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驯夫》 第2章 成亲 对盛京的百姓来说,今年的正月初五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大昭最有名的冷面丞相穆祈就要嫁入安国侯府做安侯的男妻了。说起来,在大昭男子成亲本不算什么的,前任昭帝也有娶过男妃,甚至普通百姓也有很多是男子成亲的,但安侯和穆相多年来一直不合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如此突然赐婚,众人都在猜测这场婚礼究竟能否办的起来。 不过显然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正月初五这天一大早,安国侯府和丞相府就做足了架势,门窗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红绸铺天盖地的挂着,所有的下人侍从也都分发了新衣,换上了喜庆的颜色,该有的场面愣是一点没少。 吉时一到,安国候步怀远就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出了侯府大门,因为两府靠得太近,为了不显得太仓促,迎亲的队伍特意绕了盛京城一圈才到了丞相府门口,而丞相穆祈也是一身红色喜服,早已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丞相府门口,等到迎亲队伍之后也没有啰嗦,连迎亲的那些步骤都全部省了,直接走入迎亲队伍一翻身上了安侯身边的马,接着迎亲队伍便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一路上众人都好奇地探着头观察两位新人。丞相穆祈一向冷漠寡言没什么表情,此时也如往常一般,目视前方面无异色,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其他什么情绪,除了偶尔会瞟向身边的安侯以外,让人看不出他对这场婚礼有什么其他的看法。可穆相如此便也罢了,人们发现竟然连平时温和谦恭的安侯步怀远此时也是面无笑容,有时候眉头还会微微蹙起,似是再考虑什么,竟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明明没有任何喜庆感觉,却又硬是整出这么大的阵仗,这让众人对两人的态度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不管如何,婚礼还在继续。 穆祈与步怀远这边绕城一圈后便回到了安国侯府,迎亲队伍停在了安国侯府门口,两人翻身下马,步怀远回过头看着面无表情静立一旁的穆祈,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两步,对穆祈伸出手,轻声道,“进去吧。” 穆祈看着步怀远递过来的手,眉梢微微挑起一些,很快又恢复,速度快得几乎看不出表情的变化,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随后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两人一同走进了安国侯府。 男子成婚没有所谓的盖头红绸,进门的时候一般是相娶一方领头在先,另一方跟着进门,或是双方同时入门,讲究的并不多,步怀远虽然对这场赐婚不满,但在礼节上始终给足了穆祈面子,每一处都顾虑到了,进门的时候也是选择双方一同而入。 穆祈眼角微微扫过身旁步怀远的脸,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先在此休息一会,午后会开席,不过都是些不重要的人,到晚宴再出去就行。”步怀远一路将穆祈领到新房,温声说道。 穆祈抬头打量了一番新房,全新的家具挂着少许红绸,整个房间的装饰喜庆又不失雅致,这是一间全新的房间,却不是步怀远之前住的那间,穆祈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随后转过头面对步怀远,“你去休息,有事我会处理。” “……” “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见步怀远没有动作,穆祈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迎亲过程很顺利,但一个早上来来回回地跑,他还是有些担心步怀远身体。 “没那么娇弱。”步怀远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桌椅,率先走过去坐下,“小祈,我们先谈谈。” 穆祈顿了顿,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坐下。 “为什么要求赐婚?”步怀远也没有绕圈子,第一句话直入主题,他看着穆祈,眼神里透着些许不赞同。 穆祈坦然回望,即使看到步怀远的不赞同的眼神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冷冷吐出一句,“我们本就有婚约。” “那个已经取消了。” “所以才有赐婚。” “……” 又绕回起点,步怀远无奈,穆祈静静地看着步怀远,半晌,垂下眼眸,淡然说“你可以抗旨。” “然后你再揽下所有责罚?小祈……”步怀远皱了皱眉头,未说出的话堵在心口,何苦执着? 穆祈撇过头,面色冷然,似乎并不愿意在回答这个问题,步怀远见状也只能轻叹一声,“算了,今日以后你就是安国侯府的主人了,他日我离去,你好生照顾自己便是。” 步怀远一心只想着自己也许命不久矣,如此继续追追躲躲下去也是无所必要,娶了穆祈,以后他死了,安国侯府还能留给穆祈,若是以后穆祈遇到真心相爱之人,也可以再做婚嫁,如此想着步怀远才同意了这次婚事,反正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也不过多个名分罢了。只是想得再好,步怀远心里也难免有些微酸,脸上也不禁挂上一层苦笑,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听到他说话的穆祈眼里闪过的那志在必得的坚定。 那眼神只是一闪而过,穆祈很快就恢复沉静,面上仍然是冷冷淡淡的,对着步怀远的话也只是肃着脸指着床铺说,“我会照顾好你,你先休息。” 步怀远也没有再深谈的打算,反正他的想法已经说出来,折腾了一天也确实累了,对于自己的身体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是十分爱惜的,毕竟谁也不想死,因此他如果累了他也不会撑着,这会儿直接和衣躺在床上准备小憩一会,知道穆祈一时半会也不会走,也懒得去说。 直到步怀远浅浅入睡,穆祈仍是一动未动的坐在桌边,就这么盯着床铺守着,眼神里没有什么柔情似水,也没有什么情|欲波涛,除了那一丝偶尔泄露的执着以外,也就只是这么淡然的看着,一直到傍晚下人来请两位新人,才叫醒步怀远。 整理了一番床铺和衣着,穆祈和步怀远就施施然走了出去,接下来的晚宴才是一天的重头戏,虽然步怀远和穆祈因为身份和处事风格的问题在朝堂上没有几个知心朋友,但大婚之日来贺喜的人仍然不少,很多也都是朝廷重臣,迎客的礼数自然不能少了。 顾虑到步怀远的身体问题,宴席上挡酒的任务自然而然的交给了穆祈,平时生人勿进的穆相,这一晚上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却没有拒绝来贺酒的人,喝到最后还是一向温和地安侯爷冷了脸,才止住了那一群还想继续的客人。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步怀远让下人扶着走路已有些晃荡的穆祈到了新房,推开门指使着下人们将穆祈扶上床,又让人打了水,便挥退了其他人,亲自上前为穆祈退下外衫,再用水为其擦拭了一下。整个过程穆祈一直都十分的配合,眼睛微眯着,不说话也不乱动,任由步怀远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让抬手就抬手,让闭眼就闭眼,乖得不得了,让拿着手巾的步怀远也不由想到两人小时候的事,眼神不自觉地放柔。 将穆祈扶着躺上床,收拾完了的步怀远轻轻舒了一口气,虽然只是一些很轻松的事儿,但对于身体不好的步怀远来说,照顾人还是有些吃力的,不过看着躺在床上一脸绯红的穆祈,步怀远还是微微勾起嘴角,穆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其实是个非常乖的孩子。 为穆祈拉了拉被子,步怀远隐起笑容,起身准备离开,刚转身却冷不丁被一只手抓住,滞了一下,回过头却见刚刚还醉眼朦胧的穆祈正睁着眼睛冷静地望着他,右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眼里哪还有一点醉意!步怀远挑了下眉,果然是关心则乱,其实想想也知道,凭穆祈如今的内力,一点酒能奈他何? 转了转手腕没有挣脱,步怀远平静的回望过去,淡淡开口,“你好好休息,我该走了。” “这儿是新房,你去哪儿?”穆祈扔抓着步怀远,一把掀开被子坐起,眼睛直直盯着步怀远,冷冷地说。 “我回自己房,这里你住。”步怀远再次转了转手腕,这回他用了些力道,许是穆祈怕伤着他,最后还是放了手被他挣脱。 “……”穆祈垂下眼眸望了望自己的双手,随后一言不发地迅速将身上的内衫脱掉。 步怀远皱着眉头看着穆祈将身上衣物一件件脱掉,最后竟一|丝|不|挂裸|露在空气中,尽管穆祈内力高深,但正月的天气仍是十分冷,一瞬间步怀远似乎看到了穆祈的身子轻颤了一下,狠下心别过头,步怀远心里已经有些怒气,他没想到穆祈会做到这一步,沉着脸道,“不要做无谓的事!” 说着步怀远不再看穆祈,转过身准备离开,但还未走出一步,手腕上突然再次传来熟悉的热度,但这回的热度烫得让步怀远有些惊讶,随即转过头看去。穆祈正一手抓着步怀远的手臂,另一手扶着床边的床柱,全身透着异样的红色,抓着步怀远的手也有着惊人的高温,但眼睛仍是紧紧地望着步怀远,在昏暗的屋子里,那双眼睛里透着让步怀远呼吸为止一滞的东西。 步怀远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甩手将穆祈甩开,怒道,“你下药?!” 作者有话要说:_(:3」∠)_一时耐不住寂寞就开新文了…… 妈呀存稿一个字都没有啊,裸奔的人表示压力很大的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无存稿现码什么的才是催稿神器 封面还在等图中_(:3」∠)_来个收藏安慰我一下吧,亲们 第3章 竹马 穆祈今年七岁,小小年纪正是最爱玩爱闹的时候,他又是家中独子,家里富裕,从小又有娘亲宠着,玩闹起来更是无法无天,常听人说,除了他自己的亲爹以外,也就只有隔壁安国候府的小公子,他最喜欢的怀远哥哥能治得了他。 想到远哥哥,穆祈又紧紧攥着手上的小野花咧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娘和怀远哥哥的娘亲是闺蜜,从小他就听娘亲说他是怀远哥哥的小男妻,长大了是要嫁给怀远哥哥的,对于嫁人这档子事,小小年纪的穆祈没有太多想法,只是听说可以以后一直跟喜欢的怀远哥哥在一起,就非常开心地同意了,为此还得到了娘亲一个大大的香吻,自然觉得十分高兴。 虽然还不知道做男妻要做些什么,但是穆祈喜欢和步怀远呆在一起,因此得到自己娘亲默许以后他就没事经常来步怀远一起玩,后来穆祈的娘亲去世,他就更喜欢没事跑到安国侯府找步怀远了。猫着身子蹑手蹑脚躲过看守的护卫,穆祈仗着自己身子矮沿着走廊偷偷走到穆府和安国侯府相隔的那面墙的墙根处。 步怀远虽然年纪小,但每天课程却是很多,除了侯府继承人要学习的东西以外还要跟着柳无梦也就是步怀远的娘亲习武,空余的时间其实是非常少的,而对于自己不成器每天只知道玩的儿子,穆祈的爹爹穆非语早已死了心不抱希望,但是对于将来很有可能成为自己半个儿子的步怀远,穆非语可是非常看好的,因此在白日的时候穆非语总是不让穆祈去打扰步怀远,严令自己儿子要么滚出去玩要么呆在自己房内看书,不准去烦步怀远,只有到傍晚以后才允许穆祈跑去侯府玩,为此穆祈没少反抗,不过最后都被穆爹爹**了,最后经过多次折腾,终于被穆祈发现了一道直接从自己院子到步怀远院子密道,于是这几个月来穆祈就干起了瞒着自己爹爹偷偷潜入安国侯府“私会”情郎的戏码。 说是密道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狗洞罢了,因为穆府和安国侯府毗邻而建,穆祈的院子又正好和步怀远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穆祈有次被穆非语**后跑到院子里哭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个狗洞,从此以后就经常偷偷趁人不注意跑到安国侯府找步怀远,再趁着穆府护卫没有发现偷偷爬回来,而后傍晚时分又大摇大摆跑到安国侯府混吃混喝;好在步怀远虽然无奈穆祈这个举动,倒也没想过揭穿,于是这一行径小穆祈偷偷摸摸干了也快要两个月了。 护着手中的野花,穆祈缩着身子躲在草堆里左右环顾一圈,见没有护卫经过这才吭哧吭哧地顺着墙根的狗洞向前爬去,刚爬出狗洞却发现有一双银靴立于眼前,穆祈一惊忙抬头看去,却是步怀远有些担心的脸,扬起一个大大笑容,穆祈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两三步从狗洞跃出,扑向步怀远,“怀远哥哥我来了” 步怀远倒是稳稳接住了扑过来的穆祈,他自幼习武身子稳健对穆祈的这点冲击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擦掉了穆祈抹汗时留下的污迹,柔声道,“今日怎么晚了?”步怀远每日这个时辰都是自行在院子里练武,而穆祈平时这时候都是一脸傻笑地呆在旁边看着他,今日久等还不见穆祈来,步怀远忍不住有些担心了,这才会跑到穆祈过来的狗洞这儿来看看。 穆祈听到步怀远的问话嘿嘿一笑,赖在步怀远的怀里蹭了几下才慢悠悠退出来,接着将手上一直护着的小花往前一递,兴奋地说道,“我今天去采花了,送给怀远哥哥!” 一小束粉红粉紫的小野花在穆祈手中迎风摇曳,因为花茎被穆祈一直牢牢握在手中,小野花似乎有些不堪蹂躏,被穆祈这么用了一摇晃,花苞摇摇欲坠的一副要被风吹散了的感觉,让刚还大笑着的穆祈大惊失色,忙把花收回胸前,撇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步怀远失笑地揉了揉穆祈的头顶,伸手接过那一小束不知名的野花,“很漂亮,哥哥很喜欢,小祈怎么想起来去采花了?” 到底是孩子心性,听到步怀远说很喜欢,穆祈立刻喜笑颜开,拉着步怀远说了起来,“是茶楼的伯伯说的,我昨天经过时听到里面的伯伯说,送人花就是喜欢那个人的意思,我喜欢怀远哥哥,就想送哥哥花,这个花是我自己去采的!” 穆非语虽然不再做官,但穆府家境富裕,家里种的也都是些叫得上名的花,而穆祈递过来的这花一看就是路边的野花,恐怕还真是穆祈从外面摘回来之后一路藏着带过来的,虽然想不明白穆祈为什么要特意从外面摘野花回来,但步怀远还是冲穆祈笑了笑,“小祈乖。” 虽然只大穆祈两岁,但身为小侯爷的步怀远从小就稳重,对穆祈更是一直像个哥哥一样宠得很,这会儿牵起穆祈的手,向院子里的走去,“把小祈采来的花种在院子里好吗?” “种起来以后,小花就能再活过来了吗?”穆祈一边跟着步怀远走,一边抬头问道,在看到步怀远微笑点头之后又兴奋地叫起来。 最后两人一阵折腾,在院子里花圃的一角将这一束小野花重新埋入土中,其实能不能活步怀远也不知道,不过这样总比下一秒就在手上断了来得好。穆祈看着重新恢复一丝活力的野花嘿嘿一笑,然后扭过头对着步怀远说,“怀远哥哥要练武了吗?我要在旁边看!” 每日里这个时候步怀远都是在院子里练武,其实穆祈过来也没什么事,他并不会打扰步怀远练武或者学习,就喜欢在旁边看着,可惜的是穆非语对自己儿子没有信心,从不轻易放穆祈过来,让穆祈有一阵子很是难过。 “好。”步怀远点点头,领着穆祈又回到院子中央,在穆祈的注视下练起剑招来,虽然步怀远年纪不大,但他资质好又从小习武,耍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俨然一少年公子的架势,让一旁看着的穆祈一脸向往地直流口水。 认认真真练了好一会的步怀远刚收了手回过头看到穆祈不禁笑了出来,上前捏了捏穆祈的小脸,“小祈想学的话,怀远哥哥教你啊。” 穆祈瞬间回神,一阵摇头甩掉步怀远的手,皱着脸吐舌说道,“我才不学呢,好累的。怀远哥哥学会了保护我就行了!”说着穆祈抬头看了看天,立马一惊一乍地叫起来,“哎呀完了!忘记时间了,回去肯定被爹爹发现了,怀远哥哥我先回去了!” 说完穆祈从地上跳起来,拎着裤腿就往狗洞跑去,后面的步怀远一脸无奈宠溺的笑容,没有阻止,只是对着穆祈的背影叮嘱,“慢点,别摔着。” 穆祈挥了挥手,一路跑到狗洞前,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着步怀远不敢大声地喊道,“怀远哥哥,别忘了后天啊!”喊完就猫着身子钻进了狗洞。 步怀远站在原地摇头,今天时间确实晚了,估计穆祈这回回去肯定是被穆伯伯抓到现行,晚上可能也来不了了,想着如此,步怀远准备在院子里再多练一会武。虽然他娘并没有对他的武功有什么要求,但他自小喜欢练武,学得也不差,空闲时间总是用来练武。 其实穆祈虽然经常跑过来找他,但是在他学习练武的时候从来不打扰他,因此他倒是对穆祈过来没有反感,何况他也听母亲说过他们的婚事,对于这个活泼开朗的未婚夫,步怀远还是很满意的,因此不介意多花点时间和他培养感情,想到刚刚穆祈临走前的大喊,步怀远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知道后天是穆祈的生日,穆伯伯辞官以后从了商,每日里都是忙得很,因此自从两年前穆祈的娘亲去世以后,这两年穆祈逢年过节都是跑到他这里来蹭的,去年生日也是在他这里和他一起过的,今年更是早早就跟他约了时间,要他带着他出去玩呢。略微想了一下后天的计划,直到下人来叫着吃饭,步怀远才收拾了东西离开。 步怀远这边没什么问题,穆祈那头可就惨了,爬着狗洞一身泥的穆祈刚跑到自己屋子前就被穆非语抓到,狠狠一通责骂,好在穆非语以为穆祈是偷偷躲起来野了,才会一身泥巴的回来,倒没想到穆祈是爬着狗洞跑到安国侯府去了。 这也不能怪穆非语,本来穆府的护卫就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都是些普通下人武夫,穆祈在自己院子里折腾,没出什么大事护卫们也不会去管,因此偷偷从狗洞溜过去再偷偷溜回来的事这边是一次没发现;安国侯府的护卫倒是早就知道,不过在小侯爷和侯爷夫人的默许下,对这位未来的侯爷夫人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行的,这样一来这事穆非语倒还真的是一直不知。 不过即使是不知道穆祈偷偷摸摸跑过去的事,但一声不吭躲起来又一身泥巴的回来,这样的行为已经让穆爹爹非常生气了,对于自己儿子的屡教不改也十分失望,直接关了五天禁闭,不管穆祈在后面苦苦哀嚎,甩了袖子要人看牢了,就走人了。 第4章 洞房 短短的一瞬间,穆祈已经从回忆中清醒,眼看步怀远要离开直接伸出手拉住却被一下甩开,因为药力和没有防备的原因,这一下竟结结实实地被摔倒在地,穆祈闷哼一声,随即扶着床柱慢慢站了起来,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步怀远,用有些喑哑的声音冷冷地回答着,“是。” 在步怀远第一次要离开的时候他就给自己下了药,这会药性已经发作,浑身无力,但他还是不愿示弱,一脸倔强地看着步怀远,说出的话让步怀远怒火更炽,“你身体不好不能下药,我可以。” “胡闹!”步怀远怒斥。 穆祈靠在床柱上,抬眼看了一眼步怀远,冷哼一声,他知道步怀远心里有气,但是他仍然选择了这么做。现在,步怀远可以一走了之,凭他的武功其实挨过这药性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这样会伤了元气,他们都清楚得很;当然步怀远也可以找人来帮他,但是他肯定不会接受,这一点想必步怀远也知道,那么究竟是留下还是离开,其实他早就没有留下后路了。 他只是在赌,到最后是步怀远的不舍多一些,还是他的执着多一些。 又是一阵燥热由内发散,穆祈甚至觉得自己竟有些站不稳,他给自己下的药是特意问云墨之要的,药性好的很,看着眼前还皱着眉头站着不动的步怀远,穆祈心头也起了一把火,一伸手猛然将步怀远拉到身前,身子一转随即压着步怀远倒在床上。床上垫了厚厚的软被,加上穆祈刻意控制力道,两人倒在床上倒也没有摔重。压在步怀远身上,穆祈忍着身上的燥热,冷着脸说,“你犹豫什么,娶我不碰我?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步怀远闻之一凛,他知道穆祈这句话是在讽刺他,其实他没想过把穆祈当做女人,不碰穆祈也不是为了维持穆祈的清白,只是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 穆祈轻喘着看着步怀远,突然无声地笑了,和步怀远赌,他永远是输的那一个,但是即使输的一败涂地他也不想放手,不愿放手。 低下头狠狠吻住步怀远的唇,舌尖轻触对方齿间,撬开那道牙门,缠上那火热的软体,半晌才“啾”的一声分开。不给步怀远喘息的时间,穆祈撑着身体,单手解开步怀远衣衫,露出对方消瘦的胸膛,随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步怀远,冷冷地说,“今晚,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步怀远没有动,只是看了一眼穆祈,随后别过头向屋外轻喊了一声“退下”,一阵窸窣声后归于平静,步怀远闭上眼,不再看穆祈。 穆祈见状也只是眼神暗了暗,却没有停止动作,知道影煞卫已经全部退下,快速退下步怀远的衣衫,随后半趴在步怀远□处把弄着,顾虑着步怀远身体问题,即使药性难耐,穆祈也不敢太过分,只轻轻安抚揉动,直到感受到手中物体渐渐变硬变大才放开手。润滑的软膏不在身边,未免夜长梦多,穆祈直接将食指和中指伸入口中,舌尖轻饶,让唾液湿润手指,感觉到差不多,再背过手,弓着身子将食指送入自己后|穴洞口。 手指摩擦着洞口的皮肤褶皱,引起穆祈一阵轻颤,药性的发作又让他体内的空虚感更甚,穴口居然轻易就将一根食指就吞入,内里的温度比皮肤更高,温热的触感让穆祈自己都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他不是没有给自己释放过,但作为承受者他确实是第一次,为了今晚他甚至暗中研究了一阵子,就因为担心自己做不好让步怀远难受。 低头看了看步怀远已经被他引起的**,穆祈加快了速度,将食指略微抽出一些就合着中指再次探入,毫不温柔没有技术的扩张,一下两根手指的闯入让穆祈蓦然感到一阵刺痛由后|穴传来。紧了紧牙根,穆祈没哼一声,两根手指借着唾液和内壁分泌的液体不停摩擦抽动,紧接着再次探入第三根手指。 来回不过片刻,在步怀远还闭着眼的时候,穆祈已经拔出三根手指,他知道应该再准备的充分一些,但如今时机却也有些顾不上了,药力的催化和步怀远漠然的态度都让他有些支撑不住。半跪在床上,扶着步怀远挺起的**,穆祈挺起身子,对着自己已经有些被撑开的穴口缓缓向下靠去…… 一瞬间锥心的撕裂痛感袭来,让他都有些忍不住惊呼,但多年的习性还是让他忍住未发,但在看到步怀远也有些泛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峰,穆祈则是动也不敢动了,他之前特意研究过,知道做这样的事如果自己这边没有准备好,可能对方也会感到不舒服,他不想让步怀远不舒服。于是忍着体内越来越浓烈的空虚感和**以及穴口的疼痛,只是缓缓上下滑动自己的身体,让步怀远的分|身前端在自己洞口来回抽动摩擦,以渐渐适应彼此。 对步怀远来说这绝对是挑逗的极致,穆祈的入口紧致,紧紧包覆着他的分|身前端,如此来回抽动,早已让平时冷然的步怀远不受控制的被**笼罩,嘴里都不经意闷哼了一声。而对穆祈来说,这更是酷刑一般的感受,本就被药力折腾的无比空虚,如此浅入浅出更是让他身体更为敏感,若不是毅力支撑,只怕早就腿软的直接趴到在步怀远身上,而刚刚莽撞造成的一些撕裂伤口,经过这样的摩擦也是不意外的带出一些血迹和一**的痛感。 好在穆祈的事先扩张还有些效果,几回下来,后面已经基本能没入步怀远的一半分|身,看着步怀远渐渐舒展开的眉头,穆祈暗自吐了一口气,加快了一些步伐,放低了身子让步怀远的进入更深入,如此来回几趟,很快穆祈就感受到步怀远释放在自己体内。 稳了稳呼吸,他慢慢抬起身子让步怀远抽离,其实整个过程他都只顾着照顾步怀远的感受,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享受,甚至连药性都没有完全解开,但穆祈并不准备再继续,因为顾忌着步怀远身体,想着剩下的药性抗着过去也就罢了。转过身躺到内侧,穆祈闭上眼,忍不住有些悲伤,这就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如此荒唐。 身边一阵轻响,应是步怀远起身了,穆祈握紧双手,没有再去拦,他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心里苦笑,看来明天开始又是一场持久战。正想着,湿热的触感突然从颈项传来,穆祈猛地睁开眼,却看到步怀远侧着身子亲吻着他的脖子。 “药性没退?”低沉的声音,还带着一些愠怒,步怀远抬头瞥了穆祈一眼。 “不用……唔……”穆祈张口,声音却一下被掐断,步怀远的手猛然插入他的体内,一瞬间颤栗感传遍全身。 和自己的手指伸入时完全不同的感觉,步怀远的手指很凉,他的体温一向偏低,冰凉的触感和异物感让穆祈不容易平息的**又再次燃起。步怀远的动作很轻柔,比穆祈自己动作时要温柔许多,记得很多人都说过步怀远是个温柔的人,尤其是对他穆祈,只有他知道,那样的温柔到底有多残忍,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立场却指责。 一**快感袭来,穆祈喘息着,感到自己的下面的分|身居然也挺立起来,羞耻感随之而来,可步怀远冰凉的手又覆上那硬挺起来的玉|茎,来回套|弄,在药性的作弄和步怀远前后夹击的攻势下,穆祈没有多久就泄在了步怀远手中。 做完这些,步怀远擦了擦手,淡然地起身穿上衣服,穆祈看到步怀远的动作瞬间清醒,忍着不适更快一步下床拦住步怀远,“你睡这,我到隔间。”现在夜已深,再让步怀远来回跑实在太过麻烦,如今药性退的差不多,自然是他离开。 “不用折腾了,睡吧。”步怀远看了一眼穆祈,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穿好衣服侧过身不再搭理。 穆祈愣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从容地再次爬上床躺好,给彼此盖好被子,两人之间动作起来一点尴尬都没有,似乎刚刚那样荒唐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但实际上又似乎有些不同,至少穆祈能感受到步怀远还在生气,因为这是他第二次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说话,以往即使他逼得再狠的时候,步怀远也只会微笑着摇头拒绝或是不搭理人,已经很久没有再次这样了…… “……”想说些什么,穆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奈闭上,看着步怀远的背影而发呆。 第5章 吵架 安国侯府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明明大红的绸缎还挂在各处,可气氛就是诡异地让人感到压抑。 “唉,这两天小心些,侯爷和相爷吵架了,心情不好,可千万别做错事。”主院一角,一个扫地的下人甲偷偷和下人乙咬耳朵。 侯府的人都没有称呼穆祈夫人,因为穆祈的气势太强,大家还是习惯性的叫他相爷,而穆祈和步怀远也没有特意让下人们改口,反正一个称呼而已,两人都不甚在意。 “不能吧?侯爷脾气这么好,怎么可能吵架?”下人乙一脸不相信,他们家侯爷性格是出了名的温和怎可能和人吵架?再说这两人不是前天才刚成的亲么……虽然之前有过传言两人不和,但在侯府做了这么多年工,也没见两人真的吵闹过啊! “怎么不能!听说成亲第二日侯爷就搬回自己屋子了,每日见到相爷也不搭理的,相爷也是一直冷着脸,看着就可怕。”下人甲想到穆祈面无表情地脸,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相爷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你想多了吧,我看早上侯爷和相爷还一起去上朝呢。” “哎,你真是木鱼脑袋,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我干嘛骗你,要不是看我们关系不错,你前两日又家里有事不在不知道情况,我犯得着这么明着跟你说吗,这两天府里都小心翼翼地很呢!”下人甲也来火了,抄起手中扫帚对着下人乙的脑袋一敲,小声骂着。 “哎哟,轻点儿!知道了知道了,我小心点儿还不成吗!”下人乙捂着被敲疼的脑袋一脸委屈地看着下人甲,撇了撇嘴。 “嘿,真是你还别不信……”就在下人甲还要对下人乙一番教育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咳,干什么呢!好好做事!” “总管!”两人一震,一回头正看见花白胡子的侯府总管一连严肃地站在两人身后,瞪着两人,顿时一阵后怕,低着头诺诺地叫了一声。 “别乱嚼舌根子,赶紧好好干活!再偷懒扣了你们月钱!”总管沉声训了两人一番,才皱着眉头离开。一见总管离开,两个扫地的下人对视一眼,不敢再说话只好埋头苦干。 总管张伯是侯府老管家了,在步怀远还小的时候就呆在侯府,可谓是看着步怀远和穆祈长大的,此刻张伯也是满脸愁容,两个小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倔强,这刚成亲就整的侯府人人紧张,也不知这以后的日子还要怎么折腾,他这个下人看着都心疼。 叹了一口气,张伯向书房走去。这个院子是步怀远的院子,也是紧邻着隔壁丞相府的院子,步怀远自小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如今穆祈嫁了过来,新房也是设在这个院子里的,不过除了大婚当日,接下来两天,两人都是分房睡的,虽然在同一个院子,但两人说话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少得可怜。 “穆少爷,老奴回来了。”张伯恭敬地站在书房门外。 “张伯?进来吧。”穆祈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绕过书案,看向张伯“如何?” “少爷已经喝了药。” “歇下了吗?” “这……少爷让奴才回来谢过穆少爷……”张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家的少爷看上去温和如风,其实根本很难劝服,整个安国侯府都是一言堂。 “……我去看看。”穆祈皱了皱眉,带着些不满和忧心说道,今早上朝的时候他就听到步怀远偶尔压抑的咳嗽声,想到这几日步怀远都没好好休息过,不免有些担心,因此才特地让张伯煎了药给送去,也想让张伯劝劝步怀远多休息休息。 “穆少爷……” “放心吧张伯,我自有分寸。”穆祈挥了挥手打断了张伯的劝阻,这几日步怀远还生着气不搭理他,他本也不想在着气头上再惹步怀远不高兴,但涉及到对方身体问题,他绝然不会退步。 穆祈的书房离着步怀远的书房不远,本来这院子倒是没有两间书房,但两人都身居要职每日一堆事情处理,一间书房显然是不够的,因此准备新房的时候步怀远就让人把隔壁的屋子腾出来给穆祈当做书房使用了。 推开门进入,果然看到步怀远端坐在书案前看着卷宗,桌边还放着一只空碗,显然是张伯刚刚送来的药。听到声音步怀远头都没有抬,反正能够不被影煞卫拦下进入这里的除了绝世高手也就只有穆祈。 “影煞卫和禁军没有人了吗?什么事情都需要你亲力亲为?”穆祈走到书案前,按下步怀远执书的手,冷着脸说。 步怀远转了一下手腕挣脱,看着穆祈没有表情却隐隐透着些着急的脸,挑了挑眉。 “那日是我不对,你不要再置气了。”穆祈皱着眉说。 “我没有生气……”步怀远摇了摇头,轻声说,其实他的气早就消了,何况他气得其实从来不是穆祈,只是一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穆祈,因此这两天才有些避着彼此。 “那你就去休息,这些事一日不做不打紧,若是急事让朗月帮你处理!” “影煞卫的事不假手他人,何况这些是延国的情报资料,早日整理出来,也方便你行事。” 穆祈一愣,审问慕容尧的事确实是他在负责,容楚华想从慕容尧嘴里多套出些什么,包括延国包括容楚欢,可慕容尧死到临头倒是硬气了起来,这些日子他便一直忙于查审慕容尧,只是没想到步怀远竟然也是为了这个在忙。 缓了缓神,穆祈还是夺过步怀远手中书卷放下,“这些不急,何况这事是我负责的,与你无关。” “影煞卫掌管情报,怎么与我无关?”步怀远接道,声音不由冷了三分。 “先休息,这些资料我帮你整理。”穆祈想了一下,说道。 步怀远向后微靠抬起头看着穆祈,穆祈则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回望,一样坚持。两人对峙了半晌,最终步怀远无声叹了一口气,将书案伤的卷宗放好,站起身,“好吧,先回去休息,你一会不是要出门?” “嗯,去皇宫。”穆祈见步怀远起身,也就没有坚持,影煞卫的事情他确实不方便插手,便跟着离开,走到院子里,才回过身说道,“墨之临走前嘱咐过让你好好休息,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已经答应了他的。” “我记得,你不用担心。”步怀远顿了顿步伐,对上穆祈的眼神,嘱咐道,“你自己出门小心。” 穆祈怔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他们总是这样,前一刻互相逼迫,下一刻又好像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似乎忽略不谈,就能恢复到那样平和的相处模式,每次都是如此……开始的时候他执着地问着同样的问题,步怀远却总是避而不答,有时候他逼得狠了,步怀远就会躲着不见他,可没两天又可以恢复常态与他说话,却绝口不提他问的那些问题,如此循环,久而久之他都有些麻木了。 穆祈垂下眼眸轻嗯了一声,两人一路无话,直到送步怀远到房门口穆祈才转身离开。 步怀远回到房内之后,却没有直接休息,而是坐在屋内的一张躺椅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室内低声地喊了一句“出来”,随即一道黑影跃出跪在步怀远身前。 “派人跟着小祈,暗中保护。” “是。”黑影低声应道。 “还有,继续彻查,务必确保盛京不再有延国余党。”步怀远收起了平日里温柔,语气中多了一些强势和冷然。 “是。” “去把书房的卷宗取来,小心些。”想了想步怀远吩咐道。 “是。”黑影再次答道,鞠了一躬,在步怀远挥手示意之后一闪身离开。 步怀远倚靠在躺椅上,皱眉思索,洛王已死,慕容尧又已经被抓,延国埋下的眼线全部被拔出,应该一切都解决了,可这几日他却总有些心神不宁,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因此在知道穆祈负责慕容尧一案之后,他一直在研究延国的资料,并且暗中探查延国曾设在昭国的暗庄,希望能帮穆祈一些。 不过虽然一直在忙,但他的身体倒没什么事,只是因为那夜的事和穆祈一直冷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平缓,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招,让穆祈主动来找他。 今早他故意和穆祈一同出门,在路上又暗中虚咳了几声,果然回府之后张伯就端了药过来,他接了药喝了却假意不听张伯劝阻,让张伯回去回复穆祈,不一会儿穆祈就主动找过来了。步怀远靠着椅抿了抿唇,他真是越来越坏了,越来越自私了……不该再招惹的…… 去拿卷宗的黑衣人很快就回来了,将卷宗放在桌上之后就无声地退下了。步怀远靠着椅子休息了一会便起身走到桌前再次开始认真看起卷宗,不管如何,延国的这些资料还是需要整理的,不管是对穆祈还是对将来的萧亦然,都是极其有用的。 第6章 审问 幽暗阴森的皇宫密牢,此刻静谧无声,在空荡的牢房正一名全身被锁链缠绕的罪犯挂在正中的铁架之上,赫然是之前行刺未遂的延国世子慕容尧,四周是沉默看守面无表情的大内高手。 突然密牢的铁门被从外打开,过道中的光射入门内,为这个阴暗的牢房带来些许微弱的光线。 穆祈弯腰从铁门步入,看着被挂在铁架上的慕容尧皱了皱眉,接着抬手挥了一下,四周的守卫立刻全部悄无声息退下,一时间牢里只剩下穆祈和被挂在当中的慕容尧。 环视了一下周围,穆祈蓦地从铁架旁的水桶舀了一勺冷水洒向慕容尧,在听到慕容尧身上铁链晃动的声音和压抑模糊的痛叫声,才扔掉手中的水勺,冷冷地说,“醒了?” “哼。”低低地冷哼声从慕容尧口中传来,已经清醒的慕容尧撇过头闭上双眼,没有回话。 “帝上不想为难你,你招出延国还有多少暗线和计划,以及洛王的事,便送你回国。” “……” 穆祈等了片刻见慕容尧一直闭着眼睛不肯开口,抬手对着慕容尧心口拍下一掌。 “呃咳……”一口鲜血喷出,慕容尧猛地睁开双眼瞪着穆祈,恨声说道,“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穆祈皱眉,“杀你很容易,生不如死的折磨方式不是只有延国才有,何必为难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尧突然大笑出声,抬起头像看笑话一般看着穆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即使我什么都说了,容楚华就会饶我一命?哈,既然到头都是一死,我又何必出卖我的祖国?”顿了一顿,慕容尧咬着牙继续说道,“生不如死又怎样?从我第一日离开延国踏入昭国就已经生不如死了!” “昭国从未亏待于你。”穆祈冷冷说道。 “站在这片土地上我都觉得恶心!” 穆祈闻言冷着脸再一掌拍上慕容尧肩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穆祈闪过身避过,沉声道“送你来的是你父王,昭国这些年并无争战的意愿,是延国一再相逼。” “咳咳咳……哈……穆相此话真是好笑!”慕容尧目光怨恨的看着穆祈,“昭国二十年前伤我延国上百万人,逼我延国臣服,二十年来延国百姓苦不堪言,现在却说无争战意愿?如果延国毫无防备,岂不是早就灭国!” 穆祈冷哼一声,“二十年前是延国来犯在先,昭国百姓也为此饱受苦难。” “邺城以南三座城池本就是延国疆土,百年前被昭国强行夺取,延国不过想夺回自己国土,有何错之有!”慕容尧赤红着眼大声叫道。 穆祈沉默地看着慕容尧,眉头微微皱起。慕容尧所说无错,邺城,沐州城和陵柏城百年前确实是延国土地,但归入昭国已有百年,早已都是昭国百姓,延国如此强攻其实并无理据,只是和一个延国人争论这点毫无意义,对延昭两国人来说,立场不同早已奠定了想法不会相同。 “说自己毫无争战之心?百年前难道不是昭国先行来犯吗?容家的人都是生性狡诈,最为虚情假意之人,容楚华这个“仁君”也不过是假仁假义罢了!” 穆祈不愿纠结这个话题,对慕容尧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淡然地吐出一段话,“延国太子早逝,四皇子自幼聪慧过人,颇得延帝之心,欲立储君,但遭群臣反对,理由是四皇子前还有两位皇子,立嫡立长也轮不到四皇子……然,七年前,前任延国质子过世,延帝特派三皇子作为质子前往昭国。” 穆祈语调平缓,只是一字一句冷冷地说着,但每说一句慕容尧的身体都会随之轻颤一下,最后竟是忍耐不住,大吼了一声,“闭嘴!” 慕容尧疯狂挣扎,身上铁链不停晃动敲击带出一阵刺耳的铛铛声,模糊中他仿佛看到七年前父王一脸慈爱地望着他,劝说让他为延国百姓为延国的未来忍辱负重前往昭国的情景,还有那些大臣同情的脸,那些小人幸灾乐祸的表情! “尧儿,你此去是为延国大业忍辱负重,千万要小心,等事成之后回国,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你们听说没有?三皇子要前往昭国作为质子了!” “真是可怜啊。” “是啊,这一去只怕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啊……” “三皇子要去昭国了?” “是啊,这三皇子八成是与王位无缘了,哈哈!” 越来越多的回忆涌上心头,慕容尧挣扎地更加厉害,直到穆祈轻飘飘的一句话飘来才止住,“你早已被延国放弃。死守有何意义?” 直直地看着穆祈,慕容尧突然吃吃地笑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却是深吸一口气,毅然说道,“那又如何?即使死在这儿,即使被背叛放弃,我仍然是延国的三皇子!”说完便闭上双眼再也不对穆祈有任何反应。 穆祈冷眼看着慕容尧,半晌双方没有任何动静,片刻后穆祈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守卫们重新进入站好,慕容尧仍然是闭着双眼挂在那儿一动不动,如死了一般。 走出密牢,刺眼的阳光让穆祈眯了眯双眼,穆祈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天空,状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快步离开。 ****** 静安殿是昭帝私下处理政事休息的地方,穆祈到的时候容楚华正在批示奏章,正欲下跪请安,却被容楚华挥手拦住,“不必多礼。” 容楚华示意穆祈一旁坐下,快速处理好手中奏本放下,随后抬头看向穆祈,凝声问道,“审完了?” “是。”穆祈点了点头,低声答道,“慕容尧抵死不招,快不行了。” “混账!”容楚华狠狠将手中毛笔扔在书案之上,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延国的暗线和楚华的事情都没有问出来吗?” “臣无能。”穆祈起身跪下,淡淡说道。 “与你无关……”容楚华揉了揉额角,“没想到慕容尧死到临头居然这么嘴硬,再关两天,不行就杀了送回延国吧。” “是。”穆祈应道。 “还有什么事?”见穆祈还跪着,容楚华问道。 “臣自请延国此行。”穆祈俯身道。 “你?”容楚华挑眉,“送一名死了的质子回国,还不需要我大昭的丞相出马吧。” “送慕容尧回国,是给延国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情面,此行臣去的话,延国的态度可见端倪,再者,延国情报近年来越来越少,此次前往可趁机搜罗情报。” “搜罗情报朕记得是影煞卫的工作,怎么,刚嫁入安国侯府就想要帮怀远做事了?”容楚华向后一靠,噙着笑看着穆祈。 “臣无他意。”穆祈垂下眼眸,顿了顿又说道,“臣与洛王相交一场,知洛王曾在延国生活,此去如能查到洛王生前之事,也想看看是否有可尽心力之处。” 容楚华收了笑容,沉着脸看着穆祈,思索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你若执意便准备吧,不过切记万事小心,延国情况不明,一切以安全为先,若因此损失一个好丞相,朕可不觉得这买卖划算。” “臣知晓。” “唉,你可给朕出了个难题,刚成亲就指派你外出,百姓们肯定要骂朕不仁啊……”布置完正事,容楚华看着穆祈大叹一口气夸张地说道,“还有怀远,他生起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上次为了你要求赐婚的事朕已经躲了很久了,这回还要背这个黑锅可不行,侯府那边你自己摆平。” “……帝上放心。”穆祈眼神闪了闪,低头说道。 “放心才怪。”容楚华抽了下嘴角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大手一挥,对穆祈说道,“好了,说完就去吧。” 穆祈行礼退下,容楚华仰靠在椅背上,半晌才宣了内侍进来拟旨。 ****** 回到侯府已是傍晚,穆祈没让下人通传,直接动用轻功飞回院内,推开门,步怀远正靠在躺椅上看着卷宗,身边案几上还放着几卷,穆祈眉一皱,冷着脸走入。 “回来了?”见穆祈进来,步怀远将手中卷宗放下,抬眼问道。 “不是休息吗。”穆祈冷声说。 “睡不着,就搬几卷过来看看。”看穆祈脸色不好,步怀远微笑了一下,轻声解释道,“放心,我身子无事,不会勉强。” “……”穆祈瞥了一眼那几卷卷宗,眉头皱得更紧,虽然他知道步怀远的性格不是那种逞强之人,凡事都很有分寸,也很注重自己身体,但他还是看那些卷宗不舒服,这些费心神的事他一件也不想让步怀远碰。 “好了,来找我什么事?”步怀远温声说道,却是揭过这个话题不再谈。 “……”穆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一阵沉默。 步怀远见状食指轻敲了几下案几,心道看来穆祈确实是有事要谈,端坐了身子,柔声问道,“什么事?” “……慕容尧挺不过这两天了。”穆祈想了想还是说道。 “嗯。”步怀远点点头,应该是差不多该死了 “帝上已下令,慕容尧死后就送回延国。” “嗯。”送回延国不足为奇。 “我已自请护送,帝上已准。”穆祈淡淡说。 “什么?!”步怀远扬声,双眼讶异地看向穆祈,眉峰微皱。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为毛大家都说老步好渣_(:3」∠)_ 觉得好忧桑,其实老步很可怜的…… 尊的 第7章 交谈 步怀远有些讶异地看着穆祈,穆祈却是平静地回望,在步怀远开口询问前,再次说道,“慕容尧回国,我负责护送。” 步怀远眯起双眼,握着躺椅扶手的右手紧了几分,声音也陡然降了几度,“一具尸体也要你护送?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祈微微歪头想了一下,毕竟也是影煞卫的事,还是应该告诉步怀远:“护送只是个借口,这次去主要为收集情报。” “收集情报那是影煞卫的事!”步怀远猛地拍了一下躺椅的扶手,站起身怒声道。 见步怀远发怒,穆祈心里一急,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但反应过来后又立刻停下,抬头望去,看步怀远虽然面色不郁,却似乎并无大碍,才缓了一口气,说道,“影煞卫已经多时没有有用的情报回传,应是有环节出了问题,这次前往顺便可以查看一下……” “那也不需要你去。”步怀远的情绪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激烈,只是沉声打断穆祈的话,随后眼神复杂地看着穆祈:影煞卫安插在延国的暗桩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传回来的信息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这些他早已发觉,但之前为了配合萧亦然对付慕容尧和容楚欢,他尚未抽调人手去延国查探此事,本想等整理了之前的资料情报后再做安排,却没想到穆祈会先一步行动。 收回视线,步怀远的左手轻轻摩擦了一下右手尾指,道,“你是大昭的丞相,不是影煞卫的人。延国的暗桩有问题我会派人去查,送慕容尧回延国我也会派影煞卫的人去,你留在盛京。” 穆祈垂下眼眸轻摇了下头,说出的话语气放软却仍是不肯退让,“我已经请旨了。” “你知不知道你去多危险?延国现在情势不明,你这样的身份,又是送他们皇子的尸体回去……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步怀远语气开始有些不稳,本就微皱的眉峰又皱的更紧了。 “我知道。”穆祈抬头看了步怀远一眼,突然不甚明显地勾了下嘴角,声音也微微上扬,说道,“你不用担心,此去,延国应该不会明面上为难,暗地那些手段,不足为惧。何况……我这次去也是为了探查洛王的事。” 说到洛王的时候穆祈顿了一顿,他知道步怀远一向并不喜欢容楚欢,之前他为了任务接近容楚欢时,步怀远就曾几次劝阻过他,但他和容楚欢毕竟还是有几分情义的,如今容楚欢身死,他终归希望能做点什么。 步怀远有些无力,想开口劝阻,张了张嘴却又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 其实他知道穆祈说的没错,延国不可能从明面上为难穆祈,毕竟他是昭国丞相,加上慕容尧折损,延国如今在昭国的暗线也是几乎全部废除,休养这么多年延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发动战争,而以穆祈现在的武功,一般宵小确实伤不了……但是,他还是不想看到穆祈这样冒险。 步怀远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微酸的念头:如果不是他这般没用…… 穆祈不知步怀远心中所想,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步怀远身前,带着关心的眼神嘱咐道,“帝上应该很快会下旨,我这次去不会太长时间,你不要担心,多加注意身体。”说着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一眼步怀远身边案几上的卷宗。 对延国之行他并没有太多担心,他这次离开最不放心的,还是步怀远的身体,当年神医薛墨曾言只能为步怀远保命到二十五岁,之后便要听天由命。如今步怀远已经二十九,尽管云墨之接过神医名号之后曾向他保证过步怀远暂时不会有事,可他仍然一直放心不下。 接收到穆祈眼神的步怀远收拢心神点了点头,再抬头时已是恢复温和,“我没事,你别总是记挂别人,此去定要万分小心,容楚欢的事,尽力就好。” 大昭丞相的冷漠铁血之名人人皆知,可步怀远知道这其实不过是穆祈的伪装,这个人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却仍然还是当年那个认真善良的性子。 “我知道的。”穆祈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走?” “这两日吧,慕容尧撑不了几天。” “嗯。我会安排影煞卫的人跟你一同前去,方便有任何问题及时回报,延国不宜久留,处理完事情立刻回来。” “我知晓,你莫要再担心了。” 步怀远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阵思绪翻涌:成亲这几日以来他一直在考虑,到底该怎么面对穆祈,明明十年前就已经做下了决定,最近却一而再再而三被穆祈所打乱,而他自己也……终究是舍不得放不下。想到这,步怀远突然又觉得,或许这次分开是一个契机,他可以趁此好好想清楚到底以后要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 商谈完正事以后,穆祈和步怀远一同在屋里用了饭,之后穆祈就回了自己屋子。虽然是在同一个院子,但穆祈住的新房和步怀远的房间还是隔了一些距离,这也是当时步怀远特意安排的,而除了新婚之夜以外,步怀远这几日都是睡在自己之前的房间,穆祈则是一直住在新房,这也是为什么安国候府的下人一直认为两人在吵架的缘故。毕竟那有新婚夫夫就天天分房睡的呢? 虽然白日里两人已经几乎和好,但步怀远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好事,穆祈则是不想逼得太紧,因此两人晚上还是各回各屋,不过穆祈这两日就要走了,要准备的事情还是不少的。 步怀远一回屋就叫了暗中影煞卫的人出来,开始安排这一次前往延国的人选,之后又找了下人来,嘱咐了好些一路上的需要让人去准备,凡是能想到的步怀远都尽量帮穆祈想到了,安排好这些之后又将之前放下的延国情报端起来重新整理,打算在穆祈离开前多整理一些有用的资料。 而穆祈也不遑多让,回到房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就让人把张伯找了过来,细细叮嘱了这一回离去后府内的安排。 张伯在安国侯府地位特殊,虽然是个下人,但毕竟曾是跟着步怀远的父亲-歩清和的得力下属,只是后来受了点伤,退居了下来之后被歩清和安排了在侯府做了总管。他也是看着步怀远和穆祈长大的,两人对他也是十分尊敬。 此时穆祈正站在桌前,见到张伯进来后,先是有礼地问了一声好,才淡然说道,“张伯,过两日我会离开盛京一段时日,侯府和怀远哥哥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张伯是不知道穆祈和步怀远之前谈话的内容的,对于穆祈突然说要离开的事也很震惊,“穆少爷这是要去哪儿?这不刚成亲怎么要离开呢?” “只是出京办点事,很快回来的。”穆祈安抚地解释道,随后又叮嘱,“我离开的这几日,怀远哥哥的药莫要断了,每日里张伯可记得提醒他不要只顾着忙,按时用餐,多休息。” 穆祈虽然只嫁过来几日,但从十几年前开始,就负责了盯梢步怀远的事情。步怀远的身体,太累,太情绪化,或是生其他的小病,都不行,这些都是他忌讳的事情,而穆祈从以前开始就关注这方面了。说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坊间传闻安国候和穆相不合了,因为穆祈总是上奏参步怀远,但目的其实不过是想让步怀远在家多休息。 张伯也是明白穆祈的意思说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穆少爷这一回外出,何时回来?” “一两个月左右吧。”说着穆祈从桌案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指着盒子说,“耽误一些时日也是有可能的,若是期间有什么事,可去将军府寻亦然帮忙,若是……怀远哥哥有什么事,就即刻派人去云霞给清染传话,另外派人尽量通知我。这个盒子里是墨之留下的几个改良的药方,届时如果有任何情况,参考着用,如果拿不定主意怎么用,就直接给怀远哥哥做主。” 张伯抬头看了一眼那盒子,是一个非常精致小巧的檀木盒子,盒子表面雕刻了很细致的花纹,看上去就像是保存重要东西的盒子。这个盒子本身轻得很,而如今里面估计也只放了纸张,更是不重,张伯接过穆祈递过来的盒子,掂了掂,随后点了点头。 后面一些简单的交代嘱咐后,穆祈就让张伯回去了,之后又特意跑了一趟步怀远的屋子,看到步怀远还在整理那些延国的情报后,又是一番劝说,最后差点把那些卷宗全扔了才打住,一阵沉默后,穆祈才离开。 第9章 异地 清晨,清透的阳光从树枝缝隙中洒下,斑驳的树影随着风动而轻轻摇晃,地面反射的光彩使得整个院子添了一层光辉。 穆祈一个人站在院落中间,一身轻便的装扮,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耀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对面是步怀远的房间,此刻房门紧闭,主人显然还并未起床。昨日两人终究还是分房而居,他知道步怀远睡得晚,因此并没有让下人去打扰。 地上几只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欢快跳动,对站在院中的穆祈似是视而不见。一阵风吹过,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跪在穆祈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惊得地上的鸟儿一下四散飞走:“相爷,一切已备妥,可以出发了。” 这人是步怀远安排这次随穆祈前往延国的影煞卫领队,这一路影煞卫只能暗中跟随,不能泄露身份,且只听穆祈安排,如今一切已经都已准备好,护送的队伍也在安国侯府门口静候了,此人便来请穆祈。 穆祈点头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房门,转身离开。黑影起身紧跟在穆祈身后,走了几步后一眨眼就不见人影。穆祈一派平静,未作停顿一路走到门口与护送队伍汇合,在又交代了几句之后,便上马与护送队伍一同离开。 这时,院子里穆祈刚刚面对的那间房门突然被打开,穿着整齐的步怀远靠着门框上,出神地望着穆祈离开的方向,直到护送队伍走得远了再也听不到声音,才闭了闭眼,重新关上门扉。 ****** 一路无事,快马加鞭,护送队伍很快就到了延国边境。一入延国,穆祈就派人先行一步前往延国都城临烨传话,而护送队伍则在后面缓行,如此不到一半路程就与延国前来迎接的队伍汇合了。 延国此次派出迎接的人是七皇子慕容宣,穆祈得知消息后,立马就想到了临行之前步怀远特意告知他的那些情报,这个七皇子很有可能就是被延帝转换目标看中的继承人,因此穆祈与其见面时也用心观察了一番。 慕容宣长的清秀俊朗,眉眼间与慕容尧倒有一些相似,不过慕容尧的长相更偏柔美,因此在昭国时才会被人怀疑是容楚欢的男宠,而慕容宣则更为硬朗一些,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派,不落人下。传闻延帝喜欢美人,后宫中不乏绝色佳丽,难怪皇子们都长得俊美。 第一天见面时慕容宣就要求亲眼看一下慕容尧的尸体,嘴上说是悼念一番,穆祈却明白对方是要验尸,毕竟一国皇子,客死异乡,尸体总要检验一番。虽说慕容尧死了多时,但好在这一路都是做足准备寒冰护尸,且一路快马赶路,因此慕容尧尸身倒是保存良好。 带着慕容宣到了停尸的屋子,穆祈举手推开门,领着慕容宣跨步进入。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张凳子,穆祈和慕容宣两人一进入,房间就显得更为拥挤了。 慕容宣四环视了一下四周,房里完全没有点烛,唯一的床上躺着的正是慕容尧的尸体,周围和床底都放着巨大的盆器,里面装满了冰块,保护尸身不会快速腐化。不过过多的冰块也让房间温度骤降,使人一进入房间就能感受到里面那刺骨的寒意,此刻慕容宣也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冷颤。 看了一圈之后,慕容宣的目光就锁定在躺在床上的尸体上,对穆祈示意了一下之后就走到了尸体前探头看了一下,并抽出帕巾覆在手上,在慕容尧的脸上左右摸了几下,随后皱着眉头点了头点,扔掉了手中的帕巾,“确实是三哥,穆相一路辛苦了。” 穆祈一直暗中观察着慕容宣,验完尸体的那一刻,慕容宣平和的表情里多了一些难过,但只那么一点点,很快又被他很好的控制掩饰掉,如不是穆祈一直看着他也很难注意到。看来延国皇子之间的关系确实各自冷漠,那一眼的难过大概也只是身为兄弟的一种本能情愫反应。 “七皇子言重了。虽然三皇子此次险些酿成大错,但帝上念及三皇子的身份和两国情义,最后还是命穆祈将三皇子送回,让三皇子叶落归根。”穆祈面色不变,淡然说道。 这话其实已经是非常不给面子地说辞了,也是在变相的指责延国和慕容尧了,但慕容宣听过之后表情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仍是有礼生疏的笑了笑,“三哥虽然是自作孽,但毕竟是延国皇子,父王的儿子,昭帝陛下能够顾念两国情谊送其回来,宣实为感激,他日定派人回以大礼。” 慕容宣这一番话说得诚恳大度,对穆祈的刻意挑衅也无任何怒气,反而对将慕容尧的所作所为定为自发行为,撇尽了延国的责任,穆祈挑了挑眉,看来步怀远怀疑延帝看中他也不是不无道理。 领着慕容宣走出房间,将房门锁上,穆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容宣,回道,“大礼倒不必了,我国帝上只愿两国长久和睦。” 慕容宣跟着穆祈离开,闻言浅浅一笑,似模似样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语气一转,看着穆祈十分亲切认真地说道,“宣一直听闻昭国穆相文才武略风华无双,今日一见果真不负传言,还望穆相此回在延国多留几日,让宣借此多多学习。” 穆祈回望了一眼慕容宣,淡然道,“七皇子谬赞,不过穆祈从未去过临烨,此番倒想一睹延国民风,如此,便叨扰了。” 一路又客套了几句,将慕容宣送离后,穆祈才回到屋里坐在书案前思考:他们此行本就是前来搜集情报,自然是要多留几日,但如果是慕容宣主动相留,必然是全程相陪,不便他行事,但若贸然拒绝,则又显突兀且不再有理由留在延国,看来慕容宣也是料到他们有所行动才会相邀。 如此一来也只能兵分两路了,他跟着慕容宣,一来可以去见见其他几位皇子,探探虚实,二来也可以拖住慕容宣,让影煞卫暗中行动,去探探其他的情报和昭国的暗桩。不过入延国国境之后,影煞卫就全部潜伏起来,与护送队伍相隔甚远,联络都是靠乔装跟在护送队伍的一名影煞卫传话,既然延国已经起疑,那么此后的联络就更要小心了。 派人将那名乔装的影煞卫传来,穆祈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脑海里突然冒出步怀远坐在书案前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 此时,步怀远正站在穆祈平日处理事务的书房里,这书房虽然是步怀远准备的,但除了桌椅书架,后来都是穆祈自行布置的。之前穆祈在侯府时,步怀远是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即使两人商量事情也都是穆祈到他的书房去找他,如今穆祈才离开几日,他竟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个书房。 摸着书案上放着的穆祈平日常看的书籍,步怀远轻轻笑了两声,环视了一下这间书房,除了满屋的书籍卷宗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装饰,桌椅家具也都是他初时准备的那些,也就只添了一张躺椅被放在一边。步怀远走近看了看,那张躺椅倒是和他书房里那张一模一样,想来是穆祈为他准备的,只是还未有使用的机会。 抬头看了看四周墙面,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书画,唯一一面正对着书案的墙上挂着的也是一柄长剑,步怀远摇摇头轻笑。 走近几步却觉得那柄长剑颇为眼熟,一段被深埋脑中的记忆蓦然跳出,步怀远脸色一肃,上前几步猛地夺下墙上挂着的长剑,右手一拉长剑出鞘,果然是当年他一直用来练武的那柄长剑,熟悉的银光和触感,让步怀远思绪不禁有些飘远。他记得十年前他就将这柄长剑扔进了侯府后院的河里……原来被穆祈又捡了回来吗。 一瞬间的怔愣很快恢复,步怀远又摸了摸手中长剑,剑鞘纹理简单装饰朴素,甚至连一颗宝石点缀都没有,拉出的剑刃非常干净也非常快,步怀远手轻轻摸了一下就被划出一道小口子,看来是主人平时非常注重收拾打理它的。还记得这柄剑是他初学武时娘亲送他的,因为只是用来学习,想着以后学成必然要换更好的宝剑,因此只选了这么一柄很普通的长剑,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柄剑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用的最后一柄剑。 步怀远叹了一口气,又动作轻柔地将长剑挂了回去,穆祈虽然也是跟着他娘亲学武,但学的却不是剑术,平时也很少用剑,因此将这柄没有长处的剑捡回来,用意到底为何,他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到头来也不过是徒劳奢望而已。 “侯爷,有新消息传来。”门外突然传来影煞卫的声音,步怀远回过神,又看了一眼书房后便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出来了……我有罪,去面壁好了_(:3」∠)_ 第10章 归程 穆祈跟着前来迎接的队伍,很快就到了临烨,在慕容宣的接待下,这几日也见过了延帝,二皇子慕容锦,四皇子慕容清以及国师叶天成和二皇子的外公景炀。这几人都是延国现今最为关键的几人,因此穆祈也暗中仔细打量了一番。 比起从容大度的慕容宣,慕容锦则更为气势强硬,为人行事总是透露着身为皇子的高傲,虽然也有一番真学识,但难免让人觉得气度不够难成大器,难怪延帝不甚喜欢这个儿子;而另一位曾经传言为延帝属意继承人的四皇子慕容清,为人温和有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慕容宣和他倒是颇为相似,不过比起慕容宣面对他的时候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慕容清则要不善言辞许多;如此来看穆祈倒是更加确信步怀远之前的推断,延帝或许是想要慕容宣继位。 不过这毕竟是推测,延帝虽然老了,但处事手段仍是非常圆滑的,即使是派慕容尧和那些卧底来昭国这么些年,也没有落下一丝可以让昭国抓到的把柄,出了事责任全部推得干干净净。而现在面对几位皇子,延帝也是一视同仁,即使有一些偏颇,也让人明显感觉是偏向四皇子慕容清而不是七皇子慕容宣。 至于几位皇子之间的关系,虽然观察时间不长,但穆祈还是明显感觉,慕容锦对慕容清颇为在意,对慕容宣倒是少有提防;慕容清则是对慕容锦的咄咄逼人处处退让,似乎的确是不愿相争;而慕容宣却是厉害得很,看上去和两人关系都处理的很好。 穆祈眯了眯眼睛,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看来几个皇子中最该在意的果然是这个七皇子慕容宣。而且这个慕容宣似乎是国师叶天成的徒弟,想到步怀远曾说过叶天成可能就是支持慕容宣的势力,穆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步怀远让他特别注意的三个人,除了明显是帮慕容锦的景炀以外,另外两个人穆祈都捉摸不透,叶天成他只匆匆见了一面,只觉此人冷漠高深,难以看透;凌战则完全是没有见到,听说退隐之后凌战就很少见外人了。 虽然情报不多,但这趟还是有些收获也不枉此行,穆祈想了想,这一趟已经出来多日,也该回去了。走到书案前坐下,穆祈支着头按了按额角,或许是因为在延国一言一语都需要极为注意,这些日子他也总是会感到有些疲累,而且远离盛京,他心里越来越想念步怀远,很想下一刻就看到那人平安地站在自己眼前。 穆祈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依赖对方,不禁想到那年刚出事的时候,即使那么痛那么难受还只顾着保护他安慰他的步怀远,和只会哭完全不知道怎么办的自己……即使这些年他拼命地努力,想要拥有保护步怀远的能力,但靠着对方才能支撑的却一直都是他。 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穆祈敛起笑容,不一会敲门声就响起,轻而短促,穆祈微微坐正,轻声道,“进来吧。” 进门的是那名负责传话的影煞卫,平时都是乔装成侍从跟在护送队伍中,此时他正是一身侍从打扮,进门后反手关上了门,恭敬地对穆祈行了一礼,“相爷。” “嗯,事情安排的如何?” “回相爷,所有暗线联络人全都已经失去联系,应该已经全部牺牲,而在我们离开盛京之前,影煞卫还收到过信息传回,估计是我们离开之后的事情。”那人脸色凝重却又十分冷静地看着穆祈,轻声说道,“这几年延国传回的信息已经越来越无价值,侯爷早就推断是暗线出了问题,但因为联络并未断过,只道是延国有所察觉防范更重,此次全部失去联络,想来应该是延国早已发现我们的暗线了,重新布线恐怕需要费一番周折。” 穆祈点点头,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拔出所有暗线,不可能是最近才发现的,那么证明延国至少已经查到这些暗线很久,一直没有彻底消除而是放任他们传回被控制好的情报,应该也是延国的应对方针,一来可以放松昭国警惕,二来已经暴露的暗线总是好掌控许多。 不过他们刚到延国就一下全部清除了这些暗线,看来延国对于慕容尧一事以及多年计划被毁也不是完全不介意。而且这一做法显然也是一种暗中示威,这是告知昭国,我有卧底你也有暗线,大家谁都不要装无辜,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玩儿的就是谁最能光明正大地干着龌龊的事却不让人知道,最后胜出。 看来,延国这些年的确野心不死,就是不知这一手究竟是谁使出的,。延帝处事圆滑不会这么激烈,慕容清人如其名清高的很,也绝对不是这样玩心机的人,慕容宣虽然心机深沉,但就这段时日的接触,穆祈倒觉得慕容宣与容楚华某些地方还是相似的,做事不会这么不留后路,那么最有可能做出这件事的就是慕容锦。 穆祈不禁蹙眉轻叹一口气,尽管处事方式不同,但延国这几个皇子还真是都不能小觑。 “留几个人在临烨待命,其余人先跟我一同回盛京,留下的人勿必隐藏好,莫泄了身份,事情不急在一时。”穆祈想了想吩咐道,随后又问向那人,“洛王的信息可有查到?” “回相爷,并未查探到洛王在临烨时的消息,不过根据影煞卫这些年收集的情报,洛王回昭国之前,延国的暗卫营曾抓捕过一名逃犯,当时声势大,只不过那时推断是延国的逃犯,并未刻意调查过,如今一番研究,那人很有可能是当年的洛王。” “既然如此,尽量多查一些那人的资料,不过时日不多,三天后我们便要启程回国。”穆祈再次揉了揉额角,交代着。 乔装的侍从闻言行了一礼领命,见穆祈并无其他需要交代的事物,便先行退下。穆祈微微靠向椅背,缓了缓刚刚突然而来眩晕感,再睁开双眼时已是恢复清明。 ****** 一晃三日而过,穆祈在向延帝辞行之后便带着护送队离开了临烨,回程并无要事,不如来时这么急,在慕容宣的陪同下,穆祈一行人也是花了好些日子才到了边境,而慕容宣也是一直将穆祈的队伍送到了边境才离开。 临行前,慕容宣似乎接到了临烨传来的什么消息,一瞬间脸色大变,只与穆祈简单拜别就匆匆离开,让穆祈也有些意外和好奇,这个让善于隐藏的慕容宣如此大变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心有存疑,穆祈立刻叫来了乔装的侍从,安排他与还在后方的影煞卫联系,探听一下临烨发生何事,并让影煞卫加速赶来汇合。 交代完要查的事情之后,穆祈行进的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虽说回程无要事,但穆祈此时却是归心似箭,不仅仅因为心中挂念愈深,更是因为他这两日才发现的一件事。轻轻将手覆在腹部,穆祈嘴角微微勾起,这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属于他和步怀远的孩子。 穆祈虽然不是医生,但因为步怀远的原因也跟着云墨之学过一些医术,也知道一般男子有孕,孕相不显,要到后期才易探知,但习武之人,对自身情况颇为熟悉敏感,加上怀孕的时候可能会有内息紊乱不继的情况,脉象也较之常人先一步显现,往往更容易探知。 自从他到延国以来时常感到疲累,开始尚不在意,但这几日出现内息不继的情况他才重视起来,昨日特意为自己探了脉,果然是有了身孕,这个消息来得太意外但也太惊喜,那一刻穆祈甚至很想直接飞回盛京告诉步怀远,不过很快穆祈就冷静下来,如今还在延国边境,他有孕的这个消息还是不公开的好,何况他也想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步怀远,因此只是加快了回程速度,希望早日回到盛京。 ****** 傍晚,穆祈选了一间客栈休息,即使在赶路他还是合理安排行程的,毕竟充足的休息也是很重要。跨下马,先一步进入打点的侍卫已走出对他点了点头,穆祈将马匹交给身后的侍卫,跟着进入。 客栈里人不多,一楼零零散散坐了几桌正在用餐的人,穆祈扫了一眼,大部分是平民百姓,也有一些看上去是走江湖的人,他们各自小声的说着话,对穆祈一行人的到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自顾自地聊起来。 穆祈一行人数众多,客栈掌柜接到这么大笔生意自然非常高兴,直接热情地出门相迎。穆祈没什么胃口没有与众人一道用餐,只要了一间上房休息,剩下的事情则交给了那名打点的侍卫安排。掌柜一看穆祈架势就知道他是众人之首,忙恭敬地让店小二领了穆祈上楼。 走在楼梯上,穆祈突然感到有一股视线盯着他,回首望去,那感觉却消失不见,穆祈微微蹙眉放缓了脚步,一边跟着店小二慢慢走着一边细细观察楼下的众人,很快就发现一处与众不同。 在门口靠墙的一桌独坐了一人,正低头饮酒,穆祈望去的时候那人正好抬头,面相竟有些眼熟。那人对着穆祈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扔了银钱在桌上就起身离开了客栈。 穆祈冷冷地收回视线,面色不变,直到跟着店小二走到了屋里,才细细思索起来。那人面相眼熟必然是见过的,而他又没有太深的印象,那应该不是熟人而是最近才见过,且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才会让他记得,如此一推敲,穆祈猛地想起来,在来延国的路上,他曾在昭国见过这个人。 当时那人在驿站不知道追什么东西闯入了他们的护送队伍,被侍卫拿下,他看那人确实是无意而为,就命人放了,没想到如今在延国居然会再次碰到。穆祈不是天真之人,这人与他毫不相识,居然会在他们回程路上再次遇到,怎么看也不像是意外相遇。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但穆祈内心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暗中叫来了侍卫领队,穆祈简单吩咐几句,安排众人用过晚餐后加强戒备,休息一晚上明日一早立刻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快乐补一发!!!! 接下来又要努力存稿了…… 艾玛,我真的快吐血了,求顺毛~ 第11章 异变 隔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透,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散的一些早市商贩开了门。穆祈起来后就吩咐随行侍卫尽快准备出发,因为他们所呆的客栈靠近城门,出城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加上这次随行的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接到命令后很快就麻利地准备好了,离开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完全没有惊醒客栈的其他客人。 穆祈一人一马跑在最前面,身后齐刷刷的跟了一队人,来的时候因为要护送棺椁,因此还备有马车,回去的时候为了轻便,穆祈直接命所有人都换了快马。从这个城出去以后,一日一夜就可以到昭国边境,之后休息一晚,第二日天黑前就可以到邺城,到时候在邺城等影煞卫的人汇合之后就可以一同前行。突然又想到昨日在客栈遇到的那人,虽然那人只在他们进客栈的时候出现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但穆祈隐隐总还是有些奇怪的感觉,似乎那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队伍行进到中午时,有侍卫上前请示穆祈是否休息,穆祈摸了摸身下的马儿,想了想还是同意就地扎营,休息半个时辰再行赶路。 一群人安静有序地将马儿拴好吃草,然后几个几个分队聚在一起坐下吃起干粮,穆祈一个人坐在一边的大石上,也翻出了准备好的干粮,虽然没什么食欲,但想到接下来还要赶一段路,穆祈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相爷,您吃这个吧。”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卫突然跑到穆祈面前,伸出手递过了两个大肉包子,声音中气十足又略微带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昨晚儿就没怎么吃,这会儿再吃这些个干饼哪能行,吃点软面带肉吧!” 穆祈抬眼望去,那侍卫双手捧着一块干净的白纱布,上面放着两个大肉包子,应该是早上从客栈拿的,因为时间有些长,已经有些冷皱,不过拿来前显然又被人用内力微微加热了一下。送包子的侍卫是这次护卫队里年纪最小的,只有十九岁,听说一直很仰慕穆祈,因此被分配到这次任务时高兴得几天没休息好,一路上都兴奋得很,这些也都是路上穆祈听到这孩子和别人聊天时说的。 虽然看上去冷漠,但穆祈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之人,只是平日里全副心神都用在了步怀远和政事上,很少与人交流罢了,此时看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拿着包子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了。如果是平时他到不介意收下,不过现在他确实没什么胃口,收下也是浪费,因而穆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那小侍卫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没有放弃,将包子又向穆祈面前推了推,红着脸说道,“相爷您要不尝一个吧,这客栈的包子还挺好吃的,蛮香的!” 那包子被小侍卫这么一推破了些皮,里面肉馅漏了出来,确实如小侍卫所说挺香,但这香味却让穆祈脸色一变,胃里一阵翻滚恶心,身子也明显向后靠了些。那小侍卫见穆祈脸瞬间黑了,以为穆祈是真的讨厌这包子,尴尬地搓了搓手,将包子又重新包好,低着头有些失望地走回去了。 穆祈好不容易压下反胃的感觉,却看着那小侍卫显然误会了什么,没精打采地坐回去,一时也有些无奈,想解释一下,但又觉得有些多余,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好在那小侍卫虽然失望倒也没有低迷太久,被一群人打趣几句又生龙活虎地和人聊起天来。 穆祈靠着树枝看着不远处小声地打闹着的一群人,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手也轻轻覆在小腹上,也许这个孩子会为他和步怀远带来转机。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穆祈起身刚准备让所有人上马,忽然一阵轻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地上斑驳的树影也微微晃动起来,穆祈皱起眉,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手中动作,右手抚上树干,闭上双眼静静听着。另一边几个耳力较好的侍卫也趴□子贴着地面听起来,不一会儿眉头都有些皱起。 “所有人上马,快马向昭国方向前进。”穆祈猛的睁开眼,几步走到自己马儿身边,手一挥震开拴在树上的绳索,翻身跃上,对着身后的众人大声叫着。 这些侍卫也都是反应敏捷,穆祈刚一提醒就都纷纷跃上自己的马,跟在穆祈身后快马飞奔。所有人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即使刚刚没有听到,在跑了一段,身后马蹄声越来越明显的情况下,众人也都知道,他们正在被人追赶。 穆祈紧紧握着手中缰绳,他在起身的瞬间就有所感觉了,后来仔细听的时候才确定,有一大批人正向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起码是在他们之上,传来的马蹄声几乎整齐一致,也没有其他喧哗的声音,想必是一群经过训练之人,如此情况硬敌则有些勉强。而这里虽然离他们早上离开的城池不远,但身后追逐的的人也是从那个方向而来,无法确定是不是延国的人,因此穆祈还是当机立断让所有人先行加速前进,如果对方无意于他们,一段路程之后就能拉开距离,如果对方的目标就是他们,那只能边走边寻其他应对的法子。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后面追着他们? 没有给穆祈太多思考的时间,对方的马儿速度显然比他们的要快上一些,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能在身后看到对方的声音,轰隆的马蹄声也几乎震耳欲聋。穆祈大概目测算了一下,他们这里不过二十人左右,对方看上却有近三十人,而且还无法确定是不是最终人数。 “相爷,这么跑我们的马儿很快就没力了!直接对上吧!”一名侍卫策着马追到穆祈身边,大声喊道。 穆祈皱了皱眉,他心里也明白,他们为了长期赶路选的马儿都是耐力较好的,如果拼爆发力估计是拼不过后面的人,而且穆祈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虽然个个都是使劲拍着马跟在他身后,但眼神里那股气愤却是怎么也抹不掉,毕竟这护送队都是容楚华从禁军和大内侍卫中挑选的精英,如此一路逃跑实在不是他们的风格。 想了想,穆祈稍稍用了些内力对那名侍卫传音说道,“派两人继续向前,一路别停,入昭国边境后立马让人联络邺城城守前来支援,其余人随我回头。” 那侍卫也了然地点了点头,骑着马回到护送队中,很快就安排了刚刚给穆祈送包子的那名小侍卫和另一名经验丰富的人继续向前,其余所有人都跟着穆祈掉转马头停在了路中,不一会众人视线里就出现了滚滚烟尘。 对方见穆祈的人停了下来,也很快地整齐停在了五里之外,接着队伍从中间让开,一匹纯黑色的马缓缓步出,马上坐着的赫然是穆祈昨日在客栈见到的那个人。不过今日他的装扮不同于昨日,不再是人们平常穿的长褂布衫,而是一块贴身的黑色布料裹覆在身上,外面套一件蓝色的短卦,臂膀处都没有衣袖而是缠绕着许多布条,下半身也只有一条到膝盖的宽松裤子,裤腿收紧呈现一个奇异的形状。穆祈扫了一眼,这人身后的所有人也都大多是这样的装扮,偶尔有一些区别,但都不是昭国和延国的服饰。 那人骑着马向前走了几步,穆祈冷冷地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直到那人站定,才开口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跟着我们?” 那人笑了一下,右手握拳搭在胸口心脏位置头微微低下,行了一个奇怪的礼,抬起头时却是突然晃了一下手,一道银光从瞬间从那人右手射出。穆祈一直看着那人,此时看到银光飞来,抬手一挥,那人射出的飞镖就被打入一旁大树中。 穆祈冷下脸,对方居然不回话直接动手,如此必然是针对他们而来,如此也只能拼上一拼。不再犹豫,穆祈对身后众人示意了一下,一夹马腹当先向那个人冲过去。先下手为强,擒贼先擒王。身后的侍卫们也很快跟上,边策马边快速地抽出自己的兵器。 对面的队伍也是反应迅速,在这边一有动静时就已经四散开来将队伍拉成一个包围圈,意在将穆祈这边所有人圈在其内。 穆祈快马冲到那名领头之人面前时,脚底一蹬从马上飞身而起,挥掌向那人劈去,那人反应极快,面对穆祈的飞来一掌眼睛一眯,身子整个向右边侧倒,险险避开,接着趁着穆祈借力落回马上的瞬间迅速驱马绕到穆祈身后,又再次扔出一枚暗器。 穆祈一掌劈空,身形一转,向着对方人群中拍去一掌,直接拍飞了一人,随后借力飞回自己马上,感到身后暗器飞来又再次腾空一跃,躲过那枚暗器,并在落下时用脚尖踢了一下那暗器,使得那枚暗器直入对方又一人的眉心。 转过马与那人对峙,这回两人都没有轻易出手,穆祈打量了一下四周,皱了皱眉,如今他们人少,被包围在内圈,若要突围实属不易,而且尽管双方武力值并不相差多少,但人数的差距已经渐渐让自己这方落入下风,已经有几人明显受了些伤。 穆祈紧紧盯着对方暗自思索,他派去邺城调取支援的人,一时半刻是赶不回来的,如果耗在这里,最后只能被对方一网打尽,而且刚刚一番动武他明显感到了自己因为有孕在身内息不继,如此对峙对他情况很不利,想来想去,穆祈还是决定让所有人分散突围。 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众人向不同方向散开,尽自己最大努力突围,最后再想办法于邺城汇合。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知道彼此差距的侍卫们都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接着穆祈一声令下,众人皆用力夹紧马腹各自散开,穆祈则直接对着对方那领头人方向冲去,虚晃一掌之后穆祈直接弃马跃起,脚尖踩在对方马头上借力再一飞,直接冲到外围,蓄积内力再次挥出一掌,将人群打出一个缺口,随后落在对方的一匹马上,调转马头向前方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竹子真的不会写打斗戏……越写越渣qaq 大家意会一下就好!噗~ 第12章 跳崖 穆祈这边一动,剩下的侍卫全都一触而发地散开,拼着被砍上几刀的危险,众人也都成功地突出包围圈。对方领头人看到这情况,勾唇笑了一下,随后对着身后的属下做了一个手势,只见对方队伍十分有序的分成了几队,接着向各个方向逃散的的穆祈队伍追去,而追着穆祈的自然是对方领头的那人带的小队。 穆祈也是预料过没法轻易甩开后面那人,对此倒不震惊,还是尽量策马向前奔驰,然而后面紧追不舍的马蹄声和隐隐有些作痛的腹部都让穆祈心情无比烦躁。见对方穷追不舍,穆祈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勒缰绳干脆向着山林方向跑去。 山林地形奇特,纵马奔驰总是有些困难,一路上树枝石子的阻碍和诡异的弯路让驾马的人难以掌控,因此双方速度都有些下降,到最后穆祈也感觉到身后追着的马蹄声越来越少。回过头,果然见到对方领头那人紧追在其后,其余人都已不见身影,转了个弯之后穆祈狠狠拍了一下马尾,让马儿一阵奔腾,本人却一跃而起踩着周边的树枝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一路用轻功跑了好一会,穆祈才停下站在一棵大树上,右手搭在树干上左手则紧紧抓着腹部的衣衫靠着树微喘休息,他虽然武功不弱,但如此长时间的消耗对现在有了身孕的他来说也确实是很大的负担。 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经过刚刚的一阵奔跑,他现在应该是在山林的半山腰位置,这里枝叶浓密影影绰绰,一些动物活动的声音也时有传来,对于躲避追踪来说确实方便许多。但刚这么想着,一阵缓慢的马蹄声已经由远渐近,穆祈立刻皱起眉头,凝神相对。 一人一马很快从远处走来,马上那人仍是那副有些奇异的装扮,看到穆祈站在树上之后又是诡异地笑了一下,对着穆祈举起右手又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不过这次没有再射来暗器。 “你究竟是什么人?”穆祈也没有再跑,他轻轻一跃从树上跳下,就这么站在那人对面不远处,冷冷地问道,如今看这人他总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 “属下罗珏,见过圣子。”那名叫罗珏的人也翻身□马,再次对着穆祈行了捂胸礼,笑着说。 “你认错人了。”穆祈戒备着罗珏,继续冷冷淡淡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他口中圣子到底是什么玩意,但他刚刚派人围着自己这方,必然是不怀好意。 “圣子不必否认,我族圣物可就挂在圣子身上呢。”罗珏说着盯着穆祈邪笑了一下。 穆祈顺着对方视线看到了挂在自己腰间的玉牌,这是一块挺小的牌子,单手正好可以完全握住,上面刻着些纹饰,最外圈是一条首尾相连的蛇,里面都是些什么图案就看不大清楚了。这玉牌是穆祈的娘去世前传给他的,他一直挂在身上,从来不知道它还是什么圣物。 蹙着眉,穆祈冷冷回望罗珏,刚想说是对方看错了,却看到罗珏原本盯着他玉牌看的眼睛居然起了变化,黑色的瞳孔渐渐变淡,眸色呈现出银灰色的感觉,穆祈瞬间一个怔愣,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段影像:一个眸色浅淡穿着短卦短裤的人兴奋地追着两个小孩子,而其中稍大一个孩子紧紧抓着另一个孩子奔跑躲藏;然后是年纪稍大的那个孩子将年纪小的孩子藏在草丛里之后独自引开那个追逐的人。 这些画面只是一闪而过,但穆祈双眼却立刻就红了,难怪他刚刚会觉得这个人有一种熟悉感,原来这种服饰他在二十年前就曾见到过一次。穆祈死死盯着对面的罗珏,低沉又阴狠的一字一句说道,“你们的人,眼睛都是灰色的?” 罗珏像是瞬间反应过来眼神晃了一下,恢复了黑色的瞳色,对着穆祈又笑了一下,语音略微上扬地说道,“我族人只有在情绪异常的时候眸色才会变淡哦,罗珏刚刚也是看到圣子太过激动了,让圣子见笑了,现在就请圣子与罗珏回去吧。”说着罗珏慢步向穆祈走去。 穆祈眼神一凝,向前一冲对着罗珏胸口拍出一掌,被罗珏身子一侧敏捷地躲开,穆祈红着眼璇深脚下一划,接着又拼掌而上,几下攻势都被罗珏闪避躲开,穆祈眼神愈渐殷红,手上动作也愈渐加快。 若单论武艺,穆祈应该比罗珏要厉害一些的,但穆祈此时心绪大乱,出手全无章法,倒是让罗珏躲得的很轻易。而罗珏似乎也看出穆祈的心神不稳,也不多废话,一边躲闪总是有意无意地攻向穆祈腰间,似乎想夺挂着的玉牌。 又是一招被闪开,穆祈渐渐冷静下来,知道如此打下去着实不是办法,正想想办法先行离开,忽然感到内力一滞,动作不由顿了一下,刹那间罗珏已经欺身而来,伸手欲夺那块玉牌,穆祈一手抄起腰间玉牌,迅速转了一□子,但腹部还是被对方掌风刮到,穆祈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向后退了几步,也顾不得其他,运起轻功转身向后方跑去。 一路飞奔,穆祈很快到了山体边缘,前面是断崖,而罗珏还在身后紧追不舍,加上腹部的越来越明显的疼痛,穆祈不禁咬紧了下唇,如今他的内力时常会短暂滞怠,如此对上对方他毫无必胜的把握。尽管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但从刚刚的对招中穆祈也很明显看出对方是冲着他身上的玉牌而来,想到二十年前那场意外,穆祈心里更是一阵翻涌,这些人恐怕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在找这东西! 握着玉牌的手紧了紧,这是他娘亲的遗物,自然不能随便给他人,何况这些人当年差点害死步怀远,他更不会把这东西给他们,与其被抓他宁愿拼一下。身后罗珏已经又近了一些,穆祈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玉牌,似是下定决心将玉牌直接放入怀里,一跃身直接跳下了断崖。 罗珏追到的时候崖边已经没有穆祈的身影,皱了皱眉头,罗珏从腰间抽出一根短笛吹了一下,没有声音传出,但不一会他的身边就围了几条蛇,罗珏又再次吹了几下短笛,几条蛇又瞬间不见了。 罗珏就呆在这块断崖边不动,半天之后之前跟在罗珏身后的人就陆陆续续的赶到了,罗珏没有回头只扬声问道,“如何?” 那人群中一人向前走了几步,行了一个罗珏之前的做的那个礼,回道,“罗神卫,所有逃跑的人全部追回歼灭,不过人数上少了两人,应是之前就已逃跑,山崖下已经派人查探过,有一摊血迹,但并无人。” “哦……这样都能逃掉,果然不愧是圣子,命大。”罗珏挑了挑眉,回过身说道,“留一两个人暗中在这附近留守查探,一有消息就回报,其余人随我回族里,出来太久难免引人注意。” “是!” ****** 夜半,安国侯府如往常一般安静,主屋的房间点着一盏油灯,火光已经渐渐变暗,看上去很快就要熄灭了,步怀远正躺在床上,睡得不甚安稳。 “!”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步怀远猛然睁开眼一下从床上坐起,随后捂着胸口一阵咳嗽,“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却是再也没了睡意,步怀远捋了一下头发,披着衣服起身,将桌上油灯拨了拨,让火光更为亮了一些,随后拿着油灯走到了柜子前,打开柜子借着灯光翻找了一番,最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紫色的香囊,紧紧握在手中。 步怀远站了好一会才走回桌前坐下,揉着额头,眼神异常温柔地看着手中的香囊。这是他和穆祈成亲前一天,穆祈派人送来的,根据大昭的习俗,两个男子成亲,嫁人的那一方确实是要亲手绣个香囊送给对方的,但是他没想到穆祈会做。 小时候穆祈就不喜欢学这些,自从他出事以后,穆祈更是只顾着学文练武,没有时间去学别的东西,根本是不会做这些缝补刺绣的东西,事实也确实证明穆祈的手的确不算巧的,做出来的香囊除了还具备装香料的功能以外,其余没有一点像个香囊。就只是一块紫色的上好布料被缝成了一个球形,封口用长长的红绳间隔不一的缝起来做了个很粗糙的活口,除了布料本身的纹理以外,香囊的右下角用金色的线弯七扭八地绣了一个“步”字,再没有其他的任何装饰了。 看着这样一个简陋的香囊,步怀远突然轻轻笑了一下,他都能够想到穆祈为了做这个香囊暗中练习了多久,又是多么笨拙的去绣这个字的,虽然之前他从来未曾戴过,但其实收到之后他一直都将它非常仔细地收藏起来的。 今晚他一直心神不宁,刚刚睡着的时候他甚至做了噩梦,他依稀记得自己梦到了穆祈浑身是血地在满是乱石的地方艰难地行走,周边什么人都没有,很荒凉,而穆祈蹒跚着扶着墙壁一直向前,每一步都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一样,他在梦里看着都觉得心被揪着,痛到呼吸不过来,之后就猛然惊醒了。 醒来那一瞬间他甚至还能看到那满眼的红色血迹,他是太久没看到小祈,所以开始胡思乱想了吗?可是影煞卫好几日没有信息传回了,算算日子应该快了吧? 忽然一阵轻轻敲门声震醒步怀远,影煞卫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侯爷,有要事禀报。” 步怀远心里一跳,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么晚还来打扰他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下意识再次握紧手中的紫色香囊,定了定神,才对门外说道,“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另外一半,很好!这周任务圆满完成 接下来要存稿,尽量在两天一更吧!=3= 来抚摸我吧!求抚摸~~ 第13章 失忆 穆祈跳下山崖的时候,曾暗中提气用脚尖在崖壁突起的地方借力,并同时以手相撑顺着崖壁向下滑,以缓减冲力,不过下坠的力度很大,不一会穆祈双手和背部就染满了鲜血,但他仍是咬着牙坚持着,直到快到崖底时内力突然再次滞怠,穆祈一个酿跄向下倒去,下意识间他只顾着将全身仅剩的内息调动至腹部护着,整个人顺着崖壁滚落下去,到达地面时更是重重地砸在了石头上。 穆祈闷哼一声,摇摇晃晃地扶着崖壁站起身,全身的伤口让他几乎一动就感到火辣辣的疼痛,而刚刚摔下时磕到头部,现在那道伤口冒出的鲜血正不停顺着脸部滑落,腹部也一阵一阵的抽痛,站起身后他甚至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视线模糊,这个情况真的是非常糟糕。 知道山崖上的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穆祈狠心咬了一下舌尖,锥心的疼痛让他的神智略微清醒了一些。抹掉额上的鲜血,穆祈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着山体顺着山崖向前走去。 过多的失血让穆祈的体力流失的很快,而浓烈的眩晕感让他连路都无法看清,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向前走。直到冰凉的触感传来,穆祈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条河流边缘,这一片已经距离穆祈刚刚坠下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四周都是树木和乱石,穆祈站在河中,泡着水的伤口愈发的痛感明显,吸了一口气,穆祈正准备回转头上岸顺着河流方向而行,然而转身的瞬间脚底不知踩了什么一滑,竟然直直倒入水中,倒下的瞬间穆祈只感到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而他的身体却被水流冲向了下游。 ****** 朦胧的雾气四溢,视线所及均是一片白茫茫,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由远处传来,并且愈渐变大。雾气渐渐散去,显出一段平常的小路,路边还有一些看不清晰的商贩,路中间是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的衣着都很精致,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个子矮的那个手上拿着一根糖葫芦,边吃边跳,看上去很开心,刚刚的笑声似乎就是他发出的;个子高的孩子则缓步跟在后面,面容看不清楚,只是能够感觉到他正温柔地望着个子矮的那个孩子。 两个孩子沿着小路慢悠悠走着,画面看上去十分和谐。但一眨眼的时间小路不见了,路边的商贩也不见了,糖葫芦摔在地上,而个子高的那个正抱着个子矮的那个,向着一个方向猛跑,仿佛后面有什么人正在追他们。 两个孩子跑着跑着雾气又渐渐浓烈起来,什么也看不清楚,等到雾气散开的时候,只看到其中一个小一点的那个孩子一个人边哭边跑,却再也看不到个子高的那个孩子。接着画面再次变化,只见刚刚那个高个子的孩子满身是血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而旁边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个子孩子,另外一边则是一名只隐约看见背影的女人,她手中的长剑正从一人胸口拔出,那人喷出的鲜血瞬间染满了整个天地…… 穆祈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喘着气,刚刚梦境里的场景已经有些模糊,但那满眼鲜血的感觉却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唉,你怎么起来了,你身上伤口都还没好呢,快躺下!”高扬的呵斥声从门口传来,回过神的穆祈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疼痛,皱了皱眉,转过头看去,一个年纪看上去不大,穿着一身浅黄色碎花布裙的女孩正从门口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汁。 那女孩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凳上,带点同情地看着穆祈,扬着声说道,“你终于醒啦,睡了好多天呢,我们这的大夫都说你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穆祈抬眼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放置了他躺着的木床和简单的桌椅后所剩的空间就不多了,看上去它的主人并不是很有钱。听到问话,穆祈才收回视线看向那名女孩,看上去很年轻,约莫只有十七八岁,头上梳了两个发包,剩下的头发编成了几股辫子垂在脑后,虽不是绝美,倒也颇有几分可爱。 “你是谁?”穆祈开口问道,许是多时没有说话,加上刚刚醒来,穆祈的声音略带沙哑。 “我叫凌小柔,是你的救命恩人!”那女孩指了指自己笑着说道。 “救命恩人?” “对啊,你不知道你躺在我们村子门口的小河边,身上的血把水都染红了!是我看到你把你从河里拉上来的。”凌小柔挥了挥手,夸张地说,“而且大夫说你受了很多伤,又有了身孕,要是晚一点点救上来就没救了!”说着凌小柔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拍了拍穆祈的肩,“不就是有了身孕吗,虽然延国不兴男子之间成婚,但也不需要跳河自尽啊,哪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啊!” 穆祈微皱眉头打断,“跳河自尽?有孕?” “是啊,你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吗?那你为什么要跳河啊?” “我没有跳河。”穆祈断然说道。 “啊?那你为什么浑身是伤的泡在河里啊?”凌小柔有些奇怪地问着。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穆祈揉了揉额头,皱眉说。 “不记得了?那你记得你是谁吗?有没有家人啊?” 凌小柔每问一个问题,穆祈都摇了摇头,凌小柔突然很同情地看着穆祈,“我拉你上来的时候,你头上有个伤口,是不是在河里时撞到了头所以失忆呢?”她本就认为穆祈是因为有了身孕又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跳河自杀,现在又因为穆祈失忆更是同情的很,指了指床边矮凳上的药碗,凌小柔拍了拍手,急急地说道,“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你先把这个药喝了,安胎的!” 说完也不顾穆祈的反应,转身就跑出了门口,穆祈坐在床上挑了挑眉,随后端起药碗看了看,仰头饮尽。 他虽然失忆,但对于一些事物判断还有,从刚刚凌小柔的简短对话中,他知道自己是在河里被救,身上有伤口,还有身孕,而他绝不认为自己是会跳河自尽的人,那么他为何会满身是伤的在河里被人发现?是仇杀还是……?还有刚刚的梦,尽管醒来之后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但他却依稀有个印象,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非常重要,也很需要他,他应该尽快找到那个人。 想通这些,穆祈也感到有些累,背部伤口还有些痛,穆祈只能慢慢侧躺在床上,刚刚才清醒,他的体力仍然不足,想到自己肚子里竟然有一个孩子,穆祈有些惊奇地摸了摸腹部,这个孩子是那个他要找的人的吗? 不管怎么样,穆祈决定先养好伤势再说。 ****** 自从那日得知穆祈失踪后,步怀远这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甚至已经好几日没有回过卧房,每日里只呆在穆祈曾经的书房处理事务,即使累极了也只在躺椅上歇一会,便再次投入忙碌状态中。 根据影煞卫传回来的信息,穆祈的队伍是在昭延两国交界的地段出事的,除了两名被穆祈派往邺城报信的侍卫,护送队几乎全灭,而影煞卫因为一直和护送队有一段距离,唯一能够联系的人又被穆祈派出去,因而没能及时赶到相救。 护送队牺牲的人的尸体都已经找到 ,对方基本上都是招招致命,没有过多折磨,但穆祈本人却是下落不明,影煞卫在附近搜索了多日,也只在一处山崖下寻到一些血迹,其余再无所获,不知穆祈是落入敌人之手还是自行脱逃。不管怎样,现在一日没有找到穆祈,步怀远心中就无法安心,想到那日做的那个梦境,他更是担心,穆祈到底在哪里? “咳咳咳……咳咳……”心绪纷乱,一阵气闷,步怀远忍不住咳出声,端起身边茶盏喝了一口才止住。 接到消息当日,步怀远甚至就想亲自带人前往出事地点去查询,却被容楚华圣旨招入宫中拦下。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即使去了也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可如今他又怎能安然地呆在盛京! 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步怀远浑身无力地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从十年前他不在有任何希望的那一天开始,他一直都以为他会是先一个离开的那个人,从来没有想过穆祈会先他一步消失在他视线中,所以,这是在惩罚他的恶劣吗? 他是真的很坏,明明早已经下定决心给穆祈自己的生活的,却因为眷念着对方的感情而总是不舍得彻底放手,除了那年解除婚约,这些年他表面上总是拒绝穆祈,却从不将话说绝,看似温柔,其实不过是自私的任性。 伸出手掌盖在双眼上,当年那个追在他身后的小男孩已经长大,变得如此优秀,所以他舍不得了吗……舍不得放手了,可是连能不能活到明日都不知道,他又怎么执起穆祈的手…… 他果然如云墨之所说,是个祸害。步怀远苦笑,眼泪滑过脸颊。他如果现在知道错了是否还能来得及? 如果上天让穆祈回来,他愿意放下那些可笑的执着,用他仅有的余生陪在穆祈身边,不再推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好忧伤,两天只涨了八个收qaq 果然是没写好吗t-t 我要去死一死……别拦着我 不过我死之前,先虐死他们两个!!!! 第14章 寻人 转眼间,穆祈在这个小村子也呆了十来天,外伤已经基本愈合,在那个不知道什么水准的大夫的调养下,胎也安得差不多了,因此,穆祈就起了离开的意思。尤其这段时间他还发现自己会武功,貌似还不弱,对于自己的来历,就更是怀疑,也越来越有想要弄清的想法。 “你真的要走啊?可是大夫说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要不再多休息几日吧。”凌小柔将手中的药碗递给穆祈,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穆祈认真地喝完了最后一碗药,放下碗挑眉笑了笑,调笑着说,“好得差不多了,再呆下去,你也没钱养我吧。” 凌小柔脸一红,她家里的确不富裕,这些日子为了救穆祈,光是医药费就够她平日里一两个月的生活了,如果不是穆祈原本行头里还有些碎银,真是揭不开锅了。想着,凌小柔又匆匆将穆祈被救上来时穿着的衣物翻了出来,递了过去,“这些是你原来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带着的东西,其他我都没动过的,就是用了点银子付了你的医药费……你收好吧。” 穆祈笑着接过,也没说什么,从那堆东西里翻出钱袋,直接塞给了凌小柔,“你救了我,这些银子你留着吧,等我找到要找的人,再回来答谢你。” “唉,我不用啦,这段时间都是用的你的钱呢。再说你不带着钱袋出去怎么办啊?”凌小柔忙挥挥手拒绝穆祈递过来的钱袋。 穆祈见状直接将那钱袋放在了桌上,“我要用钱,自然有办法,你就莫管了,这些只当做我的谢礼。” “那好吧,我就先收着了。”凌小柔也是个爽快的姑娘,听穆祈这么说也就没有扭捏的将钱袋收下了,接着又好奇地问向穆祈,“你要去找什么人啊?你想起来了吗?是不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啊?” “没有,不过找找就知道了。”穆祈突然勾唇笑了一下,这段时间他身体恢复的很快,但是记忆却仍是一片空白,但他心里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着他,让他快点回去。他不知道回哪儿,总要出去找找才知道,再说,他也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呢。 “啊!对了,你等我一下。”对穆祈的回答很失望的凌小柔姑娘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了一声,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又很快地跑了回来,将一块小小的玉牌塞给了穆祈,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这个……是,是你身上的,我看这东西……很,很值钱的样子,怕放在这丢了,就帮你收起来了,你看看,可能和你身份有关呢。” 穆祈接过那块玉牌看了看,这玉牌材质的纹饰很奇怪,有些看不懂,上面也没有刻任何字迹,穆祈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只好先收进怀里,对凌小柔道了声谢。 “唉,你都在这住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凌小柔拉了拉头发,有些遗憾地说着。这些日子穆祈因为养伤几乎不出门,除了她和大夫和村子里其他人也没有交流,因此也就一直是你啊我的互相称呼的,这会儿人要走了,凌小柔才发现还不知道对方名字,难免有些失落。 穆祈闻言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还没有想起自己的名字,不过出门在外也总是要有个名字方便行事的,想来想去干脆指着外面的一棵柳树,道,“我还没想起来,你先叫我柳云吧,待我日后想起来,再来告诉你。” 一番道别之后,穆祈还是离开了了这个小村子。临行前凌小柔将这附近的大概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他们现在所在的小村落位于延昭两国交界的边缘,按照位置来说这里应该是延国,不过距离城池太远了,平时也很少有官府的人管到这里来,从这个村子往东走是去昭国的方向,往西则是延国。 穆祈被救的那条小河是村子里的一条小河,按照水流方向推断的话,上游是在西面,也就是说很有可能穆祈是从西面飘下来的,但这也并不准确,因为穆祈失忆了,谁也不知道他是顺着水流下来的,还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后晕在河里的。不过穆祈倒没有犹豫很久,他去那条小河看过后,就决定先往西面延国的方向入城查探看看。 顺着河流的方向,穆祈一路走出了村子,考虑到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以及对武功的不熟悉感,他没有轻易的动武,尽量还是边走边休息,直到几日后才到城里。 入了城,本是准备先找间酒楼吃点东西休息,顺便打听打听情况的,不过路过一间成衣店的时候,穆祈却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皱了皱眉。 他现在穿的衣服是凌小柔已故的父亲的,他自己的衣服早在被救上来的时候就被划得破破烂烂,虽然凌小柔给他大概补了一下,不过看着满是补丁的衣服,穆祈也没了再次穿它的**,因此直接扔给了凌小柔,让她自己拆了布做点什么其他的东西,毕竟那衣服料子是极好的。 而凌小柔父亲的衣服虽然是粗布旧衣,但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且这件衣服还没什么补丁。不过此刻到了城里,穆祈显然对自己的这身衣服再次不满意起来。 穆祈站在路边,眼睛在街上转了一圈,突然眼神一亮,嘴角勾起微微笑了一下,快步向前走去,在经过一个穿着颇为精致的男人身边时,身子轻轻地晃了一下,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拐进一个巷子,穆祈才停下脚步,掏出刚刚到手的钱袋掂了掂,对里面的数量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钱袋收好,穆祈悠哉地绕回刚刚经过的那家成衣店。老板见穆祈穿着打扮一般,倒也没有特别上心,穆祈便自行在店里挑选。 转了一圈,虽然对这里面衣服仍是各种不满意,不过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最终还是决定换了一套深蓝色的衣衫。 所谓人靠衣装,换了新衣之后的穆祈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挺拔许多,加上他骨子里总是有那么一些傲气和贵气,给人感觉倒有几分富家子弟的味道。 穆祈拉了拉衣衫,心情不错地走出成衣店,顺着大路一路走到了附近较大的一间酒楼。一入门,店小二便十分热情地出来招待,穆祈看了一圈,酒楼里人不算多,便随意选了张靠边的桌子,点了几样小菜,边吃边暗中听着客栈里其他人的对话。 “知道吗,马上要变天了。”一名长得粗狂的大汉一边喝酒一边伸出手向上指了指,感慨地对着身边的人说。 “唉,怎么不知道,这些天连米铺子都涨价了,还好多人去囤货呢,也不知道我们延国是倒了什么霉,帝上这才走,二皇子就……现在昭国那些贼人还趁乱来打劫!”那大汉身边的人叹了一口气,跟着说。 “唉,你们说,二皇子真的是……?”同桌的另一人疑惑着问了半句。 “还能有假?”中年大汉拍了一下桌子,对另外两人招了招手,等两人头凑过来后,才小声说道,“临烨城那儿都传开了,说是七皇子被软禁起来了,四皇子更是行踪不明,指不定是不是已经被二皇子派人给…喀…”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另外两人看着都倒抽了一口气。 “唉,还有昭国那贼皇帝,派了个相爷送我们三皇子的尸体回国,现在人失踪了,还要赖我们!我看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演的一出戏,找个借口和我们打仗呢!”喝了一口酒,那大汉又感慨地嚷了几句,“这仗要是打起来,还不是我们老百姓受苦!” 另外两人也跟着叹着气点了点头,然后相继喝着酒,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隔了着远一点也就听不清晰了,不过穆祈虽然失忆,但内力还在,因此这对话倒是听得挺清楚。又听了另外一些东西,看时间差不多了,穆祈招来店小二付了银子,问了最近的客栈就离开了。 待找到了客栈,要了间房休息,穆祈才稍微整理了下思绪。从酒楼那些人的对话,穆祈也基本知道现在延国是内忧外患,原本的二皇子逼宫篡位,而另外几位皇子则受到了迫害,甚至有下落不明的;而另一方面昭国的丞相也在延国失踪了,昭国派了人来询问,双方似乎也是没谈妥,因而昭国是准备出兵了。 难怪这一路上人们都有些行色匆匆的,入了城之后,街上的行人也特别少,连酒楼都不如以往热闹,原来是有这么一出,穆祈皱着眉,手指敲了敲桌面。他听到这两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奇怪的感觉,似乎都与他有那么一些关系,但是具体是什么关系却又想不起来。 如今这两件事里延国的四皇子和昭国的丞相都是下落不明,而且从他听到的消息来看,极有可能这两人都是被迫害才会如此,联想到自己受伤落水,穆祈心里不免有些计较,不管他是不是这两人,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他行事还是需要多加小心,若是他还在被人追杀的话,以他现在一人之力,很难再有一次那么幸运被救吧。 而且……穆祈摸着自己的腹部:他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马虎不得,寻人之事还是见机行事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昨天吐槽了一下,发现你们都太可爱了 人家被治愈了啦~~~【撑肚皮大笑,哈哈哈哈~~ 所以,我决定暂时先不虐他们了,磨难一下就让他们相见好了! 不过,照例,记得埋胸来一打!嘿嘿嘿嘿~~~ ---------------------------- 还有,人家换了新专栏图哦!!哎哟妈呀超萌的!!~\\(≧▽≦)/~ 萌的我一脸鼻血,求收藏!!!>333 第15章 熟人 一个半月后,昭延两国正式宣战,昭国大军在萧亦然的率领下抵达邺城,而延**队也已经驻扎在花丰城外,双方时有交手,战局却胶着不下,一时难分胜负。而这一个半月来,穆祈则是不停在延国边界城池游走,一边方便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边暗中查探消息。 此时穆祈已退去了之前的华服,穿着一身较为普通但不显低俗的细布软衫,头戴遮颜斗笠,缓步行于街上。 抬手扶了一下头上的斗笠,穆祈收拢衣袖,边走边沉思:如今世道纷乱,他失忆在前,又不能招摇过市寻人,实在难以查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而且他现在也快有四个月的身孕,腹部渐渐隆起,留在延国始终不方便。延国虽然盛行男风,但男宠地位低下,也极易收到歧视,因此大部分有孕的男子都是选择打掉孩子,穆祈自然不会在意他人眼光,但也不想在关键时刻有什么问题,对比之下昭国的环境倒为适合他将孩子生下,或许该往昭国先避一避。 收回思绪,穆祈低头向前继续走着,如今战争一触即发,城里的百姓们也都终日惶惶,大街上都不如往日那般热闹了,不过日子总还要过,大部分百姓还是正常的营生,穆祈在这座城已经呆了半个月,也算对这儿颇为熟悉了,在绕过一个巷子之后,径直转入一间药房。 药房里一名老大夫正站在柜台后面整理药材,见到穆祈进来,忙笑着从身后药柜中取出一包药材,客气地招呼了起来,“柳公子又来为夫人抓药啊?尊夫人真是好福气。” “吴大夫过奖了。”穆祈一入药房便取下了头上斗笠放在一旁,伸手接过大夫递过来的药材后淡淡一笑,随即掏出银钱递过。 “哪里哪里,柳公子一表人才又如此温柔,实乃良人啊。”老大夫笑呵呵地接过穆祈的药费,又指了指药材,认真地说道,“上回柳公子说尊夫人近来食欲不振且有腹痛,因此此回药方稍作修正,不过始终未能亲自把脉,难以确认,公子若是担心还是带夫人前来看一看的好。” 穆祈眼里闪过精光,随即装模做样地点了点头,又看着老大夫苦笑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苦为难之处,“吴大夫所言在下也知,不过拙荆有孕之后不愿见外人,确实颇为麻烦,下回若有事恐还要劳烦吴大夫了。” “唉,女子有孕之后心绪不稳实乃常事,若无大事也罢,若是有事,柳公子但凡来此找老夫,老夫随你走一趟也无妨。”老大夫闻言,状似了然地摸了一下胡子,说道。 “多谢吴大夫了,如此,柳云便不叨扰了。”穆祈弯着嘴角又客套一番,拿起药材,重新带回斗笠,向老大夫道了谢离开。 出了药房后,穆祈边向暂住的客栈走去边蹙眉想着,刚才那大夫虽是好意相问,但他根本没有个夫人,长久以往必然暴露。虽说这些人不足为惧,但若为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得不偿失了,看来是要提早离开此地了。 嗯? 忽然,穆祈脚步一顿,隐在斗笠下的双眉微微挑起,眼神忽显锐利。手一转将药材收入怀里,再次抬手压了一下斗笠,突然运起轻功向前走去。步伐速度虽然没有变化,行进的速度却是较刚刚变快许多,甚至有越来越快之势。 前行一段距离后,感觉身后跟着的人竟然仍紧追不舍,穆祈目光一冷,随即绕开大路转入路边小巷,跑了几个巷子之后纵身一跃跳上一旁屋顶。 不一会儿,巷子里走进一男一女,男子青衣黑发装扮如常,那女子却有些与众不同。一袭淡紫色罩纱束领长衫,发髻高高束起以玉冠稳住,青丝在身后垂下,虽不是男子装扮却也不是寻常女子般的打扮。 两人进巷子后未发现穆祈行踪,那男子欲往前行,却被女子伸手拦下,女子环视了一下巷子周围,似乎在寻穆祈身影,穆祈眼神一凝,不再给对方反应时间,从屋顶一跃而下,凝气于掌袭向两人。 感应到掌风袭来,那女子反应极为迅速,瞬间拉过身边男子向后推去,随即抬手对上穆祈挥出的一掌,对掌瞬间气流喷发,双方衣物发丝均被吹起,随后各自向后退了数步。 穆祈稳住身形,脸色一肃,他倒未曾想到对方女子竟然有此功力,不过从刚刚对掌中他也发现对方功力虽然不弱但尚不如他,而那男子显然功力更为低弱,他拼一拼倒也能重创那两人,只不过他现在有孕在身不宜久战,只能速战速决。 盯着两人,穆祈眼神流转,虽不知这两人是什么人,但从他出了药房之后他们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他故意引他们入巷便是想借此先下手为强,以免对方回去后寻到支援,届时人一多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思及此,穆祈再次凝神聚气,暗中将内力汇聚于掌中。 那女子刚刚与穆祈对上一掌,此时脸色也有些严峻,紧盯着穆祈提防着,倒是那被推在女子身后的男子此时倒像是反应过来,向前一步,不顾女子阻拦迈入两人对峙战局之中,清冷的声音直对穆祈,“穆相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穆祈眉峰一皱,转而看向男子,“你说谁?” 男子俊眉一挑,倒是带着一些惊奇看着穆祈,随后又向前走了一步,逼近穆祈,“穆相不认识清便罢了,倒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女子见男子向前,忙伸手欲拉回男子,却被男子一记眼神止住,只好凝神对着穆祈以作防备。男子走到穆祈身前站定,直直对视着穆祈斗笠下的双眼,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睛竟然意外让穆祈觉得有一瞬间的熟悉感。 “你认识我?” “穆相前来延国,清亦有招待,见过一面。”男子淡然回道。 “是吗?”穆祈挑起眉,蓦然收回手中蓄力,一抬手掀开自己的斗笠扔向一边,抱胸靠墙带着些挑衅地说道,“我失忆了,不记得,你仔细看清楚了,可别认错了人。” 男子显然没料到穆祈会突然这么做,一时也愣住了,不过瞬间又恢复那般清冷孤傲的样子,说道,“清自认不会认错人,你确是昭国丞相穆祈无错。” “哦?”穆祈声调上扬,扫了一眼男子,“那你莫非就是那失踪已久的延国四皇子慕容清?” “是。”慕容清淡然地点了点头。 “呵呵,我凭什么……”穆祈勾唇一笑,望着慕容清的眼神里带着怀疑,“信你?” “清儿,此处不宜说话。”此时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女子走前几步,将慕容清拉回一些,低声说道。 慕容清皱了皱眉,冷冷回头地看了女子一眼,“不要叫我清儿。”随后转向穆祈,说道,“虽不知穆相发生何事失忆,但如今两国交战在即,穆相若能现身,便可免此一役,若需证实,昭国大将军乃最好的人选,穆相何不随我们一同前往?” “我怎知随你们去的是龙潭还是虎穴?”穆祈一声嗤笑,仍立于原地不动。 慕容清见穆祈不愿随行,也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此时那女子突然拿出一块令牌,扬声对穆祈说道,“此乃越**令,在下越国月静衣,以此为誓,此去绝不伤穆相一分一毫,穆相尽可放心。” “月国女帝?呵,我连他是不是皇子都不知道,你的真假又如何判断?”穆祈挑了挑眉,仍未松口。 月静衣倒也未见生气,收回令牌后接着说道,“穆相不信我们无妨,但刚刚对掌,观穆相气息紊乱,倒像是有孕在身,如此缠斗起来,对穆相并无益处;且早闻穆相与昭国的安国候年初刚刚成亲,穆相此番失踪,昭国方面也十分担心,穆相何不亲自求证一番。” 穆祈面色一沉,冷冷看着月静衣,月静衣发现他有孕,若武力相对,他必然讨不到好处,但对方究竟是敌是友尚且不明,不过刚刚月静衣说到昭国安国候时他确实有所感应,莫非那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对上月静衣和慕容清平静回望的视线,穆祈冷哼一声站直,放下环胸的双手,带着些不满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随你们前去一看,希望你们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月国大军不便入延国之城,此次也是陪清儿前来城里办事,还请穆相随我们回营再从长计议。”月静衣对穆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抓着慕容清的手得意地笑了一下,被慕容清一记冷淡眼神一扫,立马僵了笑容,尴尬地咧了咧嘴。 穆祈看着两人互动,心里不爽,哼了一声甩过头,身后长发飞扬扫过,带过一道冷风,无视两人先行一步走出巷陌。慕容清见状略带警告地冷冷瞥了月静衣一眼,抽出手一摆袖跟上,一时间巷中徒留月静衣一人在原地吹着冷风。 月静衣无奈地望天长叹了一口气,跟着两人身后走出巷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貌似也不长……不过真的快让两人见面了啊 你们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四皇子和他家“女帝”吗【嘿嘿嘿嘿,我才不会告诉你们为毛要打引号呢 等下一章再摆平一下延国就可以回国了!!回国以后就是夫夫生活了啦! 不过……很不幸的告诉大家……我要请个假_(:3」∠)_ 下一章更新是周三……原谅我吧……orz 第16章 回来 越国的大军还未进入延国,暂留在边界之处,穆祈只能跟着月静衣和慕容清出城回去。到了军营之后,穆祈才进一步得知,月静衣的越国大军也是刚刚抵达延国,今日带着慕容清入城就是和城中的暗线联络,打算与还在临烨城的慕容宣里应外合,一举推翻慕容锦。 不过这样一来穆祈就必须随大军一同去一趟临烨城,穆祈显然是不愿意的,但慕容清也不放心将穆祈丢在原地,万一人再次没了,他们根本没办法再变出个穆相还给昭国,到时候战争还是不可避免,为此,慕容清还是决定再试图说服穆祈。 在月静衣单独为穆祈辟出的营帐内,穆祈和慕容清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餐桌两侧,桌上是月静衣派人张罗的吃食,在军营来说算是非常丰盛的,此时,穆祈正十分舒畅的享受着。 “大军突击回援,再赶回来,顺利的话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我已经修书给舅舅,让他先一步将你的消息告知萧将军,回来之后我自会护送你去前线。”慕容清淡淡地对着穆祈说着,尽管是劝说,倒一点劝人的态度都没有,仍然是一副清冷淡然地样子。 “你也会说是顺利的话,那若是不顺利呢?我可没时间和精力和你们耗,要么我自己先过去,要么我在这等你们回来。”穆祈挑着眉,一边悠哉地用筷子不时夹点菜尝尝,一边状似不在意地说着,仍是不愿松口。 “你一个人行动不安全。”慕容清一口回绝穆祈的提议,这两种建议,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确保穆祈不会再一次失踪,除非有他或者月静衣看着,但他必须回临烨城,他不跟着回去,月静衣带着大军前去,就没了根由,而月静衣如果不去,越国大军根本不听调动,因此最好的方式还是穆祈跟着他们一道。 穆祈闻言放下手中筷子,一脸好笑地看着慕容清,略带慵懒地说道,“跟着你们更不安全吧。”跟着一队要去打仗的人就很安全吗?他是失忆,又不是失智。 “你之前为何失踪失忆,现在还未查到,但是根据昭国透露的消息,同你一起的护送队几乎全灭,凶手却没找到,你一个人不见得比和我们在一起来的安全。”慕容冷冷看了一眼穆祈,说道,“动你的人不是延国的人,那时候慕容锦叛乱根本没有谁有多余的精力专门去负责你,那么只能说那些人是专门冲着你或者你们昭国来的。” 穆祈沉默了片刻,虽然他不能确认慕容清所说是真是假,但如果他的身份是成立的,那么慕容清的说法就有一半可能是真的。 “你在这儿耗时间没必要,我们有绝对把握此去临烨一路顺利,这样等延国局势一平稳,即刻送你去昭国。”慕容清继续说道。 “好,我随你们去。”盯着慕容清看了半晌,确认慕容清澄清的眼神里没有任何闪躲,穆祈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同意。 最后确认了一下行程,慕容清嘱咐穆祈好好休息就离开了。送走了慕容清之后,让人收走了桌上残羹,穆祈随意地躺在床上,摸着肚子思考。 其实,对于慕容清和月静衣,他不过是初次见面,即使如他们所说他真的是昭国丞相,算上没失忆前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何况这段日子他也听过不少两国早有旧仇在先,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这么轻信两人的;但是在延国游荡了一个多月,对记忆身世毫无所获,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心里也有些焦急,倒不是害怕什么仇家,只是心里总有一块不停地叫嚣着快一点,快一点,让他快一点找到那个要找的人。因此他才会跟着慕容清他们回来,也才会同意跟着他们。大概也是因为他看不出任何慕容清说谎的痕迹,或是下意识认可了慕容清的说法,否则,即使拼一拼他还是能够一个人离开的。 那么,他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在昭国娶了他的安国候步怀远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他愿意嫁给他?真的是很好奇啊。 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也许,很快就能知道了。 ****** 慕容清带着月静衣的越国大军在内应的配合下一路突破直入临烨城,不到半个月就解决了这场荒唐至极延国内乱,虽然延帝生前曾说属意要慕容清继位,但此番慕容清回国是以越国男后的身份带着越国大军回援,自然无法再继位登基,因而新延帝就成了七皇子慕容宣。就这样,两个月不到,延国的国君二度易主。 慕容宣继位后首要面对的就是和昭国一触即发的战争,之前靠着凌战拖了两个多月,如今必须尽快解决了。慕容宣不是好战之人,且延国如今内乱刚平,确实不适宜再起战争,慕容清虽然可以带着月静衣回援,却没法带着越国大军去打昭国,因此慕容宣继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了使者去昭国大军谈和,并且透露了穆祈的消息。 越国大军不能久留延国,因此慕容清助慕容宣登基之后便随着月静衣的大军离开,穆祈也在大军护送下成功抵达了两军交战前线,此时,他的肚子也有四个月了,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出一些微微突起,不过穿的厚实一些倒也不明显。 在和谈会上看到萧亦然一行人的时候,穆祈仍然是感到很陌生,并且对于始终冷着脸的萧亦然穆祈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而由于不知道穆祈失忆加上这段时间的担心萧亦然的态度也不算太好,因此见面的效果并没有达到众人预期的效果。好在萧亦然军中还有个处事一流的莫言,一番交流之后,穆祈才同意跟着萧亦然一行人回去,而至此,这场莫名而起的战争总算是解决一半,接下来就是和谈的内容了。 不过和谈不是一夕而成,有了身孕的穆祈又不愿意再留在这里耽误时间,因此权衡安排之后,萧亦然派了一队人,率先护送穆祈和白一先行回盛京。而远在盛京的步怀远也在同一时间接到了穆祈先一步传回的消息。 已经沉寂了四个月的安国侯府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气,步怀远得知消息的第一日就派人将侯府上上下下重新打扫了一番,又将穆祈的东西一起搬到了主屋,而原本安排给穆祈的房间则直接让人封掉了,不过书房倒还是留着的。 后来进一步传来穆祈受伤失忆又怀孕的消息,步怀远更是惊得当天就连发了十二道急信到云霞城让人转给云清染以便联络神医云墨之,如此仍不放心派人地请了几名御医到安国侯府坐镇,搞得御医一开始还以为安国候又是病发了,吓了一大跳。 不过这段时间步怀远也确实是憔悴了许多,虽然一直撑着没有倒下,但脸色比之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少爷,您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最近听您咳嗽又严重了些,今日还是喝了药早些休息吧。”张伯是这段时间最直观看着步怀远憔悴的人,也是最为担心和关心的人了。 “咳咳,我没事,张伯,过两日小祈回来让厨房做些他喜欢吃的菜,不过注意让御医看着些,对孕夫身体不好的就不要做了。”将影煞卫最新传来的消息看完收入怀中,步怀远浅浅笑了一下,说道。影煞卫跟着护送队一同回来,如今队伍已经快到盛京,按照行程也就是后日就能到了城外了,他也可以准备一下,届时出城接人了。 按照时间推算,穆祈有了身孕的话也差不度是快有五个月了,就影煞卫传回的信息里显示,现在穆祈的肚子都有些微微突起了,光是想到那样的穆祈,步怀远就不禁眉眼柔和地轻笑了一声,恐怕不止是他,小祈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一夜之后就有了吧。 “早就传达过了,您不说也会准备的好好的,少爷您就放心吧。”张伯无奈地说道,“倒是您,看看您这气色差的,穆少爷回来之后看到您这样,怕是气都气饱了,哪还能吃得下啊。” “没那么夸张吧,张伯。”步怀远摇头失笑,穆祈现在都失忆了,能不能记得他还不知道……又还记得担心吗?步怀远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收拾了穆祈的屋子,让他搬到了自己的屋子,如今穆祈失忆,这么做也不知穆祈能否接受…… 之前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只要穆祈回来便是只有一日他也愿意陪着他一起,可如今他才突然惊觉穆祈已经失忆了,不再记得他,那是否还会需要他?步怀远苦笑,或许这就是是惩罚他以前的不知珍惜吗?不管怎么样,他既然已经做好的决定就不会再犹豫更改,畏畏缩缩退守,只怕穆祈恢复记忆之后会更加难过吧,既然如此,这回就反过来由他守着穆祈好了。 察觉到步怀远心情,也想到穆祈失忆的事情,张伯也是无声叹了一口气,随后还是说道,“穆少爷虽然失忆,但看到少爷您这样也肯定还是会担心的,您还是喝了药先休息一会吧。” “知道了张伯,药端过来吧。”笑了一下,步怀远没有再拒绝,既然已经答应自己要尽最大努力陪着穆祈,自然身体也是很重要的了。喝完药遣走了张伯,他也没有再继续做事,揉了揉眉心,躺在软榻上休息。 只要我还活着,这一次不会再次推开你了,小祈。 作者有话要说:周三到,更新到! 另外说一下,本文换名字了。 虽然我自己很喜欢前一个名字…… 但是似乎太过文艺不讨人欢喜啊 想来想去还是换了个系列名…… 唉_(:3」∠)_略微忧桑啊 第17章 见面【含图】 穆祈和白一一路轻装,一月不到时间已经到了盛京城外,也许是因为都是孕夫的缘故,穆祈对白一印象不错,而白一作为一名大夫又是有过生产经验的孕夫,也指导了穆祈一些孕期注意的事情,一路上两人倒是相处和睦。 明日就要到盛京了,穆祈突然也有些很微妙的感觉,之前他已经从白一口中探过口风,但白一与步怀远并不相熟,也只说了一些听闻,因而穆祈目前只知道那个未见面的夫君是个身子不太好的侯爷,而且照白一所说,他们会成亲还是他自己请旨赐婚的,穆祈撑着脑袋扬了扬眉,莫非,那个安侯就是他梦里要寻找的那个人吗? 明天就能见到了,到时候倒要好好看看。穆祈浅浅笑了笑,俯身吹熄了蜡烛上床歇息。 第二日一早队伍就从客栈出发,午时不到已经到了盛京城门口,安国侯府迎接的人也是一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穆祈和白一到的时候立刻派了人前来传话,请穆祈上对面的马车。 穆祈掀了车帘看去,城门口没有太多人,偶尔一些行人路过,安国侯府的马车停在城门口,周边跟着一些侍卫十分显眼,马车边上站着一名华服青年,正抬头望着这个方向。 “那我先过去了,小白你自己回去吧。”穆祈回头对白一扬起一个笑容,朗声说道,随后对着传话的下人说了一声走吧,便利索地轻轻跃下马车,向对面走去。 “小祈。”步怀远看着穆祈慢慢走近,眼神无限柔和,张嘴轻轻唤道。 穆祈走到马车前站定,抬眼看去,步怀远穿着白色上衣褐色下裳,外罩一件月白色外衫,长发没有束起只在脑后随意挽了一下,手上拿着一把玉扇,静静地站在阳光下,一派温和。 “你就是安侯?”穆祈挑眉问道。 “是。”步怀远微微一笑,伸出手温声说,“欢迎回来,小祈。” “侯爷百忙之中还特意抽闲来接我?真是受宠若惊。”看着步怀远柔和的笑容,想到自己在延国晃了三个月而对方却一直呆在盛京,穆祈心里突然莫名涌上一股委屈不满,下意识地挑着嗓子讽刺道。 步怀远显然没有想到穆祈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内疚地看着穆祈,“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找到你……先随我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穆祈说完那话之后自己也是愣了一下,他本没有想要一见面就讽刺对方的,只是话已出口也难收回。现在听到步怀远的回答,哼了一声点了点头,抬手抓住了步怀远一直伸在外的手,而后主动拉着步怀远走上马车。 马车里布置的很舒适,步怀远知道穆祈有了身孕,特意让人在车内放了软垫。上了马车后穆祈靠着软垫坐下,想起一同回来的白一,随即掀起车帘对着对面白一的马车喊了一声道别。步怀远就坐在穆祈身边,温柔地看着穆祈的举动。 感受到注视的视线,穆祈转过头看去,正好看到挂在步怀远腰间的一个紫色香囊。之前在车外因为有衣袖的遮挡住并没有注意到,此刻坐下,做工拙劣的紫色香囊在步怀远一身华服上即刻变得醒目起来,穆祈好奇地指着那紫色香囊,道,“这是什么东西?” 步怀远随着手势看到香囊,眼神瞬间更加柔和,轻声道,“你送的香囊。” “我送的?”穆祈拔高嗓音,“难道是我做的?”他这段时间听白一说过一些昭国夫夫成亲的习俗,也是知道有男妻会送亲手做的香囊这回事,但这几个月的漂泊生活他可没发现自己有什么手工才能,因此他一直以为他是免去这个环节的…… 步怀远轻笑出声,轻轻握了一下香囊,“我想,应该是你自己做的。” “笑什么笑!不喜欢就不要带!”穆祈耳根瞬间有些红,狠狠瞪了一眼步怀远,伸手便要夺过来。 步怀远忙将香囊握在手中,一把拦住穆祈伸过来的手,急声道,“我很喜欢!” 伸出的手被步怀远没什么力气的手包住拦下,穆祈顿了一下,虽然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挣脱,但却还是下意识停住了没动,只能看着那惨不忍睹的紫色布块被步怀远快速收入怀中,窘怒之下甩过头收回手不再说话。 步怀远收好香囊,看着穆祈别过头,有些好笑地向前蹭了几步,坐到了穆祈面前,看着穆祈的眼睛认真地说,“小祈,我是真的很喜欢。” “这么丑的东西也能喜欢,你真是品位独特!”穆祈哼了一声,咬着牙说道。 “因为是你做的。”步怀远温柔一笑。 “……”穆祈冷着的脸微微有些泛红,瞥了一眼步怀远,带着些不满地说道,“那你也给我做一个。” “嗯?”步怀远一个怔愣,略带讶异地看向穆祈。 “怎么,不愿意?”穆祈冷下脸,“只有我给你做,多不公平!” “好,你若喜欢,我就给你制一个。”步怀远轻笑,穆祈失忆了,自然不记得那些习俗,不过做一个香囊又有何妨。 “那我就等着。”穆祈勾起嘴角笑起来。 城门口距离安国侯府尚有一段距离,因为顾虑穆祈有孕,步怀远特意命人驾马车的时候慢一些平缓一些,因而花费的时间也更久一些。 一早便出城,又在外等了许久,步怀远难免感到有些累,不过仍是强打着精神陪着穆祈说话。想来他们也有好久没有如此轻松的谈话了,这些年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商量正事,而且穆祈近年来是越发的沉默内敛,与小时候那爱玩爱闹的性子相去甚远…… 看着眼前这个会笑会怒的穆祈,步怀远突然觉得,也许失忆对于穆祈来说是件好事,那些不开心的事都不记得了,这样以后也可以活得更自由些。 “你发什么呆呢?”穆祈伸手轻晃了一下步怀远。 “嗯?没什么。”步怀远摇摇头。 “你脸色不太好。”穆祈皱着眉凑近步怀远的脸,认真说道,“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吧。” “我无事。你刚刚说什么?” “逞什么强,既然不舒服就休息,这么大人了这个道理还不懂?难道还要到撑不住倒下了才知道严重吗!”穆祈拉下脸,语气微冲地对着步怀远训道,他早听白一说步怀远是个病秧子,现在看着一脸倦容还死撑着的人心里突然很不爽。 步怀远又是一怔,看着穆祈突然有些失笑,以前穆祈每次劝他都是冷冷淡淡,最多不过是执拗地和他比毅力或是又找一堆理由上奏他一本,却不会像今日这般直剌剌地指着他鼻子训斥……不过这样的感觉倒也不算坏。 “那小祈和我一起休息一会。”扬起嘴角,步怀远轻轻拉着穆祈一起倒靠在身后的软榻上,“你有了身孕,也要多休息。” “我好得很,可没你那么弱。”穆祈挑着眉,自己动手摸了摸有些突起的肚子,语带骄傲地说着。 “呵呵,那也要小心,多休息一会儿。”步怀远伸出手温柔地抚上穆祈的肚子,柔声说。 “嗯哼,你快睡,到了我再叫你。”穆祈不置可否,只哼了一声说道。 步怀远也是累极,这些日子心思一直紧绷着,如今见了穆祈本人,心里大石落下,躺靠着没多久便睡着了,而穆祈则缓缓睁开眼,一瞬不动地看着步怀远。 步怀远闭着双眼,一只手紧紧握着穆祈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穆祈的肚子上,脸色虽然苍白,唇角却带着微笑。 看着步怀远温和的睡颜,穆祈垂下眼眸,这个人果然是他要找的人吧,刚刚见面时心理一跳的感觉,一定是他。 他虽然失忆,但是两人相处起来却好像没有丝毫影响,就好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所以他们成亲是真的吧。覆上步怀远的手,穆祈隔着步怀远的手掌摸着自己肚子,淡淡笑起来。 不过,他看上去好消瘦,比他这个受过伤又怀了孕的人还显着憔悴,身体这么差吗?想到梦里那个挡在自己身前,感觉特别高大挺拔的身影,穆祈蹙眉,回去要给他好好补补才行,他的夫君怎么能这么瘦弱呢! “侯爷相爷……”马车渐渐缓速停下来,驾着马车的人在外轻声在外叫了一声,准备告诉两人安国侯府到了。 “嘘。”穆祈抬手做了个噤声手势,随后也轻声回道,“侯爷累了休息会,看好马车,在外候着。” 车外的下人立刻住了嘴,回了穆祈一声,稳住马车后就不再说话,穆祈躺在步怀远身旁,他看步怀远好不容易睡下,便没有叫醒他,让人在外候着,想让步怀远多睡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赶得我快睡着了,今晚本来可以不用这么赶,但可惜啊出了点事延误了…… 明天下班以后再看看有没有可以修改的地方再修改一下吧 我先去睡了,真心扛不住了……好困 --------------- 差点忘了,插图奉上。 第18章 初疑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了两个时辰,一旁的侍卫们安静地守着马车,府里张伯本来收到消息是要出来迎接的,后来得侍卫们传话,知道步怀远在车上休息也就没敢打扰,带着下人先行在府里忙活起来 马车里垫着厚厚的软被,步怀远靠睡在软榻上,此时已经转醒,慢慢睁开双眼。 “醒了?进去吧。”穆祈本是单手撑着头斜靠着休息,看到步怀远醒了也随即睁开眼,开口问道。 “怎么没叫醒我?”步怀远轻声道,许是因为刚睡醒,声音还略有些沙哑,与平时温和的嗓音有些区别。 “又差不了这点时间。”穆祈斜了步怀远一眼,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 “……先进去吧。” 步怀远轻笑,自从穆祈失忆以后,他们的交流模式就有些变化了,以前穆祈很少会和他反驳,如今却是句句不肯退让,似乎强势了许多,倒有些像小时候那个不肯认输的样子了。 没有再说什么,步怀远也跟着起身,带着穆祈下了马车入了侯府。府里张伯正在准备膳食,步怀远看着时候还早,便让张伯继续准备,而他则带着穆祈先回了房间,并让下人请了御医过来。 “你先坐会儿,我请了御医来给你看看,一会儿给你探探脉象,若是有哪儿不舒服你也告诉他们。”步怀远领着穆祈回了房间,转头示意下人去准备些茶水。 “我身体好的很,该看的人是你把?”穆祈随意挑了张凳子坐下,撑着头看着步怀远。 “我身子是老毛病,倒不碍事,你有了身孕又一路在外奔波,还是先让御医看看。” “随你。”穆祈挑了挑眉,无所谓地说道。 备茶水的下人很快回来,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放在了桌上。御医被小厮请着很快到了房外,步怀远忙将御医请入了房间,揪着御医给穆祈看诊。 御医们进来一看是穆祈,个个都有些蔫了,毕竟穆祈以往在盛京名声可不是吃素的,几个御医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没办法,一个年纪轻一点的被推了出来给穆祈把脉。穆祈倒是大方的很,一边伸出了手给对方看,一边抬头环视了一下房间。 “怎么样?”一会儿御医收回手,步怀远坐在一旁温声问道。 一群人又在一起交头接耳了一阵,那名年轻的御医又再次被推出来,揪了一下眉,先是悄悄看了一眼穆祈,后又转过头看了一下步怀远,小心翼翼地措辞说道,“回安侯,相爷身子骨好,之前受的伤都已经痊愈,目前没什么大事……不过之前消耗过度,现在胎息还有一些弱和不稳,稍加调理就可以了。” “嗯,那你们斟酌着开些调理的药。”步怀远点点头,轻声吩咐着。 “是。”一众御医忙俯身应道,退了下去。 穆祈却是突然开口,指着刚刚那名看诊的御医说道,“你先别走,给他也看看。” 还站在原地的李乐一惊,顺着穆祈的手势微微抬眼,看到微微蹙眉的步怀远,一时间头上多了两滴冷汗。他就知道掺和近安侯和穆相之间的事最麻烦了……安侯历来最不喜其他大夫探视,虽然看上去温和无害,但要是发起火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可穆相又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现在又是有了身孕还失了忆,如果这时候驳了穆相会不会被报复啊?哎哟就知道把他带过来肯定没好事啊,这群老头是想整死他啊! “怎么?是我请不动御医吗?”看着李乐自顾自低着头毫无动静,穆祈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步怀远,扬声说道。 “穆相息怒!”听穆祈突然挑高嗓音,李乐瞬间从自己发散的思维中回过神,回道,“不是下官不愿,只是……安侯向来是云神医看诊,即使神医不在也是由微臣的师父,御医院的医座看诊,不经他人之手的,因此……”言下之意,你等等,我去请我师父来! “嗯?什么病专门要神医才能看?”穆祈看了一眼李乐,又看了一眼步怀远,嗓音微轻,略带危险地问道。 “只是习惯而已,既然李御医是严医座徒弟,看看也无妨。”步怀远对着穆祈微微一笑,随后看着李乐微微笑了一下。 李乐头上冷汗瞬间又多了两滴,对上步怀远略含深意的微笑,直感头皮发麻,咬着牙应了一声,上前给步怀远探起脉来。 “说吧。”穆祈问道。 “嗯……安侯脉象还算平稳。”哎哟天哪,这乱七八糟的脉象,什么玩意啊!!师父平时怎么看的啊? “嗯?”穆祈眯了眯双眼,盯着李乐看。 “呃……就是有一些陈疾,身体较虚……”这经脉好像都断过一次啊?谁给接上了,好厉害!哎哟,安侯瞪我了!!!“不过!调养调养就…就好了。” “什么陈疾?”穆祈眉头有些皱起看了一眼步怀远,又看向李乐。 “这个……下官不知,要…问问下官师父或是神医了。”这回是真的不知道啊,不要再瞪我了啊,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好了,莫要为难李御医了,他为替我看过,自然不知,先回去吧。”步怀远收回手安抚地对穆祈笑了笑,随后对李乐点了点头,示意李乐下去。 李乐抬头看了看,见两人都没有再拦截的意思,暗中呼了一口气,行了个礼立刻收拾离开。 “你什么陈疾?”等李乐离开,穆祈看着步怀远问道。 “小时候生病留下的,没什么,身体虚一些而已。”步怀远摇摇头,淡淡笑道。 当年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如今穆祈失忆,他便不愿让穆祈再次想起来。以前不想让穆祈因为愧疚而背上一生的痛苦,因此他拒绝穆祈,可现在他想明白了,不管穆祈是因为愧疚还是喜欢才和他在一起,如果他到死都拒绝穆祈,才是最伤他的心吧,那不如在人生最后的阶段,让彼此没有遗憾一起度过,而且现在穆祈有了孩子,等孩子出生他就会有新的寄托了吧……至于他的身体,他早已不含希望,只愿能支撑到孩子出世,再多陪陪穆祈。 “是吗。”穆祈怀疑地看着步怀远,不过没有追问,虽然他们是夫夫,这个人也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但毕竟他现在还是不记得对方,逼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倒不如慢慢来,他倒不相信,他会搞不定这个人。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看了看房间,转而问道,“这是以前我们住的房间?” “嗯,是啊。”步怀远点头。 站起身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随后回过身,双手抱着胸一脸怀疑地看着步怀远,“我们以前分房睡?” 步怀远一怔,以前穆祈对于他安排两人分开住很不满,因此他早已经把穆祈的东西都从原来的房间搬过来,就是担心穆祈回来乱想,但是他没想到穆祈一眼就看出不对,想一下,才温声问道,“怎么这么说?” “猜的。”穆祈随意地摆弄了一下放在床边案上的东西,随口说道。这屋里东西摆放都很奇怪,另外一个人的东西像是后来才全部搬过来的,即使是他嫁入以后搬过来,如果一直住在这,使用习惯下东西摆放总会有一些不一样。但现在就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其实夫夫分房睡也没什么,一般大户人家的夫夫或夫妻都是分院子的,因此穆祈本也没想这么多,但步怀远将他带到这间房说是两人的房间,看着不大和谐的房间,穆祈难免有些奇怪。他和这个人以前感情到底是好到住在一间房,还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嗯,以前你住另一间房,不过你外出前就搬过来了,只是没住太久就去了延国。”看了一下房间,步怀远大概也猜到穆祈所想,面不改色地开口说道。 “嗯。”点了一下头,算是对步怀远的答案表示知道,穆祈点到为止,即使心中还有疑惑,也不在追问。 心中暗叹一声,步怀远发现回来以后的穆祈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起伏,却让他应对上多了很多不知所措,果然是在惩罚他以前的自私狠心吗。轻揉眉角,步怀远上前拉过穆祈的手,轻声道,“晚上再看吧,先去吃饭,张伯应该都准备好了。” “好,那走吧。”穆祈闻言侧过脸扬起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失言了!!自pia!! 这章有点少,继续自pia 晚上回来继续努力,要出门没办法了_(:3」∠)_ 来么么哒 第19章 昏迷 步怀远带着穆祈到了饭厅,张伯已经带着下人张罗好了一桌的菜,全都是以往两人爱吃的,考虑到穆祈有了身孕,也都是比较养身的菜式。见两人过来,张伯立刻上前相迎,有些激动地看着穆祈说:“穆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步怀远靠近穆祈耳边,轻声道,“这是张伯,是侯府的老管家,从小看着我们俩长大,你以前与他感情也不错的。” 穆祈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对着张伯俏皮地笑了一下,“张伯,我撞坏了脑袋,记不清事了,以后您可要多多提点我,莫让我被欺负了去。” 本还带着些伤感和重逢激动的张伯,看着穆祈突然大变的性格,一下愣在原地,嘴张着都忘记合上了,他望了望穆祈,又看了看步怀远,结结巴巴地对着步怀远问道,“少,少爷……这,这是……” “是小祈。”步怀远微笑,开口为张伯解惑。他知晓张伯为何会这么吃惊,虽然他们早就得知穆祈失忆,但见面之前倒是都没想过穆祈会转变这么多,毕竟穆祈已经十多年没有这么笑过了。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确定这就是他的小祈,而且,他一点都不讨厌这样的转变。 “怎么,我有什么不对吗?”穆祈眨了眨眼睛,看向步怀远。 他自然看出张伯的吃惊,其实早在邺城的时候,从萧亦然他们的反应他也猜出一些,似乎他与之前有很大的变化,但他自己确实想不起以前的事了,难道失忆以前的他和现在真的差很多?可是刚刚和步怀远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表示啊,如果真的变很多,为什么步怀远不起疑? “没有,只是比之前开朗了一些,张伯一时没习惯而已。”步怀远笑着说,拉着穆祈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是吗?那你怎么就习惯了?”穆祈顺从地跟着坐下,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步怀远。 “因为你现在和小时候一样。”步怀远轻笑,宠溺地看着穆祈。 穆祈挑眉,一旁的张伯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回过身看着两人说,“是了,是穆少爷,和小时候一样,是老奴糊涂了。” “张伯,那我之前什么样的?”见两人都这么说,穆祈干脆笑眯眯地反问。 “呃……”被问住的张伯一时语塞。总不能说你之前阴沉的要死吧?只好求救地看向步怀远。 “之前也很好。”步怀远笑笑,给穆祈碗里夹了些菜,“先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了,想问什么之后再问。” 穆祈斜了步怀远一眼,轻哼一声。好吧,反正时间还长得很。 张伯见穆祈终于不再追问,趁机退了下去。出了门才长呼一口气,擦了擦头上汗,“哎哟!差点忘了,小时候的穆少爷可是个磨人精……”说着张伯摇头笑起来,小时候的穆祈天不怕地不怕,闹腾得很,他爹都管不住他,也就只有步怀远的话他才会听了。那时候张伯作为侯府管家,没少吃过穆祈的亏。 不过……张伯轻叹一声,就算被整得凄惨,也比后来看着那样压抑的穆少爷好。 饭厅里,步怀远又夹了几道菜放在穆祈碗里,温声说道:“你多吃些,这几个月在外面都瘦了。来,这个是你喜欢吃的椰菜。” 穆祈看着碗里越堆越多的菜有些无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有些挺起的肚子,又瞥了一眼消瘦的步怀远,忍不住放下筷子,转过头说道,“好像是你比较瘦吧。” “我一直这样,你却是瘦了许多,多吃点补充营养。”步怀远回望,眼神里都是心疼。 穆祈见状顿了一顿,撇了一下嘴又重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后又忍不住抬头问道,“我以前很胖?” “不胖,身材很好。”步怀远温柔地笑了笑。 “那我现在身材不好?”穆祈一听这话立马皱起眉,手上的筷子又停了下来,斜着眼睛瞪着步怀远,似乎有对方一说是就摔筷子走人的趋势。 纵使步怀远一直应对自如,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穆祈也一下被问愣了,想了一下才柔声说道,“没有不好,瘦了些,多吃点就好了。” “哪里瘦了?明明都胖了,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穆祈抬手指着自己的肚子不满地说。 步怀远见状忙放下手中筷子,抓住了穆祈的手,将其手里的筷子夺过放下,皱眉说道,“别拿筷子指着。” 穆祈反应过来筷子被抢,心里更气,干脆别过头,饭也不吃了。 步怀远轻叹一口气,果然是如人所常说的,怀孕中的人无论男女都会有一些忽然的情绪变化?无奈地一手牵起穆祈放在桌上的手握住,另一手轻轻覆上穆祈的肚子,认真地说:“这里是宝宝,他胖了,你没胖,你们俩都该再胖点,我喜欢。” 穆祈忽然耳根微红,没有转过头,只轻甩了一下挣脱步怀远的手,随后哼了一声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捣了捣碗里的菜,刻意用仍带着些生气的声音说道,“要胖你自己胖,我才不要。” 步怀远闷笑一声,也重新拿起筷子,轻声道,“好。” 穆祈拿着筷子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红了。其实他也认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地无理取闹,但就是突然一下的心里不爽,但步怀远毫不生气完全宠溺的行为,又让他心里有些开心,还有些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穆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想着给步怀远也夹两个菜“回敬”一下,但看着满桌的菜色,又不知道步怀远喜欢吃什么,最后只好随意地从靠自己最近的菜碗中夹了块肉塞进步怀远碗里,哼道,“你自己多吃些!” 步怀远看着碗里的大块肉有些失笑,果真是失忆,连他不吃猪肉都不记得了。正想开口,眼角余光瞥到穆祈偷偷看过来的视线,步怀远暗叹一声,无奈地夹起肉咬了一小口吞下。这么多年不吃了,今天难得吃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吧。 抬头,正好看到穆祈嘴角上扬满意的样子,步怀远浅笑。 一顿饭,差一点点就圆满结束了。 可惜最后还是乱成了一锅粥,甚至把那群暂住在安国侯府的御医又再次请了过来,因为……步怀远昏迷了。 吃了肉没多久,步怀远脸色就有些不好,觉得反胃,本是想着跟穆祈说一下,自己离开将肉吐出再回来,奈何还没走出饭厅就撑不住扶着门框将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到最后还咳了起来,甚至咳出了血。 这一下把穆祈整个人吓坏了,手上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扔了碗连忙跑到步怀远身边扶着,脸色吓得比步怀远还白。 “怎……怎么回事?!来人!!”穆祈看着步怀远咳出的血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即对着门外大叫着喊人,随后紧紧抓着步怀远的手,身体微微颤抖。他刚刚真的一阵心惊,步怀远倒向门框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到现在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没事,咳……别紧张。”步怀远猛的一阵咳嗽,看着穆祈紧张害怕的样子心疼不已,忙温声安抚,“没事的,别怕,咳咳……” 伴随着咳嗽步怀远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穆祈看到立刻抬手擦掉,眼睛微红地看着他,“你不要说话了……”声音都有些轻颤。 外面候着的下人很快跑了进来,看见这场景也都愣住了,穆祈抬头瞪着来人,吼道,“愣着干嘛,快去请御医!” “咳咳咳……我没事,小祈,咳咳……别担心……”步怀远看着方寸大乱的穆祈一阵后悔,费力地抬手轻轻拍了拍穆祈的抓着他的手,在昏迷前一刻仍是尽量温柔地安抚着穆祈。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张伯一进门也是吓了一跳,但也算有经验地立刻安排下人去请御医,并且示意从暗处跳出的影煞卫抱步怀远回房。 穆祈站在一旁不肯松手,甚至想直接抱着步怀远回去。张伯见状忙上前拦下,劝道,“穆少爷,你现在有着身孕呢,别逞强,放心吧,少爷不会有事的!先让他们带少爷回房。” 穆祈心里早就乱成一团,这会儿看到张伯才下意识地听话放开步怀远,随后跟着众人一同回房。 到了房里,御医们早已等在原地,但看着被抬回来的步怀远又都傻了眼,他们不是来负责穆相的吗?众人一阵对望,最后被推出来的还是可怜的最年轻的李乐,谁让这么多御医里只有他给步怀远诊过脉呢,而且他又是御医院医座的亲传徒弟。 李乐认命地上前给步怀远探了下脉,随后皱了皱眉头,对穆祈说道,“穆相,下官要先为安侯施针,请众人先退下保持安静,另外还请派人去宫里走一趟,安侯的病症还是我师父最为清楚的。” 穆祈这时已经有些缓过来,不似刚刚那么慌乱了,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带着所有人退出门外,再吩咐让张伯派人到宫里请御医院的医座过府。安排好一切以后,穆祈就站在门口,神情担忧地望着屋内。 作者有话要说:_(:3」∠)_每天都在赶稿中度过,好苦逼啊~~~ 关于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说不上谁占上风吧 老步会宠着小祈,但小祈也会下意识让老步的 反正就是慢慢会一点一点磨合的(*^__^*) 当然,波折也总是要有的~~~\(≧▽≦)/~ 好勤劳的日更了,求表扬!!!~(@^_^@)~ 第20章 苏醒 房门关上后,穆祈便一直地站在房外,张伯交代完事情后回来就看到穆祈脸色苍白倚靠在回廊的柱子边,当下也是心中一酸,他看着这两人长大,自然知道穆祈的感情有多浓,顾忌有多深,是即使失忆也不会消失的那份担心。 “穆少爷,你放心吧,少爷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回去歇会儿吧,别累着了。”张伯走到穆祈身边,小声劝道。 穆祈转过头,虽然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但眼睛里还残留着慌乱的情绪。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在这等着。” 张伯担心着穆祈的身体,还想再劝一下,房门却在此时打开了,李乐一边用袖子抹着额头擦汗一边跨出房间,穆祈看到忙向前走了两步迎上。 “李御医,他怎么样?” “啊!穆相啊。”李乐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穆祈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呼了一口气,才摆正脸色认真说道,“现在暂时没事了,不过具体情况还是等我师父来了之后看过才知道。但观安侯脉象,应该是食物过敏,他身子破……咳咳,虚弱,所以受不住这刺激,引起了病……呃,排斥反应,接下来几日好好调养就可以了。” 哎哟天哪,这样说话真累,李乐忍不住又擦了擦额头的汗。安侯那破烂身子能不能撑到年底啊……还不让人说,真是想不通这么瞒着有什么意思啊! “食物过敏?”穆祈听到这儿便低声轻呼了一下,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李乐后面所说,而是转过头看向张伯,脸带阴霾地问道,“他对什么东西过敏?” “啊?”张伯也是一脸惊讶,随后想了一下,说道,“少爷小时候好像也因为食物过敏生过一次病,应该是吃了猪肉,不过后来少爷就再也没吃过了,这些年便一直都没事……”说着张伯想到了给两人准备的饭菜,因为基本都是按照穆祈的口味和对孕夫有营养的食物来准备,所以确实是有猪肉的,但都是很明显的,照理说步怀远不会看不出来误吃啊。 “……”穆祈低头沉默了一会,突然抬手一挥,拍在身边的柱子上,立时柱子上就多了个凹下去的手印,正站在一旁的李乐和张伯两人顿时被吓了一大跳,都心惊胆战地看着穆祈。 这还是穆祈今早回来以后第一次黑下脸,之前都是挂着笑容带些傲气的样子,此时却沉着脸,面色苍白中带着愠怒,似乎正压抑着很深的怒火。穆祈看了一眼半阖着的房门,拍在柱子上的手缓缓收紧,压在柱子上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 “李御医,他什么时候醒?”穆祈压着嗓子问道。 “呃……这个,无意外的话,一个时辰左右吧。”李乐手心在背后衣服上蹭了蹭,强作镇定地回答。 “嗯,张伯,麻烦你带李御医下去休息吧。严医座来了之后直接请过来”穆祈收回柱子上的手,没有回头看两人,直接向屋内走去,进了门之后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屋外李乐瞪着眼睛看着张伯,一副还没缓过来的样子,张伯倒是恢复的很快,大概也是这些年早就被两人折腾的麻木了,虽然对穆祈突然的火气有些莫名,但也略微猜到一些,而且他心里有数,这两人即使在生气,也不用担心会对彼此怎么样。因此张伯很快照着穆祈的吩咐,嘱咐几个下人守在屋外,便领着李乐离开了。 房间里,穆祈进门之后径直走到了床边。步怀远正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气息还算稳,似睡着了一般。 穆祈看了好一会,突然伸出手停在了步怀远的面前,手微微有些颤抖,向摸却又不敢碰上对方的脸,似乎怕一碰眼前的人就会不见了,就这么又僵着了好一会,才轻轻碰上步怀远的眉头,手指滑过,温热的触感带来安心的感觉,穆祈眨了眨眼,一滴眼泪啪的一声滴落在手背上。 穆祈轻轻呼了一口气,抬手抹去眼角湿润,顺便揉了揉眉心,又看了步怀远一眼,才离开床边,躺在了房里的躺椅上休息。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期间御医院医座严素已经来过一趟,给步怀远看了一下之后,冷冷淡淡说了一句“没问题,养两天就行”便离开了。穆祈得到确认也终于放下了心,屏退了下人以后又再次躺回那张躺椅,静静等着步怀远苏醒。 约莫又半个时辰后,步怀远总算悠悠转醒。轻颤了两下睫毛睁开双眼后,便是看到穆祈冷着一张脸站在床边,步怀远微微一笑,轻声喊道,“小祈。” 穆祈哼了一声,就着床边坐下,虽然黑着脸但仍是小心扶着步怀远慢慢坐起身,待步怀远坐好之后,才目光如炬地瞪过去,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你对猪肉过敏?” 步怀远苦笑一下,轻轻拉过穆祈的手握住,带着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很久没犯过,以为吃一点没关系的。” “谁担心你!”穆祈抬手一挥甩开了步怀远的手,眼眶有些发红地低声怒吼道,“我又不记得你,今天第一次见面而已,怎么会为你担心?!你自己不要命,谁为你担心!”说到最后声音又隐隐有些颤抖,有气的也有是害怕。 “小祈……”步怀远看着这样的穆祈心里一阵刺痛,以往即使他病倒了,穆祈也都是非常冷静地接过他手上所有的事,然后冷着脸强硬地要他休息,原来他内心其实这么害怕吗?再次牵起穆祈的手,步怀远眼神温柔地看向穆祈,轻声道,“是我错了,你莫生气了,伤身。我已经没事了。” “你明明知道自己过敏为什么要吃?直接跟我说啊!我不记得那些了,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如果……”步怀远温柔的态度让穆祈心里的害怕和委屈更加爆发出来,一想到这个人可能会被自己害死,穆祈就一阵后怕,虽然因为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从清醒以来他就一直知道自己要找一个人。而第一眼看到他就确定步怀远是自己要找的人,怎么能让他再次消失了?想到刚清醒那一日梦里那浓烈的血红和绝望的气息,他就无法呼吸,他不要这个梦境变成现实,绝对不要! “对不起小祈……别怕,我没事。”稍稍用力撑起身子,步怀远伸手抚上穆祈脸颊,拇指滑过眼角,擦去了那没有溢出却刺痛他心的眼泪。 发泄了一下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穆祈别过头收起脆弱的情绪,再回转时已经恢复那略带傲气的样子,轻哼了一声,戳了戳步怀远,道,“以后再有我不记得事情,你一定要提醒我告诉我!” “好。”步怀远点头微笑。 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想了想穆祈狠狠地瞪着步怀远哼道,“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把你的安国侯府给拆了!” 步怀远轻笑,紧了紧握着穆祈的手,柔声说道,“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副铁拳打在棉花上,力气都泄完了。穆祈哼哼地撇了撇嘴,指着步怀远硬声说,“往里面去一点!我累了,要休息。” 步怀远看着穆祈明显比早上初见时要差的脸色,又是一阵心疼,忙撑着身子往里面挪了挪,拉着穆祈半躺在床上,带着些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要看也是看你,我好得很。”穆祈斜了步怀远一眼,冷哼着说,“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的情况,不问问御医怎么说?” 步怀远一顿,摇头失笑。他的身体早就破败不堪,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他现在还能活着说话,那就一时半会应该是死不了的,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至于御医怎么说的,他就更不用问了,李乐根本不敢到处说他的身体问题,大概也就是些模棱两可的话语,至于严素,他是从来不会理人的…… “我是老毛病,没什么,你现在有了身孕要多加小心。” “我身体好得很,你放心!”穆祈轻哼一声。 步怀远无奈地一笑,随即想起什么,轻皱眉头说道,“本来明日是要带你入宫觐见帝上的……” “你这个样子还见什么见!”穆祈大怒,侧过头瞪着眼睛看着步怀远。 “不见不见。”步怀远忙按了按穆祈的手,无奈地说道,“这个样子也没法觐见,我会让人去宫中禀明帝上,请假两日,三日后我再带你入宫。” 听到这话穆祈才稍稍降下火气,但仍是有些不满意,咕哝着说道,“有什么好见的,不记得的事,见了也是白见。”他根本不记得什么昭帝,什么丞相的事,跟着回来也不过是为了找步怀远,现在人也找到了,其他的事他才没有兴趣。 “你是大昭的丞相,回来自然要觐见帝上,放心,帝上已经知道你失忆之事,不会为难你,届时我也会陪着你。” “到时候再说,我累了。”穆祈撇了撇嘴,这一整天他都没好好休息过,步怀远出事后又一直高度紧张着,现在也着实有些累了,干脆闭上双眼休息。 步怀远见穆祈确实面含倦色,也只好作罢,正准备闭上双眼一同休息,却感受到本来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忽然动了一下,反过来抓住自己,随即心里一紧,张开手掌反握,瞬间十指相扣。 “睡吧。”步怀远的声音轻轻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夜更党啊...哎哟我的妈呀!!! 困死我了,立刻滚去睡觉! 好了,小波折一,已经结束╮(╯▽╰)╭ ps:突然觉得内心os狂飙的二货御医萌点也挺高啊_(:3」∠)_ 第21章 小番外·严素李乐 两日前,安国侯向宫里借御医,帝上亲自下旨全力配合,御医院一下拨出了五名御医前往安国侯府,而李乐也是这次被借调的一员。 内侍前来传旨的时候,李乐还有些怔愣,他在御医院向来不受欢迎,很少会有任务指派给他的。这次安国候借人,怎么会派他去? “李御医,接旨吧?奴才还要去下一位御医那儿呢。” 内侍略微尖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李乐忙回过神,笑眯眯地从传旨的内侍手上接过圣旨,并递上一些碎银,送走了内侍。 “一定是师父安排的……每次都这样,也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李乐回到房内,撇了撇嘴,随意地将圣旨扔在桌上,张开双臂往床上一躺。 御医院有一些专门辟出的房间,就是平日里给御医们休息,或晚间当值时用的,但房间不多,因此一般只有品级高的御医才有单间,品级较低的大多都是几人一间。本来李乐的品级不高,按照正常惯例也是要和其他人挤一间屋子的,但凡事总有那么些例外,李乐自然也是例外地被安排了一间单间。 若要说李乐这身份,就要从他爹说起了。 李乐的爹是上一任的御医院医座,医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后来收了个徒弟名叫严素,李老御医见严素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便倾囊相授,而严素也是个争气的,完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不是为继承师志而留在御医院这弹丸之地,只怕早已在外名声鹊起,而这世间也便会再多出一名神医的。当然这些外人并不知晓,只是在李乐心里,自己的师父自然是不会比那传言中的神医差的。 没错,严素就是李乐的师父。本来李乐作为李老御医的独子,应该是拜自己的父亲为师,与严素师兄弟相称的。奈何世事无常,李乐的娘亲生他时难产,子出母亡,而李乐的爹又是一深情之人,为此大受打击,没几日竟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了一个不足月的婴儿。 严素是个尊师敬道的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早已把李老御医当做父亲一般,因此李老御医夫妻去世以后,严素就将李乐带回了自己身边抚养,虽然当时他不过只有十七岁,还不算完全成年,但却是咬着牙硬是接过了李乐的教养责任。因此李乐可以说完全是严素带着养大的,后来也是正式拜入严素的门下,成为了师徒。 另一方面,严素早就跟着李老御医在御医院做事,老御医去世后,医座一位是由当时另一名老御医顶的,而那位老御医不过做了几年,之后这个位子便被严素拿下了。严素虽然医术高超,却是没有什么野心的人,做御医院医座也只是为了方便更轻松的学医研究医术,因此十几年下来一直没有想过有什么变动。 至于李乐,今年刚满十八岁,年初刚提出自己想要出师,便被严素安排进了御医院学习做事。对于御医院,李乐并没有太大兴趣,他更喜欢云游四方,做个江湖郎中,只是可惜严素呆在御医院,为了能与自己的师父在一起,李乐也就只能忍了这无聊的日子。 “唉……师父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热衷于研究医术啊!什么时候才退隐啊!”李乐长叹一口气,咕哝着说道。 倒不是说他有多讨厌御医院,毕竟他爹和师父都是御医院的医座,只是他对于做一名御医每日给达官贵人看病很不习惯而已,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行医,那些贵人们的脸色他总是承受不来。而且御医院的人也都不喜欢他。 说到这个李乐就更为沮丧了,御医院的御医大多年纪偏大,即使有些年纪轻的也都还不算御医,只能称其为医士或医生,偏偏李乐年纪轻轻一入宫就当上了御医,加上前任现任两代医座与他的关系,他在御医院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老御医们心态好些,又顾念着当年李乐他爹的情义,倒不会为难于他还颇为照顾,但一些年纪轻的御医及下面的医士医生们可就对李乐没这么友好了。虽然顾忌着严素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但暗地里排挤,使使小绊子什么的还是经常有的事。而李乐又不是个喜欢撒娇告状的人,有时候吃了闷亏心里怒嚎翻天,面对着严素也哼不出一个字来,而他又不是聪明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对暗中欺他之人也只会尽量疏远,一来二回,对方见李乐没人护着,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关系更加恶劣。 偏偏严素又是个极为冷淡不管事之人,尽管对李乐照顾有加,却也一直不知李乐在御医院被欺之事。而有时候严素想到的“帮”李乐的事情最后都有可能造成李乐被人排挤的原因,对于这一点李乐也是常常表示很无奈。 “啊!!真是烦人啊,这个安国候没事找这么多御医干嘛!!”李乐想得烦了,大叫了一声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 “大白天鬼叫什么!” 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在房里响起,李乐浑身一震,从床上一跃而起,头上蒙着的被子还因此刷的一下被带散开了,被子的重量让跳起的李乐身子不稳的晃了晃。手忙脚乱将缠在身上的被子抓起扔开,李乐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严素一脸冷然地站在门口,看见他的动作后眉头轻动皱了一下。 李乐心里一跳,以最快地速度将手边被子窝起扔在床上,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向严素,“师父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师父是怎么进来的?刚刚完全没有听到推门声啊,难道我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大叫的时候。”严素冷冷说道,向前迈了几步,反手关上门,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接到圣旨了?” “接,接到了……”李乐吞了吞口水,每次遇到师父他都觉得好紧张,明明师父长的那么帅,怎么看上去那么可怕! “嗯,收拾收拾,后天去安国侯府。”严素瞥了一眼桌上摊开的圣旨,开口说道,“此次前去给穆相诊脉,传穆相有了身孕,你自行准备一番,莫要出什么差错,回来之后即可出师。” “啊?出师?”李乐微带震惊地看向严素。 “你不是要吵着要出师吗?这次出师后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去吧。”严素仍是冷冷说道。 “啊……徒儿知道了。”李乐无精打采的应着,心里却是风起云涌:我想做的事就是带着师父你一起云游四海做江湖郎中啊,让我一个人出师去有什么意思啊!!! “这两日认真准备,莫要出去后丢了为师的脸。”严素说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是,师父。”李乐高声应道,眼看着严素要离开,忙站起身紧张地说道,“师,师父…,你…你要回去吗?我……” “嗯,过来提醒你一声,还有药材没整理好。”说完严素转过身,向外走去 哎哟我的天,师父特意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告诉我安国侯请御医的目的吗?师父果然还是疼我的啊!!!可是师父你能不能坐下陪我聊聊天啊!我们都好久没聊了,除了研究医术你就再做点别的事啊!少研究一天会死吗,没看到我伸出的手要挽留你吗! 李乐微微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心里咆哮着,嘴里却吐不出字,没办法啊,谁看着师父那张冷到结冰的脸还能开得了口说肉麻的话啊!! “什么事?”突然,似乎感受到李乐灼人的目光,严素回过头冷冷的问了一句。 李乐悬在半空中的手非常尴尬地快速收回,放到了脑后开始挠头,心里跳的越来越快,嘴里却是冷静非常,“没事,就是想提醒师父你要注意休息。” “嗯,有事再到我那儿找我。”严素没有其他任何表情变化,点了点头,表示已知,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师父,你真的不留下啊!!??李乐抹泪,算了,师父根本是不开窍啊! 挫败地目送严素离开,李乐开始翻箱寻找医书,既然师父上门来提点,自然还是要做好事前准备的,他可从来没专门学过夫科的!! 两日后,李乐抗着一堆整理的书籍和自己的行头跟着安国侯府来接的人上了马车,向安国侯府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了,卡文写番外,还有半篇安安的,没头没尾,要贴吗?你们要看吗_(:3」∠)_? 接下来卡文的作者要去补充一下灵感,明天不更=3= 第22章 休养 第二日穆祈醒的早早的,起来梳洗了一番又吃了早饭,晃荡了一下两人的屋子后,步怀远才慢慢转醒。 安静的房间,温暖的阳光透过半启的窗子洒入,十分柔和。穆祈穿着宽松的长衫盖着薄被躺在躺椅上,一手随意翻着手中的书册,一手不时从一旁矮凳上摆放的食盘里拿起一块点心吃着,好不惬意。 步怀远睁开双眼后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一瞬间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他还活着,而穆祈就在他眼前。步怀远含笑撑着身子坐起,因为还在病中,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你醒啦?”穆祈听到声响后开口问道,放下书册,将手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撑了一下腰站起身,走回床边。 “嗯。”步怀远笑着点了一下头,伸出手轻轻拉着穆祈,示意他坐下,“醒的很早?很无聊吗?” 穆祈挺着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边,随意地摇了摇头,“还好。你饿了吗?先起来吃饭吧。”虽然在房里无所事事,但是李乐已经交代过步怀远还要静养两日,因此穆祈没准备这两日出去,何况现在他对于整个盛京毫无印象,也没什么可以消遣的。 “等过两日入宫面过圣,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步怀远一边起身换衣,一边柔声说道。以往穆祈虽然也不怎么爱出去,但有时间都会用来练武;如今失了忆,事务肯定处理不了,而有了身孕也没法时常练武,一下子便闲了下来,因此步怀远才想着带穆祈出去转转。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穆祈翻了个白眼,吐气说道。 “呵,好。”步怀远轻笑,“你的书房就在院子里,这两日若是无聊可以去看看,你以前倒挺喜欢呆在书房看书的。” “嗯。”穆祈不在意的应了一声,对于书房并没有太大兴趣,而是缓步走到了步怀远身前,从步怀远手中接过腰带,轻轻为步怀远系上。扣完了以后还向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步怀远整理好衣服,叫了侍女进来梳发。 “哦,听说我以前住在隔壁?”穆祈看着侍女给步怀远梳发,皱了一下眉,或许他也可以学学?总觉得被别人摸什么的不是很开心啊。撇了撇嘴,转过身又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 “你说丞相府?”简单梳了个发式,步怀远便挥退侍女,转过身温柔地笑看穆祈,“你我两家相邻,你自小住在隔壁,刚任丞相之时,帝上要赐你宅院,被你推辞了,只将穆府改成了丞相府。” “是吗,那改天回去看看好了。”穆祈嘟了一下嘴,又塞下一块点心,怎么以前的他连平白赐的房子都不要?瞥了一眼步怀远,不会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吧? 步怀远宠溺地笑了笑,上前牵过穆祈的手,在穆祈疑惑地眼神下,拿出帕子擦了擦穆祈的手,温声说道,“别吃了,吃多了容易积食,一会儿吃饭该吃不下了。。” 穆祈的脸瞬间红了一下,鼓着嘴瞪了一眼步怀远,想到昨日步怀远病倒前两人就是因为吃的问题先吵了起来,忍了忍还是没回嘴,只是瞅了瞅食盘里剩下的点心,有些舍不得。好像他最近食欲特别好……?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多吃点。”看着穆祈的眼神,步怀远忍不住笑了出来。穆祈小时候倒是很喜欢吃写甜食点心的,但后来长大后就不再吃这些了,如今失了忆倒真和小时候一样了,不过有了身孕,吃多了零食也不算太好,因此他还是阻止了穆祈。 “哼。”穆祈斜过眼小声哼了一下,心里也明白步怀远的好意,没再说什么,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家里只有我们两人吗?” 步怀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穆祈这是问有没有家人,淡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我皆是独子,我父亲和你父母都已过世。” “那你母亲呢?”穆祈下意识问道。 “……不知道。” “嗯?” 步怀远苦笑了一下,“十年前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影煞卫都没有查到音讯。” 看着步怀远带着伤痛的眼神,穆祈突然心里一阵刺痛,抓着步怀远的手紧握了一下,别过头故意哼了一声,“饿了,先去吃饭。” “好。”步怀远笑笑,牵着穆祈走向饭厅。 “不用扶我,你自己站稳!” “好。” “好什么好!” “呵呵。” “……” ****** 接下来两日,两人都呆在安国侯府没有出去,李乐每日里都来给两人诊脉,步怀远休养了两日倒是没什么大碍了,至于陈疾李乐没敢多说,而是按照步怀远提供出来的据说是神医云墨之开的方子给配了药,让步怀远每日里喝着。 穆祈身体则好得很,虽然之前受过伤又有了身孕,但武功底子在,也没什么大问题,一直好吃好睡的,只得了李乐多嘱咐几句,让他尽量少动武和使用内力,毕竟孕中内息容易不稳,滥用内力还是易出岔子,之前穆祈就是因为内息问题受的伤,虽然调养过来了,但再有一回难免对身体有损。 听过李乐的话穆祈倒没什么表示,反正他虽然有武功,但因为失忆所以很少使用,如今在安国候用的机会更少了。而一旁步怀远听过后却是沉下了脸,脸上露出少有的凝重的表情,转头又吩咐加派了几个影煞卫的人暗中保护穆祈。穆祈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心底翻了个白眼,但想着步怀远那时一闪而过的后悔和伤痛的表情,也就无视了那些影煞卫算是接受了。 最后步怀远还问了关于穆祈失忆一事,对于这一点穆祈也是有兴趣的很,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李乐前后查了几次才告诉两人,穆祈这失忆应该是之前受伤的时候撞伤了脑子,不过细细检查之后并未发现穆祈脑子里有淤血什么的,穆祈也毫无头疼的症状,因此李乐也说不好穆祈什么时候恢复,只猜测大概是之前脑伤恢复了却留下的后遗症,可能过些日子就想起来,也可能再也想不起来,全凭天意。 穆祈听后不免有些失望,虽然他觉得自己现在过得也挺好,但对过往的记忆还是有些好奇的,何况他依稀记得刚醒来那些日子的噩梦,尽管他已经确认步怀远就是他要找的人,但总觉得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人和事被他忘掉了,心里总计挂着。 对于步怀远来说穆祈最好是永远想不起来,这样,在最后的日子他就这么陪着穆祈,等着孩子出生再让孩子陪着穆祈就足够了,不过李乐却说,指不定穆祈什么时候就能想起来,为此步怀远只能无奈叹了口气,他再没法放下穆祈,只能尽最大努力让穆祈日后想起少一些难过,多一些开心。 再说这两日,没有外出步怀远便带着穆祈将侯府走了一遍,也带着穆祈到了原来他用的书房。 穆祈的书房设在偏西处,离步怀远的书房不远,只隔了一段路,两人吃了饭散着步就走到了。进了书房以后,步怀远微笑站在一旁等着,穆祈则绕着走了一圈,随意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发现都是些《论策》《长史》之类的书,也就没了什么兴趣,偶尔一两本不一样的还是医书,挑了挑眉,他怎么还喜欢研究医书? 放下手中的书册,穆祈又环视了一圈,看到一旁的躺椅后抿嘴笑了笑,安国侯府几乎每个房间都摆着一个,似乎步怀远很喜欢躺着,不过他也挺喜欢的。走到书案前,桌上放的还是那些看不懂的书,不过多了一些卷宗,穆祈随意拿了一卷看了两眼,居然都是近日的事,批注的墨迹也都是新痕,不禁疑惑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步怀远。 步怀远看到穆祈拿起卷宗,解释说道,“你不在,有些急事就报到我这儿来了。” 穆祈皱了皱眉,心里不大高兴,“没有其他人做吗,怎么就得你做了,昭国也太人才紧缺了吧。” 步怀远闻言噗的笑了出来,他没想到穆祈会这么说,以往穆祈做什么事都事事亲为,就怕出了什么岔子,穆祈出了事之后他就将责任接了过来,也是不想穆祈回来以后接不上手,却没料到穆祈这回回来是彻底撒了手,想着也就笑说道,“要经你的手处理的事其他人哪能做得了主,送到我这儿的事不多,带着处理掉就行了。” “这还不多呢?”穆祈拎了拎桌上堆着的卷宗,眼里全是不满,瞪着步怀远说道,“那个萧木头不是说你身体差得很,这种事交给其他人做就是了。” “好,听你的。”步怀远温柔一笑,既然穆祈开口,他也无所谓,准备接下来就将不重要的一些事交给手下的颜朗月和云修处理。 此时分别在禁军和影煞卫值勤的两位副统领颜朗月和云修同时打了个喷嚏,不明所以的摸了摸鼻子。 “嗯哼。”对回答满意的穆祈这才扔下卷宗,离开书案,抬头时一眼看到挂在墙上的长剑,心里一动,走到墙边拿下长剑,用手摸了摸,熟悉的触感让穆祈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几个画面,有他拎着剑**地站在河边,也有他就着烛光不停擦拭这柄长剑,画面闪的飞快,穆祈只皱了一下眉,根本来不及抓住什么,只好转过头问向步怀远,“这是我的佩剑?” 步怀远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地看着穆祈和长剑,最后轻叹了一声,走上前,浅笑着说,“你不用剑,这是我小时候用着玩得,后来送给你做定情信物,你就留着了。” “定情信物?”穆祈先是轻轻地跟着呢喃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红着脸瞪着步怀远低骂道,“不正经!” 步怀远笑而不语,温柔地从穆祈手中拿过长剑重新挂上墙,“你现在有了身孕,刀剑的东西还是别拿久了,小心冲撞了。” “怕什么!我儿子将来必然是武功高强……”穆祈哼了一声反驳道,随后想到步怀远刚刚所说,疑惑地看着步怀远问道,“你以前会耍剑?” 步怀远顿时哭笑不得,什么叫耍贱……无奈地对着穆祈笑道,“小时候学过一些,后来生了病就不学武了。” “哦……”穆祈凝眉打量了一番步怀远,最后勾起嘴角得意地笑起来,“没关系,你不会武功,以后我保护你!”说着甩了一下头,身后长马尾随着动作轻轻一晃,整个人背对着门口,在阳光照耀下似乎闪着一层浅浅的光晕。 步怀远深深地看着穆祈,没想到他又再次听到了这句话,心中动容,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情愫,抬手握住穆祈的手,向前走了一步,脸靠近穆祈的耳边,非常轻柔地回了一句,“好”,然后就这么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穆祈。 穆祈被看得不自然的红了耳根,甩了甩手挣脱,也不敢再看步怀远,转过身子挺着肚子就往外走,“不看了,回去休息了!” 步怀远跟在后面又再次轻笑起来,仍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好。” “好什么好,除了好不会说别的!”穆祈嘟哝着又转过头瞪了步怀远一眼,看着步怀远消瘦的身影,还是没一走了之,哼了一声又回过身抓起了步怀远的手,拉着对方一同向前走。 “呵。”这次没有再说好,步怀远又是轻轻笑了一下。 “……”穆祈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小祈性格前后是会有变化的 _(:3」∠)_不过不会变的很弱的 放心吧,小祈还是很腻害的 ps:捉虫 第23章 觐见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到第二日下午宫里奉旨来了人询问两人情况,步怀远差人回了话,表示两人已无大碍,明日就带着穆祈入宫,内侍满意地回去回复了。而当天晚上步怀远先给穆祈做了些准备,以免明日入宫出了什么岔子。 “明日到宫里,你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照直说便可,帝上知你失忆,不会难为于你。至于你在延国查探的东西,跟着你去的影煞卫已经整理出来,他们知道都的记在这小册子上,你仔细看一遍,有什么问题便问我。”天还没黑透,屋里已经点上了灯,步怀远从怀里抽出一本很薄的黄色小册递给了穆祈,认真地说道。虽然不愿穆祈记起以往的事情,但明日入宫,什么准备都没有对穆祈来说也是毫无好处的。 穆祈挑眉接过册子,眼神微动地看了一眼,随后快速地翻看了一遍,将里面内容熟记于心,便合上册子递还给步怀远,正色问道,“和我一同前去的护送队有几人回来?”册子里既然说的是护送队几近全灭,必然还有存活者。 “有两名护卫幸免。”步怀远略带讶异地看了下穆祈,只觉得突然认真起来的穆祈似乎有一些像是成年后的穆祈了。莫不是记忆…… “两人?是先行离队还是拼力逃出?”穆祈皱眉问道。 “据这两人回复,是按你的吩咐先行前往邺城寻求支援。但支援队伍赶到时,已无你之踪影,对方的人也不见,只有留下的护送队尸体。”步怀远沉声说道,似乎又是想到收到消息那些日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嗯……也就是说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见过追逐的人的真面目了?”穆祈眼里闪过一丝锐利,低声问道。 “是。”步怀远点了点头,影煞卫赶到的时候也未看到对方人影,众人都不知他们是被何人所袭,延国也一直拒不承认派人追杀,何况当时延国确实内乱初起,派人追杀穆祈实属节外生枝,因此追袭的人是谁,他也一直在追查。 穆祈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些人的尸体带回来了吗?” 步怀远知道他问的是那群跟着前去的护送队人员,随即温声道,“都已经安葬,他们的家里人也都安排妥当了。” “嗯。”穆祈轻声应了一下,虽说不记得那些人,但想到一群人跟着他外出却最终都没能回来,难免有些心情不好,想着有时间还是应该去看一看这些牺牲的护卫们。 整理了一下情绪,穆祈又问道,“洛王的情报很重要?”从册子里看,似乎他去延国这一趟一直在明里暗里地打探洛王的消息。他虽然失忆,但这几个月也一直在打听消息,两国的情况都知道一些,也自然听过昭国洛王的一些事,但其中的细节就不得而知了。因此看到他在延国一直要查洛王的事情,也有些奇怪。 步怀远听到问话怔了一下,随后淡然道,“无足轻重。” 穆祈挑了挑眉,虽然步怀远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似乎感觉出步怀远有一些……生气?莫非他和这个洛王有什么过节? “不用想太多,明日到了宫里我会在你身边。”步怀远很快恢复温和的语气,柔声说道。 穆祈闻言点了下头,既然步怀远不愿多说,他也没什么兴致多问,反正他如今失忆,想来容楚华也是不会问他什么的,至于其他的,他倒不是很担心,他既然是他们口中的丞相,必然不会只是失了忆就什么都不行了,如此想着,说道,“嗯,翻不出什么事儿。” 最后,步怀远将宫中的一些情况简单交代一下给穆祈之后,两人便和衣睡下。 ****** 第二日一早步怀远和穆祈就起床准备入宫面圣。虽然之前穆祈嘴上和步怀远抱怨过不见,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到了时候他仍然是一身正装准备妥帖的出门。 张伯早已在门外备了马车,还是那日步怀远去接穆祈的时候那辆车,外表朴素内里却是设备齐全。两人缓步走出门口,宫里接应的内侍都已在门口候着,见两人出来,忙上前行了礼,转述了一番容楚华的口谕,请两人上车出发。 步怀远微笑给了内侍赏银,先一步上了车,穆没什么表情地祈瞥了一眼内侍,才跟着跨步上车。虽然这两日与步怀远一起时玩玩闹闹,但除了步怀远,穆祈骨子里还是对所有事情都含有一丝防备,毕竟失忆不是其他病症,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车外接应的内侍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于刚刚被穆祈看的那一眼还心有余悸,穆相冷血无情的大名朝堂上下都知,这次回来说是失了忆,可就刚刚看上去,好像根本没变嘛! 车里如上次一样垫着厚厚的软垫,穆祈进入之后靠着窗慢慢坐下,半掀着车帘,随意地看着车外景色,他还在思索步怀远昨日告诉他的情况,此时微微蹙着眉,表情比平时认真许多。 步怀远知道穆祈需要整理一番,也就没有打扰,而是坐在另一侧,淡然地对外吩咐道,“起行吧。” 马车缓缓前行,看了半天后,似乎对车外风景失了兴致,穆祈放下车帘靠在身后软垫上,闭着眼休息。 他回来这两日一直呆在安国侯府还未出去过,除了昨晚步怀远告诉他的一些情况,其他什么都不了解,对于昭国对于盛京,现在都如瞎子摸象一般,一知半解。即使昨日步怀远说了许多,但这么多年的事情又岂是一个晚上能说得尽? “想什么这么出神?”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覆盖在额头上,轻柔的声音响起。穆祈睁开眼,步怀远正温柔宠溺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没什么啊,想想你,想想孩子。”穆祈突然弯着眼睛含情脉脉地说道,看到步怀远一下怔愣的表情,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好像有点知道怎么对付步怀远了。 步怀远本来被穆祈肉麻的说辞唬的一愣,随后看到穆祈大笑,反应过来,无奈地跟着笑了一下,没有再问什么。 入了宫以后,穆祈和步怀远被内侍一路带到了昭阳殿正殿,穆祈跟在步怀远身后走入殿内,暗中观察着周围环境,虽然好像是第一次来,但感觉却熟悉的很,好似来过千百遍,至此他也才终于有些相信,自己可能确实是昭国的丞相。 容楚华垂首坐在案前,见两人进来,收拾了手上的奏章,浅笑而对。引两人进来的内侍将两人带至大殿中央便退了下去,穆祈和步怀远正要一起跪下行礼,容楚华忙出声阻止两人,“快起来,穆祈你有了身孕莫要行大礼,怀远也是,坐吧。” 一旁内侍无声地端了两把椅子来,穆祈看了一眼,拉着步怀远走到了椅子边坐了下来。 随后容楚华如同步怀远猜测所说,没有多问什么,只与两人闲聊询问了两三句,并叮嘱了穆祈注意身体,其他便没再说什么,毕竟穆祈查探的情报,影煞卫也早就报了上来。一阵闲聊时间也很快过去了,顾虑两人身体,容楚华也没有再多留两人,只是最后看了眼穆祈,状似无意的问道,“穆祈何时复职?” 穆祈立刻就挑了一下眉,不大愿意地说,“臣不记得事,怕是一时做不好。” “你任职丞相多年,哪有什么做不好的。”容楚华抬手挥了一下,不在意地说。 “我……”穆祈皱着眉还想再开口拒绝,却被坐在一旁的步怀远轻轻捏了一下手,打断了话。 “帝上,小祈有了身孕又失忆,短时间内也上不了手,还是等孩子出世了再说吧。”步怀远声音柔柔的响起,也是明显向着穆祈,“帝上若有什么差事,先交给臣办吧。” 容楚华看了看两人,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点点头,挥挥手让两人退下。没办法,人家相公护着,他也不能强迫啊。唉,这年头,帝王也不好当啊! 见过了容楚华,获准了正式的假期,穆祈心情不错的和步怀远离开了皇宫。而在回去的马车上,穆祈仰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琢磨着,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和步怀远磨合…… 第24章 忆梦 穆祈正式获了假,步怀远却是没有的,影煞卫和禁军的事务很多还是要他亲自处理,因此每天也会抽出些时间呆在书房。开始时穆祈还有些不放心,会陪着一起呆在书房,步怀远处理事情的时候他就躺在一旁看书,不过几日下来见步怀远游刃有余没有什么问题,也就不再次次陪在一旁,而是自己找事做去了。 说来在盛京穆祈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做,刚清醒的时候是在小村里养伤,后来为了寻找记忆和躲避不知名的仇人,一直躲躲藏藏地打听消息,而前几日又是因为步怀远生病的事折腾了几日,这会儿一切安定下来,反而是闲的慌了。 若说穆祈现在想做些什么,大概也就是能早点恢复记忆了,虽然步怀远一直不在乎甚至有些劝他不用去想以前的事,可他心里还是觉得得想起点什么来,不仅仅因为他对于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而不开心,更因为他总觉得步怀远或许还有什么在瞒着他,很重要的事,因此这几日步怀远忙的时候穆祈都是一个人在安国侯府和丞相府闲逛,希望找到点什么回忆。 当然也不是没想过问别人,但除了步怀远穆祈对于其他人的话并不信任,其实即使是步怀远的话,他也并不完全相信,只是他直觉步怀远不会害他而已。 说起来对步怀远,现在穆祈的感觉是很微妙的,他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从第一次见面认定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以后,那种强烈的就是这个人的感觉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看到步怀远倒下的时候他也是心痛不已,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以前是爱步怀远的。可是光有情没有支撑的记忆,这让穆祈一直很没有安全感。 这种情愫只是一种惯性的情感,如果一直想不起来,穆祈不知道他是不是能一直凭着这样的感情而去喜欢步怀远,也不知道步怀远会不会也有一日觉得他其实并不是以前的穆祈因而不再喜欢他? 不对,步怀远喜欢他吗?穆祈突然心中一顿,从在延国的时候他就一直听萧亦然白一他们说过步怀远多么担心他的事情,回来以后步怀远也一直对他十分温柔宠溺,而他也察觉到自己感情,因此才会认为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可从这些日子打听到的消息可以知道,当初是他追着步怀远的,连两人成亲都是他请旨的,那么步怀远究竟是怎么想的?穆祈发现其实他并不了解步怀远。 又想到步怀远总是温柔微笑的脸,穆祈甩了甩头,不大高兴自己的情绪低落,果然怀孕的人情绪很容易受到影响?穆祈突然笑了起来,如果不确定那就去确定好了,既然他能让步怀远娶他,自然有能力让步怀远爱上他,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想通了的穆祈心情顿时畅快许多,看屋外天气紧好,阳光洒在院子里看上去暖洋洋的,干脆打消了去书房的念头,直接让人搬了个躺椅放在院子里的树下,又放了些点心在一旁,然后就抱着话本悠然地躺在躺椅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随意翻着手上的话本。 或许是阳光照得太舒服,穆祈躺着躺着就有些困顿,朦朦胧胧间他好像看到了年幼的步怀远和自己。步怀远一身白衣手上拿着那柄现在挂在穆祈书房的长剑,认真地在院子当中练剑,而他自己则是穿着浅蓝色的衣裳,坐在一旁花坛上一边吃着什么一边两眼闪闪地看着步怀远。 院中的步怀远剑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练完一式收了剑之后就走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身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看到自己咧着嘴笑眯眯直点头,而步怀远却是和现在一样只温柔宠溺的微笑。 突然眼前的画面开始晃动,穆祈只觉得刚刚还清楚看着的小步怀远和小穆祈就如水中倒影一样扭曲变换消失不见,然后就是满眼的红色绸布,整个安国侯府到处贴满了喜字,连房间里都是红绸红烛,而长大后的他和步怀远两人穿着红色喜服面对面站着,仍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还不等穆祈认真看去,所有影像又开始晃动扭曲;接着穆祈又看到小时候的步怀远握着小时候的自己的手一笔一笔地教着他写字…… 画面越来越多,开始还能勉强看着一段场景,后面所有的画面就像一幅图片一样一闪而过,快得穆祈根本来不及看到什么,而人物就在小时候的他们和长大的他们之间不停地切换,穆祈只觉得自己的头一阵刺痛,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想要挣开这些不停涌过来的画面,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背后都被汗浸湿了。 “怎么一个人躺在院中,当心着凉。”突然一道带着担心的温柔声音响起,熟悉的微凉触感贴在额头上,穆祈蓦地睁开双眼,身子下意识挺起,却因腹部的隆起而失力倒下,被一双手臂牢牢接住。 “怎么了!?怎么一身的汗,哪里不舒服?” 穆祈侧过脸看去,步怀远正半弯着腰紧紧抱着自己,本是温和的脸上此刻带着浓浓的担心,梦中的那些画面竟有些和眼前的人脸重合,穆祈一时怔愣,随即感到眼前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来不及说些什么,一把推开步怀远扶着躺椅的把手就呕起来。 “恶呃……呃…”刚刚吃的一些点心全部吐了出来,穆祈浑身无力地趴靠在躺椅把手上。 步怀远被推开后瞬间反应过来,快步绕到了穆祈身后,一边扶着穆祈不停顺着他的背,一边沉声对身后的侍从说道,“请李御医过来。”侍从反应的也迅速,在步怀远吩咐的当下就立马跑去了李乐的院子。 步怀远看穆祈吐得差不多了,掏出巾帕给穆祈擦了擦嘴,又扶着穆祈坐好,才轻声问道,“好点没,还有哪儿不舒服?” 穆祈看了步怀远一眼,摇了摇头,刚刚的梦境太过奇怪,虽然梦到很多东西却都是些模模糊糊的画面,他并不准备说,“没有,可能刚刚吃多了吧。” 步怀远无奈地笑了一下,温声道,“你别以为自己身子好就不在乎,天气还没热起来,你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睡,容易受凉的。”说着顿了一顿,皱着眉地问道,“我刚看你一身的汗,睡得也不安稳,可是梦到些什么?” “没什么,好像是做了梦,记不清了。”穆祈想了想如是说,也不算说谎,梦里那些他看得迷糊跟记不住没有两样。 步怀远闻言也不再多问,等穆祈缓了会就陪着一起回了屋。李乐已经被侍从别院请了过来,两人进屋后就上前给穆祈诊了脉,看过之后就告诉两人安心,说这是正常的孕吐,只是正好受了些凉,因此吐得厉害了些,不过穆祈底子好,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 另外李乐也提醒了两人,男子有孕这害喜的反应一般偏晚出现,穆祈现在五个月,正是反应最强烈的时候,今天第一次吐了,接下来估计是要有一阵子的折腾了。穆祈倒不是特别在意,反正怀孕而已,比起刚清醒那时候的浑身是伤,他不觉得能有多辛苦,步怀远倒是谨慎许多,向李乐问了很多要注意的地方,更是要李乐多开了几副安胎的药。 穆祈对于步怀远的大惊小怪有些无语,撇了撇嘴,不太在意地说道,“吐一两次而已。” 不过说归说,穆祈并没有拒绝喝药的要求,对于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是很小心爱护的,当时在延国躲藏的时候,身子刚复原还有些弱,也时常觉得孩子闹腾不稳,他便冒充给家里娘子抓药去药店开安胎药,因为没有诊过脉没法对症下药,都是开温和的保胎安胎的药方,每天就当水一样的喝,也是因此才会被慕容清撞见。后来跟着白一一起回来,路上白一给他看过又对症调理一番,身体好了,他才没有继续喝。因此为了安胎喝药,他倒没什么排斥的。 但显然,穆祈高估了自己,自从那日吐过之后,接下来一个月穆祈的害喜症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每天照三餐吐,吃什么吐什么,连喝下去的药也是没一会就哗啦全吐了出来,开始他还不甚在意,吐了再吃就是,总不能饿着孩子,步怀远也担心穆祈吐了东西营养不足,也劝着每样多吃些。但每每刚吃下没多久又全部吐出来,来回几次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把步怀远吓得不轻,再也不敢让穆祈这样折腾了。只能每天变着花样让厨房做不同口味的菜,看穆祈今日能吃得下哪种就多吃些,但即使这样,一个月下来穆祈也是瘦了一大圈,就肚子跟胀气一样飞快胀大,吃的东西全被孩子吸收去了。步怀远心疼的很,穆祈倒是挺满意自己孩子精神足的,至于他自己,饿几个月而已,又死不了人。 因为挺着个大的肚子加上吃不饱饭,穆祈也就懒得动了,每日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步怀远宠着他,现在连处理公事的时候都要让穆祈呆在身边,就怕穆祈一个人出什么事。对此穆祈是不屑的,他虽然现在怀孕弱了点,好歹也是一身武艺身强体壮,比起看上去病弱风一吹就倒的步怀远,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会出事的那个,不过被关心照顾的感觉不差,因此他也就乐得享受。 这一个月里穆祈也偶尔还会梦到一些以前的事情,不再像第一次那样一堆画面汹涌而来,而是一段一段的影像,有他陪着步怀远练剑的,有步怀远带着他出去玩的,也有步怀远教他念书写字的,都是些两人腻在一起的事,而且都是小时候的两人,尽管听不见梦里的人说什么,但穆祈隐隐觉得能够感觉到梦里的自己的心情,那种崇拜喜欢和想亲近的感觉。 至于梦里的步怀远,尽管是一样温和的样子,可穆祈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小步怀远练武的时候就如同一柄宝剑,锋芒外露英气逼人,而微笑和他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入了鞘的宝剑,收了锋利却仍是让人不容小视,仿佛随时会再次一展风姿;而现在的步怀远,温和依旧却没有那样的剑气,如深泉一般静谧难测。他记得步怀远之前曾说过因为生病不再习武了,当时只以为是玩笑说法,现在看来原来步怀远以前真的习过武,什么原因不再习武了呢?而且现在的步怀远身体似乎不是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出去和琉璃玩了~所以来不及更新,今天补上了=3= 第25章 上火 午后,步怀远如往常一般在书房里处理公事,穆祈则躺在一旁铺着软垫的躺椅上午睡,看完手上的一卷卷宗,步怀远按了按眉心,抬头看了一眼躺椅的方向,展眉浅笑。 “嗯……”穆祈打了个哈欠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抬手揉了揉半眯着的眼睛,似乎对觉得姿势不太舒服,翻了个身侧躺着,眨巴眨巴眼睛又眯了起来。 一个月害喜的时间把穆祈折腾的够呛,好不容易肚子六个月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天天吐啊吐的,胃口反而好了许多,就是总是睡不够似的,白天也睡晚上也睡,一天就没几个时辰睁开眼的。不过因为肚子大了压力也大,即使一天都在睡,穆祈也经常睡不安稳,有时候晚上还会抽筋,偏偏穆祈能忍得很,对这些也不在意,如果不是有一次被步怀远晚上醒来发现,就一直一个人闷声抗着过去了。 当然那一次也是让步怀远念叨了很久,穆祈的解释则是,他不觉得很难受,感觉忍忍就过去了所以才没说,气得步怀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从那以后每天晚上都要亲自帮穆祈按一按腰腿什么的。 其实穆祈没有说出口的是,除了因为他确实觉得不是很难受以外,他更不想晚上吵醒步怀远,才一直忍着没说。 又翻了一下|身子换了个姿势,还是不太舒服,穆祈皱了皱眉头,似乎有要醒的趋势。步怀远看着翻身的穆祈忍不住轻笑出声,真像是一只刚睡醒的豹子。放下卷宗,步怀远悄声走到躺椅旁,就着一旁的凳子坐在穆祈背对的一侧,一只手摸了摸穆祈的肚子,另一手轻轻揉着穆祈的腰侧。 “嗯……”似乎被揉的很舒服,穆祈舒展了眉头,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随后又揉了一下眼睛,眯着眯着睁开。 “醒了?想吃什么?”步怀远柔声问,自从穆祈害喜以来,每日里嘴都叼得很,不是想吃的东西就全吐出来,最近好了许多,但步怀远仍是担心,因此还都照着穆祈的口味来吩咐厨房准备。 “嗯?”穆祈刚睡醒,脑子还没转开来,听到声音只翻了一下|身转过来,张着眼睛看着步怀远,半晌眼睛里才恢复清明,然后勾起嘴角慵懒地笑着说,“糖葫芦。” 步怀远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少吃那个,没营养。” 穆祈一听步怀远拒绝了,立马拉下脸,不高兴地又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步怀远不说话。步怀远无语,自从穆祈害喜以后,就越来越爱耍性子了,李乐说这是正常的孕夫表现,要多让着点,以免影响孕夫的心情对孩子不好。 步怀远笑叹一声,即使没有怀孕,他也不会和穆祈真的斗气的,伸手继续揉着穆祈的腰,温柔地说道,“我让人去准备,不过吃了饭再吃,不能多吃。” 穆祈这才笑眯眯地回头点了一下,其实他就是刚刚梦到小时候的步怀远带着他买糖葫芦的事才会醒来第一时间要吃糖葫芦,也不是真的非吃不可。但最近他发现只要他表现出生气委屈或不再和步怀远说话的样子,步怀远就会什么都顺着他了,从此以后他就喜欢上了这么经常指使一下步怀远,被宠着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又打了个哈欠,穆祈撑着腰坐起,六个月大的肚子浑圆的凸在身前,习惯了做事利索的穆祈总是很嫌弃碍手碍脚的肚子,但偏偏又十分小心的保护自己的肚子。 “还困吗?”步怀远扶着穆祈起身,笑着问。 穆祈摇了摇头,撇着嘴说道,“睡得骨头都散了。” “那一会出去走走,李御医说你要适当运动运动。”步怀远说道,虽然穆祈身体好的很,生产基本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为了保险起见,李乐还是让两人按照正常的孕夫程序走,对于穆祈最近只睡不动的行为也是提出了意见。 “哦。”穆祈点了点头,没拒绝,尽管贪睡,但他不是真的懒人,只要是为了宝宝好,对于李乐吩咐的事情穆祈都是尽力去完成的,想了一会,穆祈突然兴起说道,“好久没看到小白了,干脆晚上去小白家吃饭吧。” 步怀远无奈地看着穆祈,对于穆祈想一出是一出有些无语,萧亦然还没回来,他们和白一又不熟,突然跑到将军府实在奇怪,不过转念一想,穆祈自从回到盛京以后就极少出门,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加上失忆的原因更是连个可以聊得来的对象都没有,一直困在侯府也确实难为他了,便点头说好。 虽说要去将军府,也不是立刻就能行动的,因为还早,步怀远还是先派人去将军府传了话,说是之后会上门拜谢白一一路照顾的穆祈的事,另一方面安排了下人准备礼品,都是些安胎的上等药材和送孩子的金银饰品之类的,都是去将军府要带上的,这一来一回也得折腾不少时间,步怀远就准备着等过了申时在带穆祈出门,因此让厨房先上了一些小食给穆祈垫着 穆祈一边吃着花糕,一边看着还在看卷宗的步怀远,不由地出神,刚刚的梦里他好像又梦到了小时候的步怀远,开始是教他看书却被不懂事的他弄得一团乱,也不生气只是温和地牵着他一起去逛了集市,还给他买了糖葫芦。梦里梦外步怀远都是这么温柔地宠他,可为什么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有些担心的感觉呢? “发什么呆?”步怀远批完最后的卷宗,抬头看着穆祈一边啃花糕,一边出神的发呆,忍不住轻笑问道。 “我以前叫你什么?”穆祈回过神,没回答步怀远,反而是又盯着看了一会,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嗯?”步怀远怔愣一下,回忆突然冒出,小时候穆祈是叫他怀远哥哥的,后来长大了就叫他侯爷了,有时候生气发火的时候就连名带姓的叫,倒是很久不曾再叫过他哥哥, 穆祈也没等步怀远回答,挑着眉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算了,以前不管了,以后我叫你怀远吧,这样才像夫夫嘛。” 他总是听步怀远小祈小祈的叫他,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称呼步怀远的。前些日子两人基本都是腻在一起,也就只你啊我的称呼,但出了门总是要有互相称呼的时候,因此才会问着。其实他刚刚梦里好像听到自己叫小步怀远怀远哥哥的,但让他现在这么叫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可光称呼相爷老爷或是直呼全名都觉得不是特别开心,因此还是叫了怀远,把后面哥哥两个字给去掉了。 “你喜欢就好。”步怀远虽然开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也只是宠溺的笑了笑,温柔地回道。 “嗯,怀远怀远怀远怀远……”穆祈一口气连叫了十几次,好似叫不够一样,叫完了以后,微喘着气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步怀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在,别总唤了。”步怀远镇定的很,浅浅一笑如是说。 穆祈勾着嘴笑得很开心。 ****** 两人腻着聊了好一会,穆祈又塞了几块糕点,到后来步怀远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命人撤了穆祈的糕点,带着穆祈换了衣裳,上了去将军府的马车。 安侯府和将军府相隔不算太远,只一会儿功夫马车就到了,步怀远扶着穆祈小心翼翼下了车,萧敏已经带了下人在门口迎接,白一因为身体原因倒被萧敏执意拦在府里没有出来相迎,虽然萧亦然不在,但两家也是相熟,倒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待穆祈和步怀远跟着萧敏入了大厅,就看到白一已经浅笑着坐在大厅等着三人,一桌的珍馐佳肴就等人入席了。 “安侯,穆相请坐。”白一起身对两人微笑寒暄了一番,示意下人领着两人入座,隐隐透出了一些将军夫人的气度。萧敏看着心中暗暗高兴,这些日子白一跟着她学管家可总算没有白废。 “小白好久不见啊。”穆祈爽快地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玩笑地看着白一说道。 步怀远跟在穆祈身旁坐下,对白一微笑了一下打个招呼。 “回来后忙了些,尚未来得及去侯府拜访,倒是劳安侯穆相跑这一趟了。”白一柔和地笑了笑,举起手上的茶杯给两人敬了杯茶。 “你不用跟着那些人叫,我现在不做丞相,就叫穆祈。”穆祈撑着头略带不满,说到这顿了一顿,坏笑了一下说道,“我比你年长,你叫我一声穆大哥就是。” 穆祈失忆以后虽然比从前爱笑许多,防心却是不低的,如今除了步怀远以外,其他人他都并不相信,不过他对白一却挺有好感,大概是因为回程那一个月时间两人相处愉快,又同是孕夫的原因,加上步怀远也曾说过与萧亦然是好友,因此他对白一又多了一份亲近,才会想交这个朋友。 白一听到以后略微有些讶异地看向穆祈,不过表情稍纵即逝,很快就淡淡笑了起来,“恭敬不如从命。” 步怀远一直坐在穆祈身边,看到穆祈眼神一亮,宠溺地笑了笑,也抬头对白一说道,“我与亦然情同兄弟,你若不介意,也叫我一声大哥便是。” 白一也不再诧异,大方温柔地笑了笑,举起手中茶杯柔声又敬了两人一杯茶。 萧敏在一旁保持娴雅的态度看着这三人微笑,她与步怀远和穆祈并不算相熟,也就没凑这个热闹,只等三人喝过了杯中水提醒三人先吃饭,免得菜凉了,毕竟这三人可都是身子经不起折腾的人。 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除了穆祈因为在侯府时就吃了不少点心,所以到后来桌上的菜都吃不下而有些郁闷,最后被步怀远一阵轻哄才念念不舍地放下筷子。 吃完了饭,萧敏就先行回了自己院子,虽然她还是将军府掌家,但毕竟是女子,确实不方便一直招呼步怀远和穆祈两人,而白一如今也算是将军府真正的主人了,由他招呼便可。萧敏走了后穆祈说要和白一单独聊聊,就拖着白一回了房,步怀远被拦在门外不让进,只好找了个地方歇歇等穆祈。 至于穆祈和白一,进了屋以后两人又寒暄聊了几句,无外乎是就肚子里孩子的情况互相讨论,因为同是孕夫又差不多月份,聊起来也是挺自如的。 不过聊了一半,白一就发现穆祈似乎是有其他话要说,停了停就切入主题问道,“穆大哥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穆祈沉默了一会,低着头半垂眼眸,似乎在想怎么说,在白一以为穆祈是不打算说的时候,穆祈又抬起了头,表情未有太多变化,仍然是一副随意,不过脸上多了些红晕,他看了看白一想了一下,才问道,“小白以前生产过?” 白一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有所恍悟地笑说道,“穆大哥是担心头一胎?放心吧,看穆大哥气色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若有什么不舒服倒是可以告诉白一,虽医术不济倒也能帮你看看。” “嗯……”穆祈随口应了一下,然后又看着白一,最终没忍住问道,“小白之前有孕时和萧木头行房吗?” 白一愣住,没想到穆祈问的是这个问题,但也没往坏处想,只是柔声问道,“穆大哥怎么这么问?” 穆祈又侧着脑袋想了下,没回答白一,只是说道,“我近来火气好像有些大,要不小白给我开两幅降火的药方?” 白一瞬间明白穆祈的意思,男人孕子期间反应各不相同,有不少男子有了身孕以后身体会变得更为敏感,尤其是胎息稳定之后,听穆祈这么说,白一心里也大概知道了些,便笑着柔声解释道,“穆大哥可别乱喝药,这是正常现象。有了身孕虽然要多加注意,不过适当亲热一番并不碍事,反而有助于身体。” 穆祈撇了撇嘴,他也不排斥适当运动啊,只不过对方都毫无反应,难道要他主动压上?皱了皱眉,穆祈又小声问道,“那时候萧木头……有没有嫌弃你身材?” 白一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一会恢复才对着穆祈笑着说,“穆大哥过虑了,安侯怎会嫌弃与你。”刚刚在大厅他看得分明,从进厅开始步怀远视线几乎就没离过穆祈,眼里全是宠爱,这样的步怀远怎么可能嫌弃穆祈呢 “谁知道。”穆祈翻了个白眼,不嫌弃怎么同床了快两个月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都怀疑肚子里这个是怎么怀上的呢。不过这些话穆祈倒没说出来,毕竟穆祈主要也就是想问问白一确认一下如果孕期行房对孩子是否会有影响,得到白一肯定答案已经足够。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两人又聊了别的事,看天色不早,穆祈便向白一辞了别,出了门看到步怀远还在外面等着他,哼了一下,终是弯着眼睛跟着步怀远一起上了马车回安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已补全,可以正常看了╭(╯3╰)╮ --- 对了提醒新封面已经换过(*^__^*) 不过这个场景还没出现,出现的时候会上小插图 第26章 异样 从将军府出来以后,步怀远想着穆祈回京以后难得外出,便特意命马车从集市绕了一圈,寻思着带穆祈多转转。 没有什么盛事,又已经临近日暮,街上并没有太多人,很多店门也开始收拾打烊,考虑两人身体情况,马车也驾得较慢,步怀远靠在车壁,看着支着头望着窗外的穆祈,柔声说道,“最近没什么大事,街上也都比较平静,等下个月有夕月灯会,再带你出来看看吧。” 穆祈虽然看着窗外,不过刚刚一直神游物外,听到步怀远声音才怔了一下回过神,道,“啊,什么灯会?” “夕月节。”步怀远温和道。 穆祈点了点头,夕月节他还是听过的,就是传说中未婚配的男女寻找有缘人的节日而已,他和步怀远已经成亲,那些把戏自然用不着,出来看看灯也就可以了,对此穆祈也没什么太大想法,因此示意步怀远自己知道了以后,思绪便又飘远了:白一今日告诉他,孕期行事只要注意些也是可以的,但是自他回来快两个月了,步怀远碰都没碰过他,两人晚上还同床呢,难道是步怀远不行?不可能,如果步怀远不行,他肚子里这个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穆祈皱眉甩了一下头,那为什么步怀远不碰他,真的要他自己上吗? “又想什么呢?”步怀远轻轻挪到穆祈身边,将对方环在怀里,右手抚上穆祈眉间,揉开皱痕,他觉得最近的穆祈好像总有些不开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想起了什么吗? “没什么啊。”穆祈摇了摇头,干脆靠在步怀远怀里。 一路无话,两人很快回到安国侯府。 “我想沐浴。”回到房里,穆祈坐下想了想,抬头对步怀远说道。 “好。”步怀远笑笑,吩咐下人准备了热水,待下人回话已经全部备好,步怀远才带着穆祈到了浴房。 安国侯府的浴房是单独辟出的,虽然不似宫里的浴房那么奢华也是非常舒适。穆祈推开门进入时,浴池里热水散发的蒸气已经充满了整个房间,烟雾缭绕的好似误入什么异地一般。负责准备浴房的下人见两人进来,将东西一一放好就躬身退下了。 步怀远一路将穆祈带到浴池边上,才转过身对穆祈嘱咐道,“你小心些,有什么事就叫外面的人。” 穆祈抿着唇没有应声,直到看步怀远准备离开,才伸手拉住了步怀远的衣摆,垂着头低声说道,“我不方便,你留下帮我。” 步怀远愣了一下,看着已经挺着六个月肚子的穆祈,皱了皱眉,这不是穆祈回来以后的第一次沐浴,开始也有下人服侍着,但每次都被穆祈撵走了,他知道穆祈失忆后对他人总有些防备,也就没有再安排服侍的人,只让人在外候着,不过如今穆祈肚子大了,有些事确实做起来不方便,他开始竟没有想到,不禁有些责怪自己,如此便想着开口让服侍的下人进来帮忙。 “不要其他人来,你留下帮我。”穆祈见步怀远准备叫人,哼了一声甩开手中衣摆,不大高兴地说道。 步怀远顿了顿,他也并不想让外人入内,只是他自己没有什么服侍的人经验,才会想着让人进来帮忙。 “不留就算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看步怀远还在犹豫,穆祈一下火了,别过脸生气地说。其实凭他的身手,现在的肚子对他影响根本不大,他只是故意想把步怀远留下而已,但看步怀远的犹豫却让他心里一阵委屈和烦躁。 步怀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牵着穆祈的手慢慢走向浴池,声音温和地说道,“你若不想让人进来,就不让他们进来,我在这陪着你。” “咳嗯……那一起洗好了。”穆祈脸有些红,所幸房里雾气大,一时也看不大清楚,不过想着自己接下来的举动,穆祈的脸又更烫了。 步怀远倒没有多想,点头应了一声,便主动开始脱衣服。因为穆祈大着肚子弯腰都很不方便,因此穆祈的衣服也是步怀远给脱下来的。待两人都光溜溜的,步怀远就牵着穆祈走下浴池,边走边柔声提醒着,“小心些。” “嗯。”穆祈小声应了一下,顺从地跟着步怀远走。 为了防止地滑,浴池周围都是铺了厚厚的毛毯,赤着脚走在上面也不会嫌凉。 下了浴池,步怀远让穆祈依着水的浮力半坐在水中台阶靠着池壁,自己则将下人们提前准备好的毛巾浴液什么的拿了过来准备给穆祈沐浴,虽然是第一次服侍人,步怀远却依然温柔地笑着,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穆祈沉默温顺地由着步怀远服侍,偶尔撇过脸掩饰因步怀远的碰触而骤红的脸,但仍不时地用眼角望着步怀远,心里一阵酥|痒。直到步怀远的手碰到他已经有些反应的下|体时,瞬间颤抖了一下,身体微微僵住,嘴里竟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 步怀远也是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反应过来,尴尬地轻咳了一下,准备收回手,没想到却被穆祈一下伸手拦住。 “我……难受,你……帮我。”虽然抓住了步怀远的手,但穆祈出口的话却是吞吞吐吐,别过的脸也红地快要滴出血。 步怀远感到手下的物体有越变越大的趋势,看着别扭转过头的穆祈,不禁轻笑了一声,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只不过因为身体原因,对情|欲的想法淡了些,如今穆祈这样他也明白该怎么做。轻轻拍了拍抓着他的手示意穆祈松开,接着右手再次摸上水下那已经有些硬挺的物件,五指握上开始轻轻地上下套|弄。 随着步怀远的动作,穆祈僵着的身子慢慢有些软倒,步怀远立马用左臂环住,让穆祈的身子不至于滑入水中,右手则继续轻柔地抚弄。 “嗯…嗯呃…啊……”穆祈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步怀远的手劲很轻柔,如他的人一般温柔,但这样反而让穆祈的心里跟被爪子挠了一样,痒的很,那种总是欠缺一点什么就要喷发的感觉,让穆祈含着雾气的眼眶都有些微红,微喘着小声说道,“你……你用点力。” 步怀远闻言浅笑了一下,手上加快了一些速度,握着的手劲也稍稍加大了一些,这下手中的物体越发的变大变硬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手心的那东西温度比浴池的水都要烫。 “嗯……嗯啊……嗯哈……”穆祈双眼微眯,眼神朦胧,虽然刻意压抑过,但嘴里仍是不时发出一声声轻喘,声音不是那么甜腻,却带着很明显情|欲的味道,让步怀远觉得自己的下面也隐隐有了些反应。 随着时间推移,穆祈身子越来越软,但□没有抒发的**如一条绳索紧紧缚着他,脑子里那根弦始终紧绷着,脸涨得通红,他攀在步怀远身上,头靠在其左肩上,忍不住埋着头呜咽道,“快……嗯啊……一点,嗯…哈……。” 步怀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穆祈,即使他们新婚之夜圆房时,穆祈也是一副倔强的样子,如今却是整个人如煮熟了一般软在他怀里,双眼微醺,脸色酡红,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气息。穆祈本就长得清俊,以往总是冷着脸又名声在外才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但其实他不过是个害羞别扭惹人疼的孩子,想到此,步怀远眼神一暗,手上不由地加了力道,紧握了一下。 “啊……”这一下让崩了很久的穆祈瞬间弓起身子,如数的精华泄在了步怀远手上,还有一些随着水漂浮散开,接着又倒在步怀远的怀里喘息,“哈呼……呼呼……” 步怀远洗掉手上的液体,拿起一旁的毛巾想给穆祈擦擦汗,“好了,准备起来吧。” 穆祈恢复了一些精神就从步怀远怀里起来了,现在正靠在池壁上,脸还红着,却躲过了步怀远伸过来为他擦头的手,而是伸手探向步怀远的□。 步怀远忙抬手拦住,柔声道,“我不用,起来吧,泡久了头晕,容易受凉。” 穆祈皱了皱眉,红着脸看向步怀远,带着些不自在地说,“我问过小白了,可以的,没问题。”说着挣开了步怀远,撑着身子顺着台阶走出了浴池,扶着肚子跪在地毯上,又从一旁摆放的沐浴品中拿过一盒软膏,那是李乐为他准备的药膏,一般是洗完了澡之后涂抹在肚子上的,不过用来做润滑也是很好的。 从盒子里剜了一块软膏,穆祈**地叉着双腿跪坐站在浴池边上,一手撑着地,一手就着软膏就往身后|穴|口送,因为挺着肚子,即使身体柔韧度再好,这动作穆祈做起来还是很吃力,加上刚刚水下一阵厮磨早就没什么力气,因此手指刚碰到双瓣边缘,撑着的手已经有些打颤,喘息也逐渐变重。 “你做什么呢!”步怀远被穆祈这个动作吓了一大跳,刷的一下跨出浴池快步走到穆祈身边,伸手一环将穆祈再次纳入怀里,脸色有些暗沉,低声喝道。 穆祈听到吼声僵了一下,不过仍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就着步怀远的怀抱让自己的身体靠在对方怀里,随后右手又向后伸了些,眼看就要探入那处隐隐有些骚动的穴|口。 步怀远一把抓住穆祈的手,沉着脸说道,“别胡闹!” 连续两次被阻止,穆祈的羞意和情|欲也退了下去,本是红着的脸此时也有些退色,软着的身子有些僵,埋在步怀远怀里没说话也没再动。 步怀远忙从一旁抽了条毛毯将穆祈裹住,叹了一口气,轻声斥道,“怎么这么没分寸,你现在什么身子了,别闹了,赶紧起来免得受凉。” 穆祈静了一会,推开了步怀远起身,眼睛有些红,却与刚刚不太一样,似乎带着些委屈,让步怀远心头一震愣在原地。而穆祈起身后很快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动作利索的让人一点都感觉不到那挺起的肚子对他有任何影响,穿完以后也没看步怀远一眼,径自离开。 待穆祈走后,步怀远才回过神起身穿好衣服,出了浴房从下人那儿得知,穆祈没有回两人的屋子,而是去了之前他给穆祈安排的那间新房,不禁叹了口气,虽然不明原因,但他也知道穆祈这是有些生气闹别扭了,本来是想去将人带回,但刚刚一阵折腾,他不禁觉得有些头晕,摸了摸头感觉自己可能有点发烧,未免传染给穆祈,也就顺势让穆祈在新房休息一晚,只派了人前去照看着。 捂着嘴咳了好几下,步怀远皱着眉又让人又将李乐挖起来带过来,明日一早他还是要去把穆祈接回来,因此得让李乐给他开些退烧的药,另外他也想弄清楚穆祈今晚的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7章 后悔 李乐刚刚睡下,就被敲门叫起,虽然心里吐槽了千万次,但奈何身份在这,职责在这,依然得收拾了东西跟着来人去主屋。 天已全黑,前来请人的侍从点着灯笼在前面带路,李乐眯着眼跟在后面,即使是夏夜天仍是有些凉,走在路上李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擤了擤鼻子,翻个白眼认命地继续跟着走。 “李御医,到了。”带路的侍从将李乐带到门前,回过头对李乐轻声说了句,不待李乐反应就几步上前敲了敲主屋的门。 “进来。”屋内传出步怀远略带鼻音的声音,侍从退到一边,对着李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乐斜了那侍从一眼,心里恨恨地骂着,捧着医箱推门而入。屋内点着香炉,阵阵香味,步怀远披散着头发倚靠在床边,半阖着双眼似乎刚刚正在休憩。 “李御医,扰了你的清梦真是不好意思……咳咳……”步怀远听到脚步声睁开双眼温和地看向李乐,说了两句话之后忍不住咳了起来,脸色也微微有些泛红。 “侯爷言重了。”李乐忙从桌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步怀远,趁着步怀远喝水间隙,很快地把了一下脉,待步怀远缓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侯爷是受了凉,有些发热,喝一帖药睡一晚上就没事了。”说着李乐就掀开了带来的医箱准备写下药方。 “多谢李御医。”步怀远点了点头道谢,等李乐将药方写好接过看了一眼就交给了下人去熬药,然后又转过头对李乐说道,“李御医请坐,在下有事请教。” 李乐愣了一下,随后自觉地就着凳子坐下,在侯府他反正是没有人权的,“侯爷请说。” 步怀远微微笑了笑,直接切入主题,不带一丝拖泥带水,“李御医,孕中男子对**是否有需求?行房对身体可有影响?”今晚穆祈主动非常,其实除了新婚之夜那一晚他们之间就没有再发生更亲密的举动了,因此他才会被穆祈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如果这是必要的步骤,他自然不能放穆祈不管了。 李乐没想到一坐下就听到这么火热的话题,愣了一下,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反应过来,不太自在地说道,“回侯爷,个人体质不一样孕期反应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过有些孕夫确实孕期性|欲增强,身体也更为敏感,而一般过了四个月以后就可以行房了,只要注意些对身体并无大影响。尤其孕期后段,适当的行事也有助于孩子出生时孕夫的压力减轻。”说着李乐又顿了一顿,偷瞄了步怀远一眼,声音也变得低了些,“不过……侯爷身体……这事还是尽量少些为好……或,或是让我师父来调养一番……”说到最后声音更小,几乎听不大清楚了。 步怀远倒是没有介意,温和地笑了一下,对于自己的身体,他自然是清楚不过,“我知晓了,多谢李御医,明日还要劳烦李御医给小祈看一看身子。” “那是自然。”见步怀远没有生气,李乐暗中呼了一口气,爽快地回道。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做医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吧。 送走了李乐,又喝了下人送来的退烧药,步怀远终是撑不住睡下了,而另一边新房那儿,虽然灯早就熄了,但穆祈却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房里,手中握着一个瓶子,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二日一早,步怀远就来接穆祈,到了新房门外,挥退了左右两边的侍从,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而入。 房间里穆祈端坐在桌边,还穿着昨日离开时的青色长衫,脸色有些苍白,听到声音也没有看过来,只是脸色淡漠地垂眼思索,看得步怀远一阵心疼。 几步走上前,坐到了穆祈身边,轻轻覆上穆祈放在桌上的手,有些冰凉,步怀远下意识皱了皱眉,将手握紧,语气责备地说,“这么凉,怎么不加件衣服!” 穆祈动都没动,仍是那个姿势,步怀远轻叹了一口气,将穆祈的双手都握住轻柔地搓了搓,宠溺而又无奈地说道,“不要气了,昨晚是我不对,跟我回去吧。” 穆祈微微抬头露出正脸,双眼通红满是血丝,配上苍白的脸色显得尤为虚弱,一看就是一夜未眠的样子,步怀远心下一惊忙将穆祈拥入怀里,心里全是自责,“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穆祈声音有些喑哑,微微动作挣开了步怀远,冷冷地说道。 “小祈?”步怀远见穆祈这样,心里更加担心。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穆祈突然说道,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步怀远。 “我怎么会讨厌你?昨晚是我不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要生气了好吗?”步怀远眼神温柔地回望穆祈,轻声说道。 穆祈摇了摇头,又再次垂下眼,低低的声音传来,“不止昨晚,还有新婚那一夜。” “什么?”步怀远一惊,紧张地看着穆祈道,“小祈,你想起什么了?” 穆祈沉默了片刻,在步怀远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才站起身,背对着步怀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若不喜欢我,和离便是。” “小祈!”步怀远闻言沉下声音喝道,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起身走近穆祈,放柔声音,“不要说气话,我们……” “我没有说气话!”穆祈似是压抑到极点,闻言大声吼着回过头,通红的双眼已经是盈满了泪水,声音也有些颤抖,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猛的扔到桌上,气息不稳地吼道,“连新婚这夜都要我用药,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 说完穆祈扶着肚子撑在桌上大喘着气,泪水不争气地滑落,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昨晚他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步怀远所以才躲着跑来这个房间,但是不经意间发现了以前他藏在房里的春|药,脑子里不停闪过他们成亲那晚的片段,一时间整个人如置冰窖,虽然只是一段段画面,但是他清楚看到自己主动地脱光了衣服勾引步怀远,也清楚看到步怀远甩开他,还有自己厚颜无耻强留对方的画面…… 他虽然失忆,但清楚的了解自己,他是个男人,如果没有那么喜欢怎么可能这么作践自己对另一个男人承欢?即使知道自己是嫁人的一方,但看到步怀远那一刻他就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对方呢?他一直以为回来以后步怀远对他这么温柔是因为喜欢他,但一个连碰都不愿意碰你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你?也许,他只是因为他差点客死他国所以怜悯他而已…… 不想哭的,回忆里他已经连尊严都没有了,为什么现在还要这么做作,穆祈死死咬住嘴唇,将剩下的泪水生生止住,心里的痛到底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还是因为回忆,他已经分不清了,肚子里传来隐隐的疼痛,一夜未眠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头也隐隐有些作痛,从醒来到现在,除了上回步怀远晕倒时,没有任何一刻让他觉得比此时更难受,连呼吸都觉得痛。 步怀远看着眼前颤抖不止的穆祈,心里揪揪的疼,再也不顾穆祈的反抗,将人纳入怀里,低下头温柔地吻去穆祈眼角的泪痕,异常温柔坚定地在其耳边轻语,“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爱你,小祈。” 穆祈身体一僵,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却是再一次决堤,无声的眼泪似乎有诉说不完的委屈。 “我不知道你想起来多少,但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我不会瞒你。”步怀远深深地望着穆祈的眼睛,拇指轻轻抚过擦掉透明的眼泪,他的小祈从小到大哭得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却偏偏每一次都是因为他。 “昨晚我只是担心你,至于成亲那天,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是因为讨厌你。”步怀远苦笑一下,柔声解释道。其实他没想过要一直瞒着穆祈关于他身体的事,只是想在最后的时间让穆祈开开心心的,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而不希望对方因为这些事影响了心情。本来准备等孩子出生了,找个适当的时机就告诉穆祈,但看现在的样子,也许说出来才能更让穆祈安心吧。 穆祈虽然心里难受但也渐渐平复了心情,听到步怀远所说疑惑地抬头看去,刚想问是什么原因,却感到下腹一阵抽搐,痛感随之而来,脸色瞬间煞白,冷汗也冒了出来,只感到有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流了下来,撑着桌子的双手一下没了力气竟是支撑不住,身子软倒向下跌滑,被步怀远一把牢牢地抱住。 穆祈只来得及攀住步怀远的手臂,心里是没由来的害怕,一手紧紧抓住了步怀远的手臂,一手死命地捧着肚子,紧张地看着步怀远,惊恐地低声叫道,“怀远……我……肚子疼……我……孩子…” 步怀远也是心下一惊,忙高声让外面下人去请李乐,随即紧紧抱着穆祈,掰开穆祈肚子上掐地发白的手指紧紧握住,以免他伤到自己,然后不停在穆祈耳边轻声安抚着,“没事没事,御医马上就到,小祈别怕。” 穆祈心里又惊又悔,不管刚刚如何气步怀远,他都没想过要孩子出事,这个孩子从他知道有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很乖,从来没出过问题,即使他受那么重的伤都没有闹过脾气,可没想到今天就突然闹腾了起来。 肚子越来越痛,穆祈知道如果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步怀远不喜欢他,讨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喜欢对方就好,他生了步怀远的孩子,陪在他身边,一年两年,只要他一直在,总有一天步怀远会爱上他的,为什么他要这么纠结,他的孩子…… “小祈,不要乱想!没事的,我在你身边,我陪着你,孩子不会有事的,听话,放松。”步怀远看着穆祈越来越白的脸色和透露着绝望气息的眼神,忙高声喝道,随后又不停地在穆祈耳边昵语。 穆祈被一声震醒,眼神无助地看着步怀远,动了动唇,没有声音,但步怀远看得分明,穆祈的口型说的却是:“对不起。” 忍不住心里的酸涩,步怀远将穆祈抱的更紧,一直温柔地在穆祈耳边安抚着,直到李乐匆匆赶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两个人都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宽心 只不过是他们大惊小怪而已啦~~真正要出事才不会在这里呢【傲娇脸 其实也是小宝宝不满意两个父亲闹别扭,找找存在感的说~\(≧▽≦)/~ 然后_(:3」∠)_快到月底了……你们懂得 这周要疯狂加班,咱们周末再见吧orz 第28章 坦言 李乐赶到房间的时候,足足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一个人下裳染了鲜红的血躺在另一人怀里,两人脸色都惨白地下一秒就会晕过去的样子,真是好不凄惨!当时李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蛋了,这回要是出了事估计他再也回不了御医院见师父了…… 因此当众人帮着将穆祈扶上床,李乐满头虚汗心惊胆战地诊上脉的时候,真真想破口大骂:我的侯老爷!不带这么吓人的啊!搞得他还以为他自己就要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呢!!还好,及时忍住了,不然就真的见不到师父了。 尽管心里不停咆哮,面上李乐还是非常沉稳的,在步怀远一脸担心的注视下,拨开了众人从医箱里翻出一瓶药丸,喂穆祈吞了一颗,又回到桌前开了一副药方交给一旁的侍从,沉着冷静地吩咐道,“照着这个药方煎了来。” 吃了药的穆祈渐渐缓下了疼痛,不过仍是较平常虚弱一些,步怀远心疼地擦去了他额角的汗珠,担心地问向李乐,“李御医,可有什么大碍?” 李乐沉着脸回过头,带着斥责的眼神看了看两人,说话的语气也是头一次这么强硬,“怎么没事!你们真是太胡闹了!”不过是动了一下胎气而已,虽然见了红,凭穆祈的身体也不是什么大事,火急火燎地把他拖过来,还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吓得他心脏都要罢工了好吗! 步怀远和穆祈听到都露出自责的神情,尤其是穆祈,心里一直后悔自己之前的任性,被李乐这么一说,更是难受,不自禁地咬着下唇低下头,步怀远见状忙用手指轻轻按开穆祈的唇,心疼地说道,“是我不好,惹了小祈生气,劳烦李御医仔细看看,要不要紧?” 李乐见两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唬下去,只好心里暗自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动了胎气,喝了药好好休养几日就行,不过这几日不要折腾了,躺在床上别动,嗯……养个十天再说,还有情绪不要太激烈,放松心情。”让你们再折腾,好好躺着养蘑菇吧,补偿一下我被吓坏了的小心脏! 步怀远点头应下,穆祈也轻轻嗯了一声,就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闭着眼靠在床边,李乐看了看两人,犹豫了一下又劝道,“侯爷,您脸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还是请我师父过府来看一看吧。” “我知晓的,谢过李御医了。”步怀远微笑点头。 李乐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穆祈的情况只是心绪激动引起的胎动,休息个一两天也就没问题了,只是他刚刚故意说得严重了些,这会儿情况稳定下来他也就顺了顺气背着医箱离开了。 房间里剩下步怀远和穆祈,早上那会儿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情况仿佛都随着孩子这么一闹而烟消云散了,穆祈冷静下来之后虽心有余悸但也不再那么慌乱,抬头看了一眼步怀远,才低声地开口,想说出之前没说出口的话,“之前是我任性了,对不……唔……” 步怀远忽然俯□吻住穆祈的嘴,吞下了那未完的语句,浅尝一下之后又立刻分开,弯着眼角,嘴角带着一抹浅笑,用十分的柔情注视着穆祈,温和地说,“我们都不说对不起了,好不好。” 穆祈轻喘着,苍白的脸色开始泛起潮红,他微微别过头,轻轻点了一下,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向步怀远,欲开口相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会瞒你,不过等你身子好了以后再说,现在先养好身体。”步怀远抢先一步说道,右手轻轻撩开穆祈额间发丝,印下一个轻吻,眼神幽深地望着穆祈说,“你只要相信,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小祈。” 穆祈脸又红了几分,却是直直地回望着步怀远,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也是。” 步怀远勾起嘴角,眼里满是温柔和深情。 ****** 接下来几日,两人干脆就呆在了新房,步怀远命人将一些常用的东西都备了过来,直接搬到了这间屋子亲自照顾着穆祈,而穆祈这一回显然也是吓得不轻,听了李乐的话以后,连着几日都不敢下床,除了基本的生活需要,都乖乖躺在床上。 步怀远也宠着,什么事都给穆祈备得好好的,连吃个饭都要亲自端着饭菜到跟前喂着吃,开始穆祈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习惯了,甚至还开始提要求挑食了。 期间严素来了府里一趟,单独给步怀远看了一下午,两人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严素当天就回御医院了,而步怀远出来以后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着穆祈,但穆祈却总为这事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转眼十天过去,穆祈谨记着李乐的训斥不敢下床,其实身子早就好利索了,都快在床上闷坏了,得到解除禁令第一日就迫不及待地掀被子下床了,不过动作还是小心了很多,一直很注意着自己的肚子。 步怀远进屋的时候就看着穆祈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肚子挪到桌边,忍不住笑出了声,将手上的药碗搁在桌上,走到穆祈身边扶着他坐到桌边,因为这几天一直卧床大补,穆祈的肚子倒是大了不少,看上去总算有六个月的样子了。 “药刚煎好,趁热喝了。”扶着穆祈坐下后,步怀远端起桌上的药碗用勺子轻舀了几下又吹了吹,才递给穆祈,刚开始的时候步怀远还想着喂穆祈喝的,但穆祈嫌着一口一口喝药更苦,便干脆抢了碗过来,捧碗一口喝完,因此现在步怀远也就整碗地递过去了。 穆祈皱了下眉,脸上闪过一丝嫌恶的表情,但仍是接过一饮而尽,随后放下药碗端起步怀远带来的另一碗蜜水连喝了好几口才压住苦味。 “慢些。”步怀远浅笑着看着穆祈,温声问道,“今日可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没有。”穆祈喝完放下碗摇了摇头,而后抬头看向步怀远,问道,“你忙完了?” “嗯。”步怀远闻言点点头轻应了一声,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这几日萧亦然一连几次密报,都是关于与延国和谈的问题,他也被容楚华几次召进宫里商谈,好不容易才将和谈的事定下来,可只要一想到穆祈在延国受的那些苦,他就对延国没什么好印象,甚至觉得这次和谈都是便宜了姓慕容的一家。 “那我们好好谈谈吧。”穆祈倒是对那些国家大事没什么兴趣,只是听步怀远承认忙完了,因而想到了前些日子没有问完的话。 步怀远大概也猜到了穆祈的想法,无奈地笑了一下,柔声说道,“让李乐先给你看一下,确定没事了我们再谈。” 穆祈不置可否,还是顺着步怀远的意思给李乐又检查了一番,得到确认已经完全恢复之后,才屏退了其他人,和步怀远面对面坐着,一副静等你说的样子。 步怀远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额角,虽然已经想好要坦白,但话到嘴边怎么说又是个难题,想了想,他还是走到穆祈身边坐下,将穆祈的手轻轻执起,轻声说道,“我说的话你听过便是,有些事强求不来,你莫要上了心里去,只千万记得好好保重身体。” 穆祈挑眉疑惑地看去,不明所以。 步怀远苦笑一下,道,“我小时候是习武的,后来出了事故,经脉尽断伤了心肺,虽然爹娘为我找了很多名医,但都没有进展,当年神医薛墨曾言我可能活不过二十五……” 穆祈闻言倒抽一口气,惊恐地看着步怀远,张口欲言,却被步怀远微笑地拦下。 “你莫紧张,这些年我都很注意,身体比小时候好了很多,严医座和墨之都一直在帮我调养,暂时还没有生命之忧。”步怀远紧了紧手心穆祈有些颤抖的手,柔声说道,“其实如今的每一日也都是上天施舍给我的,我已经很知足,如我刚刚与你说的,有些事强求不来,我只希望剩下来每一日陪在你身边就好。” “你……”穆祈声音哽咽,只一个字就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 步怀远心疼地上前将人拥入怀里,温柔地说道,“我说过新婚那夜是我的问题,因为我以前总想着我不知哪一天就死了,所以不愿娶你,还毁了婚约,可你这么执着,竟然求了圣旨……”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在延国出事的时候我才惊觉自己以前是有多笨,竟然浪费了我们这么长时间,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我想得很清楚,世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下一刻还是否活着,珍惜现在才最值得,所以我现在不想逃避,我会很努力,不管剩下多少日子,我都陪着你和我们的宝宝,你也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也要努力生活,陪着我们的宝宝,好不好?” 步怀远声音轻缓,一如既往的温柔,穆祈却已是泪流满面,面对步怀远的相问,低着头半天也才哽哽咽咽地吐出一句,“你……卑鄙……” “对不起小祈,我一直都这么坏,但是答应我好不好?”步怀远抬起穆祈的下巴,含着希望地看着,他确实很卑鄙,到最后都要穆祈一个人承受,但是他放不下也舍不得,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穆祈闭上眼泛落眼底的泪水,他又一次哭了,为什么步怀远总是有办法让他的眼泪不受控制…… “小祈,不要哭。”步怀远拇指擦过穆祈眼角,抹掉那晶莹的泪水。 “既然你能活过二十五,就能活过三十五,我明日就去御医院问,再去找现任的神医,总有办法的。”穆祈突然睁开眼,凝视着步怀远,认真地说道。他不是什么深闺女子,遇事只哭怎么能解决?他一定会找出办法治好步怀远的! “如果有希望我也不会放弃,我和你一起努力,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为此伤了你自己身子。” “我又不是你……啊!那我回来那日你还吃什么猪肉?从今天开始你的所有饮食用品全得经过我检查!” “呵呵……” 看到穆祈突然振作起来,步怀远不禁轻声地笑了,他的小祈永远是不认输的人,以往就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既然如此他自己怎么能不努力。 然而,想到前日严素那冷静到毫无感情的声音对他说的话,步怀远心里不禁有些酸涩,无论如何,他会尽最大努力去拼一拼,为了穆祈,为了孩子,为了他自己。 ****** “侯爷,恕下官直言,你的情况已经恶化,当年薛神医用金针渡穴的方法将你体内那股外来的阴寒内力封住,并以此冻住你断裂的经脉,又以药养着受损的心肺,才拖延到今日,但此法切忌心绪大动,你近期情绪起伏太大,经脉早已承受不住,而且近来药效也越来越微弱,若不能再及时找到办法修复经脉和引出你体内的那股内力,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还能撑多久?” “如果强压,我今日再次为你施针并开始加重药量,可勉强再撑一段时间,但慢则一年两年,快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只要你出现常呕血的情况,那就是预兆了,如此情况,三到六月,经脉再次崩裂,吐血不止,血尽而亡。” “可其他有方法?” “下官无能,侯爷受伤时年纪太小,无法消化此内力,经脉心肺皆损,薛神医当时已是用最好的办法抢救,但如此,内力也就成了护命符,无万全把握轻易一动皆是死局,除非有法能在不惊动那股内力情况下先修复侯爷的经脉和心肺,再将内力化去,否则难行,只能沿用薛神医的方法了。” “如果不施针呢?” “三月内必亡。” “……那你动手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医学方面内容纯属杜撰……没有科学依据 第29章 回门 步怀远虽然将身体的问题告知了穆祈,但当年那场事故的原因却没有说,只说是仇家寻仇,穆祈也没有追问,他现在整日都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步怀远。 云墨之已经离开盛京好一段时间,要寻到他也非一时半刻的事,穆祈现在失忆,还是靠步怀远告知才知道从云霞城那儿打听云墨之的消息,连连写了几封信请云霞城城守云清染,也就是云墨之的亲妹妹帮忙寻人。 另外,穆祈还专门跑了一趟御医院找严素,请教了关于步怀远身体的事情,严素一向重诺,当日为步怀远施针前已答应为其隐瞒,因此告诉穆祈的情况就与步怀远自己所说的差不了多少,至于穆祈所问的解决方法,严素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几日下来穆祈想遍了办法仍是毫无头绪,最后还是步怀远看不下去了,硬是将人拦在了屋里。 还是步怀远的屋子,从穆祈身体恢复,他们就搬回了这里。夏日正盛,靠窗的角落里放着冰块,窗外的热风吹来,带起一丝凉爽,床边的纱帐也随风轻轻晃荡,更显清凉。 步怀远伸手拦下了准备出门的穆祈,轻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小心地推坐在椅上,关切地说道,“怎么又出去,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大中午出去小心中了暑。” 穆祈皱了皱眉,还是解释说道,“我约了小白,去将军府见他。”他从严素那里知道,步怀远现在的身体最忌情绪起伏和忧思繁重,因此这些日子都不会再与步怀远争吵,有什么问题也会说开来。 “让下人去传个话改约个时间,这么热的天不要往外乱跑了。” “可是我有急事想问他!”穆祈说得有些急,云霞城还没有回信,严素李乐那儿也没有办法,而他在盛京也只与白一熟识一些了,尽管白一曾说自己医术不精,但毕竟也是个大夫,他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了。 “小祈,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别忘了答应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的。”步怀远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身体很好,这点日头不算什么的。”穆祈抬头安抚性地笑了一下,仍打算着出去。 “你不顾虑自己的身体情况,也得为白一考虑一下吧。”步怀远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穆祈一时词穷,却也知道步怀远所说确实,他身子好没什么关系,小白身子倒是一向弱,这时候伤神更是伤身,可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做些什么就很空的感觉,总觉得下一刻就要失去什么,很难受。 “小祈。”步怀远突然坐到穆祈的正对面,含着淡淡的笑意正视着他,“我若明日就离世,今日最想做的事只是与你一起,而不是看着你一直往外跑,在我最后的时间你不愿陪着我吗?” “胡说什么!”穆祈瞪着眼气急喝道,“有我在,你还死不了!” “好。”步怀远弯了弯嘴角,浅笑起来,“我不死,那在孩子出世前,我想多陪陪你和宝宝,你遂了我的愿可好。” 穆祈闻言撇过头,看似不大高兴的哼了一声,步怀远却是知道穆祈是打消了出去的念头,如今穆祈总是不愿逆了他的意,让他忍不住心疼和不舍。 穆祈看着步怀远温柔的笑颜,悄悄掩饰着紧紧握着的双手,他懂步怀远的意思,如果上天真的没有办法,他也不愿意步怀远的人生留下遗憾。 接下来几日,穆祈都乖乖的没有再到处乱跑,而且每日都陪着步怀远,至于步怀远的公务,从知道了步怀远身体情况之后,穆祈就差点拆了步怀远的书房,在穆祈的强硬态度下,步怀远只能无奈地将关于影煞卫和禁军的所有事情转交给了云修和颜朗月。事实上,步怀远也觉得是时候移交这些了,以免若有一日他不在了,出了乱子。 当然容楚华开始差点被这两个人的连续罢工气到跳脚,但收到严素私下传的密奏之后,也就放行,直接给两人都放了大假,这才让步怀远穆祈两人有了大把的时间。 闲下来之后,除了在家休养以外,步怀远还趁着这段时间带着穆祈到处转了转。先是去看望了当时去延国护送队回来的那两名护卫,后又筹备着带穆祈回丞相府转一转,算是迟来的一次“回门”。 说起来这也是穆祈嫁到安国侯府后的第一次回门。虽说两家靠的如此之近,但因为穆祈父母早已亡故,家里又无其他亲戚,刚成亲时与步怀远关系又僵着,所以根本没有回过门,这也是步怀远心里觉得一直愧疚着穆祈的事情。 因而想到有时间,步怀远就提议带穆祈回丞相府看看,顺便去拜祭一下穆祈的父母,穆祈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 早上出门前,步怀远先带着穆祈到了侯府的祠堂,这次去丞相府是准备拜祭一下穆祈的父母的,那在此之前必然也是要拜祭一下步怀远的父亲。 侯府的祠堂在后院,祠堂里供奉着安国候府历代祖先的牌位,正好到步怀远的父亲歩清和。穆祈对侯府的祠堂毫无印象,就如第一次来一般跟在步怀远身后。 入了祠堂,步怀远安抚地拍了拍穆祈的手,上前走了几步跪在当中,恭敬地对着祖辈的牌位磕了头上了香,再走回穆祈身边。 穆祈接过一边下人递过的香,正准备上前跪下,却被步怀远伸手拦下。 “你身子不便,莫要跪了,心意在此上柱香即可。” 穆祈低头看了看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也就顺从的只站着微微鞠了几个躬,再将手中的香插好,双手合十闭上眼静默了一会。 爹,您若在天有灵,请保佑怀远长命百岁,我愿用自己的寿命来换。 “和爹说什么呢?”步怀远见穆祈放下手,才出声问道。 “说你欺负我,让爹以后帮我教训你。”穆祈斜了步怀远一眼,哼道。 “呵。”步怀远轻笑,双手环起圈住穆祈,一脸认真地望着牌位,轻语,“爹,我带小祈来看您了,您一定要保佑他们父子平安,很快我们再带您孙子来看您。”说着在穆祈肚子上摸了摸,笑意盈满眼中。 穆祈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步怀远,“我们都会平安的。” “自然。”步怀远浅笑。 祭拜完步怀远的父亲,两人又一番收拾去了丞相府,因为就在隔壁,走几步也就到了,步怀远便带着穆祈一路散步过去。丞相府这边也忙开了,穆祈嫁过去以后,遣散了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下一些人看着宅子和打扫,因此得知两人要过去,张伯早早地就拨了些人过去打点。 穆祈回丞相府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感觉,自从他父母过世以后这个宅子也不过就是他休息的一处所在而已,以往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公务和步怀远身上,又怎么会注意自己府里的什么东西,甚至还不如对安国侯府来的了解呢。 在下人带路下两人也是一样先去拜祭了穆祈父母的牌位,所求所愿也都是如在步怀远父亲牌位前一样。拜祭完了之后,下人们就带着两人到了穆祈以前住的院子,与步怀远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穆祈来回折腾了大半天,挺着个大肚子也确实有些累了,干脆拉着步怀远一同回房休息了。 穆祈的房间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常用的东西也都早搬入了安国侯府,房间里看上去有些空荡荡,好在下人们早打扫过一番,稍作休息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祈的房间,和小时候倒不太一样了……”步怀远进入以后环视了一下,轻叹着气说道。穆祈小时候爱玩爱闹,身边总是一堆的玩具和稀奇古怪的东西,房间里也是堆满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想到现在却是这么冷清,即使那些搬进安国侯府的东西还在也一样简单,步怀远想着又忍不住心里的酸涩心疼,都是因为他,穆祈后来才会变得那么沉默和内敛,失去了小时候的欢乐。 “嗯……是简单了一些,不过也挺方便的。”穆祈看了一眼也点点头跟着说,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房间这么朴素,不过倒是不太在意,房间而已,能睡人就行,也不用搞得太奢华,他在延国那段时期还风餐露宿过呢。嗯,说起来步怀远的房间就舒适多了,所有东西一应俱全,想到步怀远的身体,穆祈突然觉得如果以后他们两人还来丞相府住的话,这间房也应该稍加装饰一番。 “今晚在这儿睡下吧,我也想在小祈的房间睡一晚呢。”步怀远笑笑,扶着穆祈坐在床边。 “嗯,来回跑也麻烦,今晚睡在这,明天再回去。” 穆祈坐下后撑了撑腰,步怀远见到立刻搭上手给穆祈揉了揉,穆祈侧过脸看了一眼,步怀远温柔地回以微笑。 两人都是互相担心对方的身体,但都不在多说什么,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对方着想,如步怀远所说的那样,在不知是不是最后的时光里,他们都想留下最美好的回忆,这样以后也不会让彼此留下遗憾。 第30章 夫夫相性100问 1,你们的名字是? 步:步怀远 穆:穆祈 2,你们的性别是? 步(微笑):男 穆(斜眼):男……问题太弱智 3,你们的年龄是? 步:二十九 穆:二十七 4,请问自己的性格怎样? 步(笑眯眯):温柔 穆(思索):……不知道……【失忆前后太多不知道怎么描述 步(插话):小祈是可爱 5,觉得对方的性格又怎样? 步:可爱 穆:有时候坏,但是个温柔的好人 竹子:好人卡了→ → 6,你们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相遇的? 步:小祈出生的时候就在旁边了(笑) 穆:懂事的时候,在家里吧……大概 7,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步:未来的媳妇 穆:很厉害的哥哥 8,喜欢对方哪一点? 步:哪里都喜欢,最喜欢小祈的执着和善良 穆:喜欢就是喜欢 9,讨厌对方那一点? 步:太执着 穆:腹黑,耍流氓 竹子:喂!不要剧透以后的事啊! 10,觉得对方相性好吗? 步(温柔笑):天生一对 穆(脸红):嗯 11,你怎么称呼对方? 步:小祈 穆:怀远……以前叫哥哥…… 12,你希望被对方怎么称呼? 步:现在这样就好 穆:小祈 13,如果用动物来比喻,对方是什么动物呢? 步:希望对方是自由的鹰,但其实是只爱撒娇的猫 穆:你才爱撒娇! 竹子:咳咳,小祈回答问题先…… 穆:蛰伏的黑(心)豹……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你们会送什么? 步:已经送了呢,香囊 穆:亲手做的香囊 15,那么你自己想要点什么礼物? 步:小祈 穆:已经有了 16,对于生活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步(冷眼):不满的在后面,不剧透了 穆:虐了他二十年……不满 竹子:(擦汗干笑)哈哈…… 17,您的缺点是什么? 步:思虑太多,犹豫 穆:失忆了 18,对方的缺点呢? 步:没有缺点 穆:没有 竹子:明明心里有吐槽却不讲→ →装什么假恩爱(我擦,隐身遁!) 19,对方做什么事情让你们不快?不是缺点,只是说会让你感觉不好。 步:伤害自己 穆:不要我 竹子:哎呀哎呀_(:3)∠)_ 20,对方不快之后,会去哄哄对方吗? 步:会 穆:会 21,你们的关系到达那种程度? 步(看小祈):孩子有了 穆(点头):嗯 22,你们第一次约会是在什么地方? 步:嗯……出生的时候抱他? 穆:不记得了……买糖吃? 竹子:竹马竹马就是好啊…… 23,那个时侯气氛怎么样? 步:还行,很可爱 穆:很好吃吧 24,那个时侯进展到什么时候的程度? 步:亲亲了 穆:牵手 竹子:果然是不一样的第一次约会 25,经常去什么地方约会? 步:侯府院子 穆:侯府院子 竹子:钻狗洞过去是吗→ →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步:亲自下厨 穆:自己好了 27,你们俩谁先告白的呀? 步:从小订婚 穆:我 竹子:怎么又不一样?! 步:嗯……取消婚约以后是小祈主动 28,你们在什么地方告白的呀? 步:不记得了 穆:告白次数太多 竹子:所以被拒绝次数也很多是吗→ → 29,有多喜欢对方? 步:倾我一生 穆:只爱他 竹子:qaq所以人家说文名叫《倾尽》多好啊!!混蛋!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没撤? 步:小祈一难过就没辙 穆:说什么都没辙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步(自信):不会有的 穆(认真):抢回来 32,可以原谅别人变心么? 步:小祈不会 穆:可以,抢回来就行 33,如果约会的时候,对方迟到一个小时以上怎么办? 步:等 穆:等 竹子:知道你们两同吃同住连体婴,不会迟到啦→ →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上的那个地方? 步:耳朵(敏感) 穆:眼睛(温柔)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什么? 步:脸红耳朵红 穆:温柔笑 36,两个人在一起时,什么时候会让你心跳加速? 步:做|爱的时候 穆:同上 37,你会像对方撒谎吗?擅长撒谎吗? 步:会,有需要的话,擅长 穆:不会,不擅长 38,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步:抱着小祈 穆:和他一起 39,曾经吵过架吗? 步:吵过 穆:吵过 40,都是什么样的争吵? 步:小祈太执着…… 穆:他不要我 41,之后又如何和好? 步(宠溺叹气):太执着…… 穆:强上 竹子:是强下吧→ → 42,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步:拥有 穆:在一起 43,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步:时刻 穆:失忆以后 44,两人之间有什么是互相隐瞒的? 步:身体问题 穆:暂时没有(后面的还是不剧透了) 45,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步:生生世世 穆:嗯 46,什么时候会让你感觉到“他已经不爱我了”? 步:没有 穆:十七岁到二十七岁的时候 47,你有何种情结? 步:什么? 穆:没有吧 48,您的自卑感来源于什么地方? 步:身体 穆:他 49,你们的关系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 步:帝上赐婚 穆:公开 50,觉得和对方的爱能够长久下去吗? 步:能 穆:能 51,你是受?还是攻? 步(浅笑):攻 穆(冷眼):受 52,为什么这么决定?(怎么决定的呢?) 步:从小订婚 穆:娘定的…… 竹子:咳咳,小祈的娘就是想嫁儿子嘛 53,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步:结局以后就满意了 穆:同上 竹子:那还早…… 54,初次h的地点在哪里? 步:侯府 穆:侯府 竹子:新婚之夜嘛,我知道我知道 55,那时候的感想是? 步:无奈 穆:委屈 竹子:咳咳……咳…… 56,对方当时的样子? 步:倔强 穆:冷漠 57,初夜的早上的第一句话是? 步:没说话 穆:没说话就走了 58,一周h几回? 步:看情况 穆:不稳定 59,理想的话,一周几回? 步:天天 穆:三次 60,是怎样的h? 步:正常的 穆:温柔的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是? 步:小祈摸哪里都有感觉 穆:他说是耳朵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是? 步:这不是做过了吗 穆:嗯,做过了 63,用一句话形容h的时候的对方。 步:美味可口 穆:温柔(后期流氓!!) 竹子:摔,不准再剧透了! 64,说白了对h是喜欢?还是讨厌? 步:对象是小祈,喜欢 穆:同上 65,一般情况下是在哪里h啊?(一般情况下h的场合) 步:床上(后面有其他地点吗?) 穆:目前床上(有吗?) 竹子:这个亲妈还没想好……哈哈哈 66,想要尝试的地点(场合)? 步(摸下巴):桌子?野外?都蛮想试试的 穆(脸红):没人的话……随他 67,洗澡是在h前还是h后? 步:前后都洗 穆:都洗 68,h时两人有约定吗? 步:没有 穆:没有 竹子:没有一起射什么的?真是不给力→ → 69,有和对方以外的人h过吗? 步:没有 穆:应该没有吧(瞪竹子) 竹子:当然没有!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要得到身体”这样的想法赞同还是反对? 步:不赞同 穆:……不赞同 竹子:那你新婚夜不是强了老步? 穆:……他只是不承认喜欢我 71,如果对方被混蛋qj了,怎么办? 步:杀了混蛋,不过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穆:不可能! 竹子:小祈,你怎么这么肯定→ →,攻也可能被qj啊 穆:杀了作者 竹子:……我去…… 72,h前和h后,哪个更觉得害羞? 步:都不害羞 穆:h后吧 73,“只有今晚,因为太寂寞了,请……”,好友这么说,怎么办? 步:好友?萧亦然?摔回将军府扔给白一 穆:墨之?陪他喝酒 74,觉得自己h的技术好吗? 步:很好 穆:很好 竹子:嗯嗯,小祈我知道你专门学过的→ → 75,觉得对方h的技术好吗? 步:很好 穆:很好 76,h时希望跟对方说的话是? 步:我爱你 穆:一样 77,h时希望看到对方的样子是? 步:红彤彤可爱的样子 穆:温柔爱我 78,觉得和恋人以外的人h也好? 步:不会 穆:不会 79,您对s|m有兴趣吗? 步:没兴趣 穆:没兴趣 80,突然对方不索求你的身体了,怎么办? 步:主动上 穆:主动 竹子:_(:3)∠)_ 81,你对qj怎么看? 步:不强迫 穆:…… 竹子:又戳到小祈痛脚了…… 82,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你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步:新婚之夜? 穆:新婚之夜…… 83,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步:目前没有 穆:没有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步:有 穆:…… 竹子:我知道我知道……我潜 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步:震惊 穆:不愿意… 86,攻方有过**的行为吗? 步:**是什么? 穆:??? 竹子:我也不知道啊,_(:3)∠)_题目就这样了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步:不明题目 穆:同上 88,对您来说,作为“h的对象”的理想对象是? 步:小祈 穆:步怀远 89,现在的对方符合你的理想吗? 步:符合 穆:符合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比如缅铃,羊眼圈,快活珠……) 步:没有,不喜欢道具妨碍 穆:没有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 步:不记得了 穆:二十七 竹子:…………小祈说的是做受吧→ → 92,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步:不是 穆:是 93,你最喜欢被吻到哪里? 步:嘴 穆:脖子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的哪里? 步:耳后根 穆:嘴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是? 步:能力 穆:忍耐力 96,h时想些什么? 步:吃掉小祈 穆:没想东西 97,一晚h的次数是? 步:五六次吧 穆:嗯 竹子:这个在后面了吧→ →,现在就老步那身体,直接嗝屁了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 步:都有过 穆:同上 99,对您而言,h是? 步:爱的表现 穆:同上 100,最后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步:小祈,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穆:我爱你 竹子:卧槽,终于完成了……→ → 作者有话要说:休息休息…… 第31章 用完了晚饭,穆祈一回到房间就坐到桌边倒了一大杯水,喝了好几口之后才放下,嫌弃地说道,“丞相府的厨子……手艺太差了,咸死了。” 步怀远笑了笑,坐到穆祈身边又给倒了杯水,温声道,“大厨都给你遣走了,这个厨子大概是第一次给主子做饭,紧张了些,让你少吃些。” 丞相府的大厨在穆祈离开时就一同遣散了,现在留下的厨子也不过是平时给下人们做饭的,听到是要给穆祈和步怀远做饭,估计是吓着了,说来张伯也是确实没想到丞相府连个厨子都没有,不然早就安排了侯府的厨子过来了。 “少吃点,饿着我儿子怎么办。”穆祈斜眼瞪了一下步怀远,自从过了那吃什么吐什么的阶段,现在他是吃什么都觉得香,而且胃口越发的大,比平时要能吃好几倍,他一直觉得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因此想吃的时候就顺着吃。 “吃太多也不好,李乐说胎儿发育太大你生产时不易。”步怀远不赞同地说道,他还是认为该一切以穆祈的身体为优先考虑。 “连小白那样的生个孩子都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穆祈又喝了一口水,不在意地说。他听过白一生前一个孩子的情况,那样都能没事,他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他身体可比白一好上几百倍呢。 “这能比吗。”步怀远失笑,摇摇头摸了摸穆祈的肚子,柔声道,“我也不想你受那样的苦,再发几道信给清染,催催墨之回来,防着些。” 穆祈撇了撇嘴,嗯了一声,对于催云墨之回来他毫无异议,回来之后首先得让对方给步怀远看看,比起他,步怀远才是更需要神医的人吧。 看穆祈似乎还有些不太高兴,步怀远轻笑一声,“明日我们回侯府,让厨房多做几样你喜欢吃的菜,现在我有礼物送你,先看看?” “什么礼物?”穆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问道。 一个蓝色影子突然出现在眼前,穆祈愣了一下,仔细看去,原来是步怀远手上勾着一个小巧地蓝色绸布香囊。做工很是精致大气,颜色也雅致不俗气,和穆祈的一身蓝衣倒是相配,步怀远轻轻晃了下手,那香囊便随之转了转,穆祈这才看清楚,香囊一面绣着一只苍鹰,另一面则是非常隽秀的一个祈字,看上去十分漂亮。 “之前答应送你的香囊,喜欢吗。”步怀远笑着将香囊放入穆祈手中。 “你做的?”穆祈有些呆呆拿起香囊翻来翻去地看,略带疑惑地看向步怀远,他的手艺……有这么好吗? 步怀远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本来是准备亲手绣的,但我绣工也不行,这鹰和字是我画的,请别人照着绣的,最后照着你给我做的款式缝了一下,虽不是我亲手绣制,也算是我做的吧,算过关吗?”说着步怀远拿出自己一直挂在腰间的紫色小香囊晃了下对比,两个香囊款式确实非常相似,不过蓝色的这个明显做工要精致许多。 穆祈突然很开心地笑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勉强过关!” “那,喜欢吗?”步怀远凑过头,温柔地说道。 吐息的热气从穆祈耳边窜过,顺着耳根撩过脸颊,惹得穆祈耳朵和脸不争气地泛红,微微向后退了些,咳了一声,才低下头嘴角含笑地说道,“嗯,喜欢。” 说着穆祈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挂在腰间,看着贴在挺起肚子上的香囊,忍不住嘴角弯的更厉害些。步怀远在一旁看着,心里也十分高兴。这个香囊虽然不是他绣的,但那只苍鹰确实是他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然后叮嘱着绣娘务必照着画来绣的,他希望穆祈以后也如这只苍鹰一般,能够自由自在地翱翔。 挂着新香囊,穆祈得意地挺了挺肚子,又看到步怀远腰间那个简陋的香囊,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哼着咳了两声,嘴硬地说道,“我改天给你做个更好的!” “这个就挺好。”步怀远轻笑。 穆祈也跟着闷笑一声,其实他也不过只是随口说说,真让他拿针线绣香囊他真的想不出来,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下得了决心亲手做个这么丑的东西送出去的。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期间步怀远扶着穆祈绕着房内走了几圈消食,后来看天也晚了,两人才睡下。 穆祈因肚子大了如今也不能完全平躺着,因而都是侧着身子睡,怕顶着肚子一般都是背对着步怀远躺着,而步怀远从背后环抱着他,手会轻轻搭在隆起的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知道了步怀远身体情况,穆祈也不再提及欢爱之事,如今哪有这个心情呢,不过被步怀远这样环着睡,有时候也会觉得莫名的燥热。 正想着穆祈就觉得□有些明显的反应了,赶紧闭上眼睛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偷偷喘了一口气,未免步怀远发现,还稍稍往里挪动了一下,又状似不在意地说道,“热死了,别贴那么近。” 步怀远轻笑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惹得穆祈心里一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个耳后一阵湿热,本来搭在肚子上的手也渐渐向下摸去,瞬间身子僵了起来,声音有些微抖,“你干嘛……” “小祈,放松。”步怀远轻柔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穆祈身子突然就没了力气软了下来,步怀远又向内贴了贴,让两人的身躯贴合的更近,手也基本摸上了穆祈有些硬挺的□,“别忍着,我帮你。” “你……”穆祈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挣扎地想退开,他的身体过了四个月早就可以行房了,但他到底怕这事会伤了步怀远的身体。 “别担心,放松。”仿佛知道穆祈担心什么,步怀远柔声在穆祈耳边说道,他既然知道穆祈有需要,就不会放任不管了。何况爱人在身边,谁又能无动于衷呢,以往他不过是担心穆祈的身体,李乐既然说没问题,他就放下了心,至于他自己,虽然身体不行,但那事自然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一时间房内一片旖旎,顾虑着两人的身体,步怀远也只温柔地做了一次让两人都泄了火就停了下来,简单给两人做了下清理,并相拥着再次入睡。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穆祈也是真的倦了,偎在步怀远眯着眼,带着困意地打了个哈欠,步怀远倒是精神不错,温柔地拥着穆祈,笑道,“累了就快睡吧,明日起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早饭。” 穆祈困顿的紧,但听到这话也是耳朵微动,向步怀远怀里蹭了蹭,“嗯?你会下厨?要做些什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越来越绵长。 步怀远看着毫无防备睡在自己怀里的穆祈,勾起嘴角笑了笑。 第二天,穆祈看着眼前这碗看上去不怎么美味的面,挑了挑眉,或许他不应该对步怀远抱有太大的希望的?侯府公子怎么可能会做饭? “嗯,样子看上去不是很好看,但味道还不错,尝尝看?”步怀远倒是很自在地挑了一根面条吃起来,他没什么厨艺,毕竟自小到大没有什么亲自下厨的机会,这回也是一时兴起,想亲自给穆祈做一次饭,可惜最后厨房磨蹭了一个上午,也只能煮出个能吃的面条出来,看上去还似乎有些糊……不过经过这次他倒是很有研究一番的意思,若是以后有机会,每日亲自给穆祈做饭倒是很不错的体验。 穆祈怀疑地看着步怀远咽下面条,耸了下肩,拿起筷子拨弄尝了几口。嗯……味道还不错,就是太烂了,像面糊一样,不过穆祈突然想到步怀远挽起袖子在厨房忙碌的样子,一下子又觉得这碗里的面比平日里侯府的大厨做的还好吃,不禁偷偷笑了起来。 “以后有空我多练练,再给你做。”步怀远看着穆祈温柔地说道。 “安侯大人整日不务正业,帝上怕是要气昏了。”穆祈咽下一口面,说道。 “无妨。”步怀远浅浅笑着。 从丞相府回来后,步怀远多派了些人转去丞相府打点。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两人不是在府里腻着就是往热闹的地方凑着,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和开心。 转眼间穆祈已有八个月身孕了,而步怀远精神却是越来越差,虽然他一直没说,但穆祈却明显能感觉出来,心里十足地担心,却又怕步怀远被自己的心情影响更加忧心,而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每日尽可能多陪着他;另一方面则不停写信催云清染,以及让云修动用影煞卫力量寻找办法,可惜毕竟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的事又怎么可能这几个月就能找到呢。 就在穆祈日益担心的情况下,一封海外的来信撩起了穆祈逐渐绝望的心,也扰乱了两人平静了两个月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一下 下一章会有封面插图了 第32章 (插图) 那一日阳光尤其的好,天空碧蓝碧蓝的,映的树影中的光也染了一层蓝色的晕华,风中带着一丝清香,轻轻吹过便让人不禁沉醉。 步怀远一身白金色华服,恬淡地坐在院子的里饮茶,一旁树荫下,穆祈蓝色长衫,挺着高高的肚子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休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偶尔步怀远会温柔地望向穆祈,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穆祈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却会在步怀远不经意间深深地看过去,眼神里是深不见底地爱意,气氛十分温馨。 在穆祈晒太阳晒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下人进了院子,冲着两人行了个礼,恭声说道,“侯爷,相爷,丞相府有来信。”说话的下人正是前些日子步怀远派到丞相府的,收到信以后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丞相府?哪里来的信?”穆祈听到丞相府三字就醒了,撑起身子,疑惑地问道。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安国侯府,与他认识的人应该都知道,怎么会有信到丞相府? 步怀远也微微皱眉看去,那下人忙弯腰有些惶恐地说道,“奴才不知,这信……是一只白鸟飞入丞相府传来的,待奴才们取下信之后,那鸟就飞走了,因事出突然未来及捉住那只鸟,而信筒之上只有相爷的名字……” 这人说到后面更有些慌乱,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白鸟带来了一封信之后又不知飞哪儿去了,这事实在过于蹊跷,但隐瞒不报也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揣着信过来了。 穆奇闻言也挑了挑眉,“信拿来我看看。” “等等,事有蹊跷……”步怀远出声阻止,来历不明的书信他有些不放心。 “无妨,我会小心。”穆祈坐起,接过下人递过的信筒,不在意地说道。 穆祈拔开信筒塞子,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什么暗格,只有一张卷起来的信纸,因为捆在信筒里还有皱皱巴巴的,穆祈倒出信纸摊开看去,只看了一会儿就脸色大变,立刻转过头对那名下人问道,“那只鸟儿向哪飞了?” “回相爷,向东飞去了。” “你先下去吧。”穆祈点了点头,表情已经恢复平常,淡淡说道。 那下人闻言恭敬地退下了,此时步怀远已经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穆祈身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信里写了什么?” 穆祈猛的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步怀远,“你娘是不是失踪了二十年?” “怎么突然问这个?”步怀远皱眉。 “如果信中不假,你娘当年是去寻救治你的方法,现在已经找到了,来信便是让我们过去!”穆祈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这封信简直是最后的救命良药,如若是真的,那么步怀远的命就有救了。 “小祈。”步怀远冷静许多,他从穆祈那里接过信看了一遍,皱着眉凝声打断了穆祈的激动,“这封信不知真假,太过蹊跷,莫要轻信。” “不管真假,总要一试!”穆祈坚决地说道。 “疑点太多。”步怀远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如果真是我娘来信,为何不是送到安国侯府,却是送到丞相府?何况信中所说的无音岛闻所未闻,东海之东更是太过遥远,根本是虚无缥缈。” “可这字迹就是娘的字迹,你看不出来吗?!”穆祈夺过信纸,揪着眉叫道,这些日子他曾在步怀远的书房里看过一些武功秘籍,都是当年步怀远的娘当年所手写的,与这张纸上字迹几乎一样。 “字迹模仿并非难事。” “外人如何能模仿到娘的字迹!?”除了安国侯府里那几本武功秘籍,步怀远的娘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书字留下,更不用说流传在外了。 “难说,无论如何,还是让人先去查探一番。”步怀远想了想还是劝道,他坐回石凳端起杯子,目光温和地看向穆祈,冷静而又温柔地说道,“你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单凭一封信在这种时候让你外出我不会放心,何况当时伤你的人还未找到,也许这是那些伤你的人的伎俩;我先派影煞卫的人到信中所指东海之东去看看,若真有其岛我们再想办法。” “等他们回来时间就来不及了!”穆祈一把将信纸拍在桌上,狠狠说道,表情愤怒且担心还有一丝痛苦,“你要瞒到我什么时候,我看到你那日偷偷收起来的帕子了!”那条染了血的帕子,即使再不知道情况,他也懂呕血不是什么好现象。本来他所有希望都在云墨之身上,步怀远要隐瞒,他也不想戳破,只等着云墨之回来,可现在明明有新的希望,他自然不能放弃。 步怀远闻言手中茶杯微颤,却仍是面色不变,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滑过腰间香囊,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小祈,我知道你是为我,但若为了一封如此来历不明的信就要冒这么大的险,我不能赞成。” “你!”穆祈气急,双手猛的一拍石桌,竟使石桌出现一丝裂缝,他怒视步怀远,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不管有多大风险,还是有人故意设局,既然有一丝希望我们就应该去看看,你明明之前答应我不会放弃的!” 步怀远一怔,看着穆祈坚决的神色,突然陷入思索:这封信确实疑点重重,但字迹是他娘的没错,甚至穆祈不知道的是,尾款的落印也是他娘的贴身刻印,如若字迹能够模仿,但这个印记也无法模仿,除非他娘被人抓走,否则这封信就是他娘寄来的。可已经消失快十年的人突然寄了一封信怎能让人不怀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穆祈的情况也许两月不到就要生产,如若外出,变数实在太大,可他最近也确实开始呕血,按照当初严素所说,三到六月必亡,这封信如果是真的,也许就是最大的转机,究竟…… “我的身体很好,孩子在哪里出生都是一样,你若担心,我们便带着大夫一同前去,路上也有个照应。”见步怀远有所松动,穆祈立刻再接再厉劝道。“而且你是要孩子一出生就少一个父亲吗?!” “……”步怀远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已复清明,无奈地看着穆祈,叹道“让李乐跟着,我再安排一些人,一路必须小心,如果到东海找不到那座岛我们就离开。” “好。”穆祈勾起嘴角,浅浅地笑了。 “小祈……”步怀远宠溺地看着,也跟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么接下来的安排必然非常重要,担心路上安全,步怀远抽调了一队影煞卫的人随行,除了李乐以外另外安排了两名产夫随行,以确保路上的特殊情况;而针对信中所言的在东海之东的无音岛,步怀远也寻了许多地图来参考,但都并未发现有标注过这个岛,对岛上情况更是毫无所知,一切也只能等到了东海以后再做打算了。 东海不在昭国境内,如果前去,稳妥的办法是从水路绕行直达东海,但若想快,便是一路向东,经安国而穿,至东海沿岸,步怀远与穆祈两人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节省时间,从陆路走,如此一来两人身份必然需要隐瞒,好在安国国风开放,两人扮作商户经过,倒也没什么。 此一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自然不能撒手就走,步怀远特意进宫向容楚华禀明了此事,容楚华因为知道步怀远身体之事,自然是同意了,还嘱咐了两人一路小心;而穆祈则去了趟将军府,向白一道别,虽然只认识了几个月,但对没有什么朋友的穆祈来说,白一也算是值得道别的人了。 本来一切都准备妥当,但严素得知两人要带李乐出京后却是坚决反对,甚至表示如果两人是需要医生随行,他可以陪同随行,却不让李乐跟随。对步怀远和穆祈来说来说,自然医术更好的严素跟着一起去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但严素毕竟是御医院医座,擅自离京影响不小,就在步怀远还在考虑是不是带严素前去的时候,李乐却先一步发了火,冲回了御医院和严素大吵了一架,最后包袱款款跑到了步怀远面前,称严素已经同意,他们可以出发了。 虽然不知道李乐究竟是怎么说服严素的,但既然已经成功,他们已经没有再耽搁,众人最后休息整顿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离开向东而去。 因为伪装商户,一行人驾了四辆马车而行,一辆是步怀远穆祈休息的,一辆给了李乐和那些不会武功的产公,一辆是平时照顾的下人,还有一辆则是装了一路所需的药材和一些其他药材,剩余的会武功的侍从和影煞卫的人都是快马轻骑随行在队伍左右。 步怀远和穆祈就扮成了出门经商的夫夫,做的是医药生意,剩下的人则都是家里的下人护卫,李乐则依然是大夫,负责检验药品之类的,虽然队伍人数不少,但一路低调而行,也还是较为顺利的。 作者有话要说:插图奉上,非常之美! 图为苦记绘制,原创版权所有,切勿盗图,谢谢_(:3」∠)_ 第33章 马车一路行速不慢,不到半月就已经过了好几个城,即将出了昭国边境,步怀远精神愈渐不好,有时候白日里也会撑不住在马车里睡着,比穆祈这个孕夫还要虚弱的样子,穆祈既担心又心疼,一面想着让队伍加快速度,一面又怕步怀远受不住,只能经常把李乐叫过来看着。 此刻步怀远刚刚喝过药,正躺在后面休息,李乐和穆祈一人一边坐靠在马车两侧,面对面小声交谈着,怕声音大吵醒了正睡着的那个人。 “李御医,他的情况如何?”穆祈一边看着睡着的步怀远,一边低声问道。 “安侯是旧疾,加上近日过度劳累才会精神不济,喝了药多休息应该暂无大碍。”李乐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其实他心里还有疑惑,这段时间他偷偷诊过步怀远的脉,和当初他刚到安国侯府的那一次完全不一样,那时候步怀远的脉象和气息都乱的很,一看就是久病之人,可如今再一探,居然平静的异常,除了有些虚弱以外,完全诊不出其他的情况,可这种平静之下又似乎隐藏着一丝暴动的感觉,让李乐感觉很危险。 一个人的身体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变这么多,尤其步怀远是宿疾,如果脉象真的如现在表面所示一般,也不应该会天天这么虚弱,何况照穆祈所说他甚至有呕血的情况,这已经是很严重了,可这脉象确实又探不出什么来,李乐猜想不透,也只能先说些劝慰的话。 “是吗。”穆祈垂下眼眸,轻叹了一口气。 “相爷不要光担心侯爷,您几近临产,也是要时刻注意。”李乐看着愁思不解的穆祈,忍不住说道。这些日子这两人喝药跟吃饭一样,每天照着三餐喝,明明都是紧张的身体状况,却偏偏要出远门,真是想不通。尤其是穆祈,这马上就要临产的身子,居然还到处跑,虽说身体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我知晓,劳烦李御医关心了。”穆祈轻轻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一直很在意肚子里的宝宝,即使这次执意出来,也是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说出来。 “相爷客气了,下官是负责两位的医生,自然要尽责。”李乐笑了笑,他也是提点一下,相处这么久他也算了解这两人,知道穆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穆祈抿嘴笑了笑,其实他对别人称呼他相爷很无奈,毕竟他现在根本不是什么丞相,不过在他有一次纠正,得到第二个称呼——“侯爷夫人”以后,他就再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相爷就相爷吧,总比“侯爷夫人”听起来要舒服一点。 “说来,我还不知道李御医是怎么说服严医座的?” 想到那个出发前特意跑到安国侯府来,一脸护犊子地对步怀远说不能让李乐跟着他们出京的人,穆祈突然有点好奇。 “还能怎么说,吵呗。”说到自家师父,李乐态度完全变了个样,也不似刚刚那般公事公办拘谨了,一脸咬牙切齿带着些不甘心的样子,“师父整日把我当做小孩子,一点不信任我!” “严医座也是关心你。”穆祈看到这样李乐也没惊讶,他早就有一些看出李乐对他家那个冰山一般的师父感情不一般了,只不过想着这两人,难免也有一些同情。昭国虽然男男可以成婚,但一般也是从小定亲或是两家说亲,还从未有过乱辈或是至亲成亲一说,何况严素看上去也一直把李乐当儿子养,李乐这一条路,怕是并不好走。 “我就是知道他关心我,才一直忍耐,可我不能做一辈子孩子啊!”李乐咬着牙,双眼几乎快喷出火来,可最后却是一耸肩,泄了气无奈地苦笑道,“这次算是我第一次和师父吵这么凶了,说了好多混话,想起来却是对不起师父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回去之后定要负荆请罪一番。” 穆祈抬起衣袖掩唇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我们拖累了你。” 李乐挥了挥手,不大在意,这其实与穆祈他们无关,即使没有这事以后也会有旁的事,是严素始终把他当做孩子,他心里积压太久了,自然就爆发了。 两人一直小声聊着,似乎十分投机,忽然李乐想起什么,对着穆祈问道,“相爷最近可有想起些什么?” 穆祈顿了顿,似是思索些什么,抬起头后却是摇了摇,“没有,一些片段,没有特别印象。”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想起来,他想到很多他和步怀远小时候相处的事情,有很多片段,只是总觉得断断续续连接不上,而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想起来,因此也没什么用。 “唉。”李乐叹了一声,后又轻声道,“其实下官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若相爷不愿作答便不用回答。” “李御医请说。”穆祈淡然点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李乐转了下眼睛,想了想说,“相爷回来之时既然失忆,为何肯定自己喜欢的是侯爷?” 穆祈没想到李乐问的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看了看还在沉睡的步怀远,嘴角微勾浅浅笑了起来,“失忆了怎么可能肯定?” “那?”李乐不解。 “我回来本只是想看看娶我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值不值得我嫁,可见了面之后发现居然是个文弱书生,倒是真的不怎么满意呢。”穆祈似是回忆到初回盛京的情况,轻轻笑了起来,“但是他做的一切那么理所当然,让我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当时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他,直到那晚他晕倒的时候,我才会肯定,虽然不记得,但有些感觉却是刻在骨子里散不去了。” “难怪你们相处的一直这么好。”李乐啧了啧嘴,笑着说。 穆祈笑了笑,刚回来的时候他知道步怀远对他很重要,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人,但没有记忆的那种感觉其实是很可怕的,你不知道你对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爱,还是习惯或是别的什么感情,你也不知道对方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不管失忆前如何,现在他爱步怀远,爱的是这三个月和他朝夕相处的这个人,而他相信步怀远也爱他,只要挺过这一关,寻到了步怀远的娘亲治好他那莫名其妙的病症,一切都会更好的。 两人又简短聊了一会,马车已经驶进城里,这已经是在昭国的最后一个城市,安洛。等过了这个城再行一天他们就会进入安国,因此下人来报后,穆祈还是决定在城里休息一晚。 先行打点的下人很快在城里寻到了一处院子,是当地一商人的私宅,给了一些银子之后,便谈好了租用一晚上,马车带着众人直接驶入了这院子。 入城的时候步怀远已经醒了,看到李乐在马车里便礼貌地笑着点了一下头示意,随后又阻止了想要过来扶他起来的穆祈,自己披了件衣服起身,“你别乱动了,马车不稳好好坐着。” 穆祈看步怀远醒了之后精神好了许多,也就顺了步怀远的意呆在原地没有动。步怀远稍稍整理一番自己,便直接坐到了穆祈身边。步怀远虽然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消瘦,却仍是比穆祈高出一些,坐在旁边正好将穆祈圈在怀里,一只手搭在穆祈硕大的肚子上,轻轻摸着,“孩子有没有乖乖的?你累不累?” “它很乖,你放心。”穆祈不敢将自己的重身子完全靠在步怀远怀里,只半靠着车壁半依着步怀远,“我好得很,你感觉怎么样?” “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步怀远温柔浅笑,他也不再避讳自己身体弱的事实,反正两人心里都知道,有没有以后,就看这一趟的成果了,但不管结果如何,这一路的时间是最该珍惜的。 李乐坐在一旁看着眼前一睡醒就不停秀恩爱的两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边心里吐槽着两人,一边更恨起自己那个不解风情的师父来。 “爷,到了。”马车没一会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 在外步怀远化名侯安,下人们正好还是称呼他侯爷,而穆祈化名祈容,下人们便叫他祈爷,其他人则还是用的原名。 待马车停稳,李乐是最先下车的,怕是受不了两人的甜蜜劲,掀了车帘一下跳了下去,两人对视一笑,也跟着出了马车。穆祈虽然武功好,但毕竟身子重了,下人们还是备了车凳让两人踩着下来。 两人稳稳落了地以后,打点的人忙带着两人入了宅院,并恭声说道,“爷,这处院子奴才已经租下了,前后都查过了,安全的。”这次队伍里带了几名侯府精明的下人,平时一路打点也都是靠他们 ,安排也多算妥当。 “嗯,去备些吃的。”步怀远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对着穆祈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先去用了餐,免得饿坏了。” “嗯,也好。”穆祈想着步怀远中午也没吃什么,点了点头,向着饭厅走去。 第34章 到了饭厅,下人们先端了些糕点上来,这些是怕两人路上饿而备着的,刚在厨房蒸了一下热热,现在先端上让两人垫着,晚饭则还在做着。 穆祈随意吃了两块,热乎乎软嫩嫩的,倒像是刚出炉一般,看来带着厨师出门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啊。 “明天出昭国了,你白天睡了挺久,要不一会出去逛逛,散散步。”穆祈又咬了一块糕,说道。 “在府里走走吧,你身子不便,莫节外生枝了。”步怀远摇摇头。 “散散步而已,李御医都说多散步对孩子也好,哪有什么。”穆祈不以为意,哪有这么娇贵。 “散步?散步好啊,我刚在外面听说今晚是这儿的放灯节,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啊。”李乐突然进入饭厅,听到两人说话,插嘴道,“侯爷不用担心,祈爷身体很好,多走走有利于生产的。” 穆祈挑眉略带得意地看了步怀远一眼,得到步怀远无奈的点头认可之后才勾起嘴角笑起来,回过头问向李乐,“什么放灯节?” “哦,刚刚在门口听到路人说的,好像是安洛这儿的特殊节日,晚上会集体放灯之类的吧。”李乐挠了挠头,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其中缘故。 想到放灯,穆祈突然想到之前步怀远曾说带他去看夕月灯会,可最后却是没有去成,抬头看向步怀远,发现对方带着歉意的眼神,知道他也是想到了那一次的约定,不禁相视而笑。 “那便去看看吧,李医生劳烦一同随行吧。”步怀远柔声说道。 “行啊,我也想去看看呢。”李乐倒是很大方的点头。 随后穆祈请李乐一同用餐,三人吃了饭,依着下人们打探来的消息,换了衣服向着安洛有名的度绪河走去。穆祈几近九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众人都走得比较悠闲,一路上人很多,但看着穆祈的样子也都很礼貌的让着走,让几人对安洛这儿的印象倒是非常之好。 到了度绪河边,一眼望去皆是各色男男女女手中捧着花灯而行,脸上都是十分开心的样子,三人不免也被这气氛影响,多了些笑容。 “公子夫人可要买盏灯?小人这儿可是什么灯都有的,河里放的,天上放的都可以哦。”路边上的小贩们见三人空着手来这儿,都开始拼命推销自己的灯,穆祈听了起了点兴致,走了过去看看。 “老板,这灯有什么区别吗?” “夫人您是外地来的吧,真是赶了巧啦。”那小贩一见穆祈感兴趣来问,忙笑着说道,“今儿是我们安洛的大节,这放灯啊就是一个习俗,不过放灯的方式可多着了,放天空,放河里,挂树上,埋土里都有,不过一般还是放飞和放河比较多啦,夫人要不要看看这莲花灯,直接放河里就行。” “这放灯有什么意义吗?”穆祈无视了小贩“夫人”的叫法,倒是对这个放灯更有了兴致,问道。 “这说来话长啦,几百年下来这流传的故事改了又改,谁也不记得这最初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啦,小人这儿倒是听过一个版本的,夫人若是有兴趣小人给您说说。”小贩看穆祈步怀远三人衣着精致气质不凡,也来了兴致介绍,手一抬指着不远处的度绪河说道,“夫人看到没,那是我们安洛最美的一条河,度绪河,不过,传说这度绪河以前不是这么叫的,最早也就是叫洛河,后来才改了名。” 说到这那小贩顿了一顿,才接着道,“传闻几百年前安洛有一个天下最美的男子,叫挽绪,他真的是长得比女子还要美,多少才俊都想要娶他啊,不过后来他还是嫁给了自己从小指腹为婚的夫君,度明,他们两个也算是恩爱了好一阵子……可是后来度明开始外出做生意,经常很久不回来,最后一次更是一去不回,好多年都没有音信。当时很多人都跟挽绪说他夫君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劝他改嫁,可挽绪却始终不肯,只是每年在度明离开的那一日,都会放一盏灯,有时候是寄托相思,有时候则是写上希望,祈祷度明能够早日回来。可惜啊,直到十年后,当初和度明一起外出的人回来了,也只带回了度明早就死了的消息,那一年的放灯日,挽绪放了最后一盏灯之后,就跳入这条河了,从此以后这条河就用了他两人的名字命名。后来啊,每年到了这一天,就会有人来这里放灯,纪念他们两人,久而久之倒成了一个习俗,后人放灯也大多是寄托相思或是寄予希望之类的了。” 这小贩一口气不停的说完,其实他说的不是很好,没什么感情的叙述而已,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但是这个故事的确还是个挺感人的故事,很多安洛的少男少女都是听过这个故事的,穆祈听完只是略微挑了挑眉,笑着买了两盏灯,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个挽绪真是痴情人啊。”李乐跟在两人后面也买了一盏灯,叹气说道。 “痴人倒是真的。”穆祈笑着回了一句。 李乐疑惑地看去,穆祈把玩着手上刚买的花灯,笑了笑,“若我是那个挽绪,就不会等这十年。第一年便会外出去寻,在原地等能等出什么结果来。” 李乐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上的灯,而步怀远则是一直温柔地看着穆祈。 之后三人一路走走看看,还听了一个其他版本的故事,有说着放灯是因为安洛以前住着一个神仙,曾救整个安洛城于一次大劫之后,后来这名仙人飞升,人们便会在他飞升这一日放飞灯,将心中的祝福和心愿放飞天空。 不过无论是什么版本,这放灯节都算是安洛一个有名的节日,人们买了灯回来,灯上是可以写字的,写上愿望或是思念什么的再放出去。穆祈三人也买了灯,穆祈和步怀远买的是孔明灯,李乐买的则是莲花灯,不过三人都没有在灯上写字,只是单纯放灯。 因为李乐要在河边放灯,便一个人先过去了,剩下步怀远和穆祈两个人找了块空地便将灯点着放飞出去。 “这节日倒是有意思,看上去倒也挺漂亮的。”穆祈看着手中孔明灯徐徐上升,很快淹没在一大片放飞的孔明灯中,这一晚的安洛确实很美,无论是空中还是水里,都是点点荧光。 “是很美。”步怀远低声笑了笑,从后面环着穆祈,一起看着飞在空中的灯,“小祈,如果我不在了,你不要做那痴人。” “我自然不会。”穆祈闭上眼再睁开,回头看着步怀远说,“我会把你看得紧紧的,你哪儿也去不了!” “好,我一直陪着你。”步怀远轻笑,抱的更紧了些。 ****** 放完了灯,三人汇合之后便回了宅院。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就乘着马车离开,向东而行。 “出了安洛,很快就会到安国境内,再有一个月就能到锦川了。”穆祈翻了翻手上的地图,说道。 锦川是安国境内最最东边的城池,紧邻东海,一般若有人要去东海上的岛,大多都是从锦川出发。 “影煞卫先行的人应该快到了,会先一步查探无音岛的消息的。”步怀远靠着车壁,看着凝眉的穆祈,轻叹了一口气。 “嗯,到了锦川之后我们可以先坐船向东行,一路上若是遇到没有去过的小岛都可以去看看。”穆祈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虽然他一直说得很强硬,但其实心里也是很担心,如果这次前去寻不到信里所说的那座岛,那么步怀远…… “都依你。不过算算日子你就快要临产,要时刻注意些。”步怀远心疼地圈着穆祈的肩膀,“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 “你也是。”穆祈抬头看去,他知道步怀远担心他,他又何尝不是,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步怀远看着穆祈的眼睛,心里一软,俯下头轻轻吻住穆祈双唇,再分开时,唇齿间带出一篇呢喃和点点银丝,步怀远埋下头,湿热的气息喷发在穆祈颈边,惹得穆祈浑身一颤,呼吸粗重,四肢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利落抓住步怀远搭在他胸前的手,微喘着气训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唔!” 最后的语句淹没在重新交缠的气息中,穆祈手一软,松开了抓着的手,步怀远顺着穆祈的胸向下抚摸,很快就停在高高挺起的肚子上,轻轻转着手摸了摸,抬起头,含着宠溺的笑容看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的穆祈,“我知道,不会过分的,只是想亲亲你。” “哈……”穆祈一被放开赶紧吐出一口气,然听到步怀远的话,却心里一紧,他听出步怀远真正的意思,不过是怕以后没有机会了。哼了一声,穆祈双手攀上步怀远的脖子,勾下步怀远的脸,挺起身子主动吻上,不同于步怀远刚刚的温柔缠绵,穆祈这个吻热情而又带着些霸道,仿佛在坚定的告诉对方,他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第35章 静谧的树林,天色渐暗,两道人影在林中无声奔跑,跑在前面的人一手捧着身前硕大的肚子,一手拉着身后之人,步伐飞快;而另一人紧跟在后,虽然步调微乱,却始终保持着速度跟在前一人身后,两人似乎在逃离什么。 太阳渐渐落下,没有灯火的树林显得更为幽暗,前方的路也越来越看不清楚,让奔跑着的人影速度不由得有些减慢。 “呃!” 突然,前面一人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松开了一直捧着肚子的那只手扶了一□旁的大树,发出一声闷哼,而另一只抓着身后之人的手却仍是紧紧握着。 “小祈!”跟在后面的人听到声音神色丕变,忙上前搂住前面人的身体,低声唤道,竟是步怀远那温柔至极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焦急,而那跑在前面的人赫然是有了身孕的穆祈。此时穆祈脸色发白的扶着树干,步怀远在一旁扶着,脸上是从没有过的慌乱神情。 “我没事,快走。”穆祈稳住身形以后,对步怀远摇了摇头,拉着步怀远又向前跑去。 穆祈一边拉着步怀远向前跑着,一边悄悄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肚子,刚刚晃的那一下,像是晃醒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肚子竟有些隐隐作痛,穆祈紧咬着嘴唇,额头开始冒汗,却仍是一路向前跑着,好在疼痛并不强烈,只一会之后也就渐渐平缓。 感到疼痛有些缓和,穆祈暗自呼了一口气,渐渐加快速度,没有时间了,他们必须尽快和影煞卫汇合,不然会很危险。想到此穆祈心口一窒,如果不是他一时大意,他们现在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他们本在前两日就抵达了锦川并和先一步到达的影煞卫汇合,但如他所料,先行之人已多方查探,锦川根本没有人知道无音岛一事,众人一筹莫展,最后只能决定按照原计划直接出海。 打着出海行商的借口,买船一事倒是非常顺利,但步怀远担心他已经足月的身子,硬是要求再等一段时间,等孩子出生再说,他们为此差点起了争执,最后还是李乐出面保证,也就这几日,孩子就会出生,他才勉强同意。 可没想到还没等到孩子出生,他们却先遇上了故人,导致如今这逃亡的局面,本来今日他们只是照常在外散步并打探无音岛的消息,但在路上他看见了几个穿着打扮奇异的人擦肩而过,心里隐隐有些熟悉感,未作他想就追了上去,却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就是等着他们上钩,短短一瞬间,就隔开了他们与影煞卫,又带着他们向着城外走。等他发现不对欲先回去之时,对方已经将他们前后包围。若是只有他一人自然可以突围而出,但步怀远不会武功,他只能带着人绕开而跑。 穆祈愤恨地咬紧了牙,一次两次,这已经是第三次因为这些人而惹出了麻烦,他心里的那一股怒火仿佛要烧尽了这满山的树木一般。 “小祈,你先放开我,用轻功飞回去找李乐,再让影煞卫来找我。”步怀远一直关注着穆祈,对对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刚刚穆祈痛苦的神色他都看到了,想到李乐曾说过的穆祈生产之日就在这一两天,心中突然有所顿悟,开口说道。 “不行!那些人找到你怎么办?”穆祈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他绝不能再次丢下他!穆祈下意识握紧了抓着的手,他已经全部想起来了,在延国的那些日子,以及……和步怀远的这二十年。 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趟外出会有这样的结果,即使想起以前,可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也没有忘记,好不容易再一次靠的这么近,好不容易才回到小时候那样亲密,他怎么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当年步怀远是为了救他才一个人留下,当时也是这样让他先回去找人,可等他带着人来的时候,步怀远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了,这一次,他绝不能再把他丢下,何况现在步怀远已经是命悬一线,又不会武功,他怎么能放手! “小祈,这样我们两人都跑不了,不要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而且,你刚刚应该是阵痛了,听话。”步怀远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穆祈听到这话才猛的惊觉肚子隐隐有些坠感,联想到刚刚的疼痛,原来竟已经开始阵痛,想到李乐之前的嘱咐,穆祈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小祈,现在还来得及,你先回去,告诉影煞卫我的位置,他们很快就能赶到,你带着我跑也跑不了多远的。”步怀远停下步伐,捏住了穆祈的手,认真地说道。 “不行!”穆祈心里乱得很,却仍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树林,咬牙道,“刚刚我们已经放过信号,影煞卫很快就会赶到,我们只要躲过这些人就可以,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躲!” “小祈,相信我。”步怀远望着穆祈,眼神深沉,“这是最快最好的方法。” “不是!你要再次我带人来看着你躺在血泊中吗?”穆祈低吼,回过头,脸上挂着泪水,眼中有着莫名的伤痛。 步怀远一怔,眉间轻皱,“你……想起来了?” “是。”穆祈点头,不再犹豫,听着步怀远听不到的远处传来的声响,低着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所以不会再犯这个错误,我有比你说的更好的办法。”说着突然抬头,伸手点住了步怀远的穴道,“你不是一直在查延国那次事故害我的人吗,就是他们,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虽然不知他们究竟是谁,但我猜他们应该是我娘的族人,只要我引开他们,一时半刻他们不会发现你,等天亮影煞卫循着我们留下的痕迹自然会找到你。” 步怀远被点了穴道,一下动弹不得,正欲开口呵斥却被穆祈一下又点了哑穴,这下真是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了,眼里满是惊怒,穆祈转过头避开视线,推着步怀远躲入了一旁的草丛中。 “这块玉牌他们一直在找,我放在你这儿,我去引开那些人,四个时辰之后|穴道自会解开,届时若是影煞卫还未找来,你就先回去带人来找我,我会向北面跑。”穆祈将一直贴身收藏的玉牌拿出塞入步怀远怀里,俯□轻吻了一下步怀远的唇,笑着说,“这次换我等你带人来找我,一定要找到我。” 步怀远躺在草丛中,就这么看着穆祈转身快速没入黑暗,再一次深深厌恶起自己无用的身体,小祈如今的身体怎么躲过那些人?即使躲过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孩子出生,小祈要怎么办!步怀远心里着急,拼命想要冲破束缚,却丝毫无用,没有武功的他怎么可能冲开穴道。 他知道现在的小祈武功高强,他也明白小祈做事一向冷静沉着,即使以自身为饵去引开对方,小心些也是不会有事的,但那是平常情况啊!如今小祈马上就要临产了,怎么能……步怀远紧紧闭上双眼,再次用尽全身力气去试图冲破桎梏,嘴角甚至都被咬破,溢出红色液体。 短短两个时辰,步怀远却感觉比过去二十年还要漫长,每一刻都是煎熬,他不停尝试冲破穴道起身,即使次次失败也不放弃,到最后原本不能动弹的手紧紧抠着地面,指甲也深深陷入泥土之中。或许是执念太深,已经武功全废了二十年,步怀远却在这一刻感到体内真气突现,直破阻塞,整个人也一个打挺坐起,随后一口鲜血哇地吐出,染红了一片绿草。 站起身后步怀远才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全是汗迹,每一寸骨头都仿佛被火烧一样疼痛,他知道,那是严素的金针之术失败了,当年留在他体内的那股内力在冲击他的身体。然而没有时间再让他去想这些,起身后他便不管不顾地向着城里的方向而拼命跑去。 小祈已经去引开那些人,他如今没有任何帮他的能力,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城里带人前来。好在,这段路没有让他跑得太远,刚一出树林他就碰到了前来寻人的影煞卫。 影煞卫看到步怀远的时候立刻上前扶住,步怀远一挥手打断了影煞卫想要开口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了,先带人向北搜索,务必寻回相爷。” 影煞卫的人皆是训练有素,听到命令后,立刻散了一部分人向北追去,剩下的人则准备护送步怀远先回去。 “将李乐带来。”步怀远拒绝了影煞卫的意思,只是吩咐带李乐前来,随后便回转头也向北而去。 “侯爷……”影煞卫中有人担心地开口,步怀远现在情况实在很糟,他们实在不放心让步怀远这样在外,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步怀远森冷的语气打断了,“闭嘴,加派人手向北面追去,若是看到那群奇装之人,无论死活全给我抓住!” 说完再也不顾阻拦,向着北面而行,这时的步怀远还没有想到,当他再见到穆祈的时候,会是那样的一个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君参上! 打滚求文收,作收,留言 人家已经很卖力了_(:3」∠)_ 第36章 转身的那一刻,穆祈心里所想的是,他不是去送死的,这一步虽然兵行险招,却是为了两个人的生机。 听了会方位,穆祈向着不远处人群方向掠去,待隐约能看到对方人影时,稍稍停顿了一下便转向林中另一方奔走,他知道追着他们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不如上次在延国那般,只要他这边带出一丝动静,将人群吸引过来,那么步怀远那边就会安全很多。 “这边,追!”身后隐约传来声音,穆祈皱眉,提气加快了速度。 这是第三次对上这群人了,本来他还未想起来,但今天拉着步怀远跑得时候他才全部想起来,上次在延国以及二十年前在盛京遇到的想抓他的人都是和这些人一般的打扮,想来是一起的同伙。 而上一回在延国时,听那带头之人的言语,似乎是因为他身上那块玉牌,与他们有什么关系。玉牌是他娘留下的遗物,娘说是家传玉牌,难道他真是那人口中的什么“圣子”,无论如何,这群人似乎只要那块玉牌,不管是当年还是延国那次,对他出手都未曾留情,既然如此,他更不能称了对方的意。 这群人做事非常小心也非常干净利索,当初在延国,他带着一队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对方却连一些痕迹都没有留下,他如果贸然对上,按他现在的情况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尽管他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抓住,严刑相对,目前也只能先躲着。 当时从城门出来行了不远他就发现不对,但对方从后面包围住他们,导致他们无法直接回城,只能在这树林绕了半天,好在他刚刚将步怀远藏起的地方靠近城门,如果影煞卫赶来很快就能发现,而他只要将人拖住,躲到白天,应该就可以了,如果到了天亮影煞卫的人还未找来,那就真是太没用了! 穆祈暗哼了一声,再次提气加快了些脚步向前奔去,边跑穆祈便关注着周围,记下来一些暗中可以躲藏人的地方,如果他最后甩掉这些人,倒是可以找个地方先歇息半刻。说起来,这次他们之前那个带头之人好像没来? “唔!”突然,穆祈身子打了个颤,脚下一个酿跄,险些没有站稳,扶着树喘息了一下,用手掌按了按有些坠痛的肚子,低着头轻声地说道,“你乖,千万别闹,听话。” 然而这一回安抚似乎没什么用,坠痛感越来越强,但听到身后越来越靠近的声音,穆祈知道不能再在原地等下去,一咬牙,捧着肚子,向前跑起。 “呃……呼……宝宝,你再撑一会好不好,爹爹带着他们走远一些,然后我们一起躲起来等你父亲来……唔……啊……”穆祈一边跑一边摸着肚子不停地念着,但肚子突然一阵强烈疼痛让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暗叫了一声,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幸亏及时反应过来拍了一□边的树干稳住身形。 “你……你真是不乖……唔……”穆祈低喘隐忍的声音从齿缝窜出,已经冒汗的脸上露出无奈和痛苦。不能停下来,肚子里又痛得很,穆祈只能半抱着肚子,改跑为走,一路踉跄着前行。好在这回的疼痛虽然比上次更痛,时间也更长,但也并没有让穆祈承受太久,在身后之人还未追上的情况下,痛感渐渐趋于平缓,虽然仍有隐隐的下坠疼痛,却已经不似刚刚那般翻江倒海了。 穆祈趁着肚子的感觉还能忍受,一手狠狠抱住已经明显有些下坠的肚子,一提气跃起,用起轻功向远方飞去。 “在那边!!”身后一阵惊呼,接着是人群跑动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明显。 穆祈脸色一肃,左右环顾着,密林里面的的地形虽然有很多阻碍,但也提供了躲藏的地方,一时间没有找到山洞之类的地方,穆祈只能顺着一处斜坡向下滑去,将人整个淹没在坡底的草丛里。 耳边传来的人声越来越大,穆祈屏住呼吸,死死的用手按住躁动不已的肚子戒备着,准备一旦对方发现他,就立刻先下手为强。 “夏神卫大人,这边并未发现,是否向前再寻?”坡上声音传来,应是其中一人在禀报情况。 “圣子应该还在附近,再仔细搜索一番。”一道非常温和的声音响起,穆祈凝神听去,却和上次他在延国遇到的那人声音不太一样,莫非对方这回来的人不是上次那些人? 就在穆祈心里正疑惑的时候,刚刚好不容易平息下的疼痛居然再次袭来,这一次比前几次都更甚严重,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很着急一般动个不停,直直往下冲,穆祈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从腹部的疼痛发展到全身,整个脸都白了,双手用尽力气地按住自己的肚子,连一直屏着的呼吸也撑不住乱了。 “嗯?”坡上那人突然发出疑惑的一声轻喃。 穆祈看不到人,却被这一声惊了下,想到现在处境闭上眼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硬生生将噬骨的疼痛憋住,没有再发出一丝声响。 “大人?” “嗯……没什么,找到了吗?” “回大人,没有,圣子大人武功高强,怕是先一步走远了。” “嗯,既然如此,再向深去追追看,务必找到圣子。”那人似是想了一下,温温地说道。 “是!”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淡去,穆祈知道那是那群人向前去了,一直揪着的精神这才放松下来一些,接着巨浪般的疼痛瞬间侵袭了他所有的意识。 “啊!……唔!”穆祈忍不住叫出声,却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些人还没有走远,他不能留在这!虽然双腿已经疼得打颤,穆祈仍是挣扎着起身。 那些人向前追去,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头,他必须趁这个时间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不知道影煞卫的人有没有来把怀远带走……虽然引开了那群人,可不知道将怀远一个人丢在原地会不会有危险,现在那群人向前而去,正是大好时机,如果他现在赶着回去,或许可以趁机带着怀远先赶回城里与影煞卫汇合? “宝宝,你……再忍一忍……”穆祈扶着树干,捧着摇摇欲坠的肚子向回走去。 “圣子大人,是您吗?” 穆祈正忍着剧痛走着,突然身后响起刚刚一直听到的那个声音,心里一惊,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穿着那奇异的服装,面对着他,身后还有一些同样装扮的人。穆祈倒抽了一口气,原来刚刚那人竟是没有走,故意在这等着他吗?一时间穆祈只觉得心里一阵怒火,也顾不上那人要再说什么,提气就要逃开。 “圣子大人,吾等是来接您,您……”那人见穆祈要走,也立马一跃追上,并温声开口。 那人语气态度都比之前穆祈在延国遇到之人要好很多,但因为延国一行,那群人残暴的行径,以及当时那个带头人的步步紧逼,穆祈对这群同样打扮的人早就有了敌意,感到身后人追上,想也没想,回身凝力拍出一掌,随后又抬脚踢去。 对方倒武艺是不如上次那人,堪堪躲过穆祈的攻击,忙又出声道,“圣子大人,您现在身体情况不宜再动武,我等没有恶意,圣子大人快停下!” 穆祈这一动,引发的后果就是本就动的厉害的肚子更加厉害的翻滚起来,即使隔着衣服,都能看到肚子明显的躁动。穆祈左手紧紧按住已经开始变硬的肚子,脸色惨白,完全听不进那人再说什么,只想着赶紧逃离,将全身内力凝聚于右掌发出。 那人见穆祈拼力,也神情一凝,全力接下了这一掌,内力相交,一刹那后,两人都倒退了好几步,那人直接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刷白地被身后的随从急急接住,而穆祈更是面无血色,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趁着那群人都关注到那人,穆祈借着后退的力道,足下一点,提气飞走。他刚刚用了十足的力道,交掌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方武功差他一大截,刚刚那一下绝对是受了重创,一时半会是追不上来的。 但飞出一段距离,穆祈就也撑不住的摔倒在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内息翻动尚不是最难受的,此刻体内五脏六腑全都绞在一起的痛感让穆祈忍不住浑身痉挛,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从刚刚到现在,阵痛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他知道孩子早就迫不及待了,本来他还有信心撑到回去,可是刚刚的对掌,已经泄光了他的内力,加上反噬,如今他就是强弩之末,任何一个会一点武功的人都能轻易拿下他,再也撑不住气息回到当时和步怀远分开的地方。 没有时间了,如果再不找个地方将孩子产下,也许他和孩子一个都活不了了。穆祈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起身挪着步子走向靠的最近的一处山洞。 作者有话要说:赶稿赶得快死了,估计这章各种语句不通顺,错字什么的= = 凑合吧……周四前还有两更才完成榜单……感觉压力好大 第37章 山洞非常简洁,不大,但还算深,足足能够容纳三四人,洞口有一些枝叶挡着,不认真看倒也不怎么能发现。 穆祈脚步打颤地挪进山洞,一进入之后就靠在石壁上大喘了几口气,并将随手捡的几根枯枝扔在了洞口。痛感越来越密集,穆祈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但他只是微靠了一会就再次挺起身子,扶着石壁捧着肚子慢慢地跪坐在洞口。 生产的事情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总也知道一些,见血是必然的,他必须在此之前先点上火,以防血腥之气引来野兽,届时他只怕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驱赶了。 深深地呼了两口气,穆祈捡起两块石头开始起火,偏偏平时利索的动作,此刻做来却是困难非常,穆祈连着打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地生起火,反而是拿着火石的双手更抖了。 忽然,穆祈感到一直疼痛的下腹猛然一阵收缩,接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后|穴流了出来,顿时脸色更白了一些,手中的火石也掉在了地上,只来得及捧着肚子倒在地上,“呃啊!……呼……哈……” 穆祈颤着手掀开自己的下摆,只见本是青色的下裳已经被血色染红,穆祈一惊,竟不是他预想的胎水而是鲜血,心里一下紧张起来,再不知情况他也明白,胎水未破就先出血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穆祈自知不能再耽搁,忍着强烈的撕裂的疼痛,抠着石壁扶正自己的身子,咬紧了牙关重新拾起地上的火石,用尽力气敲打,几次之后终于点起了火,接着忙半跪着将洞里可燃的枯枝树叶大多堆了过来,然后稍稍向洞里挪了些。 做完这一些穆祈已经全身湿透,肚子越发的坚硬,里面早已动乱的不成样子,孩子却一点没有向下的迹象,一向冷静的穆祈此时也止不住的担心和着急,只怕孩子会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能安然出生。 跪着的膝盖因为来回跪走已经磨破了皮,点点殷红透着底裤露出,但与身后被鲜血染红的地方相比,这显然已经不算什么。此刻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挣扎着将自己下|身的衣物全部脱了下来铺在地上,整个人跪趴在上面,又将长衫摞起在轻系在腰间,没有衣物遮蔽的下|体全然裸|露在空气中,穆祈一手撑着地,一手掰开自己臀瓣,探向穴口。隐隐摸上去,竟然只有一到两指的大小,想到李乐曾告知过要开到十指才能生产,穆祈心里更加着急了。 穆祈白着脸抠着石壁慢慢地起身,他曾听人说过,如果生产时穴口开得不好,多走动有利于孩子的生产,因此打算起来绕着山洞走一走。 “宝宝……你……你配合爹爹,不……不要着急,好不好……啊!!……啊……” 穆祈一边走一边忍着疼痛摸着肚子小声说道,却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误解了他的意思,刚刚还只在里面不停闹腾的孩子居然猛的开始往下钻,没有扩张好的穴口完全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穆祈痛叫了一声,双腿支撑不住,嘭的一下跪倒在地,已经破了的膝盖更是一下整个血淋淋的。 “不……不要着急啊……宝宝……啊……呃!……”穆祈苦笑,本还能站起来走几步的,此刻却是再也没有力气起身,甚至现在连跪着已经用尽了最大的气力了,感觉下半身撕裂一般的疼痛,甚至隐隐有一种快要没有知觉的感觉,穆祈也忍不住流泪。 撑不住起身,穆祈只能捧着身子转动着躺下,没有产公没有大夫在身边,穆祈也不知道现在这一步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孩子仍在不停向下挤,但却是不得其路,那种钻心蚀骨的痛感折磨的穆祈恨不得现在直接拿把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呵……应该带把刀来的……唔……”穆祈眨去眼角泪水,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想起来这一生似乎也只有当年看到步怀远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有过这样的心情,上一次是为了步怀远,这一次却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不,他不能放弃,怀远还在等他,他一定会来找他的!他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要好好活着等怀远来找他! “宝宝……你也和爹爹一起努力吧……”穆祈撑着身子向后爬了些,半个身子靠在石壁上,然后努力将双腿弓起叉到最大,双手死死的抠住地上的泥土,即使指间已全是血水也不在意。 “嗯嗯……唔啊……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穆祈下意识地跟着疼痛的节奏用力,从七岁以后就没怎么喊过疼的人,此时却是咬破了嘴唇不停喘息痛喊,几层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垫在身下的衣物也被鲜血染红,本已苍白的脸色因为失血显得更为惨淡。 用了一会力,穆祈再次探了一下自己身后的穴口,似乎已经到了五六指的样子,虽然仍是很困难,但却已经比刚刚好了许多。穆祈此刻已经是有些难以保持清醒,整个人十分晕眩,但仍是咬牙坚持着,他开始用手按压自己的肚子,不敢太用力,只能将腹部顺着坠势往下推。 “哈……哈……哈……唔啊啊啊……唔……怀……远……” 嘴里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意味不明的呻|吟和呼喊低低传出,在穆祈痛到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时候,终于感觉到有什么破裂感觉,一瞬间透明偏黄的胎水和鲜血一起从□大量流出,穆祈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破了胎水…… 接下来的走势比之前还快,不听话的孩子像终于是发现了出口,拼命地向外游走,而只勉强开到七指的穴口还无法让其通过,胎水和血水流淌的速度又偏快,再这样下去,胎水流尽孩子只会卡在产道而死,穆祈心里着急,身上却是半点力气也没有,甚至连压腹的力气都没有了。 气血流失让穆祈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沉重的负担加上之前的内伤,穆祈甚至开始呼吸困难,而此时汹涌的胎水渐渐变少,孩子的头卡在穴口处,穆祈甚至能感觉到胎儿的毛发刺在自己内壁的感觉,却再也挤不出一点力气。 穆祈双眼开始看不清东西,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甚至本来痛到极致的肚子和□似乎也没了知觉,只是气若游丝地呢喃着,双手也从肚子上滑下,弓起的身子也渐渐软下来。忽然滑下的手在身下的衣物中碰到一个小小的凸起,穆祈心中一凛,手轻轻握起那块凸起的布料,是一块绸布的,上面的绣纹摸起来却是一个祈字,是当初步怀远送给他的香囊。 “怀……远哥哥……”穆祈脸颊再次滑下眼泪,他不能放弃的,不能的! 轻轻抬手,重重地砸向胸口,原本凝滞在胸口的内息瞬间击散,穆祈歪过头喷出一口鲜血,“噗!” 灰青的脸上顿时添了一抹血色,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神也多了些清明,穆祈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如果再不行,那么他也许就真的要死在这个山洞里了。不,他不允许自己这么没用!恢复一些气力的穆祈用手狠狠压向自己腹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惨叫声在山洞里回响,穆祈用尽力气的一下终有些效果,□严重撕裂带出更多的鲜血,孩子的头却也因此滑出,穆祈用劲咬了一下舌尖,嘴里腥甜的血味让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弯下腰伸手接住孩子已经滑出的头。 因为卡在产道太久,孩子的皮肤已经有些微微的发紫,穆祈再也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旋着孩子的身体用力娩出,之后用力一下拉断胎带,赶紧将孩子放在自己身上,脱下外衣包裹住,并将口鼻里的血水秽物清理掉。 “呜……呜哇哇……” 孩子的哭声不大,却仍是中气十足的叫了几下,让穆祈酸涩的心终于放下。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再将刚刚一直握在手心的香囊放进包着孩子的衣物里,穆祈这才继续按着自己的肚子,顺着胎带将胎囊娩出。 做完之后原本恢复一些血色的脸再次变得青灰,穆祈双眼无神的靠在石壁大喘着气,□的伤口没有处理,即使胎囊娩出,血仍未止住的在流,山洞里已经充满了血腥味,肚子里还在隐隐作痛,虽不是那般撕裂的剧痛,却仍是让强弩之末的穆祈难以承受。 看了一眼快要熄灭的火堆,穆祈拼着最后一口气,从身下垫着的衣物上撕下一块,手臂一挥将洞里最后的一些枯枝扫起和着布条送入火堆。又脱下一件衣服将孩子包裹了一层,只剩里衣的穆祈忍着寒风拉下衣衫遮住自己□,随后就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孩子倒在地上。 昏迷前,穆祈紧紧用怀抱护着刚出生的宝宝,嘴角还带着一点酸涩的笑容:他总算坚持下来了,他相信,步怀远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窝在写什么啦~~~ 我真的是医学废柴_(:3」∠)_ 提醒一句,纯属虚构,切勿相信……噗 第38章 天色已经全黑,银白色的月光朦朦胧胧地挥洒在树林之中,所有可见的事物之中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一般影影绰绰,空空静静的树林此时多了十个几人正举着火把缓慢而行,正是带着带着影煞卫回到树林寻人的步怀远一行人。 影煞卫已经在树林搜索了一个时辰,丝毫没有看到穆祈的身影和那群奇装异服的人,所有人心里都不禁担心穆祈是已经被那群人带走,但步怀远仍是不肯放弃,撑着身子坚持在林子里搜寻。 “侯爷,李御医到了。”回去接李乐的影煞卫已经回来,李乐跟在后面,面色凝重。 “穆相还没找到?”来的路上,李乐已经听说了事情,因此也没有再客套,直入主题地问向步怀远,步怀远脸色冷峻的摇了摇头,他现在也是强撑着精神,脸色还有些苍白,时不时地还会咳几声。 李乐见状轻叹了一声,先上前给步怀远探了一下脉,面带忧虑地掏出一瓶药丸递过去,“安侯先吃下药,我为您扎针调息一下,再做寻找吧。”见步怀远想要摇头拒绝,李乐立马又跟着劝说道,“我知道您担心穆相,但您也清楚自己的情况,莫要顾此失彼。” 步怀远幽深地看了一眼李乐,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吃了药又任由李乐用金针扎了几下,才觉得一直吊在胸口的一口气顺了下来,人也轻松一些,随即又带着人继续寻找,并担心地问道,“李御医,小祈……会不会有事?” 李乐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才回道,“下官难以保证,如果穆相之前已经开始阵痛,那么现在怕是……总之还是越快寻到越好。”他知道这两个人都不需要什么善意的谎言,只有最真实的情况才能让他们安心,因此也没有隐瞒。 步怀远痛苦地闭上双眼,双拳紧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更加加快了搜索的速度。 “什么人!?” 突然一声呵斥从一直在前方仔细搜索的影煞卫之中传来,步怀远和李乐均是一惊,对看一眼忙向前跑去。没跑几步就到了最前方,接着就看到了一个白色人影在月光照拂之下幽幽向着众人走来。 那人一袭白衣曳地,墨色的长发上没有丝毫装饰,随意披散在脑后,随着他前行的身影而在身后飞舞飘扬;他走得速度不快,很是优雅的一步一步向前,但又好似有了残影一般,竟然不一会就从很远的地方走近,整个人在幽暗只有月光的树林中显得十分诡异。 待人走近,众人才看清,那人长相清俊,气质温雅,一身白衣不染一丝尘埃,浑身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气息,似远似近飘忽不定。他慢慢走来,眼睛扫了一圈众人,最后视线停留在步怀远身上,淡淡地开口说道,“你就是步怀远?” 这人声音也十分温和,说起来倒与平日的步怀远有些相像,只是此刻步怀远心系穆祈,早已失了冷静,更没有那副永远淡定从容的样子了。 “你是谁?”步怀远在看到来人不是穆祈之时就失了兴趣,听到对方问话,微皱眉头看去,不答反问。 那人又是淡然地说“我姓柳名扶风,受你母亲之命来接你上岛。” “你是无音岛之人?”步怀远略带防备地沉声问道,他们一路前来就是寻那处岛屿,但还没出海就在这么特殊的情况下遇见这人,他难免有所疑惑。 “是。”柳扶风似是没有感受到步怀远的态度变化,仍是一派温雅,说话间都是温和有礼的样子,“因推算你已到锦川,却迟迟未曾入岛,所以就出来寻你,时间不多了,你随我回岛吧。” “我尚有事暂时不能离开。”步怀远冷淡地回了一句,虽然他有很多问题想问眼前这个人,也很想知道这个人与他娘到底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如今他只想早一点找到穆祈。 “你在找人?是你的夫人,那个穆祈吗?”柳扶风突然看着步怀远出声问道。 步怀远皱眉回头看过去,“你见到过他?” 柳扶风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如果你找他的话,我可以帮点忙。” “你有什么办法?”步怀远疑惑地看了柳扶风一眼,对方却是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笛子贴在嘴边轻吹了一下,不一会儿从天空飞来一只纯白色的鸟儿,稳稳地落在柳扶风伸出的手臂上。 “我可以让它帮忙。”说着面色十分温柔地顺了顺白鸟身上的毛,又对着白鸟不知说什么,微微一抬手,让白鸟飞走了,“跟着它就可以了。” 众人都怀疑地看着柳扶风,毕竟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说是帮他们找人,然后招来一只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鸟,就说能找到,实在太怪异了,难道鸟还有狗鼻子吗? 就在众人都还犹豫的时候,步怀远却是第一个动了的人,他脸色仍是冷漠,但眉间的皱起却透露了心里的愁绪,只是看了柳扶风一眼,便跟在白鸟后面走去。 柳扶风还是那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跟在步怀远身后默默走着,其他人见步怀远都起步了,自然也只能沉默跟上,李乐算是反应最慢的一个人了,等反应过来时众人都走了一小段了,他蹙了下眉头,还是认命地跟上了。 白色鸟儿倒是颇具灵性,他不紧不慢地飞在前面,有时候还会刻意等等众人的步伐,大概向着西北方飞了好一阵子,最后白鸟停在了一棵大树上,对着一面石壁啾啾的叫了两声,便振着翅膀飞走了。 步怀远等人走近时都闻到一丝飘散在空中的血腥味,步怀远更是神色一凛,快步向布满杂草青苔的石壁走去,果然石壁之后另有洞天,挥开挡在洞口的草叶,步怀远先一步向着山洞里走去。 “侯爷,属下先行探路!”一名影煞卫见步怀远要入洞,忙上前拦住,却被步怀远冷着脸拦下。 “退下。”步怀远声音冷冷的,似乎让空气都降下了温度,他不管身后人说的什么危险,一步踏入洞里,却在看清洞里之人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尤为震惊和愤怒。 山洞里很黑,之前穆祈点的火堆已经几近熄灭,此刻他抱着似乎在睡觉的孩子躺在靠石壁的一侧,脸色白得不像人,连步怀远走近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步怀远快步走到穆祈身边蹲下,抖着手伸到穆祈鼻下,还有微弱的气息,忙开口冲外叫了一声,“李御医!”李乐听到赶紧小跑着进入山洞。 李乐进了山洞也是被惨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但要给穆祈诊视,就得把穆祈怀里的孩子抱走。步怀远看了一眼穆祈抱在怀里的婴儿,红彤彤的,不哭不闹乖乖地睡在穆祈怀里。他伸手想抱起来,却发现穆祈抱得很紧,丝毫不松手,只好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小祈,我来了,松手吧。” 这话一说完,步怀远就顺利的从穆祈手中抱起孩子,李乐也立刻上前检查穆祈的身体。步怀远只抱了一会,见孩子被这么折腾仍睡得很香,完全没有转醒的迹象,也就起身转交给外面的影煞卫抱着,自己则一脸关切地看向穆祈和李乐。 “……”李乐一番查探,甚至掀了衣服看过,最后欲言又止地望向步怀远,步怀远心里一沉,抿着唇说道,“李御医但说无妨。” “回侯爷,穆相这是内伤加外伤,要尽快处理……” “那就动手!”步怀远低声急急说道。 李乐点了点头,先给穆祈扎了几针,随后用了一些简易的止血方法,给穆祈止了血,“侯爷,还是尽快带穆相离开此地,此地实在不适宜久留。“ “嗯?好大的血腥味。”此时,一直跟在步怀远身后的柳扶风慢慢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穆祈,有些讶异。 步怀远此刻心中担忧烦躁,他如今心里都在后悔听了穆祈的话来寻什么岛,又懊恼自己如今这般破身子,只能拖累穆祈,根本没有心情再搭理柳扶风,只想着先带穆祈回城治疗。 柳扶风倒是不甚在意步怀远的态度,走上前几步看了看,说道,“内息混乱……伤的不轻。”说着他快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喂入穆祈口中,动作快得让步怀远和李乐都来不及阻止。 “你给他吃什么?”步怀远瞬间沉下脸,冷声问道。 “凝香露丸,养血调气的药,放心吧。”柳扶风淡然一笑,说道,“你们此刻就莫回城里了,随我上岛吧,我有办法救你们两个。” 步怀远先是看向李乐,见李乐点头,知道穆祈没事才松下一口气,深深地看了柳扶风一眼,沉默了一下,说道,“好。” 随后,步怀远脱下外衣包住穆祈,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忙,只身抱起了穆祈,而孩子就由李乐抱着。孩子出生以后穆祈是轻了不少,但对于步怀远来说还是有些负担,可此时他却不再愿意将穆祈交给其他人, 一行人就这么跟在柳扶风身后,绕过了城门,向着东海方向而去。 其实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人,步怀远心里还是有所顾忌和怀疑的,但现在穆祈昏迷不醒,如果对方真的有办法,他不介意冒一次险。当然他没有告诉其他人的是,柳扶风的长相竟有几分与他娘相似,而且又都姓柳,因此他才多了几分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_(:3」∠)_ 累死了,话说小柳同学是个重要配角 为啥感觉在小柳同学气场下,老步变弱了一些…… 第39章 东海辽阔,自古以来没有一个国家的人完全征服过这片海域,至今它仍充满了神秘。 柳扶风带着步怀远一群人到海边时,只看到一艘样式普通的船只,与一般出海之船并无二样,只是看上去更为小巧一些。柳扶风带着人到了船边,船上有人放下甲板,他走前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步怀远身后的影煞卫,开口说道,“我的船只能多载五人,你选好人再与我上船吧,也不必另寻船只,无音岛外人是上不得的。” 步怀远还抱着穆祈,看了看柳扶风,回过身面向众人,影煞卫俱是沉默,他们都是只听命令行事之人,从不会干涉主人的命令,只有李乐一人抱着刚出生的宝宝,带着些焦急。步怀远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直接说道,“我与小祈和孩子上船,影九影十随行,其余人带李御医回城等侯。” “我一同随行!”李乐闻言立刻出声喊道,“我是你们的大夫,自当同行。” “李御医一路辛苦了,接下来还是让我们自己去吧。”步怀远摇了摇头,他虽不在意旁人,但李乐助他们许多,此去是福是祸尚难预料,他们已不能再拖累李乐。 “可是……”李乐还想再说什么,柳扶风却是清冷地出声打断,“且可放心,无音岛自有良医,抓紧时间吧。” 步怀远对李乐笑了笑,这是他出事至今第一个笑容,如往常一般温和淡然,“李御医放心吧,暂且在此等我们即可。” 说完便抱着穆祈跟着柳扶风上了船,影九影十也从李乐手上接过婴儿跟在后面上船,剩余的影煞为众人则依旧沉默地护在李乐身边。 “你们……就让他们这样上船?那人是什么身份都没弄清楚呢!”李乐担心两人,欲阻挡又敌不过影煞卫的人,只能冲着人喊道。 “侯爷自有计较。”影煞卫的领队面无表情的冷声回复着李乐,他们不需要去质疑主人的命令,他们受的训练就是,绝对服从。随后又对着李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御医随我们回城吧。” “唉!!你们……!”李乐气极,但那艘船已经走远,想追也追不上,加上他根本不是身边这群人的对手,也只能干跺脚,无奈地跟着众人回城。 ****** 上了船以后,柳扶风给步怀远几人安排了两间房,便带着人驾船去了。步怀远让影九影十抱着孩子到其中一间休息,自己则抱着穆祈到了另一间房。 到了房内他即小心地将穆祈放在床上,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抱着穆祈走了半日着实负担不轻。 不过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休息,穆祈的情况不算太好,一直昏迷不醒还发着高烧,本来已经止血的后|穴也隐隐有些再次出血的迹象,步怀远心里担忧,只能不停给穆祈擦拭着身体,刚出生的孩子他也没有精力照看,只能暂时交给影九影十照顾。 其实他本可一人出海,将穆祈交给李乐照顾,可他知道穆祈受的内伤李乐或许没有办法,但柳扶风说能救他,则必然有办法救穆祈,因此他才会冒险带着穆祈一同上岛,而且,他也怕……若他此去再无法回来,以后就再也看不到穆祈了。 步怀远低头轻柔地擦去穆祈身上的汗珠,眼神饱含眷恋,俯□轻轻在穆祈唇边印下一吻,“小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事情都能一起度过。” 步怀远声音温柔低哑,轻轻地在穆祈耳边响起,但昏迷中的穆祈却毫无反应,步怀远终是止不住眼里的悲伤,紧紧握着穆祈的手抵在自己额头,如果他的身体恢复要让小祈受这么多苦,他宁愿不曾收到过那么一封来信。 忽然,笃笃的敲门声轻轻响起,步怀远慢慢抬起头,脸上已经收起悲伤,恢复了一派温雅,他必须振作,现在可不是让他放纵情绪的时候。这个时候会前来的,只怕就是这艘船的主人,带他们上来的人,柳扶风了。 “请进。”步怀远起身给穆祈整了整衣服,又将被子盖好,这才收拾了自己,开口应道。 门被推开,门外果然是柳扶风一人,他端着食盘慢慢步入,进门之后就随手关上了门,走到桌前将食盘放下,才转向步怀远和穆祈两人。 “你若饿了,就先吃些东西,我们还要行两日才会到无音岛,这期间你们尽可在船上好生休息。”柳扶风走近,指了指桌上食物说道。 步怀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柔声恢复,“多谢。” “不必客气。”柳扶风看了步怀远一眼,挑了下眉,随后看向床上的穆祈,说道,“他伤的不轻,你们的内伤要到岛上才能医治,不过我可暂时为他先医治一番外伤。” 柳扶风声音温温的,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却如春风一般,沁人心脾,这一点上倒与步怀远有所相似,都是看上去温柔无害的人,也亦都是假象。 “劳烦了。”步怀远未作阻拦,闻言微微一笑起身致谢,便退居一旁。 柳扶风上前几步,低头仔细诊视了一番穆祈,随后双手齐出,速度极快地在穆祈周身大穴点了几下,又不知用了什么功体,凝气于掌十分轻巧地拍在穆祈心口,很快一丝烟气从穆祈身上散出,随后柳扶风又从怀里掏出之前喂穆祈的那种药,喂入一颗。 整个过程柳扶风一直背对着步怀远,毫不设防,步怀远也一直沉默地看着,不去打扰,两人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种默契,直到最后一步完成,本无反应的穆祈突然皱眉轻咳了一下,浑身颤了颤,步怀远才担心地走上前,轻轻按住穆祈,好在很快穆祈就再度陷入沉睡。 “你不用担心,他生产之时虽然气尽伤重,但他一向体健,多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无事。”柳扶风收了功以后就这么站在一旁,看到步怀远担心的神色,才出声说道。 “多谢。”步怀远温柔地看着穆祈,抬头淡淡一笑回道。 “不必客气。”柳扶风摇了摇头,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他之内伤……” “你们所受的内伤功体特殊,一般手段难以恢复,不过这事还是等回了岛上再详说吧,这几日你们也累了,先休息吧。柳扶风缓缓说道。 步怀远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时候确实不是什么详谈的好时候,也认同柳扶风所说,他心中的谜团,也只能等到了岛上再解开了。 “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在东面,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你的人来找我即可。”说完柳扶风便离开了。 步怀远等人走了以后坐回穆祈身边,他对柳扶风还有防备,不过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那个人倒不像是故意来害他们,何况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莫名的亲厚,轻叹了一口气,步怀远覆手搭上穆祈的额头,只希望一切平安。 “叹什么气?” 手下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步怀远一怔,惊喜地看去,只见穆祈睁着双眼,眼神清明地看着他,虽然虚弱非常,却十分清醒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醒的?”步怀远温柔地扶起穆祈,让其靠在自己怀里,柔声问道。 “他进来的时候。”穆祈闭了闭眼无力地靠着,冷冷地问道,“他是谁?我们在哪?孩子呢?” 步怀远看着怀里面无表情说话冷淡的穆祈,不禁低声轻笑,他的小祈,好像恢复记忆了呢,变得别扭了。 “他是无音岛的人,我们在上岛的船上,孩子在隔壁,很好,你莫担心。”步怀远抬手捋起穆祈额前长发,带到而后,十分温柔地低头在穆祈耳边说道。 穆祈脸色未变,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身子却是僵了一下,耳根甚至微微有些泛红,他扭动了一下,避开了步怀远的唇,才皱着眉头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步怀远本想让穆祈先休息,等身体好了再说,但看着穆祈倔强看着他的眼神,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一人离去,我和影煞卫汇合之后,寻不到你的踪迹,正好那时遇到他,是他帮我们找到你。”似是想到当时山洞那一幕,说到这步怀远顿了一顿,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低头在其额头上轻吻,“以后莫要一个人逞能了。” 穆祈原本冷漠的脸色终于有些微动,他脸上微红,转过头避开步怀远深情的眼神,轻咳了一声,才低声说道,“我知道。” “呵。”步怀远轻笑地顺了顺穆祈因躺在床上而有些微乱的头发,接着说道,“后来他说有办法救我们,让我们随他上岛,我便带你一同上船。” “这人突然冒出,身份可靠吗?”穆祈有些担心地抬头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他若想害我们早就动手了,且你未看到,他与娘长得有些相似。” “嗯?”穆祈听到此有些讶异,突然似想起什么来,猛的起身,却因牵动伤口又立刻闷哼一声软□子。 “乱动什么!不要命了!”步怀远没想到穆祈这么不安分,心里一紧忙接住软倒的穆祈,语气焦急地呵斥。 “唔,没事……”穆祈感到□一阵抽痛,也知道是生产时候的伤口,想到那时的疼痛脸也白了一分,不过看着步怀远焦急担心的脸,还是缓了下疼痛出声安抚,随后才木着脸慢慢说道,“我是刚刚想起一事要跟你说,一时激动忘了情况,没事了你别担心。” “我知道你恢复了记忆,有什么事也不急着说,别总不顾着自己的身体。”步怀远仍是皱着眉,不过语气温和了许多,他对穆祈一向温柔,唯一冷淡的那些年也从来没有出声凶过,只因为担心才会方寸大乱。 “你知道了?”穆祈有些紧张地问道,他还没想好要告诉步怀远他恢复记忆的事情,因为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失忆的时候他可以不顾一切地任性耍脾气,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步怀远的宠溺,而在树林那时因为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做他想,只顾着救步怀远,可此时冷静下来,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终究是穆祈,有着二十年过去的穆祈,而不是那个单纯只为自己和步怀远,不管不顾随意自在的穆祈,他很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再度其变化…… “想什么呢?刚刚不是说有事要说?”步怀远轻轻点了一下穆祈的额头,柔声说道,“你一醒来我就知道了,这么喜欢冷着脸,还不是想起以前的习惯了,呵呵,有什么事要说?” 穆祈回过神,低下头甩去杂念,暂且不去想这个问题,而低声回复道,“嗯,我突然想起来有事没有告诉你,当年师傅离开的时候说是去寻救你的方法,但能否成功不知,因此让我先瞒着你,以免你空欢喜一场,但后来师傅一去多年不曾回来……我不知情况更不敢告知你实情,只能暗中查探师傅情况,对不起……” 步怀远心疼地摸了摸穆祈的头,只短短几句话,他却听出了穆祈多年来心里承受的压力,当初穆祈定是怕他知道娘亲是因为他的原因下落不明而承受不住,才一直一个人隐瞒着,只让他一直以为娘亲是出走,而他自己却一个人心怀愧疚和担心过了近十年,偏偏那十年他又一直对他冷淡……他真是个混蛋。 “不要说对不起,是我不对,让你一直一个人担心。”步怀远抬手捂住穆祈的嘴,俯身轻轻吻了一下,而后微眯着眼笑着看着穆祈,“你恢复了记忆怎么就忘了叫法,早该改口了吧。” 穆祈脸一红,他失忆时不记得步怀远的娘亲曾是他师傅之事,因此步怀远告诉他的时候,他自然跟着步怀远叫,此时恢复记忆,一时未反应过来,还是用了以前的叫法,却是忘了改口。 “等上了岛便能见到娘了,这一日太多事了,先休息吧,一切都睡醒了再说。”步怀远看着脸红的穆祈轻笑,也没有再折腾,现在他们两人都是破病身子,还是等养好了身子以后再说。 “嗯。”穆祈轻轻应了一声,往一边挪了挪,让步怀远也上了床。 步怀远抱着穆祈很快就睡着了,穆祈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只这么静静地偷偷看着步怀远,他心里有些乱,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给步怀远听,关于他失忆和恢复记忆的事,步怀远好像接受的很快,可他心里却总好像堵了一根刺一样,梗着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星人压力很大的喵~ 正在努力码字的喵~ 好吧,先上来卖个萌,继续码字去~ 第40章 第二日步怀远早早地醒来了,穆祈却是暗自折腾了一夜直到早上才不安稳的睡着,步怀远看着沉静地睡在身边的人,温柔地笑了笑。 影九影十也是一早起来,听到步怀远醒来的动静以后,才轻声敲了敲门,步怀远看了看还在睡的穆祈,打开门走了出去,示意两人小声,随后跟着两人走向另一间屋子。 待三人回到影九影十的房内,步怀远才挥了挥手,“说吧。” 影九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影十恭敬地对步怀远行了一个礼,习惯性地低声沉稳地说道,“侯爷,小少爷早上醒来哭了好一会,属下担心他是饿了,喂了些米汤,但一直到刚刚小少爷还在哭……柳公子说,可能是想父亲了……” 后面半句影十说得也有些磕磕巴巴,毕竟杀人搜集情报是他们的强项,这带孩子还真是头一遭,有些事真是搞不明白,还是经过的柳扶风提点了几句。因此等听到步怀远房里有动静之后,他们立刻就敲门了,毕竟孩子已经哭累到睡着了,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的脑袋也不够担待的。 步怀远皱了下眉头,从昨天找到人开始他的一门心思就全放到了穆祈身上,虽然没有忘记这个刚出生的儿子,却也总有些顾不上,这会儿听到影十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这个儿子一整个晚上了。 步怀远轻叹着从影九怀里接过软软的小身子,小小圆圆的一团,只一个晚上,昨天那红彤彤的身子已经有些变得白白的,闭着的眼睛边还挂着一些泪珠,微张的小嘴里有些透明的口水顺着嘴角滑落,看到这么可爱的一个团子,步怀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伸手戳了戳自己儿子圆圆的脸。 “我知道了,我带孩子过去,你们在外看着,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步怀远抱好了孩子,对着影九影十说道,便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走到门口后又说了一句,“准备些吃食来,要流食。” 影九影十默然低首领命,步怀远则抱着孩子轻声回到房里。 穆祈还在床上安睡,步怀远温柔小心地将孩子放在床中间,自己则躺在另一侧,支着头看着孩子和穆祈。 睡在中间的宝宝不经意翻了个身,似乎是对睡姿不满,吧嗒吧嗒咂了两下嘴,小眉毛就突然一皱,步怀远虽然看到,但刚要伸手去抱去已经来不及,小娃儿已经闭着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步怀远只能一阵苦笑,他没想到这孩子才进来这么一会就迫不及待把自己爹爹给吵醒了。 穆祈本就浅眠,这会儿也不过是因为身体原因才稍微睡得沉了些,对步怀远进进出出才没有反应,但这么大的婴儿哭声在耳朵边响起,怎么也不可能睡得着了,睁开眼就看到步怀远一脸无辜无奈的样子,伸着手抱起在床上翻动的婴儿,而那个发出噪音的罪魁祸首正张着嘴大声嚎哭着,眼睛边上全是泪水,好不可怜的样子。 “对不起吵醒你了。”步怀远抱着孩子摇了摇,可惜孩子在他怀里仍是哭个不停,他也只能 冲穆祈无奈地笑了笑。 穆祈面无表情地撑起身,步怀远本是皱眉想要阻止,但奈何手上还抱着孩子,来不及伸手,穆祈已经忍着□的难受坐起,然后冷冷淡淡地对着步怀远摊开手,说道,“我来抱吧。” 步怀远看着一本正经的穆祈,忍不住轻笑,小心地将孩子送入穆祈怀里,“可能是想你了,你抱一会也好。” 也不知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想亲爹了,居然真的到穆祈怀里一会儿就不哭了,只小小地抽噎了几下,又吧嗒着嘴蹭着穆祈的胸口睡了,看到这情景,步怀远也不禁笑出了声,“果然是想你了。” 穆祈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眼里却闪过柔情,低着头抱着孩子的样子透露出一股温柔。好一会孩子哄睡着了,穆祈才轻轻地将孩子放在床上,摆正好姿势盖上被子。 “醒了就休息会,我让影九影十准备吃食了,一会儿就送来,我去给你弄些水来先梳洗一下。”步怀远起身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穆祈现在身子不便,也就顺从步怀远的意思,就着步怀远端来的温水在床边简易的梳洗了一番。 随后步怀远又端着影十送来的米粥,坐到穆祈身边,轻轻舀了一勺递到穆祈嘴边,柔声说道,“吃点粥,你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穆祈面无表情地看着步怀远,然后张口吞下,在步怀远舀第二勺前,冷冷地开口,“你也没吃,你自己吃。” 步怀远闻言又是没忍住耸动了几下肩膀,抬起头时眼里充满了笑意,失忆时候的穆祈就如同小时候一样心直口快脾气大,什么都不会忍着,有什么说什么,但恢复了记忆的穆祈却像之前一样,说话做事不再那么坦诚和激动了,带着一些生硬的冷漠,但不管做什么却仍是将他放在第一位,永远最关心的都是他,就如此刻一般。 想到这步怀远眸子一暗,也是因为他才会让穆祈从那种爽朗的性格变成后来的这样拘束吧,因为他的冷淡一直在伤害穆祈啊,可是这个人还是只会笨拙的关心他。 步怀远温柔地一笑,舀了第二勺粥送入口中,然后俯身稳住穆祈的嘴,将口中一半的米粥以舌送入对方嘴里,在穆祈瞬间变红的脸色和有些慌乱的眼神中满意地笑着起身,靠在穆祈耳边轻声说,“那,我们一起吃。” 穆祈红着脸咳了一声,很快又恢复那般面无表情,然后很干脆地从步怀远手中夺过碗,一口气仰头喝下一半,再将剩余的一半递还给步怀远,等咽下嘴里的粥之后,略带僵硬地说道,“我吃完了,你自己吃!” 步怀远再也忍不住低低笑出声,不过在穆祈冻死人的视线射过来时还是非常文雅地就着碗将剩余的米粥喝完了,接着将空碗放在一旁,摸了摸穆祈的额头,轻柔地问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穆祈已经稳定下情绪,他看了看步怀远,垂下眼眸摇了摇头,然后就没有再说话。 步怀远略带疑惑和担忧地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穆祈,从昨天穆祈醒来他就觉得穆祈似乎有些情绪不对,现在更为明显,却不知是何原因,只担心是因为之前那群奇装之人,刚想开口相问,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会儿的小娃儿却突然又闹腾起来。 穆祈立刻从自己情绪中恢复,抱起一旁哭着的宝宝哄了哄,然后有些担心地问向步怀远,“宝宝为什么总哭?他生病了吗?” “别担心,小孩子都这样,李乐早就看过,他很健康没事的。”步怀远柔安抚道。 果然,只哭了一阵子就累了的小宝宝很快又再次在穆祈怀里睡着了,步怀远微笑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和甜蜜。不过很快,他就脸色一变,只对穆祈匆匆说了一句“等我一下”便急急的夺门而出。 在穆祈一头雾水的同时,就听到门外远处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一下心惊得漏了一拍,忙要起身去看,却碍于抱着孩子不便,只好高声对着门外唤了一声,“影九!” 影九应声推门而入,随着门开那咳嗽的声音更明显了一些,穆祈急忙地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影九,便要挣扎着起身,影九虽然接过孩子,却是意外地出声阻止了穆祈,“相爷莫动了,侯爷不想相爷担心才出去的。” 穆祈动作一顿,却是慢慢躺回床上,随后漠然地对影九说道,“你抱着孩子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会。” 影九低头应了一声,就抱着孩子出去了,还带上了门,穆祈靠在床头,听到外面的咳嗽声变小,然后有一些小声的对话,是昨晚听到过的那个叫柳扶风的人的声音,接着便没了声音。穆祈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他只陷在自己恢复记忆的情绪里了,差点忘了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救步怀远的命。 穆祈暗自运了下内力,发现内息全部被堵塞在胸口,不禁皱了皱眉,他受对方一掌,那奇怪的内力生生留在他体内,如今却好似被人桎梏在胸口处,虽然不是很难受,却也让他无法自由施展内息。想到那群人曾经就是以同样的功夫伤了当时武艺还未成熟的步怀远,害的步怀远几近丧命,穆祈眼神一寒,抬手狠狠地锤在床上。好在,马上就可以救到步怀远,穆祈暗自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了,不管步怀远到底爱的是失忆时候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必须先想办法治好步怀远! 作者有话要说:小祈纠结的是什么,大概都知道了 其实这个事情没啥好纠结的,因为不管是哪一个,老步都喜欢的啦 不过恢复记忆的小祈,性格会更别扭些啦~ 因为他的性格太多啦,一时要融合有一些困难的说 话说,老步是不是越来越腹黑了些_(:3」∠)_? --------------------------------------- 那个关于有亲指出的刚出生的宝宝没有眼泪水不会翻身的事情 竹子作为一个没有常识没有知识也……没有经验的文盲表示很泪目,我错了 大家看这里,千万不要被竹子误导! 咱们这里就当加点戏剧因素在里面吧 就当做小宝宝泪腺比较发达,然后在船上被晃得翻了个身吧噗~~ 第41章 步怀远再次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倒是一点看不出病态,穆祈仔细观察了一番,见他确实精神良好,才稍稍放下心来,也知道大概是那位名叫柳扶风的人做了些什么事,才帮助步怀远稳住身体,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高兴,却也为此庆幸了一番。 回来以后,步怀远没有提他出去的事,穆祈也没有主动提起,他们都在等上岛后的情况。 穆祈的身体好,恢复的很快,躺了一夜,到第二日下午基本就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毕竟船上条件不好,加上穆祈的那处撕裂严重,伤口还未完全复原,因此步怀远还是强硬的要求穆祈多躺着休息。 他们睡得这间屋子在船中央的位置,随船而行的时候都算稳定,屋子靠外处有个木窗,打开以后就能看到海面,不过顾虑穆祈身体吹不得风,窗子都是关着,只在白日里有阳光会从窗沿缝隙洒进来,而窗外是不是会传来海风海浪的声音,让人光听着就觉得十分凉爽。 傍晚,穆祈刚亲自喂完小宝宝喝了些米汤,步怀远就端着食盘从外面回来了,穆祈怔怔地看着步怀远仔细地将食盘放在桌上,有点出神,现在这个场景是他盼了好多年的,如今就在眼前,他反而觉得有点不真实了。 “想什么呢?宝宝睡了,先吃点东西吧。”步怀远回过头就看到发愣的穆祈,笑着说道。 太阳还没有完全入海,阳光仍能够洒透进来,穆祈听到声音慢慢回过神,将小宝宝安顿好,才掀被子起床走到桌边。 步怀远早一步将桌椅都摆好了,扶着穆祈一同坐下,因为两人没有带侍从上船,影九影十也不是会细致伺候的人,这一日一夜都是步怀远亲力亲为照顾穆祈,也算让平时两人的情况反了过来。 “船上条件不好,先吃些,我问过了,明日就能到了。”步怀远给穆祈夹了些菜,温柔地说道。 穆祈若有所思地扒拉两口,终是蹙了蹙眉,开口问道,“你信那人?” 步怀远见穆祈神情严肃,怕是心里担心,便仰起头微微一笑,“我不完全信他,不过总有些可信之处。” “哪儿可信?我看是可疑,突然冒出来,不知根不知底的,就要带我们上岛……你怎么不等等,可以先回城里稳住,等我醒了再作打算。”穆祈放下碗揉了揉眉心,他还是觉得应该先让自己上岛探查一番的。 步怀远安抚地握住穆祈的手:“都是要上岛的,早一日也好,何况……我觉得他长得有些面熟。” “面熟?”穆祈疑惑地看向步怀远,他自醒来之后还未正面见过那名唤柳扶风的人,并不知其人长相如何。 “嗯。”步怀远思索了一下,才慢慢说道,“他长得与娘有些相似……” 穆祈皱眉,步怀远的娘离开是十年前,当时他与步怀远都成年许久,自然是记得师傅的样貌,因此如果步怀远说长得相似,那倒真有可能是相似了。 “你怀疑他与娘有些关系?或者说……与娘的母家有关系?”穆祈低头沉吟,师傅和他的娘亲都是嫁入昭国盛京的,但出生何方他们还真不知晓,如果这个无音岛是师傅的母家,倒也说得过去。 步怀远点了点头,“我娘姓柳,而这人也姓柳,且长得有些相似,加上娘从小不曾提过母家之事,十年前却突然离开,如今又突然传信回来,总有些吻合的地方,不过也有很多奇怪说不通的地方,总要等上了岛见到娘以后才知道。”说到后面,步怀远收起了笑容,声音也变得有些淡薄。 穆祈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当年师傅一声不响出走之事,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只能反手握住步怀远的手。不过穆祈心里也有些不解,当年柳无梦离开时曾特意来找过他,告诉他此去是去寻救步怀远的方法,如果是回母家寻法,怎么会这么多年没有音讯呢? ****** 晚上,步怀远和穆祈仍一人躺在床的一边,不过比起昨天,今天床中间多了个小宝宝。睡前步怀远小心翼翼给小宝宝换了尿布才躺下,虽然这一日喂宝宝的重责交给了穆祈,但其他的事情都还是步怀远一手包办的,毕竟步怀远做事比起穆祈来要细致不少。 “这孩子倒是与你亲厚。”穆祈不大高兴的瞪着使劲往步怀远身上蹭的宝宝,到底谁才是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的爹啊,没良心的小东西哦! 步怀远看着穆祈微抿的唇角和轻皱的眉头,噗地一声轻笑,“父子本就亲厚。” “也没见他跟我这么好。”穆祈略带不满地咬了一句。 “你爹爹小时候也这般与我亲厚呢,果真肖似其父。”步怀远笑着瞥了穆祈一眼,轻拍着小宝宝刚换好尿布的屁股说道。 穆祈微微僵了下,面色古怪地翻了个白眼。 “……好了,换好了,来,抱着你儿子。”步怀远轻柔地完成最后一步,然后将宝宝递给了穆祈,穆祈轻手轻脚接过小宝宝放在怀里哄着,步怀远则起身将换下的尿布扔走。 小宝宝非常的乖,尽管出生的时间不对,但出生以后一直没让人操过心,此时在穆祈怀里又是蹭了蹭就眯着眼睛睡觉了。步怀远扔了尿布洗手回来后便上了床,看到宝宝已经安然躺在床上睡觉,忍不住伸手逗弄了一下宝宝的下巴,看着宝宝皱起鼻子后,轻轻笑出了声。 好久,步怀远忍住笑,戳了戳孩子的脸,“这孩子乖巧得很,与你小时候倒是真像。” “和我小时候一样?”穆祈一直看着步怀远逗孩子,心里正止不住地漾起一种淡淡的满足感,突然听到步怀远的话,愣了一下,挑眉看去,他好像记得他小时候一直被他爹骂得最多的就是顽劣啊。 “嗯,你小的时候很乖,后来长大了爱玩闹了些,但依旧是挺乖巧的。”步怀远眸子里全是温柔,浅声说道。 “是吗?”穆祈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倒是提起另一件事:“宝宝该起名字了吧?” “嗯,是该起名了。”步怀远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微笑着看向穆祈,“你起吧。” 穆祈也没有拒绝,其实从很多年前他就考虑过将来孩子名字的问题,早就有一堆腹案了,不过临时要用倒也一时想不起来,只撑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眼睛一亮,说道,“叫少铭吧,步少铭。” 步怀远低声跟着念了一遍,笑了笑点头,“好啊,就叫少铭。” 年少时,刻骨铭心,一世不忘。 “铭儿乖,以后长大要好好孝顺爹爹,知道吗。”步怀远突然低下头对着已经睡熟的小宝宝轻声说道。 穆祈听着突然眼眶就红了些,一时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怀着最好的预想前来,却也做足了最坏的打算,只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会放弃的。 第二天依旧风平浪静,午后,柳扶风亲自到了步怀远和穆祈的屋子告知两人,还有几个时辰就要上岛,让两人可以准备一番。这也是穆祈第一次看到柳扶风的样子,确实如步怀远所说与他娘有些相似。 其实步怀远也有些遗传柳无梦的相貌,因此两人间看上去倒也有些相似,穆祈对柳扶风印象不算太好,但见了面之后感官也并不算差,加上如果步怀远没有猜测错误,也许彼此还有些亲属关系,谈话间就温和了许多。 “这两日你们在船上辛苦了,等上了岛好生休息一晚,我也会让人准备些羊乳给孩子。”柳扶风大概知道这两日在船上,步怀远穆祈和孩子都没怎么休息好,因此离开房间时特意说道。 步怀远听了浅笑谢过了,穆祈也跟着步怀远一起谢过了柳扶风,他们两个大人倒无所谓,但对一直喂孩子米汤也有些担心,虽然小铭儿始终乖巧如初,但能喝道些羊乳总是好的,至于奶娘,看来得等回到岸上再说了。 “我娘在岛上吗?”或许是马上就要上岛了,步怀远终于还是没忍住,先一步问出了口。 柳扶风定定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突然莫名的轻叹了一口气,回道,“在的,不过具体情况还是等你们上了岛,见到面再说吧。”之后就不欲再说,转身离开了。 剩下步怀远和穆祈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无奈回房。 下午时分,船就开始靠岸了,步怀远站在甲板看着,这一路,船都是柳扶风的人在掌舵,虽然他早就暗中吩咐影九影十注意行程,但海上波诡云谲,始终也难以估测路线,看来如果要回去,还是需要岛上人相助。 不一会船就靠岸了,柳扶风先一步下了船,步怀远扶着穆祈抱着孩子跟在其后,影九影十殿后,最后是驾船的人,此时岸上渡口已有几名侍从侍女打扮的人牵着马车在等着,待众人都到了才有礼的向前请众人上马车。 第42章 马车非常缓慢稳当地向岛内进发,穆祈和步怀远相靠着,偶尔会掀帘向外看看。岛上气候很好,九十月还如春天一般,花开满地,让人有一种时空的错觉,也让整个岛更添一丝神秘色彩。 无音岛并不大,从渡口到目的地,马车只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下车以后柳扶风就领着两人进了一座华丽的宫殿,并为两人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今日你们先在此休息吧,明日再带你们去寒华殿。” 说完柳扶风正准备离开,却被穆祈先一步拦下,“等一下,先把事情说清楚。” 步怀远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柳扶风,他们并不需要休息,太多问题堆积在这,也根本休息不好。 柳扶风定定看了看两人,见步怀远和穆祈都是一脸坚定,垂眸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们如果现在就想知道也行,我就带你们去寒华殿。” 穆祈没有犹豫,出了门将孩子转交给影九影十,随即拉着步怀远一起跟着柳扶风离开。三人沿着门口回廊一直走,出了院子以后又向东边走了一会儿,很快穆祈就看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座大理石砌的殿房,上书“寒华殿”。 柳扶风领着两人慢慢步入,一路上很多看守的人,看到柳扶风都恭敬的行了礼,直到进入寒华殿深处,温度越来越低,人才越来越少。很快,到了一扇白色玉门前,柳扶风停下回过头,指了指玉门,道,“随我进去吧。” 说着推开了大门领先一步进入,穆祈和步怀远对望一眼也跟着进入,里面温度很低,甚至还冒着渺渺白烟,步入的一瞬间穆祈和步怀远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里面空间非常大,几乎抵得上寒华殿一般以上的大小,整个寒华殿似乎都只为了建这一个房间才修建。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偌大的空间除了台阶和柱子就只有中间的一池散发寒气的池水。 穆祈和步怀远跟在柳扶风后面走近几步,赫然发现在幽深的池水之中竟放置着一座冰晶棺木,里面躺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袭白衣,黑色的长发非常整齐的散落在身下,长得像瓷人一样美,闭着双眼躺在那里,如误入世间的仙子一般。但看到女人的相貌时,步怀远眼神一凛,穆祈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分明是他们寻了十年的人,步怀远的娘亲,柳无梦。 “带你们来只是看一下姑姑,这里寒气太重,不宜久留,先随我出去,再说与你们听吧。”柳扶风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 穆祈脸色有些不好,直直盯着水晶棺看了好一会,手死死的揪着胸口,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步怀远则相对要镇定许多,虽然面色也很沉静,却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深深看了一眼水晶棺便收回了视线。 房内寒气确实很重,穆祈如今用不了内力,步怀远又毫无武功,两人只呆了一会儿就有些承受不住,柳扶风便带头领着两人出去。路上穆祈悄悄看向步怀远,冷静的面容似乎对看到自己娘亲的尸体一事无动于衷,但穆祈还是在他眼底看到隐隐流出的一丝悲伤。 “到了,这儿温度要好些,你们先坐吧。”柳扶风带着两人走了好一会,才进入一间装饰简单的房间。 穆祈和步怀远进入后相继坐下,柳扶风对外招呼了一声,很快有下人端着茶水进入,摆放好之后又无声的退下了去。柳扶风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喝些热水先暖暖身子。” 穆祈喝了一口,很清香的茶水,暖人心脾,似乎刚刚感受到的寒气也消失了不少,转过头,看到步怀远也喝了一口,脸色好了许多,随即放下茶杯,与步怀远一道看向柳扶风。 “我知道你们有许多问题想问,其实很多事我也只比你们早知道一段时间,我只能尽量告知,若有问题你们也可以问。”柳扶风见两人情绪都稳定下来,才温吞的开口说道。 穆祈看向步怀远,步怀远安抚地笑了笑,随后对柳扶风点了点头,“你先说吧。” 柳扶风了然地抿了一下唇,悠悠说道,“这里就是你们之前收到的传信中所言的无音岛,我是现任的无音岛岛主柳扶风,而刚刚水晶棺里的人是我的姑姑。”说着柳扶风侧目看向步怀远,“论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哥。” 步怀远微微点了点头,关于柳扶风的身份,他早有猜测,如今这个答案也不算出奇。 柳扶风继续说道,“无音岛从不入世,千百年来都呆在这座岛上自给自足,除了必要的一些资源输送以外,与外界接触并不多,因此世人所知甚少。而二十五年前,本应该继承岛主之位的姑姑,因不愿留在岛上,自动放弃了岛主之位,离开了无音岛。”顿了一顿,柳扶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啜了一口,“无音岛的岛规是不许私自离岛的,如若一旦离岛,那么必要以命起誓,终生不会再回岛上,且不会对外说一句关于无音岛的事,姑姑当年便也是如此做的。” “姑姑离开以后,作为第二顺位继承人的我的父亲便在几年后继承了岛主之位,二十五年来,姑姑确实从没有回来过,一直到十年前,她才突然从岛外回来……为了盗取无音岛的镇岛之宝,玉琉璃。” 步怀远蹙眉看去,柳扶风未多做解释,而是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二十五年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太清楚,只大概知道,姑姑离岛之后去了很多地方,天南地北的跑,甚至去过极北的天山和南岭的苗疆,而她在苗疆的时候结识了一名女子,两人一见如故结拜姐妹,后来她使了手段带着那名女子一同离开了苗疆去了中原,最后在昭国成亲定居在了盛京,甚至还给两家孩子定了娃娃亲。” 穆祈突然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柳扶风淡淡看了一眼,未停留接着道,“南岭苗疆有一神秘部族,与无音岛一样,是从不入世的,姑姑带走的那名女子却正好是那部族的圣女,也是穆祈的娘亲。” “二十年前,你会受伤也是因为正巧有那部族之人经过盛京,发现了穆祈想要带回,出手间才会打伤于你。 那个伤你之人已经被姑姑杀了,无法传递消息回去,不过苗疆部落所习功法非常独特,你当年武艺未成,身受一掌,内息紊乱冲断了经脉又不得疏散那股内力,几乎因此丧命,后来所幸得神医相救,才保住一条命。” “不过,这终究不是根治之法,十年前你再度病发,情况危急,姑姑因此才决定回岛盗取玉琉璃为你治病,但寒华殿早就增加过防备和机关,姑姑最终却仍是没有出得了寒华殿,身受重伤昏迷,一直到两个月前才苏醒,并将这些事情告知与我,央求我救你。后来我便写了书信传给你们。” 柳扶风语速平稳的叙述完整件事,停了停,才说道,“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穆祈沉默,步怀远闭了闭眼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慢慢睁开双眼,冷静地问道,“我娘什么时候去世的?” “准确来说是一个月前,当年姑姑夜闯寒华殿,被机关所伤,坠入寒潭,虽然被我父亲及时救了上来,却也陷入了昏迷,父亲为了救姑姑尝试了各种方法,却仍是没有效果,因为担心姑姑撑不住,只能一面先用药使姑姑陷入假死状态保持生机,一面再寻救人之法。父亲去世以后,便由我一直在为姑姑治疗,两个月前,姑姑的突然醒来,但体内各项器官却出现了衰竭,我用了很多办法未能见效,姑姑去世前将你的事告知与我,只求我答应他救你一命,而我也答应了,才会出岛寻你们。” “当年伤了怀远和这次追杀我们的人都是我娘的族人?”穆祈突然插话。 “当年的事是姑姑告知于我,我并不知具体情况,不过你们两人体内的外力如出一源,应是同一种功体造成的。” 穆祈再次陷入沉默,步怀远抬手覆上穆祈的双手,待穆祈抬起头来,温柔地看着他笑了一笑,满眼都是温柔和包容。穆祈似乎看懂那眼神里的意思:那些人的行事与你无关。 穆祈勾起嘴角,无力地笑了一下。 步怀远握紧了穆祈的手,随后对着柳扶风问道,“那你说的救我们两个的办法就是靠那个所谓的玉琉璃?” 柳扶风点了点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玉琉璃是无音岛的镇岛之宝,本身是一块浑然天成的千年寒玉,第一任岛主发现以后将其雕琢成了玉饰,由岛主代代相传。玉琉璃有特殊功效,在岛上的琉璃寒泉浸泡七天七夜,待玉琉璃变透明,再以温水浸泡,可诱出玉琉璃内的浆液,那浆液便有重塑经脉之效,此后玉琉璃就会失效,需一百年后方可恢复。” 步怀远挑了挑眉,对于这样玄奇的事情有一丝怀疑,“这个玉琉璃当真如此奇异?” “自然。”柳扶风笃定地说道,“无音岛承袭至今千百年,曾有用过两次玉琉璃的功效的记载,功能效果都很明白,你经脉尽断,如今靠外力气息维护,早已不堪负重,只有重塑经脉才是最好的办法,玉琉璃已经在寒泉泡了七日,随时可以使用……” “我知道了。”步怀远突然出声打断了柳扶风的话,“剩下的明天再说吧,我们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穆祈疑惑地看向步怀远,步怀远确实面露疲色,穆祈正担心地欲开口相问,却被步怀远拍了拍手背,笑着阻止了。 柳扶风深深看了一眼两人,眼神莫名,随后很配合地点头示意了解,“那我带你们回去休息吧。”接着便带着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向回走。 “我娘一直放在寒潭吗?”路上,步怀远突然出声问道。 “并不是。”柳扶风摇了摇头,“寒华殿的寒潭水是连接到岛上的琉璃寒泉的,寒气十足,和水晶棺都有一定的保护尸身作用。将姑姑放置在此,只是希望让你上岛时能见姑姑最后一面,也是完成姑姑再见你一面的愿望。如今人已见过,接下来便有你来决定,是要火化还是继续放在寒华殿。” “那火化吧。”步怀远淡淡说道,“届时我会让人将娘亲骨灰带回,我想她一定更愿意回家,与爹住在一起,爹等她十年了……” “可以,等此间事了,便送姑姑一程。”柳扶风应声。 步怀远浅浅一笑,带着几许忧伤,穆祈则还在沉默。 很快,两人回到了早时那间柳扶风带他们来休息的房间,穆祈产后身子毕竟不比之前,加之内力被制,寒潭走了一圈回来竟有些发热,步怀远忙让其上床休息,柳扶风看了看开了一些药让下人煎过来,随后嘱咐两人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晚上,穆祈的发热症状非但没有缓减,反而愈加严重,甚至昏睡了过去,中间柳扶风又来了两趟,另开了一些药,安抚地说是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但步怀远仍是非常担心,彻夜未眠地贴身照顾着,直到早上穆祈退了烧,正常睡着以后,才放下心。随后趁着穆祈尚在睡觉,便让影九影十好生看顾着,自己则离开了房间向柳扶风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请个假,这周周末单位拓展…… 我只能说我尽量码字更新qaq 第43章 步怀远刚走到门口,门里就传来了柳扶风淡然的声音,“来了?进来吧。” 步怀远挑眉,他一路走来并未遇到他人,屋里的人却像知道他会来。略一顿便不再犹豫,推门而入。一这间房是不是柳扶风的厢房他不知道,但房内布置倒与柳扶风给人的感觉一样,清雅幽然。 “坐吧。”柳扶风一个人坐在屋里,看到步怀远进来礼貌地笑了下,伸手倒了一杯茶推到桌子另一面,手边还放着一本书册,似乎是在步怀远进入之前正在翻看着的。 步怀远也不客气,几步走近坐在桌前,语气轻缓地说道,“你知道我要来?在等我?” “大概知道的,不过什么时候并不确定,你现在过来,想来是穆祈情况稳定了吧。” “嗯,多谢你。”步怀远轻声道,不止因为昨晚穆祈发热后对方的帮助,更是因为在树林时帮忙找穆祈一事,无论如何,如果不是柳扶风,他是否能及时寻到穆祈尚不知,这一点他总还是想亲自道谢一番。 柳扶风浅浅一笑,晃了一下手,“不必客气,你是我的表哥,说起来都是一家人。” 步怀远闻言略带诧异地看去,这几日相处柳扶风总是一副淡然世外的样子,突然说起这般感性的话倒让他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笑道,“一家人也是该谢的。”顿了一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换话题问道,“你知道我来所为何事?” “为了玉琉璃一事吗?”柳扶风悠然说道,虽然是问句却又丝毫没有疑问的语气,淡淡的开口,似乎这就是答案。 步怀远轻笑一声,没有反驳,“自然也是,不过在此之前尚有几个问题想问岛主,可介意?” “自然可以。”柳扶风微笑颔首,“莫叫我岛主了,表哥如若不介意,唤我扶风即可。” “如此,我也不见外了。”步怀远笑笑,继续说道,“扶风可否细说一番我娘的事情,还有那苗疆部族……”到底是母子连心,即使十年没见过,步怀远对自己娘亲的事还是十分关心的,而那苗疆部族又是穆祈的母族,自然也是更加关心的。 柳扶风偏头微微想了一下,才说道,“我所知也不是很多,十年前我并未见到姑姑,她便已经沉睡,两个月前才突然苏醒,醒来以后我与姑姑相处也不过一个月时间,她大多时候说的都是你的事,其他并不多,我只能将我所知告知于你。” 步怀远点了点头,示意柳扶风继续。 “之前我也与你说过,无音岛常年不入世的,其实,除了无音岛以外,还有三个地方也是如此,想来你也应该猜到,穆祈母族的部落就是其中之一。”柳扶风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中原自古六分,六国已存在千年,至今仍未合一,草原蒙坦一族也是千百年来居于草原,虽然不是隐于世外,但也极少涉及六国纷争,又因民风极悍,难以驯服,也自在六国之外。而除此之外,世上尚有四块皇权势力未能触及之地,亦是自古传承,即东海之东的无音岛,南岭苗疆的崇神族,流沙西域的烟雨楼和极北天山的天相门;四家上古时期曾为一体,后分离各居,不曾往来。不过四家都有祖训不许入世,只不过近百年来这条祖训废了不少,四家都各有人曾经入世,烟雨楼更是早已易主入世了。” 其他三家步怀远以前确实没有听说过,但烟雨楼倒是大名鼎鼎,是江湖中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六国都曾想过寻找烟雨楼总部或收买或剿灭,却从未成功过,倒是当年云墨之收留的那个杀手护卫……好像是烟雨楼出来的,但云墨之护得紧的很,从不让他去打听,因此到现在他才知道烟雨楼原来是在西域的沙海之中。皱了皱眉,步怀远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听着。 “烟雨楼早已断了传承,听说现在也只做些杀手买卖营生,天相门倒是四家中最厉害隐藏最深的,近几百年也就只听说过一人自天相门而入世,这人你们倒也知道,就是前任的延国国师叶天成,不过他既然出了天相门,也算是判出师门,无法再归了。” 步怀远心中一动,延国国师他有所耳闻,在延国一手遮天了近二十年,直到这几年才突然销声匿迹,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师出名门。 柳扶风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关于四家渊源已经不可考究,但应该都是互相知道彼此的,二十年前姑姑离岛之后,就很想到其他三地去看看,因此去了天山和苗疆,不过天相门隐于天山实在难寻,姑姑说在天山磨了近一个月都不得其门而入,便作罢离开了。” “那我娘是入了苗疆?”步怀远问道。 柳扶风笑着摇了摇头,“四家都各自有防外的大阵和机关,即使是没落的烟雨楼一般人也是难寻的,姑姑寻不到天相门自然也是寻不到崇神族的。” 步怀远挑眉,柳扶风继续说道,“姑姑对我说过,当年她到苗疆时并未找到崇神族入口,但是因为穆祈的娘亲祈灵伯母正好外出,两人便在族外遇上了,姑姑本就不喜束缚,才会脱离无音岛,因此对于要继承崇神族的祈灵伯母也有同命相连的感觉,两人一见如故相交颇深,后来姑姑才会带着祈灵伯母一同离开。” 说到这柳扶风突然无奈地笑了笑,步怀远也没说话,但两人于空中交会的眼神却都明了彼此心中所想,对柳无梦当年的所为,他们都有些不赞同,毕竟这其实是一种十分任性不负责任的做法,但其毕竟是长辈,他们也不好评论什么。 “后来的事就如我那天告知你们一般,姑姑和祈灵伯母先后成亲定居盛京,然后你们出生,如果不是因为你受伤,需要玉琉璃,姑姑大概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无音岛来吧。” “你先前说除了烟雨楼以外,其他三家都是不入世的,但我们已经三次遇上崇神族的人,这是何故?”步怀远想了想,问道。 “这便是四家传承方式的不同了,天相门和烟雨楼均是师徒相承,而无音岛和崇神族却是一脉相承,当年姑姑出走,无音岛尚有我父亲可以继承,但崇神族却是没了继承人,何况,穆祈的娘亲还带走了崇神族一族最重要的传承信物幽都印,因此这二十年来崇神族的人都在寻找穆祈的娘亲,当年若不是姑姑及时救下你们,你们行踪早就暴露了。只要幽都印一日不归还,崇神族就一日无法再次传承,一直会寻找你们,直到找到为止。” “如果是为传承,为何他们要对小祈下杀手?”步怀远突然眼神一冷,沉声问道,“难道只要有这个印就可以?小祈的命便无所谓?” “族长一脉自然是祈氏一族传承最好,但若一脉断绝,便是选贤而上,以幽都印为信物,这一点与无音岛应该是一样的。”柳扶风说道,“而且就我所知,崇神族的上一任族长,五年前已经去世,这五年来崇神族内部也不算太平。” 步怀远低头想了一会儿,复又抬头问道,“那如果归还幽都印,崇神族的人是否就会离开?” “不会。”柳扶风摇头,“如果穆祈尚在人间,族长之位自然是他的,除非他死,拥有幽都印的人才有成为下一任族长的资格。” 步怀远沉默皱眉,如此这么说,倒也说得通为何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对穆祈下手,原来是只为夺印夺权,但即使穆祈回族里,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暗中再次下手呢。 “崇神族内部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了,只知道这么多。” “多谢。”步怀远神情认真的再次对柳扶风道了声谢,然后才问道,“玉琉璃是无音岛的传承信物?” 柳扶风淡淡一笑,终于问到玉琉璃了,他还以为步怀远毫不在意呢,“是的。” “那你给我所用,有无关系?还有这浆液足够两人使用吗?” “玉琉璃虽然是无音岛传承信物,但所用并不多,且一百年后就可以再次恢复功效 ,并无关系。”柳扶风解释道,“至于浆液,却是只够一人使用。” “那小祈身上的伤?”步怀远皱眉问道。 “其实伤你们的人武艺并不是绝顶,只不过崇神族功体与一般人不同,阴寒至极,当年你是武艺未成,经脉耐不住寒才会如此,穆祈则是因为当时产子,他自我封住了内息,后来又产后虚弱没有及时解开,才会冻住经脉,不过他武艺大成,没有性命之危。” 柳扶风顿了一顿,见步怀远盯着他没有说话,只好继续说道,“浆液只能重塑一人经脉,救你无碍,穆祈的伤我可以用外力为他疏通经脉,不过需要卸去他一身内力,此后大约也是不能习武的,不过他身体强健,不会与你这些年一样,尽可放心。” “可能确保?”步怀远皱眉。 “有六成到七成把握。” “若失败的话,小祈会如何?” “不知,也许废人,也许死,也许一睡不醒。”柳扶风想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那如果用玉琉璃救小祈,有几成把握?” “十成。” 步怀远敛眉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有没有其他方式帮我?” 柳扶风沉默地看着步怀远,好一会才轻叹一口气,道“你经脉全断,内息游窜在体内,已有两次金针封穴,如果不用玉琉璃的功效,把握不足四成,且过程会十分痛苦。” 步怀远眼神一亮,“那就是有其他方法?” “玉琉璃浆液是寒泉之水引发,其实本源不过是琉璃寒泉,经过玉琉璃中和而已,若你不用玉琉璃浆液重塑,那就只有寒泉一法。”柳扶风淡淡说道,“琉璃寒泉确实有修复经脉之效,若将你体内护脉的内息打乱,被金针封住的穴位解开后立刻置入寒泉之中,泡七七四十九天,耐住寒气,修复经脉,尚有一线生机。但寒泉之水本就是至寒止水,你体内的功体也是至阴之力,本就是无法相容,寒上加寒,只怕你难以承受。” “无妨,我早已习惯寒气,何况四成几率也不算低。”步怀远微微一笑,轻松至极。 柳扶风眼神微转,趁步怀远不注意间瞄了一眼窗外,“我用玉琉璃救你,同样可以救穆祈,只不过微微辛苦一些,比你用寒泉之法稳妥许多的。” “七成把握不够,如若你失败呢。”步怀远摇头,他他不愿拿穆祈的性命冒险,救了小祈,他还有四成机会,已经足够。 “那你就只有四成活命机会了,不怕我失败吗?” “我会成功。”步怀远眼神坚定自信地看着柳扶风,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垂下眼眸,声音非常轻的呢喃道,“若是失败了,至少小祈还有铭儿” “你不与穆祈商量一下吗?”柳扶风想了想说道。 “不必,你帮我瞒住他,等治好小祈,先送他回去。” 看着窗外晃动了一下的人影,柳扶风奈地叹气,本到嘴边的一句话又收了回来,只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先回去休息吧,等穆祈身体好一些,我会帮他。” 步怀远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对柳扶风说出了今日的第三声真心的“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在外,才回来,不好意思更新晚了,接下来会继续努力补的 ps:在外的时候突然听到四川又地震的消息,吓了一跳 震惊,也难过,为四川的同胞们祈福 第44章 步怀远回来的时候,穆祈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逗弄着铭儿,步怀远看着穆祈略显苍白的脸色,微皱着眉走上前从穆祈怀里抱过铭儿,轻斥道,“怎么才醒来就抱着孩子,不多休息会。” “已经退热了,传染不到你儿子的。”穆祈抿了抿嘴,斜了步怀远一眼,却没有阻止步怀远的动作。 步怀远无奈宠溺地笑了一下,将睡着的孩子交给了影九带走,而后坐到床边,温柔地看着穆祈,“我不担心他,我担心你,昨日还不舒服,醒来了要多休息,不要累着了。” 穆祈面无表情地盯着步怀远的脸看了一会儿,见他仍是一脸温柔表情真诚,随即轻轻冷哼一声收回视线,“你不关心我关心,那是我儿子。” 步怀远有些讶异穆祈的咄咄逼人,但想着穆祈可能是病中心情不好,加之又是陌生坏境和刚恢复记忆的原因,心里也就释然,搭上穆祈的手,轻轻包裹住,带着歉意地笑了笑“是我说错了,我疼铭儿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关心他。只是太担心你,关心则乱,原谅我吧,小祈。” 穆祈垂下眼,心里犯苦,步怀远从来是能说善道的,他永远说不过他,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笨的很,失忆了照样被人吃得死死的,恢复记忆了还是猜不透这个人,永远都斗不过对方。想到这,穆祈的眼睛突然就有些红,微微眯起的双眼里甚至泛起一些水光。 步怀远见到吓了一跳,忙关切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穆祈暗自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才淡淡说道。 步怀远执着地问了好几遍,确定穆祈没事之后才松下这口气,随后笑着说,“没事就好。你再好好休养一两日,等过两日扶风会为你先解开身上穴道的。” 穆祈闻言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抬头直直看着步怀远,低声问道,“那你呢?” 步怀远未发现穆祈异状,只淡淡笑了笑,说道,“我问过扶风了,你的伤较轻,先处理方便,我这是陈积,要费一段时间,不过总能好的。等你身体好了,到岸上等我即可。” 穆祈盯着步怀远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到步怀远眼神里都带了些疑问才收回视线,冷冷吐出一句,“也好。”之后就不再说话,闭上眼休息。 步怀远虽心中觉得穆祈有些怪怪的,但看对方似乎又累了,已经闭眼休息,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温柔地轻声说道,“你累了就再多休息会,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穆祈轻轻应了一声“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侧过脸靠在枕头上。步怀远宠溺地看着,轻柔地给穆祈拉了拉被子,才起身离开房间。 而步怀远踏出房门的同一刻,本来闭着双眼躺靠在床头的穆祈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神锐利而又深沉,紧紧盯着步怀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再次低低的垂下头。 ****** 接下来几日步怀远和穆祈都一直住在岛上休养,步怀远算是无音岛的表少爷,下人们照顾起来也都用心,穆祈仍旧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偶尔看着铭儿会眼角上挑眼神温柔的笑笑,大多时候都是出神的发呆,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步怀远有些担心,但几次相问穆祈也都只是说无事,问了柳扶风也确定穆祈身体好转,便只当穆祈是被困在岛上及治疗的时候所以心情不好。 穆祈毕竟身子骨好,休养了几日就恢复得差不多,反倒是步怀远过了担心穆祈的时候,精神反而有些不济了,不过因为怕让穆祈担心,也没有多说。可穆祈虽不如步怀远那般玲珑心思,却也是时刻只关注着步怀远的,哪能看不出来,想了一日,最后还是决定将治疗的行程提前。 步怀远本是想等穆祈身子养的再好一些再让柳扶风出手的,但穆祈坚持,便也就同意了。他自己也是知道这伤越早治越好,何况穆祈离开了,才能开始给他治疗。 因此这日一大早,步怀远就请来了柳扶风,两人到的时候穆祈正坐在桌前,又是一副出神的样子望着远方,步怀远皱了皱眉头轻咳了一声,穆祈才悠悠收回目光看过去。 柳扶风看到穆祈微微点头浅笑打了个招呼,穆祈也点了点头回礼,两人都很淡然,似乎对即将开始的治疗毫不担心,对比之下,一向温柔淡定的步怀远反而要更紧张一些。 “怎么样,现在就开始吗?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步怀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一丝焦急和紧张。 “不用,穆祈的问题不大,很快就好,你先回避一下吧。”柳扶风镇定地解释道。 穆祈自从两人进来时看过一眼后,就一直半垂着头没有说话,眼神只盯着手中茶杯看,步怀远却是皱了皱眉,没有同意柳扶风的话,“我在这看着,你们开始吧。” 柳扶风摇了一下头,严肃地说道,“虽然问题不大,但毕竟是经脉问题,出了一点差错也是不行的,你在这会让我们分心。” 穆祈也在此时抬起了头,冷冷地说道,“你出去。” 步怀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听了柳扶风的话,站起身向外走去,出门前停了一会,转过头对着柳扶风微笑说道,“扶风,小祈就拜托你了,我去大厅等。” 柳扶风点了点头,步怀远看了穆祈一眼,勾起唇角浅浅笑了笑,推门而出。 步怀远走了以后,柳扶风和穆祈就这么一人站着一人坐着,都没有说话,穆祈更是一副神魂不在的样子发了好一会呆,最后还是柳扶风无奈地拉开椅子坐到了穆祈的对面,穆祈听到声音才看过来。 “现在开水吗?”柳扶风温和地问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 穆祈盯着那个瓶子看了半天,最后别过眼低低应了一声“嗯。” 柳扶风见状也没再迟疑,从桌上抄起一个水杯,倒了些热水在里面,又打开玉瓶的塞子,在热水中倒入一小半透明带有一丝金黄的浓稠液体,随后又立刻将瓶塞塞好。倒入水杯的稠液很快融在水中,竟一丝也看不出来,本有些偏黄的颜色也完全消失不见,仿佛这就是一杯普通的白水。 将水杯推倒穆祈面前,柳扶风认真看着穆祈说道,“这里面我倒了三分之一,药力不大但是应该足以应对你受的伤,稍后我为你解开穴道禁止,不属于你自己的内息会立刻开始游窜,我会设法引导他们泄出,你不要用内力阻拦,喝下这杯谁修复经脉即可。不过毕竟不是足量,可能过程还会有些痛苦,你尽量忍忍。” 穆祈眼神不明地看着眼前的水杯,拿起来晃了一晃,无色无味,果然看不出任何玉琉璃浆液的踪迹,穆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随后又抬起头问道,“他……那里可还会有问题?” 柳扶风忽的眨眼轻笑,他这人平时一向表现淡然,虽然说话做事总是一派温和,却又让人觉得一副难以清净的冷,如今这般笑颜却是一下子让人多了几分生气,“你放心,我有九成把握治好他,不过是多受点苦难罢了。” 穆祈嗯了一声,又不再说话,柳扶风看着又笑了笑,说道,“你倒是聪明,早想到让我将浆液分开使用,不像怀远那么固执。他平日里倒是精明的很,碰上了你就完全没了主意,做什么决定都糊涂的很,不给他点苦头吃吃怕是永远这么糊涂呢。” 穆祈闻言冷哼了一声,心里有些被戳中痛处的烦躁,正如柳扶风所说,他和步怀远一直是步怀远聪明他笨的,可每次遇到他的问题,步怀远就总是比其他人都笨。 早在寒华殿的时候,他就也想到了玉琉璃量的问题,本来是准备回来以后和步怀远商量着的,却被一场发热打乱了计划,可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步怀远偷偷摸摸离开,心里顿时猜到步怀远的目的,他特意绕开了影九影十尾随步怀远去了柳扶风屋子,虽然他当时大部分内力被封,但施展个轻功掩人耳目倒没什么问题,加上这里对他们又不设防,因此他当时在屋外将步怀远和柳扶风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是既气又怒,矛盾得很。 他虽然明白步怀远是因为担心他为他好才会做这个决定,可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步怀远舍命才能护下的无知儿童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成长,步怀远却仍是在出事的时候选择自己一个人去承担,而把他撇开,那一瞬间他真的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回来以后他装作没事没有揭穿,却找了个时间私下见了柳扶风,仔细询问了关于玉琉璃的用法,也确定了玉琉璃浆液是可以分开使用的,只不过功效会大打折扣罢了。 穆祈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没有告诉步怀远,他不知道怎么和步怀远说,如果论说的,他想他一辈子也说不过步怀远,因此最后他决定和柳扶风一起同谋,假装按照步怀远的计划实行,实际上他只用三分之一的浆液,剩余的三分之二还是留给步怀远。 他还记得当时柳扶风是带着一丝与外表和气质完全不符的邪气笑容对他说,“姑姑早年不负责任的离岛,害我父亲和我都是小小年纪接手整个无音岛,没有一丝开心的童年,而姑姑一去十几年不回,一回来就是为了偷取圣物,说实话,我心里是很气的。不过姑姑已经去世,作为晚辈我无法指责姑姑什么,但不出一口气,我心里也是很不开心的。,怀远虽然是我表哥,但做事这么白痴,也总要吃点苦头的。” 柳扶风说这段话的时候确实是带着一丝忿忿不平的,不过更多的却只是一些善意的恶作剧的感觉,倒没有什么坏心眼,因此穆祈最终是同意了柳扶风的提议。 “我上岛以后会直接去苗疆,你照顾好他,务必恢复好了再让他出岛。”穆祈收回思绪,冷冷说道。 “自然,你放心,我已经通知苗疆来人前来接你,苗疆那里的长老已经知道这事,因此那些想动你的人没有那么容易下手了。”柳扶风交代道 “那些无所谓。”穆祈对那些追杀的人毫不在乎。 两人说了几句,也不再说了,柳扶风指了一下床,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淡然,说道,“你喝了水,盘坐在床上,我给你解开穴道相助。” 穆祈微动的点了下头,一口喝尽杯子里的水,盘膝坐在床上,而柳扶风则坐在他身后,隔着衣服在他背后推掌引导,不一会儿,穆祈头上就隐隐飘出了一股白烟。 第45章 穆祈的伤不重,底子又好,一小半的玉琉璃浆液已经足够缓和经脉被创之痛,两个时辰的运功调息再加上柳扶风外力相助,很快就解了全部禁制。 “好了,这几日不要动武,好好休养一番,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初了。”柳扶风收回内息,嘱咐道。 “我知道。”穆祈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明天我就离开,他就交给你了。” “你只管放心做你的事,到时候一定还你一个完美的步怀远。”柳扶风微微弯起嘴角说道。 穆祈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的转过身出门,柳扶风也收起笑容,恢复以往的淡然跟着走回大厅。 此时,步怀远正抱着铭儿坐在大厅,一边哄着一边时不时够着脖子看向穆祈房间的方向。直到看到穆祈和柳扶风两人一前一后走来,神色一动,立刻起身将孩子转交给一旁的影九抱着,迎向两人。 “怎么样?小祈感觉如何?”前一句问的是柳扶风,后一句问的则是穆祈。 “且放心吧,一切顺利,休息几日就好了。”柳扶风越过两人,走到桌旁坐下,先一步开口说道。 穆祈看步怀远眼神担忧地看着自己,便也顺着柳扶风的话点了一下头,低声道,“没事。” 步怀远听到两人这么说才放下心来,眉眼都沾染上些许喜色。他极其温柔地拉着穆祈坐下,抬手轻轻拂过穆祈垂落在身前的一律长发,“没事就好,今晚好好庆祝一番。” 穆祈嗯了一声,别过头躲开步怀远的视线,眼神瞟了柳扶风一眼,柳扶风挑了挑眉,又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我已经好了,你尽快开始。”穆祈不动声色的转回头,盯着步怀远认真地说道。 步怀远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对穆祈笑了笑,“知道了。” 柳扶风一直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各有隐瞒的互动,心里一阵好笑,却又觉得有些不明,只好暗自耸了耸肩,劝说两人先回房休息。 穆祈刚刚虚耗过多,确实有些累了,步怀远则是一直精神紧张,也有些支撑不住,听了柳扶风的话也不再客气,先回了房间休息,只等晚上叫来吃饭,而影九则无声的抱着铭儿回了院子。 ****** 回到了房里,步怀远和穆祈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互相拥着入睡,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穆祈醒的时候房里已经有些偏黑,屋外微弱的阳关从门窗之间洒入,使得房间不如开始时亮堂,仿佛随时就会黑下来一般。 穆祈躺在床上,借着微光看着身侧的步怀远,比正常人还要偏白的肤色,长相不算俊秀,却透露出一股让人觉得亲近的温润之感,身形略为消瘦,原本应该是如墨一般的黑发却隐隐有些发黄,透露着主人长期身体不佳的情况。 穆祈满眼爱恋毫无保留地注视着,不由自主地伸手滑过步怀远的眉峰,而在看到步怀远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后又立刻收回了手。 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几不可闻,但穆祈内力已经恢复,自然是能够听到的,最后看了一眼步怀远,穆祈抬手点下步怀远的睡穴,让对方睡得更沉了些,才掀被起身穿衣。 门被打开,柳扶风一身白色长衫,倚栏站在门口,看到穆祈打开门,抬起下巴向房间的位置努了努,问道,“准备好了?” “嗯。”穆祈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尚躺在床上的步怀远,轻应了一声。 “那两个护卫我晚饭的时候下了药,他们没防备,已经睡下了,铭儿我找人照看着,不会有事,你带着怀远跟我来吧。”柳扶风拍了拍袖子,站直身体。 穆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转会房间里,将步怀远抱起,走出房间。 步怀远本就因生病而身体瘦弱,穆祈又是常年练武之人,抱着步怀远毫不费力,但柳扶风看着这个场面还是忍不住心里跳了一下,这种感觉略微奇妙啊。偷偷甩了一下头排出奇怪的想法,柳扶风转身带着穆祈和步怀远向寒华殿走去。 玉琉璃的浆液是需要在寒泉泡上七天七夜方可引出的,但引出后的功效只有一天时间,之前因为步怀远穆祈一直没有准备好,柳扶风只好将玉琉璃的浆液以水晶盒装好放在寒潭之中冰封,而今日为助穆祈取出,那自然必须在今日之前使用完,否则就没了效果,因此两人才会决定在晚上直接带着步怀远进行下一步。 两人步伐很快,不一会就到了寒华殿,推开内殿大门,殿内就如上一次来时那般冰冷,柳扶风引着穆祈走到寒潭边上,穆祈侧目望去,寒潭之水深不见底,还冒着丝丝寒气烟雾,潭边飘着一个水晶棺,正是之前放柳无梦尸体的那一个。 “姑姑的尸体我已经命人带去火化了,骨灰目前在岛上祠堂,等怀远离开时会交予他。”柳扶风开口解释道,又指了指水晶棺,“直接将怀远放入寒潭之中他必然承受不住,放水晶棺里倒是要好一些,而寒潭之水毕竟从寒泉引入,寒气并不是最大的,加之剩下的玉琉璃浆液辅助,应无问题的。” 穆祈看着水晶棺好半晌,才嗯了一声回复柳扶风,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步怀远的身体放入水晶棺。或许是突冷的环境变化,步怀远竟在入棺的一瞬间皱了下眉头并发出了浅浅的一声抽气声,穆祈手势一僵,但很快恢复动作,将步怀远身体放正。 “喂他喝下。”柳扶风再次从怀里掏出下午喂穆祈喝的那小瓶子药,塞到了穆祈手里。 “不加水?”穆祈把玩着接过那瓶小药,提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随意放下。 “加水只是温和一下药性,对怀远来说,就不必了,浓度越高越好的。” 穆祈听到也没有再拖延,掰开步怀远的嘴,将满瓶剩下的浆液全部倒入,抬搞了步怀远的下巴,防止浆液流下。喂完剩下的半瓶以后,一个甩手将手中的空瓶子扔给了身后的柳扶风。 整个过程步怀远一直在沉睡,喝过浆液后似乎对冰冷的寒潭有也些习惯了,连眉头都不再皱一下。穆祈最后帮步怀远整理一下衣服,才起身看向柳扶风。 “要躺多久?” “本来是七七四十几天,但看现在的情况十日就应该差不多了。” “嗯。”穆祈应了一声,随后盯着步怀远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我今晚就走,上了岸以后我会跟着族人直接去苗疆。” “好,船已经准备好,我也已经安排好人驾船送你上岸了。”柳扶风说道。 穆祈抿了下嘴唇,最后看了一眼步怀远,便离开了潭边,“先走了。” 柳扶风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我安排妥当后让人带你上船。” 穆祈面色无波地看了柳扶风一眼,没有说什么,先一步离开了寒华殿。回到了他们所住的院子后,穆祈先是去看了看铭儿,见小家伙睡得安稳,白白胖胖十分健康乖巧,才浅浅笑了离开。接着又去了影九影十的房间,叫醒了两人,简单明了的将这件事告知了两人。 影九影十从来是直接听步怀远调动的,如今一听此事都有些怔愣,穆祈却没有给他们时间去想,直接接着嘱咐道,“影九留在岛上照顾铭儿和怀远,影十随我一同上岸,届时先去锦川传个话,让李乐带着人先行回盛京,你再挑一两个机灵懂事的侍从跟着船上的人一起回岛,照顾好怀远。” 穆祈曾听柳扶风说过,这一次要想完全恢复步怀远的身体,时间不会短,岛上虽然也有人伺候着,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人,他怕步怀远不习惯,因此特意让影十传话的同时带几个侍从回岛。 影九影十虽然只是影卫,却是影煞卫中最聪明的几个,除了开始的震惊以外,很快就接受了穆祈的话,并且顺从了穆祈的安排。影九去接回铭儿,而影十则跟着穆祈一同向府外走去。 穆祈上岛的时候本就没带着什么东西,这回回岸上他又是不准备去锦川与众人汇合的,因此很多东西只有靠柳扶风备着了。好在柳扶风也够大气,准备了几千里银票给穆祈路上用,因此很多其他的东西就不用多备了。穆祈只贴身收好了自己的玉牌和一个紫色的香囊,便和影十一道去了岸边。 影九影十虽然大概知道了穆祈和柳扶风的计划,但还是对于穆祈赶着夜就要离开有些费解,到了岸边,影十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相爷,不等侯爷醒来再走吗?” 穆祈瞥了一眼身后的无音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等他醒来,就走不了了。” 等步怀远醒了,他必然舍不得离开,但他必须回苗疆将族里的事处理完毕,他不愿意一辈子活在被追杀和寻找的恐惧忙碌之中。何况步怀远之前那牺牲自己的做法,一直让他心里梗着一根刺,他已经知道步怀远爱他,因此也希望让步怀远自己想明白他真正最想要最在意的事情。 影十作为影卫是不该过问主人事情的,之前脱口而出的疑问已经让影十自己心里一惊,这下更不敢再次深入细问,只拼命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穆祈也没有在意,扯着嘴角笑了笑,便领着影十跟着柳扶风安排的人上了船。 作者有话要说:小祈公主抱老步了_(:3」∠)_ 这是最后一次给小祈机会了 等下一回两人见面之时,老步就要脱胎换骨了 话说,最近总是码字码到最后就困的不行 估计后半段大概会有点语句不顺,错字什么的…… 第46章 白玉砌的大面墙壁,每隔一段路的夜明珠烛台,照得整个寒华殿的内殿如白昼般明亮,中心位置的一片寒潭上漂浮着一副水晶棺材,里面躺着一个正在深睡的男人,此时他紧闭的双眼似乎动了动,睫毛微颤,缓慢的睁开了双眼。 步怀远是被冻醒的,在寒潭睡满了六个时辰以后,被冻醒了。那种寒冷的感觉比以往盛京最冷的一个冬天都要夸张,每一寸的皮肤似乎都是浸泡在冰冷的雪水当中,甚至有大量的寒气通过身上的毛孔钻入体内,似乎变成了一根根细针在不停地扎着他的内脏,而体内已经沉淀了二十年的那股阴寒内息也如脱了缰的野马,开始在身体内疯狂流窜,带来的阴冷和疼痛感让步怀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步怀远从来不是怕疼的人,他的忍耐力甚至比会武功的穆祈还要好上许多,但此刻似乎也有些经不住这样的寒气和痛感,从深沉的昏睡中醒来。 醒来之后,步怀远尚未取得身体的自主权,浑身无力动都动不了,只能转了下眼球,观察身处的环境,当看到熟悉的摆设后,也大概猜到了自己是在岛上的寒华殿,而身上的感觉则应该是因为正在接受治疗。 原来这就是柳扶风之前口中所说的难以承受的过程,确实十分痛苦。 闭上眼,步怀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似乎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入得寒华殿接受治疗了,那……小祈呢? 步怀远猛然睁开眼,刚想要坐起来,却有一个熟悉的带些慵懒的声音在上方突然响起,“你别乱动,水晶棺材受不住你的折腾,如果翻下寒潭,我可不会下去捞你上来。” 静了静神,步怀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瞥过去,正看到一身白衣长袍的柳扶风半靠半躺地倚坐在内殿唯一的座椅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撑着下巴,眯着眼随意地看着水晶棺。 “你暂时还不能离开寒潭,就这么躺着吧。”柳扶风抬起另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近寒潭,“你可睡得够长,让我在这等你等得冷死了。” 步怀远听了柳扶风的话之后就不再挣扎起身,而是放松身子平躺在水晶棺里,这下经过刚刚折腾开始晃动的水晶棺也终于慢慢平稳下来。他微微转了下头,面向柳扶风,让视线更清楚些,随后抿了抿嘴,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唇,哑着嗓子问道,“说清楚。” 简单的三个字,因为刚醒来和极低温的环境原因,使得声音有一种沙哑冷冽的气息,一直温柔的步怀远此时仿佛受到寒潭影响,说话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哈啊……你要听什么?”被冰冷的视线直射的柳扶风毫不受影响的继续打了个哈欠,淡淡说道。 “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很明显步怀远问的是水晶棺。 “给你治疗。”言简意赅。 步怀远眉毛一抽,按下心情,继续问道,“小祈呢?” “回娘家了。”柳扶风十分正经的回道。 这下步怀远眉头皱得更紧了,瞪着柳扶风,“哪个娘家?那个苗疆!?” “是。”柳扶风点了点头“就是这个。” “那里的人敌友不明,你怎么擅自就送小祈去了那里!?”步怀远微一沉吟,冷声质问道。 “这是穆祈自己要求的,何况崇神族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应该相信穆祈可以应付的来。”柳扶风耸了耸肩,说道。 步怀远闻言蹙眉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纠结,而是转回话题到自己身上,“我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治疗和你当初所说不太一样?” 柳扶风晃晃脑袋想了想,“昨天晚上带你过来的,你醒得比预计的还要晚一些。”走到寒潭边半跪着,扶着水晶棺稳住,“直接泡寒潭你肯定支撑不住,用水晶棺装载,效果会好些。” “我体内的经脉似乎有自我修复作用,你……”步怀远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自然,你喝了半瓶玉琉璃浆液,没有效果的话,无音岛圣物的名号它就担不起了。” “……那小祈呢?” “他喝了三分之一,你是剩余的三分之二。” “………………”步怀远无语,翻翻眼睛盯着上方墙壁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我要躺多久?”之前柳扶风说是七七四十九天,如今他想,应该用不了那么久了吧。 “先躺个七天看看吧。”柳扶风微微一笑,很是随意地说道,“这段时间你莫要进食了,这里寒气重,饿个七天也没不会饿死的。” 步怀远也勾起嘴角温柔地笑了笑,随即闭上眼不再搭理柳扶风。他还是第一次看错人,原以为这个表弟是个淡然清冷的世外高人,哪成想实际上却是这般爱计算不饶人的人,这回是大意着了道了。不过,步怀远对柳扶风的小小刁难并未放在心上,只要小祈没事就好,而且他还是相信柳扶风的。 “你醒了就慢慢躺着吧,我守了半天了,先回去睡了,若有事大喊一声便可,我在内殿外面安排了巡查人员。”柳扶风也不再搭理步怀远,打了个哈欠,挥了一下手,便拖着衣服离开了。 柳扶风一走,整个内殿就只剩下步怀远一个人,殿内又恢复了他刚醒来那时候的样子,静得连头发掉地的声音都能听到。轻哼了声,步怀远放空思维,尽量让身体保持在最轻松的时刻,以迎接接下来的七日。 ******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步怀远在寒潭呆的这七天,可以算是他人生中的第二个炼狱,至于第一个则是在二十年前受伤之时,当时受的痛苦也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如今这第二层炼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日醒来的时候的感觉,他现在每一天都要感受一次。 不管怎么说,第七天傍晚,柳扶风再次出现时,已经躺了七天的步怀远也忍不住眼睛一亮。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浑身没有力气的他在两名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侍从帮助下出了冰棺,当然……是被人直接架着出来的。 柳扶风趁着步怀远被架着的时候,伸手探了下对方的脉搏,挑了挑眉,“你的经脉全通了,接下来好好养个几天就可以了。” “嗯……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步怀远声音很虚弱,虽然精神还算清楚,但饿了几日早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还早。”柳扶风突然抿着嘴唇笑了起来,按照穆祈的吩咐,起码得能答应他的时候吧。 步怀远瞥了柳扶风一眼,没有再问,冷静地被人扶着走出了寒华殿。 很快回到步怀远之前的住处,影十已经带着照顾步怀远的侍从从岸上回来,下人们知道步怀远今日回来,早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因为步怀远饿了好些天,这会儿刚吃东西也只能吃些粥之类的,还不能吃多。 勉强喝了一碗,恢复了些体力,步怀远才放下碗看向坐在对面的柳扶风。他好像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那个样子,沉静冷淡,超然物外,真是好一层伪装。 步怀远还没有开口,这边影九影十抱着铭儿走了过来,两人见到步怀远直接屈膝跪下,默然相对。步怀远冷睨了两人一眼,因为身上还没多大力气,也没有去抱起铭儿,只无声地让两人跪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微沉地说道,“起来吧。” 影九影十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步怀远出声两人就默默地站起来退到一边,他们两虽然护主不利,但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步怀远从来也没想过要为难他们。视线从影九影十两人身上收回,步怀远才看向柳扶风,轻叹着说,“还有什么要说的,一次性说完罢。” 柳扶风支着头无声地勾唇笑了一下,淡淡说道,“也没什么,穆祈临走时把你交给我了,我就得把你治好。”说着顿了一顿,啧了啧嘴继续道,“说起来你真是福气好,三分之二瓶的玉琉璃浆液都能让你的经脉脱胎换骨,完全重塑,接下来的日子你会轻送很多了。” 步怀远哼了一下,他早上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虽然这七天内每日都痛的死去活来,但一旦经脉真正全部打通舒畅以后,那种通体顺畅的感觉实在很赞,而且那一股压制在他体内的内息,也无声无息地融入到他自己的经脉血液之中。 “那原来要散去的内力现在已经全部为你所用,这样你又白赚了些,减少了最少十年的努力。”柳扶风努了努嘴,继续说道,“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会教你武功,等你学成就可以出岛了。” 步怀远皱了皱眉,没想到柳扶风会提出这个要求,但心系穆祈的他哪有那个心思呆在岛上习武?“我要先去找小祈,其他的以后再说回来!” 柳扶风冷笑一声,“你现在这半吊子样子,去了能帮穆祈什么?也许关键时刻还要对方来救你,有什么意义?只为了一解你自己的相思之苦?” 步怀远闻言垂下眼眸沉默,柳扶风则是再接再厉,“穆祈费那么大劲带你来治疗,你就这么半途而废吗?穆祈可是再三交代我等你完全康复了之后才能让你离开的。” “……”步怀远沉吟片刻,道,“最快要多久?” “欲速则不达。”柳扶风冷淡地说道,“你如今基础已有,且我听姑姑说过,你当年受伤前已经学有小成,若你认真,最迟五年以内就可以出师了,若速度快得话,三年也可以的。” 见步怀远还有些不甘,柳扶风又说道,“你且管放心,穆祈这回回去前,我已经派人与崇神族目前的长老联系过,穆祈不会有事的,你有时间担心的话倒不如直接用来练武。” “我知道了。”步怀远闭上眼不大高兴地吐出这句。 这一天晚上是步怀远这之后三年内休息的最好的一个晚上,从第二天开始,柳扶风就开始教其武艺,之后的三年,步怀远为了尽快出岛,拼了命的学习,他本就是习武的好料子,之前不过是因为经脉被毁无法习武,如今隐患已除,甚至还有着知识基础和那不知名的内息相助,学习起来更是一日千里。 除了睡觉和会抽时间陪陪儿子,步怀远这三年的其余时间都是在练武学习,终于到第三年的时候已经基本可以打平柳扶风,甚至小赢几次,在最后一次力拼柳扶风赢了之后,柳扶风便笑着告知步怀远,让其准备准备,可以上岸了! 作者有话要说:东海篇结束了,下面就是苗疆篇了 最近码字到最后都困得要死 这是什么病???? 第47章 【附地图!】 极南之地经年潮湿,多为沼泽密林,越往南边人迹越是罕见,基本过了越国的国界,便少有人踏足了,而南岭苗疆之地更是与东海天山西沙并称四大极地,神秘莫测。 而在苗疆深处的沼泽部落幽都,穆祈已经住了快有三年,此刻,他正穿着短袖劲装,原本高高束起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身后,眯着眼睛神态慵懒地躺在一大树的树屋的竹椅上。 三年前穆祈瞒着步怀远独自一人从无音岛回到岸上,随后就跟着幽都来接他的人一同到了苗疆的部族——幽都,刚到幽都的时候,因为环境等各方面的因素,穆祈还有些不适应,虽然之前也去过东海,但无音岛的气候环境倒是与昭国相差不大,甚至比昭国更为舒适,除了吃的东西稍稍单调了些,其他也都还算好,但幽都地处沼泽之地,阴湿的坏境加上恶劣的天气,让穆祈刚来的时候甚至水土不服了好一阵子,好在后来在慢慢地调养下习惯了。 习惯了环境之后穆祈就想着迅速的解决所谓的圣子问题,但了解之后才发现想要就这么丢下幽都印就走根本不可能,只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来,边善后着娘亲留给他的遗留问题,边等着那个人来接他。 打了个哈欠,穆祈一手撑着头一手摇着扇子,他现在对幽都这样明明天天下雨,天气阴湿的地方却每天出奇的热表示非常不解,嗯……难道这就是当年娘亲出走的真实原因? “少主!”树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叫唤,听上去年纪倒不大,十分有活力。 穆祈皱了下眉头,瞥了一眼屋外,都躲到这儿来还能找来,真不愧是何长老派来的人。叹了口气,对着屋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个穿着特色服饰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或者更小,短短的头发贴在耳际,长得十分清秀却也带着些还未长透的明艳,已经能看出,再过几年必是倾城的绝色。 少年进门以后几步就跑到穆祈身边,弯着月牙一般的眼睛冲穆齐笑着道,“少主,小玥找到你了吧!” 穆祈继续扇着扇子,斜睨了少年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淡淡问道“什么事?” 少年也不在意穆祈的冷淡,仍是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少主,何长老请您晚上过去,今晚要祭蛇祖大人呢。” 蛇祖是幽都一族的守护神,当年穆祈的玉牌也就是幽都的圣物幽都印上雕纹的就是首尾相连的一条蛇,亦是蛇祖的图腾。幽都之人崇神,信仰的神氏乃是传说中的梦泽上神,而蛇祖则是梦泽神的宠物,亦得幽都一族的信仰,并且较之梦泽神,作为幽都守护神兽的蛇祖的祭司之日反而更得幽都之人的重视。 传说幽都一族以前就是叫崇神族,后来不知哪一任族长觉得崇神族不怎么好听,就改了名字叫幽都,并且将自古传承的王印更名为幽都印,一直沿用下来,不过因为幽都从未入世,因此世人并不了解,至于无音岛天相门和烟雨楼,已经多年不曾来往,因此倒更习惯叫他们是崇神族。 穆祈刚来的时候对这梦泽神蛇祖什么的丝毫不知,但三年下来也渐渐习惯了这里人的信仰,虽然并不想继承这个什么族长,但也不好完全拒绝这祭司礼,只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回了何长老,我晚上会按时到的。” 少年听完吐了吐舌头,没有动身回去,反而是凑近了穆祈,夺过穆祈手上的扇子,开始给他扇风,“小玥不回去啦,何长老说让小玥看着少主,晚上跟着少主一起过去,免得少主晚上忘了!” 穆祈蹙了蹙眉,这少年是他来幽都之后,何长老安排给他的“侍从”,名叫傅玥。虽然说是侍从,但穆祈却知道这个傅玥原本是要安排给他做“侍君”的,只不过回来以后,何长老知道他已经成亲并且生过一个儿子,又在他强烈排斥下,才将这“侍君”改成了“侍从”,不过,这个叫傅玥的可比一般的侍从身份高多了,大部分人对他态度都很尊敬。 说到底,穆祈并不讨厌这个孩子,但也并不喜欢,傅玥的年纪小,三年前不过十三岁,如今也不过刚刚十六岁,其父亲曾经是长老,后来为了保护穆祈的外公受过伤,去世以后傅玥没了依靠,便被何长老收为义子,身份自然较一般人要高一些,因此对外人有一些骄纵,但没什么坏心眼,在穆祈面前也从来是乖巧懂事,热情开朗,笑嘻嘻的讨好穆祈,但穆祈就是不大喜欢,或许因为对方太热情,目的性也太明确,让穆祈心里有些排斥。 这世上,穆祈不喜欢的事除了步怀远和容楚华能勉强他做以外,对其他人,他还真是没这个耐心和好脾气,看着还在甜笑的傅玥,穆祈心里一阵烦躁,皱着眉轻轻用手指敲了敲竹椅的扶手,很快一道影子刷的闪入树屋站到了穆祈身后,低声恭敬地唤了一声,“穆相。” 穆祈嗯了一声,冷冷地看着傅玥,说道,“你回去吧,影十晚上会提醒我,不会忘了的。” 站在穆祈身后的人正是当年跟着穆祈步怀远一同上无音岛的影十,在穆祈去幽都之时,影十带着人回到了无音岛,随后被步怀远狠狠教训了一顿,后来步怀远再次派他出来寻到穆祈并跟随保护他。 影十只知道穆祈所去之地是极南的苗疆,却迟迟寻不到幽都入口,毕竟幽都虽地处苗疆,但需要穿过一片迷沼,且四周毒物毒气众多,寻常人根本找寻不到,但偏巧影十碰到了当时也也在寻幽都的云墨之,有神医相伴自然能够轻松穿过那些那时候外人无法通过毒瘴迷沼,后来云墨之离开,影十便留了下来跟随穆祈。穆祈知影十是步怀远安排过来,又因身边确实无可用之人便就留下了他。 这会儿,影十听到穆祈的话微微低头颔首沉声应道“是。”随后便一声不发地站在穆祈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傅玥。 傅玥不会武功,被突然出现的影十吓了好大一跳,瞪着大眼睛嘟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穆祈,但穆祈不为所动地闭上双眼,傅玥转了转眼珠,最后只能恨恨地摔下手中扇子,大大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两年傅玥在影十手上吃得亏可不少,穆祈虽然对一般人脾气不太好,但毕竟心底善良,很多事狠不下心,傅玥仗着年纪小和自己的身份,经常喜欢黏着穆祈,穆祈自己不好动手,有几次烦不胜烦,就招出了影十,让影十将傅玥打发走。 影十是受过训练的影煞卫,对傅玥可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第一次出手直接将傅玥从屋子里扔了出去,把傅玥气得要死,后来影十更是不同程度丢过傅玥几次,有一次直接从树屋扔了出去,不会武功的傅玥摔得不轻,在床上躺了好几日,闹到何长老亲自来问了情况,穆祈自然护着影十,何长老没法,只能训斥傅玥以后注意尊卑之分。 从那以后傅玥总算知道,对影十来说杀了他也是眨眼的事,对方根本不会在意他的身份,因此在有影十在的地方会乖上许多,而穆祈也告诫过影十,以后尽量少动手,因此如今影十倒很少再扔傅玥了,只是会站在穆祈身后,释放强烈的气息带着一丝杀意,让傅玥自己识趣的离开。 傅玥哼哼唧唧地攀着树藤木梯离开了树屋,穆祈这才揉了揉眉心,拿起地上的扇子,继续给自己扇着,对身后的影十说道,“晚上你随我一同前去,不用隐了身形。” “是。”影十应道。 穆祈点了点头,问道:“近期有没有盛京或无音岛的消息了?” “回穆相,前两日云神医传了消息来,说是云公子日前生了个女儿。”影十想了一下,回道。 穆祈挑了挑眉,云公子就是云墨之当年的那个护卫,曾是烟雨楼顶尖的杀手“无命”,后来被云墨之收做护卫,改名“乐善”,再后来,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总之那护卫之前的两个名字倒是都不再用了,而是跟了云墨之姓“云”,并由云墨之重新起了名叫“云今”,两人还成了亲。 如果说他穆祈这一生除了步怀远以外有其他朋友的话,云墨之绝对算第一个,因此两年前云墨之一头银发憔悴异常地带着那人到了幽都,说是寻一蛊王时,穆祈可谓非常震惊,毕竟云墨之武艺虽不高,但一身的医术和毒术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萧亦然也不敢轻易得罪云墨之,能让他这么狼狈,下手的人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没等穆祈了解情况,云墨之找到了蛊王解了自身的毒蛊,又将影十留给了他就离开了,这两年都没怎么听到他们的消息,今天听到两人的女儿出生了,穆祈也不免勾起嘴角为他们高兴。 “你找个时间回了消息,代我恭喜墨之。”影十的信息来源都是影煞卫之间特殊的交流方式,穆祈知道一般这种信息交流都不会轻易外传,因此他也从来不过问,有何事都是让影十代为告知和转达,“除了墨之的事,还有什么其他信息?” “帝上又给副统领施加压力,让属下转达穆相,尽快回盛京的。”影十考虑了一下,还是优先说了容楚华要求转达的内容。 穆祈点了点头,这个消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听一遍,当年虽然是容楚华同意后他和步怀远两人才离开盛京,但如今步怀远的身体已经已经治好,两人却迟迟不归,容楚华早就为此发了好几次脾气了,可惜他们两人还都一时半刻回不去。不过离了这么久,穆祈还真有些不想回去的感觉…… “穆相……”影十顿了一顿,再次开口说道,“影九也传来信息,侯爷已经离开无音岛了。” 穆祈愣了一下,闭着的眼睛忽的睁开,眼睛里闪过一抹流光,“什么时候的事?” “属下收到信息的时候是昨天。” “我知道了。”穆祈勾起嘴角,“你这两日有空去迷沼外走走,如果看到侯爷就带他进来,墨之留下的药你带着,莫要让毒气伤着他。” “是!”影十抱拳高声应道。 穆祈挥了挥手让影十退下,再次闭上眼,扇起了扇子,不过这一回嘴角始终弯着一丝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大陆势力分布图~哈哈哈哈哈,这是竹子随手用鼠标画的 勉强凑合看一看,这个是目前的设定 不记得将军里面有没有冲突了,有bug的话……无视吧 鼠标版本,不要太在意,以后有时间画个细致的 第48章 祭祀礼定在酉时,用过了晚饭,参加祭祀礼的人就要聚集到圣坛了。穆祈没有跑去和那些人一起吃饭,而是让影十去厨房端了饭菜回来,因为最后肯定会离开,因此他并不想和幽都的人太过亲近,很多时候都是能躲就躲。 不过这种一年一次的祭祀礼穆祈还是推脱不掉的,毕竟他现在还是幽都挂名的“圣子”,相当于昭国“太子”的地位。其实,穆祈很不喜欢“圣子”这个称谓,总觉得听起来很别扭,但大部分幽都人还是非常尊崇族规的,见到穆祈仍是毕恭毕敬的称呼他“圣子大人”,也就只有傅玥这个一心想讨好穆祈的孩子,知道穆祈不喜欢而特意改口称呼穆祈“少主”。 想到那个下午被气走的傅玥,穆祈又是一阵头疼,那个孩子下午这么跑了八成是又到何长老那儿去哭诉了,这样一来只怕何长老又会想办法找他聊天谈心了。穆祈揉了揉额角,他并不讨厌何长老,甚至是有些尊敬的,毕竟在上一任族长也就是他的外公去世以后,整个幽都都是靠着何长老为首的几位长老撑着的,而自从他来幽都以后,最关心他的生活,也最积极筹备想让他继任族长的也是何长老,这位老人确实是一位一心为着幽都的忠臣。只是可惜,他的忠心已经给了大昭,让他留下继承幽都,他是做不到的,因此只能辜负这位老人的好意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穆祈看时间也是差不多,起身活动了一下躺了半天的筋骨,带着影十从树屋一跃而下,向着圣坛走去。 圣坛说是圣坛,但气势和昭国祭祖的太庙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不过自古传承的古族圣地却也不是一般的地方,自有一股中原之地没有的灵气和神秘之感。圣坛在幽都族里靠南边,再往外便是蛇山和梦泽。 梦泽是一片毒沼泽,传闻梦泽神曾住在幽都,为幽都划下的天然屏障,便是这么一片瘴毒沼泽,而与之相伴的蛇山则是梦泽神的宠物蛇祖的栖息之地。蛇祖是庇护幽都的守护兽,并且传说蛇祖跟着梦泽神飞升以后,还留下了自己的子孙继续庇护幽都。 每年蛇祖的祭祀礼除了祭祀已经飞升的蛇祖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与现任的幽都守护蛇兽沟通,并献祭于它。 对于这个环节,穆祈是不感兴趣的,也最嗤之以鼻的,至少来了三年,见过两次祭祀礼,他没有一点看出那条被称为守护兽的蛇有任何可以帮到幽都的地方,每次也不过当做一场豪华的驯蛇大会看着。 穆祈和影十到圣坛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穆祈瞄了一眼,何长老和简长老已经在最里面圣坛边上坐好,傅玥站在何长老身后,两位长老的左右各带有一人着一队人站着,分别是左神卫罗珏和右神卫夏蓂轩,再往外则是一些准备祭祀礼的人员,最外面是围观的族民。 穆祈还在想怎么穿入人群之中,坐在最里面的何长老已经一眼看到了他,对身边的夏蓂轩小声嘱咐了几句,很快夏蓂轩就带着人切了个口子来接穆祈。 穆祈对夏蓂轩不算陌生了,在到幽都之前穆祈已经和夏蓂轩见过两次,第一次以为对方也是来追杀他们的,没说一句话就先打上了,两人还对了一掌,第二次则是穆祈从无音岛出来,来接他的幽都人就是夏蓂轩。 夏蓂轩这个人,穆祈这三年观察了很久,他的武功不是幽都最高的,比穆祈也差多了,但他的心思和能力却是幽都目前最强的,手段甚至比现在实际掌权人何长老还要厉害。穆祈这三年一直在找能够在他走了以后接手幽都的人,夏蓂轩就是他最中意的人选。这个人看上去谦谦有礼,尊卑分明,三年来对穆祈和何长老恭敬有加,对待下属也一向赏罚分明,态度平和,在幽都的声望一直很高,如果他走了,夏蓂轩接任族长想必族民不会太过排斥。 幽都这些年虽说有何长老统领着,但内部早已分化,一派人坚持要寻回圣子王印继承族长,另一派人却是主张另立族长。何长老目前权位最高,并未明确加入任何一派,而是一面不停派人寻找他,一面在暗中培养夏蓂轩,在未寻到他的时候,何长老属意的下一任族长人选怕也是夏蓂轩。 与何长老齐名的另一位长老简长老则是明确的保守派,他最主张寻回圣子接任族长,多年来也一直安排人在外寻找穆祈和他母亲,不过穆祈回归以后却很少见到这位简长老,对方似乎刻意躲着他,反倒没有何长老热情,除了几次必要的集会以外,平时都很少看到,几次见面对方也是冷着脸疏远的样子。穆祈不知道这个简长老到底什么意思,但对方既然不愿亲近,他也懒得回应。 除了两位长老以外,往下便是左右神卫了,右神卫就是夏蓂轩本人,穆祈仔细观察过,夏蓂轩虽说看上去无害安分,但眼底的野心是隐藏不住的,不过三年来一直未有逾越,安分守己的辅助穆祈接管幽都,一个管得住自己的心和手的人,心思确实不简单。穆祈属意夏蓂轩除了他的能力以外,也是看中他这一份忍耐力。 至于左神卫罗珏,那也是穆祈的老熟人了,当年在延国追杀穆祈的人就是罗珏,这人的立场不明,似乎一直站在要寻回圣子这一派的,但在延国却对他大下杀手,害的他失忆甚至差点丧命,可他也从未在这人眼中发现对族长之位的兴趣,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不过在幽都这三年,这个人倒是收敛很多,没有对他出手过,穆祈也就懒得去搭理。 收回目光,这边夏蓂轩已经带着人走到了穆祈身边,恭敬的行礼:“圣子,请随属下走吧。” 穆祈默然点了点头,带着影十跟着夏蓂轩走入圣坛。 圣坛背靠蛇山,中间有一方祈福祭祀的高台,两边都是石柱,蛇山上则有一方山洞,这里养着上千条蛇,每年到蛇祭的时候,都会有专人控蛇而出并进行投喂,而两位长老和穆祈就会坐在面对蛇山的圣坛另一面,观看这场“祭祀礼”。 穆祈倒并不怕蛇,但从小在盛京长大的他与幽都本地人还是有所区别的,他没法像他们一样将这些蛇虫当做信仰和朋友,在他看来这些蛇都是具有攻击性的敌人,因此每当蛇祭的时候他看到上百上千条蛇在面前晃动,他都会觉得头皮发麻,这也是他并不喜欢圣坛的原因。 沉默地走了一段,很快就到了观礼席,何长老和简长老已经就座,穆祈来的时候简长老只是冷瞥了一眼没有说话,何长老倒是站起来迎了过来,笑着招呼着穆祈入座。穆祈坐在两位长老中间,影十则无声地站在他身后,每个座位之间也空了一段距离,并不互相影响。夏蓂轩带了人来之后就领着神卫队的人站回原位防备了,毕竟幽都人虽然亲蛇,但也并不是每个族民都有控蛇引蛊的能力,因此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的。 穆祈扫了一眼,左右两边分别是由罗珏和夏蓂轩两人带着队伍围绕半圆守卫,圣坛之上则是控蛇和祭祀的人员,目前还在祈福祭神的阶段。穆祈左边坐着的是简长老,从穆祈来了以后除了入座时瞥过一眼,之后就是当穆祈不存在一般一直紧盯着圣坛,右边的何长老此刻也是关注地看着圣坛,偶尔还会观察一下周边的族民和神卫队的人,以防意外。 很快,那些繁缛的礼节都快结束,就到了幽都人最期待的控蛇祭祀的环节。十三名穿着正式手拿竹笛的神卫走上圣坛,围绕圣坛坐成了一个圈,为首一人背对蛇山面向穆祈而坐。十三人坐定之后非常有默契的同时吹响手中的竹笛,奇怪不成曲调的声音幽幽响起。 穆祈皱了一下眉,即使已经呆了三年他还是不太习惯幽都人的习俗,尤其这个控蛇笛的声音,他仍然觉得很刺耳。不过这笛声确实很有成效,片刻后从圣坛后那一方山洞里就陆陆续续爬出一些小蛇,仿佛被笛声牵引一般开始绕着这十三人打转,每个人身边都围绕着不少小蛇。穆祈看着这样的场面,只能下意识忍住心里的恶心和反感。 笛声越来越高亢和刺耳,很快小蛇们已经聚集了整个圣坛四周,只有中间有一块放置供物的空地,穆祈眉头越皱越紧,今年的蛇祭引蛇的时间比前两年似乎要更长一些,连旁边的两位长老面色都有些紧张。 刚这么想着,一条碗口粗的大蛇从山洞缓缓探出了洞头,它只冒在洞口伸出舌尖探了探,圆鼓鼓的眼睛里闪耀着黄色的凶光。它探出头的瞬间,穆祈似乎感觉到两位长老皆松了一口气。 这条大蛇不似先前那些小蛇,被笛音牵引直接就爬到了圣坛之上,它探了又探,很缓慢地向前爬行着,似乎笛音对他的牵引力非常的小,而随着它的向外爬行,众人也看到了它变得比去年更加粗长的蛇身。 穆祈向圣坛上望过去,为首的那名吹笛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防吞】穆祈向圣坛上望过去,为首的那名吹笛的神卫似乎已经有些出汗。 第49章 巨蛇前进缓慢,最终整个身子攀在了圣坛之上,围着为首吹笛的人绕城了几圈,盯着圣坛之中的供物一动不动的继续探着舌头。 这一刻是绝对的安静,所有幽都的人都屏息以待,他们等着巨蛇吞下供物,这代表蛇祖接受了他们的祭祀,佑他们平顺,如果巨蛇最终没有吞下,那么则代表蛇祖对供物不满意,来年的蛇祭必须要准备更好的供物。 穆祈不屑这种行为,但在这一刻也不敢大声呵斥,只能屏住呼吸,毕竟这条大蟒看上去是具备极强的攻击性的,如果妄动只怕引起它的敌意。 十三神卫仍在不停吹着笛子,圣坛上满满的小蛇都因这条巨蛇的到来而显得安静,不再不停地转动而是伏在地上吐着信子,巨蛇静等了很久,在人们都不敢大口喘息的时候,瞬间射向圣坛中间,张开了可怖的血盆大口,一口吞下了圣坛上的供物,随后又盘着身子左右转了转,才在笛音中慢悠悠的游回了洞穴。 巨蛇走了之后,笛音开始变奏,开始被笛音牵引出来的小蛇们也陆陆续续爬回了洞穴,在最后一条小蛇爬回去之后,很快就有人向洞口洒下药粉,并推来巨石挡住洞口。穆祈曾以为这巨石是用来防止平日里群蛇出洞的情况,后来经人解释才知道,洞穴里的蛇平时没有控蛇人相引是不会外出的,这块石头也不是用来防备洞穴里的蛇,而是防备外人或有心人士进入洞穴的,穆祈知道以后也只是冷哼一声。这些蛇现在不出来是因为它们必然有充足的食物,若有一日它们再吃不饱,只怕这只有一石之隔的幽都就会成为那些蛇的食园。 当一切祭祀都结束以后,众人才完全放松下来,圣坛之上的十三神卫缓缓起身面带笑容,而外围的族民中则爆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连一直端坐着的两位长老都面露微笑,整个圣坛里外的人都在庆贺今年的蛇祭成功,已经有人开始跳起了舞蹈,也有人开始高歌。 穆祈冷眼看着这一切,压下刚才看到群蛇的不适,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对于这个祭祀礼他还真是无法习惯。 蛇祭结束后,除了还在善后收拾的人以外,大部分的族民都在欢乐中慢慢离开,准备集中到族中继续狂欢庆祝,穆祈往圣坛周围看了一圈,除了他和影十表现的置身事外一派漠然以外,就只有夏蓂轩和罗珏仍在凝神戒备着,连何长老和简长老也起身准备离开。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没人发现那十三名吹笛的神卫其中一名的脚下竟然还藏着一条没有及时回洞的小蛇,小蛇本在笛音中安稳趴在地上,但笛音结束以后已经躁动不安,只是个头小,又藏在人的衣摆之下,一时没有人发现,此时坐着的神卫起身,小蛇自然暴露在外,而满场的欢呼声似乎又刺激了这条小蛇,片刻间它就变成了一条极具攻击力的凶物,一窜而出咬了靠它最近的神卫一口,又向着人群游走。 事情发生的突然,十三名神卫皆无防备,小蛇似有剧毒,被咬的人瞬间就倒了下来,而那条蛇还在向着其他的人游走,一时间剩余的十二人竟都没有想起用笛音控蛇,而在外围的族民也尚不知变故的发生。 穆祈隔得远,即使发现得快也来不及赶上圣坛,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一直守在圣坛两侧的夏蓂轩和罗珏,夏蓂轩先一步飞身入圣坛,赶到被咬的神卫面前点住穴道开始急救,而罗珏则指挥者所有的神卫开始稳定场面。 护在两侧的神卫队也很快反应过来,十分快速地将普通族民挡在外围,而圣坛之上的剩余神卫也都很快稳定下来,为首那人甚至开始吹响笛音,试图控制那条有些暴躁乱窜的小蛇。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没有熟悉的同伴,这条小蛇居然不被笛音牵引,仍然不停四处乱窜,好在周边都是些会武的神卫,虽不敢伤了这条蛇祭上的蛇,但躲开它还是有些办法的。但长久下去也并不是办法,人不敢伤蛇,蛇却毫无顾忌,穆祈看了片刻,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亲自下去斩蛇了。 就在此刻,那条小蛇似是找到了下一个目标,冲着正在救治受伤的神卫的夏蓂轩飞射而去,小蛇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张开了有着利牙的嘴,眼看就要咬上夏蓂轩,而一旁的神卫虽然仍在以笛音牵引,却无法让这条小蛇停止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光一闪,那条还飞在半空的小蛇“啪”的断成两节掉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着,众人一阵怔愣,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蛇祭上斩蛇,实在是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动手的是罗珏,他上挑着眼角,眼神微眯地看着发愣的众人,冷着嗓子训道,“都愣着做什么?!护送长老和圣子离开,检查圣坛还有没有其他的蛇,都给我动起来!” 罗珏这一吼,所有人很快又恢复正常,虽然斩蛇在幽都寓意不详,但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反驳罗珏,只能下意识听从罗珏的安排。 穆祈挑了挑眉,虽然夏蓂轩在幽都的声望最高,但论处事的狠辣果断和对族民的震慑力,罗珏却是要在其之上啊。 很快有神卫跑到穆祈和两位长老面前,请他们离开:“圣子长老,请先回族里吧。” 两位长老毕竟经历过很多事,这样的突发事件除了开始紧张了一下,很快就平复了心情,简长老最先点了点头,冷漠地离开了。何长老则是走到了穆祈身边,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两句,在穆祈表示自己无事之后也就离开了。 穆祈最后看了一眼还留在现场忙碌的夏蓂轩和罗珏,冷冷笑了一下,挥退了要送他们的神卫,带着影十离开了。 他在幽都三年了,虽说他本就不想继承幽都,但幽都之人又何尝需要他?如今天这般,出了这样的事,两位长老怕是早就回去商量如何应对族民的疑问,而现场又是夏蓂轩和罗珏这两名左右大神卫在留下打理,反而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圣子”,这一刻却是被人请回,无所事事。 忽然有点想念盛京的人事啊。 影十一直跟在穆祈身后,看到突然冷笑的穆祈,疑惑地向前一步,低声问道:“穆相,您没事吧?” “没事,好得很。”穆祈轻笑,带着影十回到自己的树屋,“你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注意多在外围看看,幽都的事就不用管了。” “是。”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太长的时间,是时候该离开了,这三年看得也差不多了,和谁合作,他已经有所决定了,只是离开前,他还有一件事没有查清楚,他必须查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认真地说,最多还有两章!!就让两人见面 嗯……可能要不了两章? 第50章 蛇乱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当日看到的族民也都被两位长老的一番说辞糊弄过去,没有人再去深究什么,毕竟大蟒已经吞下了供物,族民们都愿意相信那是祥兆。 穆祈也不去管这些,他在幽都这三年也从不管事,只有何长老要求的时候他才会现身参与一下讨论,代表圣子这个身份意思一下,而已经决定要走了,这个时候他更是不愿意再去多事。 这几天影十被他打发出去观察步怀远是否有来,因此这会儿他身边也没有靠得住办事的人了,一些小事何长老安排的侍从还是能做的,但有些问题,这些侍从就做不了了,比如现在这个黏在他身边不停聒噪的傅玥。 “少主,这个花糕是小玥特地照着食谱做的,和中原的味道一样的哦!少主尝尝吧。”傅玥端着一盘花糕盈盈跟在穆祈身后,不停叨叨着。 穆祈虽然因为一直吃不惯幽都的食物而异常怀念中原的吃食,也自己偶尔下厨做过,但对于吃傅玥送上的东西,他还真没兴趣,只冷淡地看了一眼,就摇头回绝了,“我现在不饿,你自己吃吧。” 傅玥嘟着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穆祈,“少主,人家做了好久的呢,尝尝吧。” 穆祈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他对于傅玥这种类型的人实在有点无力,他过去近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步怀远向来是稳重自持的;云墨之虽然有些任性,但也是骄傲的人,不会这样与人撒娇;容楚华是皇家子弟自小就气度非凡;萧亦然也是一面冷然;即使是后来认识温柔善良的白一,也不会这般腻歪,更不用说在他从政的这些年遇到的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了。 总之,面对这样喜欢撒娇孩子气的傅玥,穆祈还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光是冷漠似乎打倒不了对方的热情,而他又不是个会对着小孩子发脾气的人…… 就在穆祈还头疼的时候,一道嘲讽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为他解了围,“整天没事就会卖弄风骚,还嫌自己不够蠢吗?” 来人是一向毒舌狠辣的罗珏,人未到声先至,傅玥听到这声音浑身都僵了一下,气得脸都有些红了,在幽都,傅玥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左神卫罗珏,不管是身份还是武力,对方都比他高出太多,可偏偏这人又不似其他人会让着他,每每见面还会讽刺他一番,因此娇惯了的傅玥对罗珏可谓是恨之入骨。 声音响了没多久,罗珏就穿着一身艳丽紫色服饰,带着讽刺的笑容,从屋外推门而入,“属下见过圣子大人。” 穆祈看了罗珏一眼,有些讶异对方的口不留情,罗珏似乎很讨厌傅玥啊。 “见过罗神卫大人。”傅玥放下手中的食盘,对着罗珏俯身行了一礼,语气并不太好地问候道。 罗珏瞥了傅玥一眼,也不叫对方起身,就这么晾着傅玥好半天,在傅玥就快发火的时候,才冷冷开口,“起来吧,我可承受不起。” 傅玥起身狠狠瞪着罗珏,眼睛的颜色有些变灰,穆祈看着这一变化皱起了眉。罗珏却是不受影响冷哼一声,“怎么?还不走,还要留下来继续犯蠢吗?” “你!”傅玥哪受得了这般刺激,瞳色变得更浅,指着罗珏怒道,“你不要以为你是左神卫长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欺负你又如何?”罗珏突然勾起嘴角呵的一声笑起来,“你是什么身份我欺负不得?是何长老的义子,圣子的“侍从”,还是……”罗珏意味不明地顿了一下,“下任族长夫人?” 傅玥气得直跺脚,他说也说不过罗珏,打也打不过,比身份更是比不过,被这么直直的教训,瞳色淡得都快变成浅灰了。 穆祈一直冷眼旁观,他不喜欢罗珏,但也不喜欢傅玥,对于他们互相的争吵,他没兴趣做这个和事老。 “哼,妄攀高枝的蠢货。”罗珏突然收起笑容,看着傅玥冷冷的啐了一口,“我与圣子有要事商议,你还不离开吗?” 傅玥气鼓鼓地瞪着罗珏,转过头却用眼泪巴巴的眼神望着穆祈,穆祈看着心里好笑,这变脸的速度真是快:“你下去吧,我与罗神卫有事商议。” 傅玥见穆祈也不帮他,来回看了看两人,最后只能哼了一声离开,刚走到门前,罗珏却又突然出言讽刺,“傅少爷这受了委屈可是又要到你那夏哥哥那儿去哭诉了?他如今忙得很,怕是没有那个心情能力照顾傅少爷这受伤的心了。” 傅玥开门的手一顿,却没有再搭理罗珏,“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就离开了,罗珏冷笑着看着,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面对向穆祈,牵起嘴角问道,“圣子这下可以告知,招属下前来有何事了吗?” “不急,罗神卫坐。”穆祈笑了笑,自己撩衣坐下,指了指另一边的藤椅对罗珏说道,“刚刚听罗神卫的话,夏神卫最近很忙?” 罗珏不客气地应声坐下,摸着手上的戒指随意地说道,“夏神卫大人哪一日不忙,又不是我这样不负责任的神卫长。” 穆祈笑了笑,身子向后靠起藤椅,眼神仍看着罗珏,“罗神卫认真起来也让人难以招架啊。” 罗珏冷哼一声,嗤笑地看向穆祈,“圣子大人想说什么呢,这无外人,圣子大人直说便是。” “好。”穆祈闻言收起笑,目光犀利地盯着罗珏,沉声说道,“当年在延国罗神卫对穆祈可是多有照顾,回来这三年罗神卫却不再与穆祈多见,不知是为何呢?” “哈。”罗珏突然看着穆祈冷笑,“你们中原人说话就是这么不直接,圣子大人是想问当年我为何追杀你?” 穆祈没有说话,只是仍盯着罗珏,罗珏见状也不废话,开口道,“圣子大人想知道,属下自然知无不言。当年在延国属下主要目的是为夺幽都印,圣子大人配合的话,带回幽都便是,不配合,那就杀了圣子大人再带回幽都印。反正一个三十年在外没回过家乡的圣子,不要也罢。” “那为何这三年罗神卫又不再尝试动手了?”虽然罗珏武力并不完全比他高,但这三年他只身在幽都,罗珏如果想下杀手,机会还是非常多的,而且他不一定能躲的过。 罗珏浅浅一笑,有些妩媚,“圣子如果只是昭国的丞相,安国候夫人,杀了便是杀了,但罗某倒没又想到,圣子的夫君居然是无音岛之人,有无音岛现任岛主的撑腰,圣子的身份可是与以前不一样了。” 穆祈挑了挑眉,没想到对方顾忌的原来是无音岛,了然地点了点头,穆祈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这不是他今日想问的重点。 “今日找罗神卫来,也是有一事相问,罗神卫可知二十三年年前,在盛京寻到我的人是谁的人?” “二十三年前?”罗珏想了一想,才说道,“二十三年前罗某尚不懂事,怕是回答不了圣子的问题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二十三年前外的人是谁的手下,就可以了。” “圣子没有具体描述,罗某也是难以猜测,不过根据时间推断,那时候幽都在外寻人的大多是简长老派出去的人,圣子可以问问简长老。” 穆祈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再次抬起头,目光直逼罗珏,“多谢罗神卫了,穆祈还有个问题想问罗神卫。” 罗珏做了一个请的收拾,穆祈挑了下眉,说道,“罗神卫觉得幽都需要穆祈这样的族长吗?” 这话一出来,罗珏就坐直身子,收起了脸色的嬉笑,皱着眉看着穆祈,“圣子大人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罗神卫难道不觉得有人比穆祈更适合管理整个幽都族吗?” 穆祈说完,两人之间一度陷入沉默,互相看着猜测着,最后罗珏笑了一声,先出口问道,“那圣子大人认为谁更适合?” “我心中的人选与罗神卫心中的人选,自然是相同的,幽都交给这人,除了我以外,我想幽都的人也都会开心的。” 罗珏意味深长地看了穆祈一眼,抿着嘴浅笑,“圣子大人的吩咐,罗某不敢有所不从,不知圣子大人要罗某如何做?” “现在不急,很快有需要罗神卫的时候,不过罗神卫回去以后可以帮穆祈先探个风。” “谨遵圣子大人的吩咐。”罗珏弯起嘴角,带着笑意说。 “罗神卫先回去吧,我尚有其他事情要办。”穆祈见已经于罗珏达成一致,不愿再浪费时间,简单几句话之后,就开口让罗珏先行回去了。 罗珏也十分干脆,淡然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穆祈等罗珏离开了之后,才悠悠地摸上一直贴身藏在衣里的紫色香囊。看来,还是要会一会这位简长老。 不过今天如果不是傅玥,他都快忘了罗珏曾经说过,幽都之人情绪异常激动之时眸色会变淡这事,不过只有身份越高,传承血缘越浓厚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特色,也愈渐明显,一般的族民倒是很少有这样的情况,至少穆祈自己因为爹不是幽都人,就没有这样的能力。 而他一共只见过三个人眸色变淡,一个是当初罗珏追杀他的时候,一个是刚刚傅玥生气的时候,还有一个则是他刚回到幽都时,那个看着他的简长老也是突然的眸色变淡了…… 这样说起来,幽都的人对他是否回来还真是没有特别在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下一章,下一章绝逼让老步出场了! 你们都想着老步快出场……是都想着快完结吗qaq 第51章 简长老全名简德耀,在幽都的地位仅次于代族长的何衍何长老,这两位也是现在幽都仅剩的两名长老了。 幽都的传承方式是血缘传承,都是由族长传给圣子或圣女,再一辈一辈地往下传,族长拥有绝对的决定权,而在族长之下又设有六大辅佐长老。长老们各自传承,师传徒或父传子皆由在任的长老自己决定,只有当一任长老因事故断了传承,空下的位子才会由族长和剩下的长老商议认命。 幽都的上一任族长是穆祈的外公,名祈琼。他治下有方,管理幽都几十年一直都平盛安康,唯一可惜的就是,除了穆祈的娘亲祈灵以外,他再无其他子女,因此当年步怀远的娘亲带着穆祈的娘亲出走以后,幽都的族长之位就断了代。 祈琼多年来一直想寻回女儿,可惜到死也没有寻回,临死前他也终于不再执着,将族里事宜暂交给最为稳妥的何长老打理,并且嘱咐何长老,必要时刻便将族长之位传给有能之人。 后来,六大长老中四位相继去世,而因为下一任族长尚未上任,接任的四位长老人选都只能暂时挂着,不得正名,因此现在幽都的长老只剩下何长老和简长老两位。 这些年何长老也一直在观察族中之人,他始终记着前族长的嘱托,若到必要时刻,便选贤接任,这个必要时刻自然是剩余的两位长老去世之时,因此两位长老也早已商量好,若在他们去世前尚未寻回圣子一脉,便从接任长老的人选中选出一位继任族长。 而目前的四位长老候选人选,有两人能力最为突出,就是被两位长老认命为左右神卫长的夏蓂轩和罗珏,神卫队是幽都的军事力量,管理神卫队的一般都是族长亲信,让夏蓂轩和罗珏任命神卫长,也是让他们二人方便自我培养势力。 如果穆祈没有出现,也许再过个几年,两位长老退位或去世,就会从夏蓂轩和罗珏两人中选出一人接任族长,剩余的一人和其他几位长老候选人则继任长老之职。 可惜,穆祈在延国之时,碰巧被外出的幽都之人看到,行踪被传回了幽都,便有了后来的事,穆祈最终被请回幽都。 虽然何长老之前已经想过选贤上位,但毕竟圣子已经找到,传承才是正道,因此何长老还是派人将穆祈请了回来,但穆祈对族长之位一直没什么兴趣,他之所以留下,一来是因为气步怀远之前的擅作主张不愿回去,二来也是因为了解到由于自己娘亲的出走给幽都这些年带来的许多麻烦,因此想留下为幽都选出最适合的下一任族长,当然最重要的也是因为,他想找到当年害的步怀远差点身死的幕后凶手,这个仇不报,他咽不下这口气。 在与罗珏见面之后,穆祈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下一任族长的人选,届时只要配合好,自然不是问题,而接下来就是寻当年那事的始作俑者了。给影十留了话,穆祈就一个人到了简长老的住处。 幽都房子与一般无异,树屋只用来休息玩乐,很少用来做正屋,也就只有穆祈会心血来潮做了自己的住处,简长老的住处,仍是青砖小院。因为简长老不喜欢外人,小院里外都很少有外人,只有几个伺候的下人。 穆祈到了以后,下人们便赶忙去禀报了,随后一人领着穆祈到了大厅,上了茶就又恭敬的退下了,没一会儿简长老就到了,冷着脸站在门口皱眉看了穆祈一眼,才进了大厅,走了几步,在离穆祈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平声问道,“圣子前来有何要事?” 穆祈端起下人送来的茶抿了一口,味道奇差,果真这幽都就没什么入得了口的茶,皱皱眉头,放下茶杯,身子靠入椅背,微微提声道,“只是有些问题请教简长老,简长老请坐。” 简长老闻言皱眉看了看穆祈,冷着脸选了一处离着穆祈较远的位子坐了下来,语气微沉地道“圣子有话请说,属下尚有要事要办,怕是不能陪着圣子。” 这话算是说得很不敬了,但穆祈也不甚在意,这个简长老除了他来的第一日明显激动了一下,后面一直都是避着他,见着的时候也是这副冷冷淡淡还带着点些微敌意的态度,穆祈都已经有些习惯了。虽然他是不知道这个简长老到底是对他有什么意见,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到对方大概是大部分族民一般对这个在外游荡了三十年的圣子不认同吧。 “不会耽误简长老太久时间,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简长老。”穆祈把玩着手上的茶杯,睨了简长老一眼,徐徐说道,“听说这些年简长老一直在派人寻我与娘亲,倒是辛苦长老这些年了……二十三年前我尚在盛京之时也遇到一名幽都之人,是否也是长老所派?” “二十三年前?”简长老眯起眼睛重复着,想了一会儿才道,“属下派出去寻圣子和前圣女之人甚多,不知圣子所指何人。” 穆祈放下手中杯子,慢慢起身走近简长老,紧紧盯着他,冷下声音道,“简长老贵人多忘事,穆祈倒是想问上一问,简长老所派之人是收了谁的命令可随意对他人下杀手的?或是直接对我下杀手?” 简长老坐在位子上没动,微微抬头看向穆祈,面色未变,眸色却是隐隐有些变淡,“属下派出之人只有一个指令,就是带回圣子与前任圣女,其余自然以方便行事为主,圣子如今是何意?” 穆祈盯着简长老,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一字一句冷冷道,“自然是……血债血偿!” 最后一个字说完,穆祈不再啰嗦,直接翻掌拍去,简长老眼神一凝,双掌拍了一下座椅扶手,腾空而起,半空后翻落在一丈之外。 穆祈第一掌落空,迅速收回气息,随即脚底一踏,向前跃起,再次凝气于掌,化形而出。简长老面色更暗,眼眸愈发变浅,连连后退避让,怒声喝道,“圣子!莫要逼急老夫。” 穆祈冷笑,速度更加快起来,“简长老有什么功夫尽管使出来,穆祈倒要对上一对!”想到当年躺在血泊之中的步怀远,穆祈眼睛有些微红,情绪更是有些激动,“简长老派出之人下手阴狠毫不留情,若如简长老所说只为带回我与娘亲,又怎会如此!只怕是带回我的尸体亦无所谓吧!” 穆祈师承柳无梦,学得是正宗无音岛武学,本就不弱,简长老来回躲让,渐渐趋于下风,已被掌风扫到几下,略显狼狈,转而开始伸手格挡:“圣子如今不是平安在此?倒是老夫的属下却是断了音讯二十多年来,圣子倒还要来质问老夫!?” 对简长老来说,二十三年前那个派出之人是谁已经根本不记得了,他派出的人起码上百,后来失踪断了联系的也有好些,他根本不甚在意,如今听穆祈所说才隐隐有些印象,对穆祈的质问不免心中有火。 穆祈闻言沉着嗓子怒斥道,“那人欲杀我,已被我师父一剑所斩,但他伤了其他人,欠的血债还没偿还,既然是简长老所派之人,就由简长老为其受下吧!” 穆祈再度纵身向前,与简长老对拆几招,却久攻不下,心里更怒,翻手在竹桌上一拍,将颠起的茶杯挥向简长老,随后提气踮足,趁着简长老格挡的瞬间,再次凝气于掌,狠狠拍上简长老肩上。 穆祈所学之武浑厚强劲,一掌下去用了七八分力道,简长老立时口吐鲜血倒退好几步,抵在身后墙上,面色灰败,眸色更淡,神情也显出一些狰狞。 穆祈见一掌已经重创简长老,稳了稳自己的气息,抿着嘴缓缓收回手掌,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叹气道:““我知晓当年娘亲不告而别,是为不负责任,让幽都众人这些年也过得不甚美满,也让几位长老这些年多为辛苦,是我娘有愧在先,因此我今日来意非是要长老之命……”说到这,穆祈闭上眼顿了一顿,才开口接着道,“只是当年长老所派之人出手狠辣,虽未伤到我,却伤了另外一人,累得这些年于我十分重要之人生活得都无比痛苦,若是不报这一掌之仇,便是对不起那些人,我自己也是放不下的,得罪长老了。” 穆祈淡淡说完,略微一抱拳,不再看倒靠在墙角的简长老,转身欲走。他心里有恨,这二十几年来,步怀远受的折磨,师父受的苦难,他都为此心疼,但当年动手的人都已经死了,这个简长老虽然是下命令之人,却也是因为他娘出走之起因,若此完全将罪责扣到他头上,也是不公,且杀了他不仅于事无补,还不利于他之后的计划,因此他拍下一掌之后便收了手,他心里怒气已泄,便没想要赶尽杀绝。 只是刚刚转身想要离开,却突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强烈杀意,穆祈心下一惊,脚尖旋地,回身起掌而对,碰的一声对上一掌,穆祈内息一阵翻涌,不禁捂住胸口倒退几步。 原本狼狈靠在墙边的简长老此时头发披散,眼神冰冷地看着穆祈,本是黑色的瞳色已经几乎变成银灰色,抬着的双手显示出刚刚与穆祈对掌的便是他。 穆祈对掌瞬间就觉得掌心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但抬手看了一遍,未发现任何问题,只好暂放一边,精神集中的盯着简长老,吐出嘴里的血沫,一抹嘴,道,“简长老果然深藏不露!” “老夫已经退隐,圣子却非要逼迫老夫!”简长老申请略显疯狂地瞪着穆祈,语调怪异地小声嘀咕道,“哈哈,什么圣子,不过是个孽种,孽种!” 说着简长老愈加疯狂的对着穆祈出掌,穆祈连忙向后闪开,瞬间情形与刚刚就对换过来,不过简长老行为更加疯狂,出掌毫不留情面,嘴里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有些在怒吼,“心思复杂恶心的中原人,果然与你那恶心的父亲一样,真是个孽种!还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带走我的灵儿!你去死!去死!还我灵儿!” 穆祈虽然猜到简长老对他的态度奇异可能因为娘亲的原因,却没想到简长老会突然发狂,且听那话中意思竟是对他娘有意,穆祈皱眉,忍着刚刚受的一掌,应对着简长老疯狂的攻击,但听到简长老出言不逊之时,心中顿时充满怒气,狠狠提气与简长老对上,呵斥道,“闭上你的狗嘴!我爹娘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说!你便是如斯龌龊心思,难怪我娘会离开这里!” “你懂什么!”简长老突然狂吼道,“灵儿本就是我的未婚妻!!如果不是那个贱女人,我们就会成亲,我们的儿子就是下一任族长!都是那个贱女人和你那个下贱的父亲!带坏玷污了我的灵儿,还生下你这么个孽种!我告诉你,当年我派出之人所下的命令就是,带回灵儿!!至于你和你爹,只要瞒着灵儿,杀了便是杀了!”简长老边说边笑,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隐藏的功力竟是全数发挥出来,“哈哈哈哈哈!梦泽神不怜我!!没想到灵儿去的这么早,只留下你这么个孽种,若你不是灵儿的儿子,我早就找机会杀了你!!都是你和你爹害死我的灵儿,我今天就杀了你!!” 穆祈凝着眉,看着已近疯魔的简长老,心里有些懊恼,他应该等影十回来一起来的,现在整个院子除了他们二人,只有那些不懂武功的下人,只怕他们现在还没听到这里的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想到这个简长老的功体竟是如此之强。穆祈咬着牙支撑着,却不知为何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身体发软,心中暗叫糟糕。 “是不是开始浑身燥热无力?哈哈哈哈!贱人!孽种!我本已经想看在灵儿的面子上饶过你,你却偏要来招惹我!这是你自找的!”简长老大笑向前,一伸手抓着穆祈的右手,用了一扯竟是生生卸了穆祈的右臂。 “唔!”穆祈闷哼一声,猛的抬脚提开简长老,扶着右肩跳开,额间冒汗,脸色却有些潮红,他怒视着简长老,身子直直抵在竹桌边缘,“你什么时候给我下药的?” “药?那是你们中原人才用的玩意!”简长老咧着嘴嘿嘿一笑,一步一步走向穆祈,“我们幽都人向来用的是蛊,刚刚与你对掌之时我已在你身上种下欲蛊,你若乖乖听话让我舒服,我就让你死个痛快,否则我就让你痛不欲生!” 穆祈不屑的啐了一口,“我来之前已有人知道,你就不怕杀了我不好交代吗!” “哈哈哈哈哈哈!我怕什么交代!我支身一人,无妻无子无父无母午无师无徒,我怕什么!!我活了这么久早就活够了!从灵儿离开那一日起,我就没了活得意义,今日杀了你,我这一条命献祭给蛇祖便是!反正幽都也不需要你这个杂种族长!”简长老说完大步向前,伸手一探抓到了已经没什么力气大声喘息的穆祈,一把撕开了穆祈胸前衣襟,低头狠狠咬上穆祈嘴唇,伸入舌尖探索。 “!”穆祈被蛊毒所害,情|欲翻涌,武力被限,早已浑身疲软,如今被简长老控在手中,竟是挣脱不得,被压上嘴唇时,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只得狠狠死命地咬了一下简长老的舌头,感受到血腥味传到嘴里,随即被猛的一推开,一巴掌“啪”地在耳边响起,强烈的力量竟让穆祈一瞬间眼睛发黑。 “贱人!今日我还就要上了你!你娘本就是我的未婚妻,还欠我一场婚礼,今日就让你母债子偿!”简长老擦去嘴角的鲜血,看着穆祈怒火般的眼神,冷笑着说道。 似是知道穆祈会奋力抵抗,他也不再去吻嘴唇,而是将穆祈被卸掉的右手和左右一起牢牢钳住抬在头顶,整个人压在竹桌上,顺着胸膛撕开的衣襟用力一池,将衣服撕得更破碎,连带裤子也撕扯得不成样子,随后伸手探上穆祈身后的密处。 “!……”身后被第一次除了步怀远以外的人所碰触,穆祈只觉得从心底泛出浓烈的恶心,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虽是浑身无力,却仍不放弃的挣扎扭动着,隐忍着喘息,盯着简长老恨声道,“简!德!耀!我未曾要你之命,你却心魔成疯,我不会放过你的!” 简长老挑着嘴角邪邪地笑起来,只摸了摸穆祈身后近三年未曾使用开发过的地方,就收回手,随后一边钳制着穆祈,一边退下自己的外衣,也不做任何润滑和前戏,拎着自己已经有些硬起的□,便向着那处直去。 穆祈心口一窒,挣扎地更加厉害,眼眶欲裂地瞪着眼睛,虽然他一个大男人并不看重所谓的贞洁,但想到被他人压在身下,他就无法抑制的会有恶心的感觉,他的自尊骄傲都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下|体似乎有一些被顶开撕裂的强烈痛感,那东西没有完全进来,却已经让穆祈无法忍受,他闭上眼,不再做无用的挣扎,只狠狠地咬下舌尖,刺激自己的痛感,随后强行聚集体内内力,不再压制翻涌的内息,张嘴对着狞笑着的简长老吐出一口鲜血,喷在其脸上,随后趁着简长老怔愣片刻,猛的挣脱左手,打在他心口,震开彼此距离,接着便不顾身上的狼狈,趁着气息未完,迅速向门外跑去。 简长老本就受了穆祈一掌重创,是入了魔怔才突然功力大增,如今被穆祈又一掌打在心口,顿时散了功体,但即使受了重伤,此刻也比穆祈要强上一些,他扭曲着表情,追上穆祈,狠狠拉着穆祈身后长发用力一扯将人扯回来摔在地上。然后就这么捂着胸口站在一旁,狞笑着抬脚狠狠踹上穆祈的胸口,“跑!哈哈哈哈哈!贱人!” “唔!”穆祈弓起身子吐出一口鲜血,心里不禁有些埋怨影十,今日外出居然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如果回到树屋应该已经看到他的留言找过来了,若是再不来,他可就撑不住了! 穆祈左手手指曲起,抠住地面,强迫自己振作精神,被汗水迷蒙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楚,只勉强看到简长老再次抬起脚似乎要踹上他。 突然一阵强风扫入,站在穆祈身边的简长老被这阵风一带,整个人向后飞出,撞在墙上倒下,随后一道人影逆着光闪入房间,穆祈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只感觉一件披风被摊在了身上,随后便被人小心温柔地抱了起来。 穆祈抬眼看去,抱着他的人竟然是三年未曾见过的步怀远,此时正黑着一张脸,眼神沉静地可怕,只看了倒在墙根的简长老一眼,便收回视线,对着屋外用极低极冷的声音说道,“影十,给我砍了他的双手双脚,剜了眼睛,切了鼻子,削了耳朵,再一片一片的割了他的肉!不准让他先死了!” “是!”影十的声音从门外应声传来。 穆祈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左手探上步怀远的脸,怔怔喃道,“怀……远?” “是我。”步怀远低下头,眼神极尽深情温柔,声音也不似刚刚那本冰冷,而是如以往那般温柔,还带着些心疼,“对不起小祈,我来晚了,我先带你回去。” 穆祈浅浅一笑,放松下的紧绷的精神和心情,偏过头倒在步怀远怀里,步怀远动作十分轻柔地抱着穆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顿了一顿,对着已经进入房间的影十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他生不如死。” “是!”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晚了一点,但是量还是很足的 为了实现上一章所说,让老步出场…… 英雄救美了啦~~ 不过不要嫌弃小祈的笨笨_(:3」∠)_ 主要是亲妈太笨了…… 这章最初就设定有了,所以尽管剧情跑偏很多 我还是把这章给码了出来!! 不过三到六月和谐期,你们懂的 大家请低调啊! 至于简长老,就是个被发哥哥卡之后心理变态扭曲的可怜虫 不过很不幸,他撞在老步枪口上了,老步可是比他心里变太多了! 其实也怪小祈啦,他不去挑事的话,就没事了……_(:3」∠)_ 第52章 穆祈醒的时候已经在平日里自己住的那间树屋里了,床上的狼藉浑身的酸痛以及身边躺着的人都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穆祈当下禁不住有些脸红,没想到本来一场大意导致的危机到最后却成了两个人重逢后的激情诱因。 尝试着扭动了一□子,腰间的酸痛使穆祈感到无力,而只轻轻动了一下,那隐秘的地方竟有些东西顺着大腿内侧流了出来,穆祈顿时身子僵了僵,感到异常羞愧。昨日因中了药,又是与步怀远三年来的第一次见面,难免冲动了一些。两人回来以后竟是整整纠缠了一个晚上,甚至期间穆祈竟被做晕过去两次,直到近早上才完全歇下。 步怀远本也就睡得浅眠,穆祈这么轻轻一动立马就醒了,见穆祈有些发呆,忙抬起手搭上穆祈的额头,眼神温柔地问道,“怎么这么早醒了,哪儿不舒服吗?” 穆祈红着脸瞪着步怀远,尽管昨夜是因为特殊情况,但竟然做到他一大早起床就有黏湿的液体从体内滑出,可见对面这个人做得有多过分!果然身体好了以后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步怀远倒是善于观察,只片刻时间就大概猜到穆祈在别扭什么,随即伸手探了探还在被子下面的穆祈身体,当摸到那里时,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笑柔声道,“我疏忽了,我去弄点水来给你清洗一番。” 说完,步怀远撑起身子仰头在穆祈唇上印上一吻,散开的黑发顺着肩膀垂下,扫过床上两人交叠的手背,感受到对面那人的一阵颤粟,步怀远嘴角弧度弯的更深,退开一些,笑得邪气,“别动,等我。” 穆祈本是带着些嗔怒的眼神,在步怀远这蜻蜓点水的温柔一吻中瞬间醉开了,此时正迷蒙着双眼呆愣地看着步怀远掀被起身,捡起扔在床角的中衣披上,向着门外走了出去,走至门口时还回头对着他笑了一下,穆祈登时恢复清明,脸上热度一节一节的攀高。 这边步怀远也没走远,树屋外就有影十守着,他只出去指挥了一下,很快影十就送来了清水。步怀远刚端着水进屋,穆祈已经掀了被子准备起身,步怀远挑了挑眉,浅浅笑了一下,随手带上门,端着水走回床边,“不是让你先别动吗。” “你出去,我自己来。”穆祈脸上虽然还有着不自然的红晕,但表情已经恢复到平日里的淡漠,只是眼神中还能看到一些涩然。 步怀远依然温柔浅笑着,只是手上已经有了动作,他伸手一拉将正在穿衣的穆祈拉进自己怀里,穆祈立刻反应过来扭手就要挣开,步怀远闷声轻笑,怀抱箍得紧紧的,俯下头在穆祈耳垂轻舔呵了一口气, “别动。” 这如酒酿般醇厚的声音,让穆祈感觉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用力就能挣脱,但被步怀远这么紧紧一抱,却又有些不太想动,一时间就这么僵在那里。 步怀远倒是抓紧了这个时间,抽过一旁的汗巾轻柔小心地给穆祈擦拭了起来,边擦还边轻声笑说道,“三年不见,小祈可有想我?” 穆祈这才想起两人已经分离三年,想到三年前因为被这人的自作主张气到才会下定决心自行离开,这才一见面就**一晚上,不禁暗自责怪自己的大意,怎么能这么简单就原谅这个不珍惜自己的人! 步怀远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清理好穆祈身上的痕迹,只是那些青青紫紫的印痕却是暂时无法消除了,穆祈冷哼一声,趁着步怀远放松一下挣脱,拉过床边的布衣飞快套上,冷冷淡淡地对着步怀远说道,“安侯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去给您安排住处。” 步怀远用温柔眷恋的眼神深深看着穆祈,看到穆祈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才轻轻笑了一声,带着些无奈和宠溺,“小祈都不想我吗?我这三年可是天天在想,每一日每一夜都在想你……”说着起身走到穆祈身前,拉起穆祈的双手,隔着一层单衣就这么平摊着放置在自己胸口,“它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你的名字,小祈,和我回去吧。” 穆祈觉得自己的步调有些被打乱,离开无音岛的那一日他曾想过,步怀远身体好了以后会来找他,到时候他要好好的教训一番步怀远,让他能够清楚认识到当初那个自以为对他好的决定有多错误,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步怀远这个人更重要。 可如今他的双手能清楚感受到步怀远心口传来的震动,扑通扑通的,鲜活有力,他突然就觉得那些想好的刁难和责怪是那么多余,眼睛有些酸涩,这个人如今这么完好无缺的站在他眼前,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让他每日都担心是不是会离开他的人了,他活着,比什么都好…… “别哭,小祈。”步怀远右手抚过穆祈脸颊和眼角,笑得醉人,“之前是我错了,想错了做错了,现在我来接你了,原谅我吧,我们一起回盛京。” “谁哭了……”穆祈抽了抽眼角,他虽然有些伤感,但没有哭好吗,哪只眼睛看到他哭了?他又不是柔弱的女人!狠狠抽回自己的双手,转过头开始继续穿衣服,带着些置气地说道,“我暂时不回去,等我处理完事情会回去的,你可以先回去等我!” 步怀远无奈摇头,他怎么可能先回去,千里迢迢过来又不是只为了见上一面,不过他也知道穆祈心中有所计较,只好一边帮着穆祈捡起衣服,一边柔声应道,“我陪你一起处理,等你处理好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分别三年,穆祈也确实不想步怀远真的就这么走了,自己说出来之后就有些后悔,他知道步怀远离开三年,容楚华早就催疯了,他还真怕步怀远会说回盛京等他的话,因此听到步怀远的回答后,心总算放下了,心里很高兴,脸上却是一派镇定,还轻哼了一声,“那我要是处理一辈子呢?” “那我就陪你一辈子。”步怀远答得毫无犹豫,眉眼弯弯地坚定看着穆祈。 穆祈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别过头咳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直接把地上属于步怀远的衣服一起捡起来塞进步怀远怀里,“安侯穿衣吧!” 步怀远哈哈地大笑了几声,顺着穆祈的动作接过衣服自顾的穿了起来,边穿还边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小祈如果喜欢这儿,想呆着一辈子,我就陪你在这一辈子。” “那盛京怎么办?安国侯府怎么办?影煞卫和禁军怎么办?”穆祈忍不住回过头。 “盛京这么大,我一个侯爷哪管得了那么多;影煞卫有云修,禁军有朗月,这些年他们早已可以独当一面,安国侯府世代管理禁军和影煞卫,也该放放了;至于安国侯府,等铭儿长大让他继承就可以了。”步怀远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 穆祈怔怔地看着步怀远一眼,他没想到步怀远说得这么随意,当年最有责任感最在意事务的就是步怀远,很多事情都是他一眼看出,他这个丞相其实反而没有那么称职,很多他会关注的事都是因为他知道步怀远在关注在查,他才会去查的。现在步怀远却说要放手了,他实在有些反应不及。 步怀远像是知道穆祈心里所想一般,拉着已经穿好衣服的穆祈坐在床边,温声说道,“以前那么拼命是因为我不知能活多久,总想着在死前也要将该做的事多做些。其实我早就开始培养云修和朗月,当年是想我若死了,安国侯府便断了,这些事总要有人接下来的,却没想到我没死,还有了铭儿……小祈,这都是你的功劳。”步怀远歪过头在穆祈脸边上亲了一下,“如今我也算差点死过一回的人,自然看得更开,既然早已放权了,我又为何还要把这些琐事揽回来,至于安国候的职责,铭儿若喜欢就自己去争,若不喜欢,便做个闲散侯爷也好,以后的日子,我就只陪着你,可好?” 穆祈开始轻点了一下头,后来像是怕步怀远没看见似的又拼命重重点了两下,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其实他们两人,亏欠的最多的还是他。前半生虽然好似是他一直在追逐步怀远,但其实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也不会让步怀远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他追逐在步怀远身后,被那些表面的冷漠和拒人千里伤得身心疲惫,但筑起那些防备外衣的步怀远在伤他的同时,也早已经伤痕累累了吧。步怀远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一直都知道,从步怀远处理政事的手段就能看出来,可是这么一个自私绝情的人却对他从来都是那么温柔,即使那些年不愿接受他,也从来没有对他凶过,更是愿意为了他舍弃生命,他又怎么可能放开这个人,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把步怀远让给任何人! 步怀远扶起穆祈重重点下的头,抬起下巴,两人眼神交汇,步怀远低下头,穆祈弓起身子,唇齿碰上的那一刻,两人皆紧紧抱着对方,似要融在彼此身体里。 两人忘我地相拥相吻,阳光透过木窗洒在两人身上,印出一室的光晕。 突然,树屋的门被碰的一声推开,屋外阳光洒进来,一个懦懦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惊开了正相吻的两人。 “呜呜呜,阿爹!铭儿要阿爹!呜呜呜呜呜……” 第53章 穆祈将步怀远推开后便反应了过来,他武力不低,有人靠近应该早就察觉,只不过刚刚精神不集中,又未想到会有人突然闯入,才会吓了一跳。他越过步怀远向门口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楚模样,只看到这小孩的一双小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似乎踌躇着要不要进来。 小孩身后站着一个大人的身影,很快跪在门外,恭敬地对两人说道,“属下失职,小少爷一直吵着要找相爷,属下一时不察,没有拦住,请相爷责罚。” 说话的人是影九,穆祈心里一动,已是猜到这孩子的身份,不过还没说话,一旁步怀远已经先一步开口,“无妨,你下去吧,看着周围。” “是。”影九听到步怀远的声音,抱拳行了一礼,很快地退下,那小小的身影仍然站在门口,身子一抽一抽的,还发出一阵阵呜咽的声音。 “刚才不是挺大胆子不敲门就进来了吗,这会儿怎么不过来了?”步怀远声音上扬,虽然依旧平和温柔,却让穆祈感觉到带着些训斥的语气,不过看他表情,却是有些无奈的宠溺笑容。 穆祈想了想还是没有先出声,虽然猜到来的是他和步怀远的儿子铭儿,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铭儿听到步怀远的声音,身子抖了抖,但还是挪着脚步走到了两人面前。半低着头偷偷看着两人,小脸粉扑扑的,大大的眼睛还挂着点点泪珠。穆祈只看了一眼心就软了,这个自从出生以后他就没怎么看过的孩子,现在就在他眼前了,他真想伸手抱抱他。 步怀远看着铭儿这幅样子,笑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了一把将铭儿抱到两人中间,揪了一下铭儿的鼻子,无奈地训道,“男子汉哭什么哭,爹教你的东西都忘在表叔叔家了吗?” “唔……”铭儿皱着鼻子甩了甩头,小手扑腾迅速地把自己眼睛上的眼泪全抹了,然后抬着头软糯糯地说,“阿爹……铭儿想回家。” 穆祈在一旁看着心里早已激动,看到铭儿抬头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心疼,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铭儿的头,哪知铭儿顿时抖了抖身子,刷的一下躲开了穆祈的手,窜到了步怀远身后揪着步怀远的衣服,眼泪哗啦啦地又流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偷偷看着穆祈。 穆祈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有些无奈地收回,他真没想到他儿子居然见他第一面是这个反应,不禁有些受伤。 步怀远还没来及回答铭儿的话,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皱了皱眉,把藏在身后的铭儿一把抱到自己腿上,对铭儿指着穆祈认真柔声地说道,“铭儿,他是你爹爹,来,叫爹爹。” 被抱在步怀远腿上的铭儿顺着步怀远的手指偷偷又瞄了穆祈一眼,随后拼命地摇着头,呜呜地哭着,还不停往步怀远的怀里钻,直嚷着,“铭儿不要……铭儿要回家,阿爹……回家……呜呜呜呜……” 穆祈虽然开始有些受伤,但毕竟不是一般女子,很快就修复了心情,这是铭儿第一次见他,难免害怕害羞些,以后慢慢培养感情便是。可看着铭儿一直不停抽噎哭泣,他有些慌神了,实在不知铭儿到底是哭什么,想上去安抚,可又担心被更讨厌,一时进退两难。 步怀远见铭儿越哭越厉害,只能赶紧抱着铭儿拍了拍背哄着。铭儿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长在无音岛,他开始因为忙着治疗和习武恢复,没有太多时间亲近铭儿,只能靠着他人帮忙照料。可以说铭儿是被影九柳扶风和岛上的人带大的,而又因为这些人从小就宠着惯着铭儿,养成了他娇气胆小的性子。 他后来发现开始教养铭儿,但也总被铭儿这么一哭就闹得没办法,这是穆祈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他自然也是多有疼爱,舍不得他吃苦的,这么一来,更把这孩子宠得愈加弱气了些。 “好了好了,别哭了,等爹和爹爹处理好事情就带你回去,来先看看爹爹。”步怀远轻拍顺着铭儿的背,温柔地说道。 铭儿渐渐止住哭声,抬头看了一眼步怀远,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在一旁略显焦急的穆祈,最后嘟着嘴躲回了步怀远怀里,小声诺诺地说,“不要……爹爹不要铭儿,铭儿也不要爹爹……” 铭儿声音很小很轻,又是躲在步怀远怀里说得不甚清楚,但步怀远和穆祈如今的耳力都十分的好,自然听得非常清楚。 穆祈苦笑着晃了一下头,他确实从铭儿刚出生就抛下了他离开,因为他来这苗疆也不知会遇到什么事,自然不敢带着孩子,而且他想着把儿子留给步怀远,也可以让步怀远有个念想,只不过他没想到,他儿子小小年纪就记恨上了他这个爹爹,真是始料未及。 穆祈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想多说什么,但步怀远听到铭儿的话却是生了气,他将铭儿从怀里抱出,放在两人中间的地上,眼神十分认真地拧着眉看着铭儿,“爹爹没有不要过铭儿,铭儿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向爹爹道歉。” 铭儿看着步怀远这样认真的眼神,震了一下,抽了抽鼻子,又开始眼泪悬挂。而步怀远见状盯着铭儿小声怒喝道,“怎么又哭!?爹的话也不听了?!向爹爹道歉!叫爹爹!” 穆祈看铭儿本来要哭得泪,被步怀远这么一吓生生逼回了眼泪,瞪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两人,噗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别吓着他了。” “这孩子,被宠坏了。”步怀远无奈笑了笑,抱着铭儿拖起来,“铭儿,不想要爹爹了吗,不是想跟爹一起出来找爹爹的吗?” 铭儿赖在步怀远怀里来回看了好几眼,才低着头对着穆祈小小声的喊了句,“爹爹……” 穆祈勾起嘴角笑了笑,这回更加小心的摸了摸铭儿的头,见对方没有再躲开,才放柔声音,道“铭儿乖。爹爹很快带你回家好不好。” 铭儿点了点头,在步怀远的示意下,不好意思地对穆祈伸出了双手。穆祈略惊喜地看着,小心翼翼抱起铭儿,轻轻拍了拍,感受到铭儿埋在自己颈项边的小脑袋吐出的热气,眼眶微红的笑了。 毕竟是小孩子,昨晚因为在陌生的地方,步怀远又不在,难免没有休息好,一早就醒了,这会儿折腾了小半天,被穆祈这么抱着哄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穆祈和步怀远对望一眼,轻手轻脚地将铭儿放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步怀远走到门口打了个手势,影九很快就站回了门口,步怀远指了指床,“我和小祈去找影十汇合,你在这儿照看着铭儿,若是醒了就让人来通知我们。”步怀远这次来带了一小队的影煞卫,除了影九贴身照顾着铭儿,其他人平日都守在几人周围隐藏身形观察。 影九抱拳,走到床边无声地守着铭儿,步怀远拉了拉穆祈,离开房间,“我们先走,抓紧时间趁着铭儿没醒把昨天的事儿处理完了,赶紧回来。” 穆祈经步怀远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昨晚在简长老那里遭遇的事情,揪了揪眉毛,默默跟着步怀远走出了树屋。 “影十还在那边守着,我们先过去看看,估计你们这儿的人也差不多收到消息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铭儿的性格是非常软糯好欺负的,胆小娇气,又爱哭,但是也有很大的少爷脾气的说,总之不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孩子噗 关于称呼,在这里,两个父亲都是叫爹的,只不过有时候为了区分,叫小受是爹爹或爹亲,叫小攻呢是爹或者阿爹,不会叫娘这类的。 接下来,就是解决苗疆的问题了,解决完一家人就要回盛京了 第54章 步怀远一行人进入幽都之时,何长老夏蓂轩和罗珏就收到了消息,不过他们也都知道这是穆祈带来的人,加上当时时间也晚了,也就没有安排人请步怀远过来,而是准备第二日再见上一见。 偏偏穆祈去找了简长老,步怀远这边扑空,看到穆祈留下的信息就跟着影十去寻了人,正巧撞见了简长老欲对穆祈行不轨之事,步怀远哪里能忍,当下留了影十下来对付简长老,自己则带着穆祈离开。简长老的住处平时又少人来,院子里的人离得远又都不善武艺竟是一晚上也没发觉,因而直到早上这事才被人察觉。 但等何长老夏蓂轩和罗珏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简长老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影十当真按照步怀远的吩咐砍了简长老的双手双脚,只因怕下手太狠直接要了他的命才没有更进一步,而是止了血吊着他的一口气,一晚上只来回折磨着。 三人俱是吃惊,但也没有擅动,毕竟他们不是一般无脑之人,这影十是穆祈贴身护卫,昨天又是步怀远第一日入了幽都,出了这事,肯定是内有隐情。 何长老很快反应过来,先是派人将简长老从影十手下救了回来,随后立刻派人去寻穆祈过来。夏蓂轩看到简长老被救下,忙上前查看简长老伤势,罗珏则是派人封锁了这院子,并看守着影十。 影十冷眼旁观,没有阻拦,简长老基本上可以算是废了,即使救了下来只怕也活不过几日,而罗珏虽然看着他也没有动手,他便就站在屋里等着步怀远和穆祈的到来。 这边派去寻穆祈的人还未走远,穆祈和步怀远就已经到了。 穆祈冷然走在前面,步怀远浅笑着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简长老的屋子。 房里一片狼藉,充满着浓重的血腥之味,简长老基本属于半昏迷状态躺在床上,穆祈入房后皱了皱眉头,环顾了一眼,何长老神情凝重地站在一边,夏蓂轩则在为简长老做急救,罗珏则一副意味不明地样子站在角落看守着影十。 “真是热闹。”众人还没说话,步怀远先一步浅笑说道,拉着穆祈避开满地的鲜血随意地坐在了屋里被扶起的椅子上。 “圣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何长老是这间房里目前辈分最高的,他看着穆祈和步怀远就这么大大方方走进来,也皱起了眉毛,沉声问道。 “何长老觉得是怎么回事?”穆祈肃着脸冷冷说道,想到昨天在这里受的屈辱,他便浑身不舒服。 “请圣子明示。”何长老看了一眼简长老,皱了皱眉。 “简长老以下犯上,欲行刺于我。”穆祈瞥了一眼众人,不咸不淡地说道,“何长老,长老谋刺圣子,在幽都如何处置?” 何长老眉头皱得更紧,直直看着穆祈,“无论何人,行刺圣子是为死罪……不过,敢问圣子是否有所误会?圣子为何在简长老房内与其起了冲突?” 穆祈冷哼一声,指着床上的简长老,“此人二十三年前便欲害我之命,我已念及母亲情面放他一马,他却不知悔改,妄害我第二次,我不夺他之命难道要站着等死吗!” 他本无意要取简长老之命,毕竟当年的事情动手的不是他,即使是他下的命令,起因也是因自己娘亲的出走,可这人心中恨意不放,昨晚更是险些侮辱了他,他自然不能放手不管,何况如今步怀远和铭儿都在他身边,如果这人对他们两人下手的话,他怕是后悔莫及的。 何长老叹了一口气,“二十三年前之事老夫也知一些,当年简长老心系前任圣女大人,为寻回圣女而下了些糊涂命令,圣子有恨老夫也理解,但这些年简长老已经清心退隐,不再过问族务,圣子归来之后也未有逾越……” “何长老不必说了,看来当年之事何长老也知!”穆祈冷声打断何长老的话,“穆祈归来这么长时间,何长老却未曾告知过穆祈这事,何长老又何曾把穆祈当做圣子看待!” “圣子息怒,当年老夫知道简长老的糊涂命令之后已经及时劝过,且圣子也是平安归来,老夫才未在提起此事。” “好一个平安归来!”穆祈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声音里带着浓浓怒气,“若是我今日不能平安归来呢?何长老便放了此人吗?我今日若偏要了他的命又待如何!” “圣子大人,何长老。”一直跪在床边为简长老治疗的夏蓂轩这时突然开口打断两人,声音温温吞吞地说道,“简长老失血过多,内伤过重,属下无能为力。” 何长老一声叹息,闭上了双眼。 穆祈看了一眼夏蓂轩,又看回何长老,说道,“何长老曾对穆祈说过,幽都一族自古是一脉传承,但到我娘这代已是断了传承,穆祈自小便是姓穆,即使回来也怕是无能继任这个族长,何长老还是遵循外公的遗愿,选贤而任吧。” 穆祈这话说完,在场众人反应各不相同,何长老诧异地睁开双眼,有些没想到穆祈这个时候会这么说,夏蓂轩皱了皱眉头,罗珏则是嘴角一勾,玩味地站在墙角看着众人。步怀远事不关己,就这么挂着淡笑坐在穆祈身后。 “圣子……”何长老第一个开口,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何长老不妨仔细想清楚,穆祈回来这三年,于幽都确实毫无帮助,族内事务穆祈无能,族民信仰穆祈无知,何长老说是给穆祈熟悉的时间,但穆祈心中无幽都,又如何胜任得了族长一位,倒不如有能者居之。”穆祈说着看了夏蓂轩和角落的罗珏一眼,表明意思。 何长老再次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想过穆祈的提议,本来若是寻不回穆祈便是由夏蓂轩和罗珏两人之一继任族长的,但如今圣子已归,族长之位又怎么换人呢,幽都千百年来的传承规矩要如何向族民解释呢。而且简长老一事尚未解决,圣子确实民心不向,唉! “何长老,既然圣子无心幽都,又何必强人所难?”一直站在角落的罗珏突然出声,半倚着墙壁笑看众人,“幽都又不是无人了,偏要巴巴的求着人家。” 穆祈与罗珏对上一眼,同样弯着嘴笑起来,在何长老还没开口斥责之前说道,“自是如此,罗神卫与夏神卫皆是上好人选,何长老大可放心。” “一切等办了简长老后事再议吧。”何长老终究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决,只是如是说道。 穆祈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步怀远和影十离开。 两人走远了,步怀远才轻笑着问了一句,“你确信他会同意了?” 穆祈耸了耸肩,说道,“他会同意的,幽都这些年在外奔波消耗,内部人才不齐,管理混乱,若是再没有一个精神统领的族长,迟早有大难,我管不来这些人,他也知道,只怕他早就想着这事,或者就只是想让我做个挂名族长,等着培养下一任圣子了。” “你属意的是那个罗珏?” 步怀远不知罗珏就是曾追杀穆祈害得他失忆之人,穆祈也没有说,他和罗珏已经达成协议,只要罗珏不再犯,他自然不会对过去的事加以追究,但步怀远比他记仇,若是让他知道了,肯定节外生枝。 “不是。”穆祈摇了摇头,“罗珏虽然武力高,心思细,人也聪明,但他做事太过极端,何长老也是不会属意他的,下一任族长应是夏蓂轩。” “哦?”步怀远微讶,“那个人出手救人的人?” “对,夏蓂轩武力不高,不过修医,平日在幽都也多行善事,对人亲和,做事沉稳,一直是民望最高的。”穆祈勾了勾唇角,“而且他的心思怕是比罗珏还深还细腻。”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步怀远挑了挑眉,轻笑说,他的小祈对别人这么关注,他还真是不大高兴呢。 “我来这三年,他们明面上说是让我先熟悉,却毫不放权,心里想得什么我也差不多猜透了。”穆祈笑了一下,“何长老是真心为幽都,他一直犹豫不决,我便帮他做个决定,罗珏的心思我倒是最近才看明白,他助我也是帮他自己,互惠互利罢了,至于夏蓂轩,我倒是猜不准他什么想法……不过我也懒得猜,这次简长老一事正好是个契机,我便顺了这个机会带你们离开。” 步怀远听到穆祈说要离开,心里一喜,手一拉将穆祈纳入怀里,低下头吻了一下穆祈的颈项,穆祈脸一红,拍开步怀远的手,瞪了他一眼,“别乱动,在外面呢。” 步怀远轻笑,点了点头,“好,回去再动。” 穆祈不理他,快步向着自己树屋走去,步怀远则宠溺地笑着跟在后面,而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影十只能木着一张脸装作视而不见。 另一边,何长老和夏蓂轩罗珏三人在穆祈走后仍留在房里,何长老想了半天,才对着两人慢慢说道,“蓂轩,从今日起对外称圣子与简长老得了急病,过两日再宣布简长老和圣子的死讯,你一会派人转告圣子,这几日便不要外出了。阿珏,今日这房里的事你给我都拦着,一个字也不准人透露出去,必要时刻你便动手。” 三人今日前来带的都是心腹,倒是不怕,但简长老这院子原来的人却是问题,何长老这句话的意思便是示意罗珏,若是管不了这些人,便可以下了狠手了。幽都虽说现在只有一位长老,但消息走漏总是处事不便。 “过两日,阿珏你暗中护送圣子出幽都,莫要让人发现了,届时蓂轩你主持一同治丧,至于族长一位,便等这些事过了去再说,你二人公平竞争,我也不会偏袒与谁,你们可有问题?” “我自然没问题,听凭长老吩咐。”罗珏勾着笑,懒懒说道。 夏蓂轩则是正经的领了命令,点了点头,“属下无问题。” 何长老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简长老尸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带着自己人离开了。他自然知晓简长老一事不是穆祈说的那么简单,如此狠的手段,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导致,简长老对穆祈娘亲的执念一事他是知晓的,加上他今日一看穆祈便知他昨晚中了欲蛊,前后联想自然猜的七八分,既然人已死,这些事再剥开也是无意义,倒不如便顺了众人的心意而行。至于他自己,只要是对幽都有益,便也无所谓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快了..... 第55章 穆祈和步怀远回了树屋,铭儿还没有醒来,影九仍呆在屋里看着,看到两人回来便无声的退了出去。 穆祈走到床边上看了会睡着的铭儿,眼神不自觉地放柔,伸手摸了把铭儿的额发,喃喃道,“铭儿长的真像你。” 步怀远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一脸口水的铭儿,顿时觉得自己眼角跳了跳,呵了一声,拉过穆祈搂在怀里,温柔地说道,“明明是长的像你才对,傻小祈。” 穆祈刚想推开步怀远,示意不要吵醒了睡着的铭儿,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屋外就传来一道惊呼喊声,“少主!是小玥啊!少主!” 床上的铭儿被这声音吵得翻了个身,小手揉了揉眼睛,眼看要被吵醒,穆祈皱了皱眉,挣脱了步怀远的怀抱,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正是听到刚刚放出穆祈得了急病的消息而赶来的傅玥,因为被影九影十拦在门外,便直接叫了起来。穆祈开门的时候,傅玥才止住声,被影九影十一边一个架着,有些狼狈地站在门口,脸红红的显然是刚刚跑过来,眼神还带着焦急。 穆祈看到的时候也微微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傅玥会突然跑过来,还这么着急的样子……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有夏蓂轩的人赶来跟他说过何长老的安排,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宣传的急病是怎么样,但想来应该不会太轻,但这消息还没放出去多久这个孩子居然就跑过来了,不管如何对他确实是上了心,想来他以往对这个孩子的猜忌与不耐终是过分了些。 “少主,我刚刚听到有人说你生了病,很严重吗?!你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夏哥哥来给你看看吧!”傅玥看到穆祈出现,立刻开始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影九影十的挟持,并一面冲着穆祈紧张地问道。 “放开他吧。”穆祈看了一眼影九影十,两人立刻放开了傅玥,傅玥刚想冲到穆祈身边,穆祈已经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事,你回去吧。” 步怀远此时已经一脸浅笑地站在穆祈身后,倚着门就这么看着傅玥。 傅玥看到步怀远站在穆祈房里眼睛登的睁大了一些,他不知道步怀远昨晚过来的事,刚刚又担心穆祈一时没在意多出来的影九,此刻步怀远大张旗鼓的站在房门口,傅玥就完全无法忽视了,但他还不知道步怀远身份,只是指着步怀远怒气地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少主房里!少主,他……” “傅玥,你无需再叫我少主,我很快就不是你的少主了,他是我夫君,我会随他回中原,其他的事你还是去问何长老吧。”穆祈打断了傅玥的话,虽然他对傅玥第一时间赶来看他的真心还是有些感动的,但并不代表这个孩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所改变,从他刚刚差点吵醒铭儿以及现在指着步怀远的动作来看,他就对这个孩子喜欢不起来。 步怀远仍是一脸微笑站在门口,只是他本就身形高瘦,又因为树屋结构而导致他现在站着比傅玥要高上许多,这么挂着笑淡淡睨着傅玥,加上他与生俱来的傲气,倒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他早从影十传回的消息中得知傅玥这么一个人,虽然对这样十几岁的孩子他没什么下狠手的意思,但他也不会放任对方嚣张。 傅玥听到穆祈的话正是脸色一白,看着这样的步怀远更是眼眶都隐隐红了起来,咬着嘴唇狠狠瞪了一眼步怀远,才软软地对着穆祈说道,“少主,幽都才是您的家啊,您为什么要去中原呢!” 穆祈叹了一口气,没有去管身后开始放寒气的步怀远,一步一步走到了傅玥面前,淡然而冷漠地说道,“我的家不是这里,这里没有我的家人,我想要的我很清楚,小玥,你自己想清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傅玥愣住,这是穆祈第一次叫他“小玥”,以往穆祈总是冷冷淡淡的叫他傅玥,可这一次,也他有种深深感觉,似乎这也是最后一次。 听到穆祈说步怀远是他的夫君,傅玥的眼神暗了下来,他不是不知道步怀远的存在,从第一天被派来接近照顾穆祈时,他就听说过步怀远的事,但这个人三年来一直没有出现过,他便早就忘了,他一直以为只要他用真心去待穆祈,久而久之一定能打动穆祈,然后幸福地嫁给他,可如今步怀远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似乎轻而易举就打破了他这三年的努力,他有些茫然。 穆祈看着这样的傅玥,有些不忍,这个孩子三年来虽然一直缠着他,又有些任性,但并未做过什么坏事,并且事事以他为先,对他确实用心,此刻他像是个毁坏了一个孩子梦想憧憬的坏人。 “小玥,你若有一日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就去努力争取,如今不是你的,还是放下吧。若还有什么问题,去问何长老便是。”穆祈只最后淡淡看了一眼傅玥,叹了一口气,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回身拉着步怀远回了房。 傅玥仍愣在原地,影九影十则站在门口,虽然没有再碰傅玥,却也防着他突然发作要冲进去。半晌,傅玥的眼神才有了波澜,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深深看了一眼树屋,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而回到屋里的穆祈听到傅玥离开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他对于这样的孩子还真是没有太多的应对办法。 “呵。”步怀远坐在桌边轻笑,“这孩子对你倒是挺有心的。” 穆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有些无奈地坐到了他身边,“他确实是个孩子……其实,我未回来之前,他是夏蓂轩的婚约者。” 傅玥的爹是前任长老,身份在幽都自然不是一般,他爹临死前将傅玥托付给了何长老,何长老待他亦如亲子,傅玥自然从小便是个受宠的孩子,何长老对傅玥好,自然也希望他的婚事没满,傅玥性子娇气,又不是个能担当的人,指望他娶个老婆回来倒不如指望他嫁个好夫君,因此何长老早就打算让傅玥嫁给下一任的族长。 在穆祈没有回来之前,何长老也不知能否找回穆祈,因此为傅玥相中的夫君是他最属意的夏蓂轩,虽然没有公开对外公布过,倒也是刻意安排傅玥与夏蓂轩常常相处培养感情。本来这两人处的也挺好,但穆祈回来了,少年心思的傅玥对从外归来的穆祈充满了好奇和崇拜,又因为何长老一直对他说是希望他嫁给下一任族长,傅玥很自然认为自己喜欢的是穆祈,便一直求着何长老自己要嫁给穆祈这事。最后这事被穆祈拱出了步怀远和铭儿而推了去,但傅玥没放弃,转而自降身份的做了穆祈的侍从,从此经常跟在了穆祈身后跑来跑去。 这些事都是穆祈让影十偷偷去打听的,也因此知道了傅玥在幽都的名声并不好,虽然之前他与夏蓂轩一事未有明确公开过,但大部分人还是都猜着些的,为此大多的人都认为傅玥是贪慕虚荣之人,也认为他伤害了夏蓂轩。 穆祈知道傅玥还只是个孩子,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夏蓂轩,傅玥大概都不是所谓的爱情,但这么一个孩子,如果不早日清醒,只怕越陷越深。他并不想去多事的帮他,这些最终只能靠傅玥自己去想清楚。 穆祈无奈地又叹了口气,甩了甩头,“不说他了,他想不想得通,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步怀远笑着抿了抿唇,对这个小孩子,他并没有什么危机感,不说影十这三年传来的信息中,穆祈对这个孩子一点意思都没有,光是他今日一看也知道,这么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幼稚孩童,他也知道穆祈不会有意的。 “确实是个小孩子,转眼我们都已过而立,铭儿今年都三岁了。”步怀远调笑着把穆祈再一次拥入怀里。 穆祈这回听到步怀远的似有所感,没有再挣扎,是啊,他们都已过三十,确实不小了,兜兜转转浪费了这么多年,最后两人还是在一起,穆祈心里总算觉得这些年受的苦难都值得了。 “等回了盛京,我将安国侯府事情安排好,你再正式卸了职务,我们便外去游玩一番,到处去看看,补回我们遗失的这些年。”步怀远将头埋在穆祈颈子里浅笑说道,他说的不止这分离的三年,还有他们错失的那二十年。 穆祈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勾起唇角笑了出来,脑中想的却是,他们离开这三年,容楚华一直还保留着他的丞相职位,也没有再升过人,就等着他们回去,但这回他们回去就辞官,只怕容楚华又会气得吐血吧。 两人正依偎着享受一刻的浓情,忽然房间里不大不小地响起了一声轻哼,两人一愣,转眼看向床铺,原来睡着的铭儿已经醒了,正鼓着个嘴,瞪着还有些迷糊的眼睛看着两人,见两人看过来,才慢悠悠蹭蹭的爬起来,还不忘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阿爹,我肚子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应该顶着锅盖逃走了…… 第56章 穆祈一听铭儿喊饿,率先反应过来推开了步怀远,走回床边摸了摸铭儿的头,“铭儿饿了吗,想吃什么?” 步怀远被推开后无奈地笑了笑,也走回了床边。 铭儿嘟着嘴先是看了看步怀远,见步怀远微笑立于一旁没有出声,才转向穆祈瞅了一眼,低着头懦懦地说,“不想吃这里的菜。“ 穆祈眼神带笑,他知道铭儿小孩子吃不惯幽都的食物,所以早就打算好是亲自下厨了。幽都的食物口味与中原差别很大,穆祈刚来的时候也很不习惯,只能自己做些简单的中原菜凑合吃,久而久之倒也练出了些厨艺,竟是比当年在安国侯府时要好上许多。 “铭儿想吃什么,爹爹给你做可好?”穆祈此刻一脸宠溺,连平日没什么表情的脸都柔和了些。 铭儿坐在床上来回看着两人,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只能分清喜欢和不喜欢,你若问他想吃些什么,只怕连些菜名都想不起,最后只能忽闪着大眼睛望着步怀远求救。 步怀远轻笑,上前搂着穆祈和铭儿,低下头在穆祈耳边轻声道,“你问他,他还迷糊着呢,怎么不见小祈问问为夫想吃什么?” 穆祈见自己和铭儿一样被步怀远抱在怀里,脸色忍不住有些红,责怪步怀远有些不分场合,但推了推他,没推开,又不敢用力,只好瞪了他一眼,“别玩了。” “呵,我还没怎么吃过小祈下厨呢。”步怀远笑了笑将头靠在穆祈肩上,慵懒的嗓音轻轻响起,手还揉了揉铭儿的头,惹得铭儿呆呆地看了看两人。 穆祈看着步怀远有些无赖撒娇的表情,心里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是下意识的勾起,“下面给你吃可好?” 步怀远笑着点点头,“好啊。” 铭儿虽然搞不懂两个父亲在做些什么,但听到有东西吃也立刻跟着点了点头,“吃面面!” “那我去准备,你看着铭儿,别到处乱跑。”穆祈说完也不管步怀远,只是抱了抱铭儿笑着嘱咐了几句,便推门出了去。 树屋只是穆祈平日休息的地方,厨房自然不能建在这里,穆祈带着影十去了自己平日常用的小厨房,影九则仍然守在门口。这时候穆祈重病的消息已经在幽都传开,平日里族民对这个深居简出的圣子就不甚了解,谈不上什么感情,最多不过是一种信仰,此时又被何长老他们加以训斥不准靠近,除了傅玥自然不会有人再来打扰穆祈他们,穆祈也可以放心的在这附近活动。 而穆祈离开之后,步怀远则收起了总是挂着的温柔笑容,转而认真地看着铭儿。铭儿从小就很少见到步怀远,难得几次步怀远也都是温柔地宠着他,头一次看到这么严肃的步怀远,立刻吓得气都不敢出。 步怀远见铭儿如此,叹了一口气,暗笑自己对着孩子生气,何况还是他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对慢慢教便是。想着,抬手揉了揉铭儿的头发,放软声音说道,“铭儿怕爹吗?” 铭儿抿着嘴慌忙地摇了摇头,又犹豫地点了点头,最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步怀远。 步怀远笑了笑,将铭儿抱起,开始给他穿衣,“那,铭儿喜欢爹吗?” “喜欢。”铭儿这回倒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铭儿不喜欢爹爹吗?”给铭儿穿好衣,步怀远又执起巾帕给铭儿擦了擦脸。 “唔……喜,喜欢。”这回铭儿就没有那么坚定,想了想才小声地回了一句。 步怀远轻叹,铭儿自小生活在无音岛,虽然他之前忙着休养也很少亲自管教铭儿,但毕竟还是时常见面,但穆祈自铭儿出生便离开,三年来铭儿都未见过穆祈,岛上的人对穆祈了解不多也根本不会跟他说穆祈的事,而他之前又想着铭儿年纪小,也没有跟铭儿多说过这些事,因此导致了铭儿对穆祈的生疏。现在想来,也是他的错。 将已经梳洗好的铭儿扶正站好,步怀远半跪在铭儿面前,温柔地说道,“铭儿以后不能在爹爹面前说之前那些话了,爹爹会伤心的,知道吗?” 铭儿咬了咬嘴唇,委屈地看着步怀远,小孩子最是天真和率性,铭儿虽然早慧,知道记得的事情多,但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他从小被岛上的人带大,对很少见到的步怀远有打心里的崇拜和喜欢,可对于穆祈不过是最近才知道,还是步怀远突然告诉他要去接“爹爹”才知道,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抢了“阿爹”的喜欢,又抛弃他三年不管不顾的爹爹,铭儿自然没那么快就喜欢上,加上步怀远又为了穆祈凶他,铭儿便越发的觉得委屈。 “爹爹为了铭儿吃了很多苦,为了让铭儿出生差点命都没了,这世上最疼铭儿的可就是爹爹了,铭儿还要讨厌爹爹吗?”步怀远知道铭儿虽然小,但却很聪明,很多事情说了他就明白,便严肃地向铭儿说道。 铭儿摇了摇头,小眼睛已经有些红红的,他还不是太明白阿爹说得爹爹受的那些苦,只是一面委屈,一面又觉得被阿爹这么一说自己确实很坏,心里顿时就难过起来。 步怀远轻轻拍了拍铭儿的头,柔声道,“爹爹离开铭儿是为了爹,是爹做了错事让爹爹受苦的,所以铭儿以后要帮爹一起哄爹爹开心,好不好?” “铭儿知道了,铭儿帮阿爹一起,铭儿喜欢爹爹。”铭儿狠狠地点了头,一脸坚定。 步怀远笑了笑,将铭儿抱起来,“铭儿乖,走,我们去看看爹爹面下好了没。” 铭儿乖乖地依在步怀远怀里,两人一起出了树屋,在影九的带路下向着厨房走去。 厨房里,穆祈刚刚将面煮好,正盛了三碗准备端回去,就看着步怀远抱着铭儿走了过来,皱了皱眉放下碗迎了上去,“你怎么把铭儿带这儿来了,都是油烟火星,脏死了。” “我们可是等不及了,就来找你了,是吧铭儿?”步怀远微微一笑。 铭儿听到忙跟着大大地点了个头,对着步怀远咧着嘴笑了笑,又小心翼翼地叫着,“爹爹,铭儿饿了,吃面面。” 穆祈好气又好笑,他发现步怀远这次前来竟是比以往变得要无赖得多,以前的步怀远总是一本正经,很少跟着这么闹,不过看着铭儿可怜兮兮的样子,穆祈又忍不住笑出来,“饿了就过来吃吧,在这儿吃好了。” 这个厨房不大,是穆祈平日自己做菜的地方,不过因为穆祈也是懒得做了再弄回树屋,因此厨房里还是桌椅俱全的,此刻便干脆将面都端上桌子,领着步怀远和铭儿走过去。 步怀远和铭儿对看一眼,两人皆是一笑,步怀远弯下腰将铭儿放在地上,铭儿则摇晃着身子蹭蹭地跑到穆祈身后拽了拽穆祈的衣角,软软地喊道,“爹爹,抱。” 穆祈一惊,讶异地回过头,看着身后一脸期待的铭儿,心里疑惑,昨日还吵着怕他的铭儿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亲近?下意识看向步怀远,却见步怀远笑得一脸无辜。 “爹爹……”铭儿嘴撇了撇,又软软叫了一声,带着些委屈的声音,穆祈心里一紧,也顾不得去想,忙弯下腰将铭儿抱起来。 “好了,吃面吃面。”步怀远此时轻咳一声,笑着先一步入座,穆祈虽然心里还搞不清楚步怀远说了什么,不过看着儿子愿意亲近,还是高兴的,便抱着铭儿走回桌边坐下。 “铭儿,自己吃。”等坐好以后,穆祈还想顺便喂铭儿吃,步怀远却是直接将小碗的面往铭儿面前一推,说道。 这时候铭儿也非常配合的从穆祈怀里钻出来,乖乖坐好拿起筷子就着小碗一口一口慢慢吃起来。 因为铭儿年纪小,穆祈特意将他的那碗面煮的软些,吃起来也方便,而铭儿虽然才三岁,但吃东西还是非常有规矩的,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铭儿在岛上的日子,被教育的还是很不错的。 “别看了,你自己先吃。”步怀远看穆祈盯着铭儿出神,忍不住出声打断。 穆祈这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吃起自己的面。 “嗯,面煮的真是不错,可比我的手艺好多了。”步怀远一边慢悠悠地吃着,一边调笑着说道。 穆祈知道步怀远是想到了当年在安国侯府煮面给他吃的事,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他也是因为之前突然想到那事,才会提议说要煮面,就是想借此回忆一番,不过若论两人的厨艺,如今的穆祈绝对是比步怀远高出许多的,毕竟这三年若说他有什么是进步的,厨艺绝对是排第一。 “这样我和铭儿以后可有口福了。”步怀远笑说,铭儿一边含着嘴里的面条,一边还认同地点了点头,对于穆祈的厨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穆祈没有搭理两人,自顾自地吃着,但上扬的嘴角却透露着他不错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太久没写了,有些没灵感…… 我想很快就要完结了…… 还有两个番外会简单交代一下严素李乐这边还有罗珏这边 不出意外,这个月底前应该会搞定 然后,下一本是在考虑写重生校园好,还是基三网游好,或者来个短篇虐生的? 第57章 两日后,罗珏一早便来请穆祈,要瞒过众人送他们出幽都,穆祈这边一行人也早就做好准备,连铭儿都已经起床,被穆祈抱在怀里迷糊地搭着脑袋。 “圣子大人,请随我来吧。”罗珏依旧是一副随性轻狂的样子,不过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也和穆祈达成了共识,倒没有那么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我已不是你们的圣子,罗神卫叫我穆祈便是。”穆祈抱着铭儿跟在罗珏身后,步怀远和影九影十及其他的影煞卫则在后面跟着。 罗珏也没有多做客气,瞄了一眼穆祈就顺着改了口,“幽都地处极南,穆祈公子出了幽都之后一路向北,穿过越国和庆国自可回到昭国。” 穆祈点了点头,紧跟在罗珏身后,小心地护着怀里昏昏欲睡的铭儿,一路绕过幽都的护族阵和迷沼,待穿过迷沼之后,才转过身将铭儿交给步怀远抱着,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罗珏,“幽都印我放在其中,是自用还是给人你便自作打算吧。” 罗珏挑了挑眉接过,随意掂了掂便放入怀里,“公子未将他交给何长老?” 穆祈摇了摇头,“我本不想留下,这毕竟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不过于我也知道你们来说这东西怕是更重要,才想着留给你们,不过这两日倒是没人问我来要,怕是你们都忘记了吧。” 罗珏想了想,大概是他们三人互相以为这东西在对方那儿,倒没想起来问穆祈要,不过他其实对这个幽都印不是很在意,既然圣子一脉都断了,这个象征性的幽都印又有何用?不过他还是收了下来,毕竟对幽都族民来说,这个幽都印的意义却是非比寻常。 “出了这片迷沼再向西边走一段路便上了大道,接着向北而行便可,罗某就送几位到这了”罗珏抬手给众人指了指方向,见穆祈点头才收回手,想了想接着说道,“公子此番离开幽都,还望以后莫要对外叙说,但若有难处,可派人来幽都传话,幽都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穆祈闻言还没开口,一旁步怀远却是轻声一笑,先一步说道,“不劳罗神卫费心了,小祈此后自有我护佑。” 穆祈淡然点了点头,“罗神卫放心,幽都之事我自然不会对外人去说,不过……”穆祈顿了一顿,看了一眼罗珏,“罗神卫以后做事还是留一步余地的好。” 他与罗珏交情不深,这次合作也不算成功,双方都没有为彼此提供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且还有前仇,本不应多说,但或许是因为看罗珏所作所为想到那些年一直苦苦追逐步怀远的自己,心有所感,忍不住开口提点了一两句。 罗珏一个愣怔,随后不在意地一笑,“多谢公子挂心了。”抬手捂胸行了一礼,淡然道,“公子慢走,罗某便不再相送了。” 穆祈也不再扭捏,点了点头带着步怀远铭儿和影煞卫众人向着罗珏所指的方向离开。 直到众人都已走出视线范围,罗珏才慢慢收回一直勾起的嘴角,深深再看了一眼远走的人,转回身,脸上又挂起了招牌式的随意浅笑。 …… 穆祈一行人离开幽都后沿着罗珏所指的路一路前行,几人都是武功不弱,几个时辰的路程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但对一直抱着的铭儿来说可谓难受的很。 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侯爷,自从出了无音岛就一直跟步怀远赶路,来的路上就风尘仆仆,不过即使这样也没喊过一声苦,可这到了幽都还没两日,又再次离开赶路,小人难免有些受不了了。 “爹爹,我们还要走多久?”铭儿此刻被步怀远抱着,眼睛迷蒙着,似乎还不是很清醒,声音也弱弱的。 穆祈快步走到步怀远身边,看着铭儿明显疲倦的脸色,心疼得紧,放柔了声音轻声回道,“铭儿乖,一会就到休息的地方了,爹爹抱你,你睡一会好不好?” “嗯。”小铭儿眯着眼睛看了看穆祈,乖巧地点了点头。 穆祈从步怀远怀里接过铭儿,小心地调整了姿势让铭儿的头趴在自己肩上,随后示意大家放慢速度,慢慢带着众人向前走。 步怀远虽然有些不爽不能和穆祈一路上多些二人相处的时间,但看着儿子没什么精神,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只好在一旁温柔地护着两人。 顺着罗珏指示的方向,众人向西行了一段距离总算上了大道,先行前去探路打点的影十也很快回报在前面找到了客栈,虽然归心似箭,但两位宠儿子的父亲还是决定现在客栈休息一天。 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还是别的原因,本来跟着步怀远一路过来都没事的铭儿在到了客栈当天晚上就发烧病倒了,这下把穆祈吓坏了,不过反应却是非常的快,派人请大夫,给铭儿擦身换衣,熬药喂药,一步一步做的沉稳迅速,最后直到守着铭儿睡下,退了热度才稍稍放松下来。 步怀远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疼,铭儿这回生病不过是小孩子身子弱,疲劳赶路加上没休息好导致,但是穆祈这种一对上重要的人生病就强自镇定,迅捷应对的性子,完全是被以前的他给累出的。 明明眼神里全是惊怕,明明连手都会不自然的发抖,却偏偏面上一派沉静,说话做事毫不含糊,决定下的飞快而又准确,这样的小祈,都是因为那些年为了照顾他。 看着穆祈坐在床边的身影,步怀远忍不住从身后抱住穆祈拥入怀里,感受到这个人还在微微轻颤,心里更是心疼,轻声安抚道,“铭儿已经退烧,没事了,小孩子生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的。” 穆祈靠在步怀远怀里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嗯。这儿的大夫医术不好,等铭儿修养好了,我们早些赶回去,让墨之再看看。” “好。”步怀远依着他,“铭儿从小被扶风好生养着,身体没那么弱,你莫要担心。” “嗯。”穆祈轻嗯了一声,身子埋在步怀远怀里。 其实他看着铭儿高烧昏迷的时候,一瞬间想到了那些日子的步怀远,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彪了上来。虽然他知道步怀远的身体已经恢复,但那种重要的人随时会离开的感觉却似是重石一般压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小祈。”步怀远轻唤,抬起穆祈的头,俯□温柔地吻住那双唇,轻柔的吸允,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渐渐放松软下来,才分开,“铭儿没事,我也没事,别乱想。” 穆祈深深看着步怀远,缓缓伸出手摸上眼前的这张脸,像是确定一般仔仔细细摸着眉眼鼻子嘴唇,最后猛的拉下步怀远的头,狠狠吻上。 这一吻吻得激烈,穆祈像是宣泄一种情绪,直到吻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才分开,穆祈直直看着步怀远,低哑的嗓音慢慢说道,“你,以后不许再那么做了!” 步怀远知道穆祈所指的是当年在无音岛他将玉琉璃让出一事,苦笑一声,拥紧了穆祈,“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小祈原谅我吧。 这句话步怀远刚到幽都的第二日也说过,实属真心,当年他只想着一切为穆祈好,却忽略了一些看似简单的事情,直到穆祈离开的这三年他才真的领悟。 穆祈两次离开他的身边,他都想念的发狂,那时候他才发现若是离开了穆祈,他的人生竟没有了一丝色彩。 他无法想象穆祈每一次看着他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也无法想象穆祈承受着多大的心里负担陪在他身边,而他却将穆祈一次次推开,他真的是太混账。 想着要护穆祈平安,却拿着刀一寸一寸地在穆祈心上划着伤口,步怀远,你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步怀远收紧手臂,将穆祈紧紧纳在怀里,温柔而又深情地轻声说道,“小祈,以后不管有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不会丢下你的。” 穆祈闭上眼,眼泪顺着脸滑落,他一辈子所求不过是死生与共,执子之手,如今这个人已经应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第58章 第五十五章 盛京的街道热闹而熟悉,穆祈已经三年没有回过这里了,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铭儿的身体早就好了,一路上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对于要回到自己老家兴奋不已,而穆祈和步怀远也是有一些激动的,毕竟三年前他们那样的离开,之后便是三年未归,如今回来已是一家团聚。 而当一行人刚刚回到安国侯府,还未安顿好圣旨就跟着来了,宣两人进宫。两人只好接完旨安顿好铭儿,换了衣服,跟着来宣旨的内侍入了宫。 “你在想些什么?”入了宫两人就下了车徒步而行,步怀远见穆祈一直在沉默,凑到身边温和地问道。 “没什么,想帝上召我们之事。”穆祈摇了摇头,回道。 “呵,大概是怕我们辞官,先召我们封路吧。”步怀远似不在意地轻笑一声。 穆祈皱眉点了点头,“嗯。” 他其实也猜到容楚华召见他们的目的了,而这一路他也是在想,虽然对步怀远说要一起辞官游历很期待,但他毕竟不是失忆时那个没牵没挂的穆祈了,这十几年除了因为想帮步怀远而入朝为政,他也是真心为了大昭而在努力,让他真的就这么丢下一切只顾自己的幸福,他怕是做不到的。 而步怀远这个责任心比他强多了的男人,即使是不在的这三年也是书信与朗月云修联系处理事务,让他为了自己放下这一切,他也不愿,如今步怀远身体变好,更是可以一展抱负的时候,辞官退隐这样的事,还是等他们老了以后再说,他们的人生还很长。 “别想那么多。”步怀远执起穆祈的手,牵着他慢慢向前走着,“你想去哪儿我就陪着你去哪,剩下的交给我就可以。” 穆祈心一动,看了一眼步怀远,抿着唇淡淡地笑了一下。 如此甚好。 两人一路跟着内侍走到静安殿门口,还未入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响的拍桌声,随即是容楚华带着怒气的声音,“混账!” 接两人的内侍似乎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请两人稍等,便入了殿就去通传。穆祈和步怀远对看一眼,没有说话,很快通传的人就走了出来对两人恭敬行礼,请两人入殿。 容楚华正坐在大殿之上,似乎已经收起了刚刚未尽的怒气,面色平静,穆祈和步怀远走到殿中,规矩地跪下行礼,容楚华也淡然受之,等两人礼毕才开口让两人起身。 “你们两个一走便是三年,朕还以为你们是不准备回来了!”容楚华看了看两人,挑着眉对两人说道。 “谢帝上挂心。”步怀远浅浅笑了笑,先一步说道,穆祈则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哼。”看步怀远笑嘻嘻的样子,容楚华不爽地暗哼一声,冷冷说道,“朕记得当初只是给你们休假,如今你们两人既然私事已毕,尽快给朕回来做事!” “帝上,臣……” “臣遵命。” 步怀远话还未说出,穆祈已高声回道,打断了步怀远剩下的话,步怀远略带讶异的看过去,连容楚华都有些诧异,似是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说服两人了。 穆祈面色淡淡,看了一眼步怀远嘴角弯了弯安抚地笑了笑,随后对容楚华弯腰行了一礼,道“臣等让帝上费心了,今后必将努力为帝上分忧。” 步怀远只沉默了一下,随后便看着穆祈笑了起来,跟着也行了礼,对容楚华笑着说道,“臣愿再为帝上分忧。” 容楚华皱着眉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最后轻哼一声,“如此最好,给你们三日时间,安顿好一切,三日后官复原职正式入朝。” 穆祈微微摇了下头,回道,“不可,帝上请收回成命。” “嗯?” “回帝上,臣已离开三年,对如今之事尚未了解,何况当初是为私离,帝上让臣官复原职,怕是大臣们不服,臣愿从头做起。”穆祈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步怀远以前是安国候的爵位,这个从未变过,影煞卫都统一直是暗中职位也不必对外,至于禁军统领,虽然步怀远三年不在盛京,但也一直有暗中和颜朗月联系处理,何况过去二十年步怀远也一直是在侯府暗中处理事情,他若直接官复原职倒无人会说些什么。但他不一样,他以前丞相之位是一步一步自己努力做事得回来的,虽然树敌挺多,但有政绩和手段旁人说不来什么,可如今他离京三年,三年前更是传出失忆一事,如今却是直接回来出任丞相,难免有人不服。 “三年前是朕准的你的假,如今朕销你的假,谁有异议?”容楚华凝声道。 “帝上眷顾臣感激不尽,臣并不怕他人异议,只愿所做之事实为我大昭,三年荒废,臣不自认如今有能力担任丞相一职。”穆祈不卑不亢地回道。 容楚华皱眉,此时步怀远温和开口,“帝上,小祈所言有理,帝上若强行让他复职,只是为他树敌,与之无益。” “嗯,是朕思虑不周了。”容楚华毕竟也不是死脑筋的人,听两人这么一说,略一思索也就承认自己的问题,改口道,“朕会考虑一下,三日再下旨,你们先回吧。” “臣遵旨。” “臣遵旨。” 穆祈和步怀远一同应声,容楚华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两人行礼退下。 回去的路上,穆祈看步怀远一脸平静,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对不起,我没先跟你说……” “说什么对不起?我说了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步怀远突然笑起来,他都能猜到穆祈这么做的原因,又怎么可能会责怪,拉过穆祈环在怀里,步怀远温柔地叹道,“其实我还是希望小祈自私一点,但谁让你就是这么傻瓜。” “唔,放开我……还没出宫呢!”穆祈挣了挣,小声斥道。 “我们是夫夫,有什么关系。”步怀远勾起嘴角,快速在穆祈脸边印下一吻,看着穆祈仍旧保持淡然的表情和变得红红的耳根,才大笑着放开,“……那就等,出了宫再说。” 穆祈肃着脸咳了一声,左右环顾了一番,见没人看见,整了整衣襟瞅了步怀远一眼,拉着他快步离开。 ****** 三日后,失踪三年的安侯和穆祈回归引起朝野震动,但是碍于容楚华的皇命和以外步怀远穆祈的声威,两人的回职并没有引发太多争论,只是有一些新人官员对两人不熟,才会到处打听一些情况,但凡知道的人对此都是保持沉默。 反正穆祈只是作为普通文官重入朝野,至于步怀远,虽然统领禁军,但世人不知影煞卫之事,对步怀远也无多大顾忌,倒是示好者居多。 穆祈入朝以后手段倒是和以外一样狠绝,做事雷厉风行,加上步怀远暗中相助,升职之路一帆风顺,虽未至丞相,也很快位列要职。 但两人在政见上有时候还是难免会有不同意见,因此往往会出现白天两人在朝堂上还各执己见互不退让,晚上却在侯府相亲相爱一同教子,让和两人熟识的人时常有些精神错乱。不过穆祈和步怀远自己倒是角色转换的很好,从未因为在朝堂之事影响到回府后的感情。 即使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他们两人也一如既往,白一曾为此还问过穆祈,真不会因为在政务上的争吵影响到两人感情吗,穆祈却是难得笑了笑,道,“自然不会。公是公,私是私。” 其实有时候争论起来两人也不是没有吵过,但每次回到家里,他们自然会和好,因为他们两人都非常珍惜这样的日子。 他们都是为了大昭,那些政见不同引发的争吵不会影响两人同样的目的,以及互相深爱彼此的心,何况穆祈知道步怀远有多宠他。 或许是为了弥补那二十年让穆祈苦苦追逐的日子,除了在政见上的坚持和那种事的执着以外,步怀远对穆祈可谓是温柔至极,几乎是把他宠上了天。 这样的人,穆祈又怎么可能对他发火,他深深爱了近三十年的人,他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而唯一可以回报的也就是自己的爱,因此私底下两人相处时,他也会尽量顺着步怀远,这样一来,两人之间根本就不会存在感情不和一说了。 当然,如果步怀远在那方面没有那么卖力,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月底前番外尽量搞定。 然后……大概十月再撸新文。 如果实在想追杀我…… 电信五大双梦欢迎你……【够了,滚粗! 第59章 蒸二包 穆祈又怀孕了,在他和步怀远回到盛京之后第四年,在小铭儿已经七岁,穆祈自己也三十四高龄的时候再次怀孕了。 近期穆祈胃口不太好,也容易累,步怀远虽然担心,但两人都被安洛水患一事忙得抽不开身,也只当是因此劳累所致。不过步怀远还是请了李乐来给穆祈看看,但谁知道李乐还没上门,穆祈自己却是先在上朝时晕倒在大殿,这下御医院院座亲自诊脉,任身两个月确定无误。 穆祈虽是觉得在众人面前晕倒有些丢脸,但还是对再次有孕觉得很高兴,当年他错过了铭儿最重要的成长时期,如今第二个孩子,他自然更是看重。 步怀远却是比穆祈担心地更多,毕竟严素冷着一张脸对他说,穆祈如今是高龄产夫,加之生铭儿的时候身受重伤,身体大不如前,这一胎恐怕会很辛苦,生产之时也只怕会有变数。步怀远听了这些话后忧心不已,甚至有劝穆祈不要这个孩子的想法,但当看到穆祈得知有孕之后开心的样子,那些相劝的话就被他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怕什么呢,既然是上天的旨意,那就好好期待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就好了。 步怀远没有将严肃的所有话告诉穆祈,怕穆祈太过担心反而影响身体,但也是再三嘱咐了穆祈要小心身体,安国侯府上上下下也都打点了一番,但凡穆祈在府里,是一点重活都碰不到,走到哪都有下人或影煞卫的人跟着,就怕出个什么事,穆祈虽然烦不胜烦,但也知道是步怀远的好意,想到当年自己也是这般担心步怀远,如今不过是反过来而已,便也就由着这些人了,只要不影响他正常生活便是。 朝堂那儿没有请假,虽然容楚华得知消息后免了穆祈每日的上朝,但死活不肯再批假,穆祈手上也是有一些事务放心不下,也不愿为此耽搁,便只呆在府上总理,这一来倒有些像当年隐于幕后的步怀远了。 小铭儿如今已是非常懂事,得知穆祈怀孕之后开心了很久,他可是一直嫉妒萧宁安有两个弟妹,现在知道了自己即将有个弟弟或妹妹,自然欢喜的不得了,经常跑到穆祈跟前问东问西,打听着什么时候能见到弟弟妹妹,惹得穆祈苦笑不得。 步怀远担心铭儿毛毛躁躁地冲撞到穆祈,便打算把铭儿送到将军府,让白一帮忙带着些日子。铭儿知道以后为此哭闹了很久,红着眼睛直说爹爹有了弟弟就不要自己了,让步怀远和穆祈看着好一阵心疼。最后只能耐着性子解释说是因为爹亲要静养,让他到将军府借住几个月,等弟弟出生就把他接回来,才易把他哄住。还好将军府孩子多,铭儿和他们感情本来就好,去了之后倒也很快就玩得开心,反而是穆祈自己有些舍不得想提早把孩子接回来了。 “你就别想了,铭儿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御医不是让你少忧思吗?白日里忙着赈灾的事,晚上还不让自己歇歇!”步怀远一回房就看见穆祈轻皱着眉头对着铭儿写回来的“家书”,有些无奈地上前夺过。将军府离侯府不过几条巷子的距离,这孩子竟还派人送家书回来,分明是对他们把他单独送到将军府心里有气呢。 “我知道,只是要铭儿一直呆在将军府也不好,等过些日子还是把他接回来吧。”穆祈见书信被步怀远收走,也没有再夺,只是想了想说道。 步怀远轻轻拉起穆祈,走到床边坐下,“这孩子一回来又是整日缠着你,你哪能休息好,何况他这个年纪,在将军府和那几个小子玩儿在一起,欢快得很,早不记得家在哪儿了。”说着轻笑一声,顿了顿接着道,“横竖将军府隔着不远,若是想他,便叫他回来呆上几天,但还是以你自己身体为重,严素百般交代你好生休养你莫是忘了,嗯?” “我没忘,但你别太夸张了,以前也不是没怀过,这回又是呆在盛京,能有什么事儿。”穆祈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听步怀远和严素的话已经把能推的事儿都推了,如今也不过就还抽空管着几件事,其他时候都是在家里休息,连每日练武的时间都空了出来,人都出锈了。 “哪儿能和之前相比,你现在什么情况……”步怀远轻声斥道,随后又顿住缓了缓,柔声道,“你自己也知道,你之前身体受过伤,对生产大有影响,这时候不好好养好点怎么行,别让我担心,小祈。” 穆祈是最听不得步怀远这么无奈轻柔的话语了,若步怀远与他凶,他倒还能抗一抗,一旦步怀远采用柔情攻势,穆祈只能弃甲投降,因此也只能顺从地了点头。 “安洛水患的事,我已经派云修前去调查了,赈灾的银子早就发出去了,但附近城池却总是传来灾民涌入信息,只怕是有人欺上瞒下,这事我会跟着,你别太忧心了。”谈完了私事,公事上也还是教育一下。 “嗯,查清之后主要还是安顿灾民,那些偷鸡摸狗的人,早就该废了。”听步怀远接手,穆祈也算放下些心,本来他也派了人去查,但文官去查总没有影煞卫的路子来的广消息来的快的,而且云修亲自出马,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说完了话,穆祈有些疲累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步怀远见状忙上前搂着他,按下他的手,亲自抬手轻轻地给他按着额角,“累了就歇了,你这几日气色就不大好,别把自己的身子当铁打的,就是以往的时候也耐不住你这样不爱惜。” 穆祈闭着眼靠在步怀远怀里,带着笑意地说道,“以前总是我逼着你喝药,看着你训着你,现在倒反了过来,让你有机会一报这些年被我烦的仇了。” 步怀远皱起眉,声音微沉“我倒宁愿不这么反过来,看你现在这样,我整日都担心地很,比我自己生病还难受。”说着步怀远将穆祈拥入怀里抱紧,“小祈,如今才体会到你当年那些心情,我真是太混账了。” 穆祈是个非常配合的孕夫,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但基本上步怀远提的要求他就没不答应的,让喝什么药就喝什么,让休息就休息,甚至让他少出门,就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有些事还要自己亲为以外,其他时候简直是完全听话的乖宝宝。可即使这样,步怀远还是整日里的担心,如此一想,当年看上去一副温和好说话的自己,却总是执着固执地不听人劝,虽然也算是爱惜生命,但不知让穆祈操了多少心。 “那你这段时间就好好照顾我吧。”穆祈靠在步怀远怀里笑了笑,他其实并不希望步怀远总为以前的事自责,毕竟那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更何况起因也是因为他,只要他们两个往后不再为了那样的事而蹉跎,以前的那些,穆祈早就不在乎了。 步怀远低下头,轻吻穆祈发丝,轻柔地应道,“以后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穆祈用了前半生来追逐他,让他被牢牢套住,再也没办法放开他。如今,过去的已无法重来,他只能用剩下的半生来疼爱这个让他心疼的男人。 ****** 穆祈任身八个月的时候,幽都寄来了一封信,是夏蓂轩派人寄来的,信中内容未写明确,只是说请穆祈帮忙寻神医云墨之去一趟幽都。穆祈向来送信的人打听了才知道,是幽都蛇乱,罗珏砍了祭祀蛇祖母蛇,被废了一只手且身中剧毒,幽都巫医都没有办法,因此才想请云墨之前去一看。 穆祈和罗珏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曾有一些过节,但他毕竟曾是幽都圣子,不管那些人是为了什么帮他,他们终是为了他接下了这个责任,他自然无法见死不救。不过他现在的身体是去不了幽都了,何况他离开之时也曾说过不会再回,因此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写一封信到云霞,请云墨之出面帮忙了。 书信很快写好,穆祈直接派了影十带着幽都使者去传信,为了不耽误时间,穆祈嘱咐了影十如果事成便直接跟着云墨之保护他去幽都,无需折转回盛京,等一切结束之后再回来。 影十从幽都回来之后就被步怀远直接支给了穆祈,对穆祈的命令是绝对服从,因此当日下午就带着人离了盛京,因此步怀远得知消息的时候影十已经出城了好一段时间了。 “传信随便派个人便是,你把影十支走,身边没个人怎么让人放心?”步怀远对穆祈这个决定十分不认可,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安国候府这么多人,你害怕没人了?”穆祈不甚在意地回道,“夏蓂轩的信里虽描述不多,但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来求我帮忙的,罗珏情况应该很严重,让影十去能节省点时间,赶上也许就能救一条命了。” “你现在情况也很紧急,严素都说了你随时有早产可能……”步怀远还是紧皱着眉头,“我看我还是向帝上告个假,在家里陪着你一些日子,另外再调两个聪明一点的跟着你……” 穆祈不明真相,因此对步怀远的大惊小怪微微有些无语,但他也不会反驳步怀远,对步怀远的安排都是沉默应着的。 而事实证明步怀远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就在穆祈派了影十离开的第七日,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人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尽量在端午节之后完结他的,最近会开始慢慢码字 下一本为了避免这种突然作者被坑死的情况出现,我觉得好好存稿再发! 不过,下一本到底是写网游还是重生校园啊嘤嘤嘤,或者神展开点其他东西? 第60章 容惜 番外二 影十离开之后,步怀远就另外调了两个影煞卫来跟着穆祈保护他,穆祈虽然认为步怀远过于夸张,但也从来不会拒绝步怀远的好意,因此只要出了门也都任由这两人跟着。 严素作为御医院医座没法天天来给穆祈看诊,但在步怀远要求下也是三五日就来一趟,而李乐因为和穆祈步怀远也算熟识了,基本每日都会到侯府看看穆祈,他已经从严素那儿得知穆祈的情况,也不敢掉以轻心,每日来了都会给穆祈好好看诊一番,并问些近况。 穆祈这一胎比怀铭儿的时候还要辛苦得多,开始的时候害喜情况就严重,后来好不容易好了点,却又总是睡不好,加上以往亏损了身体,到最后越发显得单薄。不过解决了安洛水患之后穆祈基本就甩手不再管事,每日都严格遵守严素李乐和步怀远提的安胎要求,精神倒是养的不错。 这日穆祈醒的时候正看到步怀远在穿衣准备上朝,揉了揉眼睛还有些迷糊地撑起身子,这几日他有些嗜睡,李乐说应该是前段时间忙得有些累着,当时还不觉得,如今闲了下来,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 步怀远听到动静回头看到穆祈起身衣服也不忙着穿了,快步走回床边扶起穆祈,温声道,“吵醒你了?再多睡会,我下朝就回来。” 穆祈摇摇头,弯弯嘴角露出浅笑,声音还略微有些暗哑,“没,我躺着有些累,靠一会。” 步怀远给穆祈调整了一下姿势,确定对方舒服了之后才拿起刚刚丢在一旁的衣服继续穿起来,一边穿还一边叮嘱道,“一会我走了你还是多睡会,醒了要是饿了就叫一声,外面都有人。” 穆祈还有些没睡醒,半靠着床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平日里步怀远起身上朝时他都还在睡,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醒了,不过这么靠在床上看着步怀远出门,感觉也是很新奇。 步怀远看着穆祈撑着身子有些吃力地靠在床边,心里一阵心疼,整理好了以后忙又回去劝着穆祈躺下休息,知道穆祈平躺不舒服特意为他侧了侧身子,顺便给他按了按腰。 步怀远这一手按摩的手法早就炉火纯青,穆祈被按得忍不住舒服地呻|吟了两声,步怀远听到穆祈低吟的声音眼神一暗,手微微顿了一下。自从穆祈这次有孕以来,顾着穆祈身子他们已是很久没有亲热,此时竟有些把持不住,不过看着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的穆祈,他又深深把这把火压力下去,只低下头在穆祈耳边轻轻吻了一下。 穆祈似乎有所感应,张开眼看了步怀远一眼,抬手拉起步怀远放在他腰后的手绕到腹部放下,两人的手交叠,共同感受着穆祈肚子里的动静。 步怀远知道穆祈是在默默安抚他,眼神变得越加温柔,顺着穆祈的腹部轻轻摸了摸,才放开手低声道,“我走了,很快回来,你好好休息。” 这回穆祈只微微点了下头,似乎又睡了过去,步怀远见状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给穆祈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在门口又嘱咐了几个下人好生听着里面的动静,才去上朝。 穆祈这一睡一直睡到快到巳时,房间里静悄悄的,步怀远还没有回来,屋外也没声音,穆祈知道外面有人看着,但为了不影响到他的睡眠,都是很少弄出声响的。 穆祈是被痛醒的,腹部越来越明显的阵痛,和下半身隐隐有液体流出的感觉都让穆祈知道自己出了状况,想要开口叫人,但一张口确实干涩无比,只发出极轻的一声喘息,浑身沉重地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想要起身却一点也提不起劲,就连抬手竟也只能微微抬起一寸不到的距离。 穆祈现在觉得自己精神很清醒,那骨裂一般的疼痛明明感受的非常明显,但全身却是毫无力气,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连叫人都没有力气,张开嘴也只能发出喘息。醒来不过片刻,穆祈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连背后都湿透了,而□隐隐流出的液体也似乎越来越多,让床褥都被浸湿。 知道再这么下去,不等步怀远回了自己就要血流而尽,穆祈闭上眼稳了稳心神,从知道他怀孕那一日起,步怀远就过分担心,穆祈早就猜到自己情况不容乐观,但步怀远不想让他知道,他便装作不知道,只安心听他们安排,好好养胎,最坏的打算他也做过,比起当年眼睁睁看着步怀远一日日临近死亡,这还真算不得什么。 再次睁开眼,穆祈眼里的迷蒙尽散,只剩下坚韧,咬着牙忍着身上剧痛,挣扎着挪动身体靠近床边,微微撑起身子伸出手用力拍在床头上,木制的床头随即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声音不算响却是比穆祈自己喊出的声音要大上许多。 做完这一动作穆祈再次无力倒回床上,这一下用尽了他仅剩的力气,脸色一下苍白了许多,而这么一折腾,本来还只是疼痛下沉的腹部突然剧烈躁动起来,隔着被子穆祈都能看到那原本圆润的肚子在不停地异常凸起,而身下那白色的床褥也被鲜血染红,穆祈大口地喘着气,手指紧紧抓着身下床单,等着人进来。 好在虽然刚刚声响并不大,但屋外有着步怀远特意留下的影煞卫,听力自然较常人好上许多,听到屋里异常的声音就敲了两下门出声询问,“穆相,是否有什么问题?穆相?” 穆祈还在喘息着,他很想开口应外面一声,可或许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虚弱,他张开口也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有微弱痛苦的呻|吟,想再动一次弄出点声响,可微微一动浑身就像散架了一般,尤其是腹部的剧烈疼痛,竟是比当年生铭儿的时候还要痛上百倍。 当年铭儿出生,他一人孤身在野外,没有经验没有人帮忙,又是受了内伤,只能硬生生一个人撑着,拼尽力气散功强行产子,事后虽然铭儿和他自己都得救了,但他现在却是实打实感受到了这后遗症,他甚至觉得孩子已经在他肚子里突破一切阻碍,横行无忌地在翻动,而几乎每动一下,他都能感受到有止不住的鲜血从□流出,渐渐的连神识都有些模糊。 屋外的人没听到穆祈的回复,眉头皱了起来,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以外若是没事穆祈必然会回答一句,如今这般无声无息,反倒显得更为不对劲。这些人都是步怀远特意嘱咐过的,一看这种情况,门也顾不得敲了,稍加用力推开大门而入。 一进门,房里那股飘散而来的血腥味就让几人脸色一变,为首敲门的那人回头使了个眼色,一旁小侍从立刻会意地转身向外跑去,明显去通知步怀远以及请大夫,而另外两个武艺高强的影煞卫则是顾不得礼仪穿入内室。 当看到穆祈面无血色的侧躺在床上,身下床褥已经血红一片的时候,两人俱是一惊,一人忙走上前先给穆祈输入真气护住心脉,但也不敢轻易碰动穆祈,而另一人则是立刻转头向外飞奔而去,这种时候只能用轻功将大夫抓过来了,还请什么请呢。 “一一会儿……拦住……侯爷,在外面……等……呃……”穆祈稍稍平复了一些,忙开口嘱咐给他输送真气的影煞卫,他知道自己现在情况有多糟,虽然相信自己能挺的过去,但也不想让步怀远担心。 那影煞卫没有答话,仍是不停给穆祈输送真气,穆祈见状无奈苦笑了一下,还真不该把影十调走,现在他身边能听完全他调动的人竟是没有了。 又是一波强烈痛感袭来,穆祈猛地吸了一口气,身子一下弓起,抓着床单的手用力得泛白,一瞬之后又坠□子,那影煞卫见状赶紧扶住穆祈松气后落下的身子以免碰撞。 穆祈再也没有力气去说什么,全副心神都用在抵抗腹部不停传来的剧烈疼痛。 影煞卫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抓着李乐先赶回了房间,本来这个时间点李乐也是要上门的,在半路上就被那名外出的影煞卫给用轻功带了过来,而去通知步怀远和严素的侍从则还在路上。 李乐一到现场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沉静,他沉着吩咐下人们去做准备,看了一下穆祈的情况,便让那名影煞卫继续输送真气,撑不住了就换个人,务必护住穆祈心脉。 随后掀开被子探了探穆祈后|穴,看到满床鲜血脸色又是沉了几分,从怀里掏出了药瓶倒出几颗先喂穆祈吞下,随后冷静说道,“你先稳住气息,不要用力,对,呼气吸气,把气息调稳,还没到时候。” 穆祈跟着李乐的话慢慢调整气息,很快平复了许多,而李乐的药也起了作用,血渐渐地不再流,穆祈脸色终于不再持续白下去了,李乐又转过头安排下人们按照他说的方子去煎药,随后开始为穆祈摆正身子,脱下裤子。 做完这一些,步怀远已经风尘仆仆赶了回来,严素也是一路随行而至,到现场看了情况,严素先是给李乐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后很快接过手掌控大局。步怀远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也顾不上这些,只是接过影煞卫的位子从身后抱着穆祈,持续地开始输送真气,并轻声地在穆祈耳边说话打气。 “你痛了多久?”严素一边摸着穆祈肚子顺胎位一边问道。 穆祈摇了摇头,他醒的时候已经痛到快没知觉,自己也弄不清究竟痛了多久,但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只能摆了摆口型,好在在场三人都看得懂。 步怀远心从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吊着,看到穆祈的情况只恨不得自己全部承受这些痛楚,虽然心疼地都在颤抖,抱着穆祈的双手却是稳如泰山,他抬头神色凝重地问向严素,“怎么样?” “不算太好,不过也不是我们想的最坏情况,应该没问题,放心。”严素想了想,淡淡说道。 步怀远了然地点了点头,心稍微放下一些,严素早就跟他说过,最坏的情况就是一尸两命,孩子生不出来大人也保不住,而但凡不是这种情况,他都有把握抱住穆祈的命,再好一些自然是父子平安,只不过穆祈要吃苦些,最好的情况就是父子平安出生。看严肃刚刚的样子,最坏的情况既然不是,那至少穆祈是安全的,至于孩子,他并不强求。 “一会儿会喂他喝下催产药,他现在产力不足,过程中你保持给他输送真气,若是撑不住了就换人。” 步怀远点点头,他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陪在穆祈身边,自然要尽自己最大能力护住穆祈。 不一会儿李乐端着药进来,很快喂着穆祈喝下,穆祈本来几乎处于半昏迷状态,只有微弱的喘息还在,全身软软地躺在步怀远怀里,被李乐喂下药后却是很快有了反应,先是肚子开始变硬,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促,原本抓着床单的手如今被步怀远握在手里也开始用力,身体总是跟着喘息一挺一挺地。 步怀远看着心疼不已,一只手环着穆祈固定对方身子,另一只手和穆祈的手交握着,只能低下头用唇吻去穆祈头上不停冒出的汗水。 严素还在穆祈□处观察着,李乐则一遍一遍出声引导着穆祈调整呼吸应对疼痛。忽然,随着穆祈一次大吸气,身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才倒下,接着严素紧皱的眉头终于稍微松开一些,“破水了。” 一股腥味穆祈□传来,步怀远隐约看到,原本早已被血染透的床单再次染上一些淡黄色液体,握着穆祈的手紧了紧,加大了真气的输送。而李乐声音也变大了些,穆祈跟着这声音开始更加用力。 “产口已经够大了,让他再用些力。”严素的声音冷冷响起。 李乐闻言点了点头,半跪在床边按着穆祈的肚子慢慢向下顺着,高声道,“穆相再用些力,孩子就快出来,跟着我的节奏,来,呼气!吐气!很好,继续,用力,再憋一口气!” “不行,时间拖得长了对他无力,你再用些力压腹。”严素摇了摇头,产口已经全开,但到现在孩子头还没看到,越到后面穆祈只会越来越没力气,没法再等了。 李乐也不在犹豫,摸了摸穆祈的肚子,开始一下一下用力向下压按,并不忘给穆祈引导。 “啊……哈……”被李乐一按,一直没有叫出声音的穆祈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哑的痛呼,随后便是大口大口的呼吸和断断续续的痛吟,“哈……呼……呼呼……唔……啊……呼……唔……” “小祈没事的,努力小祈。”步怀远看着穆祈痛到扭曲的脸,忍不住声音哽咽,低下头在穆祈耳边轻声安抚着。 “看到头了,再用力!” 严素突然声音陡高,李乐也是一鼓作气再度用力压腹,穆祈已经叫不出声了,只有越来越大的喘气声,脸色开始再度变白,步怀远见状又加强了真气的输送,不要命一般的给穆祈鼓劲。 “乐乐你帮忙按住他的腿,我助他。”严素对李乐喊了一声,便松开固定穆祈双腿的手,双手一起伸到穆祈身下,微微探入产口,轻轻扭动孩子的头开始助产。 李乐很有默契地接过严素的手,一手按着穆祈的双腿,另一手仍在不停顺压着腹部。穆祈从头到尾都没有强力挣扎,此刻更是早就脱力,李乐一只手按着毫无压力。 步怀远一直没有干涉严素和李乐的接产过程,这也是他们早就说好的,他给予这两人充分的信任,整个过程他只负责给穆祈输送真气以及陪着他说话打气。 在穆祈最后一次无力地弓起身子又软趴趴地倒下之后,步怀远终于看到他那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接着嚎亮的哭声响起,三人都是明显松了一口气,而穆祈也力尽地昏倒在步怀远怀里。 “你继续输真气,乐乐带孩子去清洗,娩出胎囊就可以了。”严素将剪短脐带的孩子交给李乐,冷静地布置下一环节,三人各司其职,很快处理好最后的环节。 “孩子很健康,你放心,是个儿子。”严素一边就着水盆清洗,一边淡淡说道,“穆相会睡上几日,这几日你千万护着他,一有问题就派人叫我来,药方我会留下,每日必须喂下一副,五日后应该就能稳定了,接下来就要慢慢调养了。” “嗯。”步怀远还抱着穆祈,仍在慢慢输送着丝丝真气,“我上回问你的药,可有了?” 步怀远问的是断子药,穆祈的身体平日里是无大碍的,就是练武也是可以,但生子这事是没法再承受一回了,像今日之事,他们虽然没料到来的这么快,但严素也早就跟他说过,穆祈胎囊受损,月份越大越是承受不住,很有可能突然就会早产,且很容易胎囊破裂造成大出血,还有可能会影响到身体其他机能,尤其是生产时,神经被压迫住,可能会使不上劲,一个不好便是一尸两命,这回经过几个月调养,已是如此困难,若再次有孕,很可能孩子未足月就突然胎囊破裂,到时候便是神仙也救不了。 因此步怀远从穆祈怀孕初始就开始问严素打听断子药了,其实断子药世上早就有,以往的药性不管是他吃还是穆祈吃,对穆祈现在的身体都会有影响,因此他才会请严素帮忙想办法将那不好的影响去除,或者将那些转到他身上也是无所谓。 “云墨之已经给我回信,修改药方我们已经拟定,正在研配,很快就可以了。” “多谢了。”步怀远点点头。 严素和李乐抱着孩子出了房间交给侯府下人之后便离开了,步怀远看着怀里沉睡的人,虽然从头到尾穆祈除了压腹时的短暂痛呼以外没有发出更大的声音,但这样的生产却让步怀远更加后怕和心疼,这个总是喜欢一个人承受所有伤痛的人,从今往后他是再也不会让他受一点点苦。 三日后,穆祈清醒,严素再次前来看诊,确认无碍。 五日后,在将军府的小侯爷步少铭听到消息再也按耐不住,吵着回了安侯府,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爹爹,哇的大哭了起来,被穆祈哄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不过知道自己有了个弟弟以后小侯爷也是稳重了不少,再也不会任性乱闹,对弟弟更是宠上了天。 百日后,侯府二公子的名字正式被定下,学名莲生,乳名容惜。 穆祈听了之后,没有任何表情,却是低声重复了一遍乳名。 容惜,容我惜你。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 好的,番外还有罗萌萌同学和李乐乐同学的 李乐乐同学我们要继续上一次番外的吐槽欢乐风 罗萌萌同学来个虐恋情深? 哈哈哈哈,随便说说 人家去吃粽子啦~\(≧▽≦)/~ 第61章 乐乐 李乐听了严肃的话抱着孩子在隔间收拾,严素则留在房里为穆祈的产程收尾,这是穆祈的第二个孩子了,之前他们一直担心会出事,好在最后还是上天眷顾,这几年李乐和穆祈还算走得近,看到他父子平安心里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着怀里小小软软的婴儿,李乐轻勾了下嘴角,随后小心翼翼地给婴儿擦拭身体,仔细检查了之后再包好交给早就侯在一旁的嬷嬷,等做完这一切内室严素也都处理好背着医箱出来了,李乐看了一眼小心交代了几句,便收拾好跟在严肃身后离开了侯府。 路上两人一如既往地没有说话,马车在走了一段路后,在一个分叉路口停了下来,严素下了车向着宫里的方向走去,而李乐也跟着下了车,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毛毛躁躁的孩子已经不再存在了,这几年李乐越发地安静,不再如以往那边活泼,连以前那总是藏不住心情的脸如今也很少再有那些丰富的表情了,想到这些,严素就忍不住内心的叹息。 到了宫门口,严素顿下了脚步,回过头就看见李乐抿着唇微笑着站在他身后,也不在往前,这样的场面在两人之间已经出现过无数次。 自从三年前李乐说了那些话以后,严素便开始躲着他,开始李乐紧追不放,严素便更加地躲他,最后干脆连家都不回了,经常借用职位之便宿于御医院,李乐为此追过吵过闹过哭过求过,可都没有用,反而让严素逃得更远,久而久之李乐也不再闹了,只是一直默默地跟在严素身后,他回家便尽最大努力照顾他,他回宫便如今日一般跟在身后送到宫门口,然后笑着送他离开直到看不到背影才转身一个人回家。 这样的李乐一度让严素有些不适应,这就像你一直养着的孩子突然有一天长大了,再也不会跟你吵跟你闹,也不会明明偷偷捣蛋还在你面前装无辜了,他变得成熟懂事,做事有分寸,不再要求什么,甚至对于你的那些逃避也无条件包容,这些都让严素非常厌恶自己,是的,厌恶自己。 当初李乐那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表白确实吓到了严素,他一直将李乐当做弟弟甚至当做儿子一样对待,他一手带大这个孩子,在他人生最青春的时光,除了医术他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李乐,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他变成其他的关系,因为他曾答应过恩师好好照顾李乐,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李乐立业成家,却没有想到,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他起了心思。 开始确实是震惊和震怒,所以他斥责李乐,并且躲着他,他只想着这孩子可能一时情迷,时间久了便也就淡了,可三年下来不仅没有让李乐放弃,反而让他越陷越深,甚至如此委曲求全,不应该是这样的…… “师父?不进去吗?”李乐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严素的思绪,微微抬头带着疑惑的眼神,这样略显青涩茫然的样子让严素一下子想到了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学习的小萝卜头的李乐,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对方额顶的碎发。 “师父?”李乐声音带着明显的讶异,身子一瞬间僵了一下,之后便一动也不敢动由着严素,让严素有些失笑。 “没事,我回宫里向帝上述职,你先回家。”严素淡淡说道,声音仍是那么不冷不热,却让李乐的心跳一下加快,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严素,意思是,师父晚上要回家吗? 严素抬起搭在李乐额前的手,轻轻弹了一下李乐的额头,淡淡说道,“我会迟点回去,若是太晚你便自己先吃饭休息不用等我。” 李乐轻啊了一声捂住额头,还有些不在状态地呆呆点点头,随后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着眼睛看着严素。 也不怪李乐会吃惊,自上一次严素回家至今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他都住在御医院了,平日里除了必要的出诊和医术会,李乐都很少能看到严素,更别提两人一起回家了,因此此时才会被这突然而来的喜讯砸晕了。 这幅表情让严素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算起来他也有很久没有看到李乐这样丰富的表情了,这样才更像正常的李乐啊,那个忧郁沉默的样子真的不适合他。想到这严素心里又是一紧,今天看到为了步怀远拼命生下孩子的穆祈,他不由自主想到了李乐,如果这个孩子也是这样深爱着自己,那一直逃避拒绝的自己是有多残忍? 因此刚刚这一路,他想了很多,也做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或许他还没办法让自己真的以李乐想得那样方式爱上他,但如果这是李乐希望的,想要的,他想他可以尝试去接受他,毕竟李乐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也唯一重要的人。 直到严素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李乐才渐渐回过神,但仍是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 师父愿意回家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或许师父已经不再生他的气了?李乐边走边垂下眼眸暗暗想着,他曾一度以为因为他自己的贪心,这一辈子和师父再也回不去以前了,尽管后悔害怕,也于事无补,最后只能拼命去做一个好徒弟。 现在他不敢再奢望那些幻想,只求师父能不再生他的气,能恢复到以前的日子,他也不再去想那些心思,只认真跟着师父学医,就做一辈子徒弟也没什么。 走回马车的等待点,李乐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上了马车,随着马车的缓缓而行,他的思绪又慢慢飘远:师父晚上要回来,还是先准备些师父喜欢吃的菜吧,虽然师父说不要等他了,但好不容易师父回来,总还是想一起吃饭的。对了,房间还是前天收拾的,趁师父回来之前也收拾一下吧…… 一路上,李乐弯着的嘴就没有挂下来过,真的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严素一入宫,便被容楚华召了去,毕竟对穆祈和步怀远,容楚华也是很关心的。 “……穆相已经平安产下小公子,父子平安。”严素见了容楚华,行了礼之后便言简意赅地将当时情形转述了一遍,末了又保证了一番穆祈的安全。 容楚华点了点头,穆祈和步怀远对他来说除了是臣子,也是知己和兄弟,因此他才会分外在意。看着还站在殿下的严素,容楚华温声道,“辛苦严爱卿了,来人,赐座。” “谢帝上,微臣惶恐。” “爱卿不必谦虚,你身为御医院医座,医术医德一向过人,御医院交给爱卿,朕甚放心。”容楚华笑笑,“不过爱卿也别总是忙着御医院之事,也该为自己打算一番了。” 严素的年纪比容楚华他们大上许多,但因为严素长相不显,之前又与李乐时而在一起,因此很少有人注意到严素今年其实已经四十多了,容楚华也是偶尔听到有人议论才想起来,自己这位医座大人如此年纪却尚未婚配,不禁也有些暗叹自己是不是对臣子太不近人情了,因此最近一直琢磨着找个时间给严素配个婚事。 “谨遵帝上提点。”严素只淡淡回了一句,似乎并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容楚华挑了挑眉,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爱卿年纪也不小了,可有看中哪家姑娘?不妨告诉朕,若是合适了朕也可促成一段美事。” “谢帝上关心,微臣暂无打算。”严素不动声色地回道,他既然已经决定试着去接受李乐,自然不会再去想与别人成亲一事了。 容楚华见严素无所意向,问了几句之后终是让人退了下去。 严素从宫里出来之后便直接回了和李乐共住的家里,到家之时天几乎已全黑,李乐却果然如他想的一般仍傻傻坐在厅堂等着他,严素叹了一口气,步入大厅。 “师父,你回来了?!”本来撑着头在桌边发呆的李乐听到声音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进门的严素,立刻带着笑意欢快地迎了上来。 “不是让你不用等吗?”严素点点头,一边走入厅堂一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我不饿,等师父一起吃。”李乐仰起脸,带着期待的神情小心地说道。 又是这样的表情,严素微皱眉头,他并不喜欢李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以前他总以为是他太严厉,所以李乐有些怕他,他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如今看过这么多事他才有些明白,那大概是李乐怕他拒绝的卑微吧,可他还是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李乐,会让他的心有一种微微的刺痛感。 “……师父?”似乎看到严素皱起的眉头,李乐小声叫了一声,带着踌躇的语气。 严素转过头看向李乐,认真地说道,“从小教你的都忘了?自己身体都不注意,怎么做大夫?” 李乐眼神一暗,微微低下头,道,“徒儿知错了……” 见李乐低下头,严素轻笑了一声,弹了一下李乐的额头,带着笑意说道:“好在你还知道尊师重道,快去吃饭吧,别饿坏了。” 李乐立时捂住了额头,抬头看到严素的笑容,顿时呆了一下。 “怎么?不打算吃了?”严素清冷的声音又淡淡响起,李乐忙摇摇头,转过身带着严素走到后面饭厅。 吃饭的时候李乐还有些不在状态,总觉得今天师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哪些不一样,心里疑惑解不开,只好偷偷瞄向严素。 “吃饭就吃饭,怎么老东张西望的?” 严素冷着脸一句话又把李乐吓了一跳,接着只敢埋着头拼命苦吃,一句话也没再说,导致最后吃得都有些撑着了。 严素一路看下来,也有些无语地想笑,他发现自己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徒弟尽管学医天分很高,有时候却是呆得可以,突然又想到三年前李乐鼓起勇气表白那场景,不禁更是有些心疼自己这个傻傻的徒弟了。 待两人都吃完饭,收拾好,严素看着还有些无措的李乐,微微敛眉说道,“乐乐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李乐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僵着身子坐到了严素身旁,心里却是不停翻滚。本来就觉得师父今日很奇怪,如今这样的情形怎么都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就怕从师父口中听到让他离开之类的话,他怕他会承受不住。 像是看透了李乐的想法,严素安抚性地又弹了一下李乐的额头,说:“不要乱想其他的事情。” 李乐点点头,但仍是没敢抬起头,只是一副认真听话的样子。 严素见状想了想措辞,决定还是开门见山地说,“乐乐,这三年为师想了很多,为师可能暂时还没法做到你想要的那样,但若你到今日还如三年前一般的心意,可愿与为师成亲?” 一瞬间,李乐的呼吸都停滞了,猛地抬起头看着严素,嘴唇微张,眼睛里还带着些不置信。 “如何?”严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冷淡,似乎刚刚说出的话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看到激动的李乐,他还是稍稍的蹙了一下眉头,脸上略显出一些担心。 “师……师父说的可是真话?”李乐声音微带颤抖。 “自然是真话,不过,你若是后悔便作罢……” “不后悔!!我想要和师父成亲!”不等严素说完,李乐已经猛地扑向严素,紧紧抓着严素的衣袖,整个人埋在对方怀里,“师父说了便不能后悔!已经答应徒儿了!” “我不会后悔。”严素轻轻拍了拍说话有些哽咽的李乐的背,缓缓说道,“只是我可能还学不会像安候对穆相或萧将军对他夫人那样的爱,乐乐你仍然愿意要和我成亲吗?” “愿意愿意!师父不会没关系,那我来爱师父我来教你,只要师父不讨厌我,让我陪在身边,一辈子我一定慢慢教师父!”李乐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认真地对着严素说道。 “傻子。”严素失笑地揉了揉李乐额头,抹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其实,爱情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学的?或许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学会了一些? 第62章 完结 罗珏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意识清晰,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他听到身边传来夏蓂轩的声音,虽然没有大吼大叫,但那冰冷的声线却让他知道夏蓂轩在生气,好像生气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 又惹他生气了,罗珏很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勾不动嘴角,身体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若不是还能听到声音,能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和疲惫,他都以为自己是已经死了,想想,他可是砍了蛇祖啊…… 那条巨蛇,哼,砍了他真是便宜了,可惜居然还被他咬了一口,罗珏心里有些不爽,他堂堂幽都神卫长,居然砍一条蛇也会被咬到,真是大意,不过那也毕竟是活了上百年的蛇祖,确实难缠啊。 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一只手掌突然覆在罗珏的头上,冰凉的触感让罗珏的思绪一下回笼,这人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冷?平日里明明都是很温热的啊。 “阿珏……”低沉带着无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流连在脸上的抚摸和耳边深深的叹息都让他忍不住想要皱眉,那个总是成竹在胸的人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语气,一副很累很无助的样子,难道他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突然,罗珏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脸上,像是水,比刚刚的手温还要低,顺着脸颊滑了下去。这,是泪水?!罗珏心里一痛,他哭了?哭什么,傻瓜……他又不会死,他可是全幽都武功和蛊术最高的人,他可是堂堂左神卫长,一条失心疯的蛇而已,怎么可能打败他!他只是现在累了,休息一会儿,等他休息够了,就起来,所以…… “不……要……哭……”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本来还一脸悲伤坐在床边的男人突然屏住了呼吸,带着些不置信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昏迷的人没有一点变化,除了嘴微微张开了些,其他仍是一模一样,连眉头都不曾皱起。但夏蓂轩可以肯定,他刚刚听到了的声音,虽然弱到几乎听不到,但他绝对不可能听错。 “阿珏,快点好起来。”夏蓂轩低下头,非常温柔地在罗珏唇上印上一吻,明明之前才那么霸道地向自己表白,他还没有认真地回复过这个人,他不会允许这个人就这么离开,他也相信这个人不会这样放弃,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的执念有多深,夏蓂轩笑了笑,他会等他醒来的。 ****** 夏蓂轩一个人皱着眉坐在书桌前,罗珏出事昏迷已经十天了,除了当天他听到的那一句微弱的话语以外,之后那个人就好似再无声息一般,可偏偏人没醒,身体却是高烧不止,甚至有心力衰竭的现象,这样下去…… 夏蓂轩猛地一挥,扫落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从来温和无脾气的夏蓂轩第一次发脾气,来源于内心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他害怕,真的救不了那个人。 巫医们说蛇祖的毒非同小可,即使是他也没有把握解开,只能暂时制住毒性蔓延,但是时间越久,他被咬的左手就越有可能保不住,因此他早早派人去了昭国,希望通过穆祈请神医前来相助,虽然不知道能否成功,但他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机会。一只左手虽然不是罗珏的命,凭罗珏的脾性就是废了一只手也不会多在意,但他还是希望能让他完好无缺的好起来。 可如今,他怕不止是保不住手,连那人的命也保不住,手指插入发间,夏蓂轩低下头,深深埋入自己双手,明明已经制住毒性,却退不下那人身体的热度,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人越来越苍白的脸,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他真的有些慌了。 从来没有过的,从他接手神卫队,从他下定决心要做族长那天开始,他就不停的策划谋划了,他什么都有把握,即使是穆祈曾经回来的那段日子,他也没有慌过,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最后这个族长之位是他的,可是现在他一点也没有把握那个人的生死。 想到那个总是一脸坏笑自己任性的人,夏蓂轩心里止不住的疼痛。他早就知道罗珏喜欢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那时候他并没有喜欢罗珏,但是却利用罗珏对他的感情对罗珏说他的梦想,他的期望,他的抱负,让罗珏暗地里帮他做那些事,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装作不知道…… 他知道罗珏暗中帮他摆平那些保守派的反对势力,他知道罗珏表面嚣张只是为了吸引火力,让那些人以为想要做族长的人是他而去针对他,他知道罗珏平日与他针锋相对只是为了让他亲民的形象更好的留在人们心中,他更知道罗珏曾暗中去截杀穆祈的事,只是他装作不知道……他只是旁观者,坐享这些成果,原来没有爱上之前那么心安理得的事情,现在再想想却是那么心疼不已。 夏蓂轩一阵苦笑,他百般算计,却算不过自己的心,也算不过罗珏的野心,那个人的野心都放在自己身上了,步步为营,把自己套住,让他再也放不下了。 思绪飘到三年前小玥离开的那一天,他一直把小玥当做弟弟看待,看到那孩子长大,带着坚定的眼神对他说想出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他心里真的有些舍不得,却也还是放了他出去。 那天他也有些伤感,然后罗珏就带着酒出现了,陪着他一起喝一起醉,虽然嘴上仍是那副不饶人的样子,把小玥贬得一无是处,却让他觉得那么可爱。每次他有麻烦罗珏总会帮他解决,他心情不好罗珏总会出现在他身边陪他,他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依赖,因此那天他放任自己和他一起醉,然后就被那个家伙算计了,发生了他们的第一次关系。 醒来之后他心中是有气也有愧,毕竟他虽然被下了一些药,但对于从小控蛊的人来说,想要摆脱清醒还是很容易的,但是他却顺了药性和对方的意,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斥责怪罪还是该心怀愧疚,偏偏罗珏什么都算计好了,醒来之后不但坦然承认下药的事,还一副吃饱餍足的样子,那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居然让当时的自己有些接不上反应。 那个人,你跟他生气也没用,你对他冷淡也没用,认定了就照着自己的目标而执着,与自己某种程度上真的相似,从那之后他不止一次暗中算计他,逮着机会与他厮磨,渐渐地他也食髓知味,到最后也不再需要什么契机,只要两人想起来,有意向便会在一起过夜。 本来以为这样的关系就会一直持续到他们两人各自成家,谁知道那个人突然那么霸道的表白,他一下子也震惊了,虽然知道对方爱他那么多年,可一直没有被戳破,一直隐在表象之下,从来没想过会被这么简单的说出来,那天那人自信自负的笑容他还记得,那样邪邪地笑着,说会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等他的答复……现在他才知道,那个人根本是只狐狸,一点一点挖好了坑之后,再拉着自己一起往下跳。一定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已经爱上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意,才会那么大胆自信的表白……是算准了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吗? 既然这样,现在突然撒手的他到底又是什么意思?既然都已经布了这么多年的局,撒了这么大的网,自己都已经准备好束手就擒,他怎么可以现在撒手不管!? 夏蓂轩突然睁开双眼,抹掉了眼角泪痕,推开了桌椅向着罗珏的屋子跑去,他现在就要去见到他,告诉他,他承认自己失败了,算计不过他,他已经赔了心,那就不允许那个偷心贼这么逃掉! ****** 夏蓂轩到的时候,巫医刚刚给罗珏换过药,下人们端着每日要灌罗珏喝的药走进来,夏蓂轩接过药碗便挥退了所有人。 从罗珏昏迷开始,除了必要的处理政事以为夏蓂轩都是亲力亲为照顾他,房里的也都是两人贴身的下人,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因此都见怪不怪地退了下去, 夏蓂轩端着药碗走近床边,床上那人仍是毫无生气的躺着,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也白的有些发灰,整个身子只有左手臂是透着明显的紫色,而在左半肩处还扎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银针,克制着毒性。 夏蓂轩坐到床边,轻轻从身后抱起罗珏,手下隔着衣服传来的高温让他眼睛又有些酸涩,幽都巫医解蛇毒是一流的,但蛇祖的毒却不是那么好解的,他没有把握只能靠当初从云墨之那里学来的针疗法暂时将毒封在罗珏的左臂,再每日用药延缓毒性,并且给罗珏的左手臂涂抹不同的外用药以防止手臂被毒性损坏。 本来这个方法起码可以拖上两到三个月,等云墨之来了便有办法,可从三天前开始罗珏便突然开始时不时发热,有时候烧起来身子烫的吓人,偏偏他现在身中剧毒,除了延缓毒性的药,其他的药也不能随意用,因此一直只能靠擦身去热,却效果并不明显。 他知道这么下去迟早罗珏就要没命,可云墨之从昭国赶来,起码也还要半个月时间……如果再无其他办法,那么他便只能废了罗珏的左手,斩断了毒性再为其用药了。 碗里的药已经有些凉了,夏蓂轩不再多想,抬手含入一口,随后俯□以嘴渡药灌着罗珏喝了下去,反复几次一碗药才终于见底。 这药苦的很,夏蓂轩每日喂罗珏喝一次都要跟着尝一遍,几日下来舌头都有些发麻,只是嘴里的苦涩永远比不过心头的苦涩。 喂完药,夏蓂轩刚准备给罗珏擦拭身子降温,却见怀里的人竟然开始痉挛,嘴里不停有刚刚被喂下的药水泛出,夏蓂轩吓了一跳,怕对方被呛到,立刻扶着人反过身来,手还没抚上那人后背,就听哗啦一声,紧闭着双眼的罗珏将药汁全数吐了出来,到最后还带着一些酸水,之后便再次无力软倒在自己怀里,整个过程人都没有醒过来。 夏蓂轩心下一惊,如果这药喝不下去,即使有银针压制,毒性也会开始渐渐蔓延,之前罗珏从未出现过吐药的情况,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反应?他忙摸上罗珏脉搏一探,这一下却是更加震惊,居然是双脉! 夏蓂轩怕探错,沉默着探了好几遍,又探手摸了摸罗珏的腹部,感受到手下的柔软才慢慢接受,随后又是将人紧紧拥入怀里。 罗珏怀孕已经有三个月了,之前一直不显,再加上他突然的中毒昏迷,中毒后脉象紊乱,巫医们都道是中毒影响,更是没有人发现,若不是今日罗珏的身体对延缓毒性的药已经有了抵抗,他也不会这么快发现。想来这些日子的高烧不退,也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对父亲身体的虚弱和这些外来毒素药性的不满抗议吧。 抱着怀里的人平缓下那人的还有些微颤的身体,夏蓂轩心里隐隐有了计较。 “阿珏,那日你让我考虑的事,我考虑好了。”夏蓂轩声音轻轻地,温和如旧,“等你好起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他握住罗珏的右手,交叠着轻轻覆上他的肚子,“你有宝宝了,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说完,夏蓂轩将头埋在罗珏的肩上,看着那半边发紫的左手,轻声说道,“若是我保不住你的左手,以后我就做你的左手,好不好?” 他不能再等了,云墨之从外赶来太久了,这段时间不知会有什么变数,因此他只能赌一赌了。 ****** 罗珏昏迷了十多天,躺在床上,没有光感,他只能凭夏蓂轩在他耳边昵语的那些话来粗略计算日子,这些日子他感受到夏蓂轩的担忧和心急,心里隐隐高兴。其实除了最初的力不从心以外,他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情况在好转,虽然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弱,但至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他觉得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可以睁开双眼了。 他想,醒来以后他一定要对夏蓂轩说,他听到他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了,说过的话可不能后悔,他可是当他答应了!其实,他也早算好他会答应的,如果不是有十全的把握夏蓂轩已经动心,他怎么会去表明心迹,二十年都能忍得下来,怎么可能会按耐不住呢。罗珏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地想笑。 他知道自己最近几日有些发热,他想应该是那些药的副作用,身体有些排斥吧,说起来那些药真的非常苦,可每次想到是夏蓂轩嘴对嘴喂他的药,他就不觉得苦了,只是有点心疼从小不喜欢吃苦的夏蓂轩要陪着他尝这药。但今天他被喂了药之后就感到浑身难受,那些药居然忍不住从胃里反呕出来,他能明显感受到抱着他的人跟着他一起的颤抖,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自己的身体,居然让他爱的人这么担心。 但是接下来夏蓂轩的话却让他真正愣住了,他怀孕了?他居然怀孕了!虽然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从他第一次算计夏蓂轩开始,他就考虑过孩子的问题,因为不想孩子的突然出现打乱他的计划,也怕让夏蓂轩心有不甘,他从第一次开始居于下位并且给自己用药,三年来也一直按照他所想的,两人关系一步一步进展,没想到这是三个月前那一次忘记吃药,他居然就中了。 这一刻罗珏无比庆幸夏蓂轩已经爱上他,他表白了,并且夏蓂轩答应了,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孩子。好在,一切都没那么糟糕,除了他暂时还醒不了以外。 夏蓂轩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他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亲自为他解毒了,其实他早就想对他说,一只左手而已,即便是废了,只要他在他身边,他根本不在意。就算不能完全解了毒,就算留有什么后遗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只要当时那条蛇没有伤到他,那就足够了。 不过现在有了孩子,那么他更会配合,只要蓂轩和孩子没事,其他都无所谓了。 ****** 云墨之到幽都的时候,罗珏已经清醒了,毒虽然还没有解清,却也除得七七八八,余毒慢慢再调理即可,不过左手虽然没全废,却也以后不能再使力了,但总的来说已经没有生命之忧了,对于这样的情况,被人从爱人身边强拉着赶来的云墨之很不爽,本就不是什么至交好友,这种随便一个大夫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用得着拉着他从千里之外的的昭国赶过来吗? 不过看在当年罗珏曾赠予他一只蛊王帮了他和今儿,他勉为其难答应了夏蓂轩为罗珏扫清身上余毒的要求,以免影响到未出世的胎儿,至于左手,他则也没有办法复原,只能如实告诉两人。 “又不是全废了,省点力气也挺好,你不用太在意。”罗珏靠在床上,不甚在乎地说道,他醒了以后虽然解了毒,但身体终究是没有恢复,还是没什么力气,便索性就躺在床上休息,反正夏蓂轩现在也舍不得让他累着。 夏蓂轩笑笑没回话,动了动药碗里的勺子,轻舀了一下,“嗯,你先喝点药。” 罗珏抿了抿唇,就着夏蓂轩递过来的勺子地咽下药汁,喝药这种事他向来很配合,尤其知道肚子里宝宝的存在以后。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吧。”突然想到之前夏蓂轩说的两人成亲一事,抽着喝药的空挡罗珏问道。 “嗯,哪一件?” 罗珏挑眉,“成亲。” “算,等你身体好些。”放下空碗,夏蓂轩拿起帕子给罗珏擦了擦嘴。 罗珏皱了皱眉头,别过头避开,右手夺过夏蓂轩手中帕子自己擦了一下,“废了一只手而已,别当我全废了。” “云墨之说了,你好好休养,左手还有好转余地,虽不能复原至原来一样,但也至少能与常人无异,不要再说“废”字。”听到罗珏连续说了几个废字,夏蓂轩沉下脸,冷冷说道。 罗珏抬眼对上,见夏蓂轩真的有些生气了,弯了弯嘴角笑起来,右手拉着夏蓂轩的衣服,讨好地说道,“好蓂轩,我知道错了,莫生气了。” 夏蓂轩无奈,他们两人每次刚开始都是各不相让的,但一旦他真的生气了,罗珏就会立刻让着他,以前的时候是不再与他争,默默退后,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就会变成讨好地来哄他,最后他们又会和好如初。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发现自己更舍不得欺负罗珏,其实被吃的死死的是自己才对吧。 “任性!”夏蓂轩顺着罗珏坐下,脸还是冷冷的,声音已经没那么冰,斥责地说道,“蛇祖你也逞强!” 说到那条蛇,罗珏不屑地呸了一口,“那条蛇发疯就算了,谁让他想咬你,该死。” 夏蓂轩叹息,其实怪不得罗珏,蛇祖已经到了换代的时候,可老蛇不死不退,新蛇祖选不出来,早就有些隐隐作乱了,而且那条蛇似是成精,已经不甘于每年的祭祀,这几年控蛇的人已经渐渐控不住了。 本来那日是他控蛇选新蛇祖,但他被罗珏前些日子的表白弄得恍惚,加上那巨蛇似是知道自己要退位而不甘,巨蛇居然摆脱控制冲着他袭击而来,罗珏才会跳出来直直砍了那条蛇,也才会被那蛇咬到中了毒。好在罗珏内力深,一剑下去尽断七寸,才让蛇乱很快就平息。 “我被咬了你还能救我,你被咬了我可不会救人啊。”罗珏怕夏蓂轩又多想,赶紧加了一句。 “你总有理。”夏蓂轩翻了个白眼,“你卸了恒渊的权,追杀圣子夺幽都印,暗地威胁逼简长老退位,派人接近小玥劝他离开,又在面上激他,给我下药又一步步下套,哪一件不是你算计好的。” 罗珏闻言弯起嘴角笑了出来,歪着头靠在夏蓂轩身上,略显张扬地说道,“我就是一步步算计你又如何?”不算计,以你这样死心眼,这样笨,什么时候能开窍。 “不如何。”夏蓂轩好笑地摸了摸罗珏的肚子,虽然他咄咄逼人,面对自己从来不肯嘴上认输,每每都是强硬地插手自己的事,但哪一次又不是为了自己受伤,不是为了自己而尽心尽力,即使是夺权这件事,也不过是他曾经说过他的愿望就是做上族长之后带领幽都一步一步走出新的天地。“以后别逞强了,我舍不得,心疼。” 罗珏笑弯了眼,总觉得以前一切的忍耐一切的付出都一下子值得了,他本就傲气的很,即使爱得那么深,也不会像傅玥那样追着人粘着跑,因此开始只是想帮这个人达成愿望,只是后来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想要得到……因此他才会在后来设计那么多,付出总要有回报,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然一定要等到对方的同等的回复,好在一切都值得了—— “你可是族长,我这个幽都第一高手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你以后保护好你自己和儿子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