮忙。”袁振拱手，非常感激。 周瑾邀请袁振坐下来喝茶。 顾惜灵问：“袁公子，你这次立大功，陛下没有奖赏你吗？” 袁振笑笑，“回嫂夫人，陛下问我想去哪里任职，我也想外放出去。毕竟我之前名声不好，又被红莲余孽祸害。” “只是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位置，而且马上冬季，父母也希望我明年春天再走，所以现在还赋闲在家，孝敬父母，陪伴妻儿。” 顾惜灵笑笑，“恭喜袁公子，因祸得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袁振笑笑，“反正我都那样了，不拼一把，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袁家，也对不起我的妻儿。本来就让他们很丢脸了，如果还不能立功，扭转局面，还不如死了算了。” 事关男人尊严问题，周瑾闭口不谈。 不管是安慰的话，还是好心的话，在心眼小的人心里，都是错。 顾惜灵很欣赏袁振，怪不得袁振后来能够成就大事，原来是迷途知返，浪子回头金不换。 她有些话想跟袁振说。 第二百七十九章 自找难堪 袁振也感受到顾惜灵的目光，拱了拱手，“嫂夫人，有何指教？” 周瑾也侧头，看向妻子，暗示她少说话。 顾惜灵笑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前半辈子，你什么都尝试过了，享受过了，这都是你祖辈父辈积攒的功劳。” “现在迷途知返，知道奋发向上！你努力了，将来你的儿子还有机会借你的力。你不努力，将来你儿子就比别人更辛苦一些。” “就比如这次，如果换成其他人，已经一蹶不振，从此泯灭于大众。可你呢，本身有勇气，另外你有家人作为依仗，敢拼敢打。” 袁振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嫂夫人说的是！当时我冒死前去，必死之心，想为我的儿子妻子还有家人争取一点功劳体面。” “这样也能死得其所，要不然我死不瞑目！毕竟我这辈子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干过什么正事！死得其所，至少我的孩子妻子和家人想起我的时候，不至于想到的全部都是我一无是处。” “这次外放，我也会非常珍惜机会！我用后半生弥补我的妻子，也通过我的努力给我的孩子打好基础。将来不后悔有我这个爹爹。” 虽然他有兄长，也能帮衬他的孩子。 可兄长家里也都有孩子，政治资源，家族资源就那么多，当然要优先自己孩子来。 至于侄子，如果不是那种天纵奇才，伯伯们怎么可能把资源给侄子用呢？ 顾惜灵笑着点头，“袁公子一定会心想事成。” 袁振躬身行礼，“多谢嫂夫人！”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求见的声音。 周瑾和顾惜灵相视一看，原来是老熟人！ 袁震压低声音小声提醒，“虽说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咱们说的这个人不是君子，那我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王世文被红莲余孽利用的时候，上蹿下跳，极尽卑劣，说的那些话，我都不敢重复。不过因为没有证据，所以陛下看在王大人的份上，也没有责罚他。” “不过，你们跟他相处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被王世文知道，以后可能成为王世文威胁你们的把柄。” 周瑾拱手，“多谢袁兄提醒。” 袁振的话，跟顾惜灵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她也是这样判断王世文的。 王世文虽然几次想拖后腿，想给周瑾增加污点，但都被顾惜灵和周瑾化解了。 否则现在春风得意的人，就是王世文了。 王世文进来，笑呵呵拱手，“周兄，袁兄，你们都在呢！” 周瑾轻笑，“恭喜王兄转危为安。” “托周兄的福。”王世文笑笑，“还是周兄有闲情逸致，还能陪着嫂夫人一起赏景。” “恰巧而已。”周瑾淡然回答。 以前王世文嫉妒周瑾比他优秀，嫉妒周瑾娶了一个好媳妇，嫉妒周瑾一直都能够平步青云，嫉妒周瑾一直平安无事…… 现在又多了一个显眼包袁振。 谁能想到一个怂包纨绔袁振，居然敢去红莲余孽那边做卧底？ 关键还立了大功，等到事情结束，陛下必然会论功行赏。 到时候袁振，必然能够得到重用。 反观他呢，虽说对外宣称也是卧底，也是为朝廷办事的，但内部并没有人为他作证。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弄回来一点有用的信息。 因此，王世文现在表面很淡然，内心很焦虑。 他跟袁振，就是希望袁振能够为他说句好话，证明他也是卧底。 这样，袁振的功劳，就有他一份。 如此一来，父亲给他运作，仕途上也更加容易一些。 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周瑾，当真让王世文五味杂陈。 人比人，气死人。 他心里不服气，他现在是白身，但周瑾已经让他遥不可及了。 顾惜灵淡淡地看着王世文极力压抑扭曲嫉妒，微微转头。 这样的人，聪明又如何？ 心术不正，同时心高气傲，还放浪形骸，真以为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吗？ 只不过是靠着父辈的庇护，胡作非为而已！ “夫君，我有点头晕，你送我回家吧。”顾惜灵柔声说，手指揉揉眉心。 王世文很敏感，“嫂夫人这是嫌弃我？” 顾惜灵一怔，眸光转向王世文，“王公子，你这话没头没脑。我头疼，是我的事情。跟嫌弃你，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王公子一贯行事磊落，品行高洁。我只是一介妇人，怎么敢嫌弃王公子？这样的话，我只听你说这一次，再乱说，那就是你没事找事儿。” 袁振低头闷笑，这个王世文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明明有些事情，他不提，别人假装不知道，至少还能维持表面的体面。 可现在倒好，别人不提，王世文倒先提出来了。 就凭他们落入红莲余孽的圈套，被人嫌弃，不是正常吗？ 这个王世文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周瑾收起脸上的浅笑，看向王世文，“王公子，我等在这里喝茶赏景，你过来打招呼，本来是好事。看你这突然来这么一句，我倒要问问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娘子嫌弃的？” 周瑾挑眉，这王世文敢说，他就敢听，就怕这王世文不说。 王世文被怼得面红耳赤，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明这些事情，不应该拿到台面上说。 他倒好，自尊心作祟，嘴巴比脑子还快，就说出来那样的一番话。 王世文后悔，讪讪笑笑，“周兄，嫂夫人，你们都误会了。我刚离开，你们就走，我以为你们不待见我，所以才说那句话，并没有恶意，还请见谅。” 顾惜灵点头，“我见谅了，现在王公子，我夫君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吗？” 王世文脸更红了，“可以，当然可以。” 袁振殷勤，“恭送嫂夫人！” 顾惜灵微微点头，跟周瑾一起离开。 袁振和王世文站在窗边，看着楼上的周瑾抱着顾惜灵上马车，眼神复杂。 袁振龇牙，清高孤傲的周瑾都能对女子如此悉心照顾，他这个自诩情圣的男人，把妻子娶回家，好像就没有这样认真对待过。 千不该万不该，袁振决定以后重新改过。 王世文则是不这样想，他很阴毒。 第二百八十章 异想天开 王世文哼了一声，“周兄对女人也太惯着了吧？算什么男人？惧内，被女人管着，不嫌丢人吗？” 袁振瞟了一眼王世文，轻笑出声，“周瑾算不算男人，我不清楚，但你一定不算是男人了。” “你！”王世文一怔，顿时想到没有玄冥子的药，他们又不能人道了，他转头怒视袁振，“袁振，你也不能人道，你难道不觉得丢人吗？还是说你为了巴结周瑾，什么话都能说？” 袁振轻笑，打开折扇，“丢人？咱们丢的人还少吗？反正我袁振都这样了，也不怕丢人，但我能摆正心态，对现在的状态，坦然接受，谁让我之前胡作非为呢？有这样的下场，咎由自取。” “倒是你，如果不能接受现实，那就躲在家里，就听不到外界的议论纷纷，也听不到别人的指指点点。再说了，刚刚嫂夫人可什么都没说，明明就是你多想啊！” “你嫉妒周瑾，我可以理解。毕竟曾经很多人都以为周瑾清高孤傲，以后必然桀骜不驯。可人家周瑾惧内，听媳妇的劝说，偏偏就躲开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这就是命！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与其嫉妒别人，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怎么做。袁某还有事，告辞！” 王世文被袁振说得哑口无言，眼看着袁振就要离开，他连忙上前，“袁兄，我有事相求。” 袁振停住脚步，“你最好别说，因为我现在也是白身，帮不了你，我也不可能为了外人求我的家人，没那脸面。” 这时候，王世文连忙说：“不用袁兄求人，只要你在金林卫和陛下面前，说你在卧底的时候，我从旁协助你。如此，我也能脱离红莲余孽的泥潭了。” 袁振傻眼了，这王世文红口白牙，张嘴一来，就想从他这里讨到这么大的人情。 关键这王世文什么都不给他，他凭什么帮王世文。 袁振似笑非笑地看向王世文，“王世文，你我并无交情，仅仅是认识，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你请我帮你，但你什么也给不了我，那么你就没有资格对我提要求。就算要提，也是你的父亲去跟我的父亲请求。” 说完，袁振开门走了出去。 王世文看到狂傲的袁振，气得跺脚！ 同样，差点死在红莲余孽的手里，凭什么这个袁振就可以戴罪立功？ 他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王世文一边暗暗咬牙，但也知道，袁振说得对，他什么也给不了袁振。 想到这，王世文急匆匆赶回家。 幸亏他是家里的独子，但凡王家还有其他选择，他的父亲都不会继续培养他，更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政治资源。 王父因为朝廷非常忙，被重新起用。 他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马虎，至于儿子，他根本就不敢替儿子说半句好话。 只求先把自己的位置稳定之后，以后再为儿子谋划。 不仅如此，王父又给自己纳了几房小妾。希望能够多生几个儿子，顶替王世文。 辛苦一天回到家，听到儿子请求他帮忙。 王父眸光微闪，生儿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生出来的。 万一跟陛下一样，这辈子就一个儿子，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事情我知道了，明日有空我就跟袁老大人见面！” 王世文感谢，“多谢父亲！儿子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努力上进，再也不胡作非为了！” 听到这话，王大人点了点头，“但愿如此！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现在已经吃了很多的亏，如果还听不进为父的劝，你这辈子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出息！” “现在朝堂还算安稳，但那些皇族之人仍旧蠢蠢欲动！就等着太子一旦出事，他们谋其位。因此，以后可能还有更乱的谋逆。” “如果不能够提高警惕，不能够洁身自好，早晚有一天还会被卷入其中！到时候不仅你倒霉，就连我们整个王家也会跟着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父亲这么说，王世文感同身受，“父亲，儿子知道了！” 王大人点头摆了摆手，“好了，你母亲一直担心你，你去给他请安吧！” “是，父亲！”王世文松了口气，脚步轻快地离开。 王大人摇头叹息，儿子已经不能生育。 如果他也生不出来，那只能弄虚作假，从外面抱养一个，说是他生的，但放在儿子儿媳妇的生前养着。 将来孩子长大了，也能给儿子儿媳妇养老，传承王家一脉。 王世文一出来，大春就凑过来，“世子，老爷又纳了几个小妾，可好看了。” 王世文听到这话，瞪了大春一眼，“知道我不能人道，你还跟我说这些。滚！” 王世文觉得大春也在羞辱他。 大春听到这话，连忙解释，“少爷，奴才担心老爷纳妾是为了生儿子。若是老爷有了儿子，少爷您……” 王世文一怔，眨眨眼睛，停住脚步，“说的也是啊！可是我这辈子没儿子，王家以后怎么传承啊？” 大春着急，“是啊，少爷，您赶紧跟老夫人商量，问问她老人家有什么计策。” 王世文点头，急匆匆赶往后院。 他跟王老夫人说了心中顾虑，“……母亲，如何应对？” 王老夫人笑笑，“你别多想了，王家只会有你一个儿子。陛下身边有那么多御医，都生不了孩子，更别说你爹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出来一儿半女。你的地位，会非常稳固。” 听到这话，王世文放心了，“母亲英明！不过，我只有一个女儿，以后也不可能有孩子。我没儿子，王家以后该如何传承？” 王老夫人轻声说：“事已至此，我再说你也无济于事。不过，传承大事，需要提上日程。我盯着呢，族里若是有伶俐的孩童，就抱过来。” 王世文一怔，“对方有父母，不如收养王家的孤儿？要不然养大了，家人也会找上来，到时候咱们不是白养孩子一场？” 王老夫人眼神阴郁，颇为自信，“呵呵，这不是难事，只要孩子聪明伶俐，我可以随时让他们没了，让孩子成为孤儿。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倒是你，千万不要在外面胡来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太后的最后依仗 王世文一愣，旋即明白母亲的意思，脸上露出笑容，“母亲英明。” 王老夫人笑笑，拍拍儿子的胳膊，“儿子啊，这些事情，我会解决。现在你在低谷，你要对你娘子好，你娘子才会让娘家帮你。” 王世文点头，“母亲说的是。” 不知道如何运作的，反正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有王世文的面子。 袁老大人没有重回朝堂，但袁振的大哥调回京之后，成为吏部侍郎。 这里面就有王大人的运作。 周瑾回来，在晚饭的时候，跟妻子，母亲，还有祖母说外面的事情。 老夫人问顾惜灵，“你觉得王世文是如何脱困的？” 顾惜灵轻笑，“王世文脱困，来自袁振的说辞。毕竟没交情，那袁振为什么会帮他呢？那就只能扩大思考范围，立足王家和袁家。” “袁老大人致仕，离开朝堂，但袁家大老爷成为吏部侍郎，这个位置，应该有王家的帮助，王袁两家合力，才促成的。” 周瑾眼睛一亮，“娘子，我也是这样想的。以袁振的个性，不可能帮王世文。一定是王家给了袁家帮助，达成的合作。” 宋氏见他们一直聊，忍不住提醒，“能不能别聊了？饭菜都凉了，赶紧吃饭。” 正在榻上玩耍的周珏，眼巴巴地看着饭桌流口水，但不能吃。 老夫人看看大孙子孙媳妇，再看看小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算算时间，侯爷已经到了北戎了吧？” 周瑾回答：“应该到了！快则一个月，慢则一个半月，父亲就能回来了。” 顾惜灵轻笑，“至少北方安宁了！秀兰和来福，还有他们的孩子，应该很快就能适应北戎的环境。” 老夫人感慨，“会的，只有受不了的罪，就没有享不了的福。秀兰和来福都是有造化的，以后咱们且等着他们的消息便可。” 一直没有抓到玄冥子的女儿白莲，这个案子只能结案一半，剩下的只能继续追查。 进入冬季，人们穿得厚一些，在外也行色匆匆。 忙完事情，早点回家，不会在外面瞎逛。 白莲终于打听到关押玄冥子的地方，但天牢被重兵把守，根本就接近不了。 不过关押云王和太后，雪莹郡主的地方，看管的人少。 她可以易容进去。 事情很顺利，红莲郎君打晕了一个每天负责给牢里送饭的官差。 白莲易容成那个衙役的模样，就连动作也很像。 顺利来到牢里，她想把饭菜递给太后，但没想到一把被雪莹郡主抢了。 云王也是如此，只顾着吃，蠢得要死。 白莲并不能停留太长时间，并没有说上话。 雪莹郡主吃馒头，咬到了硬硬的东西，赶紧吐出来，“这是什么？” 太后瞄了一眼，立即抢过来，“想活命闭嘴！” 雪莹郡主连忙点头，“祖母，我不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当初父亲要是听祖母的，又怎么会落得成为阶下囚的下场呢？ 太后点头，“你替我挡一下。” 借着雪莹郡主的背影，太后打开纸条，迅速看了一遍，面色阴沉。 雪莹郡主急忙问：“祖母，怎么了？” 太后沉思片刻，“有救了，但要耐心。” 康平帝是不会放过他们，太后就算输了，也想让更多人为她陪葬。 雪莹郡主听到这话，“祖母，真的有救了吗？” 太后点头，嘴角微微上翘，“嗯，有救了！” 她对儿子和孙女太失望了，当然不想救他们，而是想把她留在外面最后的依仗，给那个狠毒的女人白莲。 这个女人或许没办法救她，但白莲会尝试杀死康平帝和太子。 对太后来说，这就够本了。 如此一来，伤害她的人，全部都没有好下场。 这辈子足矣！ 第二天，又是白莲乔装过来送饭。 太后咬破手指，用干草在白色里衣上写了她在宫里和宫外最后的依仗。 在白莲过来之时，太后就把东西给了白莲。 白莲拿到之后，心里激动，但假装神情自若。 不过，这次白莲还没走出地牢，全身就被金林卫射中了三箭。 红莲余孽太会躲藏了。 能抓一个是一个，有经验的金林卫发现这个人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红莲余孽里，只有白莲是女人，因此在得到上报之后，立即抓捕。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徐统领亲自守在这里，看着倒在血泊中，不停往前爬的白莲，被一脚踩住。 徐统领从她怀里抽出来那张用太后鲜血写的名字，抬头看向太后，“没想到你真有后招，陛下猜对了。” 太后一听，头晕目眩摇摇欲坠，嘴角流血，又气晕了。 雪莹郡主和云王吓得目瞪口呆，躲在角落里，不敢还手。 徐统领把这些姓名誊抄下来，呈给陛下。 这里不仅有宫里的钉子，还有太后埋在城外的钉子。 全部抓捕之后，徐统领吓一跳，这要是被白莲拿走了，的确有可能再次给陛下和太子下药。 谁能想到御膳房?和太医院，还有外面的死士会是太后的人？ 当天全部抓捕归案，连夜审理。 夜半，太后醒来，觉得此生无望，也没有任何依仗，败给了康平帝。 她脱掉衣服，绑在牢房的柱子上，活生生勒死自己。 第二天，云王和雪莹郡主醒来，发现太后身体已经凉了，吓得尖叫。 康平帝直接赐毒酒，云王和雪莹郡主不喝，但都被内侍灌进肚子里。 祖孙三人，齐齐整整的，黄泉路也有个伴。 大理寺卿和刑部，还有皇族宗族，一起审理。 史官也原原本本把事情写下来，并没有夸张，也没有压制，让真相能够大白。 康平帝很坦白，有些事情，越想压，根本就压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不压，至少正史不会像野史那么野！ 本来以为白莲那么凶悍，绝对不会招认，但根本就受不了金林卫的酷刑。 或许白莲能够经受鞭打，但却不能忍受被扔到粪坑里。尤其是粪坑没过口鼻，太臭了。 白莲根本就受不了，只想快点了结，就把在山中的据点说了出来。 金林卫斩草除根，云王和白莲的两个孩子全部处死。 倒是还有两个红莲余孽，并不在这里，最终躲过追杀，再也不敢留在京城，逃之夭夭。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迫不及待 长宁侯府，宋氏看着儿子小宝，正在扶着床榻走路，满脸微笑。 虽然丈夫不在，但宋氏身边有婆婆，还有儿子儿媳妇，最重要的，还有小儿子，整日让她忙碌。 除了偶尔担心长宁侯，其实并不想念。 这时候宋嬷嬷过来，把打听到的消息，跟宋氏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时候，顾惜灵正好过来给婆婆请安，也听了一半。 “雪莹郡主就这样死了，真便宜她了。”宋氏小声说，“去年差点着了她的道儿，老天有眼，多行不义必自毙。” 顾惜灵也是一愣，前世太后和云王死了，但雪莹郡主活着，并没有死。 可能前世康平帝受伤，中毒，身体不好，再加上太子也被波及，对朝廷的掌控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强，所以选择秘密处决。 雪莹郡主没有掺和在其中，康平帝就放过了她，以免引起外界的怀疑。 现在朝廷稳固，康平帝有自信面对。 顾惜灵笑笑，“是啊，若是雪莹郡主不来招惹我们，或许不会这么惨。” 老夫人不以为然，“此言差矣，这件事情跟咱们长宁侯府没有关系。太后谋害陛下，云王造反，这是事实。就算雪莹郡主什么也不知道，但她享受了长辈的好处，自然也要接受结果。” 宋氏点头，“母亲说的是，跟咱们没关系。” 顾惜灵笑笑，“是我说错话了！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这时候，周瑾顶着一身风霜进来，披风上落了不少雪花。 顾惜灵起身，亲自给周瑾接过来披风，拍掉披风上的雪花，挂起来，“夫君辛苦了，快来暖暖手。” 周瑾整理好衣冠，挽着顾惜灵的手，一起过来，给祖母和母亲见礼，“给祖母，母亲请安。” “请安，请安！”周珏看到哥哥行礼，也跟着两手抱在一起行礼，只是两手没扶着东西，刚刚弯腰，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周珏身上，纷纷大笑。 倒是躲在毯子上的周珏，一脸懵，不知道哥哥这样，大家不笑，为什么他这样做，大家就笑了？ 周瑾搓搓手，手热了，这才从毯子上抱起弟弟，“二弟，今天可听话？” “听话！”周珏点头，抱着哥哥的脸，指了指饭桌，“吃，吃肉！” 几个人听着，又哈哈大笑，自从周珏长牙之后，会给他吃点炖烂的红烧肉，他就喜欢吃肉了。 排骨，鸡腿，拿过来就啃，就不怕把自己的小牙齿崩坏了。 “好，来，咱们吃饭。”周瑾把二弟放在特别定制的椅子上，围上围嘴，让奶娘喂。 一家人温馨，而又幸福。 只是少了长宁侯！ 且说秀兰跟着和亲队伍，还有北戎使团，历时二十三天终于到了北境。 长宁侯带人恭迎，他已经接到圣旨。 在北境短暂休整三天，确定秀兰和小宝身体能受得了，就开始启程。 两日后，过了镇北关，就到了北戎。 “秀兰，你别怕，侯爷送咱们去北戎。”自从出了康国的地界，秀兰就有点紧张，元嬷嬷劝说秀兰。 秀兰抱着小宝，尽量让孩子不那么颠簸，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宝，“干娘，我不怕，我就是有点冷。” 这北戎的天气，可比康国京城冷多了。 元嬷嬷裹了裹身上的皮袄子，“是啊，真冷！不过，来福说专门弄了火炕，保暖效果很好。” 秀兰笑笑，“干娘，以后别叫来福，在康国咱们怎么叫，都无所谓，但在这里，朝鲁是北戎的大王，咱们要改口。” 元嬷嬷笑笑，连连点头，“对，可不能忘了！到哪座庙咱们就念哪本经，不能念错了！” 奶娘伸手，“公主，您休息一会儿！让奴婢帮你抱着小王子！” 秀兰把孩子递给奶娘，“以后咱们就是荣辱与共的一体，你们好好帮我，我也会善待你们。” 奶娘听到这话，眼露感激，“奴婢是苦命之人，如果不是得侯府相救，我就被狠心的婆家卖到了青楼里！” “现在能给小王子做奶娘，对奴婢来说，不仅是救命之恩，以后还能享福呢。” 这个奶娘刚生下来孩子不足一月，孩子夭折而亡，丈夫出门溺水而亡。 婆家就说她是个灾星，再加上娘家已经没人了，做主，也依靠。 婆家这些狠毒的人，要把这个奶娘卖到青楼。 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侯府的人救了。 正好家里缺个奶娘，在查清楚此人的底细，并无虚假之后，就放在了秀兰身边，给小宝做奶娘。 只要把小王子伺候好了，以后不仅有依靠，还能过上好日子。 长宁侯每日三次差人来询问秀兰的情况，并且让太医随时关注秀兰和孩子的身体。 这娘俩在康国的时候调养得很好，身体强壮，并没有出现水土不服。 已经继承大王之位的来福，每天处理完公事，就拿着地图，猜测妻子今天走到哪了。 终于等到有一日，有人来报，大王妃还有三日就到石城。 来福再也坐不住了，他把公事放在一边，起身前往母妃的寝宫。 “母妃，我的妻子和孩子快到了，我要去迎接他们！如果有要事，您决断便是。” 太妃听到这话，微微皱眉，“最近虽然没有下雪，但风很大，你就算去迎接，他们也不能少走一步路，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等着呢！” 来福听到这话笑了笑，“母妃，当年你让人把我带走之时，一定非常难过，肝肠寸断，寝食难安。对我来说，我也是这样！” “这一年半以来，无论有多么凶险，我都咬牙过来了。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成功，母妃和舅舅等人会丧命，我的妻子和孩子也没了丈夫和爹爹。” 太妃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能够想起当年的悲愤和绝望。 她叹息一声，“那好吧！多带点人，路上注意安全！虽然现在你已经是大王了，已经掌控北戎。万一有余孽，伤了你，不管对我，还是对北戎，都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来福应下，“母妃放心，我一定会带很多人，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太妃点头，“嗯。” 她的朝鲁，已经长大了。 现在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是丈夫，还是父亲，更是整个北戎的王。 她不能要求朝鲁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也不能拦着朝鲁做他想做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见外，真像 来福带人从石城离开，快马加鞭，片刻不停。 就连吃饭，也是在马上，啃了几口奶干，犹如急行军一般赶路。 骑马本来就快，来福是中午出门，摸黑赶路。 终于在第二天清晨，遇到了和亲队伍，还有两国的使团。 长宁侯得知来福过来，亲自骑马赶来，确认是来福，他下马行礼，“康国长宁侯周泽参见北戎大王。” 不管如何，现在来福都是一国之王，长宁侯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来福跳下来，冲过来，一把扶起要躬身行礼的长宁侯，“侯爷，可别这样。我能有今日，多谢侯爷筹谋。” 长宁侯周泽笑笑，“那也是大王本身就有能耐，只是没想到大王亲自来迎接。” 来福憨厚笑笑，“我心里挂念秀兰和孩子。” 长宁侯点头，理解来福的感受，他现在恨不得快点完成任务，快马加鞭早日回家。 他小儿子都周岁了，还没见过面呢！ “大王，跟周某来。王妃和小王子在后面马车，不过，你进去之后，最好把外面的衣物脱掉，换成干净的。” “毕竟大人还好，但小孩子要注意点，任何一点影响，对孩子来说，都不堪设想。” 来福点头，“侯爷说得是，到了，我就脱了。” 长宁侯笑笑，“不会让你没衣服穿的，秀兰给你做的衣服，有一整车呢！都给你带过来了。” 听到这话，来福更加期待，“这一年多，辛苦她，也多谢侯府给秀兰母子的照料。” 就算交给朝廷照顾，也未必有侯府照顾得好。 长宁侯笑笑，轻抚美髯，“大王这么说，就见外了。相识本就是缘分，有些事情，做了就行，不需要多说。因为咱们的情分，不在话里，在心里。” 来福鼻头微酸，眼睛微红。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能说 “世子和世子夫人现在如何了？” 长宁侯轻笑，“情投意合，夫唱妇随。” “那就好，世子和世子夫人天生一对。”来福作为旁观者，从小跟周瑾一起长大，知道世子夫人跟世子成亲之后，世子的变化有多大。 长宁侯颔首，“是的，现在两个人很好。你放心吧，以后好好善待秀兰，我也相信大王的聪慧，可以安排好这些。” 来福应下，“侯爷放心，我一定记着两国友好，永不犯边。秀兰是我的妻子，我会用生命护着她。” 长宁侯笑笑，“甚好！” 来到秀兰的马车旁，不等别人通报，来福就喊道：“秀兰，是我，来福啊！” 秀兰听到来福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不敢相信，“来福？” 元嬷嬷打开马车上的小缝隙，惊呼，“真的是来福。” 来福已经脱掉外面的衣服，穿着里面的衣服上来了。 长宁侯已经让人把来福的衣服拿过来，穿戴一新，这才上马车。 “秀兰，干娘！”来福上车，激动不已。 此时奶娘下马车，让他们一家团聚。 秀兰看到来福，比以前黑了很多。 她心里有千言万语，可现在不知道怎么说。 元嬷嬷也知道这是他们小夫妻时隔一年多再次相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元嬷嬷用力拍了拍来福的胳膊，“壮实了！来福，不，现在应该叫大王！你跟秀兰好好说说话，我先下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来福听到元嬷嬷这么说，赶紧说道：“干娘，从我五岁入长宁侯府，你就对我极好。经常生下来肉给我吃，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知道你养我，希望将来我给你养老！你养我小，现在我有能力了，我给您养老。以后你就叫我来福，不要叫我大王。” “如果我来福，因为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就不记恩情，以后我也不会有好下场。” 元嬷嬷听到这话，连忙说：“使不得！” 这时候秀兰已经整理好心情，满含柔情地看着来福，“干娘，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来福，如果有外人在，你就叫大王。” 来福听到这话想了想点头，“干娘，秀兰说的对，就按照她说的办。” 元嬷嬷红了眼睛，擦擦眼泪，“好，我的好来福！” 来福并不跟她见外，元嬷嬷终于放下心来。 下了马车，她要给来福和秀兰，准备吃的。 等到马车里，只剩下秀兰和孩子，来福声音哽咽，“秀兰，辛苦你了，来到北戎。” 秀兰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来福，你可别说这样的话！当初我跟你说了，你去哪，我跟你去哪。既然你现在已经是北戎大王，康国这边也册封我为公主，身份上也能配得上你。” “以后我和孩子永远不离开你，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一定把咱们这个小家经营好，绝对不让你操心，这样你才能在外面安心做事，让北戎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来福轻拥秀兰，“多谢娘子！我来福永远是那个想跟你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 秀兰点头，“我知道，我也一直记着！” 虽然她不可能永远一个人拥有来福，但至少现在她能管住自己的心。 她不仅要在北戎扎根，她也要为了孩子在北戎好好经营。 就在两个人情不自禁想要拥吻的时候，小宝哭了。 来福听到儿子的哭声，这才低头看向儿子，这一看咧嘴大笑。 “小宝长得跟我真像！看这脸圆的！” 秀兰听到这话，拧了一下来福的胳膊，“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儿子长得不像你，还能像谁啊？” 来福嘿嘿笑，“儿子长得像我也就罢了，只要是女儿，一定要长得像你呀！如花似玉，国色天香！” “要是长成我这样，以后说婆家都不容易！估计要给很多嫁妆才能嫁出去！” 秀兰听到这话更不乐意了，“这还没闺女呢，就说闺女嫁不出去！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好！我不说！”来福赶紧求饶，“给我抱抱，这个臭小子，让你受苦了！” 秀兰摇了摇头，“这是我儿子，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苦呢？再说了，在侯府，有那么多人帮衬，我不苦！就是一想到你在北戎这边生死未卜，一直担心挂念。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一家也终于团聚了。” 来福点头，抱着怀里挣，瞪着小眼睛看着他的大胖儿子，“是的，一切都过去了！咱们要在这里开始新生活！” 第二百八十四章 小宝的功劳 和亲队伍和北戎使团终于顺利来到北戎的都城，石城。 这个城市大多以石头盖起来的，看上去有些臃肿，但很结实。 长宁侯环视四周，跟以前相比，石城多了几分生机。 不像以前在暴君的统治之下，老百姓连笑都是罪过。 北戎在来福的治理之下，想必会更好一些。 人们日子过得好了，自然就不会烧杀抢掠。 其实按照老百姓的劳作，跟康国互补，完全可以过上好日子。只不过上面的盘剥，让这些老百姓的劳动成果，被上层的贵族窃取。 老百姓过得水深火热，但上层的贵族过得更加奢靡。 两边的老百姓，很多人走出家门，看向康国公主下嫁北戎。 虽然蒙着半边面纱，但依稀能够看到康国公主的皮肤很白，而且衣服很华美，首饰也非常精美。 老百姓感念朝鲁大王少收赋税，纷纷欢呼。 康国太强大了，老百姓根本就不想打仗。 朝鲁大王娶了康国的公主，想必以后能够和平相处。 长宁侯的一行人被安排在驿站，休整好，再递交国书。 来福先带着秀兰和孩子去见太妃。 一开始太妃还端着，但当她看到小宝的时候，微微一怔，“像……真的太像了！” 太妃抱着孩子不撒手，就像是抱着小时候的儿子。 等到孩子饿了，秀兰接过来递给奶娘喂奶，太妃才恋恋不舍把孩子交给秀兰。 趁着小宝吃奶的时候，太妃看向了面容清丽的秀兰，微微笑道：“果然长得极好，怪不得朝鲁一直挂念你。” 秀兰轻笑，“多谢太妃夸奖，我跟朝鲁大王能在一起，并非因为长相，而是因为看重彼此的人品，爱慕对方的品性。” 听到这话，太妃笑了，“你们两个情投意合自然最好。” 秀兰点头，“会的。这里是我的家，我会好好经营我的家。” 太妃笑笑，“好，待会把哈布尔留下来。” 来福劝说：“母妃，儿子也知道你喜欢哈布尔，只是哈布尔才半岁，从康国那边一路来这边，还要好好休整，适应这边的天气。” “大人的身体尚且有些不适，更别说小孩子了。先让秀兰把孩子带走，明天再来给您请安。哈布尔在娘亲身边，有奶娘和仆人伺候，更好一些。” 秀兰刚想拒绝，没想到来福先说了。 太妃想到草原孩子夭折多，的确不能大意，点头，“说的也是，孩子小。秀兰，不用你带着孩子过来，我去探望你们，务必要保证哈布尔平安健康。” 太妃见一次小宝，就彻底喜欢上这个孙子，不希望孙子出现任何意外。 秀兰能够感受到太妃态度的软化，这都是见了小宝之后才开始改变的。 怪不得来福说，让她不要担心。 太妃当年孩子送走，现在看到小宝，就想到了来福小时候，想着弥补。 “多谢母妃！”秀兰感谢。 太妃看向秀兰，“秀兰，你和朝鲁的义母呢？我从朝鲁那里知道，从小都是这位姐姐照顾朝鲁，还妥善保存了朝鲁的月牙吊坠。” 秀兰回答：“义母在偏厅，等候母妃召见。” 太妃摇头，“太失礼了，该是我去见她，感谢她。” 太妃亲自过去，给元嬷嬷行礼，“姐姐，多谢你这些年对朝鲁的照顾。” 元嬷嬷赶紧还礼，“太妃严重了，我跟朝鲁大王有缘。想着以后相依为命，没想到朝鲁大王还有这样的造化，我也跟着沾光了。” 太妃知道康国的下人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尤其是小孩，到了侯门大户。 有人帮衬，日子才能过得好。 来福不仅身体上，而且还文武双全，甚至比北戎的那些贵族优秀，这都离不了元嬷嬷的爱护和长宁侯府的培养。 一番客气之后，太妃给元嬷嬷很多赏赐，甚至在皇宫附近不远处有一处宅子，供元嬷嬷养老。 回到康国在北戎石城的驿站，这里住着康国官员，还有商人，商队。 他们得知康国的公主来了，纷纷过来拜见。 秀兰按照长宁侯的提醒，接受大家的觐见。 这些人看到公主，也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样。以后在北戎有事，也可以寻求公主这边的帮助。 接连三天，太妃都会过来探望哈布尔小王子。 同样，也对外界传递太妃非常喜欢康国的公主，对朝鲁大王的长子也非常喜欢。 经过三天的最后准备，康国这边的礼部和北戎这边的官员对接，举办盛大的婚礼。 秀兰和小宝，还有元嬷嬷，以及几个丫鬟和侍卫住进了皇宫。 三日回门之后，长宁侯代表皇族，接待秀兰和来福，完成了婚礼的所有步骤。 长宁侯长舒一口气，总算一切顺利，他可以回京了。 秀兰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秀兰和来福亲自来城外相送，“侯爷，您一路平安。” 长宁侯笑笑，“会的，朝鲁大王，北戎和北戎的老百姓就交给你们了。” 来福点头，“侯爷，以后您叫我来福。没有长宁侯府，就没有来福的现在。” 长宁侯摇头，“礼不可废！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从今往后，你们两个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好生过日子。” “是，侯爷。”秀兰和来福应下。 来福收到少爷周瑾给他准备的新婚礼物，非常感动。 有时候很累，来福想到了少爷，跟在少爷身边的那些快乐轻松的日子。 不过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有了自己的人生，开始跟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秀兰红了眼睛，感觉娘家人离开了。 看着车队越来越远，趴在来福的怀里哽咽着，“来福，我和小宝只有你了。” 来福抱着秀兰轻声安抚，“秀兰，我们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秀兰想到侯爷临走之前，交给她的东西，内心无比感动。 驿站那边，还有商队那边，都有康国这边忠心的人。遇到处理不好的事情，或者不便处理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们。 这一切让秀兰明白，在北戎，秀兰不是孤单一个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团聚，教子 长宁侯一路不停，本来可以坐马车，但他拒绝了。 穿着厚厚的皮袄，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骑马虽然累点，但速度快。 半个月就到了北境。 长宁侯和王大将军碰面之后，交代后续，休整三天后，长宁侯带人回京。 王大将军看着长宁侯离开的背影感慨，老侯爷地下有知，一定能够含笑九泉了。 虽然仗是他打的，但全部布局，北境和北戎那边都是长宁侯运筹帷幄。 从军事到生产，事无巨细。 现在北戎已经全面被康国渗透，假以时日，北戎会接受康国这边的改变，最终成为中原王朝的一部分。 长宁侯继续赶路，尽管这样，仍旧十分疲惫。 不过天气寒冷，早些回去，也能早些休息。从上到下，都是这样想的。 幸亏路上准备充分，没有冻伤。 终于在腊月二十四这一日，长宁侯终于回京。 康平帝带着太子亲自来城外迎接，“周爱卿，这一年辛苦你了。” 长宁侯客气，“为朝廷，为太子，为陛下尽忠，是微臣本分，当不得辛苦。” 康平帝看着有些沧桑的长宁侯，“不急于一时，先在家里休整，三日后，你再进宫跟朕好好详谈。” “多谢陛下。”长宁侯恭敬感谢。 周瑾看到父亲鬓角出现白发，眼睛瞬间红了，“恭迎父亲。” 长宁侯伸手轻轻拍打周瑾的肩膀，“这一年多，进步很大，很好。” “多谢夫人，儿子恭迎父亲回家。”周瑾强忍住眼泪，第一次当家这么久，才知道作为一家之主这么累。 想到祖父去世之后，都是父亲顶着。 以后，他要给父亲分担。 父子二人一起回府。 长宁侯刚进家门，康平帝的各种赏赐，源源不断送到长宁侯府。 外面下雪，太冷了。 宋氏没带着孩子回来，她和顾惜灵在二门外等着。 长宁侯看到妻子，躬身给妻子行礼，“多谢娘子，辛苦娘子了。” 宋氏眼睛微红，侯爷这一年多一定很辛苦，“你我夫妻一体，说这些做什么！母亲已经等着了，赶紧进来请安。” “娘子说的是。”长宁侯笑道。 顾惜灵趁机见礼，不打扰公公婆婆。 到了松鹤苑，长宁侯又是一番见礼。 老夫人上上下下看着儿子，喃喃自语说：“黑了，还有白头发了！这北方的水土就是太硬了，把我钟灵毓秀的儿子摧残憔悴了。” 听到母亲的话，长宁侯哭笑不得，“让母亲担心了，儿子回来一定好好养身体。” 老夫人点头，“你们回去吧，这两天不用请安，也不用来我这里用膳。好吃好睡，好好补身体，可别亏了身体，到了年老受罪。” “是，母亲。”长宁侯应下。 长宁侯、宋氏回到正院，就要去抱儿子，但被宋氏拦住了。 “你刚回来，一身风尘，热水都给你准备好了，先去洗澡，好好休息。” 长宁侯嘿嘿笑笑，“一起洗，说不定还能再生个儿子呢！” 宋氏听到这话，瞪了长宁侯一眼，“乱说什么呢？再想要儿子，你还得再等十八年。” 长宁侯莞尔一笑，“娘子，开玩笑呢！” 泡在浴桶里，宋氏亲自给长宁侯洗发。 就在宋氏被长宁侯擦头发的时候，长宁侯就已经困倦地趴在宋氏的腿上睡着了。 宋氏让丫鬟把炭盆拿得近一些，仔细给长宁侯烘干头发。 刚刚没看错，侯爷的鬓角不是风雪，而是白发。 虽然长宁侯信中说得少，而且大多报喜不报忧，但宋氏知道一定很凶险。 好在一切过去了，侯爷平安回来了。 把侯爷扶到床上，长宁侯一把拉住了宋氏，抱着宋氏一起睡。 宋氏听到儿子的声音，悄悄拉开长宁侯的胳膊，出去哄儿子。 不让儿子吵到长宁侯。 这一睡，长宁侯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 腹中饥饿，长宁侯起身，舒展筋骨。 这时候，宋氏抱着儿子进来，“儿子，这是爹爹。” 已经八九个月的周珏看到长宁侯，不仅不怕，还满眼疑惑。 哥哥怎么变老了？ 见儿子如此，长宁侯皱眉，“怎么没反应？是不是傻子？” 这话一出，顿时让宋氏爆炸了，“有你这样做爹的吗？你刚回来，珏儿认生是正常的。倒是你，张口就说你儿子是傻子。” “我看你这是在外面乱说话惯了，回到家里，也乱说话。待会给母亲请安，我一定要跟母亲告状。我收拾不了你，难道母亲还收拾不了你？” 长宁侯赶紧抱起怀里的小儿子，“我儿子聪明着呢！这样总行了吧？” 宋氏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等到周瑾和顾惜灵过来，就看到大胖小子周珏正骑在常长宁侯的脖子上。 周珏一手抓着长宁侯的头发，一手抠着长宁侯的鼻孔，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喊着。 顾惜灵赶紧低下头，不好意思看。 周瑾哭笑不得，“你这小屁孩就调皮，赶紧下来！” 长宁侯哈哈大笑，“你小时候比他更调皮呢！” 周瑾听到这话，脸上微红，“哪有？我怎么不记得？” 长宁侯笑笑，“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还不记事啊！想骑大马，但是你还小，根本就骑不了。” “你爷爷就让我在地上爬，让你骑在身上，一边拽着我的头发，还一边喊着驾驾驾……” 周瑾连忙说：“一次两次就行了，可别这样娇惯着。我知道二弟的到来，让你和娘都很开心。” “我也很疼二弟，但是孩子不能娇惯，惯子如杀子。不管得严一点，以后就是个纨绔。” 宋氏听到这话笑了笑，“你小时候，你祖母，祖父，还有我和你爹都宠着你，惯着你，你不是长得好好的吗？” 周瑾听到这话更加尴尬了，“我以前是有才华，可是你看我那人缘一点都不好！为人处世更不行，被捧得高高的，眼高于顶，特别清高。” “现在想想以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如果不是娘子经常提点我，让我迷途知返。遇到今年这样复杂的局面，我说不定早就掉进坑里了！” 顾惜灵谦虚，“这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祖母，母亲，父亲也煞费苦心！” 宋氏想了想点头，“说的也是！以前瑾儿就像一个好斗的公鸡一样，特别优秀，高高在上，得罪人而不自知。” “虽然大放光芒，但同时也因为太过瞩目，被人记恨。又因为不够圆滑，朋友也不多。长此以往，的确不好。” “我和你爹知道了！以后等你弟弟大一点，一定会对他严加管教，不能养成任性妄为的性子，给家里装货。”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外放之地 长宁侯在家里休息一整天，然后就开始上朝了。 很多事情，在奏折里并不能写清楚。有些事情，也不能写在奏折里，需要当面跟康平帝汇报。 康平帝让长宁侯休息三天之后，再进宫述职，可是作为臣子怎么能让陛下等那么久？ 长宁侯一进来，康平帝喜笑颜开，走了过来，亲自扶起长宁侯，“仲靖，这次辛苦你了。” 听到这话，长宁侯连忙说：“陛下，这是微臣职责所在。不辱使命，没有辜负陛下所托。” 康平帝颔首，“这一年多，你在外凶险，朕都知道。现在不仅战场上大胜，咱们还加强了跟北戎的关联，以后北戎纳入康国，不在话下。” 长宁侯笑道：“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不会太久。这都是陛下运筹帷幄，主持大局，稳坐朝堂，微臣才能在外面放手一搏，和王大将军一文一武，圆满完成此事。” “虽说北方凶险，但微臣回家从儿子周瑾那里得知。京城也并不平静。好在陛下能够洞察真伪，及时抓捕红莲余孽，解除大患。” 康平帝轻抚胡须，点了点头，“仲靖，云王诈死，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长宁侯点头，“微臣知晓，虽然微臣不适合妄加评论，但云王表现出来的行为，太过愚蠢。微臣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做。” 康平帝苦笑，“别说是你，朕都想不通。我还专门调查了白莲，长得是漂亮，但也没漂亮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长宁侯笑笑，“既然想不通，那就别想了。陛下日理万机，要保重身体。” 康平帝多活几年，太子也能学到更多，压力不大的情况之下，多造人，多生几个孩子，才是正事儿。 今年秋季，太子大婚。 太子妃和两位侧妃，一前一后，间隔半个月，进入东宫。 太子的身体，由皇后娘娘亲自盯着。 就算是太子妃，想要侍寝，都要去太子的寝宫，不给任何下手的机会。 当年太后给康平帝下药，皇后在最后关头知道了，但她没说。 当时只有她有孩子，在后宫的地位稳固。 可只有一个，也太过凶险了。 如果不是康平帝手腕强悍，说不定皇位已经换人了，东宫易主。 现在太子妃已经有了一个月多的身孕，另外两个侧妃，貌似也有了。 只是晚来了月事，还没完全确定。 康平帝没有计较皇后以前的事情，因为计较也没用，于事无补。 只要求皇后一定要管好后宫，不能让人在太子的子嗣上动手脚。 皇后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的儿子她了解，手段和能力都比不上康平帝。 如果没有足够多的子嗣，下场会很惨。 康平帝心情很好，“是啊，朕要保重身体，多活几年。仲靖，你幼子还没满周岁，也要保重。” 长宁侯想到了家里的大胖儿子，眉开眼笑，“多谢陛下，微臣谨记。当初有瑾儿出生的时候，微臣只觉得有儿子，有后了，但更多的情绪就没了。可现在看到幼子，微臣心情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一会不见，就十分想念。” 康平帝羡慕，长宁侯时隔十八年，有了次子。 他这辈子估计都不成了。 好在太子那边还算争气，但愿一切顺利。 康平帝想到明年的安排，问：“仲靖，你这次功劳甚大。礼部尚书致仕，朕会让你做礼部尚书。不管是功劳，还是能力，你已经达到了。不要推辞，朕不想跟你来虚的。” 长宁侯满肚子谦虚的话，被堵住了，讪讪笑笑，“多谢陛下提携，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尽心尽力。” “甚好！”康平帝颔首，“本来按照惯例，周瑾在今年就要外放，但朕念你在北境未归，故而把周瑾留在京中，并没有外放。现在你已经回京，明年春，瑾儿必定要外放。仲靖，你对周瑾外放，有何想法？” 其实这件事情，长宁侯和周瑾心里都有数。 现在康平帝这样提，意外长宁侯想给周瑾安排一些好地方。 长宁侯了解康平帝，他当然不会主动提，“陛下，您觉得犬子适合去什么地方，您就安排。微臣能帮瑾儿一时，不能筹谋一世，还要他自己面对以后。” 康平帝一怔，“你不想给周瑾安排一个好些的地方？” 长宁侯摇头，“微臣不参与，不管在哪里，都是替陛下治理天下，尽力做就行了。” 就算能干涉，但也不能当面承认。 康平帝呵呵笑道：“那朕给周瑾安排不好的地方，你可不要介意。” 长宁侯笑笑，“到哪里都是历练，百炼成钢。不管在家，还是外放，心有百姓，心有朝廷，在哪都能做出成绩。” 两个人又深入聊聊北戎的事情，康平帝对全局又多了几分了解，掌控。 长宁侯走出宫门的时候，外面飘了雪。 长宁侯嘴角含笑，这一年收获满满。 御书房内，黄炳好奇地问：“陛下，您想安排小周大人去哪啊？” 康平帝思索片刻回答：“清水县。” “啊？”黄炳一愣，“陛下，就是西北清兰县附近那个十家有八家是土匪的清水县吗？” 康平帝回答：“正是。” 黄炳眼神复杂，“陛下，长宁侯刚立大功，长宁侯世子周瑾在追查红莲余孽的过程中，也立了功。您不想着奖赏他们，怎么把周瑾安排在那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啊？” 康平帝哈哈大笑，“奖赏，当然少不了，但这地方，周瑾也得去。朕有长宁侯，但朕也得给太子培养几个肱股之臣。” “若是周瑾能把清水县的事情处理好了，他将来的成就不会比长宁侯低。玉不琢不成器，朕要好好历练周瑾。” 黄炳苦笑，“陛下，杂家记得以前您给周瑾安排历练的地方，并不是清水县。现在怎么改成清水县了？” 康平帝轻抚胡须，感慨说道：“当然是长宁侯府有了次子，如果长宁侯府只有周瑾一根苗，朕也不好把长宁侯唯一的儿子送到穷山恶水的地方。” “这……”黄炳无言以对，不过貌似陛下说得很有道理，独苗苗被送到那样的地方，估计长宁侯心里也会埋怨陛下。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外放前的准备 康平帝也哈哈大笑，“现在的长宁侯世子可不是以前了，他的小娘子，厉害着呢。朕拭目以待！” 黄炳皱眉，虽然不知道更多内幕，但貌似陛下知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黄炳也不好继续追问。 且说长宁侯在外忙碌，跟同僚聚聚，然后就下衙了。 回家过年。 晚上，一家团聚，其乐融融。 长宁侯看向跟相携过来的儿子和儿媳妇，“瑾儿，今天陛下问我是否给你安排一个好些的地方外放。” 周瑾一怔，“父亲，您不会当面答应吧？这可不是您的做事风格。” “我当然没有答应。”长宁侯笑道，“不过陛下这么问，我已经确定，你明年外放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否则根本就没必要专门跟我说。” 听到这话，宋氏急了，抓了长宁侯的衣袖，“夫君，咱们长宁侯府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说给奖赏，怎么还给安排到不好的地方呢？有危险怎么办？” “瑾儿不会武功，万一出事，可怎么办啊？真是的，陛下都问了，你就算不给儿子争取个好地方，也争取个一般的地方啊！别人都能靠爹，你倒好，还专门扯后腿。” 长宁侯无言以对，“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别乱说。陛下能问，但咱们不能要求。再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给瑾儿安排不好的地方，只要能治理好了，那就是政绩。” “江南扬州那些地方，的确舒适，但那样的温柔富贵乡，你就算是做得再好，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可如果把一个不好的地方，治理好了，那才是政绩。” “那地方也是好治理，容易出政绩，早就有人抢去了，怎么还能一直不好呢？一定是因为那个地方不好治理。”宋氏反驳，“反正我看你就是不想帮瑾儿！” 长宁侯觉得宋氏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明显比以前硬气了，话多了，虽然都是嫌弃他的话。 不过这样也好，总好过以前生闷气，不吭声。 “总之，瑾儿是我儿子，是侯府的继承人，我不会拿自己儿子开玩笑。”长宁侯沉声说道，“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给他安排妥当了，保证他的安全，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宋氏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周瑾和顾惜灵听着公婆之间的“吵架”，没敢吱声。 就连在边上的长宁侯老夫人也假装没听到，儿子儿媳妇之间的斗嘴，她这个做长辈的不能干涉。 有句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人家夫妻两人说的玩笑话，做父母的听了不舒服，出来干涉，往往会让矛盾更深。 这时候，周瑾才笑着说：“母亲，您放心，儿子现在也不是以前的吴下阿蒙，不管去哪里，都能竭尽全力干好。” 宋氏点头，“我儿子甚好，当然了，儿媳妇更好，多亏了儿媳妇的帮助。” 顾惜灵轻笑，“母亲过奖了，夫君其实很厉害。只是一直在京城，在长辈羽翼之下，没有真正历练的机会。其实陛下让夫君去不好的地方，对夫君来说是一件坏事。” “年轻的时候，多走走，多看看。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开阔视野，是非常好的历练。夫君去哪，我就跟去哪里，会一直陪着夫君。” 顾惜灵嘴上说着陪着周瑾，其实是她想出去了。 在京城，除了逛逛街，就是去城外玩玩。经常还能遇到熟人，想放松，很难。 可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没人认识他们，可以尽情地游玩。 老夫人颔首，“有你在身边，我能放心。趁年轻，小两口出去看看，也挺好。要不然还以为天地就京城这么大呢，眼界低又浅，不能成大器。” 宋氏见家里人都赞成，她反对，貌似也没有，“夫君，一定要保护瑾儿和惜灵，咱们从庄子上挑一些人，到时候带上。” 长宁侯颔首，“那当然。年轻一辈，也长大了，也该跟着一起出去历练了，以后也能更好在瑾儿身边当差。” 这个年过得温馨。 不同于其他人家的铺张浪费，长宁侯府并没有大办，只是一家人在一起过节。 长宁侯也以要休养，闭门不见。 年后雪停了之后，长宁侯带着周瑾，还有顾惜灵一起来到庄子上。 庄户得知侯爷和世子，世子夫人要来，带着全村的人过来拜见侯爷。 这是他们的家主。 他们是庄户，也是当年先帝封给老侯爷的食邑。经过几十年的相处，这些人都成了长宁侯府的部曲。 当年跟着老侯爷出去打仗，现在不打仗了，听从长宁侯的差遣。 这些庄户从长宁侯府得到土地，还能跟随侯府立功，有的甚至有了不错的前程。 这里的人都明白，长宁侯府在，他们日子好过，在京城没人敢欺负他们。 长宁侯府不在了，他们没有庇护，想要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安稳度日，并不容易。 更何况长宁侯府的主子们一向都非常宽厚，以诚待人。 大家就算有机会脱离，但他们也不愿意离开。 “侯爷，本应该属下给您拜年请安，您亲自带着世子过来，有何事？”李庄头问。 长宁侯轻笑，“年后世子要外放，我身边已经有几个老成的人，但缺少年轻的，武功好的，机灵的。我来挑些人。” 李庄户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恭喜世子，前程似锦。庄子上的小伙多着呢，侯爷，您准备挑多少？” 长宁侯回答：“这次要人比较多，至少三十人。” “三十人啊？”李庄头为难，村里的小伙子多着呢，一个个的练武，特别能吃。 只靠家里的产出，一年也攒不下钱。 这要是把儿子送出去，不仅有好前程，还能有月钱赏钱，关键还能省了家里的粮食。 现在侯爷只要三十人，那还不得打破头啊？ 顾惜灵轻声问：“李叔，人数太多了吗？” 李庄头连连摆手，“不多，属下这是觉得太少了。村里那么多小伙子，只有三十个名额，让谁去，不让谁去，不处理好，都能打起来。” “为了公平起见，我得在打谷场弄个擂台，比武选拔，谁胜出，谁就去。” 听到这话，顾惜灵眼睛一亮，“还能这样啊？” “不这样，我这个庄头做到头了，所以一定要公平。”李庄头苦笑，本来还想着如果人多，把他三个儿子全部塞进去，现在貌似不行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根源所在 经过一番角逐，在擂台上终于选出来前三十名。 虽然大家的脸上有的青肿，有的身上被锤了几拳，但被选中的，都喜气洋洋。 庄子上有学堂，可以在里面识字读书。 可这里几乎所有的年轻人，也仅仅是识字，并没有读书的天赋。 倒是有两个考上了秀才，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去了。 因此，其中一个在庄子上当教书先生。 另一个准备跟着周瑾身边当个管事，处理一些事务。 最后挑中了三十五人。 再加上五个中年人，这些人有经验，阅历丰富。 正好能教导这些年轻人，不至于让这些年轻人在外面横冲直撞。 顾惜灵在边上看着，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到底是长宁侯府，底蕴深厚。 有这四十个人武功高强跟着，再加上府里的一些侍卫和管事，足够了。 然而等到周瑾接到调令，顿时让长宁侯傻眼了！ 清水县？ 这个地方可真不好呀！ 陛下心真狠！ 不过现在调令已下，当然没有再收回的可能。 不仅长宁侯惊愕，就连其他朝臣也非常震惊。 长宁侯立了大功，刚刚得到赏赐，儿子就被外放到清水县当县令。 虽说清水县是康国最大的县，比其他地方一个州之地还大，但在官职上却是县令。 关键这个县令还是五品的，跟京兆尹的品级是一样的。 可京兆尹是管理京城的县令，但清水县那可是在康国最西北的地方。 周围跟八个小国接壤，人员来往混乱。 商队多，土匪和强盗也非常多。 那个地方的老百姓，忙的时候，是种地的老百姓；不忙的时候，就扛着铁锹榔头当强盗了。 前两任县令，到了没多久，就死了，都是非正常死亡。 陛下让长宁侯世子去清水县，这是希望长宁侯世子去送死吗？ 难道陛下厌了长宁侯府啊？ 就在大家猜测的时候，又有几道调令放出去。 袁振现在恢复原职之后，被调往清水任县丞。 另外，正在守孝的谢晋接到调令，领兵一万，任清水县守备。 最后，更让人意外的是，王世文居然是清水县主簿。 长宁侯站在堪舆图面前，眉头紧皱。 一炷香之后，长宁侯笑了。 周瑾眉头紧皱，此时还没想明白。 这山高地远的，他倒是能受得了，但舍不得娘子顾惜灵跟着去受苦。 他一个人无所谓，但现在有娘子，就只想让娘子享福。 去江南水乡繁华之地，才是最好选择。 宋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鼓鼓的，心里埋怨朝廷太过分。 居然把她儿子安排到那么远的地方，如果近一点，有事情，还能有照应。 过年过节，还能回来团聚。 可现在倒好，别说三年任期，那个偏远的地方，六年也未必能够治理好。 她预计未来六年，别想见面了。 老夫人倒不觉得太远，毕竟当年老侯爷在清水县更西的地方打仗。 只是她年事已高，孙子孙媳妇去了那么遥远的地方。 几年不见，还能活到孙子和孙媳妇他们回来吗？ 顾惜灵当得知外放到清水县，整个人都傻眼了。 又是清水县！ 那样的穷山恶水，她还要再经历一遍！ 不过现在陛下身体康健，朝廷稳固，并没有后顾之忧。 跟前世不一样。 不过，就算这次不造反，但那样的地方，她也不想多待。 可命令已经下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话说，师父和师兄说要来京城，到现在还没来，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云游了。 真是羡慕啊！ 周瑾进来，看到顾惜灵眉头微皱，愧疚说：“娘子，清水县那么远，我舍不得你跟我去穷山恶水的地方。” 顾惜灵抬眸，她的俊秀郎君，还是个文弱书生，难道指望吟诗作对收拢那些刁民吗？ 如果这样，估计脑浆子能被砸一地！ “夫君，你说的哪里话？都说夫唱妇随，你去哪，我就去哪。虽说清水县那边很遥远，但那里位置非常重要。陛下让你去那里，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厌弃了你。” “实际上你看堪舆图上，清水县位于东西贸易必经之路，利益往来太多。前两任县令被杀，现在那些土匪强盗黑暗势力占上风。商路上的利益，大部分进入这些作奸犯科的人手里。” “另外，长此以往，这条最便捷的商路，必然会受到影响。一旦被阻断，东西方的贸易不畅，对康国这边来说，也是不利的。因此，我们康国一定要保证商路畅通。” 周瑾颔首，“娘子说的是。我也觉得是商路问题。” 夫妻二人仔细探讨，让周瑾开拓很多思路。 当然了，顾惜灵还知道很多事情，但无法解释那些消息的来源。 思来想去，顾惜灵选择不说。 反正到了那边，什么问题都会浮上来，到时候再一一解决。 前世在那么凶险的情况之下，她都能理清楚利害关系，各个击破，这一次也绝对可以。 晚上，周瑾来到书房，跟父亲商谈。 当周瑾说出商路畅通，长宁侯颔首，“的确如此，百姓平时为民，闲时成为土匪，根源在于穷，并非所有人都想当土匪。毕竟不是所有的商队都甘心被抢，会反抗，双方都会死人。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别人都当土匪，他们不当土匪，就被土匪抢，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这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其次，那些土匪，有的是真的土匪，落草为寇，抢劫来往商旅，但有的并不是。你看看堪舆图，都有哪些国家跟康国接壤？仔细数数，到底有多少个？” 周瑾的目光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向堪舆图，“父亲，有八个。这些国家也通过这条道路，进行贸易，对他们也是有利的，他们应该也是希望商路畅通啊。” 长宁侯点头，“事实上，的确如你所说的那样，他们顶层的确希望商路畅通，但得到这部分利益的只是少部分，还有得不到的。他们怎么办？还有什么比抢更容易的事情呢？” 周瑾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父亲，这里面还有八国势力干预，情况的确复杂。清水县边境守军呢？他们任由土匪横行吗？他们就不管管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想不通 长宁侯轻抚美髯笑了笑，“你怎么确定这些守军没从这里面得好处呢？” “这……”周瑾听到这话瞳孔微缩，“父亲，难道这些守军要叛变吗？” 长宁侯摇了摇头，“现在中原王朝稳定，陛下身体健康，太子平安无事！貌似太子妃和两个太子侧妃都有孕，清水县的守军未必敢反叛。” “那边苦寒之地，谁又会嫌弃银子多呢？清水县的确可以从商队收商税，属于官府的，但这些钱跟守军并没有关系！可那些土匪从商队抢来的货物或者是拿到的赎金，分给这些守军，那就是这些人的钱了！” “上面的高层多拿一些银子，算是吃肉。下层的士兵，拿得少一些，跟着喝点汤。上上下下极有可能形成一个利益团体。” “否则以这些守军在，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清水县的县令被杀了呢？现在没有县令在，边境守军下面的一个文职暂代县令。” 周瑾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黑白两道的银子都进了边境守军的口袋里？难道陛下就没有下旨让边境守军赵将军回京述职吗？” 长宁侯眼露嘲讽，“下了！但刚启程三天，周边的小国就会攻打清水线！赵将军就派人回京说明情况，他回去带兵抵抗。” 周瑾惊愕，“我记得这个赵将军在京城还有家眷吧？” “有！”长宁侯回答，“父亲已经不在，还有老母亲，还有他的妻子，还有两儿一女！” “只要赵将军还有软肋，他的确不敢明着反！”周瑾皱眉沉声说道，“可现在赵将军有调令不回，但理由充分，陛下的确不能拿他怎么样！” 长宁侯颔首，“的确如此！毕竟赵将军并没有旗帜鲜明地反叛，不回京的理由也非常充分！” 周瑾想了想，“陛下之前应该派人去调查了吧？” 长宁侯笑了笑，“查了！派出去的细作，带回来的消息，也就是刚才咱们讨论的！赵孟德极有可能是那些强盗土匪背后的主谋，也极有可能跟周围的几个国家媾和。” “派出去的两个县令，也肩负着陛下的命令，查找赵孟德的不臣证据。他们的死亡，证明行动失败，同时也证明了这些县令查得内容碰触了那些人的底线，容不下了，不惜杀人灭口。” 周瑾沉思片刻，“爹，不管是数不清的土匪强盗，还是边境五万大军，我带的这几十个人能够抵挡不住。此行我的任务艰难啊！” 长宁侯感慨，“的确艰难。另外，除了陛下外放你做清水县县令，你可知县丞是谁？守卫是谁？” 周瑾摇了摇头，“对呀，我还不知道！我只收到我的调令。我的那些同僚，得知我的调令之后，看我的眼神都是同情和怜悯，好像我活不久了！” 长宁侯笑笑，“若是别人拿到这样的调令，的确如此，但你不用担心。陛下并不昏庸，怎么可能让重臣之子送命呢？” “陛下安排袁振做清水县县丞，谢晋是清水县守备。另外，隔壁清兰县，是你的好友于承志。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他已经全盘控制清兰县，那边五万大军，可以策应你。” “还有，袁振的二兄袁德乃是云州知州，孙毅为兵马指挥。你觉得他们不会全力支持你们吗？” 听到这话，周瑾长舒一口气，“都是熟人，那就好。” 袁振的亲二哥袁德，跟袁振一母同胞，当然不会坑自己亲弟弟。 至于孙毅，那可是当年老侯爷的门生，几乎亲传弟子之一。 这些年因为长宁侯是文官，而且也不想让康平帝忌惮，所以并没有过多来往。 不来往，不代表没有交情。 孙毅也明白长宁侯的苦心，他仍旧是长宁侯一脉的人。 现在康平帝这样安排，也是为了给周瑾准备一个稳固的依靠。 进可攻，退可守。 不管是策应，还是后方，都信得过。 有这样的稳固支持，周瑾都不能成功，那换成其他人更悬。 长宁侯颔首，“就算没有其他人，就我们长宁侯府的力量，也能保证你和惜灵的安全。” 周瑾松口气，“那就好，刚刚娘子也颇为担心，我回去好好开导她，让她别怕。” 长宁侯才不担心顾惜灵呢，他这个儿媳妇胆子大着呢！ 当顾惜灵听到周瑾的叙述，大为震惊，“袁振，谢晋，还有王世文？” 周瑾点头，“袁振和谢晋，我倒是能明白陛下之意。可王世文去了，一定会拖后腿。” 顾惜灵沉思片刻，然后笑了，“以王世文的脾性，我觉得他不会改变！到时候的确会拖后腿！” 周瑾听到这话一愣，“咱们都能看出来的问题，难道陛下和父亲看不出来吗？” 顾惜灵又笑了，“陛下和父亲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他们经历的大风大浪那么多，阅历丰富。陛下这样安排，父亲又不说，我觉得其中必有原因！” “关键是什么原因呢？我宁愿跟袁振合作，都不想跟王世文为伍！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他虽然有些才华，也有些小聪明，但心胸太过狭窄！一心想跟我一较高下，但他现在根本就无法跟我相比。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嫉妒心之下，极有可能成为那个背刺我的人。” “陛下这样安排，我就当陛下不知道王世文的性情。可父亲应该知道王世文的底细，今天在书房的时候，父亲根本就没有说王世文。” 顾惜灵笑了笑，“以我的猜测，这是陛下和父亲对你的考验！很多团体里面，不可能都是铁板一块！就算是现在的朝堂，看似稳定，难道就团结一致，牢不可破吗？” 听到这话，周瑾大吃一惊，“真的是陛下和父亲对我的考验？” 顾惜灵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让王世文一起去清水县？” 周瑾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已经知道王世文不是个好东西！他们这样考验我没有意义啊！” 顾惜灵笑了笑，“那就是陛下和父亲小看了夫君！不过咱们可不能小看了王世文！你也说了，就是个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番既然安排了王世文，那咱们就要严阵以待！不仅要防着外面，还要防着里面的人！不过夫君不要怕，我一定和夫君共进退。” 周瑾握住顾惜灵的手，放在唇边，“西北苦寒，风沙很大，娘子一定要选购最好的胭脂水粉，不能因为那边苦寒，就苦了自己！” 第二百九十章 重点是谁？ 顾惜灵抿嘴轻笑，“多谢夫君提醒，我会的。” 在那边生活十几年的顾惜灵，怎么会不知道那边的气候？ 胭脂水粉，出门见客的时候，才会用上。 不见客的时候，少用。 不过一定要涂上润肤的膏脂，保持皮肤湿润，才能减少干纹。 反倒是那些胭脂粉之类的用多了，太干了，会往下掉，增加皱纹。 出门戴上幂篱，遮挡风沙和阳光，这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此行凶险，但陛下和父亲对夫君寄予厚望，也做了妥善安排，咱们周密想行事即可。” 周瑾点头，“娘子说得是。” 袁振得知要去清水镇做县丞，大吃一惊，连忙跟父亲和大哥，二哥，三哥在书房里商量。 现在袁家大爷已经成为正三品的实权官职。 要是能够干得好，以后未必不能成为尚书。 至于袁家二爷袁德接到调令，让他做云州知府，正四品的官职，也算是升了一级。 “你急什么？你以为这次的重点是你吗？”袁老太爷看向自己的幼子，出言讥讽。 以前觉得这个儿子废了，后来真的废了，但没想到在抓捕红莲余孽的过程中，这小子能够冒死做卧底，立大功。 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后，这个小儿子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袁振一愣，“不是我，是我二哥？” 毕竟二哥调到云州，是清水县上一级的官员。 只是这样不合规矩啊！兄弟二人在同一个地方任职，虽然官职不一样，但也是犯忌讳的。 袁德瞟了一眼四弟，摇了摇头，“也不是我！” “那到底是谁？”袁振疑惑，“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事情，你们没说？” 袁家大爷笑笑，“这次的重点是周瑾，长宁侯世子。你和谢晋都是长宁侯世子的搭子，在治理清水县的过程中，至少你们不会给周瑾反着来。至于王世文……那是陛下给周瑾准备的磨刀石。” “啊？”袁振一怔，“县令是周瑾？我是县丞，谢晋……应该是守备，那王世文，难道是主簿？” 袁老太爷轻抚花白胡须，“对，你猜得没错。到底是长脑子了。” 袁振听到这话，嘴角抽抽，“爹，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哼！你还好意思说？”袁老太爷哼了一声，“你要是不差劲，你也不会被红莲余孽祸害。” 袁振一听这话，立即缩了缩脑袋。 袁家三兄弟见状，相视看了一眼，心里偷偷乐。 以前这个四弟，在家里备受宠爱，多说几句，父亲和母亲就护着。 以前四弟那样纨绔，跟父亲和母亲的宠爱，有莫大关系。 不过这三兄弟当然不会说出来。 见四弟被训得垂头丧气，没有斗志，袁家大爷笑呵呵，“父亲，小四虽说在红莲余孽面前吃亏上当了，但迷途知返，改了以前纨绔的脾性。现在还能走上正道，得到陛下的重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袁德笑笑，“是啊，父亲。长宁侯是陛下最为信任的臣子，屡立奇功。现在已经是礼部尚书，年纪轻轻的，跟大哥差不多年纪。” “那长宁侯世子周瑾，虽然没有父亲那样有城府，但这两年也逐渐平和，踏踏实实做事，立了好几个大功。远的不说，就四弟两次求助长宁侯世子。周瑾都办得很好，也算是立大功了。” “陛下虽然没有明着是赏赐，但重用周瑾，是必然的。要不然不会把周瑾安排去清水县。为了让周瑾能够万无一失，不管是后面，还是左右两侧，都有安排。” “现在四弟能跟周瑾一起共事，以后好好干，治理好清水县，以后也有好前程。说来，我这次算是沾了四弟的光。多谢四弟。” 袁振听到大哥二哥夸他，赶紧起身拱手，“多谢大哥，二哥三哥。小弟以前让父亲和哥哥们操心了，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事。” 听到儿子的话，袁老太爷又看看小儿子，“说的是啊，振儿也算是浪子回头了。就是被红莲余孽祸害了身体，这辈子没儿子了。” “你们兄弟三人看看，谁家儿子多，过继一个给你四弟？这次振儿去清水县，他媳妇和孩子也必然要跟着去。没儿子不行，你们是哥哥，得想想办法。” 袁家三爷连忙说：“父亲， 我就一个儿子，没法过继。” 袁德讪讪说：“父亲，我家只有两个儿子，也不多。” 最后目光都落在了袁家大爷身上，就连袁振也满眼期待地看着大哥。 袁家大爷当官厉害，后院子嗣也多。 见父亲兄弟都这么看着他，袁家大爷说道：“这事情好办！你大嫂名下养了一个两岁的孩子，是我一个侍妾生的，难产没了。四弟，如果你要，就把那小子过继给你。” 他有六个儿子，三个嫡子，三个庶子。 只有这个最小的两岁，其他的都大了，记事了，不好过继给四弟。 袁振起身，“多谢大哥，咱们家还得靠大哥。以后有什么事情，用得着弟弟的，尽管说。” 袁家大爷颔首，“你也别怪我不把嫡子过继给你，他们长大了，过继给你，知道爹娘是谁，也养不熟。” 袁振连忙说：“大哥，您别这么说，大哥愿意把幼子过继给我，弟弟我已经感激不尽。” 大嫂那么看重嫡子，都是她亲生的，而且精心培养的，怎么可能把心头肉过继出去？ 过继庶子，大嫂当然愿意，以后还能少分一份家产，还少一份聘礼。 虚岁才两岁的孩子，其实才一岁多。 好好养着，以后就是他袁振的儿子。 袁老太爷终于松口气，“看到你们兄弟齐心，我就放心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为父老了，已经致仕，以后就靠你们兄弟互相帮衬了。” “是，父亲。”兄弟四人连忙应下。 接下来袁家也开始准备，毕竟两个儿子去了西北，不能仓促。 跟袁家兴高采烈相比，王世文就不那么高兴了！ 他打点外放之地，是江南。 他以前曾经去过江南，对那边的美景美人念念不忘。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变了，都不一样了！ 可现在是西北苦寒之地，而且还有那么多土匪， 非常乱的地方。 这哪是去享受？ 简直就是遭罪！ 王世文气哼哼回府，直奔书房。 王老大人正在书房里，看着一本有关记录清水县的西北地理志。 他比儿子王世文更早得到消息，虽然担心儿子，但也知道这是陛下亲自下旨，改变不了。 儿子王世文一定要去清水县，不去不行。 耗费那么多的资源，才帮助儿子渡过一关。 本来想把儿子送到江南的一个小地方，虽说偏僻点，但毕竟是江南。 可现在倒好，银子没少花，儿子不仅去不成江南，还被分到了西北。 如果是西北其他地方倒还好，可那是西北的清水县啊！ 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是这个地方真实写照。 全民皆匪，这是多么混乱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局面。 “父亲，您可一定要救救我！西北那样的地方太过苦寒风沙又大，吃不好穿不好！您就我一个儿子，也不想让我去那边吃苦吧！” 王老大人的目光从书本上抬起，看向儿子，“这个调令是陛下亲自下的，你我都无法改变！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如何在西北那个地方保密，如何立功？” 王世文听到这话，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在那个地方，我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立功？父亲，陛下是不是知道咱们跟袁家的交易，所以才把我送到那里。对了，我听说袁振也被发配到了清水县？” 听到这话，王老大人有些失望地看向王世文，“那你可知清水县县令是谁？” 王世文一愣，“这我不知道！” “是周瑾！”王老大人回答，“如果是惩罚，那你和袁振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情，的确无可厚非。” “可周瑾呢？他从来没有犯错，表现是京中年轻一代楷模。殿下惩罚谁，也不可能惩罚周瑾。” “长宁侯现在已经是礼部尚书了，陛下现在很清醒，你觉得他会昏庸地送重臣之子去送死吗？你光看袁振外放到清水县，你可看到云州知府是谁？” “是袁德，那可是袁振的亲二哥。你了解一下，云州兵马都统，管着云州兵力的是谁？名叫孙毅，那是老长宁侯的亲传弟子之一。” “你看看清水县北方，是清兰县，于承志是周瑾的好友。你看清水县南面，那是陛下的心腹庞晨。这样的配制，你还觉得清水县，是块硬骨头吗？” 王世文听完父亲的话，倒吸一口气，“对了，我还记得清水县守备是谢晋，是周瑾的连襟，关系不错。袁振，跟周瑾，谈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坏。” 王老大人点头，“袁家的老狐狸，当然能够明白陛下的意思，到时候必然交代袁振跟随周瑾。清水县难治理，但必须有人去。” “既然要去，自然就要成功。这是陛下往周瑾手里送功劳。看似凶险，实则是大机遇。你再毛毛躁躁，别怪老夫揍你。” “你现在有幸过去，只要虚心，不要跟周瑾反着来，也不要作奸犯科。这次治理好清水县，功劳必然有你一份。” “如果你连这样的好机会都抓不住，我只能说你这辈子一事无成。儿子，长点心吧。我现在看着还行，但实际上，独木难支。你若是起不来，咱们王家后继无人。” “如果你没有才能，裴家就算有资源，也不会浪费在无能之人身上。如果你能够借此立功，让裴家看到你的能力，一定会继续支持你。” “到时候，王家和裴家都会支持你，你必然能够成为年轻一代的楷模。至于以前的荒唐事情，都过去了，谁还会再提？” 听着父亲一番肺腑之言，王世文大受震撼。 那边虽然艰苦，但是能立大功。 王世文也是高傲之人，现在被同窗落下，已经很难受。 出门喝酒，总觉得被别人用戏谑的眼神看着，王世文心里早就不舒服了。 虽然他嫉妒周瑾，经过这些事情，王世文也逐渐认识到差距，不会被周瑾刺激得失去理智。 “父亲，儿子知道了。 此番去西北清水县，争取做出一番作为。” 王老大人提醒，“儿子，我知道你对周瑾不服气，但现在周瑾运势就是比你强，现在这次周瑾是主，你是次，但终归在局里，也在陛下的眼里。” “千万不要跟周瑾意气用事，能忍则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多看看清水县那边的资料，到了那边，心里有数。” 王世文点头，“爹，我知道了。这次，我一定忍住心里的嫉妒，好好做事，争取立功。” 可是有些事情，话好说，但事情不敢干。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世文并不能压住内心的嫉妒。 不过现在为了能立功，王世文也在积极准备着。 当正在守孝的谢晋，接到调令之后， 嘴角快要压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立功了，但没想到能够让陛下惦记，还给他安排新的差事。 清水县守备，也是五品，并没有降职。 之前他就想着离开北境，现在终于如愿了。 一开始谢晋没明白，但打听到所有的任命之后，谢晋知道这是个好差事。 此时顾惜蓉愣愣地出神。 谢晋被外放到西北，她并不意外。 前世就是这样。 清水县是谢晋的发迹之地。 她没想到周瑾也被外放到清水县。 有周瑾在，谢晋还怎么能造反啊？ 不造反，就不可能当上摄政王。 谢晋进来，问：“娘子，你想什么呢？” 顾惜蓉笑笑，“我在想着清水县那么乱，咱们这次去那边，有没有危险？” 谢晋听到这话，给顾惜蓉解释，“娘子，你多虑了。清水县看似凶险，但陛下安排很多……周瑾这次去，十拿九稳，咱们只要配合周瑾拿下清水县，并且好好治理，就有功劳。” 听到这话，顾惜蓉浑身一震。 她想到了前世这时候，康平帝病蔫蔫的，又是中毒，又是被刺杀，对朝廷的掌控降低很多，而且朝堂也颇为动荡。 在此之下，清水县这边危机四伏，动荡不安，最后谢晋整合了清水县以及西北的兵力，不断做大。 可现在呢？ 宁王造反伏诛。 云王和太后，以及红莲余孽伏诛。 北境大胜，康国和北戎现在关系友好，并没有陷于纷乱征战之中。 最重要的是陛下和太子都好好的，一点儿没有。 此番去西北， 谢晋只是一个五品的守备，还会像前世那样吗？ 第二百九十二章 猜测 被康平帝点到的那些人，心思各不一样。 有的期待，有的提防，但更多的人，则是想看看周瑾到底能不能治理好清水县。 京城的官员们，也在琢磨。 有的是纯琢磨，但有的则是快速派人送信出去，告诉清水县里的“熟人”。 顾惜灵见周瑾兴冲冲从外面进来，问：“往云州清水县的路引，有没有增加？增加多少？” 周瑾回答：“娘子，真被你说中了，路引比去年多出来两成。其中还有一成，是提前回清水县的商队之人，有一成，是京城的人家在云州或者清水县有亲戚。当然了，还有一些游侠儿。” 周瑾一边说，一边把名单递给顾惜灵。 顾惜灵仔细看看，对比去年这时期的路引名单，“夫君，你有没有发现其中有异常的地方？” 周瑾回答：“我觉得那些商队，提前派人回去的，都有问题。” “然后呢？”顾惜灵又问。 周瑾想了想，然后又说：“这些游侠儿，也极有可能是清水县派过来的耳目。另外，还有这些走亲戚的，刚刚过年，有必要去走亲戚吗？这些人里面，不能说各个有问题，有一些一定跟清水县有联系。” 顾惜灵点头，“这些资料很有用，都带着，等咱们到了云州清水县调查起来也有针对性。” 周瑾笑笑，“娘子，还是你想得周到。” 顾惜灵挑眉笑笑，眼神雀跃，“夫君也想到了，打草惊蛇这一招，已经动起来，接下来就是咱们撒网了。网越大，将来网到的鱼越多。” 既然改变不了去的地方，但顾惜灵很快安慰自己。 现在和前世不一样了，或许还会发生很多不一样的事情。 想明白的顾惜灵，现在迫不及待离开京城，前往西北清水县了。 宋氏一边小声埋怨，一面给儿子和儿媳妇准备各种东西。 带上，全部带上，到了西北那边，很多东西，想买都买不到。 宋氏担心顾惜灵嫌弃西北苦寒之地，不跟周瑾过去。就算过去了，也过不久，然后又回来了。 因此，宋氏准备越发充分。 就是希望顾惜灵和周瑾能够在西北一起待着，毕竟成亲，但并没有怀孕。 一男半女，都没生。 再分开，以后不在一起生活，更难有孕。 顾惜灵感受到婆婆的好意，也心领了。 她悄悄摸摸自己的小腹，抿嘴轻笑。 这个好消息，还是别说了。 因为她只要说有孕了，不管是婆婆，还是周瑾，都会让她留在京城。 怀孕加上孩子至少一岁才能启程去西北，她要跟周瑾小两年见不到面。 这还是次要的，她担心不去，周瑾在清水县玩不转。 很多人低估清水县的情况，一句话概括穷山恶水出刁民。 但很多人想象不出来，清水县多穷，水有多恶，民有多刁。 总之，还是不能大意。 还有最重要的，顾惜灵不想留在京城，她想出去感受天高地远，广阔天地。 顾惜蓉心里一直忐忑，现在谢晋接受皇命，先为国尽忠，也是孝，所以顾惜蓉也能出行了。 她带着礼品，来到长宁侯府。 清水县是前世顾惜灵待的地方，如果顾惜灵能够想到前世的事情就好了。 不过，很快顾惜蓉又打消了这个期盼。 万一顾惜灵想到前世，跟她抢谢晋怎么办？ “妹妹，此番咱们一起去清水县，咱们姐妹一定要一路相帮。”顾惜蓉笑道。 顾惜灵叹息一声，“必须互相帮助啊，山高路远，而且还是那么乱的地方，独行可不行。只是你家孩子小，能适应赶路吗？” 顾惜蓉沉思片刻，“孩子的确小，但我不想跟夫君分开。这一去，要好几年。分开那么久，夫妻不像夫妻，父子不像父子，生分了。” “更何况这次，重点是周家妹夫，可不是谢晋。陛下安排也颇为充分，有惊，但无险。这样的好机会，咱们可得好好利用。” 前世顾惜灵在西北，因为谢晋拥兵自重。 那时候朝廷上整天传谢晋要造反，顾惜蓉没少背地里骂顾惜灵和谢晋痴心妄想。 虽然山高路远，倒也从外面和娘家，以及周瑾那里知道云州清水县那边发生的大事情。 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顾惜蓉就不知道了。 好在不是谢晋一个人去，还有周瑾，毕竟现在的长宁侯府气势如虹。 就算有事情，也是长宁侯府和周瑾顶着。 她和谢晋在边上敲边鼓，捡漏。 顾惜蓉在顾惜灵这边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但开始准备行李。 半个月之后，顾惜灵和周瑾启程了。 随行的还有袁振和他的妻子刘三娘，亲生女儿，以及从大哥过继的儿子。 王世文也带着妻子裴九娘和唯一的女儿，以及裴九娘旁边坐着的三岁孩童，也是过继来的儿子。 至于王老大人娶了那么多小妾，没有小妾有孕。得知袁振过继别人的孩子，也由着妻子做主，过继了族里父母双亡的孩子。 顾惜蓉则是带着儿子，也跟着启程。 顾惜灵对车队说：“反正两个月到达清水县即可，咱们慢点，毕竟都是妇孺。” 行车慢一点，她没有感觉。 如果快，她有点头晕。 长宁侯世子夫人说话了，当然要听着。 裴九娘感谢，“周家弟妹，多谢了。之前赶路太快，别说我受不了，就连孩子也受不了。 ” 刘三娘也眼露感激，“是的，家里的孩童还小，的确不能太过颠簸。” 顾惜蓉看了看奶娘怀里的孩子，“裴夫人，刘夫人，你们不用客气，我这个妹妹，最是心善。” 顾惜灵顺着顾惜蓉的话说：“姐姐过奖了。以后到了清水县，咱们还要守望相助。反正时间来得及，咱们就慢慢赶路。” 至于在周瑾和谢晋，袁振和王世文，也因为速度慢，有更多时间了解清水县。 谢晋皱眉，“世子，咱们这一路上，一定不会顺利到达清水县，路上必然有波折。” 袁振不以为然，“谢将军，其实袁某觉得这次未必会像以前。先不说咱们从京中调拨过去的五千兵马，云州知府和兵马司都是咱们的人，那些得到消息的人，只会选择蛰伏，而不是跟咱们硬碰硬。” 王世文摇头反驳，“袁振，你不要小看那些土匪强盗，那背后都是有人的，在那边黑白两道通吃。那些人连县令都敢杀，王某觉得他们会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反常 周瑾笑笑，“我觉得这一路上，应该能够平安无事。就算有麻烦，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要去，那就大大方方地去。他们敢挡我的路，我就能想办法灭了他们。” 听到这话，几个人都是一愣，“周兄，此言何意？” 难道周瑾有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就凭长宁侯府那点底子，跟那些清水县的土匪强盗，貌似不足吧？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周瑾摇头，临来的时候，陛下召见了他。 一来，康平帝以示恩惠。 二来，康平帝亲自交给周瑾一些底牌，让他到了那边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康平帝不愧是整个康国的帝王。 虽然清水县很乱，甚至死了两任县令，但康平帝愣是没有意气用事。 先抓要紧的事情，内处理叛乱，外处理北戎。 现在北戎老老实实，北方稳固。 南方也被收拾了，也很老实。现在终于可以集中力量收拾西部。 虽然之前没有明着动，但暗地里已经动起来了 。 有几个金林卫的卧底，现在已经成了清水县那边几个大土匪宅子的实权人物。 能够提供各种消息，供周瑾使用。 谢晋和袁振有些羡慕陛下深受帝宠，简在帝心，必然给了周瑾很多便宜之权。 王世文随着面带微笑，但他看到周瑾这个“装逼”样儿，心里恶心得要命。 装，就会装，看你能装什么时候！ 嫉妒是一点点增加的，即使周瑾没有做什么，但仍旧被王世文看在眼里，觉得周瑾显摆。 他只是时运不济，如果可以，他一定可以做得比周瑾好。 谢晋只是羡慕周瑾有个好爹，不过一想到娘子的“梦境预示”，貌似没有好爹，有个好夫人也不错。 袁振和周瑾相比，除了家里没有爵位，其实也不错，书香门第，豪门高官之家。 周瑾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得到家里的父亲和兄长点拨，几乎对周瑾的话言听计从。 两个月晃晃悠悠，从二月走到了四月。 因为走得慢，所以大家的身体适应，就连小孩也没有生病。 越走越荒凉，也越走越干燥。 顾惜蓉脸上的粉不时往下掉落，照镜子的时候，把自己吓到了。 看到顾惜灵不施粉黛，顾惜灵问：“惜灵妹妹，你不觉得不用脂粉，影响容貌吗？” 顾惜灵听到这话，摇头失笑，“我本就长这样，有什么影响的？再说了，我跟夫君情投意合，心里契合，可不是只看彼此的长相。” “再说了，红颜易老，花期转瞬即逝。以色事人，能够撑多久。再说了，现在天气干燥，脸上的粉太多，会增加脸上的皱纹。” “让人看上去显老的，就是皱纹和晒黑，而不是用不用脂粉。你要是信我，赶紧把脸上的东西洗掉，用些让皮肤保持湿润的膏就可以了。” 裴九娘和刘三娘之前也发现用脂粉掉粉，看到顾惜灵不用脂粉，她们也不用了。 发现气色比以前好了，看来脂粉只能改变肤色的表象，并不能真正地让脸色变好。 顾惜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犹豫，但最后害怕脸上有皱纹，也只能跟顾惜灵学。 出行都带着幂篱，特别害怕被太阳晒黑了。 这一路上，静悄悄，平安无事。 路上别说商队，就连行人也少。 到达清水县之后，看到破败的城门，还有低矮的城墙，一阵唏嘘。 袁振惊呼，“周兄，咱们这一路上很顺利，真被你说中了。那些土匪强盗怕了，躲起来了。” 谢晋也很惊讶，“这一路上，我就没敢熟睡，随时准备战斗。别说强盗了，就连小偷小摸也没有。” 王世文打开折扇，笑了笑，“清水县除了荒凉一点，穷一点，貌似也没有传说中那样凶残。” 周瑾微微皱眉，抬眸凝望城门，“恰恰相反，越是平静，其实越能说明事情严重。” 王世文挑眉，“周兄，你这样也太杞人忧天了吧？那些土匪强盗不过是土鸡瓦狗，传言而已。其他人或许拿他们没办法，但现在我们人多势众，而且背景深厚，那些人也只能避其锋芒，伏低做小。” 谢晋并没有反驳周瑾，而是仔细思索，突然他眼眸精光一闪，“王兄，此言差矣。行令禁止，只有军纪严明的军队能够做到。如果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目中无人的土匪强盗，绝对会有一些逞强的，显示存在感。” “可这些人并没有出现，就连小偷小贼都没有出现。足以证明，有人管住了所有土匪强调以及一些灰白地带的人员，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袁振连忙说：“是的，乌合之众不可怕，但有组织能力的土匪强盗，还能做到这样严密的，的确不能算是乌合之众，咱们的确不能轻视。” 王世文这个主簿，被周瑾、谢晋， 还有袁振反驳，心里不高兴。 他发现自己被排挤了。 不管说什么，都会被人反驳。 周瑾只是瞟了一眼王世文，没搭理他，“进入这个城，才是咱们真正的角逐、较量。” 周瑾的气定神闲，让谢晋和袁振有更多自信。 这时候，孙师爷走了过来，手护在嘴边，轻声在周瑾的耳边说了几句。 周瑾微微眯着眼睛，眸光幽深。 此时城楼上的一个小官，有些紧张，“虎哥，咱们这样做，县太爷会不会抓了我们？” 虎哥面露狰狞，“大当家的让我们憋着，可老子亲手杀了两个县令，再来两个，老子也能杀掉。现在不杀，等到县令控制整个县城，老子还怎么在城里为所欲为？” 城门官想到虎哥的勇武，顿时有了底气，“虎哥说的是，是条龙来了，也得盘着。他若是老实听话便罢，不老实，就送他见阎王。” 虎哥哈哈大笑，“对！等他们到了城门口，不准开门，立即直接放箭，泼热水。” 城门官应下，“是，虎哥。”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楼上虎哥的表情也越发狰狞，粗大的舌头舔了舔血腥的厚嘴唇，像是一只嗜血的大老虎一般。 第二百九十四章 优势在我 就在距离城门有五十丈的距离，周瑾下令，“停下，在城门口安营扎寨。” 众人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王世文最先沉不住气，“周兄，城门大开，咱们直接进城门再休整，为什么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呢？” 周瑾瞟了一眼王世文，“王兄，要不你先探路？” 王世文一愣，“周兄，有危险？” “我已经探明，城门已经被一个叫虎哥的人控制了。就等着咱们靠近，然后朝下面射箭。就算咱们能把虎哥那一伙人赶走，但也会出现死伤。” “都是父母养的，都只能活一次，为什么要让士兵送死？给我安营扎寨！他们想偷袭我，我周某人怎么能让这些人如意？” “我不进去，里面的人也别想出来。城外想要进城的人，更别想进去！等到那些人疲惫， 我再派精兵摸过去，不费吹灰之力，没有任何伤亡就能拿下城门。” 谢晋一怔，摇头笑道：“世子，有句话说得好义不行商，慈不掌兵。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为了打胜仗，死人是必然的。” 周瑾听到这话不以为然，摆了摆手，“你也说了战机稍纵即逝，可现在优势在我，我能等得起！他们等不起！” “反正我已经到了清水县地界，在朝廷的规定范围之内。只不过是我被拦在了城门口，那就等！看谁能顶得过谁！” “传我命令，安营扎寨，架锅做饭！记住了，要从大通河那边取水，其他地方的水全部不能用。” 谢晋见周瑾这么说，也没有继续坚持。 他这次能够戴罪立功，多亏了周瑾。 经过连续的失败，谢晋也明白，长宁侯府的底蕴特别深厚。 有周瑾在前面顶着，他不担心犯错。 “是！”孙师爷领命，迅速传达下去。 王世文张了张嘴想说，刚看到周瑾说一不二，他只是个主簿，只能听令。 这时候袁振好奇地问：“周兄，大通河距离这里有点远，至少有五里路。咱们从那地方取水，是不是太远了？” “这一路上你都是这样下令的，附近的水井你都不用，舍近求远，不觉得太费事了吗？” 周瑾听到这话，打开折扇，笑了笑说道：“再小心，也不为过！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地方很多人都是土匪。” “极有可能有人在水井里面下毒，我们这么些人，如果喝了有问题的水，不用那些人喊打喊杀，我们自己就完蛋了！” “大通河，贯穿整个清水县！几乎有一半的人靠这条河取水用水。因此，就算有人下毒，他们也不敢在这条河里面下毒。” 袁震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周兄，袁某佩服！舍近求远，非常有必要！” 周瑾笑了笑，“等吧，正好休整一天！” 看到在城门口不远处安营扎寨，顾惜蓉急了。 “都已经到城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呢？我还想早点进城，好好洗个澡，也能好好休息！” 顾惜蓉觉得这边风沙大的，让她浑身都是灰尘，太难受了。 她把孩子交给奶娘，打发人去问谢晋。 听到谢晋的回复，顾惜蓉微微一愣，眯着眼睛看向城门口。 顾惜蓉不确定，又赶紧来到顾惜灵的马车上。 “惜灵妹妹，咱们这一路上挺顺利的呀，遇到的百姓也都老老实实的，根本就不像外界传的那样！” “都已经到城门口了，就算有人埋伏，打过去便是！我就不相信，城墙上上还能有五千土匪。” 顾惜灵听到这话，心里吐槽，路上遇到的那些老人小孩，说不定就是土匪的探子。 在清水县，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惜灵不想节外生枝，安抚顾惜蓉，“惜蓉姐姐，既然这是世子的决定，咱们就在外面多停留一日，你不要着急。” “你刚才说强攻城门，的确可以，但打打杀杀终归会死人呀！能活着为什么要让士兵死呢？” “你就等着吧，短则一日，多则两日，咱们就能够进城。到时候攻守易行，该咱们做主了！” 顾惜蓉想不明白，她也不懂这些！ 虽然遗憾不能进城，但顾惜蓉知道，就算她不满也改变不了结果。 裴九娘和刘三娘正好过来，听到了顾惜灵的解释，稍微安心。 “周世子仁慈，只不过是多等一两日，就能少死人，对咱们来说并没有损失。”裴九娘笑道。 这一路上，吃饭的时候能跟顾惜灵聊天，挺有意思。 尤其是这个谢夫人明明要巴结世子夫人顾惜灵，但心里好像不服气。 不管说话做事，都有点拧巴。 路上枯燥，看看顾惜蓉变脸，就当解闷了。 刘三娘很内向，除了平时，互相请安，根本不掺和顾惜蓉和顾惜灵之间的事情。 顾惜灵有时候，也被顾惜蓉说得有些无语。 前世谢晋能当摄政王，但这辈子没有机会了。 顾惜蓉倒好，觉得这辈子还能做摄政王妃，内心高傲，说话做事，很别扭。 顾惜灵顾全大局，不想跟顾惜蓉在小事情较真。 她知道顾惜蓉从来都不重要！ 她和她的夫君，还有长宁侯府才是最重要的。 在清水县，她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保证周瑾的安全，更要祛除清水县这片土地上的毒瘤。 让着顾惜蓉，就可以少一点麻烦，也挺好。 不过，顾惜蓉的“梦境预示”在这里，没什么作用。 顾惜蓉应该不会自作聪明。 城门上的虎哥，看到县太爷带人在城门口五十丈的地方不动了，安营扎寨，垒灶做饭。 看着升起的袅袅炊烟，城门上的虎哥傻眼了。 “城门上的弓箭，能射到那里吗？”虎哥问。 胡三摇头，“不能，我们的弓箭射程只有三十丈，就算射远点，也不会超四十丈。” “那…… 那咱们就干等着啊？”虎哥双眼圆瞪，咬牙切齿。 胡三是守城门的小官，知道大势已去，“虎哥，要不放弃吧？城门有埋伏，他们已经知道了。就这样堵着，他们进不来，但城里也出不去。很多商队给了钱，进不来，出不去，影响咱们信誉，得不偿失。”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就这样，没有了？ 虎哥皱眉，“不行，就这样走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胡三，你下去，恭迎县太爷，把他们哄过来，趁机砍了他。” “我？”胡三指了指自己，吓得眼珠子瞪了下来，“县太爷已经知道城门口有埋伏，又怎么会相信我呢？这里，我也不敢待了，咱们一起走吧。” 虎哥想了想，摇头，“不行，这样灰溜溜走了，我很没面子。既然你不去，那咱们等到晚上偷袭他们。” 胡三见劝不动固执的虎哥，只能由着虎哥。 他已经派人给大哥送信，希望大哥能够快点派人过来，让他们退回去。 如果没有虎哥这一遭，他恭恭敬敬地把县太爷迎进来，至少还能保住这个城门小官。 可现在县太爷只要进城，不仅不会放过虎哥，也不会放过他。 他这个城门小官，算是干不下去了。 留下来，第一个被收拾的就是他。 顾惜灵让人给周瑾送去一碗汤和一个纸条。 周瑾看了之后，微微点头，“告知世子夫人，我知晓了。” “是，世子。”秀芳应下，快步离开。 王世文的目光，看向秀芳的背影。 “咳咳！”周瑾咳嗽两声，“王兄，秀芳已经定亲了，你这样看女子，很失礼。” 袁振听到这话，立即挤兑王世文，“王世文，你还做不到清心寡欲吗？” 王世文听到这话，语气有几分懊恼，“我只是不能有子嗣了，但又不是不能人道。另外，周兄，你误会了。刚刚我想让那个丫鬟替我向娘子捎话，可不是觊觎侯府的丫鬟。” 周瑾听到这话，点头，“不是最好。此番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清水县的很大，堪比其他地方的府。对康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还请各位跟我一起众志成城，完成陛下的嘱托。” 谢晋和袁振心劲儿很足，“我等定当齐心协力，建功立业。” 王世文一愣神，没跟上节奏，讪讪笑笑，“能跟诸位一起建功立业，王某荣幸。” 天色将晚，周瑾叫来谢晋，“谢家姐夫，天一黑，我猜测里面必然有人等不及了，要偷袭咱们。你说咱们该如何应对？” 谢晋一怔，“我刚刚派斥候查看，城门上下，只有两百多人，他们敢偷袭我们？” 周瑾笑笑，“他们知道未必能够打赢我们，纯粹是恶心我们，找回点面子。” 谢晋仔细想想，“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先偷袭他们？” “那你说该怎么做？”周瑾问。 谢晋想了想，“咱们有战车，还有盾牌，可以依次往前推进，靠近了，射箭，投石机齐射，应该很快就能攻下城门。” 周瑾听到谢晋的话，微微一愣，“就这样，没有了？” 谢晋一愣，“这样一定能攻下城门！” 周瑾眼露疑惑，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谢家姐夫，我有点想法，你看看如何？” 谢晋点头，虽然不觉得周瑾这个文人能有什么好办法，但老长宁侯是康国军神一般的存在，所以他愿意耐心听周瑾的建议，“愿闻其详！” 周瑾小声说：“正面派士兵驾驶战车和拿着盾牌佯攻，吸引城楼上的注意力 然后你派轻功高强等人从两侧偷袭。” “等到偷袭进行之后，咱们的士兵在战车和盾牌的掩护之下直奔城门，撞击城门。不过要注意啊，万一上面泼下来热水，赶紧躲开。不要硬攻！” 谢晋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连忙对周瑾拱了拱手，“世子不愧出自将门，谋略过人。” 周瑾微微一怔，“我的想法很简单，宁愿复杂点，也希望咱们的士兵少死伤。” 谢晋点头，“是！” 周瑾想了想，又说：“在我们撞击城门之后，如果城门轻易就打开了，不要怀疑，直接冲进去。” 谢晋连忙又问：“这是为何？里面有咱们的人吗？” 周瑾回答：“是的！已经收买了一个看城门的小兵。” “靠谱吗？”谢晋问。 周瑾回答：“这个小兵的妹妹，被一个叫虎哥的土匪糟蹋了，屈辱上吊而死。他一直想要给妹妹报仇，但报仇无门。” “金林卫得知之后，悄悄接近他，并且收买了他！只要为了报仇，他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金林卫许诺，一旦县太爷进城门之后，就让他做守门官。” 谢晋听到这话大为震撼，果然，陛下给周瑾很多底牌。 就在天色将黑之时，士兵们拿着盾牌架着战车，逐渐靠向城门。 就在这时候，胡三大吃一惊，“虎哥，咱们赶紧走吧！咱们晚上想抹黑偷袭的计划不成了！这些人已经准备攻城。” “咱们总共加起来才二百多人，根本就打不过外面的几千人！与其在这边被打死了，咱们还不如带着兄弟们赶紧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些土匪打顺风仗还可以，现在面对数量众多、训练有素的官兵，根本就不敢硬来。 虎哥恶狠狠地看向不断靠近的盾牌和战车，“那老子不是白忙活了吗？” 胡三讪讪笑笑，“虎哥，干了土匪这一行，能杀死两个县太爷，掌控清水县这么大的地界，咱们也是给土匪争脸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匪，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前提是你得活着！如果咱们死了，为咱们难过的也只有咱们的家人而已！其他兄弟们往山上一躲，人家是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您要是觉得丢面子，咱们赶紧让人在城门上射几轮弓箭，就说打不过，咱们立即撤退。谁要是笑话我们，那以后就让他们来攻打，他们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 什么都没有活下来最重要！ 虎哥虽然冲动，但当土匪十几年，自然知道保命的法则。 虎哥骂骂咧咧，咬牙说道：“立即给我放箭，连射十轮，立即撤退！把弓箭都给我射光了！” 众人听到虎哥的命令之后，长舒一口气，也不瞄准，甚至有的闭着眼睛往下射箭。 一个小兵正在靠近城门的地方站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当看到城门上射下来那么多弓箭，谢晋仍旧让众人向前，“盾牌手弓箭手顶住，继续向前，不要停！” 眼看着盾牌手和弓箭手越来越近，城门上的那些扮成守军的土匪，加快射箭。 在他们弓箭即将射完，从两侧山上跳出来几十人，冲上城门楼，拿起长枪就刺过去。 这些土匪看到有人从侧翼杀过来，立即扔了手中的弓箭，四散逃走。 周瑾听着汇报，稍微松口气，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人物的仇恨 上面假扮成守城的土匪们，看到有人从侧方攻上来，而且手里的箭也射光了，撒丫子逃跑下面跑。 看到人四散逃跑，小兵也假装逃跑，但他假装扭伤了脚。 等人都跑到了前面，他悄悄爬到城门后面，打开了城门。 原本扛着原木准备撞门的士兵们，撞了个寂寞，就冲进来了。 就这样三面夹击，里应外合，虎哥和胡三带领的两百多乌合之众，全部被抓起来了，一个也没逃走。 死的死，伤的伤。 一个个惶惶不安，全部被绑起来了。 城里有不少不同山寨的头目，派人打探。 得知城门已经被攻破，虎哥和胡三被抓住了之后，一个个噤若寒蝉。 在城外，他们这些土匪，天高地远，无法无天。 可是在城里，而且新的县太爷到来，直接攻破城门，而且连杀带抓胡三和虎哥，以及下面的小弟们。 他们并不意外新的县太爷能够攻下城门，但没想到虎哥和胡三等人这么不经打。 另外，作为土匪，打不过就跑。 这两个蠢货，居然没跑。 现在被抓到了，也是活该。 就在大家以为县太爷会摸黑进城，但没想到县太爷还是没进来。 谢晋带人登上城门。 周瑾带着侍卫过来，找到那个开城门的小官，“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这次立功，可以继续当守门官；第二，如果你继续愿意当细作，以后的官位必然超过守门官。” 守门小官跪在地上，“大人，小人陈留，父母小妹都是被土匪所害。现在无牵无挂，愿意为大人效劳，铲除清水县的土匪。” 陈留今年二十五岁，十五岁的时候，父母不愿意同流合污，只想着好好种地，做点小生意。 可是陈虎这个混蛋，居然联合外面的人，趁着黑夜抢了家里。 他当时和妹妹在姥姥家，才逃过一死，可是父母死在了那场劫难。 本来以为躲在姥姥和姥姥家能够安全，没想到陈虎带土匪屠了舅舅一家，姥姥和姥爷，表哥表弟也没有幸免。 妹妹也被虎哥强暴致死。 他从山上打猎回来，全家十几口人，都死了，还被陈虎一把火烧了。 几番打听，确定了仇人。 他划破了脸，改了相貌。 他不知道去哪寻找虎哥，最后他打猎赚钱，贿赂守城门的人，得到了一个守门的活。 为了能够找到陈虎的下落，他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守门。 终于让他发现了陈虎的下落。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被人找到了，他当即答应做朝廷的内应。 这样杀掉陈虎的把握就更大了，说不定还能挣个前程。 父母妹妹死于土匪之手，他死都不会做土匪。 现在跟着朝廷官员，不仅可以报仇，还有前程，陈留当然乐意。 周瑾能看到陈留眼底的愤恨，轻声问：“陈留，我知道去执行任务，很危险，你可以跟本官提一个要求。只要本官能够做到，都不会拒绝。” 陈留想了想说：“大人，我想亲手杀了陈留，可以吗？” 周瑾点头，不假思索回答：“陈虎罪孽深重，你随时可以杀了他，当初答应你报仇雪恨。这样，你可以没有遗憾去做事。” 陈留听到这话，连忙跪在地上，“多谢大人！小的这些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就是为了报仇。杀了陈留，报了家仇。” “接下来，我要为这十年间被土匪祸害的老百姓报仇。其实以前我们这里，虽然民风彪悍，但家家户户并不都是土匪。我们的刀，是用来赶走那边觊觎康国土地的周边国家的人。” “有官员欺压本段，跟土匪勾结，老百姓没活路。不同意加入土匪，那就是土匪强盗抢劫的对象，被杀死了。留下来的，为了保命，也只能随大流。” “一开始商队很多，抢劫之后，那些头目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普通土匪也能跟着喝点汤。即使不种地，通过从外面卖粮食，也能过活。” “可现在商队减少，只要上层的人还能过得滋润。普通的土匪，或者说百姓，只能继续种地，还要去干杀人放火的事情。干一票之后，有一顿肉吃。死了，直接扔到山里喂狼了，家人连尸体也见不到。” “很多人心里敢怒不敢言，只能忍受。现在大人来了，也不用害怕外面传的十室有九室土匪。很多人其实很想安安稳稳种地，并不想当土匪。” 陈留的一番话，周瑾仔细聆听，微微颔首，“陈留，你说的，跟本官调查得差不多。那些山大王只不过是鱼肉百姓而已。如果能好好种地，没多少愿意当土匪。” “不过，这些土匪不是一天出现的，本官也不能一天就把这些土匪全部抓到杀了，一切要从长计议，不能草率。不过你放心，清水县土匪不除，本官一日不离开清水县。” 陈留已经从今晚，看出来县太爷的确不是善茬。 “大人能来清水县，是清水县百姓之福。小的有个建议，还请大人采纳。” 周瑾听到这话，点头问：“陈留，你说。本官初来乍到，对当地的了解都是从文字上，你是本地人，应该比我更加了解这里的情况。” 陈留激动，没想到大人真的愿意听他的建议，“大人，小的杀了陈虎之后，想把胡三救走。小的只是一个守城门的，是最不起眼的。就算跑到山寨里，也未必能够得到重要，但胡三就不一样了。” “他的妹妹是黑龙寨大当家的第九房小妾，前面女人都没生孩子，就这第九个生下来一个儿子，非常受宠。我救了胡三，至少能够待在胡三身边，接触黑龙寨更多的土匪上层。” 周瑾想了想，点头，“准了，胡三也只是一个小喽啰，死了也没啥用，反而留下来 ，有大用。陈留，你很聪明，也很谨慎。好好干，本官亏待不了你。” 陈留连忙说：“甘为大人效劳。” 周瑾问：“本官该如何配合你？” 陈留从嘴巴里吐出来一把薄薄的刀片，“小的，以前跟一个老乞丐学到了点本事，待会您让人捆绑我的四肢，把我扔到胡三所在的那几个人的牢房里。” “外面的守卫，庆祝胜利，喝酒喝醉了。小的可以用刀片割断绳子，然后趁机割断胡三的绳子。我发髻里，还有一根铁丝，能够打开牢房的锁……”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生佩服 周瑾听完陈留的安排，眼睛越来越亮。 “妙啊！”周瑾称赞，“就这么干！陈虎已经审完了，你可以杀了他，报仇了。” “多谢大人！”陈留感谢，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手刃仇人。 陈留亲手砍掉了陈虎的脑袋，擦干眼泪。 他朝着父母和妹妹埋葬之地磕了头之后，在地上滚了滚，然后让人绑住手脚。 士兵态度很恶劣，一脚踹了陈留的屁股，“躲起来，就找不到你了？老实待着，明天就砍了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土匪。” 陈留把踢着屁股，摔倒在地，疼得身体蜷缩。 胡三看到一个眼熟小喽啰，被抓进来，更加绝望，估计一个也没跑出去。 没人通风报信，他们死定了。 其他人吓得肝胆俱裂，根本没心思关心陈留。 陈留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神。 外面不远处守着牢房的人，揉揉肚子，“太饿了，怎么还不送饭？” 刚说完，火头军亲自送饭菜，“来了，来了。” 桌子上放了饭菜，又急匆匆离开，去给其他人送。 这时候一个士兵从外面偷偷摸摸带回来两壶酒，“这是上好的三口春。” 三口春算是高度酒，很辣，很多人喝了三口就浑身暖洋洋，晕乎乎，特别受当地人欢迎。 三个守卫，吃着菜，喝着酒，不一会儿就大着舌头。 酒足饭饱，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时候，陈留嘴里含着刀片，弯着腰，割脚腕上的绳子。 原本焦急的胡三，看到陈留的样子，眼露精光，不敢出声，他的身体当在陈留面前。 直到陈留割断脚腕上的绳子，可以自由站起来，他跑到胡三后面，使了个眼色。 胡三回忆，赶紧站起来，“你轻点，别割到我的手。” 陈留默默用牙齿咬着刀片割胡三的绳索，大约一炷香之后，终于割断了绳子。 胡三的手恢复自由之后，对陈留说：“你叫什么，把刀片给我。” 陈留把刀片吐在胡三的手里，“三爷，我是刘沉，是守门小兵！父母双亡，跟着老乞丐学了几手，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陈留的化名，刘沉。 胡三割断了脚上的绳子，把刀片递过去陈留，“陈兄弟，我若是能活着出去，必厚谢你。” 陈留低头哈腰，巴结胡三，“三爷厚道，经常给我们酒喝，给我们肉吃。三爷大恩，小的一直记着。您稍等片刻，我把另外两个兄弟绳子割断，咱们一起离开。” 胡三点头，“好！” 不一会儿，陈留就把另外两个人的绳索全部割断了。 他从头发里拿出来铁丝，打开牢门上的锁。 大家从这里出去，有个土匪想要弄死那三个喝醉的士兵。 陈留连忙拦住，“这些人喝醉了，别节外生枝。若是能弄出来动静，我们也走不出去了。” 胡三想了想点头，“对，都安安静静的。我知道有个密道。” 外面没人，胡三带着他们来到一个角落里，搬开上面的水缸，率先钻了进去。 陈留和另外两个土匪一起下去，跟着胡三一起逃跑了。 站在城门上的周瑾，看向逃走的胡三等人，淡然笑笑，但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谢晋拱手，“世子，高明。” 现在谢晋不再称呼周瑾为妹夫了，内心佩服周瑾。 不得不承认，长宁侯府底蕴深厚。 这可比他下午强攻好太多，只有三个士兵受了轻伤，没有死亡。 周瑾笑笑，“过奖，咱们在清水县任重道远，不能操之过急。你我共勉。” “世子说得是，但凡世子有差遣，谢某一定全力以赴。”谢晋附和，不敢好高骛远。 就在谢晋和周瑾在城楼上商量如何部署兵力之时，王世文和周瑾正坐在火堆旁边。 王世文的目光有些不甘，悠悠说道：“周兄和谢晋密谈，瞒着咱们，以后还怎么共事啊？” 袁振翻白眼，“你会带兵围剿土匪吗？你会武功带兵攻城门吗？” 王世文无言以对，“我不会，但我可以学。再说了，咱们不了解情况，万一有纰漏怎么办？” 袁振摇头，“王世文，你有才华，但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后来那些事情，你跟我一样，都一事无成。尤其是剿匪，这事情，咱们都干不来。” “你别忘了，你是主簿，到时候你管理清水县的庶务，我县丞，负责管理监狱和治安等方面的事情。至于军务，那是谢晋负责的。” 王世文不甘心，“袁振，同样是青年才俊，你甘心成为附庸吗？” 袁振点头，“甘心！以前当官，说实话是混日子。不仅没立功，还差点小命没了。现在能够有机会，建功立业，实属不易。” “我也劝你不要整日气鼓鼓的，周兄能力的确在你我之上，这一点不服不行。如果因为你的事情，拖后腿，你这辈子完了，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反之，如果你放下成见，跟周兄同仇敌忾，众志成城。成功了，你我都能翻身。周兄才华横溢，我们比不上。既然比不上，你就不比，你跟能比得上的人比，不就有自信了吗？” 听到这话，王世文一愣，讪讪笑笑，“袁兄说得对，是我太急躁了，总想着立大功。” 袁振笑笑，不再继续说了。 该说的都说了，如果王世文还想不开，想扯后腿，就别怪他袁大官人手下不留情。 在外安营扎寨，周瑾很晚回来。 顾惜灵半睡半醒，看到周瑾回来，“夫君，安排好了？” “嗯！”周瑾点头，“现在安全了，你可以安心睡觉。” “夫君辛苦了，你也早点入睡。”顾惜灵轻声，翻个身，在木板搭成的小床上睡下。 周瑾和衣而睡，侧卧在顾惜灵的身边。 长长呼吸之后，周瑾缓缓入睡。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 周瑾就下令起床，趁着百姓还没起床，早早入城。 谢晋命令几个手下，迅速入城，控制南北两个城门。 周瑾站在县衙门口。 看着县衙斑驳的大门，周边还扔了不少酒瓶子，周瑾微微皱眉。 “咚咚咚”敲门。 很快，有捕快过来开门。 “恭迎知县大人。”一个四十多岁的捕快王能，打开门，连忙行礼。 周瑾抬眸，看到乌烟瘴气的县衙，“县衙，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有孕了 王能拱手赔笑，“代县令唐大人身体不适，在家休养。清水县这场，民风彪悍，着实不好管。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周大人见谅。” 周瑾听到这话，颔首，“既然唐大人不舒服，那就在家里休养。稍后我安顿下来之后，一定登门探望。” “是，周大人。”王能应下，“大人里面请。” 周瑾吩咐孙师爷，“带人把里里外外休整一下，先把人安顿下来。” “是，大人。”孙师爷应下，带着事先挑选的人，进去打扫清理。 周瑾哪也没去，就在大堂之上，抬头看向歪着的“明镜高悬”牌匾。 谢晋已经带着士兵，去接替另一个城门。 此时城门这里已经没人了，里里外外空空如也。 谢晋顺利接手城门，可能是那些人已经得知胡三和虎哥被抓住的消息。 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不敢冒险，全部心虚地跑了。 安排好之后，谢晋回来。 “世子，在南北城门全部在咱们掌控之下！咱们算是暂时控制了这座县城！” “只要边军不造反，你们在这座县城里面安全无虞。就算他们造反，咱们有五千人多人，也有抵挡之力。” 周瑾点了冷笑，“孙大将军和庞大将军就在两翼，一旦吴大将军造反，或者是里应外合，勾结外邦，很快就能被镇压。” “以我的推断，清水县边军吴大将军根本就不敢造反，但他绝对从这里面捞钱了！而且还捞得不少！” “咱们现在控制了县城，未来也打算断了他的财路，这个吴大将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明着或者不敢跟我们怎么样，但背地里，绝对有小动作。” 谢晋拱手，“世子说的是，谢某也觉得如此！既然世子信任我，让我领兵，一定竭尽所能。” 周瑾点了点头，“县衙周边的几处宅子，已经清空了！家眷也都安排好，你不用担心。” “另外，我已经让大夫给姐姐和外甥请了平安脉，状况都很好，没有水土不服的现象。” 谢晋拱手，“多谢世子！我先回家一趟，再出门。” 周瑾拱手，“恭送姐夫！” 这几家周围，有很多侍卫，足以保证安全。 此时，苏大夫正在给顾惜灵请平安脉。 苏大夫一愣，“夫人，您之前不让苏某给您把脉，是担心有了身孕，会影响行程吧？” 顾惜灵点头，“这一路上，虽然还算顺利，但提心吊胆。夫君每日思虑过重，我不想让夫君太过忧心。” “好在我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里有数。总算平安到了清水县，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到时候还要劳烦苏大夫。” 此番过来，长宁侯亲自请苏大夫跟着。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独身的稳婆，跟着一起过来。 毕竟清水县这边苦寒之地，不管是大夫，还是稳婆的水平，都跟京城这边无法相比。 刘三娘和裴九娘因为各自的丈夫丧失生育能力，用不到稳婆，但需要大夫。 顾惜蓉生了孩子没多久，短时间内不会再怀孕，着重调养身体。 顾惜灵已经成婚两年，到现在还没有怀孕，长宁侯府长辈当然着急。 不过苏大夫一直说顾惜灵和周瑾的身体非常好，现在没怀孕，只是时机未到。 真没想到，世子夫人原来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 路上行走两个月，现在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三个月了。 周瑾从外面进来，听到只言片语，笑呵呵问道：“外面的事情再大，没有娘子的事情大，有事情千万别说劳烦，这些都是为夫应该做的。” 本来顾惜灵还想隐瞒周瑾，等到四五个月，等到肚子显怀再告诉周瑾。 可现在周瑾已经听到了只言片语，顾惜灵也不瞒着了，“夫君，你要做爹了！” 周瑾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目光落在顾心凌的肚子上，眼露欣喜。 “娘子，在京城的时候就有了？你可真大胆，一路颠簸，也不跟我说！” 顾惜灵笑了笑，“若是让母亲和祖母知道，我哪里还能跟你一起来这里呀？” 听到这话，周瑾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那也太冒险了！苏大夫，娘子现在如何？” 苏大夫沉声说道：“回世子，世子夫人身体健康，胎儿也非常好，不用担心。” “那就好！”周瑾感谢，“以后还要劳烦苏大夫。” 苏大夫笑笑，“这是苏某应该做的，若是世子和世子夫人没有事情吩咐，苏某告辞。” 周瑾起身，送苏大夫。 屋里只剩下周瑾和顾惜灵，相视而笑。 周瑾甚至紧张得手足无措，伸出手轻轻放在顾惜灵的肚子上。 “娘子，我们有孩子了，真好。他喊你娘，喊我爹爹。如果是男孩，我教他读书识字，你教他武功。若是女孩，我教她琴棋书画，你教她自保健体之法。” “夫君想得真周到。”顾惜灵赞成，“夫君，现在先不要写信，等再过两月，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写信告知长辈。” 周瑾颔首，“不用，过两日，我就给家里写信。放心吧，我用的是密语，就算信件被人截获，别人也不知道信件里的真实内容，父亲也能看出来信件造假。” 顾惜灵一愣，“府里还有这样的办法？” 周瑾点头， “一直都有，从祖父那时候到现在，我们一直延续这样的通信方式。祖母和母亲也知道，以前你不出远门，用不着。现在出远门了，你也想给长辈写信，那我教你。” “好，我学。”顾惜灵好奇，觉得很有趣。 用过午膳之后，周瑾陪着顾惜灵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回到屋里，脱掉外裳，在榻上睡一会儿。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周瑾起床，看到顾惜灵仍旧睡着，把薄薄的毯子盖在了顾惜灵的身上。 这还不算，周瑾还轻轻俯身，在顾惜灵的额头亲了一下，浑身充满力气，大踏步离开。 顾惜灵这时候真的很疲惫，仿佛把路上的疲惫全部积攒起来，到了地方之后，又全部释放。 足足睡了两个时辰，顾惜灵才悠悠转醒。 秀芳让厨房做了盘点心，又端上来一碗煮熟的牛乳，端上来。 顾惜灵看到热腾腾、香喷喷的点心，顿时觉得肚子饿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又种地？ 顾惜灵一口一个小点心，再喝一口牛乳。 美得眯着眼睛，直哼哼。 不一会儿，顾惜灵就把点心和牛乳都吃了。 秀芳一愣，“世子夫人，您有没有觉得有点撑？” 顾惜灵摇了摇头，“我一点也不撑，好像再来一盘，我还能吃。” 秀芳吓了一跳，“世子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如此。虽说您有孕了，饭量可能增大，但也不能一下就增加这么多。” 顾惜灵想了想，点头，“秀芳，你说得对，其实我已经饱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感觉没有饱。” 秀芳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世子夫人，咱们到院子里走在，逛逛县衙后院。” “好！”顾惜灵起身，在秀芳的搀扶之下，来到院子里散步。 县衙是个三进的院落，足够主的。 以前的代县太爷应该是个爱好风雅的人，院子整理得相当不错。 匆忙离开，并没有破坏多少。 反倒是前面的县衙大堂，不仅破旧，而且还有很多蜘蛛网，像是很多年没用过了。 顾惜灵在院子里逛逛的时候，周瑾在收拾好的县衙侧房里，找来袁振和王世文，安排下面的事情。 周瑾迅速进入清水县县太爷的身份，看向王世文：“王兄，你是主簿，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负责统计清水县的所有百姓，对照县衙的名册。” 王世文面露苦涩，“周兄，我刚刚里里外外都找了，但都没找到百姓名册。咱们对县城两眼一抹黑。” “房契地契身契，这些都没有吗？”周瑾一怔，急忙问道。 王世文点头，“统统都没有，这些混账，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弄走了。上午我看到还炭盆里，燃烧的灰还是温热的。” 听到这话，周瑾微微眯着眼睛，“那你写一张告示，先对县城的人说。因为土匪攻击，县衙文档被烧。” “现统计各家房产地产和身契，在半个月内来县衙统计，官府认可他们的所有权。若是超过半个月没过来统计，官府不会认可他们对房产地产，以及奴仆卖身契的所有权。” 王世文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周兄，这可是一项浩大繁琐的工程啊！” “浩大繁琐也要做啊，正好趁此机会摸摸整个清水县的底细。”周瑾回答，“这事情，必须做。王兄，你能完成吗？” 王世文根据在京城父亲找到的那些资料，仔细思索之后，回答：“半个月，应该可以把清水县城的统计出来。” 周瑾点头，“就先统计城里的，每家每户住的是谁，这些都是王兄负责的。” “是，周兄。”王世文应下，接下这个苦差事。 袁振急忙问：“周兄，我呢？” 周瑾笑笑，“你是县丞，衙门里只有王能一个捕快，这个捕快，极有可能是土匪的眼线，估计也不会真心做事。” “你从士兵里挑选出来两百个机灵的，身手好的，当捕快，用以维持治安。记住，千万不要单独行动，至少十人一组巡逻。组和组之间，不要间隔太远，可以互相支援。” “袁兄，你就负责县丞的治安和案件审理。如果你有确定不了的，可以跟我商量，咱们经过仔细调查之后，再确定下来。” 袁振应下，“是，周兄。” 王世文羡慕地看向袁振，但这的确是袁振的管理范围，“周兄，我和袁兄都有事情了，你呢？” 周瑾笑呵呵，“我带人去城外种地！” “啊？”王世文目瞪口呆，“种地？大人，你是县令，不是农夫，种地，你还种上瘾了？” 袁振皱眉，“没那么容易，那些土匪不可能让庄稼长大。万一咱们忙活一个夏天，最后被土匪一把火烧了，白忙活一场。” 周瑾笑笑，“正因为如此，我更要种地。我有线报，自从商队减少之后，过路费也少了。现在只要那些土匪的头目，能吃香的喝辣的，普通的被胁迫当土匪的人，现在经常饿肚子。” “本来这些人就是种地的，大部分时间也在种地，只是他们的粮食官府没收上来税，但都用来供养那些土匪上层了。底层土匪不仅吃不饱，跟着老大去打仗，还有可能丢命。很多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并不想当土匪。” “这次我不仅带来了高产的玉米种子，还带来了一种叫做番薯的高产作物，听说亩产能有好两千斤！对了，还有南瓜，好几千斤一亩。我不仅要种地，我还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种。” 袁振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周兄，高明！此举直接挖土匪的根。那你准备在哪里种植这些高产作物呢？” 周瑾笑了笑回答：“沿着官道的良田，我看那些田，都已经荒废掉了！明天我就带人把那些杂草除掉，把我带回来的那些种子种上。” “稍后我会让人重兵把守，只需要三个半月时间，这些高产的作物收获了之后，不能说把所有的人心全收拢过来，但我觉得至少有一半的人可以归拢朝廷。” “等有了民心，一切都好说了！前期阶段很艰难，也有很多趁机捣乱的，但所有的困难都阻挡不了咱们的决心。” 袁振颇为激动，“周兄说得好！这次不把清水县治理好，我袁某人也不回去了！” 王世文虽然不喜欢这里，但也知道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他回到京城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不管心里对周瑾有多大的意见，王世文这时候也强忍住，要把手边的事情做好。 第二天告示贴出去，王世文和袁振在县衙做事。 周瑾则是带着从老家跟过来的庄户们，以及农司的一些低阶官员，以及上千名士兵扛着锄头，铁锹，还有新式的犁，几十匹马，浩浩荡荡出城。 清水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京城来的这些官员们。 很多人躲在家里，不敢上街。 本来以为现在就挨家挨户审查，没想到县太爷根本就没有那样做。 只是贴了一张告示，让人拿着家里的地产和房产等东西来县衙登记。超过期限，县衙不承认其产权。 另外，安排一些捕快在街上巡逻，并没有大杀四方，兴师动众。 尤其是县太爷，居然带着很多人出城，沿着官道开荒种地。 跟上两任县太爷，截然不同，也让很多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三百章 打探 这些士兵服从性很强，在有经验的农人和农司官员的安排之下，开荒种地。 很多老百姓，或者说很多土匪的眼线，纷纷假装成路人偷看。 不仅如此，那些没有受伤的土匪，带着镣铐，出来干活，不能白白养着他们。 于是很多人看到了效率很高的除草开荒的先进工具，也看到了最新研究出来的锋利铁犁，在马的拉动之下，迅速挖犁地。 不仅如此，这个农具，还能把大块的土地敲碎。 这可比牛快多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农民，也是普通的老百姓，现在也种地了。 看到这样犁地耕地，看得入迷了。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甚至还有人凑上来，询问农人，“老哥，你们这是哪来的犁啊？居然还能用马拉，这也太快了吧。” 这是长宁侯府上的农人李石头，“当然是朝廷农司研究出来的新犁，而且用马速度更快。这可是我家世子带领人做出来的。” “不仅如此，我家世子还带来高产的玉米，亩产能超过五百斤，还有红薯，一亩地上千斤呢！枝叶根茎还能作为饲料。” “你们世子能来你们清水县当县令，是你们清水县老百姓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劝你们了，明明好好种地就能吃饱喝足，干嘛当土匪呢？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个老头讪讪一笑，“我就是老百姓，不是土匪！” 李石头嘿嘿笑笑，“是不是的，你心里清楚。其实很多人都是形势所逼，也不是想当土匪。” 老头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我们种地，虽然不给官府交税，但那些土匪拿走我们一半的收成，比官府还狠。” 李石头见状，“别急，慢慢来。现在商队越来越少，光靠抢劫可抢不到好东西了。这么多土匪，总要有新的出路。” “我们大人说了，只要愿意投诚，都会宽大处理。都是混口饭吃，没必要豁出去性命。有的人能靠抢劫发财，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靠抢劫发财。” 老头微微眯着眼睛，“投诚有什么条件吗？” 李石头摇头，“没有！只要想种地，只要想安稳过日子就行。至于那些残暴的，十恶不赦的土匪，我们大人早晚会收拾了。” 问了好多，老者才满腹心思离开。 老者叫朱老六，是朱家村的村长，但村里的青壮年，大多在附近野猪寨当土匪。 这是个小寨子，根本抢不到什么。 好不容易拦路抢劫，当时硬茬子，全村死了二十六个青壮年，才抢票成功。 他的两个儿子一死一残，但野猪寨根本就没有任何补偿。 很多家里的顶梁柱死了，只剩下老弱妇孺。 听说新的县太爷来了，他过来打听消息，就看到了县太爷怪异举动。 不过，刚刚他去地里看了。 这些农具真的很好，如果有这样的农具，就能耕种更多的土地。 朱老六并没有立即投诚，他还得观望一段时间。 这样的人有很多，陆陆续续过来查看。 家里曾经死人，但没有任何补偿的人，都希望县太爷厉害点，干死这些土匪。 从抢劫得到好处的人，都恨不得纠集众多土匪，围攻县衙，杀了县太爷。 还有人打听到县太爷的背景之后，得知县太爷是当年战神老长宁侯的孙子，以及这次周瑾带过来的士兵，立即开始清点财宝，准备偷偷跑路了。 现在跑路，还能有点钱。 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能过上富家生活。 跑得晚了，被杀头是轻的，被抓起来当奴隶干活，一辈子没有自由，那才惨。 这才短短几天，就在清水县引起巨大影响。 陈留和另外两个土匪护送胡三从密道离开，他们翻山越岭，终于来到黑龙山的黑龙寨。 陈留一路上对胡三非常殷勤，摘到野果子，先给胡三吃。 口渴了，陈留去给胡三打水。 甚至胡三在拉屎的时候，陈留就在不远处放哨，保障胡三的安全。 胡三这一路上被陈留这样照顾，再加上之前的救命之嗯，就把陈留当成了心腹。 回到黑龙寨，虽然有姐姐撑腰，但没有自己的班底，也会被人排挤。 “刘沉，到了黑龙寨，你就是我胡三的兄弟。那可是清水县最大的山寨，到了里面，咱们先低调，慢慢蛰伏，有我姐姐撑腰在，咱们早晚能在黑龙寨混出来。” 陈留点头哈腰，“三哥，以后小弟就仰仗您了。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能有三哥照应，我就是三哥的一把刀，三哥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以后三个吃肉，我喝汤。” 胡三很满意，拍了拍陈留的肩膀，“好 ，以后有你好日子过。” “多谢三哥。”陈留巴结。 另外两个人虽然没有陈留这么明显，但也知道他们四个人一起从清水县县城赶过来，唯一的指望就是跟着胡三。 到了黑龙寨范围内。 “哪路兄弟？”山下的守门的土匪喊话。 胡三说道：“我是胡三，大当家的九姨娘是我姐。” 听到这话，守门的仔细一看， 连忙上前，“胡三哥，原来是您啊！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清水县如何了？” 胡三叹息一声，“兄弟客气了，城门已经被攻下来了，虎哥壮烈了。” 听到这话，守门土匪一愣，“新来的县令大人声势浩荡，就连我们这些守门土匪都听说了。你们才二百来人，当然守不住。只是，就回来你们几个吗？” 胡三耐心解释，并不敢小看守门的土匪，名叫黑蛇，是大当家的心腹之一。 毕竟山门很重要，当然要自己人。 胡三苦着脸，“本来我看到对方已经到城门口，我们抵抗也无济于事，想带领兄弟早点撤退。可是虎哥说这样走没面子，要杀一些官兵，才有面子。” “结果狗官很狡诈，本来以为白天会攻城，没想到他们不仅不攻城，还在城门外五十丈之外安营扎寨。到了晚上，才开始摸黑偷袭。” “我等拼死从里面逃出来，至于虎哥已经被砍了脑挂在城门上。其他的非死即伤，没有受伤的，全部被抓起来了。” 胡三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睛。 第三百另一章 潜伏 黑蛇听到这话，微微皱眉，“虎哥就是太要强了，大哥都说了，让他不要硬来。现在倒好，折损了两百多个兄弟。” 能在城门上的，都是青壮年。 想死的死，抓的抓。 胡三哽咽，“我劝了，可说我细胳膊细腿，拗不过虎哥。我这三个小兄弟能给我作证。” 刘沉连忙说：“三哥说的是实话，虎哥最后被狗官的人抓了，砍了脑袋。” 黑蛇交代几声，“走，几个当家的正在等消息呢，你们跟我进来。” 于是在黑蛇的带领之下，胡三带着三个小弟在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之后，终于到了山寨。 这还是抄近路，如果不熟悉里面的路况，没有一天，根本就摸不上来。 陈留仔细观察路上的情况，记在心里。 总有一日，他要带着官兵，把这些土匪全部杀了，抓了！ 但愿清水县永远没有土匪，再也没人死在土匪的刀下。 老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安居乐业。 胡三跪在黑龙寨大当家的面前，讲述在清水县城门口的事情。 虎哥虽然不是黑龙寨几大当家的，但是八大金刚之一，以勇武出名，曾经两手撕裂一只羊。 黑龙寨大当家的黑龙，眉头紧锁，“行了，别哭了，王虎的倔脾气上来，你的确管不住。行了，你这一路上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你姐这几条还念叨你。” “多谢姐夫。”胡三感谢，一脸感激。 胡三从聚义堂出来之后，松了口气，没有被怪罪就好。 他安顿好三个兄弟之后，洗漱过后，就去见亲姐姐和亲外甥。 希望姐姐帮忙吹枕边风，给他在山寨里安排肥差，吃香的喝辣的。 如果是那种清苦的差事，吃不好喝不好，做土匪也没意思。 陈留随身伺候胡三，争取以后胡三能去的地方，他都能去，尽可能搜集情报。 至于怎么送出去，陈留并不担心。 陈留相信朝廷应该早就派内应过来了，会联系他。 黑龙寨大当家的黑龙把下面六个当家的都叫过来，在大厅议事。 “兄弟们，王虎死了。最近来的狗官，这一路上排场很大。咱们在京城的靠山，也提醒我们不要正面硬刚，而且还说了，谁都可以死，但唯独县太爷不可以死。” 听到这话，二当家的独眼龙问：“大哥，新来的县太爷是谁啊？咱们的靠山貌似很忌惮啊！” 大当家的眉头紧锁，沉声回答：“当年的战神周煜之孙周瑾，他的父亲是长宁侯周泽。以前是礼部侍郎，专门管理番邦事务。因为平定北戎有功，现在升任礼部尚书。”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并不知道周瑾，但他们知道长宁侯周泽和老长宁侯周煜。 老长宁侯周煜杀得番邦哭爹喊娘，鸡犬不宁。 长宁侯周泽虽然没有这么凶残，但也把康国周围几十个番邦搞得服服帖帖。 疆域最大的北戎，现在不仅夹着尾巴做人，就连新大王就是在康国长大的，大王妃还是康国的公主。 虽然这个公主是册封的，但那也是皇家公主，北戎融入康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外人都以为那是王大将军打败了北戎，其实呢，都是长宁侯运筹帷幄，内外收复北戎。 长宁侯周泽一次功勋，成为礼部尚书。 他的儿子死在了清水县，长宁侯绝对能做到大军把清水县犁地三尺。 二当家的独眼龙点头，“大哥，你说得对，这个狗官背景太厉害，咱们惹不起。不杀狗官，但咱们可以想办法把狗官赶走。” 三当家的土龙点了点头，“大哥，二哥说的是，这个狗官做什么，我们就破坏什么。狗官干不下去，自然就只能灰头土脸离开了。” 这些土匪畅所欲言，讨论热切。 黑龙看向默不作声的老七，好奇地问：“老七，你平时主意最多，现在怎么不吭声？” 七当家的被点名，才抬起头，“看到哥哥们讨论这么热切，我不好扫兴。” 众人听到这话面色大变，“老七，觉得我们对付不了这个狗官吗？” 老七笑了笑，然后回答：“如果好对付，京城的那位大人怎么会交代我们不要正面跟县令大人硬刚呢？” “还记得前面两位县令吗？那位大人根本就没给大哥传任何消息，那些县令死了之后，咱们没有任何影响，而且还掌控了大部分县城。” 黑龙点了点头，“老七，你说得有道理！现在到了咱们黑龙寨生死攸关的时刻，不能不谨慎。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二当家的独眼龙沉声说道：“就是，老七你是读书人，可别这样娘儿们唧唧的！若是你的建议立功了，奖励你两个漂亮女人！” 众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不过心里都非常紧张。 老七苦笑，“既然哥哥们看重我，那我就抛砖引玉！咱们黑龙寨是整个清水县最大的山寨，但并不是清水县唯一的山寨。” “既然如此，对付新来的县令，就不仅仅只有我们出手，其他山寨也应该出人出力出钱。要不然咱们跟县令打起来，最后两败俱伤，被其他人得利了，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趁现在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咱们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就整合清水县所有能数得着的山寨，大家聚集起来，共商大事。” “如此一来，不管是人数，还是金钱，还是粮食，超过我们黑龙寨，这样我觉得胜算更大一些。” 众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对呀，还是老七说得对！与其咱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各个山寨各自为营，不如咱们联合起来，集中力量，一起对付狗官。” 黑龙寨大当家的仔细思考一番之后，觉得可行。 反正黑龙寨是最大的山寨，不管是人数，还是金钱粮食，到时候他还是大当家的。 组织起来的人一起对付县令，也要听从他的指派。 “老七，你口才好！这事情就交给你，你跟老六两个人带上身手好的兄弟们，去联系各寨。” “现在各自为营，必败无疑。只有团结起来，大家一起对付县令，才有可能保证咱们的利益。” 七当家的站起来拱手回答：“大当家的放心，小弟和六哥一定不负大哥所托，把所有人聚集起来，共商大事。” 垂眸的七当家的，微微眯着眼睛，心里冷笑，再让你们这些土匪再得意一段时间！ 第三百零二章 比官府还狠 第一任县令在六年前全家被屠杀，只有在外游学的幼子孟玦不在家，幸免于难。 他早年一直在京城外祖家读书，只是偶尔回家，跟家人团聚。 因此在清水县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可以说认识他的人，都死在了土匪的刀下。 在家人被灭门之后，孟玦想报仇，但无能为力。 虽然他会一些拳脚功夫，但跟这些土匪相比，相差太远。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之时，金林卫找到了他。 把他带到秘密基地训练两年，他没日没夜地练。 虽然没有达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已经是高手。 他的皮肤不再细嫩，变得黝黑，粗糙，成了游侠儿。 在外面流浪了半年多，结识了很多游侠儿，闯荡江湖。 最后被另一伙人（金林卫假扮）打成重伤，被黑龙寨的大当家的捡到了。 带回山寨治疗之后，就在黑龙寨落脚。 因为他识字，而且机灵，武功也不弱，帮着黑龙寨的大当家的，收拢了很多周围的小山寨。 一举让黑龙寨成为清水县最大的山寨。 因此，他也成为黑龙寨七当家的，也是大当家的黑龙的心腹。 虽然每次看到大当家的那张脸，孟玦都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可是孟钰知道，就算杀死了大当家的黑龙，还会有白龙，红龙，黄龙，泥鳅，癞蛤蟆等各式各样的土匪冒出来。 就现在黑龙寨，还有很多武功高强的土匪。 外面的土匪训练有素，虽然算不得兵强马壮，但战斗力也不弱。 前两年来往的商队还算多，日子好过。 这两年为了扩充山寨，各个山寨的土匪到处抓壮丁，四处拦路抢劫。 即使有的商队没有被抢，要么交高额的过路费，要么拼死抵抗，死伤众多。 赚的钱往往没有花钱多，有时候甚至还会丢命，所以越来越多的商队不再进行商贸。 过往的商旅也越来越少，所以这些土匪山寨能够抢到的货物也少，能够收的过路费也越来越少。 不仅如此，这样的青壮年上山做土匪，错过了农时。 粮食也大大减少，这些山寨就要求下面的老百姓上交粮食。 去年上交五成，今年这些山寨日子不好过，估计至少要交六成。 老百姓辛辛苦苦种地，居然要被夺走六成，比官府的赋税还狠。 就算家里有土匪的，也顶多比家里没有土匪的少一成。 家里有人去当土匪，少了壮劳力，也种不了多少田，日子过得还不如别人呢！ 将来会有更多的百姓饿肚子，很多人的不满越来越甚。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朝廷派了新的官员过来。 刚刚七当家的孟玦，得知来的人是长宁侯世子之后，就知道这次朝廷发了狠心，一定会清理清水县的土匪。 七天后，孟玦带着黑龙寨六当家的把清水县能够数得着的山寨，都走了一遍。 邀请他们三日后来黑龙寨共商大事。 在这段时间，不断有各路传来消息，县太爷长宁侯世子周瑾的奇怪举动，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一些农家出身，一些被强迫当土匪的人隐约明白县太爷的深意。 粮食才是根本。 没有粮食，就是坐在金山里，也会饿死。 清水县这么多土匪，很多土地荒废了，种地的人日子更加难过。 同样，土匪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杀鸡取卵的方式，已经让清水县成为恶名昭着的地方，很多商队宁愿绕道隔壁的清兰县，也不走这里。 长此以往，所有山寨都得完蛋。 七当家的孟玦把消息传出去。 金林卫很快就收到了孟玦的情报，三日后将会在黑龙寨共商大事。 清水县大大小小的土匪当家的，几乎都回来。 周瑾当即下令，这边会给孟玦毒药。 这些毒药还是金林卫从玄冥子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珍藏”里，找出来的方子。 下在水里，无色无味，也不会当场出事儿。 不过十天半个月之后，没有解药之后，身体就会慢慢感到不适。 这样的情况会持续一个多月，情况严重程度，根据个人体质，有轻有重，发病有早有晚。 金林卫为了打通这个情报线，付出很大的代价，但很值。 七当家的和联合金林卫，一起在水源地下药连续三天。 总之，务必让黑龙寨以及来到黑龙寨的那些土匪，全部都吃到。 至于七当家的，为了逼真，他也会吃。 不过金林卫已经给他解药，如果觉得身体不适，可以吃解药，但孟玦不准备太早吃。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这样他细作的身份，才能隐藏更深。 顾惜灵每日看到周瑾早出晚归，颇为心疼。 周瑾皮肤晒得有点红，本来顾惜灵以为会变黑。 谁知道人家晚上用绸布沾上凉水，在脸上热敷之后，第二天就变白了。 不过外面天气干燥，最近的嘴角有点破皮。 今天一早，周瑾准备出去的时候，被顾惜灵拦住了。 “等等。”顾惜灵站在周瑾面前。 周瑾看到顾惜灵，轻笑，“娘子一定舍不得为夫在外辛苦做事。” 昨天娘子可温柔了，还给他捏肩呢。 顾惜灵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谁舍不得你？我看你嘴唇干裂，给你在唇上涂点膏脂。” 说完，顾惜灵用帕子擦擦手，然后在指腹上沾了一些淡黄色的膏脂，轻轻按压在周瑾的唇上。 周瑾只觉得唇部凉凉的，很滋润，抿抿嘴巴，“很舒服，多谢娘子。嘴唇开裂，说话，就有点疼，我都不想讲话了。” 顾惜灵把膏脂塞在周瑾的怀里，“装着，一旦干了，自己抹点，别太糙。” 周瑾连忙应下，“娘子说的是，为夫记住了，一定记得涂。记得当年娘子喜欢我，还是因为我长得好，可不能糟蹋这一副好长相，要不然娘子不喜欢了。” 听到这话，顾惜灵嗔道：“就会乱说！” 其实呢，那是实话。 嫁到长宁侯府之后，她就是看上了周瑾的长相，才愿意哄着他。 好在周瑾很好哄，现在跟她一条心。 夫唱妇随，小日子和和美美。 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孕育孩子，她相夫教子，周瑾忙于外面事务。 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就在眼前。 当然了，清水县的土匪，必须先解决了。 第三百零三章 不一样 顾惜灵正在收集各种信息，但因为身体有孕，速度有点慢。 她想让师傅和师兄来清水县，但这两个人不知道跑去哪了？ 晚上周瑾在外忙碌一天，丫鬟倒了水，给周瑾泡脚。 顾惜灵给周瑾捏捏肩，“夫君，你们现在有计划吗？” 周瑾回答：“有，马上有大动作。” “什么动作？”顾惜灵一怔，“我以为你还要等！” 周瑾回答：“当然不能等，如果不先下手为强，我种植的那些庄稼，根本就长不大，就被土匪祸祸了。” 周瑾要保密，但跟娘子没必要隐瞒。 不过也担心泄密，于是周瑾的手放在顾惜灵的耳边，轻声跟她说了，要把这些土匪头目一网打尽。 顾惜灵惊愕，竖起大拇指，“擒贼先擒王，的确是好主意。只有他们乱了，才是咱们动手的好时机。” 周瑾颔首，“上面乱了，下面人心涣散，溃败只是时间而已。等到咱们的玉米，红薯高产作物收获之后，那些想要安稳度日，对土匪不满的人，自动回归土地。” 顾惜灵点头，“对，既然夫君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 本来顾惜灵担心，现在不担心了。 现在跟前世不一样。 前世跟着谢晋来到云州，得罪上官，又被赶到清水县。 孤立无援，一切只能算计，犹如走钢丝一样，步步惊心，不敢有半点大意。 现在呢？ 周瑾经过这两年的历练，踏实稳重很多。 他本身就很聪慧，看待问题，处理问题，很周全。 又有陛下安排，周瑾有手段，有后盾，因此拿下清水县指日可待。 顾惜灵安心养胎。 谢晋现在遭遇屡次失败之后，在守孝期间，也沉稳很多，没有前世的极端。 顾惜蓉的“梦境预示”在这里没有用，她安分了很多，在家里相夫教子。 谢晋不依赖顾惜蓉，反而踏踏实实地管理两个城门，倒也有模有样。 最近清水县很忙碌，很多人来县衙登记造册，袁振和王世文非常忙碌。 至于周瑾，天天出城种地，兴修水利，城外干得热火朝天。 各路打探的土匪，源源不断把收集到的消息全部送回去。 土匪们在行动，金林卫也在行动。 孟玦那边得到确切消息，把那些药粉全部放在安全的地方。 另外，金林卫还告诉他，除了他之前的下线，现在又多了一个帮手。 那就是胡三身边的那个叫陈留的小子，如果有需要，可以对暗号。 对方会毫无保留信任他，完成各种任务。 七当家的孟玦记下来，特意关注。 跟在胡三身边的那个小子很会钻营，对胡三言听计从。 胡三因为有个好姐姐生了大当家唯一的儿子，在黑龙寨很有面子。 胡三的跟班虽然入不了几个当家的眼，但在中低层土匪里面，很能吃得开。 孟玦笑笑，怪不得能够被金林卫看中，还亲手杀了虎哥，的确是个人才。 后续他有大用！ 金林卫通过孟玦知道了黑龙寨的取水之地，在这里守护的都是大当家最为信任的人。 金林卫把看守水源的十几个人全部杀了，然后易容成这些人的样子，从三天前就在山泉水里下毒。 过来取水的人，小心翼翼，仔细检验，并没有检测出来毒性。 山寨里的水，最多可以用两天。 因此从三天前就开始下毒，足以让来黑龙寨的人都中毒。 在议事的前一天，所有人都到了。 第二天，长长的木桌边上，整整二十七把椅子上，坐着清水县最有实力的土匪。 这些人的面前，刚刚上了茶，都是从商队抢来的上好茶叶。 热气腾腾，袅袅余香。 “黑龙大当家的，您叫兄弟过来有何吩咐？”黑虎寨跟黑龙寨关系不错，是黑龙的堂弟建的寨子。 黑龙见弟弟开始给他搭台子了，笑着说：“让诸位兄弟过来，是想商量如何对付县太爷。” 黑虎皱眉，“大哥，还犹豫什么？狗官只有几千人，我们可是十万兄弟，还怕县太爷吗？” 野狼寨大当家的，叫嚣着：“是啊，黑龙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之前能让前面两个县太爷死不瞑目，现在也能对刚来到县太爷赶尽杀绝！” “咱们这么多兄弟，根本就不怕！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我们的兄弟比边军数量还多。在下面打仗，咱们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咱们可以跑山上！在山上咱们才是山林的主人，那些官兵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 “就是，黑龙大哥咱们不怕！这次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县太爷把那些粮食种出来，否则很多兄弟想种地，不想跟咱们干土匪了！” 很多土匪都知道，因为伤队少了，所以日子过得并不好。 但是他们作为当家的，可以优先享用战利品，甚至还可以压榨下面的土匪，当然不愿意下面的兄弟心散了。 想要收买人心，不仅需要金钱和粮食，还要强硬的手段。 杀掉新来的县令和那些官兵，就能让所有人绝了重做回老百姓的心思。 黑龙沉声说：“兄弟们，其实你们说的，也是我心里想做的！可是这次的狗官，跟之前不一样！你们或许不知道县太爷是谁，你们应该听过县太爷祖父和父亲的名号。” 黑虎听到这话连忙问：“龙哥，这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啊？” 黑龙回答：“县太爷周瑾，祖父战神老长宁侯周煜，父亲是长宁口周泽，现在已经升任礼部尚书，官居一品！” “如果周瑾死在了清水县，你觉得以长宁侯的脾性，他能够放过我们吗？” “边军的确拿我们没办法，可若是长宁侯以及陛下，调动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咱们这些兄弟们还能抵抗得住吗？” 并不是所有人的消息都很及时，很多人知道清水县来了县太爷。 黑龙寨的大当家派人到各处说不要骚扰攻打县太爷的队伍。 本来还以为黑龙寨大当家的胆小，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要是县太爷死在了清水县，陛下和长宁侯一定会想办法把清水县犁地三尺，斩杀殆尽，一个不留。 黑虎面色大变，“大哥，照你这么说，狗官杀不得呀！”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他们也没胆。 “黑龙大哥，你是我们领头的，你说该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做！” 第三百零四章 妙招 黑龙摸摸茂盛的胡子，笑呵呵说：“既然不能打死，但咱们想办法让周瑾在清水县一事无成，把他赶走。” “赶走？”众人一愣，“怎么赶？那几千大军，不是摆设。咱们不动用众兄弟，根本就打不过。” 黑龙笑笑，“县太爷不是一直在种地吗？咱们就让他们种不成！派人去田里面糟蹋！” “城里面现在很安静，稍后专门制造出来一些动静，不管是偷盗，还是打架，都去敲鼓报案。” “只要不是咱们自家兄弟的人，年轻女的抢走，小孩拐走！到时候报案的人很多，县衙一定会焦头烂额。” “另外，城里面不准卖粮！不准卖柴！到时候没有粮食没有柴的人，也去找县衙的官员，让他们处理这些问题！” 众人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黑虎问道：“就这样？这样不痛不痒地处理，真的有用吗？” 黑龙得意笑笑，“你们仔细想想，没有粮食吃，县城里的那些人会不会乱？女子被抢，孩童被拐，是不是也会乱？” “至于县太爷种植的那些东西，他非常重视，如果被咱们全部破坏了，功亏一篑，他会不会暴怒，气急败坏？” 黑虎想了想点头，“当然会！只是他震怒也没用，想要对付我们，必须进入十万大山。” “只要他们进不来，根本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县城持续乱下去，县太爷一事无成，早晚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众人想想，虽然觉得这个办法磨磨蹭蹭，但也知道现在是最佳的方式。 毕竟硬碰硬根本就不行，他们害怕县太爷的背景。 同时也害怕太过刺激朝廷，让朝廷那边派大军过来。 毕竟现在其他地方四海升平，只有他们清水县这边实际掌控在土匪的手里。 之后他们安排每个山寨做什么事情，出多少人，出多少钱。 七当家的孟玦并没有多说，在这样的场合，他一向不高调。 风头都给其他人出，孟玦心里有些焦急，祈祷今天一切顺利。 事情也如孟玦猜想的那样，黑龙的办法得到了大家的赞赏，一致同意。 商议完大事之后，好酒好肉招呼。 酒坛子是密封起来的，无法下厨。 所以只能在晚上做文章，装酒的碗，装菜的碟子，都是用浓度极高的毒水浸泡出来的。 用了有毒的碗，又吃了有毒的饭菜，都会中毒，只不过轻重不一而已。 这些人喝了酒，夜里会口渴，不要喝水。 积累起来，毒素就会越来越多。 第二天清晨，吃的是当地做的肉汤，配上饼。 又吃了一顿。 为了款待这些山寨的当家的，黑龙寨为了展示实力，准备得非常充分。 尽力让这些人吃好喝好，当然了，甚至晚上还要让一些女奴伺候好。 就这样，大家从黑龙寨这边得到统一领导之后，各自下山回去配合黑龙寨的行动。 经过这些天的开荒种植，玉米和红薯已经长出来了。 周瑾派人在全县范围内宣传这些高产的玉米种子和红薯。 很多人心里眼巴巴地等着，看看现在爷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谁还做土匪呀？ 给官府交赋税，一亩地只要交三斗，相当于两层的收成。 可是这些土匪倒好，居然要他们上交五成的粮食。 这还不算，家里的男人还被拉去当土匪。 一开始的时候，倒是能拿回来一些银子和酒肉粮食。 可自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别说给银子，就连粮食都带不回来了。 甚至还在抢劫的过程中丢掉性命，也没有抚恤金。 还不如给官服打仗呢！ 给官府打仗，打退那些番邦士兵。 立功了，有奖励；死了，有抚恤金！ 金林卫收到孟玦的传信，立即上报给周瑾，让他定夺。 周瑾看到这些面色微变，“县城要大乱呀！” 顾惜灵看到周瑾有些紧张，连忙问道：“夫君，怎么了？” 周边把这些土匪密谋的内容，告诉顾惜灵，“接下来县城要大乱，娘子你不要出门。” 听到这话，顾惜灵笑了笑，手轻轻摸了一下腹部，“其实这件事情很好办！咱们可以用一招阳谋，就能稳定清水县的局势！” 周瑾一愣，他眨眨眼睛，看向顾惜灵，想到娘子的那些奇招，特别有效。 他虚心求教，“娘子，你有何妙法？快跟为夫说说，咱们早点稳定清水县的局势，也能早点过上安稳的日子。” “现在这样睡觉都不敢熟睡的日子，太难熬了。另外，随着我的了解，清水县的百姓，太苦了。有些人不得已为之，咱们必须做点事情，让更多人看到官府的决心和手段，才能争取更多的民心。” 顾惜灵笑笑，“其实很简单，官府已经统计各家各户，能够搞事情的是大人，咱们就用小孩拿捏大人。” “自从前两任县令被杀，代县令唐大人就是个泥塑的，被土匪随意摆弄。县学的学堂早就荒废了，再把县学周围的几个宅子腾出来。把六岁以上孩童，十五岁之下的少年，全部弄过来读书。” “孩子咱们官府手里，我就不相信那些人还能肆无忌惮在县城搞破坏？夫君，你觉得怎么样？与其咱们一个个寻找，这个方法，方便快捷，而且有效。” 周瑾听到这话，目瞪口呆。 他只想到加派人手，镇压这些人的举动，但没想到从那些人最在意的人出手。 “娘子，你这个办法太好了。有效，而且容易实施，明天就这样干。娘子，你有什么想法，全部跟我说。” 顾惜灵笑笑，喝了一口银耳羹，柔声说：“那些人不是要拐卖幼童和女子吗？那就关闭城门。只要有乱，立即全程搜索，城门口仔细检查。” “至于粮商不卖粮食，那好办，囤积居奇，本就是大罪，抓了家里的男丁，全部弄去开荒。只要抓了一个，其他的自然不敢硬来。” 周瑾颔首，“娘子说的是，毕竟清水县在咱们的控制之下。为夫这就安排！” 翌日，县城的两家粮商全部不卖粮食了。 谢晋亲自带人，冲进这些粮商家里，直接还绑了十二岁之上的男丁，送去开荒。 于掌柜求饶，“谢将军，我愿意卖粮，放了我吧。我不敢了。” 第三百零五章 拖延时间 谢晋冷笑，“晚了！囤积居奇，本就犯法，尤其是粮食。你这明显是被土匪指使的，想让百姓买不到粮食，造成恐慌。” “既然不卖粮食，留你这个粮商有什么用呢？那就种粮食，现在开荒正缺少人手呢！” 于家粮铺和赵家粮铺明明有粮食，但并不卖粮食，被抓了，十二岁以上，六十以下的男丁全部去开荒。 这两家足足被抓走了三十多口人。 吓得另外几家粮商，即使收到土匪们的通知，也不敢不卖粮食。 有一个脑子比较灵活，减少每天卖粮的数量。 谢晋又带人把这家粮铺抓了，抄家。 阳奉阴违，也是犯罪。 就这两次重锤，瞬间让城里的大小粮商眼神清澈了，不敢在粮食上面动手脚。 不仅如此，周瑾的第二项举措，也开始了。 理由冠冕堂皇，清水县礼乐崩坏，都是因为没读书造成的，六岁以上，十五岁以下孩童过来读书。 如果家长不允许，直接把父亲抓起来。 大家都以为抓起来会被送到牢里坐牢，可事实超乎他们的想象。 周瑾的牢里不养闲人，全部带上镣铐出来开荒种田。 不管是土匪，还是平民百姓，都把孩子送来读书。 这里不仅有重兵把守，连那些土匪的眼线也不敢胡来。 这里面也有他们的孩子呀，如果冲进去喊杀喊打，说不定自己的孩子也被弄死了。 即使上面传来命令，让这些土匪的眼线攻击学堂，这些土匪们也只是装腔作势，并不真的那样做。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招对谁都管用。 袁振感慨，“周兄这一招真的很亮呀！现在县城里面的所有孩童，全部都在学堂里面。” “虽然每日的消耗很多，可是能把县城里面所有人拿捏得死死的。即使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也不敢拿自己家的孩子冒险。” 王世文感慨，“我真的没想到周兄这么阴险啊！” 袁振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王兄，这么说就不对了！怎么叫做阴险呢？明明是好办法！” “如果不是把这些所有的孩子都集中在一起，就凭咱们这两个人，能把官府的这一堆事情做完了？” 王世文无言以对。 要不然造成的混乱，能把县衙淹没了。 “还有拐卖女子和孩童的，也被咱们抓到了几个。现在捕快四处敲锣，告知女子和孩童不要出门。” “那些人总不能冲进别人家里抢人，毕竟咱们的捕快，也不是吃素的。三天，前前后后三天，就破解那些土匪的所有阴谋。” “最难得的，用的是阳谋。阳谋不可破，土匪们明明知道我们的行为，但他们没办法，这才是最高明的。” 袁振发自内心地佩服。 王世文眼露迷茫，这辈子都比不上周瑾吗？ 留下王世文一个人思考，袁振出去办事儿。 虽然袁振觉得周瑾还有很多后手，没有说，但袁振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成功。 家里的父兄，都赞成他来。 他二哥还是云州知府，给清水县这边全方位地支持。 至于破坏那些刚刚出芽的庄稼，有的土匪根本不愿意，消极怠工。 被逼着过来搞破坏，被抓住了，也不反抗，反正就是被抓过去种地。 总比当土匪，被官兵围剿杀死强。 至于家里，都是老弱妇孺，在家里种地，土匪们想要粮食，也不会太过为难。 他们比谁都希望县太爷牛逼一点，干死这些土匪。 之所以舍不得破坏这些庄稼，是因为清兰县种植玉米，十分高产，已经在西北传开了。 现在清水县终于有了高产良种，任何一个有良知的百姓，都不会破坏。 可是有些土匪冥顽不灵，想着坏点子破坏，但守军很多。 这些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面对乌合之众一样的土匪，让土匪有来无回。 反正多了很多开荒的壮劳力，周瑾来者不拒，巴不得更多一些。 如此一来，还能开垦更多的荒地。 周瑾以不变应万变，稳坐基本盘，一点点扩大势力范围。 至少县城，被稳稳拿捏。 有人不断送出来消息，传到黑龙寨。 黑龙寨大海家的黑龙眉头紧皱，“兄弟们咱们这是碰上硬茬子了。这个周瑾，就是个王八蛋，属乌龟的，稳扎稳打，缩着脑袋，现在整个县城被周瑾包饺子，孩子被人家拿捏了，不敢轻举妄动。” “咱们派出去的那些兄弟，半夜偷袭，全部被抓住了。要么被打死，要么被抓去开荒了。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周瑾居然让士兵看管那些天地，日夜不离。” 二当家的独眼龙脾气暴躁，“大哥，趁着咱们还有实力，咱们聚集五万人，十万人，我就不相信破坏不了那些庄稼。” 三当家的沉声说：“二哥，你觉得县太爷想不到吗？说不定已经埋伏好，就等我们大军下山。” 二当家的皱眉，“咱们不行动，时间越长，形势就对我们越不好。现在行动了，至少还能抢占先机。”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七当家的孟玦没有说话，他在沉思，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他要拖延时间，毕竟毒发，需要时间。 等到毒发，身体不好，这些土匪头目控制不住山寨。 到时候山寨争权夺利，顾不得下山搞破坏了。 “七弟，你脑子灵活，你想想，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大当家的黑龙问，太棘手了。 这个周瑾就是个乌龟王八，缩着脑袋，不好下嘴啊！ 孟玦想了想，然后说：“大当家的，清水县虽然控制粮商，让他们卖粮，但他们的库存顶多撑一个月。咱们在关键路口，骚扰运粮队伍，清水县没有粮食，照样会大乱。” “说不定，狗官所带来的那些人也没有粮食吃，到时候肚子饿得发软，咱们再下山偷袭，事半功倍。反正咱们粮食多，能跟官府耗得起。” 众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老七说得有道理，守住要道，一粒粮食也别想运进去，饿死这些鳖孙！” 第三百零六章 高看背景，低估能力 土匪们因为心里忌惮，所以选择七当家孟玦的建议。 用粮食短缺，控制清水县。 等到清水县因为缺粮乱起来，他们就开始动手。 他们并不擅长谋略，也不想想，这么简单的问题，周瑾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们高看了周瑾的背景，低估了周瑾的能力和谋略。 因此，他们错过了对付周瑾的最佳机会。 王世文和袁振管理清水县的政务，王世文发现了这个问题。 “粮商们的粮食，只够一个月。等粮食卖光了，清水县老百姓就买不到粮食了。” 袁振皱眉，“城门管制特别严，这是周兄特意交代的，咱们也不能随意改变。事关饭碗，咱们还是要跟周兄说说。” 周瑾在外面忙碌一天，刚坐下，准备吃饭，就听到来喜通报，“世子，袁大人和王大人求见。” 周瑾很饿，正在咀嚼嘴里的食物。 顾惜灵对来喜说：“问问袁大人和王大人用膳了吗？如果没吃，就让他们一起过来吃晚膳。如果吃了，就把他们带到前院会客厅。等世子用膳过后，就过去。” “是，世子夫人。”来喜应下，急忙退下。 袁振和王世文最近也非常忙碌，没吃饭就过来了。 听到来喜的询问，袁振当即回答：“还没吃呢！” “里面请，我家世子正在用膳。”来喜笑道。 袁振走在前面，笑呵呵说：“我家夫人一直说嫂夫人这里的点心好吃，我家两个孩子特别喜欢。今天过来长长侯府的晚膳，味道如何？” 王世文摇头叹息，“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京城！” 来喜笑笑，“王大人说的是，这里的确没有京城那么多美食，但当地的那种馕饼，撒上芝麻，咸咸的，味道不错。” “我家世子夫人根据当地的馕饼制作方法进行改进，味道更好，待会您尝了，就知道。” 顾惜灵给周瑾准备的点心很简单，百合大米粥，一盘炒红薯叶子，还有炒出来的荷包蛋。 当然了，也少不了巴掌大的烤包子，里面是羊肉馅的。 厨娘的手很巧，做出来的烤包子，特别精巧可爱。 外皮焦黄酥脆，里面的羊肉鲜嫩喷香。 顾惜灵见他们过来了，就要起身离开。 周瑾按住顾惜灵的手，坐着吃饭，不用离开，一顿饭也吃不安生。 顾惜灵抿嘴轻笑，“我是担心他们不自在。行了，我吃饱了。正好去厨房，让他们多做一点。” 袁振和王世文给顾惜灵见礼，“嫂夫人，袁某叨扰了。” 顾惜灵穿着宽松的衣服，人也丰腴了一些，笑了笑，“不用客气，来者是客，既然你们没用膳，那就先坐下来，我让厨房多准备一些。正好你们一边说，一边吃。” “有劳了！”袁振和王世文恭敬回答，不敢怠慢。 顾惜灵微微点头，带着丫鬟下去。 来喜端来水盆，给袁振和王世文洗手。 袁振不客气，坐下来，就拿了一个烤包子，咬了一口，“嗯，味道极好！我家也做烤包子，总觉得比周兄这边少点味道。” 周瑾摇头失笑， “你们夫人从我夫人这边拿走的方子，做法和用料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不一样？你纯粹就是饿了！” 王世文也吃了一个，摇头，“有点不一样，还是周兄家的烤包子更香。” 周瑾笑笑，不再谈论包子，属下要拍马屁，他总不能拦着，但也不能由着他们一直拍啊！ 周瑾喝了粥，咽下嘴里的包子，问：“你们两个一起过来有什么事？” 王世文回答：“清水县的粮商家里的粮食只够清水县一个月的用量。如果不从外面调运粮食，到时候百姓饿肚子，绝对会造成内乱。” 周瑾笑了笑，“哦，我早就想到了。这事情，不急，有应对之策。” 王世文面露不解，“现在土匪没有攻打县城，不代表他们会让粮食从外面运进来。” 袁振也顾不得吃包子了，“是啊，周兄，请千万不能大意。” 周瑾轻笑，“我知晓！从云州运粮需要七天，从清兰县运粮，需要十天。时间来得及，你且等着便是。” “对了，清水县挨家挨户搜寻地道，找到了多少？能全部找出来吗？” 袁振回答：“总共找出来七个地道，十个密室。至于是不是全部，我也不能肯定。” “密道通往的地方也都找到了，并且做了标记！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还有其他的通信方式。” 周瑾点了点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他们这些土匪能够盘踞在清水县这么多年，当然还有几分手段。” 王世文心里好奇，“周兄，你到底有什么计策，也跟我们说说！你心里有数气定神闲，可是我跟袁兄心里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周瑾笑了笑，“这事情不是我负责的，我虽然知道，但我不能说！你们知道有所准备就行，不用太过忧虑。” “短则十天，长则半个月，事情就有定论！到时候保证可以把粮食运送进来，这一点你们放心。” 见周瑾不能说，王世文和袁震也不好，继续再问。 他们知道这次陛下不仅派了他们这些官员过来，还派了很多金林卫。 甚至可能金林卫来得比他们还早，有很多隐秘的筹谋。 既然周瑾说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也放下心来。 胃口大开，吃得肚子溜圆。 走的时候，顾惜灵还给他们准备了点心带上。 梅花酥，是厨娘非常拿手的点心之一。 顾惜灵不喜欢吃太甜的，所以梅花酥的点心，只有淡淡的甜。 清新而又爽口，不腻人。 每天晚上顾惜灵都要准备一份点心放在床头，以防夜里肚子饿。 丫鬟照顾她一天，很辛苦。 周瑾跟她睡一起，如果她兴师动众吃东西，会影响周瑾的睡眠。 此时周瑾已经拿着一本书，坐在床上，凑近顾惜灵的肚子，开始给顾惜灵肚子里的孩子读书。 不仅读，还给孩子解答。 顾惜灵微微眯着眼睛，听着周瑾的讲解，昏昏欲睡。 自从显怀之后，顾惜灵特别容易困。 周瑾柔和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不一会儿，就把顾惜灵哄睡了。 周瑾见状，摇头失笑，肚子里的这个小子，将来可能是个不爱读书的，一读书就困。 与此同时，长宁侯府终于收到了周瑾的信。 当长宁侯破译里面的内容之时，长宁侯激动得双手颤抖。 第三百零七章 没看透 剿匪是朝廷的事情，儿子有了子嗣，那可是长宁侯府的大事。 长宁侯急匆匆地赶往正院。 此时老夫人跟宋氏正在逗周珏。 “大喜大喜呀！母亲夫人，大喜！”长宁侯喜出望外，眉开眼笑。 老夫人和宋氏很少看到长宁侯如此失态，笑着问：“算算日子，应该是瑾儿和惜灵到了清水县，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剿灭了清水县的土匪？” 宋氏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母亲，跟瑾儿一起过去的那些人，只不过能力稍微强一点，又不是天兵天将，怎么可能刚到那边就把那么多的土匪全部剿灭干净了呢？” 老夫人听到这话，略微失望，“说的也是，不可能这么迅速！既然不是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值得侯爷如此惊喜呢？” 长宁侯晃了晃手中的信说道：“母亲，儿媳妇有孕了！” 听到这话，老夫人和宋氏微微一愣，旋即满脸笑意。 她们双手合并，不停念佛，感谢各路神仙，“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惜灵和瑾儿没事，之前一直没有孕，是因为时机未到！” 宋氏惊喜过后，微微皱眉，“母亲，虽说这是大喜事，但清水县那种地方穷山恶水，还有那么多刁民。” “惜灵和瑾儿初为人母没有经验，咱们都不在身边，我心里放心不下。” 老夫人想了想，“侯府少不了你，而且珏儿又小，你不能离开京城。可是我可以去清水县呀！” 长宁侯听到这话额头上都是冷汗，“母亲，你年事已高，老老实实地待在京城吧！你这千里迢迢地去清水县，就算能平安到了那边，万一遇到了土匪怎么办？” “再说了，当时惜灵跟着瑾儿一起去清水县，你们已经考虑到惜灵以后会有孕。不仅让苏大夫跟着去，还请了京城手艺好的稳婆跟着。” 听到这话，婆媳二人相视一看，才觉得她们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宋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居然忘记了！母亲，有谢稳婆和苏大夫，惜灵母子绝对没事。” “反倒是我们贸然过去，一路上凶险不说，到了那边除了能多说几句安慰的话，其他的忙也帮不上！” 老夫人笑了笑，“还是你之前想得周全，不管是大夫，还是稳婆，都给惜灵安排上了！” “祖宗保佑，希望景元能够早点剿灭土匪，也希望惜灵能够平安诞下孩子。” 高兴过后，宋氏转念一想连忙问：“侯爷，除了惜灵怀孕，瑾儿在那边如何了？” 长宁侯轻抚美髯笑着回答：“一路上，瑾儿平安无事！我相信以瑾儿的才智和惜灵的机敏，可以圆满完成陛下的命令！” “除了这次陛下的精心安排，其实在几年前已经派去很多人！虽然还不能掌控那些土匪山寨，但对其中的情况也大致了解。”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是因为时机成熟了，陛下才下令清剿那些土匪。” “再说了，我这边也会给瑾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咱们周家的窗户上好多部曲，忠心耿耿，也会全力以赴保护瑾儿和惜灵。” 听到长宁侯的话，老夫人和宋氏都松了口气。 这次不仅周瑾的信送到了，袁家、王家也纷纷收到了信。 袁老爷子手里拿着二儿子和小儿子送回来的信件，沉思不语。 袁家大爷问道：“父亲，二弟和四弟信中说了什么？” 袁老爷子把手中的信递给大儿子，“你自己看看吧！” 等到袁老大爷看了信之后，微微挑眉，“呵呵，不错，顺利到了清水县，而且周瑾的计谋不错，没有蛮干。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攻下城门。” 袁老爷子颔首，“是啊，长宁侯府底蕴深厚。老侯爷当年跟着先帝一起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先帝登基之后，还能放心把军队交给周煜，这份信任，是我等羡慕不得的。” 袁家大爷笑笑，“父亲，不要羡慕。您只比老侯爷小七岁，可老侯爷去世多久了？再看看，长宁侯府功勋如此大，但长宁侯子嗣单薄。” “先帝当然不怕老侯爷有不轨之心，毕竟家眷都在京城。唯一的儿子，读书从文，进入仕途，而不是从军。在老侯爷去世之后，长宁侯跟武将也没有过多牵扯。” “长宁侯还会武，长宁侯世子周瑾，才学还行，已经不会武。虽然这次攻城，有谋略，但我觉得长宁侯府大不如前。” 听到大儿子的话，袁老爷子瞄了一眼，看来大儿子的上限，也就是侍郎了。 再往上能力不够，说不定还会给家里招祸。 见父亲不说话，袁家大爷好奇地问：“父亲，难道儿子说错了吗？” 袁老爷子颔首，“你错了，而且还大错特错。你只看到长宁侯府老侯爷早逝，长宁侯府人丁凋零，而且跟武将割裂，势力大减，但你没看到长宁侯周泽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可以说没有之一。” “信任到什么程度呢？李国舅是太子的舅舅，坚定维护太子的利益，同样也会成为太子的掣肘。长宁侯就是陛下安排对抗李国舅的。遇到事情，长宁侯甚至在李国舅之上。” “正是因为老侯爷去世之后，长宁侯没有跟武将来往过多，而且没有从军，所以他一路能够做到尚书，人家比你还小五岁，老侯爷早逝，长宁侯能做到这一步，还不能看出来问题吗？” 袁家大爷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讪讪笑笑，“我就是觉得丢弃老侯爷打下来的人脉关系，有些可惜。” 袁家太爷摇头，“舍得，有舍，才有得。不舍弃武将那一摊子，先帝能睡得安稳吗？先帝能压制住老侯爷，先帝不相信陛下能够压制住老侯爷。” “同样，如果长宁侯周泽继承老侯爷的衣钵，陛下也未必能够压制住长宁侯周泽。被皇家忌惮之后，结果只有两个，要么造反，要么落寞。曾几何时，跟老侯爷一起的那些勋贵，有几个能像长宁侯府如此有权势？” 袁家大爷屏息凝神，沉思片刻摇头，“的确没有，长宁侯独一份。”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长宁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长宁侯在外，可以代天巡边，便宜行事。周瑾表现出来的良善和悲悯，有良相之姿，被陛下和太子看重。” 袁家大爷恍然大悟，“父亲，这周瑾是陛下培养出来，辅佐太子的？” 第三百零八章 考验 “对！”袁老爷子颔首，“正是如此，这一次，即使清水县凶险，我也让老四过去。就是希望振儿能够抓住难得的机会，跟周瑾共事。” “以周瑾的能力，必然能够立功。振儿这个人狂妄高傲，但如果遇到比他强的人，他也认。周瑾，就是让他服气的人之一。” 袁家大爷笑笑，“父亲英明，儿子看得不如父亲。长宁侯周泽超过我，我也服气。我做这个侍郎，算是到顶了。” “反倒是二弟，比我强。家族的资源大部分用在我身上，用在二弟和三弟身上就少，但二弟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做得亮眼，被陛下选为周瑾的后盾。可见以后前途无量。” 听到这话，袁老爷子一愣，“你真能想通？不想着更进一步？” 袁家大爷摇头，“父亲，不是我自己泄气，而且跟那一帮老狐狸打交道，我有些吃力。我也希望像长宁侯那样，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奈何能力达不到。” “我不是没有雄心壮志，但我更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当这个三品的侍郎，已经是我的极限。再高的，我可能玩不转，极有可能给家里招祸。” “二弟若是能够更进一步，我将来后退一步，让二弟上。真要是能做到尚书，或者相位，也是我们袁家的荣耀，也能延续袁家书香门第的荣光，毕竟一门五进士，可不是浪得虚名。” 袁老爷子眼露惊喜，大儿子能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太难能可贵了。 “好，你能这样，为父欣慰。既然你觉得太过辛苦，不想往上升迁，那就不要钻营，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多点时间，用在自家孩子身上，明年春闱，争取让长运这孩子能够蟾宫折桂，一举高中。” 袁家大爷笑笑，“父亲说的是，在朝廷上忙，干得再好，是给别人忙活，还得关注自家的孩子读书。咱们家诗礼传家，不会读书，考不上功名，一切都是白搭。” 袁老爷子笑笑，“你这样说，不能说不对，但太片面。家里的庶务，是老五处理的。虽说没有考上功名，但每年给家里赚那么多银子，所以你们不用为了银子发愁。” 袁家大爷点头，“父亲，说的是，五弟和四弟年纪差不多，读书不成，管理家里的庶务，这些年家里花销大，还能保证这样的花销，五弟也有功劳。” “五弟家的老大，现在五岁了，也该开蒙了，跟我家的那个小子一起。反正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 袁老爷子十分满意，“好，以后我把袁家交给你，也能放心了。袁家虽大，但要团结，兄弟齐心，才能越来越好，否则祸起萧墙，距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是，父亲。”袁家大爷应下。 王老大人，收到王世文的信，十分高兴。 周瑾果然不负所托，能力卓着。 清剿清水县的土匪，指日可待。 不过一想到那个志高才疏的儿子王世文，王老大人赶紧给王世文写信，叮嘱他一定要谦虚，听从周瑾的安排，千万不要一意孤行。 当然了，周瑾等人的一举一动，甚至对话，都原封不动地传到了康平帝的案几上。 康平帝不仅自己看，还把太子叫过来看。 逐一讲解周瑾的举动，所含深意。 “父皇，周瑾并不是武将，但你看他指挥，比谢晋这个武将出身的人更有谋略，而且果敢。” 康平帝轻抚胡须，十分满意，“是啊，假以时日，必然比现在的长宁侯更加优秀。恒儿，这是朕该你挑选的谋臣。” 齐恒欣喜，“多谢父皇。周瑾现在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但身上有老侯爷的战神血脉，对付那些土匪易如反掌。” 康平帝颔首，“咱们静待佳音，最近政务上，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齐恒想了想，然后说：“有，表哥想去南方任职？” 康平帝微微眯着眼睛，问：“多南？岭南是南，海南也是南，西南也是南。” 齐恒回答：“西南，跟南越接壤。” “哦？”康平帝笑笑，问太子齐恒，“太子有何想法？” 齐恒眨眨眼睛，“宁王造反，咱们重创南越，但他们一直有不臣之心。我担心表哥到了那边，万一被引诱，或者是被胁迫，有了不妥的想法，可能会带来麻烦。” “哈哈哈！”康平帝仰天大笑，“若有反心，就是在你跟前，他也会反。若是忠心，他就是在天边，他也会为你守住每一寸康国的土地。” 齐恒一愣，“父皇，那儿臣到底要不要让表哥过去啊？哎，母后就一个娘家兄弟，舅舅这些年虽说有些过分，但也办成了几件大事儿。” “儿子担心，太远的距离，咱们的掌控弱，让表哥滋生不妥的想法。咱们倒是可以有信心镇压，但母后只有舅舅，而且还特别疼爱表哥，必然会很伤心。” 康平帝笑笑，“事关舅兄和李沐，不仅是朕的臣子，也是你的亲人。恒儿，朕不会告诉你该不该，你自己看着办。” 这是康平帝给太子的考验。 如果能够处置得当，证明太子能力卓着，足以应对未来大变。 如果处理不当，也不要紧，他可以收拾，同时，也能让太子多一些历练。 错的多了，经验多了，自然就会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 现阶段，太子最先要做的，是保重身体。 东宫，不管是太子妃，还是两个侧妃，都已经有孕。 太医说，身体很健康。 现在皇后所有的经历，全部在这些孕妇身上。 衣食住行，太后严管。 绝不允许任何人在孕妇身上动手脚，确保皇嗣安全。 太子齐恒一愣，知道父皇在考验他。 回去之后，齐恒思考半个时辰之后，决定答应表哥的请求。 如果有表哥有不臣之心，他只能勉为其难地干掉表哥。 至于母后伤心，太子会更加孝敬母后 ，让母后知道侄子重要，但儿子更加重要。 当康平帝得知太子答应了李沐的请求，一个人笑了。 他的儿子注定是傲啸山林的老虎，而不是猫咪。 第三百零九章 两败俱伤 距离黑龙寨共商大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一些身体弱，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山大王和土匪们，此时身体已经出现不适。 他们不举了！ 即使壮阳的药物，吃了很多，但也无济于事。 眼睁睁看着平日能给他们带来刺激的运动，而无能为力。 有的人不信邪，加大药量。 结果……不太好，黑狼寨的大当家的居然中风，在女人的肚皮上瘫痪了。 还有野猪寨的大当家的，平时他们山寨不大，想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不太容易。 那日去黑龙寨，他放开肚皮吃肉，喝酒，在练武的时候，一头栽倒，晕过去了。 再醒来，发现身体半身不遂了。 这些土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坏透了！ 所谓的义气，也只不过是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一起搞坏事。 大当家的，在山寨里面具有分配物资的优先权，不管是吃的，喝的，用的，还是女人，都是大当家的挑剩下的，才会给其他人。 上层的土匪，还能有点，底层的土匪，过得并不好，很惨了。 现在大当家的生病了，有的山寨直接砍了大当家的脑袋，争夺大当家的位子。 有的发觉身体不适，想去青山县请大夫，但现在青山县，被严密管理。 他们这些不经常进出城门，而且还没有登记新身份的人，根本就进不了城，更找不到大夫看病。 如果他们身体好，还可以带人去县城抢人。 可现在他们身体不适，不怕朝廷官员搞他们，但他们怕身边的所谓“兄弟”搞他们。 有的人则是隐瞒情况，带着心腹去其他地方看病，有的则是派心腹出去请大夫看病。 为了保命，他们都悄悄地，并没有对外走漏风声。 那些抢了山寨大当家位置的人，正在全力拉拢，或者镇压山寨内的争斗。 他们也不敢声张，倒不是怕官府，而是怕周围的山寨，乘虚而入，吞并他们。 就这样又过了十天， 出去看病的山大王死在了外面。 有的就算请来大夫也没看好，也卧床不起，甚至一命呜呼。 此时黑龙寨里，几乎所有人都中毒了。 因为黑龙寨的水，被七当家的孟玦下毒了。 黑龙请来的大夫，也不管用。 黑龙面色发黑，眼眶深陷，“大夫，我们是不是中毒了？” 这两个大夫，是孟玦从云州连夜请来的。 其实哪是请，明明就是掳来的。 大夫吓得瑟瑟发抖，“回大王，看样子，应该是中毒。这么多人，应该是被下毒了。” 黑龙眼露惊恐，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得疲惫。 现在别说拎起他的宣花大斧，就连一根木棍，他都拿不起来了。 好在整个山寨都是如此，那些蠢蠢欲动的兄弟，倒没有能力造他的反。 “还请大夫快点给我们解毒。”黑龙瞪着眼睛看向两个大夫，“要是不行，别怪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两个大夫吓得瑟瑟发抖，“我等……我等试试……不过试药的过程，可能有失误，大王，您看……这怎么安排？” 大当家的黑龙听到这话，当然不愿意以身犯险，“宅子里有那么多兄弟也中毒了，大夫，你先给他们解毒。” 怕死，让别人试毒，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是，大王。”大夫连忙应下，转身下去的时候，隐晦地看向七当家的孟玦。 等到大夫下去之后，七当家的孟玦，身体摇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冒虚汗，气喘吁吁。 黑龙见状，就知道孟玦也中毒了，由此可见，“老七，你也保重身体。” 孟玦苦笑，“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到现在我都没查出来头绪！如果大夫弄不出来解药，咱们……咱们都得死。” 黑龙咬牙切齿，“这都是朝廷所为，我们山寨里绝对有官府的奸细，能让所有人都中毒的，可能通过水和食物。现在派人，立即把厨房和运送水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 “是，大哥。”孟玦低头应下，眼露欣喜，时机终于到了。 二当家的独眼龙，反倒是状态最好的。 他想当老大已经很久了，只是黑龙寨是黑龙建立的，即使他武功再高，也越不过黑龙。 现在黑龙中毒，但他身体还行。虽然有点影响，但他一开始就发觉身体不妥之后，吃了一粒万能的清毒丹，解了身上大半的毒药。 既然其他人都中毒了，而且很严重。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让他们有解药，他这辈子不可能成为大当家的。 于是独眼龙在探望黑龙的时候，一剑刺中了黑龙的前胸。 黑龙震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大哥不行了，就换我做大当家的，带领兄弟渡过难关。大哥既然已经病入膏肓，不如早点多休息。我身体还不错，能者多劳，替大哥分忧解难。” 黑龙震怒，眼神怨毒。 独眼龙后面还有三个兄弟，没想到平时对很忠心的老五，也背叛了他。 黑龙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他从来都不是吃亏的性子。 于是在临死之前按了床头的机关，“嗖嗖嗖……” 几十支毒箭从床榻的边缘呈扇形快速射出去，二当家的和后面的三当家的，四当家的，五当家的，全部被射中了。 最前面的二当家的身上最多，实在太快，而且谁也没想到黑龙居然在床上装机关。 后面的人，虽然躲避了，但还是被射中了。 箭上有毒， 很快伤口变得乌黑，黑血直流。 在黑龙寨缺医少药的现状，这些人现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七当家和六当家的，冲进来，就看到两败俱伤的画面。 六当家的吓得瘫坐在地上，“这……这是怎么了？” 里面伺候的人，都被二当家的撵出去了。 因为六当家的和七当家的是大当家的忠心小弟，故而被二当家的派人纠缠，来晚了。 此时孟玦目瞪口呆，本来以为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收网。 可现在貌似，就能收网了。 第三百一十章 投降 六当家的蒙了，连忙问身边的孟玦，“七……七弟，咱们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六当家的身体异常难受，几乎站不住。 孟玦擦擦额头上的汗，“只希望大夫能够早点配出来解药，要不然不用官府剿匪，咱们都得死。” 六当家的平时话不多，但能够坐上黑龙寨这个数千人山寨的话事人之一，自然不是废物。 “七弟，我觉得那两个大夫未必能解毒。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咱们投降吧？这样给咱们下毒官府，就能给我们解药了。” 七当家的孟玦一愣，问：“六哥，你甘心吗？” 六当家的陈举摇头苦笑，“不甘心又能如何？现在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中毒了，居然还自相残杀。” “我看到山寨里都中毒，还有一部分中毒症状轻一点。我们还不知道对方如何下毒的？更不知道谁是细作？再耽误下去，咱们都得死。” “再说了，恶贯满盈的，又不是你我。咱们或许跟着黑龙干了一些坏事，但并没有天怒人怨。我管理山寨的钱银和粮草；你负责跟各山寨联络，其实并没有杀太多人。” “再说了，咱们把这些人的脑袋砍下来，送到山寨里，看在我们主动投降的份上，官府或许不为难我们，还能有条活路。” 七当家的孟玦，想了想，然后说：“六哥，你说得有道理。反正几位兄长已经死了，我派一个心腹，让他拎着二当家的脑袋，去官府送信，如何？” 六当家的陈举连连点头，“快点派个对县城熟悉的人，速速赶过去。我们在山寨处理几位哥哥的后事。” 七当家的孟玦，这时候找到了胡三和陈留。 结果胡三已经中风了，酒色掏空了身体，很虚弱。 今天一早起来，身体动不了。 倒是陈留，这些年练武，身体素质好。 孟玦找到陈留，说了暗号。 陈留大吃一惊，“七当家的，您……” 孟玦压低声音说：“几个土匪造大当家的反，这几个人的人头，还有这封信，就说六当家的和七当家的想投诚，求官府给个活命的机会。记住，你我仍旧是黑龙寨的土匪，不要暴露身份。” 陈留听到这话，连连点头，“是，七当家的。我一定尽快赶回去。” 孟玦颔首，“我给你安排几个身手好的，速去速回。” “是，七当家的。”陈留激动。 这些天，他都快急死了。 就怕跟着这些土匪一样，被毒死了。 万万没想到七当家的，就是内应。 现在陈留放心了。 几个当家的自相残杀，都死了。 整个黑龙寨已经散了！ 陈留带着孟玦安排的几个人，每个人的背篓里，装着一个脑袋，走小路，直奔县城。 终于找到官道。 陈留不停留，气喘吁吁，带着其他四个人，继续往前走。 “几位老哥，你们以前都是干什么的？怎么当了土匪？” 一个身体壮硕的汉子说：“我是槐树村的猎户，土匪们抓了我老婆孩子，我不当土匪，就强奸我老婆，杀了我孩子。我就来了，偶尔回一趟家里。官府如果不接受咱们的投诚，我拼死也要逃回去，看看家里人。” 另一个瘦一点的人朱强说：“我爹是三棵树村的村长，我们不来当土匪，就抢光我们村里的粮食，杀光村里的男人，所以我这个村长儿子带着村里的十几个壮小伙来黑龙寨！” 孟玦安排的几个人，都是村民，被迫来当土匪的。 陈留会意，“既然大家都不是真正的土匪，咱们就别怕，跟官差说，我们是被迫的。只要官府能剿灭清水县的山寨，咱们就能安心种地了，我能安心守城门了。” 几个人喜出望外，“对了，在这边我们吃得不好，只能得到几个山大王手指缝里漏下来的。跟家人分开，日子过得艰难。我们巴不得山寨没了，能够回家种地。” 他们一行人，很快到了官道沿途的田地。 其实也有很多老百姓偷偷过来看这边的庄稼。 只见那些红薯秧长得那么茂盛，玉米也长得很高，非常震惊。 为了种植尽可能多的红薯，就把红薯秧苗，种植在刚刚开好的地方。 清水县因为土匪的原因，人耕种，很多土匪荒废了。 西部边陲最不缺的就是马，此行周瑾带过来很多最先进的铁犁。 马拉犁的运用，每天可以开荒数百亩。 短短一个月，就已经开荒上万多亩，上面都已经种上了红薯和玉米。 因为红薯的生长期比较短，所以仍旧开荒，继续种。 朱老六就非常会种地，回到家翻来覆去睡不着。 过了几天又大着胆子，问：“我们也想种植县太爷所说的这些高产的种子！” 那些侍卫回答说道：“那你去城门口领，现在也说了！拿着户籍，可以领一把红薯苗！还会告诉你们怎么种！” “对了，现在也还说，好好种地，今年不交赋税。等把土匪全部清理之后，明年大家好好种地，再缴税。” 朱老六听到这话非常激动，“我真的可以领红薯秧吗？” “当然可以！”侍卫回答，“我们大人不会放过土匪，但不会对付老百姓！让你们安心种地，不掺和土匪的那些事情，没人管你们的！” 朱老六听到这话大受震撼，“县太爷英明。” 就在朱老六准备回去拿户籍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儿子。 “大强，你怎么在这儿？”朱老六看到儿子吓了一跳，拉着儿子就要走。 朱强不动，想把这件事情尽快办好，不想继续做土匪。 “爹，我们奉七当家的命令，带着上面五位当家的脑袋，来县城投诚。” 朱老六不敢相信，“你们七当家的杀了上面的几个当家的？” 朱强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七当家的杀的，是二当家的联合下面的三当家，四当家，还有五当家的，想把中毒在床的大哥杀掉。大当家的临死之前按了机关，射出来毒箭，把这几个当家的毒死了。” “现在整个山寨都中毒了，我们猜测是官府所为，所以六当家的和七当家的就把上面五个当家的脑袋砍了，让我们来投降。” 第三百一十一章 收拢民心 听到这话，朱老六大吃一惊，“原来是这样，走，我带你们过去。投降了好，咱们老百姓，安安心心种地，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在朱老六的带领之下，找到了周瑾。 “那个就是县太爷。”朱老六指了指正在地里忙活的县太爷。 朱强一愣，“县太爷居然种地？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县太爷。” “那可不？”朱老六笑道，“县太爷让人开荒上万亩，现在还在继续开垦呢，种植红薯，耐寒，就算没有多少水，也能有收成，也不知道真假。” 陈留激动，看着县太爷，还有这么多官兵，井井有条。 清剿清水县的土匪，指日可待。 再想往前，但被拦住了。 “来者何人？”侍卫大声问道，目光囧囧地看向陈留等人，觉得他们像土匪。 陈留立即上前，“这位官爷，我们是黑龙寨的人，我们奉七当家的命令，带着几位当家的首级过来投诚。这是我们六当家和七当家的亲笔信，还请呈给县太爷。” 侍卫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目光落在这些人的背篓里。 陈留会议，直接把背篓里的脑袋倒在了地上，“这是黑龙寨大当家的脑袋！” 侍卫大吃一惊，仔细查看，貌似跟画像上黑龙寨大当家的长得的确很像。 其他人也把脑袋从筐里面倒出来，侍卫不敢大意，检查之后，立即上报。 周瑾听到这话，心领神会，接过来信件，仔细看了一遍，十分满意，“让他们过来吧！” 几个土匪见到县太爷直接跪在地上，给周瑾磕头。 “大人，我们来投诚，黑龙寨六当家的和七当家的让小的过来的！” 周瑾已经看了信，笑着说：“迷途知返，大善。我现在派人跟你们过去，告诉你们几个当家的。原来是百姓，是被强迫当土匪的，可以说出他们的户籍，让他们家里人来领人。” “如果本就是十恶不赦的土匪，也不要杀了，本官还要很多开荒种地的人，全部绑起来，种地。” 陈留应下，“是，大人。” 朱强大着胆子问：“大人，我们身上的毒能解码？” 周瑾回答：“能，但解毒过程，至少两年。如果中间有人继续作恶，那就等死吧。两年之后，大家安分守己过日子，才可以彻底解毒。” 朱强听到这话，松口气，“大人，我等也不想做土匪！” “本官相信你们。”周瑾颔首，“今日你们跟我进城，稍后本官会派人跟你们一起去黑龙寨。” “多谢大人！”陈留等人连忙应下。 朱老六更加激动，掏出户籍，领了红薯苗带回去，他明日准备让村民过来领。 “大人，我家有马，我想买你们的铁犁，能卖吗？因为村里的壮丁被掳走当土匪，村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很多好田都荒废了。” 周瑾想了想，说道：“你是刚才的那个朱强的父亲吗？” 朱老六点头，连忙解释，“回大人，是的。我们真的不想当土匪，但不派人过去，他们就把我们的粮食和村里的女人都抢走，把男人都杀死。” “自从得知大人开荒种地，草民就忍不住过来看看。草民觉得大人有大才，最大的土匪山寨黑龙寨，已经拿下。其他山寨， 也指日可待。” “老百姓种地，土里刨食。信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草民信大人。” 听到这话，周瑾笑了，“你倒是个胆大心细的。我不卖你铁犁。” 朱老六眼露失望，“哎，这么好的东西，大人的确舍不得卖。” “不卖给你，但可以送给你。”周瑾看向黝黑老农朱老六。 朱老六大吃一惊，“大人，您为何这样做？” 周瑾轻笑，“当然了，也不是白白给你，需要你替本官做点事情。” 听到这话，朱老六松口气，大人有所求就好， 这个贵重的犁，送给他，他也不敢要啊。 “大人，您只管说，只要是草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完成。” 周瑾轻笑，“你用这个铁犁开荒种地的时候，不仅让村里人帮忙，还要让周围的村民过来看看，让他们了解红薯和玉米，以及本官推广的马拉犁。” “啊？”朱老六不敢置信，“大人，就这样吗？这也太简单了吧？” 周瑾点头，“就是这么简单，让更多人了解官府的公告，如果有人愿意过来，每个村，本官都会赠送铁杵，也会赠送红薯秧苗，以及种植办法。” 朱老六不敢置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啊！我们这些被土匪鱼肉的老百姓，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 朱老六这一刻的激动心情是真真切切的，以前官府虽然也欺压老百姓，但也捉拿贼盗，也抵御外敌和剿匪。 征收两成的赋税，远远低于土匪的盘剥。 他们早就不满了，但因为老百姓无力反抗，而且土匪山寨太多，家人也在土匪的手里，最后只能听从摆布。 周瑾让人扶起朱老六，“老伯赶紧起来，不用拘礼。要是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本官吓唬你呢！” 朱老六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们清水县老百姓有救了，有救了。” 护送朱老六回去，还送去了铁犁。 朱老六回去之后，迫不及待开始耕种，让全村的人都来观看。 黄牛耕作远远比不上马拉犁，而且还省力，很快就得到村民的认可。 不仅如此，朱老六还把周围亲戚叫过来，让他们一起过来看。 这些人看了之后，当然心动，商量好，明天一起前往县城，跟县太爷要良种，要马拉犁。 周瑾回到县城，让人叫来谢晋。 谢晋最近把两个城门管理很好，县城里，也没人闹事儿，逐渐清闲下来。 不过，还没有彻底剿灭土匪，他不敢大意。 此时进来，谢晋连忙问：“妹夫，你有何吩咐？” 周瑾就把黑龙寨投诚的事情，跟谢晋说了一遍，“明日，你清点三百人，跟着他们一起去黑龙寨。” 谢晋大吃一惊，“妹夫，你可确定那些被杀的人就是黑龙寨的当家的？” 周瑾指了指那几个人头，“你仔细看看，另外，咱们在黑龙寨的人，也证实了。明日你过去接收黑龙寨的人，其他的事情，有金林卫做。”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甘心 谢晋大吃一惊，他知道周瑾会在山寨里有安排，没想到这么快就把第一土匪黑龙寨给拿下了。 “是，世子。我这就清点人数，立即前往黑龙寨。接下来如何，世子有安排吗？” 以前谢晋对周瑾很不服气，来到清水县之后，谢晋不服不行。 周瑾沉思片刻，想了想，然后说：“到了那边收编黑龙寨，跟上面的两个当家的商量，一起清剿其他山寨。如何清剿，你们商量。记住了，只诛杀首恶。” 谢晋应下，“是，世子。” 谢晋晚上回去，久久不语。 顾惜蓉见状，小声问：“夫君，是不是山寨的事情很难处理？” 谢晋摇头，“不难，反而很容易。本来我以为来到这里，会千难万难，可没想到周瑾却能把事情处理这么完美。” “以前我不服气，现在不得不服啊！如果当年我父亲在世，从小有人教导我，或许我也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脑海里思考，为什么有娘子的帮助，他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失败？ 这些天的反思，不是没有效果。 他意识到自己好高骛远，心浮气躁，没有脚踏实地。 顾惜蓉听到这话，把孩子交给奶奶，纤细的手，按在谢晋的手上，轻声说：“夫君，其实你已经做得足够好，说不定这里就是你的兴盛之地。” 前世谢晋就是从这里发家的，说不定现在也可以。 谢晋颔首，“是的，我一定会好好做事，辅佐周瑾，治理好清水县。” 顾惜蓉面色一怔，“夫君，你就没想着……” “没想着什么？”谢晋狐疑，不知道娘子为什么停下了？ 顾惜蓉犹豫，“以前你对周瑾不服气，现在为什么服气了？” 其实她心里也不是滋味，明明周瑾很没用的，就会作诗，就会喝酒。 一事无成，还把爵位弄没了。 这一世，周瑾为何能跟前世大不一样？ 难道……难道是因为她的提醒，让长宁侯府避过了祸端，所以现在才能继续荣耀无限？ 想到这，顾惜蓉那个酸啊！ 如果是这样，她当初干嘛嫁给谢晋啊？ 嫁给周瑾，替周瑾躲开那些祸事，她现在还是尊贵的世子夫人。 长宁侯府那么有钱，至少她不用担心没银子花用，出门也不用看人脸色。 谢晋笑了笑，握住顾惜蓉的手，“娘子，几次失败之后，总要总结经验教训。我发现周瑾给我的劝解，是对的。” “娘子，有你相助，再加上长宁侯府的提携。以后我定能青云直上，不让娘子失望。” 顾惜蓉感受被谢晋握住的大手，有点粗糙。 再看看谢晋的长相，顾惜蓉安慰自己，至少谢晋对她一心一意。 可一想到周瑾对顾惜灵也一心一意，后院别说妾室了，就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前世周瑾做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是她不够好吗？ “夫君，我信你。”顾惜蓉垂首，眼神复杂。 翌日清晨，谢晋就清点人数，换上便装，跟着陈留等人一起去了黑龙寨。 六当家的陈举已经躺下了，孟玦也好不到哪里去。 “ 七弟，你说咱们会死吗？”陈举问，想抬手，但发现不行。 孟玦摇头，“我觉得不会死，县太爷抓到土匪，除非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会被砍了脑袋。一般的，都抓起来，开荒去了。” “平时残暴的都是上面的几个当家的，脑袋都送过去了。县太爷应该能够看出来我们投诚的诚意。” 陈举有气无力，“那就好，希望快点， 我感觉再慢点，可能我就等不到了。” 孟玦轻笑，“六哥，撑住，马上就不用做土匪了。你不是想云游四海吗？这些年攒的私房钱，应该不少吧？” 陈举讪讪笑笑，“是攒了一点，但也没多少。几个当家的都不在了，我也不瞒着你。我的确藏了些钱。等这事情过去之后，我分点给你，足够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孟玦摇头，“六哥，那些钱，我劝你也不要拿太多。我觉得官府不会杀我们，但会让我们剿匪。” “到时候，咱们立功了，说不定还能有一官半职。你以前屡试不中，如果能通过剿匪当官，不比你当个守财奴强啊？” 陈举一愣，挣扎着从榻上坐起来，“咱们……咱们还能做官？” 孟玦反问：“为什么不能？我们弃暗投明，官府接纳了，又立功了。当大官不行，当小官绝对行，咱们到时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将来百年之后，也能有脸见祖宗，而不是愧对祖宗。” 陈举眼神灼灼，“七弟，实不相瞒，我以前做梦都想当官，可只考中秀才，三次秋闱，都没考中。又被大当家的掳到山寨，就做了账房先生。” “七弟，如果能当官，咱们兄弟就发达了。既然咱们能够侥幸活下来，咱们更应该互相帮助，齐心协力。” 孟玦点头，“六哥，放心。就算当官，你文，我武，方向不一样，没有竞争关系，所以互相帮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对对！”六当家的陈举更加高兴，“咳咳咳……看我这身体，不中用，我还是老老实实休息。话说，这个毒，也太狠了。” 孟玦心里暗笑，但面上不显，“是啊，幸亏咱们瞒得紧，这要是被其他山寨知道，攻打咱们山寨，那可就完蛋了。” “对了，六哥。清水县没有粮食，咱们山寨有很多粮食，够吃五年的。不如等官府的人到了，把粮食送给官府一半？” 六当家的想了想，然后点头，“我倒是舍得送，但官府未必敢要啊！毕竟咱们都中毒了，谁知道是怎么中毒的？万一官府的人也中毒了，以为是咱们下毒，岂不是小命不保？” 孟玦想了想，“如果毒是官府派人下的，他们应该知道粮食里有没有毒。” 陈举一怔，“对啊，看我，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了呢！到时候咱们提，至于官府要不要，那是他们的事情。” 正说着，有人来报。 “六当家的，七当家的，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数百人。” 陈举和孟玦相视一看，眼露欣喜，“成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好多好多钱 “七弟，扶我起来， 我要恭迎官老爷。”陈举激动，爬也要爬过去。 这一举动，就咳血了。 孟玦见状，赶紧安抚，“六哥，你还是休息吧，我去迎接。你这身体不能糟蹋了！” 六当家的陈举非常遗憾，拍了拍床榻，“都怪我身体不争气！七弟，你一向长袖善舞，让你去跟官府对接，我也放心。” “咱们兄弟二人能不能光明正大飞黄腾达，咱们山寨数千人能不能有出路，就靠你了！” 七当家的孟玦听到这话拱了拱手，“六哥，你放心！这事情我一定办妥！” 之所以留着陈举，一方面为了收买人心，另一方面是想弄到黑龙寨，所有的钱粮。 他作为七当家的，虽然平时也留意，但并不知道黑龙寨到底有多少钱，多少粮食。 毕竟他来的时间远远没有六当家的时间长，而且六当家的陈举相当于整个黑龙寨的账房，没人比他更清楚黑龙寨的情况。 孟玦快走几步，来到山门口迎接。 不过这个毒的确邪性，走了几步之后，孟玦气喘吁吁。 陈留介绍，“谢将军，这是我们黑龙寨七当家的！” 孟珏听到这话，赶紧拱手行礼，“从今天开始已经没有黑龙寨，在下孟玦，听从谢将军差遣。若是能为谢将军效力，这是我的荣幸。” 谢晋看到孟玦，微微一愣，这不是他以前的那个同窗吗？ “你不是……” 此时孟珏也认出来谢晋，担心他被拆穿。 孟玦连忙拱手，大声说：“谢将军，孟某以前有苦衷，不得不落草为寇，现已弃暗投明，还请谢将军给孟某一个将功折罪，戴罪立功的机会。” 听到孟玦刻意大声说话，最近微微一愣，明白过来孟玦的暗示。 谢晋恍然大悟，当初这个孟玦回家探亲，然后一去不回。 夫子还暗暗失落，最有希望考中进士的学生，居然杳无音讯！ 原来孟玦另有事情！ 既然当众不好说，等私下里见面的时候，他再跟孟玦叙旧。 “孟玦，你能够弃暗投明，足以见你很有远见！这次我过来，随行就有大夫，一会儿就给大家治疗。” 孟玦听到这话大为惊喜，“谢谢将军！” 谢晋沉声说道：“县太爷仁慈，只诛首恶！我等已经从各方获悉，此名单上之人，都是十恶不赦之辈。” “本将军必须把他们押走，这是县太爷规定的。其他人，在山寨休养身体，听候安排。” “孟玦，你传下去！大夫能给大家治疗，但治疗并不能一蹴而就。两年不能彻底清除完身体的毒素。” “如果不痛改前非，没有迷途知返，不听官府调令，最后仍旧死路一条！还连累家里！” “反之，如果听候朝廷调令，两年之后，不仅身体里的毒素彻底清除，还能跟家人团聚。” “在为朝廷做事期间，不仅能够得到工钱，家人们可以得到高产良种，而且还会保护你们的家人。” 这都是周瑾跟谢晋说的，让他来到黑龙寨，安抚收拢黑龙寨的众人。 孟玦听到这话，恭敬回答：“多谢将军，多谢县太爷仁慈。” 孟玦带着谢晋，去见六当家的陈举。 六当家的陈举，孟玦把谢晋的话，说了一遍。 陈举很激动，当即不顾病体，赶紧把账本交出来，“谢将军，黑龙寨这些年的收入都在这里，还请您过目。” 谢晋接过来，翻开一看。 光白银就有三十万两，还有两万两黄金，至于玉石珠宝，绫罗绸缎，也有很多。 发财了！ 谢晋咽口水，真不少啊！ 不过跟过来，还有其他人，谢晋可不敢贪污。 更何况黑龙寨里，还有金林卫的细作，谢晋也不想因为贪污一点钱，就让金林卫抓到错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举，你做得很好。大夫马上就给你治病，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戴罪立功。” 陈举激动，“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举定当效死力。” 吹动号角，所有能动的人，听说有大夫可以治疗重病，来到聚义广场。 带过来的大夫，熬了药，足足三大缸。 一人一碗，当场喝下去。 这些人也不管是真的解药，还是假的解药，端起来就喝。 喝了还有可能活，不喝，极有可能死了。 十恶不赦的，被戴上镣铐，足有两百三十人，也被分配了一碗药。 喝完药之后，就被押送回去，开荒种地，远离土匪生活。 如果想逃跑，直接砍死，不会再给活着的机会。 大家看到这些十恶不赦的土匪，都没有砍头，那些小喽啰瞬间明白了，官府真的不是想要杀了他们。 身体中毒，又不能一次解毒，所以他们必须听官府的话。 这样也好，官府能对付黑龙寨，也能对付其他山寨。 等到土匪都没了，大家都不用做土匪了，老老实实回去种地，也挺好，这样就可以跟家人团聚了。 现在县太爷带来高产的种子，大家都能吃饱，谁他妈还当土匪啊！ 喝了药之后，身体上的疼痛之后，逐渐恢复过来。 谢晋挑选身体强壮的，跟着陈留朱强等人，足足一千多人，把黑龙寨三十多万两银子和两万两黄金，以及还有足够清水县吃三个月的粮食，运回县城。 这么多东西被运走， 这些土匪很眼馋，但没有一个人敢抢。 看到县衙收到这么多银子和黄金，王世文和袁振，都傻眼了。 袁振喃喃自语，“怪不得周兄不担心清水县缺粮，原来已经算计到黑龙寨覆灭，会有很多粮食。” 王世文咽口水，这么多银子，能有多少落到他的手里？ 他拿起一块金砖，在手里掂掂，“咱们这次发财了。” 袁振听到这话，赶紧一把夺过来那块金砖，放在箱子里，“这些钱，都是朝廷的，你可别伸手。” 王世文眼馋，“这么多，清水县百废待兴，难道不应该多点银子修缮城墙，奖赏战士们吗？” 袁振想了想，“咱们一起去见周兄，问问他接下来如何？” 此时周瑾刚刚回到家，正准备泡个澡，舒坦一下，袁振和王世文来了。 这两个人来，想必是为了公事，周瑾不能不见。 真是的，有事情，不能白天找他吗？ 可周瑾也不想想，他把事情扔给袁振和王世文，他一天天在地里，跟老农聊天，还微服私访。 整天把身边的暗卫和金林卫，吓得不行，就怕遇到不开眼的土匪绑了周瑾，或者宰了周瑾，一切完蛋。 第三百一十四章 阻拦，建议 “袁兄，王兄，这个时辰过来，有何事啊？”周瑾问，喝了一口丫鬟送上来的茶水。 袁振连忙说：“谢将军从黑龙寨清剿回来三十万两银子和两万两金子，以及玉石珠宝，绫罗绸缎，该如何处置啊？” 王世文补充，“还有那么多的粮食，足够清水县百姓吃三个月，咱们明天开仓放粮吗？” “咳咳咳！”周瑾听到王世文想要把粮食发出去，顿时不乐意了，“王兄，可不能瞎大方！能在城里度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精，曾经从土匪和县城这里得到不少好处。” “我没深究惩罚他们，治他们的罪，已经十分仁慈。现在弄来粮食，满足他们的需求，怎么可能白白给他们？找城里的几大粮商，按照市价卖给他们，让他们加一文钱一斤，卖给城里的百姓。” 王世文一怔，“周兄，其实这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这是从黑龙寨弄来的粮食，没花钱，我还以为你会免费发粮食呢？” 他想利用这些粮食，趁机结交县城里的那些有实力的人。 周瑾冷笑，“等我把外面的土匪清剿了，拿到十足的证据，我再收拾城里这些两面三刀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从黑龙寨那边弄来的粮食，是没花钱，但朝廷费心费力，可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日积月累，曾经还有不少人死在这些土匪的手里。” “王兄，你没看到残酷的争斗，不代表没有发生。从黑龙寨得来的一切，都是我们理所应当的。这些粮食，卖钱，有大用。” “加上清剿过来的银子和金子，给全体跟过来的战士们，每人十两银子的奖赏。毕竟大老远的，跟咱们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总要给点念想。” “这些银子不会给到他们手里，而是寄给他们的家人，也可以记在账上，免得他们在这里乱花，反而容易着了道，毕竟土匪还没彻底清剿完。另外，那些玉石珠宝，你们看着挑一些好的，给你们各自的娘子。” “至于绫罗绸缎这些，也不知道放置多长时间了，先封存起来。等我这边清闲了，找个机会把周边的番商叫过来，把从土匪那边清剿过来的东西，卖出去。剩下的银子，我有大用，不能动。” “是，周兄，我保证按照你说的做。”袁振现在是周瑾的忠实追随者。 至于王世文，想动手脚，根本就瞒不过袁振的眼睛。 王世文暗自生闷气，他就是个打杂的，根本就做不了主，当不了家。 看到这么多钱，这么多银子，居然一两银子不能拿，的确郁闷。 送走王世文和袁振，周瑾回来。 “夫君，今天是不是有好消息？”顾惜灵笑着问，难得看到周瑾非常轻松。 周瑾笑了笑，就把黑龙寨投诚的事情说了。 不仅如此，还得到了黑龙债的所有明面上的财产。 至于私底下还有多少，那就只能靠孟玦继续调查了。 顾惜灵大为震惊，“夫君，这才短时间，你们就把黑龙寨拿下来了？” 周瑾点头，“是的，谢家姐夫已经带人去了黑龙寨，并且派人把黑龙寨罪大恶极的二百多个土匪押送回来。” “不仅如此，还把黑龙寨那么多的银子和金子，绫罗绸缎玉石珠宝，都送过来了。” 顾惜灵大为震惊，眸光微转，“有人盯着这笔钱了吧？” 周瑾点了点头，“袁振还好，顾全大局！可是这个王世文，明年生于富家，从小也没缺钱花，一副眼皮子浅的样子，恨不得钻进钱眼里！” 顾惜灵抿嘴一笑，“正常花用的确不缺少，可他花的那些钱，很多都是不正当的去向。给花魁一掷千金，斗鸡甚至赌博，哪样不需要钱？” “王老大人就算再宠溺王世文，也不会任由他在这些事情上大肆花钱，很多都是王老夫人偷偷给王世文钱，让他逍遥快活。” “现在有机会经手这么多银子，他当然眼馋呀！如果有袁振在，王世文也捞不到！对了，黑龙寨那边有粮食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咱们只能从云州那边调拨了！” 周瑾得意一笑，“谢晋已经让人把黑龙寨的粮食运下来一部分，足够全县城吃三个月。” “另外还有很多粮食，也会陆陆续续运下来，送到粮仓里面储存！若是今年百姓收成不好，这些粮食会用于救济。” 听到这话，顾惜灵松了口气，“那就好！拿下了黑龙寨，其他的寨子不成气候！金林卫在那些寨子里也安排人了吧？” 周瑾点了点头，“在几个比较大的寨子里面安排了！他们的大当家的没有解药，身体刚刚虚弱，就被其他人干掉了！” “咱们还没动手呢，他们已经内讧！接下来等黑龙寨的这些人康复之后，谢晋就会组织这些土匪攻打山寨。” 听到这话，顾惜灵微微一愣，“黑龙寨现在掌权的是咱们的人吗？” 周瑾回答：“黑龙寨七当家的孟玦，就是金林卫安排在黑龙寨的卧底。他平时负责跟各个山寨联系，对各个山寨颇为熟悉。” 顾惜玲听到这话连忙说：“既然如此，等到黑龙战恢复战斗力之后，直接把谢晋调回来！” “为何？”周瑾不解，“我还想让谢晋带领这些土匪攻打这些山寨的！” 顾惜灵语重心长，“有孟玦在就足够了，而且他不仅了解其他山寨，更了解黑龙寨的人，能够做到知人善用！” “他们是黑龙寨这些人的当家的，孟玦的话比谢晋的话更有用。另外，谢晋对这些山寨并不了解，而且他有点好大喜功，让他守城可以，清剿这些山寨，他不行！” 周瑾摸了摸下巴，“娘子，你说的是！没有人比孟玦更合适。等到黑龙寨那边恢复战斗力之后，我就让谢晋回来。” “县城这边也该清理了！想必这几天唐大人身体应该会好一点来拜访我！” 顾惜灵听到这话，微微挑眉，“那可是个老狐狸！夫君可要小心呀。” 第三百一十五章 师兄和师傅来了 周瑾轻笑，眼眸多了几分不屑，“他的确是老狐狸，要不然怎么可能跟黑龙寨的人周璇几年？” “他是朝廷命官，深陷土匪窝包围之中，可以身不由己，但不能不识趣。如果他在我们来清水县，没几天就来拜访我。我可以让他戴罪立功，既往不咎。” “可现在我都来一个多月了，而且控制了城区城门，现在就连最大的黑龙寨，我也拿下了。他现在想起来拜访我了，晚了！” 顾惜灵沉思片刻，问：“夫君，那你怎么办？” 周瑾笑了笑，“他来，我就招待他，喝喝茶，闲聊几句。至于其他的，我不提。” “你不提，唐大人会提。”顾惜灵轻笑，“你不想趁机从唐大人这边得到更多线索吗？” “你不会以为土匪们能控制清水县上上下下，只有他一个官员现跟土匪来往吧？比如说，边军武大将军。” 听到这话，周瑾冷笑，“只有嘴，只有银子，是打动不了我的？我从那些山寨，能够弄到无数的银子。” “至于武大将军，他手下有很多我祖父当年的追随者。这些年表面跟着他一起，私底下跟土匪来往，但相关证据都已经呈上去了。” “之所以没动他，是因为清水县这边没处理好，动他，极有可能造成边军自相残杀。控制了清水县，而且两翼策应，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顾惜灵听到这话，并不认可，“夫君，我总觉得你低估了武大将军。” 这时候，周瑾也颇为好奇，“娘子，你没来过西北，你怎么知道武大将军的事情？难道娘子神机妙算？” 听到这话，顾惜灵翻白眼，“什么神机妙算？我师傅和师兄曾经在这里游历，写信给我说了一些情况。我虽然没来，但我一直觉得官匪勾结，能够把持清水县这么多年，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夫君自从来到清水县之后，虽说几经波折，但都一一化解。这本是好事，但也让夫君和一众上下觉得清水县上下，不过如此。” “我总觉得你们只是揭开了上面的一层布，下面还有很多污秽，只是下面太黑，你们看不到，所以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原本还有些得意的周瑾，此时面色凝重，“娘子，你说得对，我不能大意。”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通报，“世子夫人，门外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想要见您，还说是您的师傅和师兄。” 听到这话，顾惜灵一愣，连忙站起来，气得太快，有点闪着腰了。 顾惜灵赶紧抱住肚子，“哎哟，快点让他们进来，就知道他们会来的。” 看到夫人如此，周瑾赶紧提醒，“娘子，小心肚子！” 顾惜灵轻轻拍拍肚子，“没事儿，好着呢！” 这一世，没有婆婆折腾，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日子过得舒心。 怀孕的过程，并不难受。 肚子的孩子，也是个会享福的，不折腾人。 周瑾诧异，“娘子，早就听说你有师傅和师兄，这么多年了，终于见面了。咱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 顾惜灵点头微笑，“那必须的。可以说没有我师傅，就没有我。小时候师兄，经常给我送吃喝，要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想到了跟师傅和师兄相处的过程中，有很多欢乐。 周瑾心疼顾惜灵，但十分不解，“娘子，为何你师傅不把你带走呢？” 顾惜灵摇头，“我不知道！其实我也问过，但师傅我有自己的机缘，他不能贸然打破。” 听到这话，周瑾沉思片刻，然后眼含感动，“娘子，难道是为了等我吗？以前祖母说你给我挡灾，我不大相信。可现在想来，应该是有影的。” “娘子，你为了我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绝对不辜负你，否则我周瑾猪狗不如，天打雷劈。” “这……”顾惜灵笑了，貌似周瑾误会了。 师傅从来没说是在姻缘上。 不过既然周瑾误会了，而且一副要对她肝脑涂地，生死相随的样子，顾惜灵闭嘴了。 误会就误会吧，有良心的男人才会这样。 以后就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更不会辜负她。 顾惜灵抱着肚子，站在门前，翘首以盼。 看到来喜领着一个白发老者和一个青衣俊美男子进来，顾惜灵快步下了台阶。 “师傅，师兄，我可想你们了。” 周瑾吓得面色苍白，赶紧上前扶着，“娘子，小心。” 顾惜灵被周瑾拉着，脚步更加稳当。 老者一身道士打扮，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样子。 “都做娘亲了，还这么跳脱。”青云子笑笑，仔细打量徒弟。 “看到师傅了，徒儿特别高兴。”顾惜灵眉开眼笑，眼底有了水汽。 她真的很想念师傅。 青阳子眼神很复杂，有高兴，有欣喜，还有心疼，还有释然。 青阳子伸手摸了摸顾惜灵的脑袋，又看了看顾惜灵的肚子，微微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顾惜灵诧异，“师傅，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青阳子摇头，欣慰笑笑，“没有，一切都过去了，回归正途，一切安好。” 就在青阳子跟顾惜灵说话的时候，师兄长云的目光，一直盯着周瑾。 周瑾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拱手行礼，“师兄，您有何指教？” 长云没有回答，目光转向师妹，看到师妹面色极好，就知道日子过得好，“没有！” 周瑾一怔，这个师兄貌似不好惹啊！ 不过，既然是妻子最重要的亲人，周瑾都尊重。 就算对方脾气差点，周瑾也懒得计较。 总要给娘子面子，娘子的师兄，就是他的师兄。 师兄脾气不好，师弟忍着。 忍不住了，再让娘子教训师兄。 对，就这样干！ “娘子，师傅和师兄远道而来，赶紧请进去。”周瑾提醒，“一路风尘，应该还没用晚膳，秀芳，你让厨房多准备晚膳，招待师傅和师兄。” 顾惜灵拍拍脑袋，“对，师傅，师兄赶紧进来，咱们边吃边说。这些年，你们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