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有主,我来松土(高干)》 第2章 【chapter 1.】 第一次见到费岂昂,唐朵便在心底将他与肖驰彻彻底底进行了比较。怎么会有这么差劲的男生呢,还是说这个社会早已默认会对费岂昂这类男性特殊礼遇。 说起来,她其实并不知晓费岂昂是谁,还是蓝莉现场拉着她低声科普的,她说朵朵,一会换一家会所好了,他是费少,这间房咱们定不到的。 唐朵歪着头仔细观察蓝莉口中的费少,他很高,至少有一八零的样子。阳光在他深咖啡色的头发上顽皮跳舞,眼睛狭长晶亮,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唐朵细细地打量,他的手自然地插在裤袋里,胳膊上挽着一双涂满艳蔻的手,即便是不用来搭配西服的衬衫也装点着精致的袖扣,他,在外表上似乎要比肖驰更加俊逸呢……想到肖驰,唐朵的心一阵蜷缩。 唐朵的胆子要比蓝莉小的多,听她这样讲,自然立即对那唯一的包房失了兴趣,她拉着蓝莉的手只想快点离开,但是显然,蓝莉还没有花痴够。 唐朵嘟着嘴也跟着偷偷望过去,只见他从裤袋里拿出印着burberry英文字母的钱夹,然后一张vip钻石卡便出现在吧台上。艳蔻的女孩轻抚下酒红色的波浪卷发,说不出的妖娆妩媚。她公主似地微扬着下巴巡视周遭,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蓝莉!” 费岂昂皱起眉头,开始打量聚在旁边的一小堆人,他的目光淡淡移过,掠过貌不惊人的唐朵,最后落在蓝莉身上,蓝莉的心顿时乱了节拍,伊雪儿居然能跟费岂昂在一起。 “嗨,雪儿。”蓝莉很意外,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记得大一上学期还没结束,表演系已经无人不知系内万千宠爱的伊雪儿被豪车每日接送的事,原来,豪车的主人就是费少。 费岂昂略略跟她们这一小堆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蓝莉红着脸,暗地里捏捏唐朵的手指,刚刚他似乎看了她很久呢。 唐朵自是不懂蓝莉为什么会突然脸红,还捏了她的手指,她只在一旁忙着悄悄鄙视不懂先来后到规矩的费岂昂。她想,刚刚怎么就会头脑发热地觉得他比肖驰更俊呢,不懂规矩又没礼貌,长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这样看来,他跟肖驰根本就是没有一丁点可比性的。 “你们要走了吗?”伊雪儿艳蔻的手依然牢牢地挽着他,漫不经心地问向已经开始移动准备撤离的蓝莉。 不管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唐朵就是觉得,那个下巴尖瘦的美丽女孩一点也不美。 蓝莉还来不及出声,一直内疚着的前台小姐倒是开了口,“她们还没玩呢,因为只剩下一个房间了……”虽然说出了实情,却也是越到后面越小声的,最后,逐渐变成低头站在费岂昂面前。 静默了大概两秒钟后,费岂昂的目光又往她们这边扫了一眼,淡淡地说了三个字,“一起吧。” 唐朵本希望推辞了的,跟这样的男生在一起怎么能够真放松地玩啊,她站在好几米外呢,可依旧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桀骜的掌控气息。 但是蓝莉却因为这三个字着了魔,那种感觉,是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在兴奋地跟她嚷嚷,费少,一定是对自己感兴趣的。 —————————————————————— 费岂昂交叠着修长的双腿靠坐在酒红色的沙发里,唇边烟雾缭绕的,他轻弹燃后的烟灰,借着包房里暧昧的灯光,他分明深邃的棱角绽放着致命的好看颜色。 从进了房间以后,唐朵便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蓝莉在霓虹迷魅的空气中妖娆盛开。 不是没见过蓝莉跳舞,但每一次见,都会令人更觉惊艳。她摆动的纤腰像一条新生的水蛇,**的模样让女孩都忍不住要流鼻血。众人的目光已经完全被蓝莉吸引,唐朵的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还记得肖驰说过,蓝莉像朵艳红的玫瑰,夺目而凛冽。 肖驰……又想起肖驰。 唐朵低下头,一阵苦笑。她从不反对肖驰的任何决定,就连这次他要丢下她出国留学,她亦装作开心轻松的样子送他离开,原本一切都还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可是中午的一个电话,却让她茫然到不知所措。肖驰在越洋电话里说,他很适应英国的生活,这里的一切都一流的让他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他说他要努力留在那里,学习一切最优质的东西…… 鼻子酸酸的,她知道肖驰上进,只是他的脚步太快,总是忘记身边还有总是摔跟头的她呢。 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骤然打断了唐朵忧郁的思绪,唐朵慌忙揉揉酸涩的鼻子,抬起头来。 眼前,是费岂昂与蓝莉贴身热舞的**画面,整场的气氛高涨到即将爆炸,惊呼声,喝彩声,重金属音乐声混杂在一起,灯光明灭闪烁,晃得她睁不开眼。唐朵转头望向还端坐在沙发里的依雪儿,她正提着酒杯自顾自地喝着,眼底并不见悲喜。 她不知道为何费岂昂会主动与蓝莉共舞,也不知道他们跳了多久,但这样燥热气氛下的蓝莉,是任何人都难以抗拒的。一个男生端着酒杯走过来挨着唐朵坐下。“他们看上去怎样?”他靠近她的耳畔,大声问道。 唐朵愣了一下,随即果断摇摇头。他笑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那是蓝莉的梦想。”却不若刚才说的那样大声,以至于唐朵完全没有听清。帮蓝莉庆生的这些人,大都是她系里的好朋友,俊男美女的,唐朵一个人也不认得,所以她也没有跟男生追问刚刚他那句讲的是什么。 喧闹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前一秒钟的浮华让此刻的安静更显突兀,待众人适应过来,房间里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透过昏暗的灯光望去,费岂昂的手竟极自然地搭在蓝莉肩上,蓝莉似乎很累,微靠在他的身侧。唐朵心头一悸,站起来拿着一瓶水走向他们。 “莉莉,喝点水。”她不动声色地将蓝莉拉离他的身边,保护蓝莉的意图轻易就被费岂昂看穿,他勾着嘴角看了唐朵一眼,接着,一面将衬衫的扣子解开,一面走向沙发。蓝莉的目光一直徜装无意地追随着他,直到他回到沙发,再自然不过地搂过伊雪儿,在她脸颊印上响亮的一吻。唐朵鄙夷地瞪眼,这么花心,有女朋友了居然还这么花心。 气氛出奇的和谐,蓝莉与唐朵坐在费岂昂的对面,他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好心情地吐着烟圈,那种暧昧不清的目光似乎故意落在蓝莉身上,然后,慵懒地开口:“雪儿,去唱首歌,祝t大表演第一系花生日快乐。”伊雪儿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蓝莉**的目光与他交汇,丝毫没有遮掩。她知道,费岂昂简单的一句话,便会颠覆她的生活,他说她是表演系花,那么,她就会是表演系花,明天太阳升起以后,她蓝莉,就不同了。 唐朵急急扯过蓝莉的手,“莉莉,他怎么会知道你今天过生日?” “刚才跳舞的时候闲聊来着。” “喔,可是莉莉他一直盯着你看,我觉得那个费少不怀好意!” 蓝莉抿着嘴没有继续搭腔,唐朵自己在那又嘀嘀咕咕半天,丝毫没有察觉到,蓝莉似乎对费岂昂的不怀好意,很激动呢。 t大本就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伊雪儿把一首high到爆的英文歌曲唱的激情澎湃,大家的沸点继续被点燃。而后,表演系的几个男生在一旁起哄,一定要听一直处于透明状态的唐朵唱歌。费岂昂把玩着依雪儿的卷发,挑高眉散漫地看她,唐朵羞红着脸,阻止欲帮她推脱的蓝莉,轻轻走到点歌台前,她有些拘谨地垂着眼,乌黑的发丝轻摆如瀑。 “我不擅长与人交际,”她抬起头,“在t大就只有莉莉一个知心朋友,今天能跟大家一起玩,我好开心。莉莉今天二十岁了,我希望,她能赶快遇到那个对的人,一辈子开心幸福。” 前奏音乐已经响起,唐朵找到一个离屏幕最近的位子坐下,费岂昂半眯着眼睛看屏幕,她点的是《夏日结》。干净轻柔的嗓音,甜美中透着淡淡的忧郁,倔强中流露着浓浓的坚定,大家都没想到,唐朵的歌唱得这样好。 夏日结 我在等春天的离去/可以再吻一次你的眉宇 你说热浪来袭的时候/就带我去听海的声音 我在等夏日的来临/认真再看一眼你的掌心 你说花香满季的日子/是你承诺给我的归期 屋子里循环放着cd /沙发里猫咪闭着眼睛 我勾着日历 盯着手机/我点着脚尖细数砂砾 一遍一遍欺骗自己/明天会有你的消息 是你让我相信/就算傻里傻气也没关系 因为你说/你的肩膀你的胸膛会一直为我遮风挡雨 故意淋湿自己/合眼睁眼可是全然不见你 是你让我决定/哪怕一路荆棘也不在意 因为你说/你的微笑你的目光会陪我渡过所有朝夕 用力抱紧自己/关灯开灯你真的不在这里 旋律里藏着淡淡的悲伤音调,最后一段的时候,蓝莉拿着麦一起轻唱,费岂昂倚靠在沙发里,一双眸子锁在蓝莉身上,意图分明。唐朵坐的位子刚好看得见费岂昂毫不遮掩的目光,她起初的小气闷迅速膨胀成巨大的不满,迎着费岂昂的眼眸,唐朵自以为恶狠狠地与他对视。 费岂昂瞟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飘向别处。 唐朵却在想,那种眼神仿佛莉莉是他的猎物似的,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呢。 第3章 【chapter 2.】 自蓝莉生日那天以后,唐朵的生活一下子单调起来。以前她跟蓝莉天天形影不离的,肖驰刚刚出国的那段时间,蓝莉就翘课陪在唐朵身边,那时唐朵还笑她总爱小题大做,把她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现在蓝莉忙了起来,有时唐朵打电话给她,蓝莉常常说不到三句就必须要挂断了。虽然在同一所大学里,但是要好好约在一起吃顿饭都成了奢望。 若不是蓝莉妈妈有天突然打电话来,唐朵还会继续云里雾里的。 那天早上六点左右吧,唐朵的手机就十万火急地响了,迷迷瞪瞪地拿起电话,眼睛眯成流氓兔般的仔细辨别,见屏幕上闪烁着蓝莉妈妈四个字,她瞬间清醒地接起电话,要不是有急事,阿姨是不可能打给她的。 然后就听蓝莉妈妈在电话里急急地说蓝莉好几天都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家人打给她又总是不通。唐朵握着手机望天,说起来,她已经足足两个星期没有跟蓝莉联系了。自己怎么会这么粗心呢! 安慰完蓝莉妈妈,挂断电话的唐朵给蓝莉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始终都打不通。随便拿了件外套披上,唐朵就一身睡衣蓬头垢面地出门去了。 一路小跑地赶到表演系女生宿舍楼下,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记得大一刚刚入学那阵子,她们两个每天都挤在蓝莉的宿舍睡一张床。有时唐朵会跟她说,莉莉今天住我寝室吧,蓝莉就会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你们寝室的人都太爱学习,一学学到后半夜,我实在太惭愧。 有这样一种说法,t大的女生看一眼就知道是哪个系的。起初唐朵还不理解这句话,渐渐的,她发现,莉莉开始化妆了,并且慢慢变得精致。莉莉的穿衣风格改变了,越来越时尚大胆。那时候,肖驰还跟她开玩笑说,早知道蓝莉是一支优质的潜力股,当初就卯足力气追求她好了。 唐朵呢,自然知道他只是开玩笑的,还故意嘴巴一撅老高,可怜巴巴地瞅着肖驰,委委屈屈地说,相公,你可不可以不要休掉我,大不了我同意莉莉进我们家做小……肖驰就会哈哈大笑,蓝莉则在一旁戳她脑袋,大声质问,为什么是我做小!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做后来居上吗。 到了蓝莉的宿舍门口,深呼吸酝酿一分钟,然后将门敲得震天响。才敲了两下,门就迅速地开了,给唐朵开门的是蓝莉的室友艾晓诗。她皱着眉盯着衣衫不雅的唐朵,并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晓诗,莉莉呢?我找莉莉。”唐朵抻着脖子往宿舍里面望去,蓝莉的床铺空空的。 艾晓诗一脸惊讶的表情,“你不知道蓝莉已经很久没住寝室了吗?” 一头雾水。 “不住寝室……那住在哪里?”像是喃喃自语般的,她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艾晓诗拿起桌子上的包包准备出门去,“不过最近她跟费少走的很近,上完课费少就会来接她。” “费岂昂?”唐朵睁大了眼睛。 艾晓诗瞅她一眼,“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抚弄了一下头发,然后提着包包出门了,唐朵依旧站在门外,半晌回不过神来。 当唐朵决定使出报警这个下下策的时候,蓝莉忽而回归了。她打电话给唐朵,兴高采烈地说朵朵,我给你带了礼物。 见面的时候,唐朵简直要认不出蓝莉了,一身漂亮的装扮,从头到脚的,虽然她不认识那些个牌子,但也知道,那双c的外套,g开头的包包,根本不是她们奢望得起的。 蓝莉拿出一个包装极精美的绒缎盒子,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却甚是娇憨的小熊胸针。唐朵望过去,阳光洋洋洒洒地赖在上面,折射着熠熠的细碎七彩光泽,剔透无暇,那是唐朵唯一叫得出名字的,施华洛。 是不是五年级那会儿呢,放学不回家的唐朵与蓝莉手牵手地到处闲逛,一家一家的落地橱窗前趴着,当看见这只可爱的小熊时,唐朵说什么也迈不动步子了。她说莉莉,你看这只小熊多可爱,浑身都是晶莹透明的。要是人也可以像它一样该多好呢…… 唐朵痴迷地看着设计上简单无比的小熊,蓝莉却马上哭的惨兮兮。她边哭边跟唐朵信誓旦旦地保证,朵朵,等我以后成了明星,会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呜然后买很多很多水晶小熊给你…… 唐朵也哭,那时,她的爸妈正闹离婚,别人家的,哪有不首先争夺孩子的呢,可是唐朵的爸妈因为各自都有了外遇,所以都忙着推拒唐朵。她抱着小熊缩靠在房间的门板上听爸爸妈妈争吵,东西叮叮当当摔了一件又一件,缘由就是谁都不想带个拖油瓶。最后那天,还是法官伯伯将她指派给了经济条件稍稍好一些的爸爸,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是爸爸失望痛苦愤怒的眼神,那么多种情绪参杂在一起,她居然也能一下子就辨别出来,还记了这么多年。 唐朵的鼻子又酸了,从十岁开始,就认定肖驰跟蓝莉是她最最重要的两个人。她抬头看看目光清澈的蓝莉,虽然还在恼她,心底却开满了花朵。原来,她竟然还都记得。 “哭毛线呀哭!”蓝莉凶她,自己的眼泪却是先跑出来。 唐朵说不出话来,盯着蓝莉想哭又想笑的,幸福如此简单,一个爱你的男人,一个爱你的女人,爱情跟友情,就都圆满了。 而后费岂昂带蓝莉出去,偶尔也会捎上唐朵,当然仅限美餐的时候。唐朵也不好拒绝,她知道定是蓝莉跟他申请的,跟着去了两三次,都是高雅特色无比的餐厅,那些精致不菲的餐点,她见都没有见过。 只是也从未跟费岂昂讲过话,有时蓝莉与她说笑,一抬眼,便看见他正看着她们,眼睛深邃的望不到底。 唐朵有时又觉得是可能是自己偏激了。像他这样的,要什么样子的女孩会没有呢,但他对蓝莉这样好,带她出国,逛街,买衣服买首饰买礼物的,好像只要莉莉喜欢,就没有他买不起的。那枚施华洛的小熊胸针,她自然知道是他出钱买的,莉莉怎可能买得起。现在又带着她一起吃饭,这样来讲的话,他是真心喜欢莉莉的罢。 如此推理,唐朵稍稍安了心。这一生,能找到一个把你捧在手心里来爱的人,是多么难得,她有了肖驰,莉莉也幸福着,难道还会有比这件事更值得开心的吗。她望着他们两个笑,一副结局终于圆满的自得模样。 “傻了?”蓝莉眨着大眼睛笑她。 唐朵揉揉鼻子,“如果肖驰在就太完美啦!” 费岂昂倒是抬了眼,嘴角又是若有似无的笑,云淡风轻的。 肖驰似乎对英国的一切都情有独钟,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跟唐朵表示,希望留在那边。对唐朵来说,爸爸妈妈都有各自的家庭,她这个多余的人,到哪里会不一样呢,何况是去到肖驰身边。所以不管她有多么讨厌英语,最终还是咬牙下了血本的。 她本科读的英文,但是英文成绩很烂,眼下的形式是各科只能保证低空飞过,要陪着肖驰在英国天荒地老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的。 从高一开始就再没有认真背过单词了,更别提勤勤恳恳地完整做一套习题,一直都靠着啃初中打下的那点老本。那时候的唐朵纯粹就是自我催眠状态,总认为自己的英文还跟初中一样好,直到有一天她打的的时候对着出租车猛招手,嘴里还很大声地念叨,telephone,telephone……现在,为了将丢掉的英文全部捡起来,唐朵特地参加了英文快速提升班,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拼命。 “唐朵,这么晚一个人没关系么?”同在补课班学习的柴井惠关切地问,她跟唐朵是role play搭档。 “没关系,我买好东西就马上坐车回学校。”唐朵笑吟吟地跟柴井惠挥手告别。 背着斜跨的帆布兜沿着繁华的街道慢慢走着,想象肖驰在英国正在做的事。会不会也刚好在思念着她?会不会也跟她似的,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总是想,如果你能在我身边该有多好。甩甩头,脚下的石子被她一步一踢地向前溜着,接着,一道强光晃的她本能地伸手遮住了眼睛。车子跟她几乎迎面擦身而过,然后在离她很近的阁澜酒店门口停下,保安马上小跑过来服务泊车。 她本想就走的,瞥了一眼过去,结果下车的人令她傻掉。居然是费岂昂,而快步走到他身边挽上他胳膊的女孩,她不认得。 两个人走去的方向是阁澜的客房部,再怎么天然呆的,也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这时间,想必便是富家公子夜夜笙歌的良辰吧。唐朵握紧了拳头,深深吸气又吐气,如果眼前这场景都是真的,那么蓝莉,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第4章 【chapter 3.】 蓝莉再约唐朵跟他们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她便不去了。可即使是不去了,心里依旧是煎熬不已的。蓝莉是她最好的姐妹,发生这种事,她怎能不说呢。 连上课的时候都是坐立不安的,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怕是要憋出病来的。有一回跟蓝莉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她看着蓝莉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倒是蓝莉先出了声。“费少那天还问起你怎么不跟来吃饭呢。” 唐朵心里咯噔一下,那天晚上,他应该没有看到她的,她在的位置那么暗,没可能吧。但听蓝莉提了这件事,她只想索性讲出来算了。“莉莉,”手心竟泛着细细的潮湿,“这么个极品,多少人惦记着呢。” 蓝莉将菜叶拨来拨去,仿佛梦呓般的,“我知道。” 唐朵睁大了眼睛,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如果我这种能算得上费少女朋友的话,那人数起码也有两位的。”搅着筷子,仿佛心也跟着搅动似的。 唐朵不再讲话了,她茫茫然的,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 高档的餐点,唐朵是再没有跟去过的,她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让蓝莉主动离开费岂昂。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一遇就是极品,想必谁也不愿撒手的,不然又何来那两位数。 正郁结着,陈校长那边打电话给她,说有个高三的小伙子给培训学校打电话,想找一位可以辅导写作文的语文老师。 陈校长是在大学教中文的教授,退休以后自己创办了这家培训学校,一晃近十年过去,学校也有了相当的规模。原本还在读书的唐朵是没有资格在那所培训学校教课的,只是面试那日,陈校长就坐在四位面试官的后面,当问她如何向学校证明她有能力教授语文这门课程的时候,唐朵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地写着,讲台下的人看的云里雾里的。唐朵写的飞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待她的右手忽然停住的时候,陈校长便站起来拍手笑着说,孩子,你被录用了。 众人迷迷糊糊地盯着黑板看了半天,才震惊地发现,原来这个小妮子是在默写离骚,只不过她是倒着写的。再看那一黑板隽秀的板书,便没有人反对聘用唐朵做兼职教师了。 她最近心思不宁的,也实在想给自己找点新鲜的事情做,于是便应承了下来。那孩子约她在星巴克见面,唐朵暗自思忖着,恐怕不是什么节能的灯呢。 那时,安维朗正交叠着双腿,眉头舒展又皱起,咖啡杯放下又端起的,看怪物似的打量唐朵。老师居然看上去比他小,问过年龄之后更是让他崩溃,比他只大六个月而已。这到底是什么黑心培训机构啊,竟敢抓来一个小娃娃敷衍他。 唐朵被他盯的不自在,虽然一早就知道对方是个备战高考的学生,但是第一眼看见安维朗,还是忍不住紧张地深呼吸,这学生看上去可比她成熟多了,这样的话,应该很难让他信服自己吧,这样的话,应该非常非常难搞定的吧。 唐朵也懒得浪费口舌,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不如实际行动来的有效。她递给安维朗一个很有分量的文件袋,“这是我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到高中毕业的所有作文复印件,里面还有一些文章,书评,你拿回去看看,然后再来告诉我需不需要我教你。” 端起杯子饮尽最后一口咖啡,安维朗起身拿了背包极自然地越过唐朵走出星巴克,唐朵难以置信地看他开着红色卡宴绝尘而去,气愤地在心底低叹,中国的素质教育真的是太有待提高了,最近各种二代都很嚣张啊。 只是没想到消息会回复的这样快。隔天下午,唐朵便接到了电话。 “你给我的资料都看完了。” “啊?”唐朵完全不知对方所云。 电话里似乎有咬牙的声音…… “啊!”唐朵如梦初醒,“你是高三那个要找我补习作文的男生吧?” 原来电话里真的有咬牙的声音! “你有必要讲那么完整那么大声吗!” 唐朵:“……” “明天能不能开始上班?”稍稍温柔的语气。 “明天?”唐朵瞪大了眼睛,她可是记得这个没什么礼貌的家伙那天很是瞧她不起的。 “薪酬一堂课三百。”不胜骄傲的调调。 “好。”一堂课三百,不答应心会疼死的。“你家在哪里?”唐朵忽而心情大好。 “不能来我家,安维朗不容置喙地果断拒绝,开什么玩笑,如果被家人知道他在补习写作文,牙齿会笑掉了。“就在t大自习室好了。” “没有问题。”唐朵偷偷开心,这倒是省的她来回折腾了。 “明天下午两点,我在德雅408教室等你。” 唐朵还来不及讲话,对方已经很不客气地挂断了。 ———————————————————————— 不过薪酬虽然是很多的,但孩子也是的确难教的。 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下一句居然会是直挂云帆济沧海,这种水平的,胆敢指望他写出什么众人艳羡的好文。天天打扮这么帅有什么用啊,有收拾自己的时间倒不如多装修装修脑袋啊。 可是安维朗却始终觉得很委屈又憋屈,这么多句诗随便串两句读起来都比原诗更押韵啊。 好在唐朵很有耐心,恼过之后又不断告诫自己,如果所有的学生都是好的都是乖的那我看教师这个职业大可以消失了。忽然想起自己读高中那会,一个教数学的老师总也不好好在课堂上讲课,把重点知识全都放在课后他自己办的补课班了,虽然学校早就三令五申地明令禁止这种无良行为,但是总有人对律法条文置若罔闻。 其实也不用刻意去看那些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她自己呢,那天安维朗跟她说一堂课三百块的时候,不也一样激动得什么似的。学生学不好,多半是没有得到因材施教的机会,所以,她要对他认真起来。 “我们先谈一谈。”唐朵做了一个深呼吸,坐在安维朗的对面,唐朵盯着他开始装严肃。 安维朗配合地凑过来,两只胳膊拄在桌子上,卖萌似地笑,“好的姐姐。” 无力瞪他一眼,只当他是哑巴。“从今天开始,你要每两天完成一篇作文,随便你写什么,每四天我会从两篇中挑出一篇相对好的传到网上,让广大的网友给你犀利点评。” 安维朗以为自己的幻听了,这跟网上经常求高手p图的二货有什么区别。“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咱们就愉快地一拍两散好了。”唐朵也学着他的样子扮潇洒,两只胳膊肘拄在桌在上,跟安维朗大眼瞪小眼。 再怎么说也还是单纯的高中生,此刻安维朗的内心感到十万分火冒三丈。愉快地一拍两散?她这是在赤*裸*裸地嫌弃他啊,她居然是那种恨不得立即马上迅速将他脱手的热切表情,他都没嫌弃她不漂亮不高挑不时尚,她竟敢毫不掩饰地摆出这种嚣张态度。 “你不用继续做梦了,”安维朗靠回椅背上,“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姐姐,你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抛弃我,我一定会将你们的黑心机构告到倒闭为止。”他安维朗怎么会是这样好恐吓的。“另外,要是两个月内我的作文水平没有任何提高,我就把你照片连同个人信息全都发布到网上去,题目就写大龄剩女,饥渴征婚。” “所以你是同意我的授课方式了?”唐朵丝毫不怯懦,晶亮的眼眸故意挑衅地看着安维朗。 “所以你是赞成我的完美提议了?”安维朗也同样毫不示弱,环着双臂,刻意摆出一副傲慢的高调欠扁姿态。 “成交!”唐朵回答的响亮又干脆。 “成交!”安维朗也迅速果断跟风。 —————————————————————— 也会在校园里偶然遇到挽着费岂昂一脸幸福的蓝莉,只是在他们还未看见她之前,唐朵便会转身走掉,唐朵不知道费岂昂到底有多少红颜,但是她很清楚,蓝莉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是她自己呢,肖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动跟她联络过了。qq上没有留言,msn上没有消息,邮箱里躺着几封过气的邮件,手机屏幕,更是好久没有闪烁过他的名字。唐朵忽然有些小气结,忙,再忙,难道几分钟的时间也舍不得给她吗? 自肖驰去了英国,唐朵就习惯了熬夜,因为时差的关系,她总幻想在午夜的某个时刻,肖驰的头像会突然变成彩色的,会在她的qq里欢快地闪动起来,她担心错过每一次可能跟他碰面的机会,她怕他想念她时却寻不到她的踪影,于是唐朵就学着熬夜,到最后成了习惯。 只是,那些个她怕她以为她担心,一次都没有发生过。是不是在肖驰心里,她变得不重要了? 这个念头刚刚萌发,唐朵的心就宛若刀割。拼命甩头,在心底一遍一遍警告自己,唐朵,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肖驰是去学习又不是去度假,你得更努力才成,乖乖等他回来。 第5章 【chapter 4.】 接到电话,唐朵只觉心都要碎了。赶去医院的时候,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簌簌直流。 怎么会喝到胃出血呢,莉莉一向肠胃不好的。唐朵握着蓝莉的手,医生说刚刚强喂了镇定的药,这会睡了。 除了自责后悔,唐朵再没有其他的感受。她早就该阻止的啊,应该不顾一切地阻止她跟费岂昂在一起,怎么就会一时退缩了。早该想到费岂昂不会待她长久的,那些花心人最终浪子回头的故事,她怎么还会天真的信以为真呢。 只是睡着了,梦里喊的却也是那人的名字,清晰的,急切的,仿佛要抓住什么。唐朵的眼泪一滴一滴落着,在洁白的棉被上晕开一片。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莉莉在这里受苦,那人却不知在何处快活,这样想着,唐朵越发在心底愤愤不平起来。 翻出蓝莉的手机,只翻了已拨电话,就如她预想的那般,一整排都是莉莉打给费岂昂的,看了眼通话时间,四十几秒的,五十秒的,全然意味着对方从未接通过。 唐朵拿着自己的手机匆匆输了费岂昂的号码,替蓝莉掖了掖被角,便快步走出病房拨通了电话。 却是顺利地通了。 也不等对方开口,她便着急地说着,“莉莉病了,现在在医院里。” 几秒钟后,透过冰凉的机器传来,“嗯。” 本就没抱任何期望的,可还是忍不住鄙夷地问了句,“你不来吗?” 那头的声音,自是慵懒低沉的,“该清楚好聚好散的。” ———————————————————— 蓝莉清醒以后,仍是不断地拨那串号码,倒背如流的,一边听着中英文交替的女声一边流泪。唐朵抱着她,却也止不住她瑟瑟发抖。大概是真的动心了,那种感受,她似乎也在感同身受。 可是就这样算了么,一句混帐的好聚好散就算了么。 周折打听了好久,终于让她探到了费岂昂上课的教室。唐朵也是清楚的,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每日准点守时呢,上不上课根本都是个问题。于是唐朵没课的时候就一直去金融系堵人,成效也是有的,有两回她刚刚赶到,就看见费岂昂的敞篷里坐满了人正绝尘而去,后面还跟着几辆,想必是各家少爷聚齐了一同出去厮混。 后来唐朵学聪明了,她不去教室逮人,就留在他车子旁守株待兔。 还真的成功了。 那日又是成群结队的,她立在他的车旁看各家少爷上了自己的车,他远远按了一下钥匙,车子乖巧地叫唤两声。待他走近看到恭候许久的唐朵时,不禁皱了皱眉。 自唐朵知道有费岂昂这个人的时候,便察觉到这个差劲的人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甚至连主动开口都不能。“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跟我去见莉莉一面,哪怕分开,有些话也需要当面讲出来的,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他倒是来了兴致,将钥匙丢进座椅里,斜倚着车门,一语不发地看她。 这种始料未及的反应令唐朵稍稍错乱,打听费岂昂的时候,唐朵被人嫌弃的够呛。这学校居然还会有人不知道费少。t市唯一一位女市长的公子啊,爷爷老子都是京城的要员。他在这里,连校长也是要巴结的。 听倒是听的胆战心惊,但转念一想,怎样呢,官宦人家的子弟就能不吃饭不睡觉不喘气么,杀个人放把火难道就可以逍遥法外了?没这种道理。 “如果不喜欢为何当初要去招惹呢,众星拱月地被芳心围着,就那么能满足你的虚荣心么?”唐朵看着他,多少也理解了蓝莉迷恋他的原因。 “怎么了?”见他许久不上车子,左彦下车走了过来。瞥了一眼与费岂昂交谈的唐朵,清汤挂面的,不是他们这圈里的菜。 费岂昂摇摇头,“这就走。” 一听他这样讲,唐朵可急了。 豁出去地拉开车门钻进去,还迅速为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左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搞不清这女的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奇葩。 “你们先去。”回身跟左彦交代一句,费岂昂开门上车,油门到底,迅速没了踪影。 “那女的谁啊?”伊雪儿冷着声道。 左彦瞅她一眼,自言自语似的,“我也想知道。” ———————————————————————— 唐朵不确定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但是费岂昂真的跟她到医院来了。回想路上这段冗长的时间,他仍是不发一语的,她也丝毫不敢开口了,两人就这样静默着,连个音乐声也没有。唐朵简直压抑的想跳车。 到了医院,唐朵将费岂昂带到病房门口,接着便逃到外面去了。费岂昂自是觉得好笑,连他的车都敢强坐呢,这会倒是胆小了。 唐朵在外面踢着石子数时间,怎么还不出来呢,会不会讲些不中听的话呢……正耷拉着脑袋纠结不已,那种特有的跑车启动轰鸣声骤然响起。 慌忙抬起头来,却看见费岂昂正坐在车里系安全带。 “抱歉,这么鲁莽的拖你来。”匆匆跑过去,然后抓着窗沿急急问道,莉莉怎么样了,还很激动吗,有没有哭?” “有。”他扶着方向盘侧着身子看她,跟他分手之后不哭的,似乎还没有降生呢。 她垂着眼叹气,直到他似乎有些不耐地短促按了一下喇叭。 “总之你愿意来,还是要谢谢你的。”一面说着,一面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到他面前。“这个是你买的吧,我现在替莉莉把它还给你。”拿出那个精致的绒缎盒子,小心打开,里面静静躲着一枚小巧剔透的小熊胸针。 他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留着吧。” 唐朵的掌心微微收紧。 他的不耐似乎多了些,右手已经做出转方向盘的动作。唐朵快速地将袋子丢进车内,刚好砸在他腿上。 “它对你来说,只是打赏莉莉的礼物而已。可是对我而言,是我最好姐妹的心。”顿了顿,唐朵忽然觉得自己很是莫名其妙,于是又自语着,“算了,跟你有什么好讲的呢,又没真正爱过谁……” 费岂昂眯着眼,看她一步一踢石子地埋头向前走着,腿上的袋子提起看了看,然后随手丢进后座,再回头时,她已不见了踪影。 —————————————————————— 费岂昂那日到底说了些什么,唐朵一无所知。倒是第二天蓝莉坚持出了院。 可是宿舍那里,蓝莉似乎回不到从前了。根本用不着她们开口说话,单单那种鄙夷的眼神,就足以将她杀死千百次了。唐朵知道蓝莉心里会不舒服,于是拉她跟自己住了几晚,然后突然来了灵感,她跟蓝莉说,莉莉,我们一起在外面租一间自己的小屋吧。 她没拒绝,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只被唐朵紧紧地攥着手,就像小时候,她也曾那样拉着唐朵。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四处寻屋的艰难旅程。 位置太偏的不能要。 面积太大的付不起。 采光不好的不能选。 环境太差的要怎么住啊…… 一没课的时候,唐朵就拉着蓝莉出来找房子,到处走到处转悠的确是辛苦了些,但是看蓝莉,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陪着她,牵着她,想尽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好快些忘记费岂昂。 后来唐朵也多少有了深刻的领悟。费岂昂这人,就像那些扎进去就会令人失去理智的奢侈品一样,断不是她们这些寻常女孩能想的。 说起来,蓝莉的脸蛋也是t大中的佼佼者了,即便是那日精心打扮后的伊雪儿,也要较她逊色三分的,不然,费岂昂不会说她是t大表演第一系花。今天想来,他也只是看上了蓝莉的脸蛋,毫无真情可言的。 知晓了费岂昂的身家背景后,唐朵更是替蓝莉心灰意冷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平凡圈子里寻另一半呢,只玩玩罢了。 可是蓝莉不同啊,从小便被家里捧着,虽算不上大富之家,却也殷实,爸妈宝贝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情窦初开,更有一大群追随者,蓝莉自幼学习舞蹈,钢琴,相貌身段更是数一数二的,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这样骄傲的一个女孩,要平复这种打击,怕是要很久罢。 终于租好了房子。 不大,却干净整洁,稍稍布置便能住的。两人一起去夜市淘物美价廉的各种用品,吃人头攒拥的路边摊。一个月,尚不足建造简陋的瓦屋,却足以摧毁坚固的堡垒了。就好像现在的蓝莉,似乎与这样的生活,格格不入了。也对。好东西都有让人拿得起放不下的魔力,香奈儿穿多了,档次该如何降下来呢。 买好东西以后,蓝莉便拉着唐朵匆匆回去。唐朵只以为她是累了,由她拉着快步走。 霓虹闪烁的,蓝莉想的却是,为何我就要过这种不入流的生活。 ———————————————————————— 安维朗跟着唐朵学习了一个星期,便显露了不错的成效。他的语文班主任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赞他,虽然这种赞赏听上去并不那么中听。那个老太太是这样讲的。 你们这帮成天昏昏欲睡的家伙,好好睁开眼睛瞅瞅离高考还有多少天了,这么不思进取下去是想读家里蹲吗?连安维朗写作文都不再默写歌词了,你们究竟还要给我做出多么恐怖的事情来。 其实当时坐在下面同样昏昏欲睡的安维朗是很想站起来将那个老太太一掌劈成灭绝的,但是,他深深知道自己的逆袭目标是绝对长远而深刻的。 唐朵教的很卖力,安维朗也乖顺不少,至少在上课的时候。唐朵有时会想,虽然这孩子的气焰偶尔会很嚣张,但终归内心是纯良的,如果他也到了费岂昂的年纪,会不会就变了? 第6章 【chapter 5.】 再没听蓝莉提起过费岂昂,这一点,唐朵开心不已,她以为,莉莉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 她们两个人的小世界布置的非常温馨,暖色的窗帘,可爱的墙贴,最让唐朵高兴的事是从此可以自己开火做饭。要查寝室的时候,两个人就赶回宿舍去住,不然,平日没课的时候,便会腻在这里。 蓝莉从小就有一个明星梦,站在万人瞩目的镁光灯下尽情表演,那是她毕生的信念。她那时迫不及待地跟费岂昂一起,除了喜欢他以外,也是藏了私心的,找个日后能捧得起她的靠山。但是显然,她打错了算盘,费岂昂看上的,就只是她的身体。好在他出手甚是阔绰,四位数,五位数,只要她看上的,从未见他犹豫。大概,这也是他对待一干女伴的同款手段吧。 所以当他忽然厌恶的时候,也是能理直气壮的。拿捏到如此,除了他费岂昂,再无他人能及了。 这天,蓝莉跟同学去广告公司试镜去了。唐朵一个人提着环保袋去超市购物,想着晚上跟蓝莉改善伙食。可是还没走到超市,路上纷乱的人群就将她一同挤了过去。 撞死人了。这是她耳朵接收到的讯息。 当她被推搡到肇事现场时,正看见地上躺着一位额头渗血的老人,早已吓呆的驾驶者躲在车里瑟瑟发抖,唐朵伸长了脖子望去,那辆亮红色的奔驰小跑里坐的居然是伊雪儿,她正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哭泣,丝毫记不得要救人这回事。 被撞的人似乎还有生命迹象,因为唐朵看见他的手指在微微弹动。迅速拨通了急救电话,她镇定地说出事故现场位置以及此时伤者生命体征。然后唐朵蹲在地上,紧紧握着伤者的手,开始不停地同他讲话。 几分钟后,救护车还没赶到,倒是有拉风的跑车轰鸣而来。跑车在伊雪儿的奔驰旁戛然停下,后面还跟了一辆。然后费岂昂跟左彦从车上走下来。见他们来了,伊雪儿这才哭着从车上跑下来,一头扑进费岂昂怀里。 “不关我的事,是他不看灯乱闯的……”伊雪儿几乎吓傻。 费岂昂拍拍她的背,想去看看伤者的情况,可是伊雪儿不肯松手。左彦小跑到伤者跟前,看见跪在地上正努力为伤者保持清醒意识的唐朵,吃了一惊。“是你?” 听到左彦的惊叹,费岂昂的目光也飘到了唐朵身上,居然是她。 唐朵眉头紧蹙望了左彦一眼,确定自己对他没什么印象。“没时间了,车借用一下,得送他去医院。”感觉到伤者的脉搏越来越微弱,再这样耽搁下去,怕是救护车来了也回天乏术。她责任明确地只盯着左彦,左彦立即意会,起身上了车,开始启动。 唐朵又分工明确地指派一位大哥跟她小心将伤者缓移到车内,然后她自己就蹲在后排与前排座椅之间的狭小空隙里,“直走,第六个交通岗右转,市人民医院。”语毕,仍是握着伤者的手同他讲话,她没有时间去指责全然乱了阵脚的伊雪儿,更没发现费岂昂也来了。 费岂昂始终抿着唇盯着唐朵不发一语。 左彦油门踩的凶狠,一路无视红灯,迅速消失在围观者的眼中。 唐朵身上没有许多钱,伤者的一切费用都是左彦垫付的。 她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里绞手指,左彦拿着两杯温水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别担心。”温柔地说着,一面将水递到唐朵眼前。 抬起头,这才有了空闲好好看这个人。当时围观的人那么多,可却不见谁站出来帮她一把的,等看见他忽然蹲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居然就有了找到依靠般的踏实感。 “谢谢你。”唐朵真诚地跟他道谢,想起路上他一边开车还一边打电话联络的,等他们一到医院,门口竟候着担架候着医生。办手续的时候,也丝毫没见他主动出面的,倒是那些医生,一口一句您放心,是是是……到后来就连这医院的院长都亲自走进手术室操刀了。可是唐朵没有兴趣知道那么多与她不相干的事,道过谢,连对方的名字都无力问了。 左彦看她仰靠在椅背上,一副散了架的样子,跟刚刚冷静坚强果断的女孩,大相径庭。也许,那时她也在咬牙逞强,那个场面,别说她一个小丫头,就是大老爷们也会胆颤的。而且这句谢谢,也实在不敢当,撞人的伊雪儿,那是他妹妹啊。 “已经联络上其他家人了,正赶过来。” 唐朵倏地睁开眼睛,抬起手腕看了眼,完了,莉莉就快回来了,可是她还两手空空呢。“既然这样,就拜托您多坐一会了,我还有其他事,必须先走,再见。”唐朵站起来对着左彦恭恭敬敬地行个礼,这种好人,如今已经不多见了。 左彦却吃了一惊,“你不是他的家属?” 迷迷糊糊地瞅他,“我不认识他啊。” 左彦望着她哑然,内心里,似乎被什么柔柔的,软软的东西一下下碰触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拿出电话接起,唐朵一边讲一边往外走,“呜……莉莉,我们出去吃好不好……我还没有去超市采购呜……” 左彦还来不及问她叫什么,住哪里,唐朵已经走远了。他不禁失笑,原来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善良小家伙。可是她对他完全没有印象没有概念呢,这种女孩,怕是应该送进博物馆珍藏起来。 唐朵再没有去关心过受伤者的情况,回家以后,她是越想越后怕的。当时那种情况,如果那个人在她面前死掉呢,如果她自作主张地将他送去医院,中途稍有差池呢。只是那时容不得她多想罢了,现在倒开始冷汗涔涔了。不过她也觉得那个人会没事,赶到肇事现场的时候,她曾略略扫了一眼,那一段路是限速40的,她实在不觉得伊雪儿有必要超速。 过了些日子,并没有警察四下找她做笔录,唐朵松口气,看来,那人没死。抱着一堆书赶去自习室,没曾想路上居然会遇见一面之缘的人。 这种遇见,如果连有人蓄意开车在后面缓缓跟着你也算得上遇见的话。 终于察觉到苗头不对,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看她不说,身后的车子跟着她已经很久了。唐朵倏地站住,车子也登时停下。才不信大白天的有人会想打劫她,于是愤愤地回身,这回,车子居然熄火了。 “真的是你。”左彦一脸惊喜地下了车。 唐朵也惊讶够呛,原来他也是t大的学生。再瞥一眼车子,没错,就是那日载她去医院的那辆。 “后来那人怎么样?”急急地问,连招呼也省了。 左彦好笑地看她,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她不趁此偶然与他攀谈,开口就是不相干的人。 “后来他脱离了危险,家人也来了,只是都把我当成救命恩人,特产小吃送了一大堆……”他当然没有完全讲实话。 后来他的确是脱离了危险,家人也来了,不过那时费岂昂已经载着伊雪儿赶来赔罪了,撞了人送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特产小吃呢。这件事可大可小,他们几个子弟的,也只觉得不必要惊动家里。况且费岂昂已经去交警队查了录像,当时的情况是绿灯已经开始闪烁,大概只剩两三秒的样子,伊雪儿松开刹车准备通过,被撞的人却突然从侧面冲出来强行过道。 那人苏醒过来以后,也自知理亏,钱给的足,那家人便都闭了嘴。费岂昂跟左彦陪着伊雪儿去做笔录,也只是端着咖啡跟队长闲聊天罢了。这圈子里,哪会有人不长眼地认不得皇太子呢。 “那我就放心了。”唐朵长嘘一口气,这几天她神经紧张的好像撞了人的是她一样。“谢谢你特地跑来告诉我啊,不耽误你了,再见。”唐朵笑眯眯地跟左彦挥手,越发觉得他是个好人。 “呃……”左彦尴尬地上了车,又再见了?怎么可能就这么对他完全不感冒啊。 唐朵高兴的不行,转身雄赳赳地走着,嘴里还哼起小调调。 他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苦笑,神经大条的真够可以。 日子也只平静了这么短的时间而已。 当蓝莉盯着唐朵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只觉得脑袋嗡嗡要爆炸了。 蓝莉说,“朵朵,我怀孕了。” 说这话的时候,蓝莉平静地看她,眼睛亮亮的。这才是唐朵最害怕的反应,她不哭不闹的,眼底盛的不似悲伤,倒像狂喜。她跟蓝莉,是再了解对方不过的。小时候蓝莉为了当舞蹈班里最苗条的孩子,可以忍着多少年不吃甜品不吃肉。她知道蓝莉是真正有毅力的人,确定了目标,就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莉莉,我们自己还是孩子……” 蓝莉也不看她,目光悠悠飘向窗外,声音也跟着飘忽起来,“很快就不再是了……” 第7章 【chapter 6.】 蓝莉执意搬出小屋那天,唐朵的眼泪从头到尾就没有停过。她不知道蓝莉跟费岂昂说了什么,不过看起来,她的愿望实现了。不然,费岂昂怎么会出现在小屋里,拿了蓝莉简单收拾的行李,丢进门口的黑色大奔里。 唐朵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蓝莉这一走,她们之间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了。她知道蓝莉无非是想用这个孩子重新回到费岂昂的身边,但是怎么会这么蠢呢,像他那样见多了花月场的人,会为了一个偶然的礼物就安定下来么? 看着她,为她心痛,为她气恼,却无法拉她回头,所以唐朵的眼泪,从头到尾就没有停过。 蓝莉唯一的请求就是要唐朵守口如瓶,其实她也清楚,就算她不说,唐朵也不可能说出去,但就是忍不住加上一句,就好像,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般的。 对于费岂昂,唐朵是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万箭穿心的,可是蓝莉却这样爱惨了他,她该怎么做,她能怎么做,闭着眼都知道他们不可能有好结果。 直到费岂昂的大奔完全不见,她还没有回家。那种无力感又跑来侵袭她了,记得上次出现,是送肖驰离开的时候。 肖驰她跟不去,蓝莉她挽不回。 唐朵只觉得,她的世界,一下子空了。 ————————————————————— 蓝莉住进了费岂昂近郊的别墅,这里,他是很少回来的,但一直有人打扫。 当听到蓝莉跟他说怀孕的时候,盯着她精致的脸,他只觉听了个笑话。这种事,他见得多了,会不会怀上,他能不清楚么,那些女的,多半是想讨笔资款,而费岂昂,是从不会苛待自己女人的,但是她们亦知道他太子爷的脾性,惹急了,不会有好下场,所以给了钱,都会自动退散的。 但是蓝莉,却不同。他拿了支票让她随意填,她却贞洁烈女似地撕了。于是,他便想看看,她究竟能如何折腾,究竟敢不敢做费少奶奶的梦。所以,决定放她进别墅里,专人好吃好喝照顾着。 他自认不是冷血的人,是自己的,一定不会断送了小生命,不是自己的,也绝对不会姑息养着。她说已经快两个月了,那他就再宠她两个月,等孩子四个月的时候,就可以去做dna鉴定了,如果有半分虚假,他就要她好看了。 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掌控力,如果她怀的真是自己的,那这些年过去,怕是够开个幼儿园了。当然,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跟蓝莉透露丝毫的,因为他想给她一个惊喜,现在如果说了,就不够惊喜了。 费岂昂给了她一张没有透支上限的卡,负责照顾她生活起居的阿姨更是每日里兢兢业业地来询问她的一切状况,衣橱里的衣服清一色令人目瞪口呆的大牌,就连她要出行,都有专职司机豪车接送。她似乎,真的过上入流的生活了。 可日子虽然过的舒适无比,但蓝莉的内心却越来越慌张,因为费岂昂自从将她送来这里,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傻了,这跟她起初预想的,完完全全的不同。她以为,费岂昂之所以肯接纳她,一定是因为他对她有感情的,可现实的情况,她更像一只被豢养在奢华笼子里的鸟,飞也飞不出去的。 她想回t大上课,但阿姨却说,“少爷交代过的,不希望在t大看见小姐,孩子如果不小心有个什么闪失,少爷跟小姐都会心痛的。” 蓝莉当然知道,这只是托辞罢了。费岂昂要她与世隔绝的意图那么明显,她怎么还会傻傻以为他是爱过她的? ———————————————————— 自从蓝莉被费岂昂带走后,便没了音讯。唐朵不信蓝莉会刻意不跟她联络,一定是她过得并不好。她打了许多次蓝莉的手机,都处于转接语音信箱状态,她便给蓝莉语音留言,却也都石沉大海。 于是她便开始猜想,费岂昂是不是虐待她了,将她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任她自生自灭。越想就越感到恐惧,不行,都这么久没消息了,她非得见蓝莉一面不可。 挣扎了许久,唐朵还是拨通了费岂昂的电话号码。那十一位的数字,她一位一停顿地按着,每按一下,都心惊胆战的。 接通以后,那头倒是先开了口。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问候,却也让唐朵觉得惊奇。 “你好。” 握紧手机,唐朵破釜沉舟似地开口,“费少爷你好,我是蓝莉的好朋友唐朵,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这么久没有蓝莉的消息我非常担心,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去看看她?拜托您了!” 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谁用敬语用到这种地步。恨不得隔着电话跟他鞠躬呢,只要他能让她去看看蓝莉,违着心跟他说敬语也是值得的。 那边却没了动静。 “您只要告诉我地址就好,我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惹您生气的。跟蓝莉聊一会我就会离开,哪怕十分钟也好,拜托您了!” 却还是沉默着。 “您要是担心我会暗中记住地址那就等我坐上出租车以后由您来告诉司机地址好了,要我蒙上眼睛也绝对没问题,只要您同意我去看看莉莉,您的一切要求我都会积极配合的,拜托您了!” 唐朵觉得,他再不开口的话,自己一定会哭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难缠的人,她都这样求着他了,又不是过分的要求……在她几乎绝望得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飘进耳朵。 “真的一切要求都会积极配合?” —————————————————————— 唐朵再见到蓝莉的时候,只觉得她圆润了许多,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蓝莉站在华丽的实木门旁,一连揉了两次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这幢别墅居然也会有访客来,来访的人,还是唐朵。 唐朵环顾四周,气派倒是够了,却实在大得吓人。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各样水果,再看蓝莉,一身华服的,怎么看也看不出半点被亏待的迹象。这让唐朵稍稍觉得安心了些。还没来得及坐下与蓝莉好好聊聊,门就再次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位中年阿姨,手里提了满满的大包小包,看见站在一旁的唐朵,便笑盈盈地开了腔。 “少爷吩咐说今天有客人过来看望蓝小姐,让我多备些餐点,好让两位小姐能聊的尽兴。”一边说着,一边踱进厨房,开始张罗起来。 蓝莉拉着唐朵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闲谈了一会便哈欠连连。每日彻夜的失眠也熬得住,今天却忽然乏的睁不开眼了。唐朵见她疲惫的可以,便让她上楼去休息一会。 蓝莉自己心里明白,从搬来这里开始,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的,因为心里不踏实,总是飘着悬着,胡乱揣测的。现在见到唐朵,心里总算是踏实些了,虽然他不肯来,却也还惦记着没人陪她说话,怕她烦闷,所以安排了唐朵过来,可见,他心里不是完全没有她的。 这样想着,竟然很快便睡着了。 唐朵左晃晃右晃晃,终于肯定费岂昂没有虐待蓝莉,并且还待她很好。她有点觉得,费岂昂也不是那么可恶差劲的男人,这么好的房子住着,这么周到的阿姨伺候着,如果换做是其他只敢做不敢当的败类型男人,一定会只想着结束小生命吧。 闲来无事的唐朵钻进厨房,自发地帮着阿姨打下手。寻常人家,这种场景一定是再平凡不过的,可是,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机会。爸妈离异以后,又各自成家了,虽然她是判给爸爸的,但爸爸毕竟还有另外一个女儿,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想来,都觉得可笑,那个女儿,居然会是只小她几个月的妹妹。 她这么个人,去哪边都是多余的,索性从初中开始就去住校,逢年过节的,哪边先招呼她她就去哪边,围一张桌子吃饭的人,却也都是貌合神离的应付神色。只是这些年,她的妈妈似乎变了,有几回她晚上回寝室的时候,宿舍阿姨会拿出好几个袋子给她,说是白天她妈妈送来的。拆了袋子,里面有漂亮的衣服,可爱的书包,美味的零食,她也恍惚觉得上课的时候,窗户那里总有个人影,是不是她妈妈,她也实在懒得去推测,那些送来的东西,最后也全是进了垃圾桶的。 她爸爸这些年的事业也小有规模,每月打到她卡里的钱亦不是小数目,但是那张卡的密码,她都忘的死死了,跟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更是能不见就不见的。 说不恨,那是假的。 “小姐也是少爷的朋友吗?”阿姨一边折着菜叶一边问道。 “不是的阿姨。”急切地回答,深怕跟费岂昂扯上一星半点关系的。 阿姨笑笑,自顾自地,“我看也不像,少爷的女朋友都是蓝小姐这一款的,高高瘦瘦,惑乱众生的。” 唐朵差点栽个跟头,这话怎么也不像是从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口中说出来的。而且她那句我看也不像,真的让她很没面子。 唐朵假装嗔怒地将手中的菜叶一丢,“阿姨,您长得慈眉善目的,要好好爱护晚辈啊,怎么可以这样瞧不起我。” 阿姨却神神秘秘地凑到唐朵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但是依我看啊,只有你才最有希望。” 第8章 【chapter 7.】 安维朗的月考成绩不错,尤其是作文,有了显着的进步。老师的批注是,行文流畅,修饰词语应用准确,但优美有余字数不足,回家以后好好学学标点符号的运用吧。 唐朵捧着安维朗的卷纸乐的不行,他坐在她的对面大翻白眼。 安维朗跟唐朵说,大学他要考t大。 唐朵看着他,只无力地眨眼,t大有什么好,进来以后才发现,乌烟瘴气的。她不知道是不是每所高校都如此,但是这个大学读的,算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蓝莉那里她再没有去过,亲眼看到她过的挺好,她也就放心了。如果蓝莉真的能够依靠这个孩子让费岂昂从此收了爱玩的心性,那她也真的是功德一件。 她觉得,费岂昂这人很是让人困惑。 那日她打电话嚷嚷着要去看看蓝莉,说了一堆,他却只揪着“真的一切要求都会积极配合”这句。本以为自己会不会从此掉了贼窝了,但转念,又觉得好笑,就是想掉进人家费大少爷的贼窝,也要够资格才成啊。 所以唐朵放了一百个心,满口应承下来。 只是费岂昂要她积极配合的事,实在很荒诞。 他说,“如果左彦说喜欢你,不要理。” 她云里雾里的,什么跟什么啊,左彦是谁,怎么就会天外飞仙式地喜欢她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她当然也不可能去理,这一辈子,都是打定主意要做肖夫人的。 她还来不及细问什么,他已经挂了电话。唐朵想,管他呢,这么个怪人,想法也不是她这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下了课,匆匆赶去校外的口语培训班,柴井惠将整理好的role play对话拿给唐朵,唐朵拉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又感激又内疚的。 从她们成为搭档至今,所有的对话文稿都是柴井惠完成的,其实唐朵心里也有小自卑情绪,她一个外语系的天天掉链子,人家可是金融系的啊,英语学得那么好,来参加口语培训班想必也是计划毕业以后出国发展。 但是柴井惠对她非常好,从来不与她计较这些,当初老师让大家来一段即兴的英文版自我介绍,然后自主选择搭档,她脑袋几乎要挨着膝盖了,结果柴井惠就主动选择了她。她到今天都会诧异,怎么可能呢,像柴井惠那种,是多少人心中的女神啊,怎么会挑猪一样的队友…… 成绩也确实有了变化,至少在路上再遇到国际友人,不会因为人家一句焦急的询问脸红心也跳的,一直在那边pardon? pardon? 所以,唐朵很珍惜柴井惠这个朋友,两个人由最初的互不相识,逐渐变成共同学习的好搭档,到后来又成了手牵手一起闲逛谈心的好朋友,唐朵觉得,上帝真的是公平的,他关上一扇门,却打开了一扇窗。柴井惠就是那扇窗,在肖驰跟蓝莉都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觉得世界没有黑,很亮。 ———————————————————— 他们那群子弟,三天两头的聚。那日凯斯的豪华包房里,大家已经喝得差不多准备散了,这功夫,左彦走到费岂昂身边坐下,问起上回强坐了他车的女生是谁。 费岂昂正跟几个子弟掷骰子,听他问起,便住了手。那几个少爷倒是先跟着起哄,“问的这么仔细,怕是看上了?” 左彦瞥了他们一眼,就知道一个个都没什么正形。 “见过两回,蓝莉朋友。”费岂昂淡淡地说着,眼底不见情绪的。 左彦随手开了一听啤酒,“那丫头不错,雪儿撞人那回,就是她救人的,后来见了我,居然完全没印象。”像是在回味,目光也跟着温柔起来。 “哟哟哟,还玩一见钟情,咱们左少这回算是陷进去了。”大伙笑着挪揄他,他们这帮人,看上哪个女的,稍稍花点心思就拿下了,没什么情不情的,都一路货色。不过也省心,互相清楚底线在哪,该散的时候也就散了。要说真心,他们也不见得就没有,只是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过的,情到浓时你情我愿,激情褪尽一拍两散,都是这个套路。 费岂昂没吭声,把玩着骰子,仿佛没听见似的。 后来居然接到当事人的电话,只嚷着要去看看她的好姐妹。他那时正从某个记不得名字的女人床上醒来,听她那样叽里呱啦地求他,竟也没觉得聒噪,他想,果然好眠之后,心情也跟着不错。她想去看蓝莉,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就是想拿着捏着的,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有趣的话来。 最后听她说,您的一切要求我都会积极配合。 他忽然来了兴致,恶趣味地来了句,如果左彦说喜欢你,不要理。 他也搞不清自己怎么就会想到这个,后来跟别墅那边的郑阿姨通过电话,郑阿姨说,蓝小姐的这个朋友好特别呀,一刻也闲不下来,帮着我忙着忙那的,还跟我老太婆耍娇。 费岂昂就理清了。 那个唐朵是特别的,他们这个圈子从来没遇见过。左家无时无刻不再打着将伊雪儿嫁进费家好谋划政治联姻的主意,凭什么左彦就还想着要出淤泥而不染身呢。既然这圈子已经这样不堪,那大家就一起堕落下去好了。说到底,也只是费岂昂并没有拿左彦当好兄弟罢了。但话说回来,他们那一群的,又有哪个不是为了巴结他巴结费家呢,他若不是费岂昂,左家那两兄妹还会整日黏着捧着的? 同住一个院子那会,他家老子跟老老子在京城危机了,那些家长当着他的面教育自家孩子,再跟费家那小子玩就打死你。院子里那帮小朋友见了他都躲瘟神似地避着走。晚上突然停了电,他妈妈出去借一圈也借不到一根蜡烛,各家却又是烛光满屋的。 他小小年纪就明白,他们这院子,只有不断向上走的,才能活得下去。后来危机解除了,虚惊一场。他老子跟老老子走的更向上了,在那帮人想来跟他示好的时候,他们一家搬离了院子。搬家那天,他妈妈牵着他的小手,问他懂不懂为什么要搬走,只七岁的他挣了妈妈的手,两只小手卡在腰上,愤愤地盯着大院里边,“这里住了一群白眼狼,以后我要扒他们皮!” 如今,他都记得,只是不再提了。但烙印是烙在心上的,别人看不透,所以才敢又跑来跟他交好,他当然也需要能一同厮混的朋友,蜘蛛怎么会嫌织的网大呢。 —————————————————————— 唐朵不再去看蓝莉,蓝莉却主动给她来了电话。她说想吃校门口那家炸鲜奶。唐朵翘了一堂专业课,带着一兜炸鲜奶奔赴费岂昂的别墅,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一见她,蓝莉就泪流不止。 唐朵慌了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么大一间宅子,郑阿姨不在,蓝莉就连个可以讲话的人也没有。 其实唐朵不知道,就算郑阿姨在也无济于事的,蓝莉从不会主动跟郑阿姨交谈。她觉得,郑阿姨就是费岂昂派来监视她的。 她抱着唐朵瑟瑟发抖,恨不能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统统讲出来,可是,她不敢。她很怕又回到那种逛夜市路边摊的生活里去。只是现在,她越来越摸不清费岂昂的用意。他一次也不来,什么事都是打给郑阿姨转达。她如果打给他,就会是永远的无法接通。 可是这些话,她该怎样跟唐朵开口讲,怎样也不能的罢。 “为什么哭?”轻拍她的后背,唐朵也兀自伤感起来。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大以后,就会喜欢很多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常常看它们落在其他人的手里,却往往得不到珍惜。 蓝莉摇着头,“就是很想你。” “是不是还没有吃饭?你先坐着,我去简单做两道菜。”将炸鲜奶放进蓝莉手里,唐朵快步走进了厨房。“哇莉莉,这里有好多你爱吃的菜哟!” 是欢快的语气,却是悲伤的情绪,以及揪痛着的心。 唐朵的手艺很不错,初中就一个人生活的孩子,多半都懂得要更好地善待自己。所以一直以来,唐朵最执着的一件事,便是不会苛待自己的胃一分一毫。 带鱼仔细地切段,用盐水浸着。 藕片清洗干净,捣成细细的碎末。 西芹片成扁薄状,跟面粉勾芡好的鲜肉等着下锅。 见冰箱里还有半只收拾好的鸡,她索性也拿出来一同做了菜。 大概四十分钟左右,蓝莉听到唐朵欢快地叫她。 那只鸡的肉已经完全熟烂了,她们两个耗在厨房里,不断纠结着,究竟是要做成咖喱鸡呢,还是香辣鸡。 费岂昂推开门的时候,就只觉一阵饭香袭来。郑阿姨今日有事告假,他想,也该去看看她了,总不好一直就这样晾着。只是这诱人的饭香,还真的让他略略惊喜。他们家里,是从来不开火的。老子爷俩常年在京城,妈妈太忙,别说是让她在家里安安心心吃一顿饭,就是想见她一面,也不是简单的事。 所以他很少回所谓的家,也很早就习惯了外面繁复的菜色。 厨房的门还关着。 他径直朝厨房走去,竟有了满心的期待。 第9章 【chapter 8.】 推开厨房门的那一刹那,大家都愣住了。 他看见唐朵系着围裙站在炒锅面前,见他忽然进来,她手中扬起的铲子也跟着在空中定格。 蓝莉呢,手里拿着炸鲜奶,慵懒地靠着流理台。 见到空降的费岂昂,她们两个都慌了神。其实最慌张的是蓝莉,怎么会突然回来呢,她还穿着居家的睡衣啊,头发也胡乱地挽着,连妆也没有化。 唐朵想,总不好就这样僵着。嘴角抽搐两下,她勇敢地望进费岂昂眼里,“您不嫌弃的话,跟我们一起吃饭好了……” 费岂昂很困惑,为什么她要一直跟他您您的用敬语。他又没有多老多大岁数,怎么就会晋升到您您的地步呢。 “我去换衣服。”还是那种面无表情的表情。 没拒绝,表示同意了? 蓝莉有些激动,有些狂喜,他回来了。“我要不要也去换衣服?” 唐朵笑着摆摆手,他们这样,还真的很像一对俊男靓女的小夫妻呢。“不要不要,你这样很好,很自然。”摆摆手,唐朵坚定地否决了蓝莉的想法。 不多时,饭菜都好了。 唐朵端了菜到餐厅,便看见费岂昂甚是自觉地率先坐进椅子里等待,“您起立吧,厨房里那么多盘子碗筷等着拿呢。” 费岂昂挑高了眉眼看她,过了几秒钟,他居然真的乖乖起立,跟在唐朵身后踏进了厨房。正在盛饭的蓝莉看见这一幕,饭勺险些落了地。 那顿饭,三个人并不怎么开口,大多数的时间,唐朵都在忙着给蓝莉夹菜。蓝莉吃了不少,费岂昂也吃了很多。到最后,盘子碗的,通通空了。 唐朵看得出,蓝莉今天很开心。而费大少爷,似乎心情也很不错呢。 又啰嗦地叮嘱蓝莉一阵,看了眼表,居然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再不走,怕是要黑天才能走到公交站的。这一带都是联排的别墅,没有出租车可打的。 跟蓝莉不舍地告了别,唐朵便出门去了。蓝莉拉着门把手又紧张又高兴的,今晚,他会在这里过夜么? 背着大大的双肩书包,唐朵垂着头仍旧一步一踢石子地走着。果然是高档别墅区啊,就连脚尖踢着的石子都是雨花的。最近她在宿舍养了几条鱼,也是夜市里淘来的。那日她在夜市吃馄饨,还没吃完呢,瓢泼大雨就来了。她坐在很大很大的遮阳伞下,看对面卖鱼的那一摊,雨水落在鱼缸里又急又狠的,可是那几条土灰色的丑家伙居然一窜几尺高地撒起欢来。 好在是阵雨,停了以后,她特意过去鱼摊那边瞧了个清楚,许多名贵漂亮的金鱼都游到缸底去了,连动一下也不肯。那几条丑家伙却依旧欢乐地蹦啊跳啊的,最后,唐朵连鱼缸也一同买了回去。 真正养起来才知道,这种鱼就是为她准备的。十来天不换水不会翘辫子,三五天忘记喂食也不会死,放在床底下它们就睡大觉,端去窗台上刚好做做日光浴。总之,顽强的让她吃惊。现在,它们已经成为唐朵珍爱的宝贝了。 越是盯着地上,就越觉得这些雨花石可惜了。捡回去洗干净放进鱼缸里,可以给那几条丑家伙造一座假山吧。索性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精挑细选起来,如果觉得路基里埋着的雨花石漂亮,唐朵就会拿着路旁拾来的小木棍又抠又撬的,直到它完全脱离出来。 正在她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大奔在她身边缓缓停下。她以为是自己挡了人家的道,还特意蹲在地上往旁边努力蹭了蹭,却也不见开走。 猛地抬头,便看见费岂昂正拄着窗沿,饶有趣味地看她。 “呃……我喜欢收集石头……”想了半天,丢出这么个奇特理由。 “还有抠地嗜好?”他嘴角噙着笑,却也不像嘲讽。 她悄悄将小木棍转移到身后去偷偷丢掉,左手里攥了一把雨花石。 “你该随身带把铲子。”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似乎很满意她气鼓鼓的反应。 既然被看到,那也实在没什么好隐藏的。唐朵站起来,瞪他一眼,气昂昂地往前走。他也起了车,一脚刹车地截了她的去路,“上车吧,我送你。” 她愣了愣,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涮她,而且有现车的车不坐,不是傻吗。于是也没跟他多客气,绕到副驾驶,她第二次坐上了他的车。 “你跟她很好?” 唐朵看了眼他,感觉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没有智商。“是啊,我跟莉莉从小一起长大,自从我男朋友出去留学,她就是我的全部了。” 他又不作声了,一会,伸手去开了音乐。 心里怎么会突然不是味了呢。嘴唇抿的紧紧的,似乎有些恼火自己,他一个上流圈子中长大的少爷,现在居然在嫉妒三流社会里的生活,这说得过去么。 似乎他也没有多可怕,当初会觉得心里发毛,完全是因为大家人云亦云的效应。也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残忍暴躁,还会听话地帮着端碗端菜,还会大发慈悲地顺路捎她,所以,一切都好说好商量起来,不知道会有多乖呢。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正见她抚着肚子拧着眉头闭着眼睛假寐。 他笑笑,也没说什么,就这么一路开着,一直开到一家典雅的粤菜酒店门口。 “到了。”他低声说了句,一面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没有动静。 他转头一看,简直要笑岔了气。 她右半边脸全都扒在窗子上,身子软趴趴地依靠着车门。本来就圆圆的婴儿肥,那种被挤压后的奇特造型,实在让人想不出贴切的形容词。可是这样也就算了,他靠近仔细望了望。 所以她嘴角晶晶亮的,是口水吗。 这种场景,他活了二十多年也没有见过的。 哪个女孩在他面前不是正襟危坐,努力让自己端庄秀丽的。怕是牙齿间塞了东西,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剔出来的。他的那些女朋友,向来都是从头顶精致到脚趾头的,像她这样没形象的,平日里他绝对都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可今天看到这样一颗奇葩,怎么也不会觉得碍眼呢。 他不再出声,就拄着头盯着她认真研究。 酒店的保安小跑过来,轻敲几下车窗,问他,“费少,需要帮您泊车么?” 她却受了惊吓似地一个激灵坐直了。 他面有愠色地摆摆手,起车打了轮,这家,是再不会来了。 她迷迷糊糊的,根本还来不及看清刚刚停下的地方是哪里,一边打个哈欠一边用手背胡乱抹了把嘴角,口齿不清地问了句,“加油了啊?” 他的嘴角又扬了扬,并不搭腔,却愈发觉得她实在好笑了。 完全清醒后的唐朵,又抚上肚子,见已经进入她熟悉的市区了,便瞬时满血复活的兴奋样子。 “前边过交通岗放下我就行了,我饿死了,要去吃面。”她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那表情好像已经吃到嘴里边了似地满足。 他当然知道她饿,只做了两个人的饭,结果都被他吃光了。略略往马路右侧扫了一眼,那里有一家写着24h的面店。他皱起眉头,那种人声鼎沸的地方,要怎么吃饭啊。 他没有听她的,过了交通岗也没有停车,又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刹车停下。她困顿不已地望着他。 “这家不错的。” 她扭头看了看,是某次他跟蓝莉带她美餐的地方。是不错的,恐怕那里的一双筷子,都要贵过她想吃的面的。 她忽然一阵沉默。 “不喜欢?”问的焦急,甚至没发现自己语气中藏匿的讨好。 “不是的,”唐朵摇摇脑袋,抬起头看他,“只是那种生活离我太遥远,这几次我都是沾了莉莉的光,吸毒容易,再想戒掉就难了。谢谢你送我,我吃完面还有公交车的,所以就不耽误你更多时间啦。” 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也不等他说什么,更没有问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就只见她雀跃不已地跑向已经错过很远的面店,没来由的,他就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像是被抛弃了,被无视了的挫败感觉。 可是她这次,没有跟他用讽刺的您您。靠在宽软的椅背上,他忽然有了这样一种奇妙的想法。 如果生活中有个像她这样的人,似乎,也是一件很新鲜的事罢。 这世界,始终都是有人笑,有人哭。 蓝莉光着脚,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一直问自己,他怎么走了,留下来一晚都不肯么。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种看似锦衣玉食的上流生活,真的让她有苦也说不出的。看着那几串没吃完的炸鲜奶,突然很怀念过去跟唐朵在一起的简单日子。从初中就开始上瘾的麻辣烫,烤红薯,有时两人一人一杯奶茶,也能在周末什么也不买哪家店也不进地逛整天。 眼泪滴落下来,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蓝莉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那种简单快乐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那颗纯净清澈的心,也再也寻不回了。 第10章 【chapter 9.】 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唐朵甚是惊讶的。也不是年节,怎么会这个时候冒出来寒暄呢。 听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她的心情就好像低落到谷底里去了。 那个男人说,朵朵啊,你妹妹马上就要高考了,爸爸希望你们姐妹能互相关爱有个照应,所以家人都一致通过她报考t大啦。 她觉得是自己耳朵重度幻听了。不然,怎么可能听到那么欢乐的语调呢。是不是老糊涂了,全国这么多所大学,如果不够念不够挑的,断可以去国外啊,拼了命来t大做什么,是担心她的日子太好过么。 曾一度叛逆过,心想换了手机就再不告诉他们所有不相干的人了,但肖驰跟她说,朵朵,不要这样,如果没有他们,我又怎么能够拥有你呢。她就觉得心里暖洋洋,仿佛那时受过的天大委屈,从此也算不得什么。 再说那个妹妹唐馨然,印象中自己好像只大她两个月零六天吧。 还记得那年第一次去到新家,一进门,唐馨然就将她抱着的小熊娃娃夺了去,爸爸跟那个女人就站在一旁,也不管不问的。唐朵不敢哭,怕被撵出去,怕被后妈打,就忍着,看唐馨然扯了小熊眼睛,拿了水彩笔在小熊身上乱画起来。 那只面目全非的小熊,害唐朵哭了很久很久,后来唐馨然妈妈觉得它实在丑,就随手将它丢了。 十岁之前的童年,没有新衣服,没有漂亮的小房间,没有洋娃娃,就连爸爸每次派发给她们两个的零用钱,也私下被唐馨然夺去了大半。 唯一的小熊娃娃,也彻底死了。 从那以后,唐朵对这个家的心,也跟着死了。 只是从此爱极了小熊造型的物件,觉得哪一只熊都像她的小熊娃娃。 后来,读初中,念高中,又一路上了大学,总算可以完全摆脱那种不见天日的生活了,可是那个男人现在却告诉她,唐馨然也要来了,还叮嘱她们要互相关爱互相照应,这难道,不是今年最好笑最疯狂的笑话么。 “唐朵。” 停了怨怼的思考,回过头去,正见面孔颇为熟悉的男生朝她走来。迅速想了想,是莉莉生日那回,问她正热舞的蓝莉跟费岂昂看上去怎么样的那个男生。 “很抱歉,这么突兀地喊住你,我叫卢俊,上次莉莉生日我们见过的,还有印象么?” 唐朵点头,不明来意。 “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腾给我几分钟?”急切地看着唐朵,生怕她会拒绝。 他是莉莉的朋友。她思忖了片刻,然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奶茶店。那家店是她跟莉莉经常去的,一来二去,老板也就认得她了。 “就那里吧。” ———————————————— 头痛欲裂,卢俊的那些话像一颗巨型炸弹,空投到她的脑子里。 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回小屋的。 一边上楼一边想着卢俊的话,心里突突的,他的话会不会太荒唐了。 …… 莉莉现在在哪里? …… 她是不是因为不想见到我才暂时休学的? …… 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们都喝了很多酒。 …… 她哭着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接近费岂昂。 …… 其实那时我并没有醉的人事不知,我混蛋,我不是人,但是我真的很爱她。 …… 她骗卢俊说蓝莉病了,暂时回家休养。眼前迷迷蒙蒙的,已经看不清脚下的台阶。她靠着扶手大口喘气,这个世界,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点真诚了? 如果卢俊所说都是真的,那么她也并不会怪蓝莉没有亲口告诉她这些,只是,她抱着这样大的一件包袱,去抓着费岂昂这棵稻草,如果有一天败露了,那结局会怎样,她就完全没有考虑过么。 她只觉浑身冰凉,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 蓝莉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傍晚给安维朗上课的时候,眼睛还是红肿的。 安维朗总算是一个识时务的少年,见小老师这种状态,他今天的表现也着实乖顺很多。 “这是发生什么惨剧了?” 看了他一眼,唐朵开始有气无力地整理桌子上散放的书籍。 “我很抱歉,带着情绪给你上课是我不对,这次课不收你学费,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好了。” 他看着唐朵将书一本一本的装进包里,终于忍不住开口,“拜托啊姐姐,你把我的书也都装进你的书包是要干嘛?” 她错愕不已,原来是把人家的书都装进自己包里来了。那么蓝莉呢,也会带着某某的孩子去找不是某某的其他男人么? “你是不是大姨妈来了不舒服?” 大脑短路n久之后,唐朵将错装进自己包里的书一本本飞向安维朗。 “谋——杀——啊——” 安维朗咆哮着左闪右躲,这么欢乐的场面,唐朵却始终也笑不出来。 蓝莉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么? 如果费岂昂知道了,会怎么处置她? 她全都憋在心里,不肯跟自己透露半句,是不是不再信任她了? 那天她莫名其妙的流泪,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 回到家,坐立难安。打了上次蓝莉拨给她的号码,接电话的那头,呆呆木木的。 她劈头就问,“莉莉,你还年轻,我去陪你把孩子送走好不好。” 那边没有说话,可她知道,蓝莉定是在拼命摇头的。 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今天卢俊找到我,问你在哪里。我骗他说你生了病,回家休息。”她稍稍停顿片刻,最后还是狠了心的,“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 咣当一声,那头的电话掉在地上,接着,便是一阵盲音。 她又打过去,连手都是颤抖的,可对方却不再接了。 所以,卢俊讲的话都是真的。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根本就不是费岂昂的。 一会,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这才想着,蓝莉会不会做傻事。慌忙打给费岂昂,已是哭的没了气力。听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也跟着慌了神。 “发生什么事?” 他那时正跟一干子弟闲在酒吧里打诨,见是她打来的,竟不自觉地走到偏静的角落。都不知道怎么就牵扯了自己的情绪,连握着电话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快去看看莉莉,快去啊,别让她做了傻事……” 缩坐在墙角,就只剩小小的一团。心里到底有多乱,连自己也理不清。就只知道,那么单纯平坦的一条路上,横生出许多尖刺的荆棘。 她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去跟蓝莉戳破那层秘密。一旦出口,她们之间,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曾以为固若城池的友情就这样被她亲手摧毁殆尽,而始终不再接她电话的蓝莉那头,还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好恨自己。 好像就感受到了她的痛心。 他没有挂断唐朵的电话,拿出另一部手机按了号码,低声问了几句。 郑阿姨说,“少爷,许医生在这里,刚给蓝小姐打了镇静的药,现在她已经休息了。你放心,我们会看好她的。” 他皱着眉迅速收了线,拿起还未挂断的那部电话,轻唤了两声。 可却没有了声音。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一句也不跟那帮家伙解释地,拿了车钥匙快步离开,一路红灯也是绿灯地飞到她租来的家。他一直敲一直敲,门铃都快被砸下来,手掌内侧又红又麻的,可就是不见她来开门。 他急了,可又不是在拍电视剧,那么厚重的铁门,踹到残疾也不可能打开的啊。 他又拿出那部手机,口气相当恶劣地咆哮,三分钟内不出现,你们就等着回家。 —————————————————————— 她醒来,只觉眼前一片洁白。依旧是头痛欲裂,待眼睛完全适应了光线,她差点跌下床去。 护士,医生,还有拧着眉头的费岂昂。 她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原来他也是有表情的。 见她醒了,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晃在她面前,“这是几?” 她瞪他一眼,抿着嘴不肯回答。 倒是一旁站着的医生看不下去了,“费少爷,您放心吧,烧已经退了,一会我派人送点可口的清粥来,吃一些就会……” “都出去吧。”他不耐地下了命令,完全不考虑刚刚是他不准医生护士离开半步的。 她缩在床上,就只露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 “你救的我?” “嗯。” “可是门怎么打开的。” 不回答。 “门怎么开的啊?” “找警察。” 她转了转脖子,看他又无奈又别扭地说出这三个字,实在很好笑。她想,如果蓝莉真的跟费岂昂在一起,她一定会幸福的。自己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他都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是身边的她呢。这样想着,她自私地决定,要帮蓝莉保守那个秘密,永远永远的。 “出来的时候关门了吧?” 他盯着她看,好像在看外星人。 “记得让警察叔叔给我换门锁啊。” 他的嘴角终于有了弧度,越来越大的,最后竟露出洁白的牙齿。 第11章 【chapter 10】 所谓否极泰来,出院后的唐朵,连做梦怕是都在笑的。 她在肖驰读书的留学生网站上看到了一条两个月后可以回国休假一周的消息。应该是回来办一些手续的,不管怎样,只要能见到他就好。 两个月后,就是高考结束的那个漫长暑假了,如果肖驰能待一周,那么去首去尾的他们能在一起五天,她忽然的想出很多计划。 可以看日出,去爬山,拥抱海滩,甚至是漫无目的的压马路。 这样想着,烦恼似乎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她在qq跟msn上分别给肖驰留了言,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念他,告诉他自己多么希望这两个月的时间可以一觉睡去。 就是这样盼星星盼月亮的,他却只传了几个字的简讯给她。 会很忙,不打算回去了。 从头凉到脚底的,她终于微微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不一样了。 安维朗的作文终于从最初被批的体无完肤逐渐演变成现在的亮点明显突出了。有时他会卖萌似地拽着唐朵的胳膊耍娇,“姐姐,你赶快跟你那个男朋友分手嘛,我把我完美到人神共愤的哥哥介绍给你。” 唐朵就好笑地敲他脑袋,只当他是小孩子,乱开玩笑的。 只是那句分手,还真是她从没有想过的。从肖驰牵起她的手,就是心心念念要嫁给他的,如果有一天他们分了手……真的不敢想象那个结局。 学生会要开始纳新了,她其实根本没有兴趣的,但是柴井惠在学习部,她说学习部的人有机会成为交换的留学生。她就动了心,现在才大一啊,如果她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会不会争取到这种机会,去到肖驰身边。 然后就开始积极地参加初选,复试,可能多少也沾了学姐柴井惠的光,总之最后是顺利地进来了。只是进来了才发现,经常给她们开会的部长,居然会是帮她一起救人的那个男生。 “他是左彦。”柴井惠揪着唐朵普及知识,“人很好,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不总来,但来了就会认真工作。” 每次他给干事开会的时候,她都是能有多角落就缩的多角落的,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她想,他没有发现自己吧,然后又很快吐自己的槽,他发现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啊。 后来有一天,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值班。他无预兆地来了,吓了她一大跳。 她不尴不尬地跟他打招呼,嘴角抽搐。 “好啊……看我在这里有没有吓一跳……” 他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吓好几跳呢。” 她就得意的什么似的。 “是吧?其实我都听你开了好几次会了。” 忽而认真地盯着她看,清晰无比地吐着好轻柔的话,“我知道。” 她微张着嘴惊讶着,他说他知道? “从你第一天初选的时候就知道。” ———————————————————— 唐朵被学习部的其他干事鄙视了很久。 因为她不认得左彦。 忽然记起当初四处跟别人打探费岂昂的事,那时候,那群人眼底射出的光芒都是恨不得将她剥皮的。现在也是这样。她不知道左彦,所以基本被孤立了,原因是没有可以共同探讨的话题。 柴井惠跟她说,不要理会那些人,都是些爱八卦的花痴。 可是渐渐的,唐朵就发现了苗头。只要左彦一来,柴井惠的目光就会始终追随在他身上。她便暗自偷笑,这样男才女貌的一对,怎么会到现在也没有成为眷属呢。 后来也不知从谁那里听来的消息,说副部柴井惠一直都暗恋着左彦,只是像左彦那种家世背景的,怎么可能会挑上家境普普的柴井惠呢。 听来这话,唐朵简直要气死过去。 家世,又是家世。熊猫家世好啊,全中国都是它的后台,怎么不去娶了熊猫。 然后再遇到左彦的时候,唐朵就对他爱答不理了。 有回左彦在路上截住了她,问她为什么最近总是远远见了他就掉头躲的。 她倒是无所畏惧,心想,大不了就退社。却还总惦记着帮她救人的好,讲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扔炮投弹的。 她问,像你们这种子弟,找老婆是不是都要跟家世挂钩的。 他就愣在那里,半晌想不出一句能合理回答的话来。只是在心里暗自思考起来,这丫头是不是也对自己很有意思呢,问的这样直白,会不会是在跟他变相地表白呢。 她很不忿地瞪他一眼,也不给他讲话的机会,掉头就走了。 他还站在原地,又开心又激动的,一直将亢奋的状态延续到他们那帮子弟打诨的酒吧里。 “所以你觉得她是在跟你暗示?”贺家少爷开始对这个女生好奇不已了。 “不能吧,”齐家少爷跟着开了腔,“照你之前说的,这妹子应该很羞涩啊。” “想那么多干嘛,直接拿下不就结了。”陈家少爷也给了意见。 只费岂昂不言不语,一直仰靠在沙发里,两腿搭在茶几上似听非听的。 ———————————————————— 夜里睡的正香甜,恼人的电话催命似地叫唤起来。 若不是怕错过肖驰的电话,她一定会顺手将它从窗子丢出去的。 眯着眼,屏幕竟赫然出现冷面男三个大字。慌忙接起,心里胡乱猜着是不是蓝莉有什么事情。 “这么久才听。” 居然是非常不满的语气。 被吵醒本来就很郁闷,又听他这样讲,她小牛犊的脾气也瞬间暴露出来。 “大少爷,您看看现在,好好看看啊,凌晨一点啊,您不用早起就觉得大家都没有休息对吗。” 他不吭声,她也猜不出有没有生气的,不过爱生气不生气,又不能钻出来揍她。 “您有什么指示啊究竟。” 周公又跑来骚扰她了,眼皮灌了铅了。 “上次说的。” 好容易开了口,却又是让人蒙头转向的简答,她腾地坐了起来,简直火冒三丈。 “我其实很早就想说了!” “嗯?” “您的嘴是开过光吧?这么惜字如金的是想收费还是怎么样啊。” 这样教训了市长的儿子真的感觉很爽快,突然灵感乍现地想起以前语文课本里总学的一种表现手法,叫直抒胸臆。她想,子弟又怎样啊,子弟就可以半夜扰民耍帅吗。 他似乎做了一个深呼吸,幽幽开口道—— “如果左彦说喜欢你,不要理。” 她脑筋迅速转了转,脚趾头也猜出他们应该是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的。虽然从不曾在那样上层的圈子里混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起码也是见过猪跑的,那些电视剧啦,小说啦,八卦周刊啦,常常都会曝光xx子弟骄奢淫逸的靡靡生活,她呢,一向认为娱乐大众的东西总会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不过至少她认同一点,什么事都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 想到这里,她终于不再觉得困顿了。那个圈子里本来就是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她碰上的这件,又算得了什么呢。但还是平添了几分尴尬的神色,握着电话,她小心翼翼地措词,连声音也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去。 “你千万不要误会,他既不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他的……”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她居然在跟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男人保证自己与另一个八竿子挨不着边的男人之间是清白的。 他听是听清楚了,可是这句话听上去怎么会那么别扭呢…… 好困啊…… 困到连拉开眼皮打架的力气都懒得使了。 可是那边怎么还没有挂断电话啊,就这么不相信她的人品么……还是她的表达仍不够透彻呢。 唐朵的两只眼睛缓慢,缓慢,缓慢地眨呀眨的,在最后两条细缝马上就要消失的时候,她还不忘好心地再次表明了态度。 “放心啊……他是你的……” 他的眼睛倏地睁大,什么?! 电话滑落在枕头上,她已经酣然入梦去了。 —————————————————— 他老子难得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也就只能待个两三天。印象中,还是跟郑阿姨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但郑阿姨也是有孩子的,怎么好就将她霸占了去。这回老子回来,他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但心里却热的像要着起火来,谁家孩子不希望父母多多陪在自己身边的,从小到大,他不说而已,期盼却总是有的。 只是他跟老子一起坐着闲聊,连一杯咖啡都没喝光的功夫,左家的老子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他微微皱着眉,听他们笑容满面地客套寒暄。本想打个招呼就上楼去,可左家那老头着实是个办事的人,刚一寒暄完,就直奔主题了。 “大哥,你难得有空回来,我这次来是想跟你研究研究俩孩子的事,咱们平日只顾着忙工作,也没个时间。” 费岂昂在楼梯旋转处驻了脚,合着这老家伙是来提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花花~ 第12章 【chapter 11】 左彦已经发现这个问题很久了。 每次他跟唐朵讲话的时候,她的反应都是极不自在的。 他把这件事丢给那一帮子弟分析,结果陈家少爷率先发表了见解。 “拿下了?” 左彦随手丢了沙发上的靠垫过去,一旁掷飞镖的费岂昂也淡淡抬了眼。将最后一支镖飞出,他拿过waiter托盘中的湿毛巾开始擦手。 “究竟是何方神圣啊,让咱们也见见。”齐家少爷也来了兴致。“左少最近是转了性了,以前八百年不去一回的学生会现在每天长在那似的。” 他们这群人没一个是真心想跟学生会挂钩的,只是家中老子都希望能多搞出点正面宣传,这年头,越是细节的东西越是要仔细顾虑周全。 左彦倚靠进沙发里,两手用力按着太阳穴,“长那有什么用,没交集。” “那就交啊。”齐少马上接了茬。 “你说的容易,她不同,以前那些手段通通不能用。” 贺少始终占据着茶几一角,拿着一副扑克牌用功钻研,这会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听我说。” 都不作声了,齐齐看向一脸高深莫测的贺某人,等着他的高见。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十多个靠垫默契地砸过来。 但是闹归闹,毕竟是见多识广各种会玩的人。 第二天学生会内部就传开了,人家学习部要跟外联部搞户外联谊啊,为什么咱们部就从来不会有这种优待啊。 优待不优待的,只有号召者自己清楚。 唐朵不是很想参加这次户外联谊活动。她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这种联谊谁会不懂啊,明明就是变相的相亲节目,没见过哪场联谊会上俩男的或是俩女的后来把友谊发展的特别好的,不过脑袋又晃了晃,话也不能说绝的,说不定费岂昂跟左彦就刚好是这种呢。 跟副部柴井惠请示了半天,柴大美人为难地对她晓以大义,“唐朵,你才刚进来没几天,怎么就能不参加集体活动呢。” 所以,在她觉得不值得为此事退社的前提下,唐朵开始整理行囊了。时间定在了周末,刚好两天一夜,目的地是某山的自然风景区,听说那里可以自由钓鱼自由采摘,不过当唐朵听完这样的介绍以后,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几下。 号召这种联谊的人一定是青春期拖延更年期提前了。 想着蓝莉能不能出来跟着一起去,散散心也好的,打了电话过去,却是郑阿姨接的。她说蓝莉最近总显得特别疲惫,怕是不能出来了,再说少爷也会担心孩子的,毕竟怀孕的人不适合爬山这类运动。 她听了自是遗憾的,不过总归是为了蓝莉好,所以便不再多说什么了。隐约觉得蓝莉还是不想理自己,不然不会连电话也不接的。这样想着,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扩散开来,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催眠似地跟自己说,开开心心去吧,自己心上的霉气也该散散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一屋子的阳光。 随手拿起闹钟一看,顿时傻了眼,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想着哪门子的散霉气啊。正欲哭无泪呢,手机响了。 “醒了吧?” “请问您哪位……” 片刻沉默,电话里似乎传来许多压低了音量的笑声。 “我是左彦。” “呃,我睡过头了大人,只好下次有机会再参加这么有意义的联谊活动了。” 她抱着膝盖,将头伏在膝盖上,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没关系,都等着你呢。” “嗄?一车人在等我自己?” “对,一车人。” 唐朵迅速跳下床,头不梳脸不洗的,套上衣服就飞奔出门了,最怕拖累别人,可是很明显自己已然成为拖油瓶了。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t大门口,却一辆大巴也没见着,只有一台很大的黑色商务车横在道路中间。她急的什么似的,冲进校门四处张望,可是根本就没有大巴车啊。 身后滴滴了两声,回过头去,正见左彦从黑色商务里出来。 “总算来了。” “那一车人呐?” 左彦指指身后的商务车,优雅的笑容里却也藏着狡黠。 彻底懵了。 打电话给柴井惠,她在那头兴致极高地说,朵朵啊,我们的车早就到了,你快点来。 这才稍稍放心地上了他们的车子,本也没着见什么异常的,但是当她安稳坐进椅子里,车门也自动关掉以后,气氛就开始诡异起来了。 刚刚还在看报纸的某人此时报纸已经不知去向了,蒙着衣服睡觉的某人现在眼睛瞪的跟硬币差不多。心里毛毛的,这几个人都盯着她看是干什么……她坐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从后视镜里看见最后一排的座位,用余光偷偷瞄了几眼,很奇怪啊,镜子里的那半张侧脸怎么会这么眼熟啊…… “唐朵,这几个家伙你不用理,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的。” 左彦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跟唐朵简单介绍起这几个子弟来,虽然这个介绍实简短了点,但贴切还是十分贴切的。 那几家少爷也没空理会左彦,只失望地打量着唐朵,心里皆是感慨万千的,不是吧,这种档次的,他们圈外一光年的距离怕是也难寻的。 齐家少爷眉眼凝重的,所以那袖子领子处露出的东西,叫做睡衣么。 贺家少爷侧目而视的,这种脑袋后边挽成一个啾啾的发型,他都没见过他太奶奶再梳过了。 陈家少爷根本没再看第二眼的就装睡去了,这时代不化妆的女人已经很恐怖了,更何况是不洗脸呢。 她呢,却始终在琢磨那个侧脸,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忍不住再偷瞄一眼,这回却惊出一身的冷汗,镜子里的那张脸全了。 费,费岂昂啊…… 自从她得知他的奇特性取向以后,便更加肯定她们家肖驰是全世界最帅最有型关键是最正常的优质男人了。脑筋一转,唐朵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贼溜溜地瞟了一眼那几个不认识的男人,不是的吧,一个有女朋友的都没有么,这种户外的娱乐活动,不是最适合带女朋友出来献媚的么…… 车子到达风景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一下车,唐朵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统统跑不见了,这里美的像一场梦,鸟语花香的,连城堡也有了。 左彦只顾着跟在唐朵身边,微笑地看她对这好奇对那痴迷的,齐少他们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直呼此行实在是赔了本了。 “起码也得一六八以上啊。”陈少盯着唐朵的背影目测,最多也只一六零。“那种大猴子图案的衣服买给我国小的侄女都不穿。” “行了,又不是给你选后妈,哪那么多牢骚。”齐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示意他闭嘴。 陈少一转头,正想继续吐几句槽,便看见费岂昂冷着一张脸,目光阴沉地注视着那两个不亦乐乎的家伙呢。 这什么情况…… ———————————————— 他们几个跟大伙会和的时候,那帮花痴的货们全员沸腾了。又多了几个帅哥也就算了,费少居然也来了。 唐朵站在学习部的列队里偷偷观察着费岂昂,果然啊,他根本就不会因为女性的狂热而兴奋,可见还是喜欢左彦多一点的。可是这种感情很难在太阳底下摊开来吧,这样想着,她还满心惆怅的。 左彦跟外联部的部长碰了个头,然后就开始由外联的部长跟大家宣讲这次联谊的主旨以及活动安排了。 “大家静一静。”外联的部长高喊一嗓子,现场鸦雀无声了才又继续说道,“这片风景区里的果树已经全都承包给附近的村民了,那也就意味着什么呢?” 无人理。 扶扶眼镜,“也就是说,如果这两天里我们哪一位同学去摘了果子,那么这笔额外的费用是不会从我们部门此次活动的经费里扣除地。” 各种无语。 “另外,这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塘,里面有鱼没有错,但是,水塘也已经承包出去啦,如果哪位同学想钓鱼或者下去摸鱼,那么这笔额外产生的费用也是不会从我们部门此次活动的经费中扣除地。” 大家集体翻白眼。 他们几个真是听不下去了,搞这么寒碜,不是打他们脸么。 齐少拿过外联部长的麦克,“怎么欢乐怎么来,费用什么的大家不需要担心,保证人身安全就行了。要是鱼摸的多,晚上咱们大伙就喝鱼汤。是吧费少?” 费岂昂面无表情地点头,顿时人声鼎沸的。 唐朵被突如其来的欢呼声下了一大跳。嘟着嘴愤愤的,人家就点个头,至于这么狗腿嘛,又不是他给你们买单,乐呵个什么劲呢。 但事实上呢,她这个有眼无珠的白目女怎可能知道,这风景区都是费岂昂家的。其实这样讲也不完全贴切的,国家资源怎么可能归谁家呢,但是话说回来,国家的概念可大了,谁经营谁是爷,谁管理谁是爹的,就是这个道理。 第13章 【chapter 12】 再没看见费岂昂人的,本想私下问问蓝莉的近况,但四处也不见他人影。倒是那几个同车来的少爷,跟一帮学妹在水塘里摸鱼摸的兴高采烈的。 唐朵看的出,柴井惠玩的并不尽兴,目光时不时地飘到左彦身上,可是人家似乎一无所知的,还不长心地来了她这边,问需不需要帮她拍照纪念。 迅速拖了柴井惠过来,嚷嚷说学长要帮着拍照呢。柴井惠自是开心的,左彦也不说什么,拿着单反不停地变着角度,只是刚拍了几张,唐朵就又嚷嚷上了。 “不行不行,肚子痛去厕所,你们先拍着。”然后一溜烟地跑路了。 这种烂招,还是当初跟蓝莉学来的。 那时候她悄悄喜欢肖驰,一路上荆棘密布的,她只觉不早下手的话实在是夜长梦多,于是就揪着蓝莉帮她想办法。蓝莉呢,两天就通过喜欢她的一个小男生认识了肖驰,也只十岁的光景吧,蓝莉牵着唐朵的手,暗地里不知摆平了多少对肖驰有意图的小女生,就这么一直走到了高中。 没有老师不夸他的,肖驰又是年组第一名啦,这次奥数比赛肖驰又得了满分啦,肖驰的作文又见报啦……有时,也会想不通的,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就选择了她啊,讲不通道理。 后来她想,肖驰最后之所以牵起她的手,一定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了了。就好比说苍蝇蚊子吧,一天到晚的在耳边嗡嗡嗡嗡的,赶也赶不走的,那就只好逮住再收拾了。 只是每当她这样意志消沉自我否定的时候,蓝莉就会戳着她的脑袋,在她耳边念经道,我这种绝了世的大美女都死心塌地跟了你,那种照我还差了一截的男生,哪里会搞不定啊。你一定要自信啊,你要坚信你很有特色啊。 唐朵就会一脸困惑地瞅着蓝莉问,“我的特色是什么?” 蓝莉也丝毫不掩饰,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你的特色就是特别的本色。” …… …… 好想她,不长大该有多好,就那样一路勇敢地向前,从来都是无所畏惧无所企盼的单纯模样该有多好。 揉揉发酸的鼻子,明明说好是出来散心的。远远望着那一座城堡似的建筑,配合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绿地,竟说不出的美丽优雅。从下车就被拖了去,都没有时间好好四处逛逛,这会得了空,非得好好研究研究这座城堡不可的,虽然心里也清楚那里肯定就是集休息餐饮娱乐一体的服务中心罢了,但是生活总得需要自己找些乐子不是么。 这样阿q地想着,脚步已经朝着那座神秘的城堡前进了。 进了自动的旋转玻璃门,唐朵的嘴巴也自动变成了o型。就觉得自己是幻想有余yy不足的,那么大的豪华游泳池,养鲸鱼也够的吧。 池水清凌凌的,走近几步,看见远处正有一人自由式向她游来。本来想着快些溜走,毕竟四下无人的,见了赤身的男人免不得尴尬,却不曾想越发觉得那人眼熟。等他又游近了些,才瞪着眼难以置信的,原来费岂昂在这里。 不尴不尬地伸出手去摆了摆,他却一个深吸气潜进池中去了。她的嘴角微微抽搐,无视她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藏起来。气鼓鼓地转身准备走掉,他的声音却又幽灵似地冒了出来。 “站住。” 干嘛那么听话,他说站住就站住啊,没听到没听到。 “裤子脏了。” 说的极轻,却又极清晰的。 迅速低下头,很干净的啊。受不了地转回身来,却见他一脸无奈地皱着眉头。 “这么笨可怎么办啊,后面!” 他的口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咬牙切齿地握着小拳头,决定再相信他一次地抻长了脖子扭头向后看去,然后,就是欲哭无泪的紧张表情。 原来是真的脏了啊,还不是一般蹭了灰渍的脏,是大姨妈光临后的脏。 绞着手指头看他,暂时跟他不敢再嚣张了。这种时候,该懂得识时务的。虽然恨不得钻进地底去,却也实在很庆幸的,刚刚在外面,大家都忙着玩忙着疯,连柴井惠都没跟她提起,所以应该还不至于在很多人面前丢脸。 他看着她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只觉好笑,好像大姨妈来了是他造成的似的…… 这会也不担心见着赤身的异性会尴尬了,现在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大姨妈怎么办啊,裤子怎么办啊。 他呢,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平角泳裤,看着水滴沿着他微微凌乱的发,棱角分明的面颊缓缓而下,悠哉地躺在休息椅里,还滋润地喝起了饮料,她只觉心中有一万只火爆的小兽在狂叫,冲上去打他啊,打他啊,这像话吗,像话吗……她捂着后面脏掉的那个位置,一直在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套一条深色的裤子啊。 饮料喝完了,费岂昂起身做了个伸展,然后拿起将自己擦干了的超大毛巾,把魂游天外的唐朵包裹起来,也不等她反应的,就揽过她的肩往电梯处走去。 “去去哪里啊。” 也不敢挣扎造次,隐约觉得他是要救她的。只是一路上见到他们的工作人员,为何会通通跟他微笑行礼啊。 他也不理她,只一路揽着她走,可是这种动作的,怕是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吧,以往的那些女伴,哪一个不是主动挽上他的,这样破天荒的,却也觉得极自然,仿佛,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到底是去哪里啊。” 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句,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大毛巾,生怕掉了地上去。他腿长,步子迈的自然大些,她这种矮个子,脚底变换成紧走路的小碎步也很勉强的,他并搭理她问的,皱着眉低头瞟了一眼,竟放慢了脚步的。 身后,远远的,早已围了一群好奇的工作人员。 费少怀里搂着的小丫头,是谁呀。 ———————————————————— 没想过他竟然会带她进了休息的房间。 下意识拉紧了大毛巾,下一秒却忙着晃脑袋。她在想些什么啊,就算再饥不择食的,他也不可能对素素的小白菜感兴趣啊。 然后,就见他立在一组大衣柜前看了看,却是踯躅不定的样子。 “自己挑吧。” 说完,转身旋了出去,只留下她对着满满一柜子的衣服目瞪口呆。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孩子的衣服啊。可是江湖救急,有女孩子的衣服在这里,现在对她来说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挑来挑去的,都是一些大胆时尚的性感裙装,这种要怎么穿啊,好不容易找到一套运动衣,可是裤腿长的让她好想哭啊,这套漂亮运动服的主人怕是要一米七以上的。 正磨蹭着到底要不要穿,他就拿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只找到这种牌子的。” 递到她的面前,唐朵立即红了脸。这种东西都有的话,看来是在这里常住的吧。所以这座城堡,会是他藏娇的另一去处吗。 “呃,谢谢。”耷拉着脑袋,伸手接过那包精致的卫生巾,这种外文的牌子,她见也没有见过的。似乎也稍稍理解了蓝莉爱着费岂昂的心情,如果连大姨妈来了都是这种待遇的话,那些沾边就上了瘾的,属实也是可以谅解的吧。 “都是我妹妹的。” 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这算是一句解释么,可是为何要跟她做这种解释,茫茫然的,他居然理不出头绪。 她倒是没有多关心他微变的表情,只一味担心着,“这样又穿又拿的多抱歉啊,不然你先帮我跟她讲一下……” “不碍事,”拿了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的样子,才又继续说道,“她在国外,只回国了才住这里。” “喔,那我尽快洗干净还你,但是这个……”她看着那包卫生巾,哪家超市才会有卖啊。 “放着也会过期丢掉,那个不用还。” 淡淡地说着,内心却早已笑开花来。那日凌晨,在电话里痛斥他嘴巴一定是开过光的家伙,真的就是眼前连讲话都不敢大声的这一位么。 暗暗吐了口气,“我要换裤子。” 他很配合地走出卧室,还随手帮忙带上了门。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干净,正套着裤子呢,电话就欢快地唱起歌来。她匆匆忙忙地接起,左彦正担心地问她是不是走丢了。 她咿咿呀呀地低声应付着,费岂昂却在门外催促起来。 “快些穿,我饿了。” 那头顿时噤了声的,她也就稀里糊涂地挂断了电话。 好半晌,才终于恍然大悟的。 不是那个样子的啊。 ———————————————— 左彦愣愣地握着电话。 刚刚那个声音,是费岂昂吗。 第15章 【chapter 14】 还是郑阿姨说漏了嘴的。 这些日子里,天亮了,蓝莉就呆呆地望着窗外。见她始终没什么精神的,郑阿姨也跟着心疼。她也想着多跟蓝莉聊聊天,但始终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自那日许医生来看过以后,她便一直这副丢了魂魄的模样。许医生私下跟她说,要多跟蓝小姐讲讲话才好,这样下去,会抑郁的。 那天,郑阿姨进了房间送些餐点,低头看看,那昨日的,似乎还分毫未动。摇摇头,郁结着该如何劝解,倒是蓝莉,先跟她开了口。 “阿姨,他什么时候会来?” 这幢别墅,换过几回女主人了,也不见他来过几回的。 “蓝小姐,你不要这样,只要肯定孩子是少爷的,费家一定不会亏待你。” 倏地抬起头来,眼底尽是迷茫的神色。 只要肯定孩子是少爷的…… 那意思是说,现在的费岂昂,并没有相信孩子是他的么? 将她留在这里,是为了要肯定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对么? 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浑身冰凉,连继续呼吸下去的勇气都被抽离般的,她失了思考的能力,就只能,在郑阿姨离开卧室以后,打给唐朵,歇斯底里的。 “对不起,我骗了你对不起……”一开口竟是哭着的。 唐朵只慌了神,隐约也清楚,她是因为卢俊的事。却一心只想着安抚她的。 “别哭别哭,莉莉,都过去了,我会让它烂在肚子里面的。” “过不去的……他这样待我,竟是为了要做亲子鉴定……过不去了……怎么办……”已是泣不成声。 唐朵瞪大了眼睛,手一抖,电话也摔到了地上去。 要怎么办。 这件事,让她整整苦恼一周了。如果费岂昂知道了真相,要怎么办。一般男人尚且无法接受这种欺骗,更何况是要风得风的费岂昂。细算起来,蓝莉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四个月了,会不会,他刚好在等这第四个月? 又是度日如年的,早上起来,还不小心打碎一只杯子,心里只觉晦气不安。 恍惚接了陌生的电话,竟然是别墅的郑阿姨。 “唐小姐,来一趟医院吧,司机已经去接你了。” 她瞪着眼睛,不明所以的。 “为什么……要去医院?” 那边,沉静了好久,还不断叹气的。 “为什么要我去医院!”抓着电话,喊的那么大声,那么胆怯。 “蓝小姐……孩子没了……人现在还昏迷着……” 感觉心,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崩裂。 ———————————————————— 郑阿姨说,她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蓝莉昏倒在楼梯下面,地上的血渍,已见干涸的迹象。 唐朵不言不语的,就坐在床边,拉着蓝莉冰凉的手。 怎么还是这样爱自作聪明。忍了好久好久的眼泪,再也承受不住,一滴一滴,断了线的。 那年,她孑然一人,是蓝莉陪着她,走遍了所有边边角角的路。 十二岁,蓝莉跟家里要来零用钱,攒成当时已然不小的数字,买了新文具盒却是送给她的;拿着妈妈为她新买的裙子,说是要跟她换着穿。 十三岁,同是喜欢着肖驰的一个女孩跑来恐吓她,还是蓝莉,拎着教室里最大的扫把,冲去那个女孩班级,叉腰警告着,再敢找唐朵麻烦就试试看。 十五岁,家长会,她自卑的不肯上学。蓝莉在家哭闹讨好,软硬兼施,最后,终于磨得自己的爸爸来给她开了那次家长会。 十七岁…… 十九岁…… 二十岁…… 可是现在,这样无助地躺在这里,她竟然,什么都不能为她分担。 病房里静悄悄的,甚至令人窒息。 猛地回头,便看见费岂昂不知何时地,倚靠在门旁的墙壁上,望着她的方向,淡淡的,不见情绪的。 她慢慢站了起来,将蓝莉的手轻放进被子里,然后走到他的身边,眼底尽是哀伤。 “我们谈一谈。” 他勾着唇角,那弧度却又迅速消失。跟在她后面,随唐朵走出了病房。 她想象过千百种费岂昂知道真相后的场面,而如今,他如此淡漠的表情,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那种。但结局,总是要有人来善后的。 “我知道,”握起拳头,话也说的艰难。“是莉莉高攀了你。也知道你并不爱她,”她抬起头,目光闪烁的,“现在孩子离开了,这一段就翻过去了,好么?” 定定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也会动容的不是么,不管最初的意图是怎样的,这个结局,都不会是大家乐见的。但,她似乎想错了。 “如何翻呢?” 环着双臂玩味地看她。 她一怔,理不清他话中的意味。却敏感地捕捉到,他已然知道了真相的讯息。心慌,慌的几乎乱了方寸的,“以后,她都不会再去打扰你,我会看好她。” “你以为,”倾身靠近已在微微颤抖的她,故意将声音压的很低,很轻,“你做得了主?”这样暧昧的距离,他甚至,听得清她的心跳,那么急促,不安的。“你说,我该不该让卢俊从这里消失呢。” “你想怎样。” 她慌了。一瞬不瞬地看他,下意识地退后,直到身体挨着冰凉坚硬的墙壁。 “我才想问,你们合着骗我,是想怎样?” 他竟然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容,却让她的心,更加的下沉,下沉。已是无路可退,她所处的位置,是完全让自己动弹不得的墙角,慢慢慢慢地走进她,直至,好似一张绵密的网,终将她完全的包裹起来。然后,他伸出手去,攫住了她的下巴,迫她不得不仰起头来。 “她做了费少奶奶,你也跟着沾光是不是?” 他说的不徐不疾,仿佛,这本就是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却是始终看着她的,只觉得,那么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怎么可能,就藏了那么多种心绪。 她只咬着嘴唇不声不语,本对他还怀着愧疚的,可刚刚那一句,却犹如晨钟暮鼓敲在耳边,原来,不在一个世界的人,就连心,也会隔阂成千山万水的模样。 “对,”她努力用手撑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可是不止这样,其实我还觊觎费少奶奶的位子,这样说,您满意吗?” 他嗤笑着,慵懒地俯□去,嘴唇,几乎就要碰到她的,在她已经绝望的那瞬间,他却突然转而凑向她的耳朵,轻声呵气,一字一顿地。 “擦鞋,都不要的。” ———————————————————— 蓝莉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守在一旁打瞌睡的唐朵,屋子里再无其他人了。 许是还没有清醒过来,她怔了好久,直到下腹的不适感阵阵袭来,伸出手,颤抖地抚上平坦的小腹,眼泪汹涌而下的,像是在喃喃自语着,“对不起……” 唐朵突然惊醒了,看她惨白着一张脸泪流不止的,竟语塞到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也不说话的,只伸出手去握着蓝莉削瘦的手,任她紧紧地攥着。 蓝莉咬着嘴唇哽咽好久。 直到,再也按耐不住地,躲进唐朵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唐朵便湿了眼眶吐了口气的,还能这样哭,总是好的。 又想起费岂昂那双玩味的眼,他说,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友情,究竟能到何境地。可是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思考的,从此之后,她要做蓝莉的天。 将她接回了当初一起租住的房子,每日悉心照料着,蓝莉的身体,也日渐好转起来。只是经历了这样的事,一时之间仍是沉默不语的,连笑容也很少了。 唐朵想鼓励她去上课,但几次话都到了嘴边的,却又生生咽了回去,那里,恐怕已经不知将蓝莉传成什么样子了罢。索性也不打算再提了,捱过一日,算一日吧。怕她无聊,特地买了一只精力旺盛的顽皮小狗,不贵,就是最常见的普通品种,蓝莉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把它当成小孩子来宠着养着爱着的,还给它起了名字,叫多多。 这样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有一天,蓝莉忽然的跟她说,朵朵,我想回去上课了。 唐朵愣愣地看她,竟是目光炯炯的,唇边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那一刻,唐朵觉得,就连夏日里最娇艳的花,都不若她美。 ———————————————————— 唐朵再也没有见过卢俊那个人。 虽然休假退学一向是家常便饭的,但隐约觉的,是跟费岂昂脱不了干系的。可是她跟蓝莉却还好好地呆在t大里,没有人来故意找她们茬,更没有人议论那些事情一星半点。 回想起那日在医院里,费岂昂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隐忍的动作,都透露着他对她们的鄙夷与愤恨,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竟然,无动于衷的。 直至六月一日。 她在大教室里上选修课。 一位男士抱了好大一捧玫瑰花进来,指名要唐朵签收。 偌大的阶梯教室瞬间炸锅了,她呆呆地在座位里站了起来,心中还不断猜测憧憬着,会不会是肖驰,会不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 第16章 【chapter 15】 毕竟是大学的老师,这种浪漫的事,自是见得多的,权当是调节一下课堂气氛好了。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唐朵过去。 羞红着脸,她快步走向门口,满心想的,都是那张小小的卡片上,究竟会写着怎样动人的情话。 “费先生让我转告您,这一天永远是唐小姐的节日。” 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美好的幸福泡泡瞬间破碎,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她侧头瞪着送花的男子,“你说谁?” 回答的礼貌而恭敬。“是费岂昂费先生。” 教室里的唏嘘声立即更盛的,这花,是费少送给唐朵的? 还是玫瑰? 想不透他的用意。 当玫瑰第三天出现在唐朵上课教室里的时候,同学之间的各色言论已经铺天盖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起初,只是外语系的同学在窃窃私语,后来,就演变成了其他专业的也跟着议论纷纷。 看着这么单纯的,还真是不简单呢。 …… 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啊,她那种姿色的,怎么可能挤进费少的花名册? ……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她是想气但却更想笑的。怎么会如此看得起她呢,把她快传成神乎其神的狐狸精了,人言究竟有多可畏,算是真真见识过了。但是没有关系,对于那些不该听的,她从来都是不上心的,嘴长在人家身上,要褒要贬,都是人家的言论自由,断不可能就让她伤了心。 下了课便匆匆奔向小市场,豇豆山药西红柿,还大出血地买了些排骨。兴高采烈地回到小屋,多多献媚地从窝里撒欢跑出来,在她的脚边打转,蓝莉还没有回来。看了眼墙上贴的课表,蓝莉下午并没有课的。想到她可能去广告公司试镜,便不好打电话过去,只是饭菜做早了又怕凉的,于是就一面看书一面等着。 排骨已经腌的够久了,豇豆也焯好切成均匀的细段码在盘里。 天都黑透了,却也不见她回来。突然的,心中一紧,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这样胡乱猜想着,就再也坐不住了,拿起电话匆忙拨了过去,响了一阵,倒是接了的。 “莉莉,你在哪?” “寝室。” 她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虽然,自从蓝莉搬回小屋以后也都不爱多讲话的,但是对她这样冷淡,是从未有过的。半晌后才找回了声音,努力克制着失落的情绪,她问的小心翼翼。 “怎么忽然回去了呢?” 蓝莉在电话那边,也好似犹豫好久的,但终于,仍是说出口来。 “费少送你玫瑰,连着几天的,为什么。” 她张着嘴,傻瓜似的。 那么多天,那么多句的诋毁都不能让她感到半点悲伤的,可是蓝莉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她所有的坚强全部瞬间崩塌了…… ———————————————————————— 她打给费岂昂,就跟当初的蓝莉一样,永远无法接通了。只是每日里那束芬芳吐艳的玫瑰依旧,准时准点的,连送花人都没有换过。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找到费岂昂,他的那辆诱红色跑车,也再没有见过。 费岂昂,仿佛一夕之间就成了她生活中的幽灵,她看不到摸不到的,他却时时刻刻都清楚她的动向,这种感觉,就快要将她逼疯了。 所以,这就是他那时说的,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友情,究竟能到何境地么? 又委屈又愤怒的,眼下没有任何一件事,会比找到费岂昂更重要了。 咬着牙打给左彦,他们那一帮人,总是一起厮混的,响了很久,久到她就要挂断的时候,那头接通了,却甚是吵闹的。 “哪位?” 完全陌生的声音,她顿了顿,立即清楚接电话的人并不是左彦。她也懒得继续客套,直奔主题的。 “我找费岂昂。” “抱歉,我没有这个权利。” 礼貌而果断的拒绝。那时曾听蓝莉说起过,他们一个个的少爷,全都是含着金汤匙生来的,若是去酒吧娱乐,定是人人都带着司机的。她便也猜到,接电话的这一位应该就是左家的了。 “那可以请左彦听电话么?” 那边依旧很是强硬的,“对不起,我们少爷现在也不方便接的。” 她叹了口气,“那么请转告你家少爷,方便的时候回电话给我,我叫唐朵。” 刚要挂断的,那边却忽然说道,“请等等。” 她一脸不解的,直到左彦真的来听她的电话。 “我要见费岂昂,你能告诉我现在他在哪里吗?” 后来想想,左彦没有告诉她伊雪儿是他妹妹的这件事,实在是自己太小气了。她不是也帮着蓝莉隐瞒很多事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透明的,别人不愿说的不想说的,都应该予以谅解。 左彦苦笑着,还以为。 许久没有跟她联络了,自那次联谊以后,心里始终都很愧疚的,常常拿起电话又放下,打好了短信却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去,他想,那么单纯的世界,他实在不该再去招惹她了。可是最近费岂昂一直在大动作地跟她示好,人尽皆知的,他有些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坚持了,毕竟,她是这样难得。 刚刚司机附在他耳边说是唐朵小姐打来的,他就欣喜的什么似的,也不管是不是正在跟那帮人下注了,几万的底也不管不顾的,径自拿了电话跑出酒吧,还气喘吁吁的,她却跟他说要找的人,是费岂昂。 “我们在一起。”他哑着声音说了一串地址,最后吐着轻轻轻轻的两个字,“来吧。” ———————————————————————— 一路跟司机先生不知讲了多少句麻烦您快点。 下车那一瞬间,却忽然没了方向。她甚至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该怎样说,就这样气冲冲地跑来,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都没有仔细想过的。 咬牙切齿地进了酒吧,便立即有服务人员迎了上来。 “对不起,我们这里是不允许未成年人光顾的。” 她该暗自偷笑的吧,说她是未成年人的这种话。 “左岸巴黎,跟费少他们一起的。” 镇定自若地报出费岂昂的名讳,连包房也一并讲了,那位服务人员立即微笑起来,还亲切地将她送至左岸巴黎的门口。深深呼吸,她豁出去地推开门,眼前顿时一片灯红酒绿。 最先发现她出现在门口的是齐少。 他们那一群人正围着桌子打牌,几个娇艳的女孩子坐在沙发里,珠宝首饰地比着。齐少的位置正对着门的,看见她来了,刚摸来的牌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众人好奇地回头,以为这是见了什么天仙呢,竟激动成这样。 这一看,全体肃静了。 费岂昂淡淡看了左彦一眼,想必刚刚他匆忙出去接的电话,就是她吧。左彦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用食指轻弹着牌。 环顾了四周,唐朵内心一阵悲凉。悠闲地打着牌,说不好几位数的底。美女在一旁陪着,司机在外头候着,这种生活的,就叫做败家子罢。 也根本不怕在这帮人面前丢了形象的,索性自己搬了椅子在费岂昂身边坐下,还很不客气地跟一旁的陈家少爷说麻烦请让让。沙发上的几个女孩子全都好奇地望过来,唐朵却只看着费岂昂,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 “费少,您一直送我花,是什么意思呢?” 可惜了一把好牌。他勾勾嘴角,一把推了去。大家也都默不作声的。 原本坐在沙发里的高挑女孩环着手臂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审视了半天,“唐朵?” 她抬头瞟了一眼。 “认不出我了?”像是在嗤笑的,女孩刻意抚了抚妩媚的长发。 听到这句话,唐朵不禁对她细细打量起来,只是越看越吃惊的,最后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皱着眉,甚至能感到嘴角在微微颤抖,因为看见了更令她恶心的人。 “唐馨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变得太多,她根本就认不出了。那条暗红色的裙子只过了臀部一点点,她瞄一眼都脸红的。不禁怀疑起这些年那两个如胶似漆浓情蜜意的人是如何教育他们宝贝女儿的,是努力朝着站街方向培养的么? “认识?”齐少插了一句。 “我姐,”唐馨然努努樱红的小嘴,继而加了一句,“同父异母的。” 那几个爱起哄的子弟立即唏嘘起来,这两姐妹会不会差太多了,看到唐朵顿时就明白唐老头为什么会选择唐馨然的妈了。费岂昂搭着腿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唐朵,似乎也是觉得有趣极了。 “我刚听说……费少送花给你?”唐馨然侧着脸,美目圆睁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对了对了,我高考准备报t大,我爸爸跟我说啊,姐姐也在t大,以后常常能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呀?” 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心情。她有多希望,身上流的血不是唐易洲的。她有多希望,她这辈子都可以跟他们再没有任何任何瓜葛的。她甚至是希望,自己从未来到过这世界上。 缓缓睁开眼,周围的目光或鄙夷或玩味的。她也曾以为,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样糟糕的天,她都可以撑下去,不管别人如何瞧不起她轻视她,她也都可以假装看不见,但是今天,现在,这一刻,她却觉得那样孤独无奈。 原来,她的内心,并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的地步。原来,她还是会觉得自卑,觉得委屈,觉得,恨。 “我送你回去。” 没有任何预兆的,左彦站起来,温柔地拉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o^)/~ 求花花~~表潜水嘛~~粗来粗来嘛~~ 第17章 【chapter 16】 这是第二次。 她感到没来由的踏实,却是因为除了肖驰以外的男人。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他对她,有种模模糊糊的在意。她觉得温暖,无论如何,都觉得感激,却不能任它滋长,她不想要,更要不起。她望着左彦,目光如水的,他也看着她,好似要用温柔的目光将她包裹起来,再受不得半点伤害的。 “左彦哥哥一定是喜欢姐姐的吧?但是怎么办啊,姐姐从十岁开始就喜欢肖驰,那时候还因为肖驰生病住院的很久呢。” 唐馨然坐在桌子上,两条光洁的小腿悠悠地晃荡。 却仍是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转而一步一步,走向身后的唐馨然,眼底的目光,尽是冰的,凉的。 “天气闷热的,姐姐怎么还穿这种长衣长裤啊,其实你身上的那些疤……” 啪—— 脚下停住的时候,扬手就给了唐馨然一巴掌,清脆响亮的,这场景,看呆了一屋子的人。唐馨然也愣住了,她抚着脸,下意识地要甩回去,唐朵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冷笑着看她挣扎。 “唐易洲破产了么,需要你这样袒胸露背地出来跑生计?”停顿了片刻,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还是说,你跟你那个妈一模一样?” 毕竟是一直养尊处优的,从小到大,哪一回不是唐馨然将唐朵往死里整的,唐馨然震惊地觉察到,过去那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唐朵变了。她开始梨花带雨地哭,我见尤怜的。 “姐姐,你是怎么了,我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不让爸爸把我送到国外去,”她说的声泪俱下好不动人的,眼泪顺着精致的脸颊一颗一颗地流,“我知道你恨我妈妈抢走了爸爸,可是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爸爸妈妈是真心相爱的,我妈妈待你视如己出,天大的仇恨,也该散了的……” “闹够没。” 却是费岂昂起身用力松了唐朵的手,他皱着眉看了眼唐馨然的手腕跟脸颊,都是通红的一片。他也没有再多说一句的,只看着她,还有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左彦。 她想笑,实在是好笑的。这算是英雄救美么?也想哭,却没有一滴眼泪可以酝酿的,只无奈地望着唐馨然,怎么就可以这样爱演这样会演呢。 “姐姐,你打我我也不会生气的,我知道你是疼我的,”依旧在流着泪的,“可是爸爸妈妈真的很想念你,那阵子爸爸身体很不好,妈妈给你打电话你又一直不肯接,你都不知道,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闭嘴吧,”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唐馨然,“你们全家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老死不相往来不好么?” 她呆呆地看着唐朵,眼泪只落的更凶,最后竟不可抑制地抽泣起来,那种似乎心都碎掉的模样,让他们几个子弟的,也跟着于心不忍。 “行了吧,这么不依不饶的。”齐家少爷看不下去了,起身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费岂昂看着唐朵,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肩膀,明明在拼命忍着,却还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样的她,又会是因为什么? “我每日送她玫瑰,都不知道是么?” 淡淡地看了齐少一眼,伸手将她用力拉到自己身边,极自然的,将手环过她轻颤的肩,眼光却始终望着众人的,“懂了?” 全都缄默的,她更是呆傻的讲不出话来,就由着他,那样霸道地,娴熟地拥着她走出那间压抑的屋子。忘记了跑来这里的初衷,就只觉得,他那个样子,头也不回地揽着她一路走,一路走着,她竟是满心欢喜的,就好像,在溺水的时候,终于抓住了稻草。 恍惚的,想起那日在城堡里,也是这样揽着她走的。 左彦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仍是惆怅万分的。 刚刚,就该牵着她的手,不犹豫地走掉吧。 他又差了一步是吗。 ——————————————————— “谢谢。” 一走出酒吧,她就晃了晃肩膀,顺利摆脱掉温热的手掌。岂会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明白的,他是在帮着她解围,只是她又看不通透的。 “为什么那么恨她?” 他倚靠在车子上,眯着眼睛看她,那么凶悍的一面,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就连当初因为蓝莉跑来跟他吵的时候,也只是一只装凶的纸老虎罢了,可刚刚见她那个模样,是真的恨不能同归于尽的。 见她抿着嘴就是不开口的,他竟难得的发了慈悲心。 “说了我就不再送你玫瑰。” 一侧头,目光跌进他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是觉得这个条件不错的。 “唐易洲有钱以后看上了她妈。” 这件事,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的,只除了蓝莉跟肖驰。漠然地说着,会不会是因为刻意的淡漠呢,竟不觉得心里有多酸,仿佛,全都是不相干的人,也许在自己心里,也真的就是不再相干的人吧。 他依旧在看着她,连眉头也皱了起来,只觉她说的实在太过敷衍。 “易洲商建是你家的?” 她惊讶地抬眼,点头又摇头的。 他便又觉得好笑极了。那日见她冷静自若地在车祸现场救人,之后又为了蓝莉折腾的水深火热,刚刚那么凶悍恨不得吃人的,这会又迷糊的不知所以,究竟有多少面呢,他实在是好奇。 “你笑什么啊?”笑得她心里毛毛的,却又觉得不可思议的,明明是来讨伐他的,结果却是他帮着自己下了台阶,不然,那种场面的,要怎么收场她都没有想过。只是清醒以后,才终于问道,“唐馨然……也是你女朋友?” 他面不改色的,只淡淡地问道,“你希望呢?” 其实唐馨然跟他们这一帮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最初是齐少觉得那女孩挺漂亮的,闲聊以后,才知道只是高中生,性格也够可爱够爽快。染指不染指的,总归也不忍心对那么幼小的青苗下手,那会唐馨然还没读高二呢,整日里跟着他们在酒吧厮混,大家就这么当个妹妹照应着。 “是就更好了,唐姑娘做了费少奶奶,我这个姐姐岂不是更容易沾光的。” 像是在赌气,却又不似的,总之在风凉凉地翻旧账,果然就是个小气的家伙。却也不见他生气的,还半开玩笑地说了句,“那么爱沾光的,不然给你做怎么样。” 她愣了愣,朝他翻个大大的白眼,“好啊,不过是世袭制还是禅让制?” 他看怪物似地盯着她半天,若有所思的。过一会,却又无预兆地笑出声来。 瞅着他不辨阴晴的脸,她也没好气地陪着傻笑起来。“您就好人做到底吧,出来的急,忘记多揣钱了……” 声音越来越小的,想来,像这种没气节的事,还真的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 他开了车门,也不看她,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愈来愈浓的,“花卖多少钱了?” 她正自力更生地钻进副驾驶的位置系安全带,听他这样一问,立即浑身一颤,登时自言自语起来,“咦?怎么会拉不动呢……好奇怪……” 他不再开口,却是心情极好的样子。全天下胆敢将他送的花拿去低价售卖的,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人了罢。越想,便越觉得有趣的。 她也不敢讲话了,哪有去找仇人报仇,最后却是被仇人解救的。今天的一切一切,都让她理亏的想钻进地洞里去。转头望着窗外,星星寻不着,月亮也看不到,忽而明灭的,是一片阑珊的霓虹灯海。 ———————————————————— 回到家,已是身心俱疲的,蓝莉又不在,多多饿的趴在窝里直哼哼。见她瘫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多多像是通了人性似的,也不哼哼了,跑到她的脚边,蹭着她的小腿,一拱一拱的,屁股后面的尾巴还跟着摇啊摇的。 她就大笑起来,将多多抱在怀里,小家伙马上讨喜地去舔她的脸。猛地记起似乎还没有喂过多多吃晚饭呢,拿出狗粮看它撒欢地吃着,竟也觉得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看多多吃饱了,拖着快散了架的身子走进浴室,衣衫退去,准备冲个澡就去睡觉了。一晃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忽而想起唐馨然的话。 “天气闷热的,姐姐怎么还穿这种长衣长裤啊,其实你身上的那些疤……” 嘴唇咬破了也没觉得疼。她当然知道唐馨然是故意的,只后悔那一巴掌,打得实在太轻了。呆呆地看着镜子,胳膊上跟腿上那一块拳头大小的疤痕,凹凸不平的,若不是今日又听人刻意提起,她似乎,真的就以为自己不在意的。 有多少年没穿过漂亮的裙子了? 久的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求勾搭~粗来冒泡嘛~~ 第18章 【chapter 17】 六月最煎熬的那几日,总算过去了。 “不要那么紧张嘛,又不是你要考大学。”安维朗悠闲无比地瞧着手捧报考指南双目炯炯眉头紧锁的唐朵,笑的好不灿烂。 头也不抬的,“你估那个分数要进t大不太容易的……要不要考虑复习一年看看……”说的小心翼翼,生怕伤了阳光少年自尊心的,但是显然,她想太多。 “想不到姐姐这样挂念我,如果我进不了t大的话,姐姐也一定很伤心吧。”一边说着,一边还夸张地掩面啜泣起来。 她无力地抬起头,对他这种自恋行径真的已经是免疫了。 “哎,我要是考进了t大,你就要来参加我的升学宴会。”两手拄着下巴,一双微微扬起的丹凤桃花眼卖萌似地看着唐朵。 “我还会带着礼物。”瞪他一眼,拿了书准备去教学楼上课,怎么看这孩子都是视高考如粪土的洒脱模样。 唐朵在msn上给肖驰留了很多话,但更多的时候,都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肖驰,很少回复的。她只觉得他忙,也不甚在意的。那天,跟他略略讲了这一段日子以来的种种事情,说她跟蓝莉之间的不愉快,也以为他必定不会当做什么重要事的,却不曾想到,隔天就看到了肖驰的回复。 没什么的,人都会改变不是吗。 莫名的,她的心就跟着凉了半截。人都会改变,那么,他们之间也会改变吗。这样慌乱不已的,却又十分讨厌自己的猜疑多心。是不是每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都会这样患得患失的,肖驰待自己如此好,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样警示着自己,就像打了强心剂一般,自从肖驰去了英国,她就觉得冗长的英美文学课有爱多了。 下课的时候,唐朵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正打算眯上眼睡一小会,就看见门口走过一人,非常眼熟的。她拧着眉想想,然后困意瞬间跑光了。 他不是卢俊么。 感觉惴惴不安的,她一直以为卢俊不在t大的,怎么又回来了。 蓝莉忽然来了电话,她兴高采烈地接起,那边却只淡漠地说了一句,能不能快点回来一趟。 想来必定是有急事的,趁课间老师也酣睡的功夫,唐朵急急地提了包就溜走了。一路小跑地赶回小屋,气都没有喘匀的,就看见蓝莉站在门口,脚上那双足有七八公分的细跟鞋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怎么不进去呢。”一面说着,一面从大大的包里翻钥匙。 “钥匙丢了。”仍是那样冷淡的口吻,眼里几抹伤感的情绪,转瞬即逝的。 她愣了愣,随即笑笑说,“没关系,晚上我们再去配一把。我也一样,天天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到处找钥匙。今天……” “不用了,”蓝莉打断她,“以后我不会回来住。” 她已经开了门,手却不听使唤地僵在那里,还保持着开门的那个动作。直到蓝莉推门进了屋子,才如梦初醒的,呆呆傻傻地杵在门口,看蓝莉进了卧室,过一会,只拎着一个旅行箱出来。 “剩下的东西都留给你吧。” 越过她,竟是就要走了。 她慌了,下意识伸出手去拉住她,心里乱乱的,“莉莉,发生什么事?” 蓝莉倒是停下了,却不看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硬是忍着不哭的,“我曾经以为,我们是最亲密的人,会一辈子好下去。” 她睁大眼睛看着蓝莉,虽然不明所以的,却也红了眼眶。“我一直就是这样想的。从我十岁以来,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是你跟肖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如果还是因为费岂昂送花的事,那我可以解释,我……” “我怀孕住进别墅的事是不是你告诉卢俊的。”蓝莉向后退了一步,与她对视着,被握住的手也抽离出来,“费少知道孩子的事,不关你的事么。” 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耳朵嗡嗡作响,倒是真恨不得自己聋了,这样混蛋的话,真的是从她口中讲出来的么。唐朵看着她,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涩涩的,发不出声音。 “我住进别墅的事,不是只有你知道么。后来卢俊跑来见你,告诉你那件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最后那句话,是吼出来的,那么大声,好似要将她们多年来的友谊撕碎般的。 多多一下子从窝里跳出来,呲牙咧嘴的,像是受了惊吓。唐朵看看它,只觉得讽刺。 一瞬不瞬地盯着蓝莉,极陌生地。好半晌,终于寻回了一丝开口的气力。 “你说是,就是好了。” —————————————————————— 安维朗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第一个通知的人便是唐朵。他孩子气地抱着电话嚷嚷,快去准备礼物啊,要用心准备啊。还耳提面命地跟她一再强调,宴会那天一定要来,有神秘的礼物要送她。 想来,竟然不知不觉的,又过去大半年光景了。那时还以为,这个暑假,一定会盼到肖驰回来,计划了那么多浪漫的事,如今却也成了空的。 跟蓝莉再也没有联络过了,其实,那些事只要找到当事人对质,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只是解不开的,是她的心结,蓝莉竟然不信她。她们之间,岂止是一日两日的感情了,那么多年的沉淀,到头来破碎的时候,居然会是这样的理由,实在可笑讽刺的。 又在校园里遇到过卢俊几次,只觉变化巨大的。初次见他,还是蓝莉生日那回,衣着朴素毫不张扬的,今日再看,全都上了档次的,甚至还开了车,也有莺莺燕燕簇拥的,那种纨绔的模样,直教她心生疑惑,外表可以改变的,那么心呢,心也会跟着沉沦么。 然后她就会更加努力地学习,忙碌,尽量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扰人伤感的事。柴井惠看她这样,亦不多言亦不规劝的,只是每日都拖了唐朵去练习英文对话,一遍一遍的,帮她纠正发音,跟她讲弄不清的语法点,日复一日的,当唐朵终于稍稍从绝望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才清醒地意识到,身边的这位朋友,是多么的难得。也万分感谢上天,在关掉那道门的时候,真的帮她开了一扇窗。 有天培训班下课以后,正要跟柴井惠一同上街逛逛,一出门,就看见左彦候在车边,等很久的样子。她自是不明就里,柴井惠神秘地跟她眨眨眼,唐朵就开心地笑了,他们之间,终于有一些进展了罢。她对左彦的印象一直就是不错的,柴井惠更是顶顶好的女孩子,这样一对登对的佳偶都不在一起的话,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于是开心地跟着柴井惠上了左彦的车,本不想做电灯泡的,但是拗不过柴井惠的恩威并施,再者也并不觉得难为情了,电灯泡可以做,瓦数不要太大就好。 左彦也是爱玩爱闹的,拉着她们恨不得转出半个城去,三个人在车上有说有笑的漫天乱侃,看见路边有趣的玩意就停车去观赏一番,疯了大半日,最后还是唐朵实在忍不住,直嚷着饿死了。转过几个弯,车子停在一家饭店门口,这家只做川菜,颇有名气的,他们几个子弟平日找吃食,这便是可供考量的去处。 她们下了车,川菜不川菜的根本不重要了。左彦看着她们手牵手地走着,只感叹自己居然也会有这样没用的一天,想见一个女孩子,居然要用这种办法的。 “快点快点,再磨蹭就要把柴姑娘吃掉了。”她回过头,十分不满地朝他啰嗦。 自嘲地摇摇头,目光温柔清澈地,尽是落在唐朵身上,可那人,浑然不觉亦不知的。 三人前后走着,谁也没有注意,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一辆亮红色的敞篷跑车。 两个姑娘一致认为实在没有必要去包房浪费那个服务费,于是左彦也只好屈尊妥协地遂了她们留在大厅散台的愿望。 “什么快吃什么!”最不擅长的事就是点菜了,看着左彦好风度地将菜单递到自己面前,唐朵马上回应道。 还记得高中那会,她跟肖驰还有蓝莉便是这样,每到一起吃饭的时候,肖驰就将菜单递到她面前,宠溺地问她,小肥,今天想吃什么呢。她跟蓝莉捧着菜单研究半天,最后就选了那些名字奇奇怪怪的菜,什么火山看落雪啦,什么绝代双骄啦,结果上菜的时候实在是坑爹啊,西红柿拌白糖,青椒炒红椒,后面点的那些龙抄手,苍蝇头还有蚂蚁上树果断就跑去后厨跟人家说不要了不要了。 最不能忘记的还是第一次跟着爱玩的蓝莉去酒吧,那日她拿着menu看了半天,最后就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饮品,名字叫做心痛的感觉,价值人民币四十块。满心期待地幻想着,那么文艺伤感的名字究竟会是怎样的饮料啊,结果waiter端着托盘走过来的时候,就上了杯白开水给她。从此以后,对点单这种事她都是能推就推的。 只是那么欢乐的事,再没可能有谁会陪着她一起犯傻了。 “发什么呆呀你。”柴井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饿傻啦?” 回过神来,正看见左彦望着自己笑的。 低头喝了下一大口水,再抬眼时,差点呛个好歹。 左彦后面不远处,朝着这边走来的人,怎么那么像费岂昂啊。 再看一眼他身侧的人,不会再有唐馨然第二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伦家码字勤奋的份上,给花花好咩~给花花好咩~好咩好咩好咩~ 第19章 【chapter 18】 也不觉得遇见会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界本就不大,就好像兜兜转转,他们各自的圈子不是也一样出现过交集么。只是觉得碍眼罢了。 坐的散台离门口不远,想必他们是吃过饭准备走了。唐馨然一身湖蓝色细肩雪纺裙,也看不出是高中生的,养眼的很。 她又垂下头假装喝东西,吸管在牙齿间被咬的咯吱响的,余光就瞄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停在了他们桌边。她仍是没有抬头,直到左彦跟柴井惠终于看出了端倪。 “这是要走了?”左彦瞥了一眼亭亭玉立的唐馨然,就乖巧地站在一边,极淑女温婉的。但是这个模样,站在费岂昂身边,便不觉得美了。他知道费岂昂向来是莺莺燕燕不间断的,他们左家也不甚在意,毕竟彩旗再招摇,也扶不了红旗的正。只是自己的亲妹妹,岂会不知的,怕是一早就整颗真心陷了去,不然,也不会每日里在外头风光优雅的,回到家却又泪水连连。 所以,那些围在费岂昂身边的花花草草,不论多美多满分,在他看来,都是该教训的。 他点头,淡淡地开口道,“认真的?”目光略过一语不发的柴井惠,落在恨不能缩成一团的唐朵身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左彦也开始玩起了猜谜。“你觉得呢。” 他竟笑了起来,望着左彦,眼睛深邃不见底的,“这些菜也真是腻了。”转而又看向唐朵,却是抬了头,一脸焦急的扭曲相。他便知道,定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上回嚷着要去吃面的时候,就是那个表情。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拧着眉,狠狠剜了一眼,继而拿着筷子左顾右盼地絮叨,“难道去捕鱼了吗……” 看她那个没出息的样子,这会怕是赏个馒头也会跟着走的。一侧目,就看见左彦宠溺的目光,那种眼神,是装不出的。 也不知动了什么神经,索性拉开椅子自顾自地坐下来,看得一群人目瞪口呆的。唐朵可不高兴了,小气吧啦地瞪他,,满口的真心话。 “要干什么,我们没带份啊。” “我买单。” “好!”回答的干脆利落的,转而又去翻菜单,当waiter开始上菜的时候,她又自作主张地加了好几个菜。费岂昂看着她,但笑不语的。 左彦只在她对面无奈地摇头微笑,唐馨然安安静静地拉开椅子坐下,讨好似地望着唐朵,一双美目晶亮如水,只怕公主病又要犯的,唐朵看也不看她。只有一向心细如尘的柴井惠看出了端倪,目光扫了一圈下来,已是了然于心的。 形象不形象的,她是根本不会去在意的,只要肖驰觉得她一切尚好,那就万事大吉了。再说这种饿到仿佛能吞下一整头牛的肚子,再想装斯文也是属实困难。自菜上来以后,唐朵的头就再也没有抬过了。 柴井惠也是饥肠辘辘的,见她那个洒脱模样,受了熏染似地放开来,两个人吃的不亦乐乎,还幼稚地抢起了鱼眼。 “下回可不敢放你们两个在一起了,简直就是灾难片。” 左彦好笑地看着她们,拿了多余的新筷子给她们频频夹菜,自己倒是吃得很少。而一旁的费岂昂,是根本没有动过筷子的。 “我还懒得做灯泡。”冲他扮个鬼脸,然后暧昧地跟柴井惠眨眨眼,自以为聪明绝顶的。 瞬间安静下来。柴井惠笑着低下头,心里有多苦,只有自己知道。 一顿饭下来,唐朵只觉要吃到嗓子眼了。左彦唤了服务员买单,她慌忙隔着桌子按下他的手,还用下巴扬啊扬的示意旁边始终噙着笑意的费岂昂。那么不入流的小动作,在费岂昂看来,却忽然有了将她一把抓过来的冲动。 左彦只无力地发笑,在心里想着,如果那个家伙知道这间饭店是费家经营的,说不定会想尽办法吃垮它吧。 唐馨然坐在费岂昂身侧,一直不声不响的,这会怕是坐不住了,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费岂昂的衣服,小鸟依人的。“岂昂哥,我该回去了,时间太晚爸爸妈妈会担心……” 唐朵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扒拉着可吃的,眼也不抬。费岂昂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片刻后,一扬手,恭候多时的经理就迅速出现了。 “安排车,送馨然回去。” 唐馨然怔住,却仍是乖巧地坐在一旁,不再多话。 “不送她?”左彦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费岂昂对左伊雪的心思,他摸不清。 靠着椅背,费岂昂心情大好的样子,“我帮你把灯泡载走,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听了这话,她霍地抬起头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简直要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来。灯泡灯泡,叫的怎么就那么顺口。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是真心希望他们两个能多多独处的,柴井惠拖了她来,定是担心自己一个人会太无聊,这样贴心的好朋友,自己怎么可以自私的霸占。想着想着,便觉得费岂昂的话实在是有道理。 经理的办事效率是极高的。不多时,便有人来接唐馨然,她礼貌地跟大家说再见,最后还特地跟唐朵讲了一句,姐姐,我已经收到t大的录取通知书了。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在别人看来,也许就只是在陈述而已,可是在她眼里,唐馨然根本就是在挑衅。也懒得理她,只当她是空气。酒足饭饱,是该留给左彦和柴井惠一些空间了。 左彦望着唐朵欲言又止的,她却是一副了然的自信笑脸,“千万不要内疚,我比较不好意思才对,蹭吃蹭喝的,再不走的话,搞不好老天爷都要劈我了。” 左彦终于还是选择不再开口,只嘱咐着费岂昂,一定要把她平安的送回去。 柴井惠看着唐朵,不知该感激还是难过。似乎也终于明白了缘由,两个同样优质非凡的男人总是话里有话的缘由。 拎着大大的包,唐朵非常开心地跟柴井惠告了别。费岂昂跟在她后面,一前一后的走出饭店。 “真抱歉……”柴井惠垂下头,仍在努力地微笑着。明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抬眼可见的,可他心里却从来都没有过自己。这种苦楚,怕是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究竟有多痛罢。 倒了杯水,无奈苦笑着,今天的一切,费岂昂是不在计划内的偶然。模模糊糊的,听见她竟然在跟自己说抱歉,再看一眼深埋的脸颊,一片自责不安的神色。 他忽然愧疚起来。 “你愿意帮我,我该谢你才对。” 她抬起头来,正见他望着自己,温柔的,极优雅的,不就是她一直喜欢的样子么。忽然的,就想起了的那首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 你却不知, 我爱你。 ————————————————————— 空调温度适宜,舒缓的音乐轻柔悠扬,一坐上他的车子就开始昏昏欲睡,没有办法,实在是太舒服了。正准备寻找更舒服的坐姿,一抬眼的,怔住。 是那只水晶小熊。被规规矩矩地别在中控台上方垂着的挂件上,随着车子摇啊摆啊的,显露出十分欢快的模样。她纳闷地回头瞅了瞅,又瞄一眼他扶着的方向盘,这才笃定不是一辆车。莫名地就觉得开心起来,就好像不止是熊得到了认可。 他只勾着嘴角,在镜子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默不作声的。 车子正经过一所小学门前,他放缓了速度驾驶,她看着窗外,忽然放下深色的车窗,两手搭在窗沿上,看得认真仔细,又伤感。 这一带是老区,许多建筑已经陈旧不堪了。侧目看她一眼,不知她是又对什么感了兴趣。“发现宝藏了吗。”他淡淡地问,车窗两旁的风景正缓缓退去,这条路,他总是刻意地会来,仿佛来过之后,心就会跟着陈旧一同沉静,提醒他今后该有的方向该做的决定。 “是啊,这里有我的宝藏。”那幢巷弄里的老式二层小楼早已看不见了,她升起窗子,见他似乎十分好奇地注视着自己,悠悠地说着,“刚刚经过的那所小学看见了吧,那是我的母校。”又伸手指了指右侧早已不见的风景,颇为自得的,“还有学校马路对面的豪华院子,你不知道的吧,据说过去在那里住的人啊,现在当总统的也有了。” 他顿了顿,甚是好笑地拆台,“那里不曾住过外国人的。” 她转过头来瞪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硬是要争个志气来。于是就开始大言不惭的。 “谁说的,院子里住二层楼那户就是外国人!当年那家的小洋鬼子还送了只熊娃娃给我,你不知道就不要瞎反驳知道吗……” 却忽然停了车子。 毫无预示的,害她话还没讲完,就向前猛地冲去,幸好是系了安全带的,不然岂不是要亲风挡玻璃。 目光深深攫住她,像是没听清的,问的极小心,谨慎的。 “你刚刚,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了泰戈尔的诗~伦家擅自做了小改动~~亲们表捉这个虫嚎~~ 第20章 【chapter 19】 第一次这样认真的与他对视着。除了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只剩下窒息前的眩晕感。她有一点纳闷,但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更何况就算他生气,也实在没什么好慌张的,大不了就下车,他又不能揍她。于是,她极放心地重复了一句。 “我刚刚讲,你不知道就不要瞎反驳……” 显然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他倾身向她靠近,本想继续追问的,电话铃声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他。盯着他看,看他的脸色由晴转至多云,最后竟沉的像是马上要有倾盆大雨。她就识时务的不敢出声了。 “有土匪请我去,敢不敢跟?”放下电话,他慵懒地看她一眼。 “不敢。”再不见更干脆果断的。 但是显然,她的话完全没有借鉴性。理都不理她,踩着双黄线掉头,迅速疾驰起来。她瞪着眼睛,看油门从八十到九十,一百,一百一,一百二……最后索性闭上眼睛。 “去哪里啊!”她也很想温温柔柔地问一句,但是讲出口的话就是用吼的。 看她将包紧紧地抱在身前,那种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的表情颇有慷慨赴义的感觉。 “带你去认识你的好姐妹。” 她霍地睁开眼睛,一头雾水地看他,有不祥的预感阵阵袭来。 —————————————————— 连嘴巴都微微张开竟然还不自知的。她站在那里,望着眼前一片的灯红酒绿,呆傻的说不出话来。 那个在t台上,几乎不着寸缕激情热舞的女孩,真的就是蓝莉么。 她不能相信,更不愿相信。 “如何?”他站在她的身边,不着痕迹地将她圈在怀里,将熙攘往来的人群挡在外面。然后拥着她向里面走,最后,在偏静角落里的散台处坐下,她还是只看着t台,看着那一双双伸向t台之上,肆意占便宜的手。 “还以为你不会来。” 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她侧过脸去,便看见交叠着双腿,靠在沙发里自斟自饮的伊雪儿。蓦地,就觉得这个场景竟是如此熟悉,好像是蓝莉生日那天罢,她便是这幅寂寥的模样。 “你希望我来,怎能不来呢。”他端起伊雪儿的酒杯,附在杯壁外侧的浅浅唇印上,细细地喝下一口,悠然无比。 伊雪儿看了眼呆愣的唐朵,然后不以为意地略过她。她想不通,为什么左彦会喜欢上这样貌不惊人的女孩,只是她也没有时间去想,跟费岂昂之间,已经足够她心伤百年了。他对她到底用情几许,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有时候,她常常感到绝望,花红柳绿的,围在他身边的太多。可又隐隐看到希望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她一人仍旧留在他的身边。她知道,那是他对她的默许,但这样的默许,会不会只是因为门第家族,丝毫不牵涉感情的? “我以为你是喜欢她的……”她自嘲地笑笑,转而将他放下的杯子拿起,一饮而尽。还清楚的记得,他第一眼望向蓝莉的那种目光,曾让她一度后悔,那日在会所里,是不该喊住蓝莉的。 他望向t台的方向,看见唐朵正朝着乱舞的人群走去。那些人奇奇怪怪地打量她,这样热烈的气氛,竟然还会有人将自己包得像一颗粽子。有不怀好意的人伸手拉住她,只一扬手,面无表情地甩开。 他站起来,快步走向t台,看她在人群中被推来攘去,脸上竟现了愠色。路过一处散台,竟被低低唤住。 “费少,这么好的兴致呢。” 停了脚步,云淡风轻的,看卢俊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他笑笑,眼底不见情绪的,又望向t台那边。 “费少也是特地来看莉莉跳舞的?”顺着费岂昂的目光看去,卢俊的脸上蒙了一层阴鸷的神色。 他看见唐朵已经站到t台下面了,正仰头向上望去,不见表情的。他只淡淡地瞥了卢俊一眼,并不想开口。 “那么嚣张没什么好处。哪天不小心手脚分了家,就不划算了。”卢俊一面说一面燃了根烟,他对费岂昂,是恨之入骨的。 他只漠然地侧过头来,极轻地说着,“当真以为,杜老头保得了你?” 卢俊浑身一颤,连指间夹着的烟也险些掉了地上去。 “这个圈子能有什么秘密,”费岂昂沉着脸,面色阴冷,“想继续风光的,就要记得带脑子出门。” 他没心情再耗下去,音乐已经结束了,蓝莉跟唐朵,都不见了踪影。不再停留的,他快步向后台走去,伊雪儿越过了卢俊,凉凉地看他一眼,紧随其后。 他赶到的时候,后台已经乱作一团。 唐朵揪着蓝莉身上那几片稀少的布料用力撕扯,发了疯的。他看着她拼了命地拽,也不顾旁人如何拖住她阻止她。蓝莉坐在地上,几乎被唐朵抓的蓬头垢面,却依旧动也不动的,仿佛失了魂。 最后,连保安也来了。 他皱着眉迅速走过去,一把将唐朵拦腰抱了出来。一抬眼,就见她泪流满面的,脸上脖子上也不知是被谁刮出几道血印,还细碎地渗着。可是她好像连疼都不会了,就只死死地盯着坐在地上的蓝莉,浑身颤抖着。 突然就不明白自己了,他居然觉得愤怒。 刚刚卢俊那样的挑衅都不能牵扯他一丝一毫情绪的,可是当看见她那几道伤口时,竟是恨不得将这里拆了的心情。他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似乎要赶走她的颤抖的,然后在心中不断不断地自责,后悔——不该带她来的。 “他妈的都不想呆了吗!” 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叼着烟匆匆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的残破物,立即恼火地骂道,“谁他妈的敢在这挑事!” “刘总,不关我们的事啊,是那个女的一进来就对着lily又撕又扯……” 被唤作刘总的人顺着一名伴舞指去的方向望去,登时傻了眼。 “费少,您什么时候来的?”却已是换了满面笑容的皮相,再看一眼被费岂昂抱在怀里的女生,丝毫不敢再声张了。 他的脸色已经是极差的,却仍是压低了声音,“她在这里多久了?” 刘总马上转头看了眼负责搜罗模特的猎头,那位小姐战战兢兢的,根本不知道讲话的男人究竟是哪一号人物。“也没有多久……因为是左家小姐介绍来的,所所以都有特别关照……只在场里不随客人出台的……” 刘总讨好地望着费岂昂,拿不准他的心意,只能站在一旁,小心地候着。 蓝莉踢掉靴子,缓缓站了起来。她的头发很乱,衣服网袜的,都破了,但那个样子蓝莉,竟丝毫不减分的,她站在那里,目光清冷,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的。那种致命性感的姿态,正是他,曾经爱过的罢。如果,可以用爱这个字。 她低下头,嗤笑着,然后走向唐朵,纵使心中有千层骇浪呼啸而过,这一刻,也全都归于死寂了。她想不通的,可能永远都想不通的,她曾睡在他的身侧,多少个夜夜笙歌的激情晚上,那么那么缠绵悱恻的,现在被他紧搂在怀里的,竟是毫无相干的唐朵。 “朵朵,你真棒。”她看看费岂昂,又看看唐朵,目光飘忽悠远的,“从小到大,我是掏了心的,对不对?”她笑笑,眼泪断了线的。“记不记得小熊少年?那时你说,他跟你一样,没有人陪很孤单。我钻了狗洞进去找他,可那家根本就没有人,看院子的老头说我是小偷,把我打的不能参加舞蹈比赛,还记得吗?” 她笑,笑得没心没肺,然后一样泪流满面的。 “后来,肖驰转来我们学校,你说他好像你的小熊少年,我牵着你的手,一路追着他跑,然后发生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王子喜欢上了灰姑娘,还记得么?” 他已不能言语,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松懈下来,只觉的,心底泛起阵阵温润的潮湿。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对我好,”她拼命地点头,泪如雨下的。“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去到肖驰身边,我知道你对我掏了心,所以我才不能看你这样丑陋的站在那里,你明不明白……”几乎要背过气去,脚下也轻飘飘的,她们两个,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走到今天这种境地,她理不清的。 “丑陋?呵呵……”蓝莉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滑落,片刻后又缓缓睁开,她快步走到唐朵面前,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将袖子向上推去,“我丑陋!”她用尽浑身的力量怒吼着,连嗓子都是哑的,“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疤痕纠集在皮肤上,根本不见纹理的,像一只长满癞皮的蟾蜍,狰狞地暴露出丑陋的面目。 连相距甚远的看客们都忙着倒吸凉气。 她张着嘴,呆傻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连呼吸都忘了。 费岂昂也愣住了,下意识地伸手,唐朵却受了惊吓般的,惊慌躲开。好半晌,才面无表情的幽幽开口。 “我真恨你,”眼泪终于流尽了,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破旧娃娃。“如果没有你,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仰起头看他,不知所云的,“你把她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睡不着觉~爬起来开电脑~这章写的我头脑发昏冷汗直冒~——此句要用《屋顶》的调调哼唱~ 伦家今天的任务完成鸟,继续存稿中~码好就发~ 给花~望天~ 第21章 【chapter 20】 她理不清那些恶意中伤的谣言是如何滋长起来的。 她也以为,自上次费岂昂送花给她,就已经是她人生舆论的顶峰了,今日看来,那实在微不足道的可以了。告诉自己不要听,不要理,说她不要脸的缠着费少也好,说她没良心的对不起姐妹也好,她都假装自己是聋子,跟自己说,无所谓的。 回宿舍住了几日,她发现室友的目光开始变得奇怪。有天,小颜一面换着短裙一面问她,你怎么从来不跟我们一起洗澡。 她一怔,还来不及找什么借口,寝室里一向快人快语的大姐就半开玩笑地说开了,会不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呀。 她站在一旁,看她们翻箱倒柜地收拾沐浴用品,呆呆地陪笑,满心的羡慕。她的身体,就只有蓝莉完完整整的看过,那时,蓝莉红着眼眶问她,朵朵,那么疼,你怎么忍过来的。她还拉着唐朵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朵朵,你别着急,等以后我赚了大钱,一定找来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把它们弄不见。 只是唐朵没想到,昔日让她为自己心痛不已的对象,今日竟成了打击自己的筹码。最应该亲密无间的家人却是陌路,最无话不谈的朋友已然成了敌人,她的世界,是怎么了。 安维朗打电话告诉她宴会举行的地点跟时间,她浑浑噩噩地记起自己一早就答应过他,如果他进得了t大,就会带着礼物去参加宴会。于是打起精神说好,放下电话,心底又一阵落寞。 暑假都要来了,却仍感觉不到温暖。 —————————————————— 特别担心唐朵会食言的,宴会那日一早,安维朗便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托的,还要亲自过来接她。唐朵受宠若惊的,最后好歹让安维朗打消了主意。她觉得感动,也不过只是教过他几节课而已。 天很晴,在小店里精心挑选了礼物,然后就开始向安维朗的家出发。唐朵以为,也只是几个要好的朋友在一起聚聚的,到达的时候,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根本就是一场盛大的自助派对。安维朗的家,更是奢华的可以了。她抱着礼物犹豫不前,直到别墅门口的保安发现窘迫站在一旁的她。 “请问您是唐小姐吗?” 她惊异地点头,然后便了然,定是安维朗交代过的。 保安亲自引她进了正厅,富丽堂皇的,她看的有些晕眩,熙熙攘攘的,已经来了许多宾客,她低头看看自己依旧长衣长裤运动装的打扮,暗暗吐了吐舌头。 “你怎么那么能磨蹭啊。” 正想着要去哪里坐一下,背后就想起了严重埋怨的熟悉声音。她回过头,看见安维朗正玉树临风地站在她的面前,深蓝色的礼服,稳重又不显老成的,穿在他身上,竟是如此温润儒雅的模样。只是一开口,便露了本质的,还拧着眉头,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礼物在哪里!” 唐朵无奈地笑笑,果然就是孩子,打扮再成熟的,也掩盖不了由内而生的孩子气。这种阳光的萌少年,想必又会让t大热闹好一阵子罢。 “喏。”双手捧着礼盒送到他的面前,忽然就有了黄世仁跟杨白劳的感觉。哪有这样的啊,还会厚着脸皮要礼物。 就见他眉开眼笑的,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迅速拿过礼物,像是稍晚一点的话,就会被夺了去似的。握起唐朵的手腕,脸上春光明媚的,“走,我带你到处转转。” 这是唐朵第二次有幸参观如此美轮美奂的别墅,第一次,还是因为蓝莉那回。有宽敞的庭院,院子两旁种满了蔷薇花,暖风拂面而过,便会嗅到阵阵扰人的清香。忽而记得,后来唐易洲带着她们搬去的二层独院小楼,院落里种的便是这些,只不过零零落落地生长着,也没有人去精心伺弄,有几回她刚除了草,唐馨然就神经质地将花给拔了。她大抵摸清唐馨然是存着心要跟自己作对就是了,索性不再打理,却反而保住了那些花的性命。 “喷泉池里有鱼喔。”安维朗献宝似地说着,一面拖着她朝鱼儿走去,唐朵只当是为了满足小弟弟的分享欲,跟在他身后,什么烦恼都暂时的忘记了。 到了池边,她简直是看傻了眼。果然是有鱼的,只不过跟这里的环境一点也不搭边,那一条条在池中欢乐游来游去的小鱼,怎么看都是她从夜市淘到的品种。她就噗嗤笑了出来,还不忘亏他两句。 “品位很独特啊,这种是叫泥鳅的吧。” 安维朗伸手潜进池子里,眼疾手快地揪着鱼尾捞起一条,“这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品位,我想炖了它们吃肉还差不多。”他甚是可爱地冲她眨眨眼,神秘兮兮的,“都是我老哥搞回来的啦。” “那么一点肉的,都塞不满牙缝。”凉凉地瞪他一眼,想起自己养的那几条宝贝,不管阴晴雨雪,从来都是打了鸡血的扑腾。“你哥哥品位够特别。” 讲完后面这一句登时就后悔了,她自己不是也养的不亦乐乎来着。 安维朗即刻随着唐朵吐自己哥哥的槽,“真的是很特别啊,当初他弄了一堆鱼回来,我还以为是要做来吃的,于是就乐颠颠地拿去交给厨房,等我老哥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那个样子啊,啧啧啧,你是没有看到,像是要吃人了!”他讲的眉飞色舞,手脚并用的,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饶有兴趣的凌厉目光。 “所以你现在是在跟同学爆料么。” 安维朗顿了顿,笑嘻嘻地转过身来,唐朵只觉这声音熟悉的很,侧头望去,惊的一塌糊涂。 费岂昂显然也愣住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唐朵,却仍似隔了雾的,恍惚看不真切。 “你们认识啊?”看着呆愣互视的两人,安维朗也一头雾水的。 半晌,她终于镇静下来,岂止是认识呢,已经发生过好多故事了。淡淡地摇摇头,好似轻风拂过的,“在学校见过的。” 他微微皱起眉头,不辨情绪的,却也不再看她。“差不多了,进去吧。” ——————————————————— 又觉得手足无措起来,想不到,竟会遇到这么多眼熟的人。 左彦,左伊雪,那几位少爷的,通通来了。站在人群中,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格格不入,抬头看一眼谈笑风生的圈子,只盼着能快点离去。好在安维朗很是贴心,将她安置到偏静的暗角落座,他也是知道她不可能跟那些人有什么话题好谈的,那个圈子,她进不去也从未想过要进去,窝在这里也好。 盘子里的吃食被拨来拨去的,都是些西式的精美餐点,小小的一块,吃了半天都没有吃饱,她就郁闷到不行。让她参加这种聚会的,实属就是来遭罪的,再看看四周聘婷莲步的美女,哪一位不是精心打扮过的,这场景,倒像极了斗艳的选美节目。 费岂昂被婀娜多姿们围着,左彦他们几个看见了她,也只淡淡地点头招呼,那个伊雪儿,看向她时的目光竟是不屑的,罢了,她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纠结,何况她也从未对她有过好印象就是了。 一会,就看见安维朗搂着位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瞪着眼睛细细大量,待走近些,大吃一惊的,那是郑阿姨啊。 恍惚记起跟郑阿姨聊天那回,郑阿姨只说喜欢她,一直盼望个女儿,但是偏偏没能如愿。自己的儿子整日调皮捣蛋的,活脱脱是混世的魔王。虽然这样讲,但她看得见讲话时,郑阿姨嘴角慈爱的笑容。又或是因为从不曾见过自己妈妈这样笑过罢,那时,她竟羡慕起那位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来。 安维朗径自拖了妈妈到唐朵这里作伴,见了她,郑阿姨也是一脸喜色的。这情景让安维朗直呼奸诈,怎么原来自己千方百计藏在外面的老师,竟是人人都认识的啊,还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唐朵终于觉得不那么郁闷了,只觉得实在不可思议。一面跟郑阿姨愉快地闲聊着,一面看宴会的主持人风趣耍宝。 “各位轻率的来宾,大家很不好。” 唐朵咯咯地笑,这种开场白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今天是我们费家小公子的喜庆之日,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们的礼物呢?” 她简直要笑喷的,原来费家的人都是这种货色,见面先要礼物的。观众们也都是笑意连连,纷纷开始低头解囊的。圈内没人不知,安维朗虽然只是阿姨的孩子,但地位绝对是费家二少爷的,费岂昂自小便是郑阿姨带大的,对这个弟弟更是宝贝的不行。 有人送了钥匙,有人递了卡,最出奇的是还有人好像给了张纸条的,唐朵看着一帮人争着给安维朗送礼物,顿时云里雾里的。然后就听主持人讲,“小少爷你今天真是赚翻了,江滨花园的公寓连大少爷还都没有窝哎!” 她顿时听傻了,送的是房子啊。也隐约能够参透的,多半是费家芝麻谷子大的事,最后也会被团成西瓜滚成雪球的,因为都忙着巴结。 目光闲散地在人群中游移,吊顶的水晶灯温暖地照耀着,是暧昧到极致的光线。不经意的,竟瞥到费岂昂望向这边角落的地方,她慌忙转过头去。 “还有最后一份神秘礼物即将登场!”主持人在台上卖力地带动气氛,本来可以放松欢乐的派对,硬生生就变成政治宴会了。安维朗已经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唐朵饶有兴趣地拄着下巴,实在想看看究竟还能送出多么惊人的礼物来。 就听主持人看着腕表开始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清透优美的钢琴声随即响起,是一曲浪漫的《valentines day》。 远远望去,坐在钢琴前优雅弹奏的,竟是费岂昂。她不曾想过,他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十指灵动,缠绵不尽的,一下下轻轻荡漾在黑白的琴键上,那么唯美的场景,让她有种时光逆行的错觉。 人群中传来稀稀松松的喟叹声,开始有人回头,望向大厅的门口,接着,便是更多的人,直到站在最前面的人也受到了熏染。她还是坐在那个偏静的角落里,只好奇地循着众人望着的方向看去,似乎,是又有人来了。 钢琴声依旧悠扬婉转地弹奏着,人群竟慢慢的分散在红毯两侧,让出一条小路。透过攒动的人群,模糊不清地辨认出一对惊艳的璧人正缓步向前走,她那时,还在心里想着,这哪里是安维朗的升学派对呢,说是订婚仪式还可能更贴切一点的。 然后,她看见安维朗惊诧地迎了上去,费岂昂也一面弹着琴一面望着来人微笑。终于,那对璧人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手牵着手的,羡煞旁人。 手中的杯子缓缓放下,她好像,看得痴了,又似乎极困惑地伸手揉着眼睛,却仍是不甚清晰的,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去,极缓极慢的,仿佛脚下有千斤重。她看见那个男子低头在女子耳畔轻声细语,那张俊逸的脸孔,她只觉得相像,也不停不停地告诉自己,真的只是相像而已,世界这样大,遇到相像的人,实在平常…… 她又看到男子轻轻抬手,帮女孩将散落的发丝绕到耳后。那么温馨的画面,她看的想哭,却又没有眼泪,就那样茫然的,定定的看着他们,看着男子左手腕上戴着的碧珠手链,怎么就会那样凑巧的,跟她右手腕上的,刚好配成了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码的很郁闷。不想虐朵朵,却又没有办法,大家凑合看,剩下的就是收拾渣男渣配了。 ╭(╯3╰)╮谢谢支持,爱你们~╭(╯3╰)╮ 第23章 【chapter 22】 半夜里安维朗还来了电话,那时派对才刚刚结束不久。安维朗说打电话给唐朵,却始终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自然清楚唐朵一定是躲起来伤心去了,只是世上他费岂昂始料未及的事,并不是没有的。 安维朗挂断电话没多久,陈少那边就来了电话。他盯着号码放空好久,但是那头,却丝毫不肯懈怠,就这样一直一直响着,忽然的,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接起来,陈少在那头急急忙忙地说着,他在这头,眼睛越睁越大的,最后,也不等他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丢在一旁,找衣服,穿裤子,可手脚全都颤抖着,竟觉得,站也站不稳的。索性就穿了居家的运动装出门去,开了车门,连钥匙都插不准了…… 最后,好容易才发动了车子,眼前早已雾蒙蒙的潮湿一片了。 他都不知,原来自己还有眼泪,还能哭的。 恍惚的,看见挂件上那枚小熊胸针,摇摇欲坠的,越发显得伶仃。就好像一刹那间,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了,那种痛的感觉,来的那样猝不及防。 待管家披着衣服追出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他的尾灯一扫,转而不见了踪影。 —————————————————————— 赶到医院,总共也没用得了几分钟的时间,却仿佛过了漫长漫长的一段岁月。 陈少早已等在门口,见他来了,直直迎上去,一面走一面沉重地说着,“情况很不好,还在抢救。” 费岂昂默不作声,掌心收紧再收紧的,那种疼痛的感觉,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走到手术室门口,怔怔望着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睁不开眼。 “听说救上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头上还一直渗着血的,怕是……” “不可能。”费岂昂打断陈少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心却早已蜷缩成一团,实在没什么底气的。 陈少也就住了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了好一会,终于有医生从里面匆匆出来,他哑着声跟上去,自然认得太子爷的,但,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让我进去。” 面无血色的,不相信她会就这么走了,在他眼里,她始终是生机勃勃,打也打不垮的。 犹豫几秒,医生便安排工作人员带他去做消毒工作。 “封锁消息,不能让媒体渲染。” 陈少了然地点头,望着他颓唐的背影,心底一阵落寞。 是陈家司机周叔来接陈少的时候,在路上偶然遇到的。那时候,好多夜行的司机都看见,有个女孩在桥上站了很久,隐隐觉得极不正常的,有人开着双闪停车劝慰的,周叔却只觉女孩眼熟,回忆了半天,猛地记起上回冲进酒吧,跟费家少爷理论的就是这位女孩。有人刚刚打电话报了警,桥上的人却跳了下去…… 陈少一早就看出,费岂昂是动了心的,只是这件事,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看清罢。他们这些子弟,身边陪着哪个女的,都是不瞒人的,费岂昂对蓝莉有兴趣那阵子,他们也都是知道的,只偶然遇到他跟蓝莉竟带了跟他们这个圈子完全不着边际的唐朵一起吃饭,他就觉得蹊跷。后来,有几回左彦提到要追个女生,他们全都热络地跟风提意见,就只费岂昂,靠在那里冷眼旁观默不作声的。 还从来没见过费岂昂这个样子的,哪回见他,不是意气风发,一副天塌下来亦无妨的从容姿态,可今日再看,已然是有了弱点的。 陈少叹着气,如果唐朵不能活过来,这间医院怕是也要不保的。 ————————————————————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间屋子竟然会如此冰冷。 他看着她满身管子躺在那里,连呼吸都疼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清楚的看到她的身体。印象中,她总是长衣长裤,不管再炎热的天。上回被蓝莉那样一闹,她胳膊上的疤显露无余的,现在再看,依旧触目惊心的可以了,可没想到的是,居然连腿上也有一大片。他想不出,她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也突然的,好想去了解。 她的脸自来的婴儿肥,跟他理论生气的时候,便气鼓鼓的绯红一片。 不漂亮,倒也算可爱的,只不讲话在他车里睡着的时候。自以为是的可以,缠他去见蓝莉,自作主张地跑去别墅看蓝莉,还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伙同蓝莉一起骗他……可是,现在见她小小的一团,扁扁的躺在那里,有跟没有都没什么区别的,他的心,就好像被生生剜开,还撒了盐。 他探出手,想轻抚她的额头,一直就对这颗脑袋好奇不已的,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呢,让她这样不屑他,不怕他,甚至可以说对他无感的可以了。可是却无从下手,整个头都被纱布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看不出究竟伤了哪里,他便不敢碰,只怕她疼着醒来,又会跟他龇牙咧嘴的大小声。 这种感觉,是叫做在乎么。 又想起她曾经问自己,你有没有想特别仔细珍惜的东西,这一刻,他居然想出了答案。有的,他好想,好想,珍惜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这种心情,是叫做动心罢。 看着医生在她身上一刀一刀,就想着,她疼不疼,疼不疼,想替她疼可不可以。他以为,一直以为她只是特别而已,因为从来没有遇见过,所以,自己才会一次一次,忍也忍不住的想走近她,却又不断安慰自己,只是想看看迥然不同的世界而已。那回回去别墅,正看见她穿着围裙掌勺,就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女孩,竟有种说不出的迷人魅力。所以,当她端着盘子走出来命令他去厨房帮忙的时候,他没有拒绝,甚至还感到新鲜。 他看得出,她一定是极爱那枚胸针的,不然,也不会一坐上他的车子就盯着它发呆。又觉得好笑,那样喜欢的,当初送她却又义正言辞的拒绝。后来听她讲,吸毒容易,再想戒掉就难了。说不好是什么感觉,就只笃定她跟这世上许多的女孩是不同的。 再说救人那次,从头到尾都不曾发现他就站在现场的,后来又听左彦无意提起,她跟那个被伊雪儿撞的人,是完全不认识的,免不得又对她的脑袋多了几分好奇,想不通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不自觉的,握起她的手,那么冰,那样冷的。他好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好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砰然跳动的心。 看着双眼紧闭的她,惨白着一张脸,后悔的可以了。他一遍一遍在心底跟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骂我好了,不然就打我,了不起把肖驰还给你,不要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好不好…… 只有医生忙碌的细碎声音,还有各种冰凉仪器的嘀嗒声响。 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一垂头,已是泪水连连。 ———————————————————— 杜妮可缩在肖驰的臂弯里安然睡着,他却睁着眼,彻夜未眠。 道不明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后悔,因为杜妮可的挽留没有继续追去看看唐朵。 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的,考试的成绩很差,不敢见他,就只偷偷躲起来一个人抹眼泪,等他千辛万苦找到她的时候,就瘪着嘴嚎啕大哭,顺便不忘记诋毁老天爷太过偏心,生了那么笨的脑子给她…… 或者是在任性的吃冰淇淋,一根接着一根,一定要折腾到胃都痛了,才可怜巴巴的找到他诉苦说,肖驰,你不要这么优秀好不好,我压力山大的,你看,胃都痛了,这么配不上你的,不如就痛死算了…… 眼泪是什么时候在枕巾上晕成一片的,竟浑然没有察觉。 他跟唐朵之间,一向是由他掌控的,当初在所有人的诧异目光中选择牵起她的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时候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大抵也只是写写情书送送巧克力就算了,就只有她,一根筋,撵也撵不走的。 其实是蓝莉先跟他认识的,熟了以后,便整日带着个拖油瓶在他面前晃啊晃的,一来二去,想不记得唐朵都不行了。后来蓝莉倒是不见了,就只剩她一个人继续前后左右的出现。雨天给他送伞,虽然粉红的颜色实在是不怎么像样的,但好歹也能抵挡风雨。打球回来后,桌子上永远都有不冰不温的水和干净潮湿的小方巾。他跟她并不同班的,友谊联赛那回,她挥着条幅临场倒戈,竟糊涂的给他加起油来,最后他们班赢了比赛,她被同学骂的狗血喷头。 印象中,她似乎参与了他半个人生。再硬的心肠,也会软的。后来他跟她说,如果能跟我考进同一所高中,就答应你跟着我混。 而后许久没有见过她,在路上遇见蓝莉,旁敲侧击的好奇她最近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蓝莉只对着他大翻白眼,半句话都懒得跟他讲的。他灰着心想,她肯定是折腾累了,不想再围着他转悠了。 高中入学那日,他坐在新教室里望着窗外发呆,回想着过去的一幕一幕,竟觉得悲伤遗憾。一晃神的,她竟直直冲进了他的教室,握住他的手,紧紧的,说什么也不肯松开。同学全都看傻了眼,他自己更是震惊的可以,却是失而复得的盈满心情。 后来,他们就早恋了,成了学校里最明目张胆的一对。各种老师领导跟他会谈了无数次,无非是要他跟唐朵分开之类的,他进这所高中的时候是全市第一名,唐朵呢,只跟这所学校的学生排名,怕是都要吊车尾的。可是他说什么都不同意,还威胁老师们说,如果去为难唐朵的话,就带着她转学。 这种优质的学苗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后他也真的没有让老师们失望,不止自己的成绩更加出色,还将唐朵的成绩一手拉拔到终于可以正视的地步。 那些单纯美好的回忆,如今,他终于全都愿意想起了。看着睡颜娇美的杜妮可,正睡得安稳。他甚至想着,天一亮,就跟她道歉,然后,去找唐朵,求她原谅,然后重新开始。 只是这样聪慧的头脑竟也不知的,他们之间,一切一切的幸福,早已随风而逝了…… 他还不知,那个从前,一心只扑在他身上的女孩,此时此刻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接受抢救,是生是死,命悬一线的。 东方已微微见亮,他抱着这样一颗心,沉沉闭上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世界各个角落都演绎着不同的悲欢离合,费岂昂还站在手术室里,紧紧握住唐朵的手,连眼都不敢轻易眨一下的。 从来都是不信命的,更别提会信什么老天保佑之类的。可是这一刻,却在心里低低向上天乞求着,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把她带走,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小黑屋之前赶出这章了。 又激动又难过的,各位看不得虐女主的亲,再忍耐一下。 ╭(╯3╰)╮ 第24章 【chapter 23】 费岂昂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当手术灯终于熄灭的时候,陈少竟然有了恍若隔世的错觉。他慢慢站了起来,猜测着千百种结局,当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也终于跟着放松下来。 唐朵很快就被送去了加护病房,据说那一间,是全市最好的。他看着费岂昂,难以置信的,面前的人真的就是过去,在任何时刻都不可一世的费少么。 “没事了。”他拍拍费岂昂的肩膀,心里清楚,这一次,怕是真的陷进去了。 只无力的,像是用尽了一世的力气,他颓然的闭上眼睛。“医生说,可能永远都不会醒。” 陈少蓦然地垂下手,一脸震惊。他清晰的看见,费岂昂的下巴竟横生出青尖的胡茬,那双向来凌厉的眼睛,也红肿的可以了。 大抵明白的,还来不及让唐朵知道,有个千年万年的祸害已然为她动了心的,他们这帮子弟的,对于爱情,从来都是抱着游戏的态度,这一回遇到了,却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是陈少不知道的,他除了遗憾这件事之外,更多的是追悔不及。他千方百计的给杜妮可出谋划策,甚至动了关系帮肖驰留在英国,全然,就只是为了让他离开唐朵。 手术室外站了一群的工作人员,费岂昂不走,他们亦不敢动的。最后,还是陈少冲他们挥了挥手,全都遣散了去。 他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感受不到一丝温度的。刚刚在手术室里,她的手那么冷,他怎么小心仔细揉搓都不见温暖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害怕她就这样走了,连寻一个对她好的机会都是奢望。 她是不是痛的再也不愿意醒来了。 他还想着,还反复跟她保证着,甚至,连威胁的招数都用过了,他在心底一遍一遍不停不停地跟她说,你醒过来,醒过来肖驰还是陪在你的身边,再不会看见总是惹你生气的费岂昂了…… 但是不奏效的,医生亦看清这女孩对费岂昂的重要性了,反复斟酌着措辞,最终的答案却始终都是一样的,那些委婉的话翻译过来全都是,她,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颅内大量出血,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的。 “有什么打算?”许久以后,陈少终于开口。 “让我静一静。”哑着声摆摆手,他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最终,叹气离开。 终于清静了,偌大的手术室门前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将脸埋进手掌心,低低的,哽咽起来。 —————————————————————— 天才刚刚清亮,安维朗就匆匆赶到。 那个消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的。昨晚还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就成了陈少说的那样。只是隔着玻璃窗,他却看得分明。 她静静的躺在洁白的床上。 他的哥哥,坐在床边,握着唐朵的手,呆呆地看她。 他要怎么相信。 她甚至,还没有领到他本该支付的薪水。 她甚至,还没有收到他要送的神秘礼物。 他轻轻推开门,怎样都觉得,这只是一场梦而已。待看清床上毫无生气的面孔时,未语泪先一发不可收拾。 他还清晰的记得,最后一堂课时,她讲的三毛。 三毛是她最爱最爱的作家,他听她从撒哈拉讲到荷西,她说,三毛选择离去的时候,内心一定是极平静快乐的,死亡,并不能为她带来恐惧,因为她与荷西所有所有的回忆,都是幸福甜蜜的。 她如是说,如果某天,爱人先离去了,我并不会觉得难过,因为我深爱他,见不得留他一人独自伤心。 那日,他还嗤笑着说她矫情,爱不爱的,哪里至于交付出生命。 只是终于知晓了答案,关于她在派对上,那样不寻常的反应。还是姐姐杜妮可亲口承认的,肖驰,是唐朵交往了四年的恋人。 他该如何评判这样的结果。对于自己姐姐跟肖驰,自是气愤不已,却只觉得,她实在是痴傻,不过就是一个负了心的男人。拿出电话,寒心的拨给杜妮可,接通以后,心底一片荒芜。 “让肖驰听。” 那头仍不明就里的,沉静片刻,终于有了说话声。是肖驰。 “不用说话,”他望着病房内,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唐朵静静的躺着,哥哥竟也失了魂,动也不动的。他淡淡的说着,眼底不见一丝温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一辈子,你都没有办法赎罪的,你跟杜妮可的爱情,更是不可能得到祝福的,如果唐朵死了,就请你们永远都不要回来,我看了会恶心。” 那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他便挂断了电话。轻轻推开门,安维朗慢慢走了进去,就连他站在费岂昂的身旁,他都丝毫没有察觉的。 “哥。”低低唤了一声,努力控制着情绪,实在不应该再流泪的,这间屋子,已经太过冰冷了。 “出去。”却是头也不抬的,只吐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的,就要辨认不出了。 安维朗张张嘴,看他紧握着她的手,那副画面,竟是这样刺痛的。更早的时候,他还想着,要努力撮合哥哥跟唐朵,那份没来得及送给她的神秘礼物,便是自己一向视为偶像的哥哥。只是后来,知道唐朵心里始终都有自己的荷西,他便觉得,哥哥真是没有福气的。 他那么笃定的相信,如若有一日,能让万千红颜的哥哥了解她的单纯她的好,定会舍不得放手的。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已经相识很久了。那是不是也跟他想象的那般,他的哥哥,其实是对她用情至深的。 默默的退出病房,屋外等候了各种的领导,专家。一见出来的人是费家小少爷,全都热络的围上来。 “我们连夜制定了几套医疗方案,但是除了换药的护士,大少爷连送餐的工作人员都不允许进去的。” 他皱着眉,将眼角的泪悄悄擦干,却仍是哽咽着,“她……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少?” 那些专家领导,亦都面面相觑的,任谁都不敢妄言就下了定论。 “她醒来的几率是多少!”他用力砸着墙壁,口气失控的恶劣,是从未有过的。 “我们正想跟大少爷商量这件事,国外与我们合作的医院研制出一套全新的脑伤治疗方案,我们这里……暂时还没有掌握这项技术。” “她现在这种状态,不可能去国外接受治疗。”门啪的一声打开了,费岂昂看着院长,目光飘忽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我要见到他们的方案。” ————————————————————— 肖驰找不到唐朵。 自接到安维朗那番控诉的电话后,更是不安惊慌的可以。 杜妮可隐约觉得是出了事,打给费岂昂,却始终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们那个圈子里熟识的人,几乎打个遍的,左伊雪他们一无所知,最后,还是从陈少那里辗转得到了消息。 杜妮可不敢说出实情的,只说唐朵出了些意外,他竟用力抓着她的肩膀,反复追问。 “还是放不下她么。”她看着肖驰,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只觉心痛讽刺。 他落寞的将手放下,“从来,就没有放下过。” 她咬着嘴唇,无比后悔的,究竟为何要回来这趟。“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从喜欢上他,到勉强能留在他的身边,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忍下了多少委屈。她杜妮可,一直就是众星捧月的公主,究竟为何,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只垂着头,连哀伤的眼也一并垂了去。像是在自嘲的,“为何在一起,不是该心知肚明的么……” “就从来没有为我动心过?”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残忍的话,真的不想再听了。好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要就这样放弃。 “有。”他倏地抬起头,更深的牵起嘲讽的嘴角,难以相信自己竟会这样的糊涂,“当你说,我可以留在政经学院的时候。” 她仰着头看他,无所谓的,只要能够留在他的身边,是怎样的理由都无所谓的。 “这些年,我一直向前走,停也没停过。我也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了,荣誉,赞赏,地位,却始终忽视了最重要的。”他松开她的手,满心愧疚,一字一顿的,“我很抱歉……” 她反而笑了,虽然眼泪依旧流着。 所以,她该庆幸对么。刚刚陈少在电话里说的清楚仔细,那个女孩,生死未卜的,就算勉强活下来,怕是永远都无法醒过来了。 “如果,”她目光炯炯的看他,声音清晰的可怖。“她死了呢。” 他盯着她,仿佛从来就没有认识过的,陌生,疏离,更多的是,难以置信这样残忍的话,居然会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见他是这种反应的,她索性开了口。 “我不是开玩笑的,”她睁大了眼睛,却仍是如水的,“她现在在医院,据说,醒不过来了。” 讲的那样轻,已经刻意放缓放柔了,却仍是成了一把把刺骨的尖刀,射在他心上的,猛烈,决绝,刀刀见血的。 作者有话要说:狒狒跟肖驰必虐无疑,看文的安心~ 绝对不会重生神马的!至于其他狗血段子,嘿嘿,喜欢就继续追嚎~~ ╭(╯3╰)╮ 第25章 【chapter 24】 他们那个圈子,终究还是知道了唐朵的事。 大家都是心明眼亮的,只不点破罢了。在医院里见费岂昂第一面的时候,那件考究的衬衫,怕是穿了三四日了,又褶又皱的,脸上也是憔悴的倦容,哪里还是费少呢。 齐少他们虽然不甚待见她,但是出了这种事,也是万分难过的,左彦更是每日往医院里跑,有天在学习部里遇到了柴井惠,她还担忧不已地念叨着,怎么好久都没见到朵朵了,电话也打不通。 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是想着,如果换做是唐朵的话,她是一定不想让关心她的人忧心的。所以左彦便跟柴井惠说了谎,朵朵去英国看她男朋友了。柴井惠还一阵落寞的,唐朵有男朋友的话,左彦哪里会有机会呢。左彦只当是她想念唐朵,那样一颗纯粹爱着他的心,看也看不见的。 那日有小报记者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跑到医院来偷拍了几张照片。结果第二日,连报社都不存在了。这些天以来,费岂昂的情绪暴躁的可以了。她没有一丝一毫醒来的迹象,而身体,却是每况愈下,消瘦的,他连碰她一下都担心会碎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也会有束手无策的一天,过去,总以为要风的风的,什么东西是他要不了的呢,从来就没有过。但是现在,只想着她能睁开眼睛,打他也好骂他也罢,却成了天大的奢望。 只觉得,世界轰然倒塌了。 ———————————————— 肖驰赶到医院的时候,却是连病房都不让进的。门外站了一排的警卫人员。 后来还是他们跟费岂昂请示再请示以后,才同意肖驰进去的。终于又见到了她,睡得极安稳的模样。只是,那样残破削瘦的人,真的就是过去,整日缠着他肖驰这样肖驰那样的小肥么。 隔了这些日子,两个男人同是憔悴不堪的,像是经历了多么惨痛的浩劫。他看着费岂昂悉心照料着唐朵,根本不允许其他人参与的,连按铃喊护士换药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他想不明白,更不愿想明白。 只是,那样细心体贴的,让他心如刀割。 更是悔恨的可以了,从回国到现在,一个安稳的觉也没有睡过,那日在派对上匆匆见了唐朵一面,想不到再见时,真的就有了沧海桑田的感觉。 好想用他的所有去换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好想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从来也没有过。 他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一路走来,全凭自己的努力。一向被冠着聪明的名号,想不到,竟也会有糊涂的一天。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说喜欢的,跟唐朵的这些年,因为他总是忙着学习,竞赛,深造,所以总是聚少离多。但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快乐的,就连她哭她气她任性撒娇,也总是有办法让他笑出来。 亦知道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恶劣的可以,却还是得了那样乐观的性格。他若说一,那么在她心里,哪怕是一百加上一百那也肯定是等于一的。自己跟蓝莉在她心中的地位,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终于看清,他待她并不好,至少,远远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好。 强迫自己停下思考,他怕会哭会止不住的流泪,毕竟是不吉利的。努力寻回了声音,一开口,却仍是低哑的。“我是她男朋友。” 费岂昂侧过头来看他,好半晌,才幽幽开口,“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再是了。”他说的很轻,生怕吵到床上的人。 肖驰看他拿着温热的毛巾为唐朵擦拭脸颊,轻轻的,缓缓的,一下一下,那样平凡的场景,却让他嫉妒的发狂。“我们谈一谈。”他淡淡地说着,心里早已骇浪滔天。 ———————————— “帮我留在政经学院的人,是你还是杜妮可。”肖驰看着费岂昂,他正轻轻带上病房的门。 “有差别么。”冷着声回,不带一丝温情的。这男人,他看一眼就清楚的,根本不爱杜妮可。 肖驰苦笑着,“是我混蛋,”随即话题一转的,“但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他抬眼,虽是疲倦万分,却依旧凌厉。“你觉得,还有资格么?” 肖驰有片刻晃神,眼底浸满悲伤的神色,“我有没有资格,她都不会爱上你。” 他不想再继续啰嗦下去了,已经开始小心推门,又是那样轻轻缓缓的语气。 “不爱你就行了。” 从来都是人群中的翘楚,第一次感到挫败。肖驰望着费岂昂背影,原来,背景跟身价才是永远也不会过气的话题。也没有多嫉妒,只是觉得,那句人生而平等,是很荒谬的论断。这个世界,真的有公平可言么?他拼命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往往是其他人与生俱来的。常常只一句话的力量,就可以让他少奋斗二三十年,这样的世界,哪里还有公平可言。想想,真是可笑透顶的。 他是真的不甘心。 就好像现在这样,他的小肥,躺在那间屋子的床上,他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不能照顾她,不能在她耳畔跟她声声道歉,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男人轻而易举的,取代了他的位置。 电话一遍遍震动,全都是杜妮可的未接来电。 盯着屏幕,像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那样的位置,怕是奋斗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罢。如若有一日,他也站在云端,居高临下的,那么还会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咬着牙,他清醒地告诉自己,肖驰,你不能放弃。 —————————————————— 国外的专家组来医院好一阵了,方案也是出了一套又一套,但成效是微乎其微的,唐朵,依旧只能靠药物维持着。 他是真的害怕了。 每日里看她,一动也不动的,只有那些曲曲折折的波浪线才能证明,她还活着。全国各地的权威脑科医生不知在这间医院聚了多少回,都委婉表示,没什么希望的。多半是不放心其他人照顾唐朵的,费岂昂找来郑阿姨,一见唐朵那副模样,只看着也觉得揪心。 齐少他们话里话外的劝解,就算她很特别,就算她的状况多少跟他们费家沾了关系,也不至于费少这样颓废的,世界这样大,要找特别的女人,什么样的会没有呢。这种做派的费岂昂,他们根本就认不得了。 只有费岂昂,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唐朵再也不会醒来的言论。怎么会呢,他们这种千年万年的祸害,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了,权力争逐,派系倾轧,哪一回不是踩着其他人的脑袋肩膀向上走的,早都麻木了。这样劣质的群体都风光的在世上招摇,她这种兢兢业业连陌生人都会去帮去救的人,实在没有理由沉睡下去的。 郑阿姨心疼唐朵,却更心疼费岂昂的。从小到大,他有什么秘密有什么心事,也只愿意跟她说,就连他的亲生母亲,也没办法让他张嘴的。对她来讲,费岂昂就如同另一个儿子。看他整日连学校也不去了,就只待在这间压抑的病房里,她就觉得难过。在费家,恨不得喝口水都要有人喂到嘴里的,现在,居然会每日里洗了毛巾,仔细给唐朵擦手擦脚的。唐朵身上的疤,她是看见了,惊讶了很久,那样狰狞的,可他看见的时候,连眉也不会皱一下,她便觉得,这大抵就是命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唐朵,是在城郊的别墅里。她自发地钻进厨房帮着她打下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开心闲聊,也说不上为什么,就像一个乍现的灵感,只觉得费岂昂那种性格的人,就是需要唐朵这样活泼简单的姑娘填补,却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亦真亦假的,郑阿姨就有了让他出门散心的理由。 她告诉费岂昂,海南岛有一座海上观音像,灵验无比,心诚必应的。 他当然是从不相信这一套的,听郑阿姨这样讲,却也没有反驳。 只是当日下午,他就飞去了海南。 安维朗来医院探望的时候,还吃惊不已。马上就快一个月了罢,从没见哥哥离开过的,甚至连夜晚睡觉都要保证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唐朵才能安心。医院里的小护士不知被他骂走多少个了,不是嫌人家开门的声音太大就是该换药的时候来的太慢,总之,凡是遇上跟唐朵稍稍能扯上关系的事,哥哥就会变得很没风度,社交活动也全部终止了,圈子里很多人都在打听费少近来的行踪,任谁都无法想到,这一个月以来,他是把医院当成家的。 大多数的人已经默默接受唐朵再也不会醒来的诊断了,甚至包括肖驰在内。他跟杜妮可经常会来医院,安维朗也不理他们,只冷眼旁观的看他自顾自地跟唐朵说话,常常讲到哽咽。他不知道植物人的脑海中是不是也有一个世界存在,但是他想,唐朵一定是不想看见肖驰的,害她伤心欲绝的人,怕是连声音也不愿听见的,只是现在的她,无法表达罢了。散了也就算了,何必再摆出一副心痛的虚伪模样呢。 回国探访的假期早就结束了,肖驰却迟迟不愿回去。杜妮可总算对唐朵的状况放了心,索性就陪在他身边扮贤淑,更何况肖驰这些日子以来也的确待她不错,恍惚的,杜妮可就觉得,他终于被自己感动了。 无论怎样,唐朵的生命体征总算趋于正常了,安维朗奉命每日跟费岂昂汇报,他去海南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是郑阿姨随口说的,要诚心诚意的叩拜,连着十天,会出现奇迹的。 费岂昂当然看不清郑阿姨的用心,她只不过是想让他出去散散心罢了。他拜的虔诚,几日下来,膝盖也红肿了,但是总算体会到,你可以为一个人心甘情愿做任何事的时候,那种感受,盈盈满满的,叫做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4月1号-2号不更新鸟,努力存稿中,4月3日入v三更~~打滚求支持嘤嘤嘤~~~ 第26章 【chapter 25】 费岂昂还没有回来,唐朵却差点离去。 凌晨一点钟,监护仪上的线路愈发的走直,报警声随即嘀嘀响起。 病房内,瞬间乱作一团的。 而后,她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那日夜里,费岂昂只觉难以入睡,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的,隐隐不安。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思考自己对唐朵的感觉。爱情,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只是看着她受苦,竟也会跟着心痛,是不是应该叫□情,他理不清。也曾怀疑过自己只是想尝尝清粥小菜罢了,毕竟连衣服都是要日日新装的。却没想过,这粥这菜,似乎被放了罂粟,愈发欲罢不能了。 实在懒得去想,更何况他做事一向都是凭心情的。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凌晨,明天,就满十日了,他不是不相信奇迹的,小时候,在京城的老子被打压,所有人都觉得,费家的气数就要尽了,老老子被关了禁闭,四面楚歌的,最后却硬是挺了过来,而费家的根基,也更稳妥了。所以他想,奇迹真的是存在的。 还甚至想着,明天一回去那里,就能看见她瞪着大眼睛坐在床上,嚷嚷着好闷,如果实在闷的想发脾气,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摔光出气。 抱着这样的心情,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阳光明媚。 匆匆赶回t市,她却不见了踪影。 空荡的屋子,空荡的床,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平静下来,最后,变成可怕的沉寂。他的头发微微长了,胡子也不似从前刮的干净,眼底的血丝,从她出事以后便没有消散过,那种刺痛的心情,又跑来侵袭他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后悔,没日没夜的后悔,此时此刻,也依旧如此,如果一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那十日便十日罢了,说什么都不会抱着为她求奇迹的心离开。 他慢慢坐在床畔,眼底潮湿一片。 “哥?”安维朗走进病房,看见费岂昂这幅失魂模样,即刻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别担心,唐朵没事,现在在手术室里。”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安维朗幽幽开口,目光飘向别处。 他霍地站了起来。 还以为。 如释重负的,却反而流下泪来。 安维朗吞吞吐吐的,眼底也是一片倦色。“哥,有件事……” “什么?”忽然记起她那时候气急败坏地挖苦他,您的嘴是开过光吧,这么惜字如金的是想收费还是怎么样啊。垂着眼回忆,印象中,她总是好奇的时间比较多,每回坐了他的车子,除非困的睁不开眼了,不然,从头到尾都是左顾右盼的,一副终于见着了地球的兴奋模样。 “她爸妈来了……昨晚情况实在不好,张院长建议立即做开颅手术,这么大的事……得有人签字……”他看着费岂昂,越说越没有底气的。 他的目光越到别处,还是不行吗。 最好的医生,最虔诚的祈祷,也留不住她吗。 就好像一夜之间,便换了心智的,不再随意跟别人发脾气,不再狂妄的迁怒其他人。他望着窗外,心,终于疼到麻木。 半晌过后,才幽幽开口,“我去看看。” 安维朗说,没有通知左彦他们,来了也没有用的。手术室外,只有郑阿姨跟一位陌生的中年女人在等。见他回来了,郑阿姨擦着眼角迎去,那个中年女人,也是泪眼汪汪的。费岂昂清楚,大概就是唐朵的母亲了。 “事情的原委都听说了,谢谢你这么照顾我们朵朵。”杜毓敏弯身向费岂昂鞠了一躬,眼泪簌簌地落。 他冷冷的,面无表情地站在杜毓敏面前,这一躬,就是想替唐朵收下而已。 “爸,你快点,岂昂哥来了。” 循着熟悉的声音远远望去,正见唐馨然站在休息室的门口,向门内的人大声喊着。然后,就看见唐易洲夫妇从里面出来。费岂昂皱着眉,脸色难看的可以。难道是他花了眼么,怎么就看见,唐易洲的嘴角是噙着笑的。 安维朗跟郑阿姨站在一旁,也是一声不吭的。 “岂昂哥,这是我爸妈。”唐馨然挽着唐易洲跟徐卉快步走来。 他略略扫了一眼,淡淡点头。 “我们唐家真是祖辈积德了,居然能有幸结识费家少爷。”唐易洲甚至激动的伸出手去,之前唐馨然跟他说认识费岂昂的时候,他还只当她在吹牛,今天看来,真真不是说笑的。 费岂昂的手丝毫没有动作。 只冷冷地盯着唐易洲,难以置信。女儿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的,他居然还会有心在这里跟不相干的人笑脸谈天。他也知道唐朵跟唐馨然的关系,只是一直也没有放在心上的,毕竟这世界上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姊妹兄弟很多,唐朵讨厌唐馨然的心情,他亦是理解的。可作为亲生父亲,这是该有的态度么。 唐易洲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地笑笑,然后悻悻收回。虽然是觉得没有面子,但心中却仍是洋洋自得的。唐朵住的病房都可以跟总统套房媲美了,他这样帮助她,不是因为唐馨然还会是因为什么。 “你签的同意书?”似乎终于明白,为何唐朵会称他唐易洲了,她并没有喊他爸爸,而今天的种种境况也让他看清,唐朵对唐易洲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唐易洲点头。 唐馨然拧着眉看费岂昂,默默在心底盘算着,怎么会对爸爸这种态度呢,她相信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医院跟他们取得联系的时候,她还吓了一大跳,怎么几日不见,那个姐姐就会落到这步田地,还真是世事难料呢。 “你最好祈祷她没事。”费岂昂盯着唐易洲,声音像是结了冰。 唐易洲跟徐卉两人面面相觑的,不清楚费少为何会是这种反应。杜毓敏站在角落里,定定地看着唐易洲夫妇,那种愤恨的目光,是恨不能同归于尽的。 费岂昂不再理会他们,转身扶着郑阿姨坐下,劝说了好一会,郑阿姨也不同意去休息一阵的,非要在这里等着唐朵平安出来才能安心。 其实上次那些专家,已经拿出方案了,只是他没有同意而已。他们开会讨论了很多次,明确的结果就是,如果做开颅手术,她有机会醒来,只是,离开在手术台上的几率更大。如果不做,那大概永远都不会醒来,就这样靠着药物维持着,过一日便算一日。 所以,他没有答应。 如果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冰凉冰凉的手术台上离去,那才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折磨。那些日子,他也前前后后仔细考虑过了,就这样维持着好了,至少,她还活着,还能待在他的身边,说不定,他跟她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听得见的,只是懒得搭理他而已。 但是现在,却由不得他了。 安维朗说,从凌晨推进手术室到现在,已经快七个小时了。 他面对着手术室,又是那三个鲜红的大字,却已然有了不同的心境。如果上天真的不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亦是无怨尤的,因为这一路走来,实在恶劣的够了。跟她最好的姐妹搅在一起,却又故意送花给她让好姐妹误会,现在连她的男朋友也被他指给自己妹妹了,这样混帐的,这样能欺负她的,怕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如果她真的离开了,也是为了要脱离苦海罢。 他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唐易洲他们也只好陪在一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也或者根本就忘记时间这件事了,只知道,地上原本斜长斜长的影子变成了小小矮矮的一团。 许久之后,手术室的灯啪地熄灭。 一群人,倏地抬起头来。 他的拳头越收越紧的,到最后,涨成通红的颜色。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费岂昂还清晰地记得当年费家落魄时的感受,远没有现在恐慌的。 擦拭着头走出来的人,是这间医院的院长。 他一边摘下眼镜一边面色凝重地望着费岂昂,眼眶中,竟有泪水的。 摘下口罩,深深叹了口气。费岂昂拳头上凸显的血管好似要爆裂开来的,可即便是这样用力,却仍旧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了。他垂下头,脸上尽是绝望的落魄神色。 就这样,走了么。 安维朗走到费岂昂的身边,搂过哥哥的肩膀,眼泪想断也断不了的。 “她……死了?”大家都是一声不吭的,徐卉睁大眼睛丢出这一句,唐馨然立刻紧张地走到她身边推搡几下。 院长瞪了徐卉一眼,然后擦擦眼眶,铿锵开口。 “情况好的不得了。” 一片寂静的,许是大家还都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过后,费岂昂倏地抬起头来,眼前还是雾蒙蒙的,难道是自己幻听了么。 院长微笑着,又仔细地大声重复了一次,讲的清晰有力,生怕大家没有听懂的。 “我是说,情况好的不得了!” 也确实就是没有听懂的。 好一会,郑阿姨他们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身白袍男人,他正慧黠地笑着。 第27章 【chapter 26】 一天好过一天的。 面色再不似之前那样苍白了,手脚也暖暖的有了温度。 那日,院长说,之所以选择做这个手术,完全是被逼无奈的。因为那天夜里情况忽然的恶化了,之前研究的方案,也只有手术这一种可行。其实他们这些医生也是没有多大把握的,毕竟不是一般长了瘤之类的,看片子的时候,已经确定有严重的脑组织积血损伤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做的,就这样一天拖着一天,毕竟还是活着的人,一旦手术时积血大量溢出,患者会立即死亡的。 可是最终,她奇迹般的脱离了危险。 是不是上天看到了他虔诚的叩拜呢,或者,是听见了他悔悟的祈求。 总之,当费岂昂清楚地听到她是真的脱离了危险,并且会逐步恢复醒来时,他心中沉睡已久的感动,终于苏醒过来,并且,是拿全世界亦不会交换的。 他已经完全住在唐朵的病房里了,甚至让郑阿姨帮他整理了行李箱送来。杜毓敏跟唐易洲也是想着留下了照顾她的,但是除了郑阿姨,费岂昂不允许任何人留在这里。已经调查清楚唐朵的过去了,虽然没有详尽的去听每一件事,但父母早年的离异,公堂上相互推诿的拒绝抚养唐朵,这样的理由,还会不够么。 即便是亲生父母亲,也不可能只一日便情感爆发的,那十多年来都不曾真心善待过她,今时今日,如何就能转了性的。就好像唐易洲罢,他想着留下来,多半是为了要巴结巴结他的。 虽然他还只是学生而已,但是费家位高权重,家大业大的,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灌输现实的残酷思想了,他们家老子也是很希望以后能由他接班的,只是他对官门属实无感罢了。上回唐易洲四处托人想跟t市大院里的兵卒打探政策消息,忙到最后,却是连门卫都没有搞定的。 这个圈子,看似神秘的很,实际上却是没有秘密的,谁是谁罩着的人,谁是谁顶风的人,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其实他也并不是刻意去查唐易洲的,何况那时并不清楚他就是唐朵的父亲。偶然知道还有个易洲商建的,完全是因为许久之前,卢俊那档子事。许多事他也清楚,该闭一只眼的时候就绝对不能睁开,这种生存法则的,对大家都有好处。 只是现在,他既知道了唐易洲是唐朵的父亲,便不同了。更不要说她过去的种种生活,单看唐朵手术那日唐易洲的态度,就是不可饶恕的。 所以不搭理他,已经是费岂昂最大的让步了。 他现在每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陪唐朵聊天。有时是念几条有趣的新闻,有时是一个人神经兮兮地跟她拌嘴。当然,做这些事都是在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这样不寻常的一面,旁人怕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见的。 有一天,实在是无聊透顶的,竟童心大发地对她数起睫毛来。 一根,两根,三根…… 混在一起了……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又混在一起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数着,最后还幼稚地生起气来,自顾自地嘟囔着,“怎么连睡着了也还是这么烦人啊。” 接着却又不甘心地重新计数。 微弓着身子,居高临下地,是鼻尖就快要碰在一起的暧昧距离。她仍是沉沉地睡着,温温柔柔的气息就不偏不倚地扑在他的唇下,颈间。 突然就成了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竟然还会红脸的,这种感觉,尝也没有尝过。酥酥麻麻的,就像是落叶轻轻荡漾在平静的湖面上,泛着淡淡的缱绻涟漪。原本婴儿肥的脸,也因为这段日子以来的消耗清瘦一大圈了,费岂昂伸出手,轻轻地抚了上去,柔柔的,软软的。 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她,谁让她根本算不得美女的。费岂昂倾身仔细观察着,对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悉心照料非常满意的。像是故意挑衅似的,他一下一下,轻戳着她的脸蛋,嘴里还振振有词,“长成这样可不就是用来戳的,不服气么,不服气就赶快醒来打我啊。”有旁人在的时候,却又换了冰山的面目,惜字如金,能省字便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讲的。 肖驰再没有来过,自上回跟费岂昂谈过以后,便是死心做了决定的。他自然知道杜妮可是真心待他的,只是没有了唐朵,身边任何的女孩不都是没有区别的么。之前,肖驰也反复跟医生确认过了,唐朵到底会不会醒来,醒来的几率是多大。 大夫只无奈地回他,因为手术的风险太大,唐小姐如果开颅的话,危险系数远高于取瘤的患者。所以费少不同意我们给唐小姐做手术,他说宁愿就这样让她维持着呼吸,也不能答应让她永远留在冰凉的手术台上。 所以,在肖驰甚至是所有人的认知里,唐朵怕是到生命衰竭的最后一刻,亦不会醒来的。 也因为如此,或者还与费岂昂跟他说的那几句话有关的,总之,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决定,这辈子一定一定,要走到高处的。 只是世事无常。 费岂昂忽然飞去了海南,唐朵的病情突然的恶化,这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如果老天还想着让你生,那世间种种无论再危险的手术,也只是过场。 而她,就是兜转的走了这一场。 看着病床里面色红润的唐朵,肖驰的内心纠结无比。 他当然希望她能健康,只是眼下这种状况的,如果她真的醒了,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如果她真的醒了,他们之间,定是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了。于是就存了死心,竟盼望着她不要醒来。 杜妮可更是忧心不已的,她很怕肖驰会再次的摇摆不定,努力了这样久,好不容易才与他走到今天这步,怎么可能再放弃。所以,无论她对唐朵表现的多么关心,内心的真实想法都是,永远就这样睡着吧。 院长私下跟费岂昂说,麻醉药劲消散以后,便会一点点恢复意识的,唐朵脑中的积血血块已经都被清理干净了,只要过了开颅手术这一关,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院长是这样讲的,但费岂昂仍是特别紧张,每日里能够进出这间病房的人员,都是要他亲自过目的,就包括唐易洲在内,都被拒绝了多少回。 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谨慎,但是没有办法,肉眼凡胎的,他辨不出谁是真心希望她好起来的人,所以,莫不如就通通拒之门外好了。齐少他们几个还笑他,怎么好像得了珍贵的宝贝似的,整日里尽藏着掖着,连旁人看一眼还要左请示右商量的。他却不管不顾的,就只想着,要将她好好的保护起来,一点点伤害,也不行的。 两周之后,唐朵的氧气罩被撤走了。 刚开始费岂昂还是不同意的,他这个对医学一窍不通的家伙,又领着一群专家开会讨论,最终,以院长带领的八人专家组八票一致通过撤掉氧气罩胜出,顺利战胜了只有一票的费岂昂,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院长好笑地问他,让费少宝贝成这样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孩呢。 费岂昂只斜着眼睛瞪他,一副稍有差池我就即刻要你好看的恶煞模样。 其实他也清楚,慢慢培养昏迷患者自主呼吸的能力是很必要的,只是心里又一直在忐忑,会不会还没到时候呢,会不会明天再开始培养才是最佳时机呢。当他终于亲眼所见没有了氧气罩她却依旧能够呼吸顺畅时,心总算又放回了肚子里。其实完全就是在瞎操心啊,医生怎么可能会明明不能为偏偏要为之,更别说对方是他在意的人了。 总之,就是整个人都三八的可以了。 而后的几天里,费岂昂的脸上终于又见了笑意。郑阿姨也是高兴的紧,她跟安维朗都是白天在医院陪着唐朵,晚上就回去休息的。杜毓敏日日都来,起初费岂昂不答应她进门看唐朵,后来还是郑阿姨劝他的,你不能这样子啊,朵朵怎么就被你一个人霸占了,连人家亲生母亲都不让见,等她醒了,还不首先要扒掉你的皮。 他想想,好像真是自己太霸道了。就算唐易洲跟杜毓敏过去待唐朵并不好,但不管怎么说,始终都是给了唐朵生命的人,如果没有他们,今时今日他也不可能有机会这样蛮不讲理的。而后又见杜毓敏是真心照料唐朵的,再来的时候,费岂昂便不再阻拦了。郑阿姨也乐得有个同龄人能一起唠唠嗑,所以,甚是皆大欢喜的。 又一日,突发奇想的要医院将唐朵的病床换一张超大的双人床,理由是方便自己夜里随时能观察到她的情况。 院长听到这话的时候,乐得不行,这种架势,就差将唐朵含在嘴里了,只是含在嘴里,怕是也担心会化掉,还得随时记着要张嘴通风的。 当日下午,大床就送来了,不过院长又说了,如果费少真心想要观察的,就只能委屈自己睡硬床垫了,因为唐朵身上的筋骨还有没恢复好的地方,不能睡软的。他只绷着脸冷冷点头。 唐朵也由原来套房中的外间被移进了里间,这样,再从走廊的窗户向病房内望去的时候,就不见人影了。等到全部安排妥当以后,关了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去躺一躺硬邦邦的大床了。 第28章 【chapter 27】 安维朗觉得,这个哥哥根本就是无药可救了。 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没见过他上心成这样的,更不要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了。隐隐觉得,这就是老天给他的惩戒,让他一直四处拈花八方留情的,这一回,就是要狠狠的治他。 只是这个哥哥也的确让他相当无语,那张床旁人连稍微搭边坐一下也不行的,来探访的人,通通只能进里间站着看一眼便得出去外间,这种举动,让郑阿姨也哭笑不得。不过好在都是明事理的人,皆不去与那个霸王一般见识。 院长专家的,又给唐朵做了几回检查,数据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平稳正常了,脑颅中也再没有出现过坏死的组织,大家都说,这项手术的成功记录,在国外也是绝对罕见的。听了这话,费岂昂又得意的不得了,仿佛救回唐朵性命的人,是他似的。等探望的人傍晚都走光了,他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病房里,陪唐朵说话,自己喝一口水,便会拿着棉签给她的嘴唇也润一润。 这天夜里,正抱着她的胳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轻轻碰了他。猛地惊醒,眼睛一瞬也不敢瞬地盯着唐朵瞧,观察了半天,却是根本一动也没有动的。他就瘪着嘴直瞪她,过一会又躺好睡下,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这几日天气都是温暖和煦的,一丝风也没有。 院长找来护工,要带唐朵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晒晒太阳。费岂昂大力拦下,自己手长脚长地抱着唐朵去了小花园,那两个护工,就一路小跑的地跟在身后推轮椅抱毯子。院长看着费岂昂直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浓的,怕是病入膏肓了。 费岂昂的事迹已然成了医院里的佳话了,更多的人却都在好奇那位昏迷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费少这样卑躬屈膝的,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高调地抱着出来,实在是羡煞旁人的。 他也根本不理会,就只小心翼翼地抱着唐朵,一路向前走着。等到了小花园,馨香一片,满园的蔷薇花正娇羞绽放,一簇簇,一丛丛的,醉的人心神荡漾。 “你来别墅那天,不是对着这花看了好久?”他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低头,正见她弯翘的长睫毛泛着金色的光晕。 那两个护工识趣地远远退散了去,偌大的花园里,就只见费岂昂,还有他宠溺拥着的人。 “你是觉主么,”附在她的耳畔,气息往复萦绕着,他说的轻缓又温柔。“再不醒来我可要生气了。”虽是这样说,但确是没什么底气的,她会怕他生气吗,简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笑话啊。又好笑地自我解嘲道,“罢了,你就是永远睡着,我也不会放手的。” 细心地为她掖好毯子,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这种没有消毒水味道的空间,已经快三个月没有享受过了,哪怕是留在海南的那几日,那种味道,也是不肯消散的。想来,只是因为心境不同了。 过一会,又皱着眉垂头看她,煞有介事地侮辱,“头发几天没洗了啊,怎么会这样邋遢,没人要可怎么办啊。”倒不见了惜字如金的模样,如果她此刻能够听见,定是会以为开光的效用失去了法力的。 那两个护工本是远远地躲着,只是数落唐朵的费岂昂却不自觉地在那里大声嚷嚷,想听不见都不行,逗得他们两个只敢做出笑的表情断不能演出笑的声音的。 “啧啧啧,你看看,都打结成这样了,”费岂昂挑起一缕她的头发,嫌弃地晃了两下,“干脆剃光算了……” “噗……” 安维朗领着一大群人正走过来,费岂昂说的话,他们个个都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他倒是完全习惯老哥的套路了,只是左彦齐少他们,简直要掉了眼珠出来。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怎么到了他这里还说移就移了,看上去根本就是恐怖片好么。 “干什么来了。”听到嗤笑的声音,费岂昂回过头去,就看见六七个人一齐走来,淡淡地睨了他们一眼,这帮跟屁虫简直是无孔不入。 “费少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呀。”齐少蹲在唐朵面前,还玩笑地碰碰她的脸颊,不可思议的柔软。 下半秒,费岂昂毫不犹豫地一掌将齐少拍倒在地,惹得一旁看客哈哈大笑的。 “完了,这是掉了贼窝了,果断的有异性没人性。”陈少笑着挪揄,见他将唐朵宝贝成那样的,就觉得不可思议。 左彦只望着唐朵,满心的感慨,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费岂昂。曾经,他也觉得自己是很喜欢唐朵的,只是后来出了事,见费岂昂时时刻刻鞍前马后亲力亲为的,左彦便问自己,如果换做他,也能做到如此不离不弃么。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没了资格。 这群人一来就立即破坏情调了,费岂昂没好气地瞪着他们,也是觉得出来好一阵了,起身准备抱唐朵回去。 刚一站起来,震惊的发现,她的小手,不知何时竟紧紧地攥住了他衬衫的衣角。 费岂昂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的。 他们几个也登时发现了苗头,全都默契地闭了嘴。 安维朗睁大了眼睛盯着唐朵瞧,嘴巴也跟着越张越大,最后变成了实实在在的o型。 她在皱眉啊。 他们全都看到了。 远处那两名护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奋力向这边跑来。 费岂昂尝试着稍稍向后移动了一小步,她的身体,竟也没有跟着向前移去的。 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一会抬头看看那几个同样处于震惊之中的家伙,一会又垂着头,仔细观察着她的变化。他轻轻唤了一声,“唐朵?”原本扶着她肩膀的手也缓缓退去,如果仍是没有意识,定会瞬间摊成一团的,可是当费岂昂的手完全脱离她身体的时候,她仍是乖乖地坐在那里,没有向后仰去亦没有栽倒的迹象,只轻轻晃荡了几下而已。 安维朗轻轻走到唐朵的身边,在她耳边轻声呼唤,“喂,小老师?喂……醒醒啊,天都亮了,我还没有给你结工资记得吗,快醒醒,你看谁会大白天的一直睡觉……” 她的眼珠开始左右地转,连睫毛都开始微微颤动。 费岂昂红着眼眶,示意安维朗继续说下去,他自己,已是哽咽的无法开口。 “喂,你怎么这么懒啊,这么大了还赖床,多让人嫌弃啊……快醒醒醒醒……” 左彦也倾身过来,帮着安维朗一起唤她。 花园里的蔷薇花在轻风中微微颔首,她并不能看见的,却也闻到了熟悉的馨香。 怎么会这么吵啊…… 怎么就不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不行的,她好困,她要告诉那群人,别吵了…… 只是眼皮灌了铅似的,怎么睁也睁不开。那群人嘤嘤嗡嗡地在她耳边嚷嚷,她好急,急的都快要哭了,却仍是叨叨个不停。她想努力张开嘴,大喊一声,可是喉咙艰涩的发不出声音,她是怎么了。 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觉得,好像从没有感受过这样耀眼的白昼。 怎么会那样亮呢,亮的睁不开眼…… “别吵……” 拼了命从嗓子里挤出这两个字,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她的…… 虽然声音极小极细的,可是他们,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别吵。 费岂昂的眼泪已经不能自已的落下,安维朗与左彦依旧在唐朵耳畔喋喋不休地吵着。 怎么会没有用啊……是讲的不够大声吗…… 她又努力地寻找着自己的声音,努力大声不满地又说了一句。 “别吵……” 眼睛竟也渐渐露出了缝隙的。 只是刚刚明明感受到了强烈的光线,这一会,怎么又会觉得面前有一堵墙呢…… 好想仔细看看清楚,她是不是就快挨着墙了,脑袋这么痛,会不会就是刚刚撞了墙的…… 小手越发的攥紧,却又觉得使不上气力…… 算了,她不要挣扎了,就攒足力气够睁开眼睛就好…… 怎么觉得,墙是长了五官的,还看着她流泪,却又像是在对着她微笑……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试着睁开,一旦适应不了明媚的光线便会闭上,一会,又努力地睁开…… 费岂昂看着她,那副挣扎的模样,就像一只要破茧而出的蝴蝶。 好半晌之后,她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却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端坐不得了。 在她栽倒之前,费岂昂一把抱住了她,泪流不止的脸埋在她的颈间,潮湿一片。 齐少他们示意那两名护工赶快回去告诉院长,费岂昂单膝跪在地上搂着她,紧紧的,好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生命。 定是担心那两名护工交代不清的,安维朗也匆匆朝着大楼的方向跑去,一面跑一面激动地拿着电话大声喊道,“她醒了,醒了……” 这场景,让每个人都感动不已的,左彦抚着酸涩的鼻子,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一路追文的妹子,真心感动,这个故事有许多瑕疵,谢谢大家的包容。 伦家会用心码好每一章,拼老命抖擞~爱你们。 第29章 【chapter 28】 她又沉沉睡着了。 院长说,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养一段时间,便会好的。 费岂昂的心情,恨不得给所有医护人员加薪升职,从唐朵重新躺回床上以后,他牵起的嘴角就没有再放下过。不多时,郑阿姨便匆匆赶来,安维朗打给她的电话都快要爆了,就听他一直在电话里头激动不已地喊着,她醒了,醒了。 一群人待在病房的外间,像是终于等到了疾风骤雨之后的彩虹,费岂昂的心情,更是舒畅的像要飞到天上去了。大家正有说有笑地闲聊着,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众人齐齐望去,便见到杜妮可紧挽着肖驰的胳膊,走了进来。 “怎么这样热闹。”杜妮可笑着跟齐少他们打招呼。 “自然有喜事。”安维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里间的门口向内张望了一眼,然后顺手带上了门。肖驰皱了皱眉头,那动作很明显,就是不想他去看唐朵罢。 杜妮可也挑了挑眉,自派对那日以后,这个弟弟对她便再不似从前了。她转头望向费岂昂,他的脸上竟然也是喜色一片。 “她醒了。”一接触到杜妮可不解的目光,费岂昂便淡淡地开口,话语间,却掩藏着久违的雀跃心情。 肖驰猛地抬头看他,呆住了。 他刚刚说的是,他醒了这句么…… 杜妮可同样是震惊不已的,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肖驰,他只是紧抿着唇,目光不知在望向何处,一派的云淡风轻。 她便稍稍放下心来。 从知道唐朵出事到今天,杜妮可的心始终都是惴惴不安的。她跟肖驰在英国的时候,一早就知道他国内有一位相恋多年的女朋友,只是她看的明白亦感受的清楚,肖驰,也是她的爱情。 从小到大,她哭几声,便不知有多少人会挨骂,费家老老子是杜妮可的外公,虽说她并不是张扬跋扈的人,只是那样优渥的生活条件,任性的脾气总是难免有的。她喜欢的看上的,还从来没有被别人拿去过。 虽然很早便去了英国,也有许多英国帅气非凡的男孩子卯足了劲追求她,但是当她在留学生联谊派对上第一次见到肖驰的时候,就觉得,过去种种情感纠葛,全部都失去意义了。 她便主动的与肖驰搭话,只是他却不甚热络,甚至于,后来又有了某次见面的机会,他竟是看也不看她的,想来,是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她便觉得有趣极了,这样中规中矩的男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而后辗转要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只不过她经常的拨去,那边却很少的接听。他似乎,总是很忙。 自然是不会甘心的,像他们这样的一类人,往往越是充满挑战的事情,便越是要全力实现。索性去了肖驰的学校,选修了他的一门课程。他果然很忙,每日上这堂课的时候,总是踩着铃音走进教室,下课后,又盯着腕表匆匆离去。她悄悄跟了他几回,有几次发现他是去了图书馆,有几回看见他跟几个国内的留学生一同在研究中心激烈讨论。总之,真的很忙。 她便不知该如何开始了。因为肖驰对她丝毫不感兴趣的,在他的认知里,似乎只有学习,研讨跟工作。 于是便漂洋过海地求着费岂昂,问他,究竟该如何让一个对自己丝毫没有兴趣的男人爱上自己。 那时,费岂昂只当她是突发奇想的,并未上心,而后她隔三差五的就会跑去骚扰费岂昂,许是无奈了罢,总之,他是帮她想了好办法,并顺利让她去到了肖驰身边。 他只轻描淡写地问她,在你看来,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她略略想了想,自然敢肯定肖驰是专注事业的,不然又怎么可能会整日里拼了命的学习。 费岂昂说,他在乎的,便是弱点。 杜妮可并不太理解费岂昂的话,只一步一步按照他教给她的办法向前走着,直到真的走去了他的身边。而后,她也终于明白了那句,他在乎的,便是弱点。 他是帮着肖驰留在了留学的政经学院。 只是,却是在她与肖驰终于尚算熟络以后,一点一点,一滴一滴,缓慢渗透的。但过程如何,她并不会去在意,只要结果是去到他的身边,那一切便都是无所谓的。 肖驰自是感激她的,能够留在政经学院,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如若不是因为杜妮可,怕是几辈子几十辈子也不可能奋斗来这样的机会的,所以,他无条件无理由的珍惜。只不过那段时间,他亦是苦恼痛苦的。又不是傻子,一个女人肯为你心甘情愿的做这些,因由是什么,他很清楚。因为矛盾也因为愧疚,便少了同唐朵的联系,渐渐的,由最初一周一次的越洋电话,变成后来的短信联络,最终又演变成,只在邮件中简短地留下几个字。 与杜妮可走在一起,是他从欣喜接受留在政经学院工作的时候,便清楚意料到的结局。杜妮可待他是真心的好,名贵的,奢侈的,但凡觉得他能够喜欢能够用得上的器物,她通通都会搬进他租住的屋子。与她在一起,更是激情刺激的,有时候他不忙,她便会拖着他,今日巴黎明日澳洲的,玩起来,便不亦乐乎。 就好似温水煮青蛙般的,渐渐就忘记了唐朵的存在。仿佛那个曾经在大风雪的恶劣天气中奔跑,只为帮他买一盒退烧药片的人,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这种感受,一直延续到同杜妮可双双回国,他是不想回来的,毕竟回到现实,要面对的困扰依旧很多,杜妮可只撒娇地告诉他,一定要回去的,我要在你反悔之前,把我们的事赶快爆给家人。 他便想,t市那样大,有些人一别就是三五十载都不会遇到的,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几日内就遇到唐朵呢,更何况,从最开始他便告诉杜妮可自己在国内有女朋友的事,她只笑笑说,那不是只需要看你的决定么。他就自欺欺人地安了心,想着,就算是真的遇见,杜妮可也不会生气了,那么,他便不会因此丢了那样地位显赫的工作,所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却始终忽略了自己最真实的感情,这一点,是他自派对上见到手足无措,只悲伤绝望盯着他看的唐朵时,才终于觉悟的。他根本没有放下过的,当唐朵盈盈如水的眼眸那样望着他时,他只觉自己混蛋的可以了。 然后又开始拼了命的后悔,那种整颗心都被生生撕裂的苦楚,他真真算是领教过了。 后来便出了事,他亦是绝望的想从此了断罢了,但费岂昂的那番话,又让他不甘心的燃起了斗志。从来都是不服人的,更不相信自己是不如人的,凭什么呢,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切皆不需努力的,而他却苦苦在生活中挣扎历练,被反复打磨,但依旧到不了自己期望的高度,甚至连仰望,都看不见山顶。 越想就越发不甘心的。 那时唐朵又静静的躺在那里,全世界的人都告诉他,她永远都不可能醒来了,他的心情,愧恨痛苦绝望崩溃,没人能够感同身受的。索性就应了杜妮可,爱情死了,跟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能够安慰的他的,就只剩下政经学院这条天涯咫尺的路。 可今日站在这里,却又听说她醒了。他痴愣地不言不语,只觉造化弄人,世事根本就是无可预料的。 费岂昂他们依旧在悠闲说笑,忽然的,里间传来巨大的破碎声。 外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了两三秒钟,费岂昂倏地站起来快步向里间跑去,一帮人也呼啦啦地跟在后面,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费岂昂推开门,便怔在那里,手还僵持成开门的模样。 身后的人也都是惊讶狂喜的。 杜妮可远远站在最后,对里间的情况,看不真切。 肖驰慢慢走向人群,透过缝隙,正看见唐朵软软无力地抱着被子半倚在床头上,那种惊惶无措的眼神,让他心如刀绞。 地上有一堆摔破的玻璃碎片,刚刚的巨大声响,便是如此了。费岂昂定定地看着唐朵,不敢确定,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苏醒了。 大家都是大气也不敢喘的,见到这种一群人齐齐盯着她研究的场景,唐朵就慌了神。眼睛瞪得大大的,不一会,鼻尖也变得通红。一帮人还来不及反应的,就只见唐朵张张嘴巴,又瘪了瘪,最后呆呆地瞪着费岂昂,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费岂昂惊慌失措的,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也不理避不避嫌的,反复轻抚着她的额头,手臂,腰身,还一边紧张兮兮地问,“哪里痛?是不是这里?嗯?”眉头紧皱的都快打架了,她一哭,他竟也跟着疼。 她只用力摇头,脑袋晃得像只拨浪鼓。眼泪却不停,连鼻涕也卖力淌着,脏兮兮的一片。 也不见他嫌弃,随手抽了几张纸巾帮她轻轻擦眼泪擦鼻涕,“那是不是渴了?我去拿水。”一帮她擦干净,转身就要往外走,她却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呆愣地看着他。 他惊诧地垂头,就见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 倾身靠近她,想听听是不是有话要跟他讲,只刚一凑近,她就撅着嘴泪流满面地扑在他身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可以控诉了,好容易清理干净的鼻涕又偷溜出来,眼泪鼻涕的,沾湿了他昂贵衬衫一大片。 费岂昂慌乱的可以了,他想好好看看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抱的那样紧,根本不容他让开半分的。于是,只能着急紧张的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将头深深埋进费岂昂的胸口,眼泪鼻涕大把流,嘴里含混不清地愤恨嚷嚷着,“你怎么呜……才回来……” 他浑身一颤,失了言语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八点后来看文哟~狗不狗血,自己看~~~╭(╯3╰)╮╭(╯3╰)╮ 第30章 【chapter 29】 忽然记得,之前院长私下里跟他讲的话。 她即便是醒来,记忆力怕是也不如从前的,损坏的脑组织被切除了,这种重创,究竟有多深的后遗症,医学上亦没有办法估计。 费岂昂复杂地看着唐朵,一勺一勺的,将郑阿姨煲的鱼头汤小心递到她的嘴边。 她每喝上一口,便会顽皮地发出啧啧的咂嘴声。 “没人跟你抢的,慢慢喝。”他笑笑,做起这些从未做过的琐事来,竟也会有甘之如饴的一天。自她醒来以后,大家起初都还惴惴不安的,不过万幸的是,她还记得郑阿姨,安维朗,连离异的爸爸妈妈也都记得,还有许多过去微小的情节,只是关于肖驰,她似乎完全记不得了。 醒来那日,唐朵紧抱着他嚎啕大哭的,那句你怎么才回来,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在记忆深处,是把他当做肖驰了么,可是却又清楚记得费岂昂这个名字,而肖驰这两个字,从未听她再提起过。 他也理不清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当然是希望她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经历了这些事,再看不清楚自己的心,那不是太愚钝了。也并不甚在意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哪怕是将他当成过去的肖驰,亦无所谓的。 只是,她会永远这样么。 “喂!”伸手在他面前奋力晃晃,“还要喝汤。”说着便去夺他手里的保温桶,却被费岂昂灵巧地闪过。 “我来。”白了她一眼,根本不理会唐朵愤愤的小表情,然后继续执着地一勺接着一勺递到她嘴边。 罢了,何必去苦恼呢,忘记一天便算一天吧,说不定永远都会这样下去,也说不定,她会在记起肖驰之前爱上自己,谁又知道呢。这样想着,费岂昂就阿q地宽了心,俊脸上露出旁人并不多见的笑容。 “姑娘家的,怎么这么能吃啊。”嘴上虽是挖苦,动作却从未停下,那整整一壶汤,很快就见了底的。 她听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保温桶咕嘟咕嘟的全喝光了,然后还挑衅地瞪着他打饱嗝。 他一巴掌轻抚在她的额头上,就没见过这样不讲究形象的。 “那天那个男的干嘛会看着我哭?”刚一吃饱,就十分自觉地缩进被子里躺好,捂得严严实实的,就只露颗脑袋在外面。 费岂昂看着她,那颗浑圆的大脑袋现在看来竟会觉得可爱。“你觉得呢?”那日她抱着他委委屈屈哭诉的模样,大家都是亲眼看见了的,而肖驰就只呆愣地站在那里,看得痴了,而后就不能抑制地流下泪来。她在费岂昂怀里许是哭累了,终于放开他,却仍是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生怕会跑掉似地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哭啊。 费岂昂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能告诉她,那个人是被她忘记的男朋友么,不能亦不想。也突然在某一秒中灵感乍现的,也许,在他第一次为杜妮可出谋划策得到肖驰的时候,就已是对她上了心的。 唐朵埋在薄被子里,一会翻在左边一会又转去右边的辗转反侧。拧着眉,煞有介事地说道,“难道是悄悄喜欢我的人?”转转眼珠又深觉不妥的,“不太可能,人家那么帅的脸,再说身边那一位,一定是他女朋友。” 从小到大,费岂昂还从没有受过挫的,可是一对上唐朵,连外貌这种硬件设施也深觉不自信了。难到肖驰那张脸会比他的还要帅吗,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真的是要多可恶便有多可恶的。 见她翻腾的紧,索性掀了被子跟她一起躺在大床上,她却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你干嘛!”极度不温柔地吼着,跟那日抱着他鬼哭狼嚎的家伙判若两人。 他单手拄着头好笑地看她,然后故意逗弄似的,“我发现,”不怀好意地一点点靠近她,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上扬的,“也挺有料的么。” 唐朵呢,只愣了两秒钟,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掌呼在费岂昂的俊脸上,“你在看哪里啊!” 他也一下子坐了起来,气急败坏地瞪着她,怎么一点情调也不懂啊,这种夸赞的话别人想听也要看他想不想讲啊。“所以该说你没料吗!”他也跟着孩子气地发起飙来,与唐朵一同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 她的眼珠都快要翻出来了,嘴里鄙夷地嘟囔,“怎么就能变成这样啊,之前不都是惜字如金开过光的吗,简直就是鸡婆……” 他愣愣地看她。 …… “我其实很早就想说了!” “嗯?” “您的嘴是开过光吧?这么惜字如金的是想收费还是怎么样啊。” ……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回忆,她能记得,他自是开心不已的,却又惶惶不知,在她的记忆中,那段并算不上美好的时光,是将他作为肖驰记得的,还是费岂昂。 这样想着,心底又是一阵隐痛。扬手握住她的手臂,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干嘛一直翻来翻去的。” “我究竟是怎么摔的啊,这里痛那里痒,真是不好受啊。”撅着嘴,揉揉额头抓抓后背的,忙的不亦乐乎。 将她一把掳来,极自然地把手附在她的背上,隔着病号服,一下一下帮她抓着痒痒,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抗议。“再动就扒衣服了啊。” 凉凉地警告一出,瞬间就安分了。她垮着一张讨债脸乖乖趴在费岂昂腿上,嘴里一直在不消停地嘟囔着,却又不敢大声。 这么温馨的时刻,安维朗却扫兴地推门而入。 唐朵像是被捉奸在床般地惊跳起来,大脑袋砰地撞到了费岂昂的下巴。两个人皆是吃痛地呲牙咧嘴。 “哈哈哈……”安维朗看得真切,不就是帮忙挠痒痒嘛。于是忍不住逗她,“哎呀小老师,我也不是外人,你跟我哥哥的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干嘛还这么害羞嘛。” 脸蛋简直着起火来,嘴上却依旧逞强辩护,“谁说是害羞啊,我在测试这床的弹性啊,你看你看……”一边自以为很圆润地解释着,一边在床上奋力跳来跳去,折腾的满头大汗。 费岂昂无力地看她,然后伸手拖着她在自己身边坐好,附在她耳边,轻轻楚楚地说道,“就算很二也应该努力隐藏知道么。” “哈哈哈哈……”安维朗很没有形象地又大声笑出来,他听得一清二楚,再看看唐朵气鼓鼓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简直要笑岔了气。 费岂昂转而淡淡地看过来,“没课?” “逃了。”好容易才止住笑意,回答倒是诚实得可以,不过也没有忘记顺便转移话题。“你猜我看见谁了?” “嗯。” 唐朵没好气地瞪了费岂昂一眼,恩是谁啊,刚刚还废话连篇的,这一会又一字千金了。 “上回在t大碰见坐你车的那个女的,卢俊正追得紧呢,高调的整个t大都知道了。”安维朗随手拿起一根香蕉,三两口就解决掉了。 “是不是蓝莉?”费岂昂没有做声,倒是唐朵急急地下了地,拖鞋也没穿。 “好像是这个名字吧,表演系的,挺漂亮。”然后还看不出火候地给费岂昂抛媚眼,那头倏地飞来一个枕头,正好砸在安维朗的脸上。 她又可怜兮兮地走去费岂昂身边,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我究竟睡了多久啊,为什么我会觉得好久都没有见过莉莉了,她都不知道我生病吗,怎么也不来找我。” 他看着她,谨慎考虑着措辞。从她醒来以后,他在她面前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反复思考过的,究竟哪一件事是她记得的,他根本无从知晓,就只能小心翼翼地三缄其口,她不问的,他也绝不会主动提起就是了。 “不是说过了么,你被车子刮倒才受的伤,惊吓过度又昏睡了三天,不要瞎想,已经没事了。”费岂昂随口诌着,仔细观察她纠结不已的表情。 “想不起来……”她皱着眉眼珠左看右看的,最后一副不得已放弃的模样,“算了,才懒得去想,你可不可以帮我找蓝莉来,我很想她。”眼巴巴地望着费岂昂,俨然又成了抱大腿的软蛋。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试探地问,“她是……”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记得你们还一起跳过舞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还露出鄙视不已的神情,仿佛在说,什么脑袋啊,这也记不住。 费岂昂便清楚,之前他与蓝莉之间的事,她不记得了。 “我手机里有她的号码,直接打给她好了。”说着就开始四处寻手机,只是这也不见那也没有的,急的团团转。 费岂昂看看安维朗,给他使了眼色,立刻心领神会的。 “小老师,你那个破手机辐射太大,被我拿去丢掉了,新电话明天就到。” 她倏地转过身来,两手掐着腰,“丢掉就算了,还敢强调破,你这家伙真是……”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一词来,“真是狗拿耗子啊。” “好了二妞,”费岂昂伸手将背对着他的唐朵拦腰捞了回来,“给你找来蓝莉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对不起大家~ 以后更新时间改成每晚21:00-22:00嚎,超过这个时间还没更那就是今日不更啦! 最近的评论忽然多了起来,很感谢冒泡的亲,拍砖也好吐槽也好谬赞也好,都是对伦家的支持,谢谢你们。 之前不明白送积分的套路,今天终于整明白啦,满25字送积分,欢迎踊跃发言嗯哼~╭(╯3╰)╮ 第31章 【chapter 30】 蓝莉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费岂昂主动找上自己的一天。 当她走进病房,看见抱着本书,在床上撑着脑袋晃着小腿悠哉悠哉的唐朵时,只觉陌生。 “她还记得多少关于我的事?”望着费岂昂,其实她想问的,是唐朵还记不记得她与他的那段,如若是记得,那今日三人相见的这种局面,不会嫌太滑稽么。本该是她与费岂昂纠缠不清,现在却成了唐朵与他两情相悦,这种事,该不该算成闺蜜突袭上位呢,真好笑。 费岂昂淡淡地看她一眼,“你希望呢。” 终于发现门口站了两个人,唐朵倏地抬起头来,然后露出一片喜色。 “莉莉你来了。”光脚蹦下床,快步走到蓝莉身边,亲昵地牵起她的手。“你怎么就那么忙啊,我都生病了也不说来看我。”嘴巴撅得老高,一面拉着蓝莉向大床走去,一面絮叨个不停。 其实这么久没见,再见时就这般亲近,说不觉得尴尬是骗人的。看着唐朵开心不已的表情,一时之间她竟找不出可以热络谈论的话题,就只能小心应承着。 “才几天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唐朵仔细打量着蓝莉,浑身上下一摸就是一把骨头的。 蓝莉怔了怔,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过了。不自觉地悄悄转头看向费岂昂,他紧抿着唇,不见情绪的目光飘向窗外。 不理会唐朵的话,蓝莉坐下后开始细细观察唐朵,“都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是想微笑的,可好不容易才牵起的嘴角无论如何都到不了温暖的弧度,当她看着唐朵时,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种感觉,萦萦绕绕的,说也说不明。 “我也不知道……”她也很想快快出院,这里每天都闷闷的,来看她的人其实有很多,但费岂昂不会让他们逗留太久,她每日见的最多的,就是他那张就快要看到胃里反酸的俊脸。想想看,连爸妈来看她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自上次在酒吧里与唐朵彻底决裂之后,蓝莉曾痛苦后悔过。从小到大,她虽然朋友很多,但也只是玩乐时候的搭子罢了,要说真的遇到事情,能掏心掏肺的人也只有唐朵,这一点,她很清楚,只是那日,不愿承认而已。 那段时间,她的神经一度崩溃,有时觉得,费岂昂对自己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将她安置在那样豪华的别墅里,还有慈爱的阿姨细心照顾着。有时却又觉得,他放自己在那么空旷的屋子了,就是想她自生自灭的,不然,他怎么许久也不来。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日,日复一日地宽慰自己,明天,明天他就会来。 直到她故意失足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结束了宝宝的生命,她趴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抽搐,那一刻的感觉如此清晰凛冽,怕是永远也忘不掉的。后悔,害怕,无助,绝望,那么多种黑暗的情感同时吞噬着她,直至不省人事。 只是不曾想过还会醒来的,怎么没有一同去了呢,这世上,果然就是坏人往往长命百岁的。死里逃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唐朵,包括那一回喝到胃出血住了院,她怎么会没有感觉,谁才是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往往一件极微小的事,就可以辨别了,更何况她们还是这样多少年形影不离的关系。只不过是后来,愈发觉得不安了。 就好像,越是在意看重的人,越不想让她失望,越是想着,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看。从小到大,她跟唐朵就是完全不在一条轨迹上拼搏的人。她是一心想走星途的,很早便下定了决心,而唐朵,是为了能够配得上肖驰,拼命努力学习的人。 从十岁开始,就是她罩着唐朵的。这种关系,从认识费岂昂以后便一点点转变了,自己成了她们小圈子里的弱势,是不是自己太极端了,蓝莉想不清楚。只知道,她很怕很怕,唐朵会瞧不起自己,尽管,也许她并没有这样想。可是想法一旦植入脑海,便是日复一日的根深蒂固,到最后,成了结了痂也不肯消散的疤。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气急败坏的质问声打断了蓝莉的思索,她抬起头,正见唐朵可怜兮兮地看着费岂昂,无奈无助,又平添了几分无理取闹的感觉。 只是让她讶异的,并不是唐朵清醒后的转变,而是丝毫不见愠色的费岂昂。他悠闲地倚在墙边,飘忽窗外的目光落定在唐朵身上,依旧是不徐不疾的淡然语气,“不要跟我谈条件。” 那日她央着他找蓝莉来,正巧护士来给她打点滴,两只手上的针孔始终都是旧的还没去,新的就已来,加上闷闷的心情不好,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耍起小脾气来,说什么也不同意再给她扎针了。后来还是费岂昂凉凉地瞪着她警告说,就随意好了,你不想出院谁都没有办法。她就顿悟的抓住了护士的胳膊,还不着边地问人家,把明天后天大后天的也一并打了好不好。惹得护士小姐想笑又不敢笑的。 但是好处总也是有的,就比如费岂昂给她找来蓝莉这件事,这么一个小甜枣就让她把昨天的不愉快通通忘记了。想到这里,唐朵就识趣的噤了声,然后白了他一眼,便转头看着蓝莉,“莉莉,他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语气间尽是失落的情绪。 蓝莉一颤,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不一样了呢?” 她摇头,“我也说不上来,”继而又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纠结模样,“就是感觉冷冰冰的,以前虽然也不爱理人,但是只要我说闷,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逗我开心。” 自然清楚她说的那个人,不是费岂昂,是肖驰。 读高中那会,唐朵的成绩并不好,中考的时候,她拼尽全力才以倒数第几名的成绩挤进了肖驰的高中,而后两个人就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浪漫也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时间,都是肖驰抱着一堆书,拖了唐朵去补习功课,当然,唐朵耍无赖的次数要远远多余乖乖跟去学习,但是肖驰总有办法,每次都把她哄得合不拢嘴,最后乐颠颠地跟着去做那些无尽无休的枯燥试题。 肖驰一向是那种外表温和儒雅,实则目标明确的人。他想做的事,最终都会看似顺利地达到目的,但也只有她与唐朵清楚,在背后,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也大概听费岂昂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听着,居然并没有很震惊的体会,就只稍稍愣了片刻,仿佛,只是她预期中的事只提前发生了而已。 许是觉得不该听两个女人腻腻歪歪,费岂昂迈着长腿走出病房,临出门前,还高深莫测地看了蓝莉一眼,她自然明白那目光的意味,不让她乱讲话就是了。 “既然觉得他变了,那你还要跟他在一起么?”就是不甘心而已。同样是轻生,她醒来以后是什么状态,唐朵醒来以后又是什么状态,连伊雪儿她都没有完全放在眼里,更何况,眼前博得费岂昂万千容忍的唐朵,是让她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不然还能怎样。”她冲蓝莉翻个白眼,“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你还不知道吗?” “我还有个想法哎!”目光炯炯地看着蓝莉,眼底闪着炽热却陌生的光芒,“让他捧红你好不好。” 这句话让蓝莉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怪异,却又说不清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突然吗?”唐朵抬眼看她,嘴角仍旧噙着悠然单纯的笑意,“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 费岂昂一直在思考那日蓝莉从医院离开后跟他讲的话。 她说,从十岁开始,她跟肖驰就一直是唐朵心底最重要的人,就连她的爸妈都要排在后面很远很远,远的,甚至要超越路人乙。她说唐朵从来都是看似乖顺,真真遇到事情的时候,拿定主意,任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就比如,她妈妈杜毓敏曾多次悄悄去学校看她,还托宿舍的老师给她留了大包的礼物,可是唐朵却看都不曾看一眼的,通通丢进了垃圾箱。 隐约意识到蓝莉讲这番话的用意。 又不是傻子,何况是见过多少骇浪的他。 只不过,于他,真假早已不再重要了。更何况,她是真的从那样高的架桥上摔下去的,是真的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小命眼看着都要不保的。他也从来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如若是感性的,那一回跟她路过老区的院落,就该来个浪漫的追忆,可是至今,他都没有让唐朵知道,他就是当初丢了抱抱熊给她的少年。 世界上的人,几多较真考究,太过冗乏无味。在这件事情上,他只想能留她在自己身边,愧疚也好动心也罢,何必要追究清楚呢,过程几度曲折,要留她在身边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这样想着,心情也舒畅许多,刚一踏进病房,就不舒畅地看见肖驰正紧紧握着她的手,任她慌乱挣扎也不肯松开,他的脸色瞬间阴鸷,下一秒,已是快步上前将肖驰一拳挥倒在地。 他扶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嘴角迅速渗出血来,却并没有还手。 好痛恨自己摇摆不定的心。 那回看她躲在费岂昂怀里放声痛哭,只觉自己是没有心的,不然,为何感觉不到疼痛。后来才恍惚惊觉,原来是痛得麻木了。 怎么会这样。 他也以为,像杜妮可那样的富家千金,多半也只是对他好奇而已。当他放下自尊接受政经学院的留校机会时,甚至觉得,哪怕别人骂自己是小白脸也无所谓的,他要的,就只是这个机会,这个就算是有钱有势的人,也未必能够得到的珍贵机会。自从跟杜妮可在一起之后,他便清楚,哪怕是上流社会,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杜妮可的身家背景,不说是人尖也差不多的,不然,又岂会在国外也使得上气力。 只是从未想过,杜妮可也是对自己真的动了心的。他有时觉得,自己会不会是因为觉得对唐朵愧疚呢,毕竟在一起的这些年,跟物质完全沾不了边的,就纯纯粹粹的喜欢,干干净净地爱着,两个人都是拮据的学生,却始终是快乐无比的,就连一起坐公交车,都会觉得幸福,而后他在英国每日劳斯莱斯出入,却再也找不到那种简单的乐趣了。 他目光深邃地望着费岂昂,笑意竟是愈来愈浓的,嘴角被牙齿咬破的裂口也丝毫察觉不到疼痛,仿佛着了魔的,又忽然自信非凡的模样。“你以为,真的代替得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太忙了,大家久等鸟。 这个文里没有绝对的坏人,更没有彻底的炮灰,很多人最后都会找到自己真正的位置,该得到幸福的人,必定不会遗憾痛苦的。 所有的角色都是点到为止,友情爱情,伦家实在希望能有个美满的结局。所以亲爱的大人们,热烈欢迎继续围观吐槽拍砖撒花。 第34章 【chapter 33】 就没听说过拉肚子也能传染的。 困的眼皮一直在打架,她用力移开他撑着门的手,语气颇有几分讨饶的意味。“快去睡觉,我困死了。” 费岂昂的眼底也是淡淡一层暗影,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出去,唐朵一头雾水地被他拉着,到了小卧室门口,他才放开她,理直气壮地瞪着那张上面空空荡荡的床对她说,“怎么睡啊。” 她揉揉眼睛,再一次肯定那张床上除了垫子就什么也没有了。白天来的时候也没仔细看的,“没有备用的枕头被子吗?”一面说着,一面迅速走到柜子前翻箱倒柜地翻腾,他靠在门框上,环着双臂好整以暇地侧着脸看她,竟有几分得意洋洋的神色。 “又没别人来,哪有备用的啊。” 她蹲在地上突然没有预兆地回过头来,愤愤地瞪着他,“明天多买几套回来!” 马上走到她面前蹲下,一张帅脸成功占据了她全部视线,“没有问题,”接着便迫不及待地问,“那今晚怎么办?” 两个人蹲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的,将问题通通丢给唐朵,费岂昂狡诈地不再开口,只惨兮兮眼巴巴地看着她。 又不是傻子,眼下的形势,就只有一床被子嘛,她撑着脑袋左思右想,好几秒钟之后才不情不愿地给出了参考意见。 “我看大卧室里有空调,我带被子在小卧室住,你开空调凑合一宿吧……” —————————————————————— 终于,一向自诩健康的费岂昂同时被拉肚子跟重感冒同时临幸了。 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她悄悄起夜去厕所,路过大卧室的时候,那间屋子的门没有关,借着清幽的月光,看他盖着一件外套缩在床上,很有几分凄楚的感觉。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的,唐朵抱了枕头被子的转战到大卧室,与他中间隔了宽阔的一道距离,确定两个人都有被子盖了以后,才小心脏砰砰跳地躺下。 只是才一躺下,他就极其自觉地转过身,还手长脚长地捞她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总算还有良心……”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睁开眼睛,她挣扎了几下,忽而见他不舒服地眉头紧蹙,便不再动了,只由着他抱着自己,手啊腿啊的,通通得寸进尺地搁在她身上。她伸出食指,瞪着眼睛在他眉毛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划着,直至纠集的纹路一点,一点地清浅,消失,才终于满意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唐朵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懒懒散散地撒了一屋子。 秋季的天气总是多变的,昼夜温差也极大。她皱眉看着还在熟睡的费岂昂,怎么可能睡成这样啊,凌晨她抱了被子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她枕着枕头的啊,怎么现在就变成她枕着他的胳膊,费岂昂枕着枕头了! 感觉到他的胳膊上异常的温度,伸手在他额头上试探一下,才惊觉原来是发烧了,还好没有很热。轻轻拖了搭在她身上的手放进被子,又将他严严实实地盖好,这才起身准备去浴室梳洗。 多多一早就醒了,因为大卧室的门关着,它进不来,就一直用小爪子交替地挠门,玩的不亦乐乎。一见唐朵推门出来,多多歪着脑袋看了她好半天,一会又突然一副终于记起你才是我主人的狗腿模样,围着她上蹿下跳。 唐朵弯腰抱起多多,一面朝着厨房走去一面感概万分地,“还是你最实用,都不需要盖被子,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吃食……” 打开冰箱,满眼的速食品。 在医院没有美食能吃的日子已经够煎熬的了,如果今天再让她吃这些,她一定会反胃抗议。昨天回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小市场,梳洗完以后,她披了件外套就悄悄出门去了。多多跟在她身边撒欢地跑,一会去闻闻花儿,一会又颠颠跑去追雪白雪白的同类,吓得人家小女生蹭蹭跑,脖子上套着的铃铛项圈清脆地响个不停。唐朵在多多后面笑个不停,小区里的狗多半都很安静,哪里会像它这种才放出来的货,所以它才热情高涨地扑上去,那些漂亮的小白狗就惊慌失措地四下逃窜起来。 费岂昂掀着窗帘,看着毫无芥蒂笑容满面的唐朵,突然就觉得,就算牺牲什么,也是无所谓的。 买了一条青鱼,一把蒜苗,一袋鸡蛋,几根红彤彤的胡萝卜,还有一些鲜笋。 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费岂昂立在门口,极有眼力劲地拿过她手里的袋子,脸上竟有掩不住的惊喜神色。 “怎么这么开心?”她狐疑地瞥了瞥他。 费岂昂也不吭声,只拿着那些袋子径自走进厨房,等放好那些袋子,才大言不惭地探出来头跟她说,“快来帮我打下手。” 她朝他递个白眼,理都不理他。悻悻走进大卧室,连被子都懒得叠的家伙,还敢指望他会做饭么,他就是做熟了她也不敢吃,指不定会上吐下泻的。抱了被子放回小卧室的壁橱里,唐朵还小气吧啦地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出去买了被子回来她要盖新的,他要是还想住在这里的话就抱着这床被子混在小屋里吧,若是胆敢抗议,她就要他好看…… 整理好以后,正准备去厨房,一低头的,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床底下露着的一角是什么啊。 她蹲□,向床下望去,顿时火冒三丈的。 那时他正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手里拿着一颗鸡蛋,努力研究着鸡蛋到底应该怎么打破,就只听唐朵极大声地吼着,“费岂昂!床底下塞的是什么!” 啪—— 他堂堂费家大少爷也会有手抖的时候啊,鸡蛋正中碗底,瞬间便打破了。 偷藏被子还胆敢欺骗她的下场就是,饭好以后只给吃炒胡萝卜。 费岂昂瘪着嘴看她一口红烧鱼一口上汤小笋的,也不敢出声抗议。唐朵看他那个样子,特别的好笑,最后她快速地吃完了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抱着多多去客厅里玩闹,也不理会他有没有在偷吃了。 总之最后收拾碗筷的时候,那些盘子汤盅的,通通是空了。 唐朵回到t大上课了,费岂昂将保密工作做的极好,同学老师的,都以为唐朵这一阵子是出国去了。只是她们也察觉到,唐朵似乎变得不同了,最令她们惊诧的一点,是她与费岂昂的关系,只是谁也不敢在背地里议论了,上课下课的,费岂昂跟她几乎整日的形影不离。 连安维朗都跟他讲,哥你是转了性了。 只是对费岂昂来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身的转变。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齐少他们整日的厮混了,那些莺莺燕燕的,也是很久没有理了。 那日唐朵下了课,说是要跟柴井惠逛街去,他便识趣的没有跟,只是在电话里反复叮嘱着,“要回来的时候打电话,我去接。” 她握着电话笑盈盈地称赞他真是个好保姆,柴井惠站在一旁吃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才刚刚收了线,一抬眼的,就见着了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伦家马上要后妈附体了。╭(╯3╰)╮ 第35章 【chapter 34】 也只淡淡瞥了一眼而已。 于唐朵而言,他们只是在她生病住院时,常常来看望她的访者,他们是谁,跟她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她不想知道更觉得没有必要知道。 所以,才要称为熟人,仅此而已。 “发什么呆,走呀,一会没位子了。”柴井惠挽着她的手,透过明亮的落地窗子,正见前方一茶一坐家的位子已经快被陆续坐满了。 一面快速随上柴井惠的脚步,一面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跟同样看到了她的杜妮可笑着打招呼,肖驰回过头时,她就站在那里,毫无预兆地映入他的眼底。 他没有动。杜妮可下意识地挽上他的胳膊,不知为何的,她害怕唐朵那样的目光。 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去,直到站定在肖驰的面前。 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的。 “那天我男朋友对你动了手,真的很抱歉。” 虽是真诚无比的,可听在他的耳朵里,便烙在他的心上了,生生的疼。 杜妮可并不知道她所说的事,只隐约觉着心慌不安,挽着他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他一怔,蓦地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唐朵,走到今天这一步,丝毫与人无尤的。 “是我莽撞了。” 他一向自诩聪明的,也确是聪明,无论走到何种境地,都不会忘记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好像现在的杜妮可,对他来说,杜妮可不是爱情,而是在他亲手将爱情杀死以后,那条绝无仅有的,让他还残留苟活下去意念的路。就好比说,再傻的人,也不该去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更何况,是他呢。 她笑笑,依旧愧疚不已的,“其实是他没有搞清楚状况。” 那日他来医院以后,也并没有对她怎样的,只是有些激动地捉了她的手腕,给她看了一串碧珠的手链,反复问着,记不记得,记不记得。 “你们在说什么?”杜妮可牵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唐朵康复以后的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只是即便如此,一日不回英国去,她的心便是一日无法安定下来。在政经学院里,肖驰依旧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本已过了假期许久的,碍着关系,也并没有人漂洋过海地催促他快快回去。杜妮可是很清楚的,他还在不死心的等,只不过那结局,是任何人都无法预见的。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好心情地跟杜妮可眨眨眼,然后又是转头看向了肖驰,“不过说实话,那条手链倒是蛮漂亮的,是腾冲的对吗?” 他倏地抬起头来,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怎么知道?”声音艰涩沙哑的,像是几日都没有喝过水的干涸状态。 唐朵只耸耸肩,轻轻地说了句,“直觉吧。” 柴井惠一早便觉察到,他们之间,定是极不寻常的,不然,他那种炙热的目光,何以如此贪婪地落在唐朵身上,却又是繁复不堪的,好像历经多少纠葛那般。 他看着她,没有再开口的,深深地望进她漆黑的眼底,原来,那里真的已经没有了对他的迷恋。他甚至看见,她伸手挽起了长长的衣袖,那一块狰狞的疤,一览无余的,可她,却再不是过去那个小心翼翼遮掩疤痕的唐朵了。 杜妮可盯着她的胳膊,一阵惊心的,看上去,像是烫伤,那么大一块,她只看着都觉得疼。如若不是因为肖驰,她相信自己一定不会讨厌唐朵的,也许,现在的她也并没有讨厌唐朵,只是在惴惴不安而已,害怕肖驰会不顾一切地回去她的身边,更害怕,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路,会是南柯一梦。 “朵朵,他家今天真是爆棚了。”柴井惠不动声色地插了嘴,心里已是了然几分。 远远地看向一早就定好要去的餐厅,唐朵懊恼地拉着柴井惠就飞奔过去,还一边埋怨着,“柚子茶如果卖光的话,我就把你喝掉……” 他站在那里,仿佛被摄了魂魄的。 腾冲的碧珠手链。 酸甜芬香的柚子茶。 还有那种明明没有理,却也要硬夺三分的逻辑。 却独独,忘了他。 直到此时,肖驰才有了最深刻,最彻底的觉悟。原来他们之间,她才是重心,即便过去始终都是她追着他跑,虽然跑的颠簸踉跄,却从来不曾跟丢过他。可现在,他看着她在眼前一闪即过的,自己却动也不能动,糊里糊涂的,就弄丢了她。 “你知道,”杜妮可微扬着头,轻轻柔柔地问他,“没有你我会怎样吗。” 痛的睁不开眼的。他转过头来,满心满眼的懊悔,这一辈子,便是注定要彻底伤了两个女孩的心罢。连呼吸都疼了起来,只拍拍她的头,“不会的,别乱想。” 习惯,果真是蚀骨噬心的。这个小动作,以前,是最爱的。 …… “肖驰,我综合没答完,会不会考不进t大了。” 拍拍她的头,笑着安慰,“不会的,别乱想。” …… “肖驰,主任又找我谈话了,他让我主动离你远远的,说我会耽误你的学习……” 拍拍她的头,笃定地告诉她,“不会的,别乱想。” …… “肖驰,唐易洲跟徐卉都不要我,你会不会有天也不要我了?” 还是那个动作,却是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说的那样坚决,认真的,“不会的,别乱想。” …… 他食言了。 可这个动作,却无论如何,都戒不掉的。亦或是刻意地想要保留一些关于她的印记,好用来证明,那样的小肥,是真的在他生命中存在过的。只是每每回味的时候,都是锥心刺骨,也愈发的恨起自己了。 “我们,”他目光闪烁地望着杜妮可,似乎是刚刚参透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尽快回去英国吧。” ———————————————————————— 跟柴井惠采购完毕之后,极乖地打给费岂昂。不多时,他的车子就到了。 费岂昂眯着眼睛,看她们两个有说有笑越走越近的,手里大包小裹的一大堆。 “我坐地铁回去。”柴井惠抬头望了一眼,那辆连号的大奔,t大很少有人不认得的。并没有向唐朵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也是对她这段时间以来的事好奇不已,但她觉得,既然唐朵没有主动提,那就说明她本就不想说的。 唐朵也没有开口勉强,只笑着跟她道了别,然后开门坐进车子里。 “破产没有?”费岂昂扫了那些袋子一眼,一件能叫出名字的也不见。 将袋子通通放去了后座位,很感兴趣地反问一句,“破产了又怎样?” 忽然想起那日在夜市里,她曾那样不给面子地调侃他,于是就觉得机会来了。他玩味地拄着方向盘,颇有几分雪耻的意味。“我包你。” 回身拿了一个袋子就要作势丢出窗外的,嘴里还有声有色地说道,“怎么还会缺心眼的给这么差劲的人准备礼物啊。” 他一怔,连忙住了她上扬的手,将那一袋东西劫了去。打开来看,是一件认不出牌子的衬衫。“给我的?”虽然还是不怎么温暖的表情,但眼底的光芒,尽是灼热的。 她故意扬高了下巴,眉头也刻意地挑高,一派趾高气昂的模样,“看不上就拿回家当抹布。” 自动过滤了这句不中听的话,他握住她的手,难掩的喜色,“你知道?” 她无奈地看他,怎么就会是一副中了大乐透的惊喜模样。伸出那只没被握住的手,放在他的额头左试右试的,“发热已经好了呀,可怎么还是不太正常呢。”四目相对的,认真地看他,也认真地问他,“难道我不该知道吗?” 顿时噤了声的。 雀跃不已的心,也跟着跌进了谷底。 猛的记起,曾在杜妮可的部落格里,看见过一张帮肖驰庆生的照片。右下角的水印日期标记,虽不是今时,却是吻合了今日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傲娇地吼一句,为毛不给花!连个能让伦家赠送积分的机会也不给,捶地哭死算了... 第36章 【chapter 35】 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做到不在意的。 他觉得闷,心里闷,闷得快要炸裂的无力感。 颓然的放下袋子,又是那张冰冷不带情绪的面相,“不是今天。”毫无预兆地发动了车子,油门踩得又快又狠,后座位上的袋子,稀稀落落地滚落下来。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她瞪着他,着实不解。 “你发什么疯。”冷冷地问他,连目光也不自觉地凉了。 车子戛然停下。 “下车。” 她咬着下唇,看了他两三秒钟,然后眼也没眨一下的,提着那些袋子开门下了车。 他没回头,车子迅速疾驰而去的,那样急切,像是在逃。 ———————————————————— 费岂昂没有再去公寓,并且,消失了很久。 那日课间,唐朵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手机,打好的简讯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索性一鼓作气,直接拨了过去。 线路里响了很久,在她想要挂断的时候,忽然的被接起了。 “你好。” 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慵懒的女声。 她呆呆地握着电话,只觉得莫名熟悉。又反复盯着屏幕核对许久,她拨的,是费岂昂的专线号码没错。 “请问哪位?”那个女声再次的响起。 这一次,唐朵终于辨认出了,原来,他是跟伊雪儿在一起。不吭一声地挂断了电话,她根本不相信费岂昂会把她的号码删去。突然想起那日他的玩笑话,“我包你。”拿了背包就走的,一秒钟也不想耽搁。 回到公寓追着多多一阵撒气,多多钻进床下面哼哼闷叫,说什么都不肯出来。她也自觉无趣的,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收拾完以后又开始兢兢业业地擦地板,厨房里的瓶瓶罐罐也细细擦拭一番,最后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再收拾了,也不知到底是在跟他还是跟自己赌气,拎着行李箱开门就准备走的。 只是小区富丽堂皇的大门还没有出去,就远远地见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大奔疾驰而来。 她愣愣地拉着行李箱,回过神来以后,转身就朝着侧门大力逃跑的,只是跑的再快也没有可能快过四个轮子,更何况还是性能极佳的大牌。 大奔迅速越过她,截了她的去路之后瞬间停下。见大势已去,唐朵索性撒手丢了行李箱,却依旧是企图继续挣扎的。费岂昂下了车,车门也不管不顾的,迈着长腿只几步便抓住了唐朵。 用力拉着她,一站定,竟看见她眼泪惨兮兮的。 原本还想着要训斥几句,眼下这种状况,再狠的心也软了。“还有脸哭。”粗暴地伸手帮她擦眼泪,碰到她的脸颊时,动作却又不自觉地轻柔下来。 她就像只斗鸡昂首挺胸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句回应的话也没有的。眼角却在偷偷地瞄向他,心里暗暗吃惊他胡子拉碴的憔悴形象。 他牵着她的冰凉的小手,一手提了地上刚刚被她果断抛弃的行李箱向公寓走去,路过大奔时,顺便踢上了车门。 她不满地挣扎了几下未果,也就甩甩答答地由他牵着,却还是不肯出声的,这回倒是不肯追究到底谁才是惜字如金了。 开门进了屋子,他满眼的震惊。这么整洁干净的,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回头看看唐朵,正见她朝着自己翻白眼。这么一瞧,气闷瞬时通通消散了,拖她坐进沙发里,然后好兴致地调笑道,“这么干净的,以后要经常惹你生气才好。” 她没好气地瞪他,好半晌才终于舍得开口。 “我有打电话给你。” 食指用力戳着她的脑袋,这回换他来了脾气,“就只有今天打给我而已。” 马上挺直了腰杆强词夺理起来,“那也是打了!” 他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伸手揽她入怀,紧紧的,牢牢的,不留一丝缝隙。“该拿你怎么办。”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上,丝毫不敢用力的,隔着那一片淡淡芳香的柔软发丝,只觉乏的睁不开眼。“你打来的时候,我正在重症室里,手机不能带进去,就随手放在她那里。” 她突然地抬起头,刚好撞上了他的下巴,,“谁病了吗?”她抚着头顶,他则揉着下巴,两个人都是瞬间吃痛地皱起眉头。 “我爷爷。”揽着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紧,紧到她觉得呼吸也变得困难。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既然是事出有因的,也实在不能再小气下去了。仰着头急急地问他。 “没事,已经从北京的医院转回来了。”他眼下的暗影,似乎更深了些。 “你去了北京?” 他睁开眼睛,眼底布了几道清晰的血丝,像是在十分不满她近来的漠不关心,只冷冷地应了声,“嗯。” 那日不冷静地让她下车以后,他便后悔的可以了。 他的生日,只比肖驰晚了两天。从来都没有失控过的,更何况是像那天那般的无理取闹。他的气闷,来的猝不及防。明知道自己算是肖驰的替身,却还是忍不住因为她记着肖驰的生日吃味,这种感觉,就叫做在乎罢。 回头想想,也是觉得自己对她发的脾气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已经打了转向准备追回去寻她,可是却来了电话,老子那边让他去京城一趟,说是爷爷病了。就那样直接开上了高速,她的事,也只好先放下。到了京城,才知道爷爷病的挺重的,大夫说是过度劳累引致的中风,他赶到的时候,老老子还昏迷着。 只是让他诧异的是,居然见着了左家一家。心里登时就不舒坦的,也隐约察觉到,他们来了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而后他妈妈得了空给他敲警钟,说是左家借着到京城消遣的幌子,跟费家商量让左伊雪跟费岂昂先定下婚约的事。 她伸出手背很自觉地擦擦眼睛,“不追究她接你电话的事,那天为什么对我莫名其妙发脾气!” 就怕她会提起这个话题。索性靠在沙发背上假寐,一声也不吭的。 “更年期吗?”不依不饶地追问,“还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他仍是闭着眼,却倏地伸手用力拉她重回自己怀里,温热的唇准确地覆上她的,喃喃不满道,“好吵……”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仍是惊得她浑身颤动。 两个人算是和解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去教室上课的时候,竟会遇到伊雪儿,她环着手臂站在教室门口,像是等了许久的样子。唐朵远远地看见她,直觉她就是来找自己的。索性主动热情地打了招呼。 伊雪儿讶异地挑挑眉,随即开门见山。“昨天那个电话是你打的对不对。”声音冷的像是结了冰,连目光也是幽深不可预见的。 唐朵眨眨眼,狐疑地说,“他手机都是有来电显示的啊。”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唐朵继续探讨,只皱了皱眉,越发说的清晰明了。“你究竟是怎么插*进来的我没兴趣知道,重点是,”伊雪儿顿了顿,接着一字一句地,像是从牙缝间挤出的话一般,“在我嫁进费家之前,主动消失吧。” 她愣愣地看着伊雪儿,消化了她的话之后,只觉可悲又可怜。“你很爱他对吗?”虽是问她的话,却没有等她回答便开始自言自语的,垂着头,嘴角的笑容也泛着苦味,“我也一直很爱他……”压下悲悯情绪地抬眼看她,幽幽说着,“但不是你爱他就可以了,不然,又何必跑来警告我呢。” 她仍是冷冷地望着唐朵,伊雪儿的个子很高,站在唐朵的面前,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但即便是占了这样的高度,依旧让她慌乱不已的,她似乎,太小看唐朵了。 “我只在乎他的决定。”朝着教室走去,路过伊雪儿时,云淡风轻的丢下这句话给她。 被擦肩而过的唐朵碰得踉跄。伊雪儿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很想笑,笑自己居然会与唐朵这种档次的人争一个极品的男人。也的确是笑出了声的,直到滑下泪来,不是因为唐朵刚刚说的那些自信满满的话,而是,昨日她打来电话时,费岂昂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赫然闪着一句法语。 je t’aime . 要这样认输么。 承认自己在爱情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么。 不甘心。 更不死心。 她仍是觉得,他只是暂时的走失而已。只是尝腻了山珍海味,偶尔要换换清粥小菜罢了。看着唐朵早已消失的方向,忽然觉悟到自己今天的行为真的是愚蠢至极的。只要能够走到终点,过程是怎样的都无所谓不是么。 忽然就热切盼望起订婚的事,哪怕不是因为爱情,亦无关紧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一直都在努力克制不去描写唐朵的内心世界,很怕崩坏。 再有三章左右校园部分就会彻底完结,伦家会加快脚步滴! 剧透:女主虽是耍了心计,但其实依旧是软绵绵,没有伤害无辜的人,但一定要祸祸一下痛了自己的人。 谢谢一直追文的妹纸,泪奔码字日更回报! 第38章 【chapter 37】 “我男朋友马上来接。”挂断电话,唐朵朝着肖驰心满意足地笑笑。 他略略点头,望进她幽深漆黑的眼里,看了她好久,像是要将她刻进自己的心,一起带走的。“你的男朋友……”声音也愈发的艰涩起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他这样问,她立即得意洋洋地垂下头,“头脑好,很帅,体贴……”极认真地掰着手指数,一根,两根,三根……又不甚满意地皱皱眉,好像手指实在不够用了,索性抬起头,目光如水的,“完美。” 他只觉好笑,心底却又一阵悲凉。“真的?” 像是为了证明给他看,还用力点了点头,“你是在诧异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对不对?”她想了想,无比坦诚地说,“我也很纳闷啊,所有我想,如果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我也一定没什么好埋怨的。” 他由是一惊的,悲伤的感觉只侵袭的更盛。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 “好快呀!”肖驰的话还没有讲完,唐朵便大声嚷嚷着冲向呼啸而来的亮红色跑车。那一脸欢乐的模样,让肖驰痛得睁不开眼。 费岂昂一停下车子,便迈着长腿大步朝唐朵走去,一张帅脸阴沉的可以了。好在看见唐朵正撒欢地奔他而来,总算稍稍觉得安心了些。 “这车是会飞吧?”唐朵仰着头惊喜地看着费岂昂,两只小手下意识地抱着他的胳膊,激动的什么似的。 费岂昂微微低头看她,那副对他依赖的模样,纵使还有满腹的火气等着发泄,也都瞬间消散了。风凉凉地吹过,费岂昂脱下外套,将唐朵包的密不透风。然后便一脸嫌恶地皱眉瞪着她的唇边,“脏死了。”说着拿出纸巾,仔细地帮她将嘴角的油渍擦拭干净。 肖驰远远地看着他们,眼底的悲伤情绪就要将他生吞活剥,在他们转过头来以前,他迅速垂了眼转身融入人群,在夜色中隐退。 “真是越来越八婆了。”嘟嘟囔囔地瞪着费岂昂,唐朵猛地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呢,一回头,却寻不到肖驰的踪影了。“怎么走了……” 费岂昂握起拳头轻敲她的脑袋,“舍不得?” 她立即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冤枉模样,“哪有!” 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谅你也不敢。”却自是惆怅不已的,那双看向她的眼睛,浩渺见不到底的,像是藏了多少不能开口讲的话。 “对了,你爷爷怎么样了,我不去看他……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其实我也可以去,只是害怕……”她没什么底气地开口问道,还一面看着费岂昂的脸,谨慎地察言观色。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忽然的拉进了怀里,毫无预兆的,还她一个踉跄,不怎么美观地扒在他的身上,像一只树懒。 “他没事。”费岂昂将下巴搁置在她的头顶,他似乎,总是很喜欢这个动作,仿佛这样抱着她,再难的事,也没有关系。 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感性情绪,只知道脑袋顶上很重,她正在别扭地担心头顶会不会被他的下巴钻出个洞来,费岂昂就心有灵犀般的放开了她。“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只相信我说的,好吗。”他从未用这样的目光来看她,像一汪宁谧的湖泽,那样平静却又那样壮阔的,好似就要将她吸附进去般的幽深沉醉。 她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终于在他热切等候的目光中郑重点头。他舒心地笑笑,再度将她拥入怀中,这一回,却是深埋在她的颈间,细细嗅着发丝的清香,只觉安心的,像是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 “对了对了,莉莉有打电话给我。”她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却丝毫不见他松手的迹象。 “嗯。” 他抱得那样紧,她索性也就放弃了挣扎。“莉莉说谢谢我,有一个很有名的公司签她拍广告,是你做的是不是?”他的外套还密密实实地套在她的身上,上面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她只觉奇怪的,许久都不见他抽烟了。 他并不回答,仍是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厮磨,黯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响起,“不要乱动。” 那辆拉风的跑车就突兀地立在夜市的喧嚣之中,与破败荒乱的背景显得格格不入。相较于她的紧张兮兮,他倒是镇静多了。 他们爱看,就随他们好了。 —————————————————————— 他又消失了好多日。 她开始想不通了,就算忙着护理爷爷,怎么可能连给她回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呢。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下课以后,蓝莉来了电话约她闲逛,唐朵愣了愣,随即应承下来。 上回见到她,还是因为自己住院,蓝莉也只待了一小会便匆匆走了。那天蓝莉忽然给她来了电话,虽然只极平静地跟她说了一句谢谢,但是唐朵知道,能够在那个圈子里出头,一直都是蓝莉的梦想。其实她也只是跟费岂昂闲聊了几句,没想到,他真的当成事业来办了,听蓝莉说,那家模特公司捧出来的,都是大明星。 约定见面的地方是t市最奢华的商业城,因为蓝莉刚好在这附近拍广告,还没有收工,唐朵已经提前赶到了。 这样顶级装潢的商业城,还是第一次来。里面各家专柜全都是世界一线品牌,蓝莉趁休息的空当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又匆匆开始拍摄最后的几组画面。唐朵远远地看她,只觉又回到了小时候。 从她认识蓝莉开始,就再没有见过会比她更爱拍照的人了。初中那会流行去影楼拍写真集,春夏秋冬的,每每蓝莉拖了她一同去,唐朵只白痴地站在一旁观看,看蓝莉左一套衣服右一件裙子的换,姿势动作也是各种娇俏地变换,美不可言的。每回蓝莉拖她拍,她都拒绝,那时候,还很在意身上的两处疤。 现在对那疤痕不甚在意了,时光,却回不去了。唐朵垂眼笑笑,然后百无聊赖地开始给自己找乐趣。 这一层楼全部都是珠宝首饰,她低头看一眼晶晶亮的玻璃柜中的商品价签,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一连看了好几个专柜,最便宜的还要五位数才能带得走。不禁暗自吐吐舌头,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物件,真是好会吸金呢。 正漫无目的闲看着,她也叫不出那牌子的名字,好长一串字母的,就只觉得,那对戒指好美。很少能对装饰品动心的,更何况还是这样咂舌的价格,但是看一眼,就舍不得离开视线了。 唐朵忍不住开口询问一直礼貌站在柜台里随她走来走去的导购人员,连眼眸都熠熠生辉起来。“请问,”她指指展示柜中那对静静躺在天鹅绒缎上的对戒,“为什么没有标价呢?” 训练有素的导购小姐立即笑盈盈地说,“小姐,您真的很有眼光,这一对戒指是定制品,因为已经被预定,并且只有这一款,所以不再标价了。” “好漂亮……”依旧遗憾不已地叹着气,其实就算这对戒指没有被预定,就算这对戒指明明白白地标上了价格,她也是买不起的,说不定,一辈子都买不起。只是难得看见这样合自己心意的物件,觉得惋惜罢了。于是又多看了几眼这对戒指,牢牢地记住了样式造型,说不定,再去夜市里闲逛的时候,会遇到同款呢。这样想着,便又开心不已了。 “小姐,您可以看看其他款式。” 导购小姐热情地跟唐朵推荐着,弄的她诧异极了,怎么会对自己一个穷学生这么热情呢,她又买不起的。猛地抬头又看了专柜的牌子两眼,愈发觉得诡异,想必刚刚也是没有仔细看的缘故,现在居然开始觉得眼熟了,端详了半天,突然就来了灵感的,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眼自己难得背上一回的单肩包包,原来,是同一个她认不得的单词啊,居然还敢自称是英文专业的…… 这包包还是费岂昂某次来公寓的时候带来的,只告诉她是路边随手买来的,因为不想唐朵每次与他出去的时候都背个幼稚园级别的双肩包,搞的他好像有什么疯狂的恋童癖。后来他每次来公寓,都会给她随手添置许多物件,有一回她嚷嚷,不如就直接给我现金啊,结果费岂昂窝在沙发里眯着眼睛看着她说,全是路边摊的,都加起来也只几百块。她听了,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便用力掷了枕头过去,嚷嚷的声音更盛,我就只配穿路边摊啊,也要适当送人家一件两件专卖店的货啊。 她还纳闷他怎么忽然就能拉下脸去买路边摊了,原来是一直都在胡诌啊。怪不得导购小姐一直跟自己这样热情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背着包包的右膀子好金贵啊。 瞬间就提不起兴致了,抬腕看了眼表,蓝莉那边也差不多快要结束工作了,与导购小姐礼貌地笑笑,就准备走了。 才一转身的,只觉世界如此狭小。 有说有笑地朝着这边走来的一对佳偶,不正是好多日都联络不上的费岂昂么。 作者有话要说:玛丽隔壁的,jj这个万年受抽搐得老子要面瘫了。 在此亲切叮嘱几个经常半夜看文的萌货妹纸,不要一直熬夜啦嗯哼!~如果乃们要说是因为哥更新太晚的话,哥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横! 第39章 【chapter 38】 在费岂昂他们转过大理石柱子的那一刹那,唐朵快步闪到专柜右侧的另一根石柱后面,伊雪儿脸上幸福的笑容,她看得分明。 “费先生,左小姐,”那位漂亮的导购小姐对着他们微微欠了欠身,恭敬有礼的。“两位定制的对戒已经送来了。” 唐朵微微探出头来,正见导购小姐笑容满面的,将刚刚她欢喜不已的那对造型简单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费岂昂跟伊雪儿,都是背对着她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恍惚的看见,伊雪儿拿起其中的一枚戒指,伸着修长的五指温文尔雅地戴上,然后侧头看他,一脸娇笑的。 “还不错。”她如是说着,声音轻轻柔柔的,虽只说着不错,却不胜满意的。 费岂昂点头,然后淡淡地告诉耐心等候的导购小姐,“不用再改了,包起来吧。” “好的,二位稍等。” 她瑟缩地躲在大理石柱后面,动也不敢动的,刚刚他讲的那句不用再改了,导购小姐刚刚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是不是说,这对戒指,已经被他要求修调多次了……她看着伊雪儿拿起那枚男戒,温柔地为他戴上,然后径自又伸展了手指,亲密地同他的放在一起,甜蜜地比对着,那幅画面,如此清晰深刻的,刻在唐朵眼里,竟也觉得实在是天造地设的。 “唐朵,你在干嘛!” 拍摄工作一结束,蓝莉立即奔着唐朵走来。只是老远就看见她躲在大理石柱子后面,于是存了心的要吓她,那一下用力的拍打以及高调的呼唤,也属实是吓到唐朵了。 她颤栗一下,这样大的反应让蓝莉也惊讶不已,只是两个人还都来不及开口讲话的,费岂昂已经定定地转过身,目光像是在寻觅着什么,直到瞥见在柱子后面露出半个身子的蓝莉。 蓝莉也是看见了他的,自然更是看见了他身边巧笑嫣然的伊雪儿。 道不明自己此时的心情。经历过这么多事,沉淀下来的蓝莉也是早已看清了的,无论是之前的唐朵,还是被一干众人说成失忆后的唐朵,都是待她真心好的。刚刚听说唐朵出了事情的时候,自己也是几日几夜寝食难安,想去医院又觉得没有立场没有资格的,后来又听说唐朵醒了,可是似乎失去了记忆,忽然的,她又觉得是老天重新恩赐了一次跟唐朵在一起的机会。只是丝毫也想不到的,醒来后的唐朵竟然将费岂昂认作了肖驰,而关于肖驰,删除干净得可以了。 刚刚,隐隐听见有人唤了一声。 唐朵。 费岂昂望着一脸惊慌的蓝莉,那光洁的大理石柱后面,似乎,还有一个人。 是她么。 忽然的好安静。静的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不远处奢侈名表区里,滴滴答答的声响。唐朵呆呆地望着蓝莉,蓝莉的目光正飘渺地望向前方,连樱红的唇瓣也是讶异地微微张开的。她便知道,躲不下去了。 深呼吸,深深的呼吸。 然后缓缓的吐气,仿佛这样,就能拖长了光阴般的。 一小步一小步地移着脚下,先是脚尖一点一点移出了柱子,极慢极缓的,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费岂昂眯着眼睛,却终是看见了站在蓝莉对面,藏在柱子后的那个人。 可是怎么,竟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 四目相对的,时间,终于静止了。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锁在唐朵的身上,却深不见底的,只定定地看她,看她机械地朝着自己走来,不见悲喜。 也是发现气氛不对了,伊雪儿随着费岂昂的目光望去,当看清朝着他们缓步走来的人,是唐朵时,伊雪儿的手,下意识挽起费岂昂的胳膊,而他,并没有拒绝。 “就由你亲口告诉我吧。”终于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唐朵面无表情地望着费岂昂,淡淡地开了口。 到底是见多了大场面的费少,眼下这种状况的,怕是连那些大场面的九牛一毛也算不上罢。不然,他怎么依旧那样镇定自若的,连一丝懊悔自责的表情也不见,就好像,唐朵这个名字这个此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从来都没有牵动过他的情绪那般,漠然的可以了。 他依旧没有开口,倒是伊雪儿,饶是一早就沉不住气了。但仍是优优雅雅地微笑着说,“我们月底二十七号订婚,有空的话,欢迎二位来捧场呀。” 蓝莉已然变了脸色,她环着双臂走到唐朵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坚定地握住了唐朵的手。对于费岂昂,醒悟之后的蓝莉便没有再奢望过的,即便觉得自己是有几分姿色的,但是他那样的高高在上,什么样灿烂的星空他没有见过呢。后来见他那样仔细地对待唐朵,自己也并没有多痛恨多嫉妒的,只恍然质疑猜测着,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上唐朵呢。 蓝莉看着伊雪儿笑笑,“真是恭喜了,”然后微微转过头,看向一语不发的费岂昂,“费少这是要定下来了?” 人只有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才会真正成熟起来。就好像现在的蓝莉,之前自己的想法幼稚的可以了,他们那个圈子,终究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就算他对唐朵真的是特别的,是与其他女孩不同的,却也总归是一场镜花水月,只看着美好罢了。 他瞥了蓝莉一眼,然后又将目光飘在唐朵身上,他看不透唐朵的表情,就像唐朵也读不懂他的一样。好半晌以后,费岂昂似乎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了,于是难得地开了口,却凉的可以了。 “你想听什么呢。” 费岂昂悠悠吐出这句话,那种做派的,就好像面对的只是路人而已。 唐朵愣了愣,随即无所谓地笑笑,“那天你说,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只相信你说的,”她顿了顿,好让自己能够顺畅的呼吸,两三秒钟之后,又幽幽地开口,“那么现在,我来履行约定,只相信你说的。” 她睁大了眼睛,眼睛也只看得见他,目光如炬的。 蓝莉紧皱起眉头,如果知道会是这样,说什么也不会约唐朵来这里见面的。怨过唐朵也妒忌过,只是冷静下来之后,便终于理清了头绪。她有什么好怨怼的,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脚下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唐朵曾那样拼命拉住自己,却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开的。那段时间,是昏了头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如果没有最开始那日的庆生聚会,如果没有自己不自量力的想要结识费岂昂,那今日的一切,断不会发生的。 蓝莉看着唐朵面无表情的表情,只觉心底隐隐的疼。是不是当初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阻止自己靠近费岂昂,便是这样揪痛的心情呢。只是她看不清唐朵的心,看不清她对费岂昂的感情。 “朵朵,我们走好不好?”蓝莉试探地说着,她该怎么做,又能为唐朵做什么,一团糟乱的。 唐朵却用力摇头,并没有看着蓝莉,却一字一句地说的极清晰安稳,“不能走,我一定要听他亲口说的。” 她生气的时候,眼睛便会睁得大大的,盈盈水水,像是被激起涟漪的汪洋江海。可是现在,她的语气那样轻柔和缓的,没有一丝生气的神色,竟也是那样一双眼眸,他只单单地望着,亦会觉得心口紧致蜷缩的。 许是站得累了,伊雪儿不耐地开口,“这难道还不够清楚么,有什么好说的,他不是肖驰啊,你醒醒吧。” “闭嘴。” “我知道。” 几乎同时的,费岂昂与唐朵默契地一齐出了声。 好一会,他们才梦醒似地回味清楚,唐朵刚刚说的那句话是,我知道? 费岂昂抬眼看她,她就站在离自己三步远的距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还是那双盈盈水水的眼睛,纵使她犯了天大的错误,每次他见了这幅模样,便也会千方百计在心里为她开脱的。就比如那日连招呼也没打的,就随了肖驰去四处闲逛,他得知以后,只觉得肺都快炸了,见面时,却又不受控制地对那双眼睛缴械投了降。 “我知道,”她又重复了一次,仍只看着他,也只看得见他。“你根本就不是我的男朋友对吗。” 这种状况,连他也觉得慌闷起来。 “我记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你。”又朝着他走了一步的,“那时候我做了很长很长的梦,醒来以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周围实在太吵了,吵得我没办法好好睡一觉,所以我就想,一定要阻止他们,不能这样大声嚷嚷啊,怎么会这样差劲呢。我拼命的睁开眼睛,睁开以后,只感觉害怕,那些场景,都好陌生。”与他之间,就只剩下咫尺的距离了,却又好似远在天涯的。“可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安心,因为你在我的梦里出现无数次了,声音也听过无数遍,想忘记,也忘不掉的。” 她仰着头,认真地看他,就好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后来那个人忽然跑来,握着我的手说,我是肖驰啊,记不记得这串碧珠手链……”她笑着垂下头,直到眉梢的哀伤淡淡隐去,才又抬起头来,“我想,可能真的是我搞错了,你并不是我的男朋友,对吗。” —————————————————————— 费岂昂的车子,已经快绕了几十圈了。唐朵却仍是没有回来。 这一回,换他拨不通她的电话了。 一向是掌控全局的,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完完全全的都超出了他的预期。跟左伊雪订婚,怎么会是他真心希望的,只是眼下…… 前灯微微扫过,他看见唐朵提着好大一个袋子,正费力地移动着。 慌乱地下了车,他快步走着,然后变成了跑。“你去哪里了。”握住她的胳膊,急急地问,连声音也跟着不对劲地沙哑起来。 她一怔,看清是他时,竟一脸笑意。然后献宝似地指指袋子,“快来帮我,我买了好多东西。” 那样单纯的笑容,仿佛白天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泡影的。他看着她,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最后提了袋子,牵着她往小区里面走。 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唐朵低着头,脚下的石子一下下被踢得老远。“我让你为难了对不对。” 虽是小声嘟囔的一句,他仍是听得明白。也没有吭声,只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就这样拉着她,一路走着。 刷卡开门,袋子砰地扔在地上,抓过鼻尖通红的她,便用力抱住不肯松手的,颈间,额头,脸颊,一寸一寸,吻得深沉热烈。 她推搡抵抗,去丝毫不见成效的,反倒被他打横拦腰抱了起来,迈着步子,直直地朝着大卧室走去。明晃晃的大床,一早就换成她住院时的那张了,不软,甚至可以说是很硬罢,他极轻极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 却并没有继续动作的,只规规矩矩地搂着她的腰,紧紧地揽着,在她的耳畔吸气吐气的,萦萦绕绕的气息并不安稳,像是有满腹的话要她说,却终究是只字未提的。“谢谢……” 她呆呆地转过身与他相视而卧,“为什么要说谢谢?”他正闭着眼,紧皱着眉头的,她伸出食指轻轻在他的眉间一下一下地抚着,直至它们一点一点的散开。 他捉了她的手将她抱进怀里,想着白天她讲的那些话,只觉心如刀割。 “我采购了好多粮食,可以过冬了哎!”窝在他的怀里,骄傲不已的,却更像是在自欺欺人,不然,怎么连开口问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如果你问,我会告诉你。”他缓缓睁开眼睛,竟有了几丝倦意。从来都不知道,与在乎的人这样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的,居然也会觉得满足。她觉得脖子好酸,于是从他身上翻过去,躺到了另一边,他也顺势转过身来,自然地捞过她来。 “那天,那个肖驰问我,”她看着费岂昂的眼睛,小声说着,“能不能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能不能给他一个不去英国的理由……” 她的话还没有讲完的,他已经用力揽过她的头,热切用力地覆上她的唇,阻止她尚未出口的话,只绵密地吻着,又带着恶劣的情绪,直到她就要透不过气来,才缓缓移开。 “不准。” 光是想象着那个场景,他已经觉得艰涩地睁不开眼了。惶惶不安地命令着,却并没有什么底气,更何况,今日还撞见了他与伊雪儿一同取了订婚戒指。他从来都不屑于跟任何人解释的,做事向来都是我行我素,断不会又一丝丝牵绊的。 那日在夜市里同她讲的那番话,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就好像打了可以抵抗流感的疫苗,到了多发的季节,便断定再不会沾染了。自欺欺人的可以了。就算在她眼里,是将他当做肖驰来看待的,这种事态,也是绝不可能得到谅解的。自己,与当初为了名利选择抛下他的肖驰有什么不同呢。 “不准,你听见没。”像是要急着证明自己还是可以拥有她的,拉开一小段距离,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一阵惊慌。 —————————————————————— 始终也没有开口问费岂昂。 他是想要说的,但那日躺在床上,是她亲手遮住了他的嘴唇。他们之间,即便是眼下这样亲密的,但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的,她不愿去想。索性就不去想了,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好了。 “你是怎么想的?”蓝莉放下奶茶杯,皱着眉头看她。 这一家奶茶店,她与蓝莉已经许久没有一起来过了,今天来了,连老板都愣了好一会。“莉莉,你现在签的公司,还满意吗?”她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眼里闪烁的光芒也是明灭变化着。 蓝莉叹了口气,知道唐朵并不想谈她与费岂昂之间的事,索性就随了她的话题。“特别满意,领导也格外照顾我,现在正在为我打造团队,不出意外的话,毕业之前我大概可以出唱片或者签戏了。” “什么样算是意外?”唐朵认真地看她,问得仔细。 蓝莉笑着看她,不明白唐朵怎么就突然的咬文嚼字起来。“就是不要得罪了领导更不要得罪了费大少爷。” 她盯着蓝莉,好半晌以后,才坚定地开口道,“莉莉,你加油,一定会成功的。” 蓝莉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她虽然多少都是怨恨费岂昂的,但是也终于清楚,世界上并没有免费的午餐。那样大的一家知名公司能来签她,估摸着也只是费岂昂的一句话而已。当然不相信他是因为之前与她无疾而终的那一段,想来,定是唐朵在帮衬自己罢了。 于她,爱情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更何况直到今日,她都没有理清当初爱上的是费岂昂这个人而已,还是费岂昂的名讳。罢了,世间上的种种事情,必定是有得有失,她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无论如何,那时千疮百孔的友情,又兜转回来了。 “我当然要努力,小时候我说过会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帮你去掉那两块疤,记得吗。”隔着桌子,蓝莉握起唐朵的手,只觉得感动震撼的。 “干嘛啦,”唐朵四下里紧张兮兮地看看,“说不定别人会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哎!” 蓝莉听了,先是一愣,然后两个人都大笑不已的,只觉时光,好久都没有这样明媚过了。只是蓝莉看不见,唐朵虽是在笑的,眼底悲伤的神色,却早已泛滥开来,模糊一片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校园部分就结束了。困惑的地方会一点一点解开。 这几天灰常忙碌,卡文也灰常**,谢谢不离不弃的妹纸!╭(╯3╰)╮ 鞠躬~ 第40章 【chapter 39】 蓝莉约肖驰见面的那天,竟下起了细细的雨,天气也是一天凉比一天的。 蓝莉看着肖驰,恍如昨日的,算起来,却是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这样坐在一起,在这样的季节里,心也微微泛着潮湿。 “喝点什么?”她开口问道,这样尴尬的气氛还不曾在他们之间出现过的。 “蓝山。”肖驰靠在椅背上,随意点了单。 “一杯柳橙汁。” waiter礼貌地欠了欠身,然后离开了。肖驰笑着看她,“这都喝将近七年了吧?” 她也舒心地笑笑,却又莫名的伤感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三人所向披靡的洒脱日子。“记的还挺清楚。” 蓦地垂了眼,落地窗子那样明亮的,午后的阳光缠缠绵绵地照耀进来,细碎顽皮地在桌子上跳舞,肖驰喃喃自语着,“她爱喝香芋的奶茶……” “还有意义吗?”蓝莉忽然打断他的思绪,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你有没有后悔。” 他抬起眼来,眼底是抹不去的哀伤。 “分分秒秒。” —————————————————————— 没有想到肖驰会再次来t大见自己。 唐朵下意识伸手攥了攥包包,这样防备紧张的小动作,他都清晰地看在眼里。 “是不是装了很多钱?”他笑着调侃她,心情极好的轻松模样。 唐朵倒像是认真了,还用力摇摇头,随即问道,“是来找我的?” 他轻轻点头,望进她疏离的眼底,开门见山地,没有一丝拐弯抹角的情绪。“我见过莉莉了。” 她一怔,猜不透他说这句话的用意,于是索性不声不语的,只等着他的下文。然后肖驰幽幽地继续开了口。 “莉莉问我,有没有后悔,”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给自己喘息的间隙,又霍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她。“如果,我放下一切,如从前一无所有的,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的声音艰涩低哑,竟还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别人也许并不能听得清楚,可是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手心紧绷的地方早已泛白。 本已是定好回去英国的,因为这里的一切,再无可恋。可是蓝莉却忽然的跟他说,费岂昂要跟左伊雪订婚了。这个消息,那样猝不及防的,却又像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数,让他觉得,老天是在给他机会,给他希望。 蓝莉还说,唐朵亲口承认过的,她也许认错了人,费岂昂,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那么唐朵,是不是只是故意要忘记自己的,故意要忘记这一段令她伤心的往事,扮起了鸵鸟。 他仍是眼睛也不敢轻易眨一下地看着唐朵,虽是看着她,却只觉如何都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波澜不惊的,似乎再大的风浪也激荡不起涟漪的沉静冰河。 好半晌之后,唐朵才淡淡地开了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眼底的情绪悉数退去,隐藏的深不可见,她望着肖驰,他们之间那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而已,如今,却成了跋山涉水也跨不过的沟渠。 “你知道。”他向前跨进了一大步,微微伸手便能碰到她的手臂,她的脸颊,却也察觉得到,她近在咫尺的心,正拼命地逃离。 “我什么都不知道!”几乎是同时的,她向后退了好大一步,脸上终于见着了表情,却是慌乱不已的。 他便心疼的不再逼近了。只无奈地垂头苦笑,更像是在自嘲的,“我这一生,也许就只做过一件错事,却足以致命了。”他不着痕迹地缓缓退回到最初的位置,轻声细语。“如果只是恨我,那还能够补救的。”他停顿了许久,仍是将打算咽下去的后半句话讲了出来。 “如果是爱上了他,你该清楚后果的。” ———————————————————————— 有多少日子没有过一个安稳的好眠了。 唐朵抱着枕头,从大卧室换到了小卧室,却依旧毫无睡意的。这间公寓,俨然成了属于她的小天地,费岂昂,许久也不来的。 索性起来开始细细整理,擦地板,擦桌子,擦柜子,最后连抹布都清洗的可以当成毛巾来用。然后就听见有熟悉的音乐声,由浅入深的,声音越发地大了起来。那首valentine’s day的钢琴曲,是给某人设置的专属铃声。 然后就丢了抹布随意在居家的衣服上胡乱蹭了两下湿漉漉的手,四处寻找起手机来。握着电话,心居然也跟着剧烈砰砰跳动起来。 “喂……”她轻轻地接起,抬头看了眼墙上考究的英伦表,居然已经凌晨过十二分了。 “怎么还不睡。”费岂昂的声音低低传来,明明想着要用审讯的口吻,出口的话,却不可抑制地蜜意缠绵起来。 “在睡啊,是你把我吵醒的啊……”理直气壮地冲口而出,到最后却越发的小声。 他在电话里轻笑两声,“皮紧了是不是,灯都亮二十多分钟了,怎么就成了我吵醒的。” 她一愣,光速的跑到窗前,掩着窗帘贼头贼脑地向楼下望去,真的见到了他的车,那辆熟悉的大奔,掩在黑色的夜幕中,并不能看得清楚,她却万分的笃定。 电话里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做了贼了。” 唐朵咬牙切齿地,像是因为被识破谎言恼羞成怒了,“笑笑笑,贼一会要把轮胎偷走,看你还笑得出来不。”虽是气急败坏的语气,心底却也是好笑不已的,随手拿了件过膝盖的长款风衣套在身上,连睡衣也懒得换了。一开门,多多噌地一下从小卧室里窜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整装待发的唐朵,尾巴耍娇似地摇晃着。 “小贼也要见你呢,”她弯腰抱起多多,跟电话里的他好笑地说道,“我先挂电话了。” “别挂。”他说的那样急切坚定,不容置喙的。 她饶是一愣,随即轻轻应了一声,“好。” 一手抱着多多,一手拿着电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都不开口时,浅浅的呼吸声亦听得清楚。唐朵抱着多多进了电梯,对着话筒,开始轻轻地倒数起来。最后只剩三层的时候,眼角眉梢,笑意渐浓的。 “三。” “二。” “一。” 电梯稳稳停下,门叮的一声缓缓拉开。 她看见他,正笔挺地站在前方,刚好也望着有她在的方向。 多多通了人性的,在她怀里扭动几下一跃窜了出去,接着谄媚地跑到费岂昂的脚边,左嗅嗅右闻闻,确定是熟悉的人之后,围着他撒起欢来。 她先挂断了电话,然后快步朝他走去,在费岂昂放下手机以前,唐朵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如水般莹亮的,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痴愣得可以了。 他不甚讶异的,低低问她,“怎么了?” 她也不回答,就只那样贪婪地看他,许久许久以后,毫无预兆地伸手拦住了他宽阔的背,将脸颊埋进他的胸口,温热温热的,动也不肯再动一下。 “我不想听理由,什么理由也不想听的,你答应我,不要跟她订婚好不好。”她喃喃地说着,那种口吻,近乎在央求,又像是做了破釜沉舟般的决定,孤注一掷的。 他只一愣,脸上的表情亦是瞬息万变,似笑非笑,似喜非喜的,从来就不知道,她竟是这样依赖自己的,那种盈盈满满的感觉,一不小心,涨满了他整颗的心。 伸出手去,抱住她的肩膀,那一刻,忽然就清晰地觉察到,原来,之于他,她早已是自己不能缺失的那部分了。 “好。” 如是温柔地说出了口。 万籁俱寂,承诺,却总是美的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重点哟西。谢谢一路陪我走过来的你们,伦家保证后边会更加保质保量滴! ╭(╯3╰)╮ 基友的文,真的灰常无节操,文笔真心好,喜欢娱乐圈的亲欢迎跳坑。【基友滴文,节操无下限君】 第42章 【chapter 41】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早。 每日里带着棉线针织手套,却依旧十指冰凉的。隔着手套呵气,等候许久的公交车终于姗姗来迟。刚要上车,电话便急促地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才刚一接听,电话那头的人就叽里呱啦地被火烧了眉毛似的。 “沈青舟你在哪里!marco要吃人了!” 女孩垂眼笑笑,好脾气地说道,“宁姐,你再顶一阵,我马上就到啦。” “快点快点,老板都来了,还带了个漂亮的姑娘。”电话里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给她敲警钟。 “他回来了?”沈青舟一怔,惊讶不已的。 “你不知道吗?”显然是电话里的震惊更为剧烈的,老板虽然还没有给她任何名分,但是公司里凡是长了眼睛的便都看得分明,费大老板对模特沈青舟向来是宠爱有加的。 “有几通未接来电……可能没接到。” 那头又低低嘱咐几句,沈青舟握着电话匆匆步下公交车,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宁姐后来讲的话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marco,琳达跟迪娜都不比青舟逊色,况且我们老板是绝对不可能允许青舟出镜的。”宁姐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却仍旧无法改变marco只盯着沈青舟的事实。 “究竟是为什么?”marco操着蹩脚的中文,气急败坏地嚷嚷,“让我见你们boss,我亲自跟他讲。” 宁姐环着双臂摇头叹气的,一抬头,正见费岂昂解着袖扣面无表情的朝这边走来。 “费总。” 宁姐立即站直了腰身,严肃地微微颔首。 费岂昂挑高眉眼看向marco,“沈青舟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marco挫败地望着他,业务往来三年多了,费岂昂这男人他自然再了解不过的,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但摄影师敏锐的捕捉力告诉自己,这个case除了沈青舟,再无更完美的人选了。于是奋力挣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用的,“费,你不能这么自私,青舟条件这样完美,她早该红的!” “她不需要。”凉凉地瞥他一样,费岂昂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arco急的直耸肩,“你们中国人不是经常讲究言论自由吗,你无权替青舟决定!” 费岂昂头疼不已地转身走出会客厅,冷着声交代助理宁莉,“沈青舟到了让她直接上来。” “好的。”宁莉偷瞟一眼**oss,顿时背脊凉风阵阵。 marco在他背后气的跳脚,“你是个霸道的独*裁者!” 宁莉实在佩服顽强的marco,这个星期这已经是他第五次一鼻子灰地出现在乾唐了。她无奈地叹息,看来说老外一根筋也并不是没有根据的。都这么久了难道还看不出沈青舟是旁人碰不得的么,不要说marco是想找沈青舟拍内衣写真,就算他只想约沈青舟吃顿饭,那也一定是要某人点头才可以的。 宁莉瞪着marco,恨不能拆开他的脑袋看看。 ———————————————————— 推开厚重的实木门,沈青舟鬼鬼祟祟地探头向内望去,正见费岂昂靠在黑色真皮椅背上,像是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然后踮起脚尖缓缓走路,终于绕到他的座椅后面,伸手一把蒙住了他的眼睛。 “很累吗?”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头,轻声细语的。 他仍是闭着眼,伸手摸索着拉下她的手,一把将沈青舟揽进怀里,嗅着她的发丝,莫名安心。 “瘦了。”大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移,喃喃道了一句。 沈青舟难以置信地笑出声来,“哪有那么夸张的,你也才飞去英国一周而已。” “才?”他不满地提高了声调,眼睛也慵懒地睁开。 意识到他就要不高兴了,沈青舟立即聪明地改了口,“怎么去了那么久嘛!” 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费岂昂看了眼她背在身后大大的双肩背包,思绪万千地轻轻说道,“真是成了壳了,还整天背着。” “可见我有多么想你,”双臂环上他的颈间,神采飞扬的双眸一瞬也不瞬地调皮挪揄他,“说,你是不是有恋童癖,不然怎么那么喜欢我背双肩包?” 他还来不及开口的,唇角的弧度只牵起了一半,门忽然的被打开了。唐馨然冒冒失失地跑进来,还一边大声疾呼,“岂昂哥,有个老外要拖我去拍内衣写真!”一看见坐在费岂昂身上的沈青舟,唐馨然登时张大了嘴巴。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沈青舟,却只觉莫名熟悉的。这些年,费岂昂花边新闻始终不断的,今天艳星明天模特,外界却盛传他身边始终有一位岿然不动的神秘女子。现在只看了一眼,唐馨然便笃定地相信,一定就是她了。 她长得,跟某人好像。 相像到,在见到沈青舟第一眼时,让唐馨然不自觉地打了寒颤。 沈青舟红着脸离开费岂昂的怀抱,想友好微笑又笑不出来的尴尬表情却成功让费岂昂笑了起来。她没好气地白了费岂昂一眼,转而亲切地看向唐馨然,“这位是?” “算是妹妹。”他淡淡地开口,并没有解释更多的。 沈青舟大方地跟唐馨然打招呼,还开心不已地说道,“这下marco总算能相信出色的东方女孩比比皆是了。” 只疏离地同沈青舟浅笑,不发一语。唐馨然在法国读服装设计这些年,始终也没有见过费岂昂几回。她是大四的时候申请留学交换去法国的,在巴黎,课业非常繁重,而费岂昂更是全世界的飞,直到即将毕业了,唐馨然厚着脸皮直接进了乾唐法国部的巴黎服装公司。今天,还是费岂昂亲自带她熟悉公司的第一日。 “岂昂哥,”唐馨然侧目看向他,“不是说要带我参观吗,现在就去行不行。” 费岂昂点点头,起身路过沈青舟的时候,附在她耳边轻轻说着,“下午去波尔多庄园,你陪我。” 不胜娇羞地轻捶下费岂昂的胸膛,脸蛋艳的像初升的云霞。 唐馨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青舟,若有所思的。 —————————————————————— 这是她五年来走过的第五十七座城市。 街头巷尾,处处人影攒动的,每回提了行李,却越发觉得孤单起来,于是,便逃命似地离开这座刚刚熟悉了的空城,去到一个即将变成空城的地方。 她总是这样形容着城市与城市,空。 第一年的时候,特别害怕这个字眼。只看着都会觉得触目惊心。于是就提着箱子开始流浪,不停地走,走了五年,却依旧没能走出这个字。 若不是偶然上网看见了蓝莉爆屏的留言消息,唐朵仍是不打算回去t市的。 1/2009:31:02 你在哪里,速度跟我联系。 1/2020:23:09 再不回来就割袍断义了啊。 1/2115:41:32 唐朵你这次究竟死哪里去了!手机居然连信号都没有! 1/2206:51:04 朵朵你快回来,卢俊跟我求婚了,你不回来我就不结!你快回来吧…… …… 唐朵边看边笑的,然后关了电脑开始简单整理行李。 夜色渐浓,她却毫无睡意。 回想着自己的这些年,竟像极了电影中慢镜头的回放,一幕一幕,记忆犹新的。也似乎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笔耕不辍地写写写,亦是不想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的,却也熬出了颜色,成了小有名气的撰稿人。只是从不走向人前的,这些年来,嘲讽声亦是不断的,说她的文字皆是无病呻*吟,不痛不痒的,看见听见这些时,也总是付之一笑,淡然的可以了。 内心静的可怖,常常半夜忽然醒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床畔,竟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只惊慌地四处寻望某个身影,回过神时,满眼荒凉。 逃的够久了,沉淀的也够久了。 五年未见的城市,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全力码字中,估摸着人品会爆发,两更三更神马的,你们懂的! 远目... ╭(╯3╰)╮ 第44章 【chapter 43】 “这次回来,还走吗?”蓝莉双手捧着温热奶茶杯子,这样闲适的午后,真是久违了。许久也见不到唐朵人影的,只能透过她的部落格知晓关于她的一切,今日在大理,明天就去了拉萨,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大抵也只有她敢尝试。 唐朵端起杯子轻轻咂了一口,当初最爱的香芋味道,如今也并不那般执拗坚持了。只是怀念这个老地方,时光荏苒的,这里却依旧温暖。“想去沙漠看看。” 蓝莉拄着下巴看她,万千感慨也无从说起的。当蓝莉第一次在唐朵的部落格里见到她赤着手臂,头顶一片硕大碧绿的荷叶悠然漫步的照片时,她便清楚,再没有什么能够牵绊唐朵了。她对这个世界彻彻底底的敞开了心扉,疤痕仍在的,但短裤背心,却通通上了唐朵的身。 一个人最强大的时刻,便是对这个世界无所畏惧的时候,所以唐朵再去流浪时,蓝莉亦不再阻止。每个人追求的生活都是不尽相同的,常常她也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却越发的没有时间。从小就梦想着要站在舞台上尽情表演的,也始终都是仔仔细细地朝着这个目标匍匐前进的,熬了这些年,也终于出了头,广告有她的影子,电视剧有她的角色,偶尔出席一些专访,各地发来的演出邀请更是不曾间断的,这种生活过得久了,也着实考验人的。不能自在没形象地逛街了,不能素着脸出门了,人前永远甜美微笑着,苦痛都是自己的。 也并不是觉得委屈,总归是自己选择的路,风光无限的,却是牺牲了自由才换来的。反观唐朵,洒脱随性得可以了。 “遇没遇到荷西先生?”这些年,蓝莉最关心的还是唐朵的情感归宿。女孩子家,终究是要嫁人的,就好比自己辗转多年,终于答应卢俊愿意考虑与他在一起的这件事罢,一个人折腾得久了,便会想着要寻个此生能许她现世安稳的人,也许根本就无关爱情无关风月的。 唐朵笑着摇头,忍不住亏她,“你这个演戏的可比我这个写字的文艺多了。” 蓝莉也笑,却又不敢大声,生怕附近潜伏了小报记者的。唐朵喜欢三毛的书,当年读过《撒哈拉的故事》那本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立下志向,有朝一日一定要去那里看看。那时还跟肖驰幸福地腻在一起,逼着肖驰假装很乐意地说,我也会像三毛的荷西那样,一个人酷酷地先去披荆斩棘,等稳妥了一切之后,便骄傲地迎接你来。 “差不多就定下来吧。”蓝莉看看唐朵,由衷地劝她。这许多年之后,岁月赠与人的礼物亦不尽相同,疯狂过,热血过,最终,始终都要归于平静的。 “那你呢,都考虑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肯松口?”唐朵看着蓝莉,眼前发丝如瀑,举手投足皆自成风范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像过去那个目光精明凛冽的蓝莉了。唐朵觉得这是好事,尖刺多了,反而容易误伤自己。 “就是觉得还不到时候。”蓝莉低头浅笑,刻意藏起纷乱的心事。 唐朵望着她,模模糊糊多少也猜了个大概。“谁都看得出,卢俊对你是痴心一片的。” 忽而慧黠地抬起头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朵朵,你如果定下来不走,我就嫁了他,如何?” 唐朵听了,只好笑地瞪她,刚刚还觉得蓝莉成熟了,这会又稚气地不理智起来。“哪有这样蛮横不讲理转移责任的……” 蓝莉的手机铃声悠扬响起,不得不收回正要出口的话,压低声音接了起来。 想必定是工作上的事,像这样跟蓝莉在外头见面,并不是容易的事,也坐得够久了,买了单,只等蓝莉挂断电话就走的,唐朵看她只嗯嗯嗯地应付,多一个字也没有,就连最后要挂断的时候,也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嗯。 “完了完了,咱们莉莉也大牌了。”唐朵忍不住逗她,却只见蓝莉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你真的别走了,”她定定地望着唐朵,一字一顿说的清晰有力。“费岂昂回来了。” 手中搅拌用的勺子砰地掉进了杯子里,唐朵微微侧着耳朵,像是想要更努力地听清楚的,动弹不得。 —————————————————————— 沈青舟是第一次来t市。 国内的城市大抵都是差不多的,钢筋水泥,实在没什么出挑的特色。许是倦了,一带她回到酒店,沈青舟便抱着棉被倒头睡觉,傍晚的时候总算是睡醒了,迷迷糊糊地给费岂昂打了电话,那时他正在乾唐t市的分公司看报表。 “醒了?” “你去哪里了……”仍是睡眼惺忪,连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酒店会送你过来。”嘴角的笑意渐浓的,安维朗将公司打理得很好。 “好,你等着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沈青舟挂了电话开始整理自己。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年,一早就摸清了套路的,每到一个地方,晚上都会有一大帮人翘首期盼着来给他接风,既然回了家,自然更是不可避免的。 二十分钟后,搞定出门。 宴会是有的,却不若沈青舟想象中的那般热闹,怎么回了自己的地儿,反而冷清了。因为她睡过了头,所以挽着费岂昂到达时,已经是姗姗来迟。豪华的大房间里**个人等在那里,沈青舟不好意思地朝费岂昂吐吐舌头,自知是自己拖了后腿。 还没回过神的,几个领导模样的人便殷勤地迎了上来,还一面恭敬有礼地说着,费少能亲自回来真是太难得了。 费少,原来他一直是这样被称呼的。沈青舟有趣地四处望望,一双惊诧的美目就清晰地落入眼底。那种表情,跟第一次见了她的唐馨然没有两样。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是长了倾国倾城的脸,怎么现在连女人见了,都会是那种愕然的目光。沈青舟好笑地望着蓝莉,礼貌地同她点头示好。 蓝莉定了定神,也是觉得失礼了,于是起身走了过来,看着费岂昂温温婉婉地笑。 “费少,许久不见了。”到底是学了表演的,曾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今时今日,却依旧能够从容地站在这里同他招呼与他微笑,这面具一戴多年,怕是想摘也摘不下的。 费岂昂也波澜不惊地勾着唇角,赞美之词溢于言表。“蓝小姐越发优雅迷人了。” 一旁的沈青舟豁然开朗的模样,望着蓝莉清浅地笑着说,“刚刚就觉得眼熟,原来是一人包揽了十佳的冠军。” 蓝莉也淡淡地朝她笑笑,“沈小姐才是德艺双馨,不然费少也不会下大血本的。” 这圈子就是这样,虽是互相捧着,但是褒是贬,也只有说话人自己心中有数。第六感从来都是女人的天性,蓝莉看得分明,沈青舟这女子,断不是看上去那样剔透简单的。 一顿饭吃的压力十足,沈青舟听了好一阵才弄清楚,原来费岂昂这次回来t市,是要推自己的。她本身就是模特出身,误打误撞认识了费岂昂之后,便各种不准她出镜演出了,这些年她接的case极少,但因为觉得寻到了深爱的人,那些可有可无的光环也就无所谓了,他既然不喜欢她去抛头露面,她也就渐渐淡出了这个圈子。 听着那几个领导谨慎地跟费岂昂报备的模样,多少也知道他定是极上心重视的,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小声说道,“不行的,你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我会搞砸的。” “lily会全程辅助,您不要担心。”策划人急忙宽慰道,“再说您本身就是专业的,费少不会看错。” 沈青舟无力地喟叹一声,这么高的帽子都给她扣了,要是她再不信心满满地接受,岂不是证明某人很没有眼光。“好吧,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钱,没关系啦。” 费岂昂一怔,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几个领导见费岂昂都笑了,这才跟着打起了哈哈。 “lily,这几日你陪沈小姐熟悉熟悉t市的环境,开机之后,要去的地方很多。”蓝莉的**oss亲自开了口,这帮人,也真是看清了时势的。沈青舟连讲话都那样丝毫不避讳,可见费岂昂待她定是不同的。 “好。”蓝莉坐在位子里不动声色的,那意思不就是要她扮演绿叶来衬托沈青舟那朵红花么。也说不清心里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就只觉得,沈青舟凭什么坐到他的身边去呢,那位置里的人,就应该是唐朵。她猜不透费岂昂究竟是安了什么心,那日与唐朵在奶茶屋里小聚,忽然接了经纪人的电话,只说有个大case,投资人是费岂昂。等她回去公司看了企划大纲时,简直想拖着唐朵直接去见他,可谁知,见了面才发现,原来佳人早已在侧,一切似乎都是自己想太多了。即便是用了唐朵的稿子,费岂昂也未必就知道是出自唐朵之手的,原本还想着有意无意的渗透一句,眼下,实在没有必要了。 蓝莉端着晶亮的高脚杯,将红酒一饮而尽。 那些朝暮不见亦柔韧如丝的爱情,都是弄墨的人写来骗眼泪的。 作者有话要说:哥要弄出个帅哥对朵朵死缠烂打,麻痹渣男退位怎么样! 好伐,哥去洗把脸冷静冷静…… 第45章 【chapter 44】 “你果真对我无爱。”时光似乎特别的偏心,至少该说是偏爱安维朗的,这些年过去,越发俊逸非凡了,只是没正形的脾性依旧如此,一见了唐朵,各种的原形毕露。 “才刚想夸你稳重成熟了,怎么一张嘴就破相。”唐朵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肩膀,很庆幸自己当年收了这么一个学生。与安维朗亦是许久未见了,再相聚的时候,竟也不觉得生分。t大的门面更气派了,其他的,没有什么变化。私家车循规蹈矩地停在大门外,校园内一辆都见不到。“去食堂吃饭呗。”满眼期待地看看安维朗,单枪匹马混社会那几年,再也找不到比大学食堂里的饭菜更便宜划算的吃食了,当年还总在抱怨食堂饭菜难以下咽,毕了业才知道,学校根本就是天堂。 “你请。” 唐朵白他一眼,好心情地翻起了旧账,“我说,当年课时费都没付的家伙,究竟有什么理由不请客啊。” 安维朗顿时也来了精神,“课时费?后来都成了亲戚,居然还好意思跟我提课时费!”一语结束,倏地噤了声。唐朵亦愣了愣神,随即扯扯嘴角,这个话题引入的实在糟糕。 “走走走,本少爷今日豁出去了,请你去下馆子。”迅速转移了话题,一晃过了这么多年,竟还有他们并未分开的错觉。 她也紧跟着打起了哈哈,“饺子馆吗?” 安维朗大手一挥,满目鄙夷。“真奢侈啊,抻面馆!” 两个人一路豪迈大笑,不该提及的,便都刻意避讳着。果真就是去了t大门口的一家抻面馆,店面不大,却布置的错落有致,安维朗一进门,老板就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唐朵站在一旁诧异地看他,那样熟络的,想必定是常客了。 “这家面店是后来开的吗?”唐朵随口问道,在t大读书时,记忆中并没有这家店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安维朗一本正经地端起杯子放在唇边仔细吹凉,大麦的味道清香浓郁。 “真想不到,你还会来这样不起眼的地方。”抻面馆门口停着限量保时捷,这种事,总归是不常见的罢。 “庸俗!” 刚试着喝进嘴里的大麦茶差一点喷出来,唐朵放好杯子,实在无力再与他斗嘴了,干脆不理会安维朗。两碗面很快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汤汁里飘着碧绿的菜沫,色香味俱全的样子。 “快尝尝,保证你欲罢不能。”安维朗自豪无比地递了筷子给她,还一面催促着唐朵快快下手,献宝似的。 唐朵好笑地接过筷子,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碗面,怎么在他眼里好似成了琼浆玉露的。完全出于满足小朋友的好奇心,唐朵拿着筷子万分认真地将面夹开,然后吃了一大口。 “怎么样!”十万火急地问道,一脸期待。 唐朵怔了怔,味道确实很特别的,并且莫名觉得熟悉。想想又觉得好笑,总归是面,觉得味道熟悉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错不错,很筋道的。” 安维朗不再吭声,低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没什么儒雅形象可言。这个时间段学生都在上课,店里并没有什么人,得了空的老板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闲聊。 “这闺女头一次来。”说话的老板五十左右的模样,嘴角淡淡的笑意格外慈爱的。 唐朵笑着点点头,“面很好吃。” “于叔,再一碗!”安维朗大声说了一句,还轻车熟路地端着空碗跑去厨房又盛了满满一碗回来。每次一来这里马上就脱胎换骨了,吃的再饱也会变成饿死鬼。 唐朵目瞪口呆地瞪着安维朗,跟店家已经熟络到这种地步了吗! “看什么,你也要?”安维朗睨她一眼,还装腔作势地夹了一筷头面要送到唐朵碗里。 唐朵马上用手遮着碗口,嫌弃地闪到另一边去。“你走开!” 安维朗趁唐朵不注意,从她碗里夹走好大一块肉丁,一面嚼一面故意吧唧。唐朵也是来了小孩脾气,站起来对着他的碗里瞄来瞄去的,安维朗边吃边守,两个人很无语地闹的不亦乐乎。 有人推门进来,店里只剩下老板跟他们两个了,三人同时望向门口,一个年轻人大口喘着气,焦急地跟老板说着,“要二十份抻面。” 老板应了一声,起身走向厨房。安维朗甚是好心地拿了一张店面的名片递给那位年轻人,“下回打个电话就行了。” 边道谢便着急滴看腕表,大概是有急事的,最后去厨房门口拜托老板,“一会请帮我送去t大惠园那边可以吗,送餐费我会另付。” 店里从来都没有聘过服务生的,老板为难地刚要开口,安维朗立即望着那位年轻人接了茬,“行,一会我们给你送去,放心吧。” 付了钱,那人便急忙忙地走了。 老板煮好了面,安维朗跟唐朵也吃完了,只是仍觉万分不妥的,“怎么好意思让你帮着送面……” “您就别为难了,他吃那么多,出这点力应该!”唐朵笑看着安维朗,“你说是不是?” 没见安维朗有付钱的动作,想必他跟老板的关系一定很要好的。 安维朗提了十袋抻面,雄赳赳地走在前面开路,顺便酷酷地指挥唐朵,“剩下的归你,刚刚你也吃的很欢啊!” 老板目送着两个一直不停斗嘴的家伙,慈爱地笑着。 —————————————————————— “于叔是不是有个女儿?”唐朵提着十袋抻面,步子迈的极大,争分夺秒地快步走着。 安维朗一脸惊讶地侧过头来问她,“你怎么知道?” 她白他一眼,一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答案的样子,“不然你干嘛这么殷勤。”生怕耽搁太久面会失去口感,唐朵走的飞快,安维朗在她后面叫苦不迭。 “不怕胃下垂啊,小短腿捣腾的还挺快。”他大少爷的哪里干过这种力气活,十袋抻面的分量还真是不能小觑的,关键是袋子里还簌簌地往外散着滚热滚热的气流,吹在手上一会痒痒的热,一会又烫烫的疼。 唐朵呢,将所有袋子都拧了一圈,袋口便没法向外散热了,走起路来也不必担心汤汁会摇晃洒出来。回头看一眼苦大仇深的安维朗,简直要笑得背过气去。 “于叔要是见了你这个样,铁定不同意把闺女嫁给你。” 刚刚还没细细琢磨唐朵的话,这回倒是觉悟了,倒是心情大好的模样,讲话时连下巴亦不自觉地扬了扬,“于叔还真就看好我了。” 唐朵故作惊讶地瞅他,“我感觉于叔应该挺有眼光的啊。” “……” 安维朗的脸瞬息万变的,红了紫紫了黑,最后发觉自己居然说不过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提着自己手中拎的袋子去撞她手里拿的,唐朵惊呼跑开,安维朗又不死心地追了上来。两人一路小跑嬉闹,很快便到了惠园。 惠园是t大校园里的一处仿古园林。溪流小山花草树木,夏日里一派的鸟语花香,冬天就只有雪景可以赏了。这园子面积不小,安维朗跟唐朵在石板路上走了几分钟,便看到园子深处围了一堆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那边的人员才发现大包小裹的两个人,即刻喊来两个工作人员接过袋子。 原来是在布置拍摄场地,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拿着扩音器大声喊着,“大家先吃饭,抓紧时间,一会主演来了争取一条就过。” 唐朵还从来没有见过拍戏的,直想着留下来看看,安维朗却似乎有什么急事似的,一个劲拖着唐朵往外走。 “就看一会,你岳父不会这么快想你的。”冲他眨眨眼睛,唐朵抓着石板路旁的一棵树干不肯松手。 “吃饭有什么好看的,爱看明天领你去横店,这大冷的天,走走走!”说着拉下唐朵紧抱着树干的手。 唐朵已经数不清今天跟他翻过多少个白眼了,无力地随着他走,絮絮叨叨地发牢骚,“谁家闺女能不开眼的跟你啊……” 话还没说完的,就听见有疾驰而来的车子声响。又觉得是自己幻听了,不是说t大已经七年没有过校园内行车的记录了么。 “哎,你不是说院长都不会开车进t大?”确定是车子的声音没有错的,唐朵狐疑地向不远处望去,正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光秃的枝条间若有若现地驶过。 安维朗亦看了一眼那辆车子,紧抿着薄唇没有开口。 唐朵只觉气氛突然间就变得诡异了,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像是来了什么不速之客般的。 那辆黑色商务车很快戛然停下,他们跟那辆车子也只隔着两棵树的距离。好奇地转头望去,车门打开了,最先下车的是蓝莉,唐朵惊喜地正要兴冲冲迎上去喊她,脚下的步子已经迈出两步了,却看见驾驶室的车门也开了。 唐朵倏地停住了脚步,微启的嘴唇还来不及闭上,浑身已是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渣男即将登场,哥正全力码字中。抻面于叔真心不一般啊! 问:麻痹哥很想问为毛剧组要买抻面啊.. 答:尼玛剧情需要!!!盒饭神马的不够欢申!!!(好伐..其实哥今晚七点刚吃了抻面回来,赶脚那家抻面好好吃!) 第46章 【chapter 45】 是不是仅仅长得相像而已呢。 恍惚觉得,见着了费岂昂。 安维朗在她身畔轻轻喟叹一声,随即幽幽开口,“我哥回来你知道吗?” 唐朵沉默着点头,只觉这世界好大好大,大到七年都不会遇见一个人。此刻却又觉得世界很小很小,小得连这样僻静的地方也能够偶然遇到。造化弄人,大抵如此了。 她看着跟在蓝莉后面下车的那个女孩自然地走到费岂昂的身边,又见费岂昂随手拿了一件厚厚的棉衣将那女孩包裹的密密实实。心底一阵蜷缩的,许多年前,那个喧闹嘈杂的夜市,他也曾这样过。 那个女孩是他的爱人么,若不是,他怎么可能这样精心体贴的。 不声不语地掩在安维朗的身侧,努力不被那些人看见的,这会,拼了命的想快点离开。 可安维朗却忽而变了脸,不再着急地拖着她往外走,直直握起她的手,笑容满面地朝着费岂昂他们走去,越握越紧的,根本不容唐朵挣脱。 “哥,怎么亲自过来了。”只几步便走下了石板路,站在停了车子的大道旁,安维朗笑得心无芥蒂。 费岂昂那时正听着导演报备今天的工作行程,听见安维朗的声音,抬眼望去,似乎怔了片刻,又好像没有的,不然如何能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 蓝莉震惊地看着唐朵,见她面色如常便稍稍放下心来。正想走去唐朵身边,那边的化妆师就喊她快点过去上妆。唐朵跟蓝莉挥挥手示意她快去,一脸轻松的模样。 沈青舟一脸天真地看着安维朗笑,“女朋友呀?好有眼光!”前几日在t市的乾唐分公司见着了安维朗一回,只觉他特别爱说笑搞怪的。“我叫沈青舟。”笑盈盈地跟唐朵打着招呼,大概是因为寒冷的缘故,沈青舟的双手紧紧抱着费岂昂的手臂,整个身子亦是偎在费岂昂怀里的。 “你好,我叫唐朵。”她温文有礼地浅笑,恍恍惚惚感觉到似乎有目光在看她,一转头去追寻,却又根本没有的。 “你们先忙着,我们回了。”安维朗极自然地连同唐朵的手一起放进了自己的棉衣口袋里,跟他们微笑着告别。 唐朵依旧保持着那样得体的浅笑,转身之后,那笑容都没有放松下来。 真的只是路人了。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秒钟。也说不出心里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闷闷胀胀的,似乎要裂开了。 “怎么这么僵硬呢。”安维朗在口袋里轻轻捏了一下她紧紧攥起的手,明知故问的。 “没有。”唐朵沉着声回了一句,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反而被安维朗握的更紧。 “别动,”安维朗故意凑近她,附在唐朵耳边柔声说着,“他看着呢。”那距离暧昧不清的。 她却真的没有再动,一路随安维朗走着,机械的可以了。 “你觉没觉得,”沈青舟轻轻摇晃着费岂昂的手臂,惊喜万分的,“你弟的女朋友长得跟我很像哎!” 费岂昂冷着脸,却仍旧是不见情绪的淡漠语气,“你也去上妆吧。” —————————————————————————— 她已经改掉许多问题了。 如果说回忆也算得上问题的话。 大大的双肩包不再背了。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也不再垂着头踢石子。再没晃过夜市,连施华洛家的小熊,亦不敢再喜欢了。 无论走在哪座城市的街道上,但凡见了熟悉的黑色大奔,便会下意识努力向里面张望的,只不过永远都在失望。她想着,会不会就在这条街上跟他不期而遇呢,如若真的遇见,她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流浪了这么多年,手机号码却从来不曾换过的。最多是为了方便会另外买一张卡,期盼的名字,却重来都没有在屏幕上闪现过。 后来某次用另外一个号码拨了那一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冰冷的女声却一直一直中英文交替地提示着,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直到再遇见他的那一刻才惊觉,原来,许多事许多人是挽回不了的。 就好像两条相交过的直线,错过了那个点,从此之后,便只能越走越远的。 刚回酒店不久,蓝莉那边就来了简讯。 “唐朵,如果这次你敢逃跑的话咱们就彻底的永不再见!如果觉得心疼就去争取,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要你想。” 她握着手机,痴痴地看了许久。 那意思,是要她去当人人唾骂的第三者么。甚至连第三者都算不得的。她跟蓝莉的想法一向不同的,蓝莉会为了某个理想拼命的争取,而她却总是瞻前顾后,最终就成了鸵鸟。记得看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他爱你,就会朝着你的方向,稳稳地走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却依旧清楚地记得当年,他悲恸转身时的那双眼睛。她是装了失忆的,甚至一度满腹报复的心理,最终,却陷了进去。她以为,他那时定是万分为难的,她也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会真的喜欢上他的,怎么可能呢,她曾经那样入不了他的眼的,他曾经那样伤害过自己最要好的姐妹的,他曾经帮着自己的妹妹抢了她的男朋友,所以,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上他呢。 给浴池放满了水,洒了几滴薰衣草的精油,这些年,她也学着疼爱自己了。慢慢潜入池底,直至呼吸即将衰竭才缓缓浮了上来,似乎想要在这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中获得力量的,细细回忆着这些年,也细细回忆着与费岂昂的点点滴滴,眼睛越发酸涩的。 索性闭目养神,不多时,竟生了沉沉睡意。 —————————————————————— 天寒地冻的,现场的拍摄情况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沈青舟本是科班出身的,但是演起戏来,却生涩的可以,许多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导演之前梦想主演一到,一条就过的美好愿景,也泡汤的干脆而彻底。其实也怪不得沈青舟,这些年费岂昂准她接的case少之又少,穿着清凉的不准,跟男搭档过分亲密暧昧的不能,太苦太累的不行,归结起来,沈青舟已然完全与演艺圈隔绝了。 那些暂时没戏份的配角裹着大棉衣瑟缩在一旁,蓝莉皱眉看着沈青舟,这种水准的都能拉出来演主角,什么叫做水深总算也见识过了。 侧目望去,费岂昂正坐在车子里,看不见表情的。蓝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刚刚给唐朵传了简讯也不见她回,这回并不忙,索性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不放心地胡思乱想起来,眼皮竟也不争气地跟着跳了几下。正要打给安维朗问问的,号码已经拨了出去,就只听身边的一个演员大声读着手机上的一条即时新闻。 “xx网2月13日电 2月13日14时52分,t市怀远路盛乡阁酒店发生火灾。截至目前,已造成6人死亡。据悉失火原因为影院厅电线短路无人察觉,火势蔓延至多个楼层。目前消防人员正在现场全力救援。” “你说哪家酒店!?”蓝莉大惊失色,手一抖,电话也摔了出去。 “盛乡阁啊……死了六个人了,真可怜。” 只听地上的电话里传来一阵阵喂喂的声音,蓝莉瘫软地蹲在地上拿起电话,“唐朵跟你在一起吗!?” “我送她回了酒店,她说想泡个澡休息休息。”安维朗的话还没说完的,蓝莉便不可抑制地大声嘶喊起来,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盛乡阁起火了!我刚刚打给朵朵一直没人听!” 电话里静默了两秒钟,安维朗蓦地挂断了电话。 拍摄现场一时间亦安静的可怕,众人还未回过神的,只听车子急速转弯的尖锐刺耳声骤然响起。 循声望去,就只见费岂昂的车子绝尘而去,迅速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双更了!麻痹哥今天真的人品爆发双更了有木有! 尼玛哥好亢奋!哥不用吃翔了!!!!! 啊哈哈哈哈哈求花花!!! 第51章 【chapter 50】 做这样的决定,丝毫没有意气用事的。 唐朵坐在明亮的落地窗前,午后柔和的阳光洒满了杯子,赴约的时候从来都习惯早些到的,此刻,她的心里,平静得再不见波澜了。那日眼睁睁地看着费岂昂绝尘而去,之后她便想了许多。 这世上,并没有任何人是应该去等候另一个人的。从来也没有。那些分离许久之后又再次相聚相守的事,大抵是因为两个人彼此仍旧爱着,见多了繁华,也只有对方才是彼此生命中无法替代的,如此,才有了缠绵悱恻的爱情。 他们之间,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清清楚楚的说过一句在一起,仿佛就该是那个样子,自然而然的可以了。也许,本就是高估了自己,那年,蓝莉尚且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清汤挂面的她呢。 罢了。 总是会结痂痊愈的。亦如是想着,便也答应了marco的邀请。这些年,形单影只的实在够久了,始终不肯走出那一步,因为一直还抱着幻想,总觉得,他们之间不会如此的,也是觉得,老天不会这样待她,不会将她所有的幸福都收回。 端着咖啡杯子,却只停在了唇边。 窗外,正见marco半举着相机,对着落地窗里的她悠然抓拍。唐朵浅浅地笑笑,跟他挥手,咔嚓几声之后,marco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快步走了进来。 “等了很久吗?”marco兴冲冲地坐下,丝毫不矜持地端起唐朵的咖啡杯一饮而尽。“哇哦,怎么会这么美味!” 唐朵噗嗤笑了出来。“你是去了沙漠吗?” “no no no!我是在掩饰紧张的表情,每次看见神仙女人,都会觉得好紧张!”marco的中文发音已经进步不少了,但是唐朵听着,依旧需要仔细猜测。 “神仙女人?”她略略想了想,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说仙女吗?” 立即冲唐朵伸出双手的大拇指,一直就觉得神仙女人这种表达方式很奇怪,可是每回他跟费岂昂说起这四个字的时候,都不见费岂昂帮他纠正的,害他以为神仙女人跟仙女就好像mum与mother都是妈妈一样。 “你愿意出来见我,我好开心!”marco的眼睛亮晶晶的,微笑的时候,唇畔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虽然他也是东方面孔,但较于东方人更棱角分明的。 双手握着杯壁垂头浅笑,“相信吗,你是我这七年来第一个朋友。” 他一脸不解,随即又一副了然的开阔表情,“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之前的男朋友很小气!” 唐朵抬起头来,好笑地看着他,“我能理解成,你是在讲我前男友的坏话吗?” marco倏地瞪圆了眼睛,“你真的有男朋友?可是他为什么要放弃你?” “是我自己放弃的。”她幽幽说着,假装愤怒地瞪着他,“难道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讨论我的前男友吗!” 他一愣,然后嘿嘿嗤笑两声,“我需要一个model,你帮我好不好?” 这回换她眼睛等的老大,“model?你确定是在跟我讲话吗?”活了二十几年,就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跟她讲,你挺适合当model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唐朵连忙摆手,只觉这摄影师审美属实堪忧。 “为什么这样说? you are so charming!”marco可急了,中英文并用的。 “除非你是不想在摄影圈混了。” marco挫败地看着唐朵,委屈地纠集着眉。“memo,你这样讲就好像在说厨师做的菜不好吃一样。”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唐朵只觉罪孽深重,只是一开口,仍是跟丢炸弹没区别。“是不是专业模特的出镜费很高?” marco登时哇哇叫唤起来,“你是觉得我付不起佣金才来拜托你!?” 唐朵急忙尴尬地改了口,“呃……我有好朋友是专业表演出身的,不然我介绍你们认识……” 此时此刻,marco真的很想嘟囔一句**或者**,但是在仙女面前,形象是一定要注意的。marco略略冷静了几秒钟,接着一脸温暖笑容地望着唐朵,“memo你听我说,我需要一个很透明的model,透过**看得见灵魂!” 唐朵打了一个寒颤,艺术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这种凡夫俗子能懂的。 “那天着火看见你撞门时,我对你就是这种感觉!”marco跟着补充道。 说起那日着火,唐朵立即想起来什么似的,“帮我撞开门之后,你又跑去了哪里?” “回去拯救我的夏娃。”语毕,marco得意洋洋地举起毫发未损的相机。 唐朵又不能自已地笑出声来,跟他聊天,竟是这样有趣。只是他实在太高看自己了,她怎么会是透明的人,皮囊之下,并不是那样容易便能看透的,何为人心叵测,不然,那年的自己亦不会假装失去了记忆的。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考虑看看,我都尊重你的决定!”marco说着走调的中文,满脸真诚。“对了,你有没有姐姐或者妹妹?” 她想了想,仍是点了点头,“有一个妹妹,但是现在在法国,不然我也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说不定她可以给你当模特。” “也在法国?”marco又即刻激动的不行,“我在法国的时候认识一个中国女孩,她叫沈青舟,会不会是你的妹妹?” 她努力分析了半天,才辨认出他说出来的那三个字的名字是沈青舟。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的,一时却又记不得了。唐朵轻轻摇头,“不是的。” marco稍稍失落地放松了身体,想想也是,世界这样大的,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你们两个长得好像,我在法国的时候,想让她来当model,可是她的男朋友说什么都不肯答应!”marco对费岂昂不同意沈青舟拍摄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不然他也不会千山万水地跑来出国寻觅眼缘人。 听着marco跟她抱怨,唐朵却只觉得羡慕那个女孩。若不是因为在乎,哪里会有那些不准不行不可以的禁令。不想再让自己继续陷在这种扰人的思绪里,唐朵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们长得像,所以要拿我当替身吗!” 因为中文说的很慢,marco急的一脑门子汗。“你不是替身啊……我要疯狂了!”平静片刻,marco对着唐朵摊摊手掌,“memo你不要讲话,就只听我说。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很像月亮,但是是城市中的月亮,但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完全忘记城市中的月亮了,因为你是野外的月亮,更nature你明白吗?” 被他这段月亮论绕昏头了,但也大抵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这也只是她与marco第二次见面而已,可是唐朵却愈发觉得,他是真的能看懂自己。这七年来,她流浪在华夏的每一寸土地上,城市,乡村,繁华,宁谧,这种种迥异的生活,她全都尝试过了。这七年,她虽然一直都在逃避,但走走停停,她在大自然中的所见所感,让她无论再遇到多么痛彻心扉的事,都不会再幼稚地选择轻生了。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着,“如果你真的觉得我适合,那我不介意去看看企划案。” marco像是没听懂的,好半晌之后,毫无预兆地隔着桌子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居然同意了!” 唐朵哭笑不得,她只是同意去看看企划案好吗,如果他是什么三级片演员猎头,那她这辈子不就完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若是捉了她去拍那种东西,估计投资方会赔的倾家荡产吧。 ———————————————————————— “模特圈出来的演员很不容易的。”沈青舟递给蓝莉一个暖手袋,极体贴友善的。 一到休息的时候,沈青舟总是喜欢主动找到蓝莉跟她联络感情,起初,蓝莉因为唐朵的关系很不待见沈青舟,但慢慢相处下来,她虽然没什么演技没什么专业性可言,但是为人是特别低调谦虚的,就连剧组里偶尔有一两句台词的群众演员她都能够顾及的到,有天蓝莉因为大姨妈光临肚子疼的不行,沈青舟一语不发地钻进保姆车,过一会端着热烫的红糖姜水走向蓝莉,看她一点一点喝光,疼痛也真的缓解了许多,这种小事,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只是凭着女人的直觉,总觉得沈青舟并不简单,所以蓝莉跟她也只是客客气气的,全然没有要好成闺蜜的样子。“我也只是误打误撞,从来都没敢想过会有今天。”接过沈青舟送来的暖手袋,蓝莉并肩挨着她坐下,淡淡地开口道。 沈青舟的目光飘向远处,“说不好圈外的会有多么艳羡圈里的,其实这世上人人都是演员,只是演技水平不同罢了。” 蓝莉转头看她,这样沉重的话怎么也不像天之骄女的沈青舟该讲的。一阵风吹过,撩起了沈青舟披散着的柔韧发丝,蓝莉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见她后颈间一小块拇指大小的水滴形暗红胎记,只觉莫名恍惚。 “台阶上不凉么。”像是从天而降般的,费岂昂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自她们背后响起。 沈青舟欢快地站起来回身朝费岂昂跑去,将自己手中的暖手袋也丢给了蓝莉。 蓝莉微微侧头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延展了一下剧情,哥码字码的很**哇咔咔! 各位妹纸,哥来大大地剧透一下肿么样!看见此剧透的妹纸表大声嚷嚷!o(n_n)o 【沈青舟,其实她是整了容的左伊雪】 嘘...乃们懂的,哥继续滚去码字!扭动扭动~~ 下一章当然揍是咱们费费千方百计身心俱疲地阻止朵朵给marco当model啦~哇靠,红果果的又一剧透啊有木有!麻痹哥不说话了!!! 第53章 【chapter 52】 “唐小姐,如何?”费岂昂环着双臂,一双晶亮的眸子淡然地攫住唐朵,眼下的气氛,像是不听到她的回答,便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唐朵倏地抬起头,目光稳稳地迎上他的,那副自得的模样,不就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么。 “拍。” 她极平静地吐了口。 费岂昂眯起眼睛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 “你是不是疯了。”自唐朵跟她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柴井惠便反复讲着这句话。 “我没疯,很清醒。” 柴井惠不住地摇头,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在较什么劲。“那是我儿子轩轩。”柴井惠指着正从幼儿园门口奔向她们的小男孩,眼底的目光越发慈爱了。 循着柴井惠的手指望去,唐朵几乎一下子就对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稀罕的不得了。“着绝对是挑了你们夫妻优点长的,翘鼻子可比你的好看多了!”老远就看见了跟妈妈亲切交谈的人,所以当唐朵拦腰将他劫路抱起的时候,韩亦轩连半分惊慌也没有。 “妈咪,这个姐姐是你的学生吗?”韩亦轩奶声奶气地问道,两只小手还十分注重安全性地紧紧搂着唐朵的脖子。 自从柴井惠怀了宝宝之后,就没有出去工作了,等生下韩亦轩的时候,便谁带着都觉得不放心,索性彻底辞职安心带孩子,因为喜欢花花草草,索性就开始研究插花,这些年不仅练得一手好技艺,花店也经营的风生水起,等韩亦轩上了幼儿园,闲暇的时间便多了,总又有些喜欢插花的女孩子来店里跟她学习,柴井惠也乐得有人聊天,久而久之,便成了插花老师。 唐朵眨眨眼睛,随即在韩亦轩软乎乎的脸蛋上留下响亮的一吻,“井惠,你儿子很懂讨女孩欢心喔,可不得了!” 柴井惠好笑地帮他纠正,“该叫阿姨,跟妈妈同辈,是妈妈的好朋友。” 韩亦轩云里雾里地噢了一声,马上又一脸真挚地问,“妈咪,是不是你的好朋友都这么漂亮呀?” 唐朵瞅着韩亦轩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萌萌的,晶亮晶亮的,她对这孩子真是爱不释手了。“阿姨好喜欢你喔,轩轩给阿姨当干儿子好不好。” “好,小妈咪。”韩亦轩倒是够爽快,一张嘴就认了唐朵当妈咪。 柴井惠站在那里笑得不行,“朵朵你大概得排到二十几位了,这家伙已经把我们小区里那几个总逗他的大姐全认遍了,统统都是小妈咪。” “这么小就这样没有节操,长大了还了得?从今天起就只能有我一个小妈咪,记住没!”故意假装凶巴巴的,唐朵瞪着眼睛看他。 韩亦轩瘪瘪嘴,极不情愿地在裤袋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给唐朵。“以后从其他小妈咪那里得到糖糖,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柴井惠!以后我生了女儿嫁去你们家好不好!” “快去生快去生,生出来我们交换,这小魔头都快把我跟韩扬折磨疯了。”其实就连结婚的时候,柴井惠也并没有真的爱上韩扬,只是觉得自己到了该安定下来的时候,眼前的人选亦真的不错,所以便进了围城。但是等韩亦轩出生之后,她真的发现自己改变了,不仅发自内心地爱孩子,也爱孩子的爸爸。“朵朵,说真的,我希望你快点结婚,然后生个宝宝,你会发现这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唐朵一瞬不瞬地看着韩亦轩,小家伙很重,唐朵的胳膊都酸了,却也舍不得松手,只一脸宠溺地看着他。 或许,这真的不是一件坏事也说不定。 ———————————————————————— “莉莉,我这样做是不是蠢透了。”唐朵抱着电话躺在被窝里,一想起已经大言不惭地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了marco,心底便阵阵绞痛,一动也不想动的。 蓝莉这会正在候场。一大清早唐朵就打来电话,蓝莉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说呢,我倒觉得你做得挺对的。”沉思片刻,蓝莉给出了结论。 “我那时只是不想被他看扁,现在弄的骑虎难下了。”其实唐朵已经严重开始怀疑marco的审美了,内衣模特哪一个不是波涛汹涌的,她这种没什么事业线的尺码居然都能被发掘出来,果然艺术家的世界并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你根本就是爱上他了,怎么就不能放低姿态拼一拼呢。”这些年过去,蓝莉早已走出当初的执念了,她彼时千般万般的想要去到费岂昂的身边,喜欢是一方面,那样的男人谁会不心动呢,只是如若要归结于爱情,却是远远不及的。 只是这种心事,年少轻狂,看不清楚。就连蓝莉自己都满心的以为,那年是疯狂爱着费岂昂的,可以因为爱他不计较旁人轻视的目光,可以因为爱他做一切不择手段的事,这许多年后,再回忆起来,真真幼稚的可以了。 还是卢俊令她看清的,真正爱一个人,只会为了他更加努力,让自己一点一点变得优秀,直到能够企及他的高度,而不是一直一直仰望,只等着对方偶尔的垂怜。七年前酒后跟卢俊做了错事,她就是着了魔了,一心想着,如何能去到费岂昂身边,无论怎样都无所谓的。就那样浑浑噩噩地走错了路,不然今日,她的宝宝也该有七岁了。 眼圈泛红之前,蓝莉立即强迫自己停止了回忆。“朵朵,我旁观了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的,你们明明相互爱着,任何一个人肯低下头,都不会是今天这种局面的。” “他……”唐朵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声音越发小的,“不一样了。” “那么,你的心呢?” 唐朵便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低头,她并不是没有做过,却是石沉大海的。想起那日她追着车子从t大的惠园一路跑出了校门,他却始终不曾下车看一看她的,死心的感觉,她一早便体会过的,不然七年前,亦不会任着肖驰走掉。她这样一个盲目自尊的人,越发权衡不出,到底该如何,才算是低头。 “朵朵,你公平一点。”见她许久不肯说话,蓝莉忍不住地开口,“其实费岂昂始终都待你不薄,我跟他之间,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绞尽脑汁,一定成不了那一段的,他怎么会缺漂亮女人。你帮着我隐瞒孩子的事,他知道以后也并没有拿你怎样,我后来才忽然警醒,从那时起,他就爱上你了,不然以他们那种地位,你还想好好的在t市活着吗?” “还有朵朵,那年你决然离开t市不久,左伊雪一家就跟着消失了,虽然我只是猜测这件事与你有关,但后来卢俊真的有跟我讲过,那些报道过费岂昂跟左伊雪婚讯的媒体报社,一夜之间就关门了。你在外面散心,毕业的时候t大也并没有为难你,这些都没有想过吗?那种情况下他都没忘记要帮你善后保你周全,所以朵朵,有时太执着反而会害人害己。”蓝莉幽幽地说着,不远处正在对词的沈青舟上一条已经拍了不下三十遍了,导演那个表情已经快要哭了。 “我知道,”又不是冷血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当年并没有想过会从t大顺利毕业的,声嘶力竭地考上t大,全都是为了能天天跟肖驰腻在一起。她向来没有多么远大的抱负,当时闹成那样,毕业不毕业对她来说,都无所谓的。甚至一早就打定了这一辈子都没有文凭的信念,可毕业前夕,学校却给她来了电话,通知她回去答辩。就连后来的学费,大概都是费岂昂帮她交的罢。那日在乾唐集团的会议室里,她当着那么多高层的面跟费岂昂叫板,其实她有什么资格呢,他若想她消失,定不会比打开一瓶红酒更费力的,她只是想着能多看看他,见见他,远远的也好。几乎哽咽的,唐朵哑着嗓子,低低地说道,“只是我大概,早就出局了。” “收工后我去找你,这世上,最怕有心的人,只要你想,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蓝莉低声跟唐朵交代了几句,便收了线去跟沈青舟对戏。 唐朵握着电话仍旧靠在床上,不想开电脑不想下床什么都不想做的,只反反复复回忆着蓝莉的话,蓝莉是希望自己努力争取,只是究竟还有没有必要,在费岂昂看来这种举动会不会是跳梁的小丑,她全然没有头绪的。 正烦闷着,电话在手中不安分地震动起来,慌忙看了眼屏幕,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你在哪里。” 冷冷的中年男音清晰传进她的耳朵,唐朵几乎就要忘记这个声音了,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意想起。 作者有话要说:哥最近身体不适,妹纸们放心,哥马上就复活日更君。╭(╯3╰)╮哥还是日更或者人品爆发双更的总攻哥哟! 都到这个份上了,剧透神马的已然不足畏惧。来吧来吧,听哥大致讲讲之后的情节走向。 本章跟下一章的上半段都是铺垫,之后便是有人帮着朵朵出谋划策去搞定费渣,但是费渣真心不好搞定,再说费渣还眼瞎的暂时木有发现沈青舟的事,所以这一段费渣对我们朵朵是“极不好的”(在你们看来!!) 之后朵朵努力无果,彻底死心。(背景音乐响起: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离开~~~离开~~~) 然后如你们所愿,哥瞬间朵朵的亲妈附体,各种虐费渣,费渣心痛心痛心痛满世界去追朵朵。 最后就完结了。(啊啊啊,你们肯定不满意,你们恨不得章章虐费渣对吧啊对吧!) 第54章 【chapter 53】 “有事么。”唐朵平淡地问了一句,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了,不然,七年都没有联络过的唐易洲,怎么就突然的打给她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您希望我是什么态度呢。”跟费岂昂分开的那年,不知是谁刻意宣扬的,许多人都知道了她是假装失忆。其实对唐朵来讲,既然她肯亲口承认,便定不觉得被别人知道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所有的后果,她都考虑过了,最糟最糟,也只是从此离开这座城市罢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唐易洲一家居然跑来找她兴师问罪,气焰嚣张的,究竟是凭什么呢。 唐易洲似乎在那头气愤的不行,语气败坏地说道,“还要当内衣模特!你还想干什么!”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唐易洲主动打给她居然会是因为这个。除了费岂昂,她想不出会有第二个那这件事做文章的人了。却仍旧选择了明知故问,“谁告诉您这个喜讯的?” 那时她跟费岂昂分开,看上去最不能忍受的居然是唐易洲一家三口。失忆那段时间,大家努力挤出的温暖笑脸再也绷不住了,唐馨然揪着唐朵的头发骂她,你这个贱人,到底凭什么。 她也丝毫没有客气,扬手便赏了唐馨然一巴掌,力道比酒吧那次亮眼多了,不然唐馨然也不会一个踉跄退后好几步。只是徐卉跟唐易洲就忽然打了鸡血了,唐易洲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却也没有阻止徐卉动手。那时候徐卉的指甲很长,扫在她脸上的时候火辣辣地疼,还很瞎地问唐朵,你是不是有人养没人教。 只觉好笑的不行。那个本该对自己养育教诲的人不是已经被徐卉成功拖了去么。 从来都是恨不能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唐朵半点没有犹豫地对着徐卉涂了厚粉的脸左右一齐开弓,两个巴掌打的徐卉跟唐易洲都愣住了。本想再送一句真不要脸给徐卉,只是觉得跟这种人浪费唾沫星子简直就是耻辱。 徐卉跟唐馨然自然不肯罢休的,母女两个正打算一起修理唐朵,唐易洲却突然吼了一句全都给我住手。然后就听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无比清晰有力,从今天起,你跟唐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不准跟人提起我是你爸爸。 这大概是这一生中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爸爸?从杜毓敏发现唐易洲在外面有了女人,并且在自己怀着孕的时候甚是嚣张地搞大了外面女人的肚子时,爸爸这个词,就好比唐先生。自她懂事以来,根本就不知道爸爸是个什么概念。她童年的记忆,只是两个大人不停地争吵,摔东西,能砸的全都无一幸免,最后一次大动干戈居然是为了究竟把她推给谁抚养,现在他居然跑来跟她说,以后不准跟人提起我是你爸爸。 唐朵那时只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好的,唐先生。 她也并不是想故意气唐易洲,只是爸爸这个词,离她的生活实在太远太远了,而且在唐易洲眼里,始终只有唐馨然一个女儿罢了。唐朵曾一度以为,因为杜毓敏生不出孩子,所以才捡了自己回来,不然她怎么就会落到爸爸不疼妈妈不爱的境地。 “喜讯?你还要不要脸!”唐易洲在电话里火冒三丈,落在唐朵耳朵里,她却只觉过去那个霸道暴躁的男人,如今只听着声音都会感到苍老了许多。 “唐先生,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她权衡了半天,还是选择了这个称呼。 电话里持续几秒钟都没有声音的。 “您今年五十六岁了吧?好好享两天清福吧,土都埋半截了,那么拼命做什么呢,就为了供着那娘俩无度挥霍?”其实他不说她也能猜个七八分的,定是易洲商建又跟费岂昂沾上什么边了,这些年来,易洲商建经营的非常不景气,还一度传说早已换了东家,只是保留了唐易洲的位子。但是这些,她属实半点兴趣也没有的。 只听咣当一声,通话断了,好像手机被摔出去的声音。 唐朵握着电话,忽然就坐不住了。 起床,洗漱,穿衣,出门。 直接坐车去了乾唐。 “小姐,费总不在办公室的。”秘书称职地拦着风尘仆仆的唐朵,极好脾气地解释到。 “那我在这边等一下。” “不然您打个电话吧,也许费总今天不来。” “呃……号码多少?” 秘书小姐脸上的笑容迅速僵住了,刚刚不是跟她讲自己是费总的朋友来着。 一看秘书的脸色不对了,唐朵立刻来了主意,试探地问到,“安维朗……你认识吗?” “是我们副总……” ——————————————————— 安维朗接到总机转进的电话后,亲自下楼接了唐朵。看见唐朵时,一脸惊讶与喜色的,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应聘的。”唐朵笑嘻嘻地看着安维朗,西装革履的模样帅气逼人。 “真的假的,”安维朗假装配合地说道,“刚好保安还有空缺,来吧来吧。” 唐朵下意识伸出手要一巴掌拍在安维朗身上,突然意识到他正在上班,又是副总的,于是吐吐舌头收了手。安维朗好笑地看看她,十万分肯定如果把唐朵弄进写字楼上班,不出三日她就会疯掉的。 “走吧,上去说。”稍稍用力地揽着唐朵的肩膀半推着她走向电梯。 “你们公司的制服真难看,黑黢黢又长衣长裤的。”唐朵小声在安维朗耳边发表意见,非常不满的嘴脸。 安维朗其实很想告诉她,他们这里冬天这样,等到了夏天,依旧是这样。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费岂昂对这条规定如此重视,集团所有女孩,跟男人一样,冬夏统一的长衣长裤。不过从乾唐创立至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办公室恋情。大概也是跟这黑黢黢的制服有直接关系吧,但是话说回来,乾唐的福利待遇向来是引领潮流的,就连制作这种黑黢黢工作装的布料,都是上上之选。所以如果有人想说总裁是在苛待她们,全然没有道理。 “这么想我?居然还亲自跑来。”安维朗大言不惭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十八楼很快就到了。唐朵凉凉地看他一眼,“秘书小姐刚刚说费岂昂不在。” 一听她这样讲,安维朗满脸黑线地伸手去捉唐朵,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唐朵灵巧地闪到左边的角落里,安维朗也立即跟过来继续捉她。手刚刚举到半空中,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门口抱着一堆文件的设计部职员梁禾一脸错愕地看着电梯角落里姿势暧昧的两个人,一时间连进入电梯的勇气也没有了。 唐朵尴尬地冲那个女孩笑笑,回过神的安维朗立即清清嗓子,拽拽地看向梁禾,“我要的资料都齐了?” 唐朵一脸狐疑地瞪着安维朗,怎么讲话还变了调了。 大概脑袋里忽然被抽白了,只见梁禾木愣愣地双手将那堆抱在怀里的资料递进电梯,连电梯门就要关上了也丝毫没有注意。安维朗眼疾手快地在电梯门夹住她的手之前迅速撑住了门,“白痴啊。” 梁禾惊得手一抖,资料跟着散了一地。然后手忙脚乱地蹲在地上开始捡资料。 唐朵没好气地瞪了安维朗一眼,还从来没见过他这种嘴脸的,活脱脱一黄世仁。只是当着他下属的面唐朵也实在不好发作,索性只白了他一眼,便蹲下帮那女孩一起捡。 “谢谢。”梁禾礼貌地跟唐朵道谢,双颊绯红。 “没关系,你们老板姨妈来了,他跟姨妈关系又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唐朵极小声地在梁禾耳边嘀嘀咕咕,安维朗侧着耳朵想听清楚都没可能。 梁禾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抱着那堆资料继续不知所措。 “交给我好了。”唐朵友善地伸手接过那堆东西,好好一姑娘,看样子是刚走出校门不久,没什么经验的。 安维朗瞥了一眼梁禾被电梯门扫到的右手手腕处,正微微泛红,他皱了皱眉,然后推着唐朵走出了电梯。梁禾在他们走出来后进了电梯,直到电梯门彻底关上,她都没敢抬头看一眼。 唐朵得意洋洋地看着安维朗,语出惊人。“咱们来做笔交易,你帮我研究费岂昂,我给你琢磨那姑娘。” 倏地扭头望向唐朵,安维朗脸上的姨妈表情瞬间退了大半,“亲,详谈!” —————————————————————— 费岂昂载着沈青舟回来乾唐的时候,就只有十八楼的副总办公室还亮着灯,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他还想着要亲自去夸奖安维朗一番的,这小子工作这样拼命工作,他就不担心乾唐后继无人了。 只是跟沈青舟两人上了十八楼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发觉,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怎么里面谈笑风生的,像是再跟一个女孩子愉快聊天啊。沈青舟满脸疑问地看着费岂昂,所以,他们这种行为应该算作偷听罢…… …… “真的吗!连你也觉得我应该拍?安维朗你真是越来越男人了!” “我爱你爱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骗你。” “哈哈哈……以后没人要不如就嫁给你好了!” …… 那个女声该死的熟悉。 费岂昂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死的体无完肤,脸也跟着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的妹纸!明天不会断更滴~ 这文快要完结鸟,哥最近在琢磨如何才能虐费渣虐到你们满意。做了个小铺垫,就素小安子跟梁禾滴故事,但是后面不会有他们的戏份,这个故事是另开滴~╭(╯3╰)╮ 另外关于剧透君,最后费渣当然是找到朵朵啦!哥的文必须很he~ 谢谢催更滴妹纸~哥继续码字去,对啦,以后看不见新章节记得把y~(貌似对爪机无影响~~) 不能再剧透了!尼玛哥说的已经太多了!你们知道也太多了!横! 第55章 【chapter 54】 毫无预兆地推门而入。 “噗……”安维朗刚喝进嘴里的咖啡悉数喷出,瞪着眼睛问费岂昂,“哥,你怎么这会来了。” 看见大步朝着他们走来的费岂昂,唐朵也愣住了。只是费岂昂看也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安维朗的办公桌。 “青舟想吃楼下的蒸菜。”费岂昂说的云淡风轻,走到安维朗的办公桌前,索性就潇洒地坐在了桌子上。跟在费岂昂身旁的沈青舟,睁大眼睛看了看费岂昂,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真是新好男人。”安维朗放下咖啡杯子,脸上的笑容浓的化不开,“我们正打算下去吃晚餐,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唐朵拿着外套站起来,安维朗极自然地帮唐朵单肩背着大大的包,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已经往门外走了,可是费岂昂却忽然开了口。 “难得有空,一起吧。” 安维朗倏地停下脚步,待脸上的笑容散去后才转过身来,“那好吧,明天我们再一起过二人世界。”语毕还亲昵地在唐朵耳边低语呢喃,那种姿势在旁人眼中暧昧到不行。“不过哥,我跟她可真心没钱买单。”用力将唐朵往自己怀里一拉,左肩仍挂着唐朵大大的背包,这幅有爱的画面,出奇的温暖。 “你们两个好登对!”沈青舟大声疾呼,还笑容灿烂地顺便征求没什么表情的费岂昂的意见。“是不是?” 唐朵眨眨眼睛,很嫌弃地仰头看了一眼安维朗,明明是冲他翻了个白眼,但是在某人眼里,那与打情骂俏没有分别。 费岂昂刻意忽略了沈青舟的问题,极正常地说了句,“走吧。” —————————————————————— 因为安维朗抠抠搜搜地在乎那几滴油,所以便厚着脸皮带唐朵蹭了费岂昂的车。 车内的空间极大。 安维朗理所当然地坐进了副驾驶,沈青舟坐在费岂昂正后方的位子上,而唐朵,则鸵鸟地跑去了最后一排望风景。 “哥,你回去的时候把这车留给我吧,副总天天开跑车上班太不美观了。”一坐进车里安维朗就开始忙活,这摸摸那看看的,嘴里还唠叨个不停。 “你不是还有辆路虎。”费岂昂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眼后视镜,刚好瞧见唐朵抱着个靠垫望向窗外。 “喂喂,蒸菜他家已经过了!”安维朗指着窗外正向后退散的蒸菜馆大声嚷嚷。 “你哪那么多话。”费岂昂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恨不得将安维朗从窗子丢出去。 下班高峰期已经过去了,车子极顺畅地在路上飞驰,安维朗唇畔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他一闭嘴,车子里立刻清静了。显然是不适应这样没来由的尴尬气氛,安维朗的嘴巴也只稍微休息了十来秒钟,接着便向后扭着身子看唐朵。 “宝贝,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安维朗伸手在物品箱里一阵翻腾,“怎么都不备些零食啊。” 沈青舟好笑地看着安维朗,“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要零食吃。” “宝贝你再坚持一下,我老哥这车太穷了,什么吃的也没有。”安维朗一口一个宝贝地唤着唐朵,脸上的笑容简直腻死人了。 唐朵抱着靠垫老老实实地坐在最后一排,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了。悄悄侧眼看看后视镜,唐朵只觉挫败,费岂昂的眼角眉梢,丝毫不见情绪的。 “这什么玩意?”掏了半天,安维朗忽然在座位前方的储物箱里发现了一个漂亮的礼盒。随手翻了出来,一脸惊讶地看向费岂昂,“这肯定是送给女孩子的。” 在费岂昂单手抢回礼盒之前,安维朗眼疾手快地将盒子掀了开,登时失望地垮了俊脸,“我还以为是钻戒,这么个熊样的胸针,哪个女人会喜欢啊。” 沈青舟立刻好奇地扒着椅子前向凑去,两只眼睛亮亮地盯着那枚胸针,“很可爱呀。” “你拿去好了。” “放回去。” 几乎是同时的,费岂昂跟安维朗吐了口,只是安维朗给沈青舟递过去的动作尴尬地僵在半空中,一脸狐疑地看着费岂昂,不就是一枚胸针,有必要吼那么大声吗。 悻悻地收了手,安维朗依旧好脾气地笑着,“看来我坏了好事了,你男人本打算亲自送你的。”冲沈青舟暧昧地眨眨眼,乖乖将礼盒的盖好放回了远处。 唐朵一声不吭地缩在后座里,小小的一团。费岂昂有意无意地从后视镜中扫见唐朵面无血色的脸,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青舟,你这回赚翻了,我还从来没见过我老哥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的。以前那些宠爱一时的莺莺燕燕全忘了,男人嘛,犯错误是难免的,最终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好,我说的对吧哥?”安维朗正一脸萌相地瞅着费岂昂,似乎在等着他的褒奖似的。 但是费岂昂却忽然一脚刹车停了下来,安维朗瞬间扑向了中控台,差一点就要跟风挡玻璃亲密接触了。 “你不讲话能死么。”费岂昂显然对他的言论没什么兴趣,只瞪着安维朗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下车。” 安维朗向窗外望去,一双桃花眼慢慢睁大,最后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要带我们吃这些吗!” 听安维朗这样一讲,沈青舟马上朝右侧的窗外仔细看去,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人影攒动,烟熏火燎,吆喝叫卖,露天敞篷……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夜市罢。 太阳已经快要整个沉下去了,车里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一点还没有完全黑透的微亮光线,费岂昂看得分明,唐朵用手背悄悄揉了揉鼻尖眼角。 —————————————————————————— “宝贝委屈你了,”安维朗揽着唐朵的肩膀帮她抵挡熙攘的人群,“一会咱们再去吃点别的。” 唐朵也不做声,只机械地随着他们走,倒是沈青舟,满脸新奇的模样,左顾右盼的,挽着费岂昂的胳膊,怎么看都是唯美温馨的绝美风景。 唐朵开始想不通了,也越发觉得看不透费岂昂了。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就算没有爱过,但也总算恨过她的,可再次相遇的每一次见面,他的态度都疏离的可以了,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愿看她。她便开始觉得,也许真的是自己搞错了,那日盛乡阁出事,他并没有特地来,她所看见的影像,也只是自己脑中强烈渴求之余产生的幻觉罢了。 这样想着,心里就愈发闷痛起来。她清楚的很,安维朗一直都在帮她试探费岂昂,大概他们的做法实在太过幼稚了,不然,费岂昂怎么连睬都懒得睬一眼。或者该这样理解,他根本就是完全不在乎她的,否则,怎么会连投入了其他男人的怀抱也仍是无动于衷。 “试试。”费岂昂拿着一串新鲜炸好的臭豆腐送到沈青舟的唇边,轻声诱哄。 唐朵看着那个画面,根本动弹不得,仿佛被雷霆击中一般的,如若只是为了秀恩爱,何必还拖着两个应景来。她仿佛是瞬间参透的,费岂昂这样的用心,大抵只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不然,还会是什么。 臭豆腐摊连位置都没有换过,只是从原来的露台变成了敞篷,搭了一个小小的门面,老板跟老板娘两个人就窗户大敞地在屋子里忙着炸臭豆腐,顾客就围在窗户外面排长龙。显然老板的记忆力是极出色的,当他招呼费岂昂的时候,还热情地问候了一声,你可好多年没来啦。 只是当看见挽着费岂昂的沈青舟,以及他们身后被安维朗揽住肩膀的唐朵时,老板的脸明显僵了僵。其实费岂昂跟唐朵,那位老板始终都是印象深刻的,因为那时候他们每一次来,男孩都是穿着极考究的,再加上相貌身型出众,每回一来他的臭豆腐摊前都会停着一辆价格不菲的车子,看一眼就知道身份不凡,只是这样的人居然会跑来夜市里凑热闹,所以实在是想记不住都不行的。 不过在老板的记忆里,那时候明明是费岂昂跟后面这个姑娘亲密地手牵手的,当时男孩还说死都不肯吃,那个姑娘就撒娇威胁各种利诱,最后哄的男孩不仅吃了,并且每次来吃的都比姑娘多出许多。 唐朵跟老板礼貌地笑笑,她看得出,老板还记得自己。 沈青舟正瞪着眼睛对着手中那一串臭豆腐迟疑,唐朵拖着安维朗,悄悄走向了不远处的炒年糕摊位前面。 “你也不能吃炸臭豆腐?”安维朗终于松开了紧紧捏着鼻子的手指,仍是一脸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面来回扇风,“真想不到我老哥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要两份炒年糕,一份超辣一份微辣。”像是在刻意回避安维朗的问题,唐朵迅速对着老板开了口。沈青舟他们那边,她连瞧一眼都没有勇气的,只聚精会神地盯着正在被热切翻炒的年糕,好像在思考那些年糕究竟会不会疼,不然,怎么就会是一副抽筋剥骨的揪痛表情。 安维朗无奈地摇摇头,像是在安慰唐朵又像是在给她敲警钟,“你也看见了,这事不能急。” 唐朵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盯着年糕一字一顿地,“你当我下午讲的那些话全都是发疯好了。” 炒年糕对面的摊位是炭火烧烤,那位老板一个人忙活的不亦乐乎,四周围满了等着烤串的客人。铁槽里的炭火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烧烤老板娴熟地将那堆炭火清理了出来,其实只是往地上一扔,因为生意火爆,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清理的。 北风还没有谢幕,零零碎碎几颗炭火上的火星子随风翻飞,虽然那些炭火马上就要燃尽了,但冬天的气候格外干燥,稍稍不留神,那些火星沾上什么,安全隐患是极大的。唐朵跟安维朗背对着烧烤摊位站着,烧烤老板用力将那堆淘汰的灰炭笔直地倒了出去。 只一瞬间,还在对着炒年糕发呆的唐朵突然被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肯定有砍死哥的想法…… 哥去码字,如果明天两更了你们就不要砍哥了…… ╭(╯3╰)╮╭(╯3╰)╮╭(╯3╰)╮ 第57章 【chapter 56】 他其实自走下车子的那一刻,便开始后悔了。 如若不是刚刚的邮差看错了号码箱的号码,如若不是自己听错了号码,那么,那些信,就只可能是同一个人邮寄过来的啊。 从头到尾,知道他这间公寓的人,也只有她罢了。 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一副要走,却又始终不走的样子。就只僵在车门边,一双忽明忽暗的眼眸,紧紧地攫住不远处的公寓信箱。 这一生,还从未怕过什么的,可是这会,那个稍显斑驳的信件箱,箱身泛白的油漆已见少许剥落之后隐约透露的暗棕色铁迹,它就那样静静地挂在墙头,这样飘忽地望过去,竟好像成了张着大口的猛兽,哪怕再向前一步,也是要被生吞活剥的。 他甚至是希望,能打开这信箱的钥匙,在这世间是不存在的。 心底惴惴的疼。 燃起一支烟,烟雾缭绕的,却恍惚看见了那个万千情绪的人。 娇笑流泪生气恼火。 追着他的车子拼了命的奔跑。 揪着他的衣角手足无措的。 那么多那么多的她,在他的脑海中调皮地乱跑起来,想关,却是关不住的。 那支烟又要燃尽了。 将烟蒂扔在地上狠狠碾碎,仿佛做了什么破釜沉舟的艰难决定,费岂昂迈开长腿,径直朝着那个信件箱走去。 说不定,只是一场空荡的希冀。 走过来,就只为了跟自己证明,那个女人,是不值得的。 身侧的拳头,紧得可以了。 看吧,就顺便看一眼吧。费岂昂这样在心底嘲笑着自己,反正,那些年经历过的失望,又岂是一个小小的信箱能够相提并论的。 天气已是渐渐转暖的,却清晰地感受到,紧紧攥在一起的指尖,冷得再无力张开。 开那个信箱的时候,似乎因为时间真的过了太久太久了,锁芯已经锈塞的不好打开。他轻轻扭动了几下钥匙,正猜测着或许已经生锈到钥匙打不开的境地了,却只听啪的一声,费岂昂下意识松了手,眼睁睁看着,那些拥挤在信箱中早已泛黄的信件,雪花般的,飘洒落地。 —————————————————————— 手机上那一串倒背如流的号码键,已经快要被费岂昂按成残疾了。 二十遍,三十遍,四十遍……却始终无人接听的。 他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亦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是跟谁在一起。那种莫名毫无头绪的慌乱心情,将他吞噬的彻头彻底。 离开公寓的时候,天都黑透了的,最后还是毫无办法地打给安维朗,跟他要唐朵入住的酒店地址。安维朗在那头惊讶不已的,落井下石地问他,干嘛要朵朵的地址。 根本没有心情解释的,就只想着,要马上见她。 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 见费岂昂那个急切的样子,安维朗也自是识趣,乖乖地交出了唐朵入住酒店的地址之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哥,这些年,她没有一刻是真心笑过的。” 他许久不见的泪,一下子涌到了眼底。 匆忙挂断了电话,车子仿佛也通了人性的,呜咽叫嚣着绝尘而去。 伸手点开电台的触摸键,却依旧没能来得及掩饰大滴大滴落下的泪,落在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疼痛,也跟着触目惊心。 电台里喧闹的音乐声刚刚结束,便传来了主持人低沉严肃的声音。 “今天傍晚大概五点钟的时候,在兴华路一家茶餐厅的后门发生一起疑似绑架案,具体情况……” 伸手切换了电台,关于悲伤的事,他再也不想听见了。 车子在夜幕中疾驰而过,也只一刻钟的功夫,便到达了安维朗提供地址的酒店门口。连车子也没有泊好的,匆匆将车钥匙丢给朝他快步走来的泊车小弟,费岂昂一步三个台阶地跑进了酒店。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酒店的前台工作人员礼貌地说道。 “请帮我转603的唐小姐。” “好的,您稍等。”前台小姐拨了两次唐朵房间的号码,却都是通了无人接听。“先生,唐小姐大概还没有回来。” 费岂昂皱着眉看了眼腕表,二十一点二十分。 已经这么晚了,她去了哪里还不回来。 费岂昂踱出酒店,凉风迎面刮过,他步下台阶,索性钻进车子里等。这样只要唐朵一回来,他也能即刻看到的。 那堆散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信件,他并没有一封一封仔细看的,只拆了几封,时间,竟是七年前的。一笔一划,全都是她隽秀工整的字体。 伸手轻轻拿起一封拆开的信,里面的纸张仿佛如同秋日里脆薄的落叶,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来,生怕会碎裂的。 …… “我在腾冲,t市很冷对不对?我这边很温暖。我知道,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也许,很久很久都不能原谅我,但是那个很久不要是永远,好不好。 圣诞节快要来了,我们还没有一起度过一个圣诞节,那时你说很喜欢冬天,因为冬天会下雪,你会不会在圣诞节之前忽然的喊我回去呢,我想跟你一起过圣诞,但是你不生气了,我才敢回去,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等你。” …… …… “圣诞节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气性怎么就这样大呢。 我现在在海南岛,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气势恢宏的菩萨雕像,你也见过的对不对?郑阿姨后来告诉我的,说你那时为了能够让我醒过来,亲自跑来海南拜菩萨,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呢? 今天我有跪着跟菩萨忏悔喔,以前,我一直觉得菩萨太忙,没有空闲理会我的,不然怎么会让我过的那么多灾多难,现在忽然就开悟了,我亲手推开了你,大概菩萨也是无能为力的。 看在菩萨的面子上,你饶过我这一回,保证就这一回。 等你打给我,我的号码没有变。” …… …… “我在丽江!因为你始终也不肯原谅我,我觉得来邂逅一场精彩绝伦的艳遇!! 可是大街小巷,那些男人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刚刚回客栈的时候真的有男人跟我搭讪喔,你会不会吃味?哼,你大概巴不得我速速被拐走吧? 我怎么可能顺了你的心,我一定会坚持到你召唤我回去的!另,元旦快乐。” …… …… 他看着那些字字句句,仿佛透过那些隽秀的文字,看见了那时抱着膝盖,孤单一人坐在某一处日光晦暗的角落,给他仔仔细细写着信的唐朵。 这些年,她就是这样靠着一路不停地行走撑过来的么。 他曾偏执地以为,他对她来说,只是一粒棋子,一件可以为她甚至是她在乎着的人,带来无限便利的工具。她为肖驰保住了那份地位显赫的工作,为蓝莉争取到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连一向自命不凡的费少也狠狠耍弄过了,然后,便头也不回的一走了之。 只是,他似乎忘记要站在她的位置思考了。 忘记了那个深夜,她冲下公寓抱住他,半是恳求半是命令地说,不要跟左伊雪订婚。 也忘记了手牵手晃夜市的时候,她目光如水地看着他说,以后,要是你发现我犯了错,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更忘了自己所给予她的温热,也只有这一处公寓的地址而已。她定是知道,城郊那一处别墅,他是不会回去的,所以才将这些信寄来了这里。 只是那年她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每一个信封里,除了有手写的信,还附着几张她在当地拍的照片。有的是古老的楼廊建筑,有的是大片大片的自然花海,却独独,没有她。 他想不出唐朵那时孑身行走的心情。是不是希望有他陪在身边,是不是在每一个夜幕降临的晚上,都睁着眼睛等待天亮。是不是生病的时候就一个人委屈的哭胡乱的吃药,是不是满街满世界的热闹,都将她拒在了门外。 从指间蜷缩到心口。 冲动的赶来这里,丝毫没有想过见了面,该说些什么的。 他们,都已不再有年少轻狂的岁月了。于他,早已有了沈青舟,而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七年,却是飘荡空白的。 那日见她流着眼泪拼了命地追着车子跑,其实,他亦是在拼命地克制,稍一松懈,意志便是要土崩瓦解的,这世上,能够不顾一切爱着自己的人并不多的,若不是想认真安定了,他是不可能留沈青舟在自己身边许多年的。 换做是几年前的费岂昂,也许就会不顾及任何的下了车罢。可时间赐予我们的,除了阅历理智,还有必须承担的责任。他也许并没有将沈青舟爱到骨子里去,但沈青舟,是那个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责任。 所以那天,他没有下车。本来与唐朵这样在t市不期而遇就不在他的预期之内的,若是就这样断了,也定不可能引起任何波澜的,只是萦萦绕绕,那些挥之不去的身影回忆,也只有自己知晓罢了。 手机震动的声音短暂解救了他几近奔溃的凌乱思绪,迅速接起,却并不是心心念念想见的唐朵。 “哥,你赶紧来人民医院,marco出事了,”电话里传来安维朗急切的声音,似乎正在开车,信号很不好。断断续续的又听安维朗说,“你要有思想准备,唐朵被绑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费岂昂在纠结,唐朵跟沈青舟之间。 但是!朵朵是真爱,沈青舟是责任!并且费渣是个没有节操的人,他可以为了真爱不负责任的!! 【在次透露剧情】 绑架的事是沈青舟干的,这个段子恶俗了点儿,大家伙乐乐呵呵地看吧,看文嘛,表考究认真好伐!不要质疑哥的亲妈地位,哥这么干全都是为了朵朵跟费渣之后的幸福哇! 好了各位妹纸,洗洗睡吧,今晚没有啦!明天见~嘴嘴! 第58章 【chapter 57】 marco是被人从身后击中头部后晕倒的。 当时新华路那家茶餐厅门口的监控设备刚好拍摄到了marco被人从后面打昏,接着他身边的女孩便被强行带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是茶餐厅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帮忙报的警,并且在marco的手机通讯录里联系到了排在第一位的安维朗。 当安维朗跟费岂昂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marco还满脑袋绷带地躺在床上沉睡。跟医生确定marco已无大碍之后,费岂昂便跟安维朗一同去了受理这起案子的警察局。 没料到来的人竟会是费家两位少爷,局长一点下班的心思也没有了。 “有目击者说,那些蒙着脸的人带走唐小姐后,车子直接奔了国道的方向,但是我们已经跟各大高速干线确认过了,他们排查的很仔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可疑车辆通过。”局长面色凝重地看着费岂昂。 “可是如果只是绑架,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勒索电话进来?”安维朗皱着眉,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 “我估计那帮歹徒一定没有想过会被拍到,现在各大电台都在播报这件事,想必他们在车上也应该听过了吧。”局长并不知道被绑走的唐朵跟费家是有关系的,不然刚刚的立案会议,说什么也应该召开的更周全一些。这会,大腹便便的,恐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为什么警局的人是在我们进来之后才出去巡检的?”安维朗四下看看,因为他跟费岂昂来得很突然,所以很多真相看得清楚,竟然还有工作人员办公桌前的电脑上显示的是斗地主页面。 费岂昂一语不发,想起刚刚在车里听到的那条电台广播,就那样随手被自己关掉了。拳头砰地一声砸在实木的暗红色办公桌上,局长杯子里名贵的清茶被震洒了一桌子。 “这些回头再说。”费岂昂忽然冷着声开口道,“三天结不了的话,你们这一摊也没必要留着了。” —————————————————————— 眼前一片漆黑。 双手在背后紧紧绑着,身上罩着的这个,估摸是个大麻袋吧。眼睁睁看着marco被打昏后,自己也被捂了口鼻,原来电视里演的那种受害人一被捂住口鼻就晕倒的情节竟然是真的,直到现在她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想必是沾了什么令人发昏的药剂。稍稍清醒一些后,唐朵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们也许绑错人了。 不要说t市她有多少年没回来了,就算一直生活在t市的这些年,也并没有得罪过谁的,费岂昂若是想为难她,根本不需要浪费一兵一卒,皱皱眉头,她就不知要死几回了。 唐朵试着动了动,立即被人狠踢了一脚。 她便不敢再动了,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根本一无所知。闷在大麻袋里,唐朵简直欲哭无泪,今年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的,又是火灾又是绑架,老天爷难道真的想亲手挂掉自己吗! “老二,你看看那女的醒了没。” 唐朵立即竖起了耳朵仔细听,说话人似乎是在驾驶室的位置,又好像故意捂住了嘴的,听起来含混不清。 只是声音刚落,她便立即感觉到有人开始解麻袋,唐朵迅速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解麻袋的人用手极不温柔地拍了拍唐朵的脸蛋,“妈的,估计药量用多了,没醒。” 唐朵只觉一阵恶心,强忍着没吐出来,这个人满手的腥臭味,她紧紧闭着眼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会是杀过人了吧…… “草,我就说应该把那个大块头一起装来,现在搞得全市都快知道了,这活接的,真他妈的啰嗦。” 那个稍远的声音又飘忽地传来,唐朵心中一凛,接活!? “大哥吩咐只要这女的,绑两个给一个的钱,老子不干。”满手腥臭味的男人愤愤地嘟囔一句。 唐朵刚刚还幻想绑错人的桥段立刻粉碎一地。大哥是谁?大哥吩咐只要她?她没财没色的,写点小文字也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就算有人想因为书稿寻仇,也断不可能找到她的头上来的。 心里乱作一团,刚才那个人说全市都快知道了,那意思是不是有好心人报了案,现在正全t市地搜寻这帮人?这样想着,唐朵心里稍稍冷静下来。许久之后,车子忽然停下了,似乎车上只有那两个男人,很快,她被那个腥臭味浓郁的男人扛上了肩膀。 那两个男人再没有交谈过,腥臭男扛着她走了很久,她被倒挂在肩膀上,原本味道已经就很让唐朵受不了了,再加上不停的颠簸,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呕吐出来,正满脸涨热地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只听有大铁门被用力踹开的声音,接着,她便被丢在了一大摊什么东西上,不是硬的,因为摔下去的时候没有觉得很痛。 “真他妈沉。就先关这里吧,醒了再说。”那个一路扛着唐朵的腥臭男呵斥带喘地嚷嚷着,然后大铁门再度被用力踹了一脚之后,四周一片沉寂。 其实最糟糕的心情,并不是沉到了谷底。 而是看不见底的一直,一直,一直处于下坠的状态。 唐朵此时,便是这种感觉。 她等了很久很久,四周依旧一点声音也没有,只能听见自己即将冲出喉咙的剧烈心跳声,又试着动了动,这回并没有人踹她。 看来那几个接活的人也都是老手了,麻袋上被抠了几个足够进氧气的洞,估计是怕被憋死在麻袋里。唐朵弯下腰,费力地透过一个洞向麻袋外面望去,四下都是那种打了包的白色大泡沫箱。 心底一阵蜷缩,因为不知道那些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只目测也看得分明,那么大的泡沫箱,就是装marco那种大块头也绰绰有余了。 从来也没有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还会经历被绑票这种事,但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绑票的话,那她真的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不用即刻死去。 悲的是那一笔巨额资款。 —————————————————————— “哥,你先吃点东西。”安维朗伸手递给费岂昂一块面包,从知道唐朵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八个小时了,费岂昂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越向后拖延一秒,他的心便会跟着更加下沉。怎么看都不是单纯的勒索事件,费岂昂已经派人监控了唐家一家的所有通讯设备,包括唐易洲办公室的座机,徐卉的手机,唐家的电话等等等等,但是这么久过去,一个可疑电话都没有进来过,更不要说张口要钱的。 方向盘已经快要被费岂昂砸烂了,安维朗识趣地收了手,自己也是没什么食欲的。 手机忽然在中控台上震动起来,费岂昂倏地转向路边刹车停靠,快速接起了电话。 “在干嘛呀?” 费岂昂紧绷的神经立刻失落地松弛下来,整个人也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来电话的人是沈青舟。 他揉了揉眉心,轻声道,“在睡觉。” “我刚收工,听说marco出了事,严不严重?” “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费岂昂望着窗外,这么早的时间,路上有许多送货的车疾驰经过,他紧抿着唇,内心惊涛骇浪地翻涌。 收了线,费岂昂疲惫地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这座城市,他还没有绕完。 强打起精神准备发动车子,安维朗却眼疾手快地拔了钥匙。 “哥,我们已经绕了一个晚上了!”他看着费岂昂的眼睛,以前,哪怕他彻夜地工作也不会如此憔悴的,双眼布满满血丝,嘴唇干皱,整个人就是只剩下一副尚能行走的躯壳状态。 颓然地趴在方向盘上,那双手恨不能将方向盘握断的。“我竟然……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安维朗轻拍他的肩,那些还没来得及拆阅的信件,都被安维朗仔细收起来了,他清楚费岂昂的心该有多疼,并不是新伤的疼,而是旧的疤,被一点一点揭去了痂。 “会好的,她会没事。”安维朗坚定地说着,虽然自己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底气的。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更加深沉。 车内一片寂静的,费岂昂放回中控台防滑垫上的手机忽然再度震动起来。 安维朗跟他都惊得一个激灵。 费岂昂坐起之后,冷静了两三秒钟,然后盯着屏幕看了许久,一串陌生的号码。其实他清楚,就算是绑架唐朵的人真的是为了勒索一笔巨额资款,也是不可能打来他这里的,所以才去监听了唐家一家的通讯工具,但却仍旧忍不住抱了希望,又是在这样诡异的时间里,他跟安维朗对视了一眼,安维朗迅速开了设备准备录音。 “喂,请问是费先生吗?” 一个含混不清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嗯。” “费先生,这么早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啊,可是我五分钟前看见有几个人带走了沈小姐哎!”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哥就把绑票这段彻底结束。 这里面会发生一件很狗血的事,妹纸们带好避雷针!不过哥向来是不怕剧透的。来来来小吧啦一下。 【小透一下吼】 沈青舟本想让那帮人干掉朵朵,但是朵朵吉人天相又智勇双全……【啊次奥……】 但是沈青舟故意搅合进来,朵朵以为他们把自己当了沈青舟的替身,危难当前,替沈青舟吃了苦。 费渣因此痛心扼腕,沈青舟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后高氵朝来了! ! ! ! ! ! 去睡觉吧亲爱的们,明日一定更的饱饱的~ 第59章 【chapter 58】 唐朵瞪着眼睛,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的。 原来,过度的安静真的能够将人的情绪逼至崩溃的边缘。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手被反绑得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试着动动手腕,只觉一阵麻木。又渴又饿,最主要的是居然还想去厕所,唐朵躺在地上一点一点朝着大铁门的方向蹭去,蹭了一会,只听门外忽然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老大来电话说直接把那女的沉了。”唐朵屏着呼吸仔细辨听,开口讲话的是最开始那个开车的。 “拿到票子了?” “老大说他现在不方便过来,让我们先把事办好。” “呸,咱们干完他揣票子跑了怎么办?” 唐朵躺在地上打了一个寒颤。如果注定一死,她宁愿上次殉身盛乡阁,至少死的光明,这黑黢黢的屋子,她就是死一百次也很难被人发现啊。可是难道他们不是为了勒索么,怎么没收到钱就要撕票? 只听咣当一声,大铁门忽然开了,唐朵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万幸的是她并没有爬出多远的距离。 “见了票子我才干活。”那个腥臭男说的阴森坚定,还走到唐朵身边伸脚用力踢了踢唐朵。“妈的,别是憋死了。”说着蹲□解开了麻袋,将手指放在唐朵的鼻子前面试探了一番,而后大力地伸手杵了唐朵一把,“草,吓死老子了。” 唐朵微微睁开眼睛,一副疲惫混沌的样子,一开口便似弱柳扶风,“这是哪里……” 见唐朵醒了,那个开车的人也立即蹲□,嘲讽地拍着唐朵的脸蛋,“小妹妹,你放心,咱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我们只为钱财。”说着便果真很有职业操守地将唐朵的衣领拉高。 “你们……咳……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咳咳……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唐朵装的羸弱不堪,说几个字便要剧烈咳嗽几声,那两个男人非常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每当唐朵剧烈咳嗽的时候,他们便会自觉地避得远远的。 腥臭男的脾气似乎比那个开车男暴躁的多,大声喝了一句,“你哪那么多话!” 唐朵气若浮丝,“我……咳咳……我是怕你们抓错了人……咳咳咳……最后我枉死不要紧,你……你们拿不到钱再摊上事就赔大了……” 那两个男人立即对视了片刻,接着腥臭男问搭档,“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你知不知道老大要敲谁?” 唐朵在地上缩成了一团,侧着耳朵仔细听,隔一会便要假装咳嗽一阵。 “你傻逼吧,我要知道我直接敲好不好?” 开车男暴躁起来也丝毫不比腥臭男逊色的。可是唐朵却忽然看到了希望般的稍稍放松下来,这两个绑匪的智商绝对是值得突破的重点。 “你们……咳……你们一定,一定抓错人了咳……我跟男朋友昨天才刚刚来中国,被你们打昏的就是我男朋友,我们……咳咳咳我们是来t市参观展览的,在这里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你们抓我来,真的有可以勒索的人吗……咳咳……” 唐朵说完这番话,那个开车男立即混乱了。他之前还很纳闷,那时将marco打昏的时候,还听见marco大声喊了一句**,他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一个中国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遇害的时候还会有心情拽英文的。“妈的,你要是有一句假话,老子立即崩了你。” “我……我是真心为你们好咳咳……看你们年轻力壮的,估计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就就算要杀人咳……也要搞搞清楚再下手,我跟我男朋友都不是中国国籍……你们不要糊里糊涂的就走上被跨国通缉的道路啊哥哥们……” 听唐朵这样一说,那个开车男彻底毛了。“老二,这他妈的就搞成国际犯罪了啊,咱们直接把这女的神不知鬼不觉沉了吧!” 那个被唤作老二的腥臭男立马伸手一巴掌呼在开车男脸上,“你他妈的有点出息!”随即低头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唐朵,“老子谅你也不敢撒谎,你俩从哪来的?” 唐朵的脑袋高速运转,两秒钟后脱口而出,“英国。” 腥臭男一脸兴奋地眯起眼睛,“草,这要是从日本来的老子直接就把你沉了。” “老二,为什么从英国来就不直接沉了?”开车男困惑地看着腥臭男,一脸渴求的求知欲。 “麻痹没文化真可怕,日元不值钱啊。”腥臭男优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火的那一刹那,唐朵清晰地看见他露在外面的左眼皮上下有一道明显的疤。 开车男一拍大腿,“老二,你说咱俩这回是不是阴差阳错赚大发了!” “还沉不?”腥臭男自以为酷帅无比地看了他一眼。 “沉个屁!这么大一桩买卖,咱们就跟老大说抓错人放跑了,他要的咱再去绑,这笔横财咱哥俩分了。” 腥臭男嫌弃无比地瞪了他一眼,“就他妈这点出息,这回发达了还用得着继续干吗!” 唐朵无力地窥视着两个令人无语的绑匪,心底更加踏实几分。 “不对啊老二,她汉语说的比咱俩都好,怎么能是英国人?”开车男忽地开口质疑。 唐朵暗暗皱了皱眉,看来还不完全是傻子。“哥哥,我不是英国人……咳咳我爸妈都是中国人,但是八岁的时候移民去了英国,在家里我们都是讲中文的咳咳……” 腥臭男已经鄙视的不想多看开车男一眼了,他瞅着唐朵,很是深明大义地说道,“妹子,看在你不是日本狗的份上,哥哥今儿就做主不沉你了,但是你也不能让哥哥白忙活不是?你让你男朋友拿一百万英镑来接你,你看妥不妥?” 唐朵盯着腥臭男看了半天,突然哇地大哭起来。“我……我们还还是学生呜……” “老二,一百万英镑是多少票子?”开车男费解地看着腥臭男。 “呃……怎么也能有个百八十万吧。”腥臭男夹着烟,好不自豪地给他解释。 “我操,居然有那么多!”开车男兴奋不已地,跟打了鸡血一样。 唐朵一听,差点就破功笑场了。这种水平的还要出来混匪帮,我大中华前景属实堪忧啊。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位劫匪,“哥哥……只要你们不伤害我,我男朋友一定会把钱都给你们的……只是呜呜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 腥臭男把眼一横,“你们有多少!” “加……加上我包里的现钞跟卡,大概能有三十几万……” 腥臭男立马将唐朵拽了起来,把她后背的包大力一扯,两个人翻腾的不亦乐乎。唐朵出门很少带现金的,都是各种划卡,侧面的便利小包里有几张十元的人民币,是为了方便坐车准备的。 掏了半天,两个人终于翻出了钱包,打开来一看,果真有卡有现钞。开车男好奇地多看了眼唐朵钱夹里的照片,唐朵心里立即咯噔一下。那张照片,是她跟费岂昂还在一起时,某次她用手机拍的,后来分开了才发现,两个人竟然连可以回忆的照片也没有。所以才洗了手机里的这张,这一放,便在钱夹里放了这些年。 “这个男的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开车男瞅着费岂昂,那张照片上,费岂昂亲密地搂着唐朵,两个人都是一脸笑容的。 “那是我过世的哥哥……”唐朵梨花带雨地哭的好不凄惨。 开车男似乎很担心自己会被唐朵过世的哥哥带走,立即掏出钱包里的卡跟现钞之后,便将钱夹重新装回了书包里。腥臭男只顾着研究究竟把卡放哪里才比较好,开车男拿着几张从唐朵钱夹里掏出来的港币琢磨,“老二,原来英镑跟票子长得差不多啊。” 唐朵已经完全不把目前的处境当做是暴虐的绑架了,她真的很想仰头大笑几声啊,那几张港币上都清清楚楚写着港币壹佰圆好么。此时此刻,唐朵倒是十分庆幸回t市之前,逗留的最后一个地方是香港。那个可爱的开车男还拿着她的港澳通行证感慨,“老子还以为护照是多么高级的玩意……” “四十万!不能再少了!”腥臭男忽然看着唐朵凶神恶煞地大吼一声。 明白过来的唐朵机械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早就开了花的,就没听说过勒索款还能议价的,她要是平安无事离开这里了,一定会请求组织从轻处理他们两个的。 “你们可以借我手机吗?我的电话好像已经丢了……”唐朵轻声细语地问到。 两个绑匪对视一会,然后腥臭男从开车男兜里掏出一部很旧的某山寨牌手机,“如果耍花样,别怪哥哥当场把你崩了!” “草,你干嘛拿我手机!”开车男愤愤不平。 “你别他妈净事,我这月电话透支了,大哥还没给报。”腥臭男伸手阻止抢电话的开车男 唐朵点头如捣蒜,“我不会耍花样的……你们……能不能把我松开,不然我没法按电话的。” “说号码!我按!”腥臭男粗中有细,凶巴巴地命令道。 唐朵面露难色,咬着嘴唇真诚地对他们说,“我男朋友不会接陌生号码的,我要先给他发一条信息,他看见是认识的人才会接……” “说内容!我们打!”两个绑匪默契十足,异口同声道。 “英英英文……” 两个绑匪立刻又对视一眼,最后腥臭男从兜里掏出刀子,恶狠狠地警告唐朵,“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乖乖的!”一面说着一面划开了反绑唐朵的绳子。 唐朵紧着点头,活动了几圈手腕,唐朵颤颤巍巍拿起那个山寨机,屏幕老大一片,两个绑匪蹲在唐朵两侧,将她紧紧夹在中间,六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唐朵的心剧烈地跳动,从来都没有记别人手机号码的习惯,脑袋里唯一能够倒背如流的,便只有费岂昂的手机号码而已。 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抖得太过明显,她将输入方式切换成了英文,然后,在两个绑匪的监视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了上去。 第60章 【chapter 59】 费岂昂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几个英文字母,惊得无以复加。 i m tang 他那时正开着车子跟安维朗奔赴码头,手机忽然传来几声干脆利落的震动,就仿佛是有预感般的,费岂昂迅速停了车子,拿起手机查看时,便看见了这一条连标点都没来得及打的短信。 安维朗凑过来望了一眼,随后心知肚明地准备好监听设备,跟费岂昂用手比了一个ok的动作后,费岂昂直接拨通了那串陌生的号码。 快大概有凌晨四五点钟了,东方已见微微的鱼肚白,惹了几抹朝霞的羞红,怎么看都是希望满溢的颜色。 电话在响了几声后被接通,费岂昂一声不吭地沉着脸,等着对方开口。 “darling, it’s me!”(亲爱的,是我) 安维朗瞪着眼睛,这声音确定是唐朵没有错的。 费岂昂拉扯着衬衫的领子,将领口一直解开都胸前的第三颗纽扣的位置,嘴里轻轻说了一串英文,丝毫不敢懈怠的,“i kno fine, thank u ,and u这种会要了命的客套话,费岂昂跟安维朗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动静,忽然听到一个粗哑暴躁的男子声音。 “草!三子,她说的鸟语也听不懂啊,这样咱们会不会很被动?” 然后似乎被唤作三子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唐朵便很大声地说道,“哥哥!我男朋友是英国人,他听不懂汉语!” “妈的,绑个老外真费劲。” 这声音不是刚刚那个粗哑暴躁的男人。 “赶快让你男朋友准备英镑来接你,不要再浪费电话费了!” 唐朵立即乖顺地对着话筒清晰吐着一长串英文,安维朗侧目看了眼费岂昂,之间他的嘴角竟隐隐透着笑意。唐朵的那堆话翻译成汉语大体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像是个大仓库,绑匪有两个,他们现在觉得是绑错了人,想发比横财,我骗他们说自己跟男朋友是来中国看展览的英国人,我想不到别人的手机号码了……” 只是唐朵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被那个声音粗哑暴躁的男人夺了去。 “怎么讲这么久!欺负老子不懂外语吗!” “哥哥你不要一直凶我……呜呜呜……我只是告诉我男朋友尽量多准备些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手里还有一些津巴布韦元……” “津巴布韦元是哪国的!?比英镑还值钱吗?”费岂昂努力辨听着声音,现在这个讲话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被唤作三子的人。 “你们干这一行的怎么可以不知道津巴布韦元呢,世界上最贵的货币啊!”唐朵大声说道。 安维朗已经坚持不住地喷笑出来,“噗……” “妈的,什么声?”那个粗哑暴躁的男人。 片刻之后。 “我操啊老二,你他妈倒是把电话挂了啊,不是你手机也不能这么祸祸话费啊……” 费岂昂迅速收了线,脸上已见安心的笑容。 “啊哈哈哈哈……哎哟……”一见费岂昂挂断了电话,安维朗立即抚着肚子大笑不已,眼角笑得泪都出来了。 费岂昂瞪了安维朗一眼,可是看见他那副大笑不已的模样,自己也不受控制地跟着笑了起来。 望着东方就要完全冲破天际线喷薄而出的灿烂朝阳,费岂昂闭上眼睛,仔细在脑海中来回回放着关于唐朵的一切,想不到,她竟变得这样坚韧勇敢。 —————————————————————— 根据那段电话录音还有卫星定位,费岂昂跟安维朗很轻松地就找到了绑匪窝藏的地点。虽然唐朵说绑匪有两个,但他们仍是紧密地部署一番,被费岂昂带去的警察也没有开警车。 当赶到卫星定位的地点时,才恍然惊觉,这里居然是码头。 之前给费岂昂打来电话说沈青舟被带走的那个男人,就告诉费岂昂带赎金码头见,本来费岂昂跟安维朗是要直接去另一个码头找沈青舟的,路上却意外接了唐朵的电话,安维朗即便是不问也清楚,费岂昂那个心焦的模样,就算已经知道唐朵暂时没有危险亦肯定是要先去救唐朵出来的。 “哥,我带两个人从后面包抄,估计就是那个仓库了。”安维朗远远望着废置的仓库,附近再不见其他能藏身的地点。 费岂昂冷着脸点头,随即跟两名警察悄悄逼近那个仓库。 “你们……你们都不用吃东西的吗?”唐朵小声问道,稍稍抻长了脖子望去,腥臭男正拿着开车男的山寨机玩个什么赛车的游戏,开车男就蹲在他身边看得津津有味。 “老二,她一说我也觉得饿了。”开车男抚着肚子看向腥臭男。 腥臭男暂停游戏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你看着她,我开车出去买点吃的,谁都别动手机啊,我回来接着打!” 开车男跟唐朵默契地点头,腥臭男站起来活动活动,然后踢开铁门大步走了出去。 腥臭男刚走,开车男立即没什么节操地拿起手机按了开始键。 “妈的,玩老子手机还那么理直气壮。” 看他略显肥胖的身子随手机里赛车的左右移动来回晃动,唐朵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这种绑架桥段的,若不是自己正亲身经历着,就算是听别人讲来的,也定不可能相信吧,干这一票的不全都是黑皮靴大墨镜,身材很有型的高智商团伙么…… “你想玩?”开车男狐疑地看了唐朵一眼,正见她好奇地盯着自己,然后开车男十分有爱地伸出手,将山寨机递给唐朵。 唐朵好悬下巴没掉下来,她用力咬着嘴唇摇头,脸上的笑就快要绷不住了,妈的,她也好想爆粗口教教这两个不上道的匪徒究竟该如何当匪徒啊! 开车男白了唐朵一眼,又兴致极高地低头开起车来。 “唉……”唐朵幽幽叹了口气,“干你们这一行的,一定很不容易吧?天天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结果分到手的钱却只有一点点……” 开车男头也不抬的,“妹子你算说对了,我们这一行就是高风险低收入的苦差啊。” “不瞒你说,”唐朵拿袖子擦擦什么都没有的眼角,“我一看见你们,就觉得很亲切,因为我那个过世的哥哥,就是绑票的时候被条子崩死的。” 开车男听唐朵这样一讲,不自觉地放下了山寨机,“他也干我们这一行?” 唐朵忧伤地点点头,“你知道张锡铭吧?” 开车男瞬间瞳孔放大,“张锡铭!?”那可是他们匪界的翘楚人物啊,虽然最后仍是没有逃得出追捕,但此人的事迹已足以威慑整个匪界。 唐朵悲戚地弄出几滴眼泪,“照片你不是看过了。” “没想到张大哥长得那么一表人才……”开车男似乎感染了唐朵的低落情绪,游戏也不记得暂停了。 “我哥哥真的好厉害,他用赚来的钱送我们去了英国,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奋斗呜呜……” “妹子你别哭呜呜呜……” 费岂昂跟两名警察悄悄走到铁门外面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感人至深的场景。铁门竟然还是开着的,两名警察相视笑笑,这案子似乎也结的太容易了吧。 费岂昂四下望去,就只看见一名匪徒,另一名不知去向。 然后就只听地上的山寨机极大声地欢唱起来。 我在仰望 月亮之上 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昨天遗忘啊 风干了忧伤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 哦耶哦耶 看见的看不见的 瞬间的永恒的 青草长啊白雪飘扬 哦耶哦耶 …… 唐朵面目扭曲地看着开车男极享受地接起了电话,原来他是凤凰传奇的粉丝。 “喂,老二?” 山寨机的另一个优点便是不防偷听。腥臭男在电话里说的话四周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唐朵抖着肩膀,感觉自己如果死在他们两个手上,那一定就是笑死的毫无疑问。 “把人看好了!说不定一会老大会带人过来,老大要是带人来了你就说她是你妹,要是被老大知道咱们背着他干这事,咱们也不用在匪界混了。” 腥臭男说的煞有介事,开车男连连点头。 “草,你他妈干啥呢,听见我说话没啊?” “妈的老子点头了啊。”开车男愤愤不平地咒骂一声。 腥臭男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开车男也没好气地直嘟囔。 “一天天的净……” 开车男的牢骚还没发完,费岂昂就带着两名警察悠闲无比地从铁门走了进来。两个警察笑眯眯地望着开车男,费岂昂只瞥了他一眼,开车男立即惨白着脸伸手指着费岂昂,哆哆嗦嗦地问向唐朵。 “妹妹子……你你你哥……” 唐朵饶是一愣,茫茫然的四下望望,“什么我哥?” 费岂昂看着唐朵,从头打量到脚的,只除了两只手腕微微泛红以外,她看上去很好,就连精神状态都要好过他的。 开车男扶着地面站了起来,唐朵也悄悄地站起来,她根本不敢看向费岂昂,哪怕只看一眼,她的眼泪怕是也要瞬间决堤的。 “你你看不见吗……你哥你哥在这啊……”开车男向后退了几步,惊惧的头发都半竖了起来。 唐朵不动声色地向前移动步子,绑匪身上有什么凶器她根本不知道的。 费岂昂看着唐朵一点一点朝自己走来,仿佛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的,周围的一切,全然都没有意义。 他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想着这几个小时里她受的煎熬,想着她在电话里讲的那一句我记不得别人的电话号码……仿佛再多一秒也等不下去的,他迈开步子,稳健迅速的,只几步便走到了唐朵的面前,安然地将她拥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哥在此跟被匪徒染指的凤凰传奇那首经典的《月亮之上》歌曲致歉! 哥起床晚了,这章码的很顺畅,另外,津巴布韦元的汇率是一万亿折合一元人民币,注意!是万亿嘤嘤嘤!哦卖糕的…… 晚上哥回来继续码字,晚上23:00之前应该更新无碍无阻哟呼~~ 啊啊啊还要跟躺着中枪的张锡铭匪哥致歉!来来科普一下嚎~ 张锡铭(1968年3月18日—),台湾台南县东山乡人。东山国中肄业。重大通缉要犯,着名绑架集团首脑,曾经策划多起金额庞大的绑票案,并成功摆脱警方追捕,因使用重型军火与警方枪战而引起社会瞩目。2005年7月13日在台中县沙鹿镇中弹落网。 好奇的妹纸客气去度娘,张锡铭在匪界尊的很有名的哇咔咔~ 最后哥跟被哥搞成弱智的匪徒开车男以及腥臭男致以森森的歉意…… 第61章 【chapter 60】 唐朵的手,从接触到费岂昂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也没有松开过的。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她像一只树懒一般地挂在自己身上。安维朗跟那两名警察从后面包抄进来的时候,就只见到费岂昂环着唐朵的肩,两个人紧的密不可分的。 哪怕被莫名其妙地绑来,也不若此时心底阵阵涌现的不安忐忑来的猛烈深刻。她根本就没有勇气抬头的,她在害怕,怕自己看不透他的心。 关于爱情,早已断了憧憬的念头的,他为何会来,她竟失了揣测的力量。 “啊啊你个臭婊*子!你竟然耍我们!”开车男被两名警察架住了身子,下肢却仍旧不安分地朝着唐朵的方向猛力踢踹。 唐朵哆嗦了一下,将脸更深地埋进费岂昂的胸膛,那么温暖安全的。 “老子杀了你个臭婊*子啊!我大哥二哥不会放过你的啊!”开车男在那边杀猪般嚎叫着。 费岂昂皱眉瞥了开车男一眼,随即索性打横将唐朵抱了起来,转身朝铁门外走去。 “喂,我能走啦……”窝在他的怀里,唐朵极小声地抗议道,双颊绯红一片,怎么看也不像刚刚被绑架的惊悚模样。 费岂昂看也不看她,趾高气昂地朝着不远处的车子走去,仿佛再自然不过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唐朵揽着他的脖颈不吭声,心里却早已芬芳一片的。 每一次都是他。 每一次,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完了,下一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坚持下去的时候,他就宛若天神一般的,以守护者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带她走出那一片混沌。 若不是爱情,她想不出到底究竟是为何,他要这样奋不顾身的。可若真的是爱情,为何,他还要将她拒之千里的。望向她时的目光,又静默的深不可测。 将唐朵抱进了副驾驶,然后费岂昂坐进了驾驶室。仓库里的事,就交给他们去处理吧,费岂昂清楚的很,安维朗是绝对不会让那个绑匪好过的。 唐朵缩在座位里,车子里一阵安静的,好半晌,她转头悄悄看向费岂昂,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渴了……” 费岂昂也不说什么,只随手在左下方的车门储物格里拿了一瓶自己喝过的水递给唐朵,“省着点。”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费岂昂,“那么有钱居然还这么小气!”随即拧开了盖子,一个人咕嘟咕嘟地全干掉了。 费岂昂淡淡地看她一眼,并没有开口。 不一会,安维朗从铁门里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脱着外套,似乎很热的样子。那四个警察押着开车男尾随其后,唐朵远远地看了一眼,霎时笑岔了气。“不是有规定不准殴打人犯吗?”而且还把人犯扒扯的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 “你还心疼了?”费岂昂没好气地扭头白了她一眼。 唐朵将喝光的空瓶子往费岂昂怀里一塞,蛮不讲理的,“对啊对啊,人家哥哥真的不错,我说什么他都信,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说着嘴角又不受控制地隐隐现着笑意。 费岂昂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唐朵,“真就是个小没良心。” 安维朗倏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打断了眉来眼去的两个人,“呼……好热,哥给我水。” 费岂昂头也不回地将被唐朵喝空的瓶子回手丢给安维朗,安维朗接过瓶子满脸忿恨,“一口都没了啊?” 费岂昂懒懒地看向唐朵,安维朗立即了然地开始嘟嘟囔囔,“我说小嫂子你也太不地道了吧,我跟我哥找你找了一整夜,连瓶水都来不及买,你居然这么豪爽就把水全解决了,一点不委婉啊!”抱怨归抱怨,却始终都是玩笑的语气,况且跟唐朵相识了这么久,绑架这件事彻底改观了他们对唐朵的印象,总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事实证明,她不知道有多鬼精灵。 唐朵听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呆呆地看着费岂昂,一双晶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好一会,才艰难地寻回了声音的,“我……” “很愧疚是不是?很感激是不是?”安维朗笑嘻嘻地调侃着唐朵,“那就快点以身相许啊。” 费岂昂在后视镜里白了安维朗一眼,唐朵却激动不已地开口道,“好啊,我没有意见啊。”连被绑票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都经历过了,矜持婉约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实用的东西。 费岂昂揉揉眉心,眼看着那几个警察将开车男押进了车里,这才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开。 只是车子还没有开出一百米的,就只见对面一道强光扫射过来。 几辆车子迅速截了他们的去路,费岂昂靠边停下,刚一刹车,就只见对面的车子里立即下来十来个人,个个蒙着脸面,手里都拿着家伙。 “我认得那个左眼眶有疤的!”唐朵指着腥臭男说道,“这是组团回来的……” 安维朗伸着手指已经开始在清点人数了,“四,五,六……十,十一,十二……一共十二只,哥,我挑右边五个,给那四个警察留两个,剩下五个你随意。”一面说着,安维朗一面舒展着脖颈手腕,脸上居然是迫不及待的兴奋表情。 “嗯。”费岂昂淡淡地应了一声。 唐朵转头看向费岂昂,他正一派轻松地脱了外套,然后将衬衫的精致纽扣一粒一粒解开,一直敞到胸前。 “乖乖呆在这里,”他摊开唐朵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她的手里,“数到五百我们就回来。” 安维朗先下了车。 唐朵紧紧攥着费岂昂的手,连声音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看着费岂昂,仿佛哪怕只眨一下,他也会忽然消失的,牢牢地握着他温热的手,一遍一遍,说的清楚仔细。“我跟你最后一次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 “回头我们再来好好讨论,”他笑着打断鼻涕眼泪一把流的唐朵,抽出一只手,将副驾驶的座位稳稳放平,然后拿了靠垫给她当做枕头,“开始吧。” 费岂昂退出车子,唐朵泪流满面地乖乖躺在座椅里,紧紧闭上眼睛轻轻数着,“一,二,三……” 站在费岂昂的身边,安维朗不屑地唾了光头的墨镜男一口,十二个人里,就只有他没带面罩,显而易见,他就是老大了。 “费家鼎鼎有名的两位少爷,没想到鄙人居然有机会相见。”光头男嘴里叼着一根状似牙签的东西,满脸横肉地奸笑道。 “哥,咱也别啰嗦了,解决了这帮狗杂种,快点回家开香槟。”安维朗慵懒地揉揉手腕,那几个警察也下了车,一个个的都将枪上好了膛举在那里。 费岂昂皱了皱眉,远远的望去,那帮绑匪的车里似乎有一个人影正在拼命挣扎着要出来。费岂昂伸手拦住了即将冲上去开打的安维朗,让他少安勿躁。 “呵呵呵,还是大少爷明白事。”光头男呸地一口将牙签吐掉,侧身跟站在后方的小弟大声吆喝了一句,“来,把唐姑娘带出来让费少验验。” 腥臭男跟另外一个匪徒立即打开了车门,将嘴被胶带封住反绑双手的沈青舟揪了出来。 安维朗面色一凛,随即转头看向费岂昂,就只见他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两更了哟~所以木有了!妹纸们看完这章就碎觉吧~ 明天见!~(╯3╰)。 ps:光头大哥说的是唐姑娘没有错的,这是沈青舟设的套。 第62章 【chapter 61】 沈青舟被光头男挟着肩膀,一把尖刀抵在她的脖子下面。她看着费岂昂挣扎了几下,却被光头男挟持的更紧的,一双美目,泪光盈盈如水。 “操!”安维朗气急败坏地低骂一声,不安的看向费岂昂。 唐朵躺在椅子里,已经数到两百了,可是却许久都没听见外面有任何动静的。撑着身子悄悄坐了起来,远远地望着前方的风挡玻璃,唐朵倏地倒吸一口气。 沈青舟怎么落会在他们手里。 咬着嘴唇,唐朵转头望着费岂昂的侧脸,他正专注地望向沈青舟的方向,眉头也跟着蹙起。这以前,她最不喜欢见到的,就是他皱起的眉宇,总是千方百计地伸出食指一点一点为他抚平。 他此刻的心,定是牵挂不已的罢。 唐朵卑微的发现,自己竟然,在嫉妒。 嫉妒费岂昂望着沈青舟的眼神,心底,连一点容纳的缝隙都没有的。 唐朵垂了眼,好讨厌这样的自己。然后就只听见那个光头男挑衅地开了口。 “怎么样费少,我可是没动唐小姐一根汗毛啊!” 唐朵瞬间抬起头来,刚刚,那个光头男说的是唐小姐么?怎么会?难道,他们要绑的人原本便是自己,而此刻却误将沈青舟认成了自己? 不自觉地蜷缩起了手指,唐朵心乱如麻。 “为什么绑她?”费岂昂终于开了口,却是极淡然的语气。 光头男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将尖刀更近地逼至沈青舟的脖颈间,“妈的,你问问她老子是怎么得到易洲商建的!” “没兴趣。”费岂昂已经开始优雅地系上袖扣,侧目对安维朗云淡风轻地说道,“唐家的家务事,我们不便插手,走吧。”说完,已是转身准备开门上车了。 “站住!”光头男稍稍乱了阵脚的,朝着费岂昂高喊一声,咬牙切齿地,“你真的不在乎?我会杀了她!” 费岂昂停了脚步,侧身瞥了一眼,声音冷的可以了。“我为什么要在乎?” “操!你们之前不是老相好吗!要不是为了她,你后来会亲自出手保了唐易洲?我呸!”光头男狠狠地朝着地面吐了一口。 沈青舟的眼泪已经断了线的。 “呵,”费岂昂冷笑一声,目光沉的骇人。“你觉得,我费岂昂会差这一个相好么。至于我保了唐易洲,怪只怪,”他伸手轻轻弹了弹沾在身上的灰尘,连眼也不抬一下的,“杜老头养的狗,一条也不中用。” 光头男明显一愣,接着便是恼羞成怒。“妈的,我就不信唐易洲真那么狠,宁愿牺牲亲生女儿!我们走!” 车里的唐朵,再也听不下去了,果然的,他们要抓的人,本就是自己,大概因为沈青舟跟自己长得十分相像,所以才当了替身。 在光头男挟持着沈青舟开始不断向后退去的时候,唐朵清楚地看到,沈青舟满眼泪水,绝望地看着费岂昂拼命的摇头。 唐朵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不能的,她虽然跟唐易洲毫无感情可言,但总归,身体里仍旧流着唐易洲的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青舟这样不明不白的替自己受苦。转头望着费岂昂,唐朵咬着嘴唇,泪只落的更凶。 费岂昂的手,在衣袖下用力地收紧,明明隔得那样远,却也清晰地看到,他手背上暴动的青筋血管。就仿佛,看见了他挣扎不已的苦痛内心。 用力抹了两下眼泪,她一瞬不瞬地瞪着光头男,在他将几近崩溃的沈青舟拖进车子里以前,唐朵拉开车门,拼了命地朝着光头男大声喊道,“她根本不是唐易洲的女儿!” 光头男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饶有趣味地看着疯跑出来的唐朵。 费岂昂霍地转身,一把将情绪激动的唐朵揽到了自己的身后。 “谁准你出来的!进去!”几乎是用吼的,费岂昂紧紧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推向车门。 她只流着泪摇头,伸手反握住了费岂昂的手,一双晶亮的眼眸里只看得见他的,“他们要对付的是唐易洲,要抓的人是我不是吗?” “不关你的事!”他从未这样凶过她的,那样恶劣焦急的语气,“进去!” “我也想不关我的事!”唐朵泪流满面的,仿佛心也在跟着失声痛哭。“可我偏偏就是唐易洲的女儿!如果,如果她因为我受到任何的伤害,这一辈子我都偿还不起的,你明不明白!我不要亏欠她,更不要……再亏欠你……”已是泣不成声了,垂了眼,模糊一片的。 指尖用力到泛白,费岂昂攫着她的肩膀,力道到的似乎要将她掰断的,出口的话,却轻柔的可以了。“乖乖听我的话,好不好。” 她摇头,直到眼泪因为剧烈的晃动濡湿了发迹,她认真地看着他,连声音亦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听你的话,你真的有把握她会平安无事吗,万一呢?要怎么办!” 她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那样灼热闷痛。 费岂昂定定地看着唐朵,竟失了开口的力气。若沈青舟没有落在他们手里,那十几个人,根本难不倒他跟安维朗的。那些人的来历,在光头男开口提到唐易洲的时候,他便猜了个大概的,一帮亡命之徒,若是不管不顾的厮杀起来,只会害了沈青舟。 他的内心,亦是挣扎不已的,怎么会不在意沈青舟的安危,只是当他在得知了唐朵的消息后,心底原本计划去救沈青舟的天秤,便倾斜彻底得可以了。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却是每况愈加清晰的,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替代得了那个小女人了。 就只想自私的保护好她,付出再多亦无所谓的。所以,在沈青舟那样绝望悲伤地看向自己时,他选择的,便是握紧了拳头,没有点破真相。 “不管有多少个万一,也不会拿你去赌。”他咬着牙,眼底一片血丝,伸手打算再次将她抱进车内的,可她,却忽然踮起脚尖,热烈,果敢的吻住了他干涸的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并且,似乎生疏得可以了,但那份震撼,却依旧令他惊诧的动弹不得。 而后,仍旧吃力地踮着脚尖,紧紧地抱住他,附在他的耳畔,一遍一遍轻声说着,“够了。”她说的极轻极缓的,也只有他听的清楚。 “够了。这一生,足够了。我去换她回来,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她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他的颈间。 他没动,由着她那样紧的抱住自己,听着她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呢喃。 许久之后,她终于放开了他,望着他心满意足地笑,一如从前。 然后,在费岂昂的注视下,唐朵转过身,朝着沈青舟在的方向,迈出了三步。 “哥!你疯了!你怎么能答应她!”安维朗焦急地想去拽住唐朵,可是费岂昂却伸手阻止了他。 一瞬不瞬地看着唐朵的背影,他此时的心痛,不会比七年前,不会比看见了那些迟到的信件时,少上一分一毫的。 “我是唐易洲的女儿,你们绑的,叫做沈青舟,是费少的正牌女友。”目光如炬的,她一面说着,一面从背包的暗格里翻出了身份证朝对方丢了过去。 腥臭男弯腰捡起了唐朵丢过来的身份证,看着唐朵比对了一番,然后侧身看向光头男,“大哥,真姓唐。” 光头男一把撕下了沈青舟嘴上的胶带,“妈的,你们这群废物,怎么办事的!”说着,一脚踹在了其中一名刺青小弟身上。 “大哥,不能怪我们啊,你自己看,她们长得差不多啊!只给了一张照片……”刺青小弟揉着屁股,委屈地小声嘟囔道。 光头男扭着头瞪向刺青小弟,那头立即没了声的。 “哎哟费少,您看您怎么也不说呢,这事办的……”光头男满脸横肉地冲着费岂昂媚笑,“这将来的费夫人,我们怎么敢造次呢!” “真你妈的造作啊,”生平第一次,唐朵骂了句脏话。惊得费岂昂跟安维朗久久不能言语的。“你们要绑的是我,跟她没关系,把她放了。” “哟?想不到唐易洲还能生出这么仗义的闺女啧啧啧。”光头男对唐朵竖着大拇指,一脸猥琐的。“唐姑娘爽快,我们也根本无意动费少的人,那就这么定了,你一个人过来,我就把她给放了。” 唐朵将背包利落地丢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向前迈开了步子。 一小步。 再一小步。 那群匪徒看着唐朵,全部都是一脸玩味的。 “沈小姐,抱歉了,”唐朵一面缓慢地向前走着,一面望着沈青舟愧疚地笑,“我真是个糟糕的人,长得像我都要受到伤害,呵呵……真的是对不住啊。” 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沈青舟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唐朵,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深不见底。 只差三四步的样子了。 唐朵忽地停下了脚步,盯着光头男一字一顿说的铿锵有力,“我都到这了,你该放开她了。” 光头男冷哼一声,仔细打量了手无寸铁的唐朵一番,然后缓缓放下了尖刀,松开了沈青舟。 “沈小姐,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向前走,都不回头。” 沈青舟静静地点头,唐朵看着她,微笑地轻轻数着。 “一……” 她们共同向前迈出了一步。 “二……” 第二步。 “三……” 第三步,沈青舟已经走到了唐朵只一伸手便能碰到的右前方。 忽然的,唐朵伸出手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沈青舟将她拽倒在地,然后自己扑在了沈青舟的身上。 接着,就只听身后响起一阵混乱的枪声。 作者有话要说:朵朵下章受了轻伤,费岂昂痛不欲生,后悔当时答应了朵朵的决定。但素朵朵真心木有事! 但是朵朵开始怀疑沈青舟,于是真相将要大白。 费费有没有稍稍洗白白!?另外有新妹纸纠结费费是否有跟沈青舟困觉的事!当然木有!就算哥没有特别介绍但素在哥心里也绝对木有!关于找十八个流浪汉齐轮沈青舟的提议,呃……留给你们yy吧……今晚没有啦,明天见╭(╯3╰)╮ 第63章 【chapter 62】 “是因为惊吓过度才昏厥的,没什么大碍了。”医生为沈青舟掖了掖被子,微笑着对费岂昂说道。 费岂昂点点头,看了沈青舟一会,然后便走出了病房。 当他走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正见安维朗扶了唐朵出来。费岂昂怔怔地站在她的对面,天气还很阴冷的,她却满头的汗,脸色也苍白的可以了。右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他只看着,都觉得疼。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费岂昂快步走到唐朵的身边,却无措的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才不会伤到她。 “我没事,沈小姐怎么样了?”她没有看他,只静静淡淡地说着,就仿佛,只是一般可以寒暄的人那样。 费岂昂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就只泛着微微酸涩针扎般的疼。 那时,他并不知道唐朵受了伤的。 那帮人没料到他们会开枪的,光头男被打残了一条腿,几个小弟趁乱护着光头男开车跑了,剩下几个喽啰倒地重伤。当他抱着因惊吓过度昏厥的沈青舟上了车之后,才发现安维朗抱着瑟瑟发抖,用力捂住右手臂的唐朵上了警察的车。 那一刻,他竟然心慌到连车子也发动不了的地步了。 到头来,他仍是没有保护好她。 居然会头脑发热地答应她的提议,明明就清楚的,让她去交换沈青舟,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怎么就这样糊涂了,再想来,那个场面便总是令他心口一紧的。 “她很好。”费岂昂轻声说道。 “那就好,”唐朵垂眼笑了笑,仿佛就此心安的,这样一来,她便始终都不曾亏欠过沈青舟的。转而望向安维朗,“你送我回酒店呗,我好困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眼皮好像灌了铅的。 安维朗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真是越来越坚强了呢,刚刚看着医生为她清理伤口,那么深,隐约看得见骨头的,换做其他女的,说不定早就昏过去了,可是唐朵,却连眼泪也没有落下一滴的。 “不要再住酒店了。”费岂昂皱着眉,青色的胡茬在下巴钻出一片的,配着那张俊脸,却也另有一番成熟的味道。 唐朵抬起头来看他,忽然就无比讨厌起现在的自己来。她是怎么了,简直小气的连自己都愈加无法理解了。那一句不管有多少个万一,也不会拿你去赌的动情话害她彻底没了自我,又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了,怎么就还不管不顾地陷进去呢。当一切一切的喧嚣全都归于沉寂,她才惊觉,自己真真可笑得可以了。 “谢谢你能来救我,”她又垂了头,眼底原本晶亮的颜色也晦暗了去,像是在自嘲一般的,“看来没事的时候要多记几个电话号码才行呢,不然下一回,都不知道该打给谁……呸呸呸,不对不对,再也没有下一回了,我果然就是跟t市的八字犯向,得快点离开才稳妥呵呵……” 只听着她自顾自地无心说着,费岂昂的心,瞬间跌进了谷底的。 她怎么,就不同了。 就好像,只把他当做陌生人般的。 这样的唐朵,跟那日追着他的车疯跑的,流着眼泪跟他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的,还有不顾一切仿佛天塌下来也不在意般吻住他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的。 费岂昂僵直的朝她微微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轻轻碰触她的脸颊的,可是安维朗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的肩,与她朝着医院的大门慢慢走去。 就那样静静的,与微抬着手的费岂昂擦肩而过。 唐朵的脸上,始终都挂着温和的笑,可是走过费岂昂身边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细碎一地,清脆凛冽的声音。 ————————————————————————————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的,就算迷迷糊糊生了睡意,却也总是睡不踏实,梦着醒着,全然分辨不清的。 伸出完好的左臂拿到手机,触了下屏幕,晃得唐朵睁不开眼。她眯起眼睛细细看去,竟然已经快要凌晨了。 索性就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奋不顾身地扑在沈青舟身上的,就只想着,若是沈青舟因为自己受到半点伤害,那么她跟费岂昂之间,似乎就会永远永远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了。 只是她又想不通的。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的,自费岂昂他们开了枪以后,那些匪徒便开始慌了阵脚的。虽然又有几个小弟跑来抓她们两个,但是毕竟她们倒在地上,那些弹雨没有落到她们的身上。当她附在沈青舟耳边指挥沈青舟随自己向旁边撤离的时候,沈青舟非但没有想要逃命的迹象,甚至还伸手抱住了唐朵的胳膊。 唐朵那时还以为沈青舟大抵是因为下意识的惊惧反应,可是当她瞥见沈青舟的眼睛时,那里似乎,寻不到半点惊惧的。 最后幸亏有一枪打中了跑来抓她的匪徒小弟的胳膊,不然,这会估计自己又要落在那帮匪徒手里了。 就连发呆,脑海中却也全都是费岂昂抱着沈青舟大步跑向车子的画面,挥也挥不去的。唐朵恼火地捶着脑袋,怎么会这样没出息的,既然知道自己是这样没出息,为什么还要去逞强呢,抱着被角流眼泪的事,这么多年,仿佛已经成了生命中的烙印了。 越哭越觉得伤心的,那样兵荒马乱的,就连与她形影不离的包包也没了。 干脆就坐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了,可是也只是想旁若无人的大哭一场,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种种际遇,全都翻出来哭一哭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哭得太大声了,就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唐朵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扯了两张纸巾擤擤鼻涕,声音狼狈不堪地冲着门没好气地问了一句,“谁啊!” 也不见外面有人回答的,敲门的声音却是依旧没有断。 原本就觉得一肚子委屈,这深更半夜来敲门的人更是火上浇油啊,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哭才是真正扰民的不良行为,可是她没有办法,那种快要爆炸裂开的膨胀感,若不发泄一下,怕是要忧郁致死的。 她很少这样的,这些年,即便是伤心难过,却也总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许无论什么事终归都有一个不能跨越的极值吧,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沈青舟,这也许就是属于她的极值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是打不垮压不倒的铁人,就连被绑架也没有那一刻心慌的,可当它实实在在发生时,唐朵终于看清,原来,自己渺小得可以了。 无论再怎么坚韧顽强的,到头来,还不一样只是个痛了便会想哭的平凡人,那眼泪迟迟不肯下来的,也只是自己在拼命忍着罢了。 唐朵自认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公共场所扰乱他们的事,更是从来也不肯做的,可是今天却不行的,哪怕是酒店的老总来,她今日也一定要痛快了才成。 慢慢蹭下了床,拖鞋也不穿的,光着脚走去门口,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竟觉得再没有什么可怕可担心的了。垮着一张脸倏地拉开了门,待眼睛在昏暗柔和的灯光下慢慢聚焦以后,她只惊讶地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站在她房间门前的人。 并不是一脸烦躁的房客邻居。 也不是拎着电棍来保护她的保安大哥。 更不是什么酒店老总。 站在她门前的,红着双眼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的人,竟是面色微醺的费岂昂。 他怎么会来。 并且他是怎么直接上来的?这酒店的治安管理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望着他,他亦望着她,两人却都不肯开口讲话的。 他的眼里满是血丝,显然的,他也定是一直没有合眼睡过。 回过神来,她伸手便要关门的,他却眼疾手快的迈了一只长腿进去,但那时她已经用力不小的力道,压在他的腿上,费岂昂吃痛地闷哼一声,她便赶紧松了手。 他立即好不得意的,另一只腿也随即迈了进来,还随手带上了门。 她懊悔地迅速转身想跑进卫生间将自己锁起来,可是费岂昂却两步便捉住了她,力道极轻地将她紧紧搂紧了怀里,又丝毫没有触痛她受了伤的右手臂的。 她挣扎了几下,心里也明镜地知道定是挣脱不了的,索性最后便放弃了挣扎,就那样呆愣地由着他紧紧地抱着。 眼泪还是簌簌地流,愈发不可抑制的,最后,还是费岂昂先开了口的。 “对不起,”他轻轻摩挲着她稍稍凌乱的发丝,轻吻着她的耳际,每吻一下,便又会说上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这算什么呢,他凭什么就能够这样,对她一阵冷一阵热的,明明都在心里对他彻底死了心的,可是他去又这样蛮不讲理地忽然冒了出来,还这样珍惜地抱着她,跟她一遍遍说着对不起,这算什么呢。 可是仔细想想,他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他没有丝毫对不起自己的,并且甚至是她欠了他的,她跟他明明就没有关系了,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可是她胡乱打了电话,他仍旧愿意来救她,说到底,始终都是她亏欠了他不是么。 “别哭。” 许是发现自己抱得太过用力了,他稍稍放开了唐朵,看着她一张惨兮兮的脸,想着那些至今令他后怕不已的画面,亦不自觉红了眼眶。 “是我不好。” 她傻了。 瞪大眼睛抬头看他,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竟泛着一片潮湿。 他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么。 那样明显果断地拒绝了她的不是么,可眼下,这样心痛的目光,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小甜一下下。 今天木有啦~~妹纸们看完就洗洗睡吧~ 另外猜剧情的妹纸乃好口爱啊!继续看继续猜嚎~猜对给奖~ 第66章 【chapter 65】 从来也没有觉得这样煎熬过。 跟费岂昂那样的交谈,似乎,仿佛也只是一场梦境的。如果不是费岂昂忽然给她来了电话,唐朵一定会一直以为,这一切,根本就是发生在自己臆想中的。 那时她正躺在床上烦闷不已的,好不容易才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手机就欢乐地在地板上唱起歌来。唐朵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远远地瞄了一眼,便认出那一串倒背如流的号码。 “喂。”她拾起手机,装得不甚在意,只是心里,却早已噗通噗通乱跳个不停的。 “是我。”费岂昂在电话那头低低应了一声,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 唐朵翻了个身,瞪着天花板冷哼一声。 他在那头稍稍停顿了片刻,随后轻声说了句,“青舟受了伤,我在医院。” 她瞬间就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就好像飘飘荡荡的心,终于落了底的。他肯跟她讲关于沈青舟的事,那是不是真的就能够代表,他对沈青舟,并没有多么特别在意的。 “严重吗?”唐朵皱着眉,无论如何,她都是发自内心不希望沈青舟受到半点伤害的。 “还不知道。”费岂昂抬头看了眼手术室的大门,那上面的灯依旧是火红色的。将话筒更近地贴进唇畔,他的声音深沉低哑,“你在哪里?” 唐朵对着空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不提倒好,一提起来唐朵就火大。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这种明知故问的行为难道就不欠扁么。 “我在发酵。”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费岂昂一怔,随即笑了出来。“晚一点去接你。” 随手抓起个靠垫踢到墙上,挣扎了半天,到底也没有开口问一句关于沈青舟受伤的因由。她其实很想问费岂昂一句,是不是已经跟沈青舟透露了什么,才导致沈青舟忽然分心受了伤,只是这答案,唐朵实在连听的勇气也没有。 “你不要来找我!”想也不想的冲口而出,唐朵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墙壁丢靠垫,讲话的声音却不自觉的小了,“希望她没事。” 费岂昂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意唐朵这样的反应的,低声问道,“你在怕什么?”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非要修饰一下的话,那就是个商人,时时刻刻都清楚自己动向所需的商人,他并不是圣人,他完全可以理解唐朵内心的纠结不安以及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愧疚感,但是,他无法接受她选择逃避。即便唐朵暂时并没有这样的动向,但从他的判断看来,她的心里,根本就是那样想的。 “如果她是因为我们受的伤,你准备怎么做?”费岂昂眯起眼睛,问的一针见血。 唐朵噌地坐了起来,怎么也没有想过费岂昂会这么快就跑来帮她认清现实。她活到现在,最恨两种人。 第一种是像唐易洲那样,有了钱就变质的男人。 第二种是像杜妮可那样,为了达到目的即便是当了第三者也无所谓的女人。 “你是准备,成人之美无私奉献吧?”见唐朵许久也不吭一声的,费岂昂冷言冷语地说道,连分贝都跟着高了。 “我……”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索性根本就不给唐朵开口辩白的机会了,费岂昂咬牙切齿地,若不是隔着电话,此刻他一定要狠狠敲她脑袋的。 她不说话的时候,他就莫名的心慌。 嘴上的霸道往往跟心中的不安是成正比的,费岂昂此刻等待唐朵开口讲话的心情,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慌乱。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七年前,当唐朵那样决绝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就想了。他开始反思开始回忆开始问自己,费岂昂,你知不知道她想要的生活是哪一种。 他对唐朵一度气结不已,自问从来也没有这样对一个女人上心过的,可是到了她那里,却根本全然成了不入眼的,不然,她何以就那样没有半点留恋的走了。 这心结,还是开始着手创立乾唐之后,才一点一点解开的。那时费家上下都希望他也踏进那个圈子,毕竟是近水楼台,很多路子早就铺好了的,他若真的走起来,并不见得就会有多吃力,只是,那样一种生活,他看得已然作呕,自然是宁死也不肯走的。 有了乾唐之后,生活的重心也跟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谈不上随心所欲,但好歹每日里都格外的舒心,那时他忽然想到,或许自己当初亲手为唐朵创造出的生活,也根本并不是她真心喜欢的罢。 若爱一个人,并不是给她最好的,而是给她,最想要的。 “我不做第三者。”唐朵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这句话完整地讲了出来。 “你不是!”费岂昂几乎是用吼的,又急有气,原本就在担心她会胡思乱想,结果就是丝毫没有让他失望的。“乖乖呆在酒店,哪里都不许去,等我。”挂了电话,他现在的心情,便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将她锁在身边的。 t市全部警力捉拿绑架团伙的新闻已经连番播报几天了,也只抓住了几只虾兵蟹将,再加上那些人从头到尾都蒙着面罩,光头哥虽然没有蒙面但也从来都没有摘下过墨镜,所以警察在大街小巷张贴的那些悬赏启事,有跟没有几乎一个样。 费岂昂私下问过唐易洲了,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任何人来找易洲商建的麻烦,就包括唐朵平安回来之后的这几天,唐易洲那边也是丝毫没有动静的。 他便隐约觉察到,绑走唐朵的人,目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为了要对付唐易洲的。不然,如何唐易洲就连一个勒索电话都不曾接到过。只是眼下,费岂昂是觉得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妥善处理,况且绑架的事已经在t市闹得沸沸扬扬了,那帮人若是卷土重来,那就真的是主动撞枪口了,再怎么不长脑子的,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眼下让他真正烦心的,是唐朵。 她根本就没有表示过要回来他的身边,若是换成其他女人,说不定早就开始琢磨如何算计沈青舟了,可她倒好,非但不吃味,还因为沈青舟受了伤而忧心忡忡起来,这种反应的,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对他尚有情意的女人该有的态度啊。 再说绑架那日,她执意去换了沈青舟,结果就自作主张地扑在沈青舟身上当了盾牌,若不是他跟安维朗当真练过的,估计那会唐朵就果真成了肉盾了。一想到这些,他就莫名的火大,接着就是心疼。 那天安维朗还极风凉地跟他说,哥,你该高兴啊,小嫂子这是爱屋及乌,因为实在太爱你了,所以连你身边的女人也一并爱了。 他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歪理,只是唐朵对待沈青舟,都要比对待他来的亲切。至少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她奋不顾身保护沈青舟的决心,但是对他呢,就连讲个电话也能将他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只是这种几近扭曲的想法他也就只是想想罢了,不然还真的要跟沈青舟争起醋来?这种事,即便他亲口讲出来也是没人会相信的吧,因为前女友对他身边的女人太好,所有他就犯酸? 费岂昂头疼不已的,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医生一面摘下口罩一面朝着费岂昂走去。 “您放心,已经没事了,只是恐怕三两个月不能走路。” 费岂昂点点头,随即看到护士将睡着的沈青舟推了出来。 “有一件事……”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费岂昂犹豫不决。 “怎么?”他抬起头,心底忽然涌起一阵不安。 “沈小姐颈后的黑色印记,并不是先天的胎记,”医生顿了顿,仿佛下了大决心的,“现在来看,它极有可能是黑素瘤,等沈小姐醒来之后,需要再做一次详细的检查,这样才能判断究竟有没有癌变。”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吧,沈姑娘不会这么容易就屎掉的,不然哥怎么对得起众位妹纸~~ 欢迎剧情各种乱入! 明天见!╭(╯3╰)╮ 第67章 【chapter 66】 从正午挨到了黄昏,又从黄昏昏睡到半夜,别说是费岂昂的人影,就是躺在地板上的手机,也是再没有响过的。 唐朵撑着昏沉沉的身子起床的时候,窗外已是霓虹闪烁,揉揉微乱的头发走到窗边,万家灯火的辉煌尽收眼底,没来由的,只觉心中一阵落寞。 是不是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呢。明明就是期待他来的,却瞪着眼睛大义凛然地告诉他不要来,如今他真的没有来,却又矫情的感伤起来。这个时候,他是不是正陪着沈姑娘呢? 右手臂上的伤口正日渐愈合,结痂的地方很痒,医生跟她千叮咛万嘱托的,一定不能去挠,不然要落疤痕的。身上的那两处疤,毕竟二十几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她即便是不再自卑,穿着纱裙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也总归是不漂亮的。 所以当蓝莉说起那个整形医生的时候,唐朵是动心的。也似乎刚刚理解了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年纪尚小的时候自是青春无敌,现在的年纪,再不是穿着地摊十几块钱的t恤都有人夸精神的岁月了。 所以,唐朵对于整形这件事,是真的上了心的。 没等来费岂昂的电话,却是接到了杜毓敏的。唐朵握着手机,细细的听。这些年来,杜毓敏总是隔三差五的就会给她打一通电话,也不会问及她在哪一座城市,只叮嘱她天凉了要加衣,这个地方的病毒那个地方的流感,要注意。 这几年的行走,也让她成熟了许多。小时候那些总以为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的恨意,竟也随着时间的流失慢慢淡了,褪色了,到现在,甚至有了释怀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还只是对杜毓敏而已,仔细想想,除了杜毓敏跟唐建洲离异的时候都不想要她这一点之外,之后的妈妈,一直都在尽力弥补,再婚之后,也没有要孩子。 有天唐朵在街上等红灯的时候,因为一对手挽着手过马路的母女湿了眼眶。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她竟是从未体会过的,小时候的自己,也顶顶叛逆,每回都将杜毓敏送到学校公寓阿姨那里的包裹丢进垃圾桶,但是她却依旧经常跑来学校偷看自己。等到她读了高中,跟肖驰在一起之后,杜毓敏便私下跟老师打探他们的事,这些,她都知道,只是那个年纪,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自以为的爱憎分明而已。 她跟杜毓敏,也好些年没见过面了,只零星地透过电话听听对方的声音而已。杜毓敏在那头叮咛她,看新闻讲t市最近有绑架犯罪团伙,出门不要带太多钱,没什么事尽量就不要出门。 杜毓敏总是这样,唐朵想。每回听了新闻或是广播亦或是看了报纸之类的,便会急急地给自己打来电话,彻头彻尾地嘱咐一番。只觉心里忽然堵堵的,闷得透不过气来。 杜毓敏沉默一阵,见唐朵没什么反应的,低声说了一句早点休息便准备挂断电话的,这种相处模式,她们两个人早已达成默契的。却不曾想过,唐朵在这头,轻声唤了一个字。 妈。 声音很低,却很清晰。杜毓敏许久没有发出声音的,唐朵只觉如鲠在喉,顷刻间便湿了眼。“妈,你也早点休息,改天我去看你。” “嗯……好好……一定过来……”那声音,已经不再是唐朵记忆中洪亮有力的声音了,听上去,早已凭添了几分苍老的感觉,却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声音中藏匿着的喜悦。 挂断了电话,唐朵趴在窗子上俯瞰着万家灯火,眼里是悠悠打转的泪,嘴角,却是不自觉扬起的。 “干嘛这样看我?”沈青舟瞪圆了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费岂昂。 他走到床畔,为她的背脊塞好了枕头,然后半抱着将沈青舟扶了起来,让她能够舒服地靠在床头上。眼睛刻意扫了她的后颈一眼,那颗痣有指甲大小,起初他也曾瞥见过的,那时还以为是淡红色的胎记。 想到这里,费岂昂垂眼紧抿着唇,坐进床畔的椅子上。“痛不痛?” 她摇摇头,笑容明媚的,“看到你就不觉得痛啦!”依赖地去握他的手,总觉得,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费岂昂拍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早点睡,一会护士会来,明天再来看你。” 她很听话地点头,然后乖乖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在沈青舟睡着之后,他离开了病房。在车子里坐了很久很久,就那样一直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透过天窗看天空,仿佛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离了。 这该叫做报应吧。过去莺燕如云的现世报。千辛万苦才认清了自己的心,也惊喜的感受到唐朵对自己的心意,可是眼下,他却不能对沈青舟置之不理。沈青舟身上的瘤,到底发展到了什么阶段还不清楚,若是唐朵知道了这一切,凭着他对她的了解,断是不可能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她给自己的定位已然成了小三。 可是他若不对唐朵说明,怕是又会成了七年前他同左伊雪订婚的那场闹剧一般,到最后,便是连对她解释的资格,也不再拥有的。 不能的。他不能这样愚蠢,同样的错误,是不能犯第二次的。 迅速发动了车子,打轮转弯,直奔了唐朵入住的酒店。 也没有提前打给她的,一路飞奔,停好车子,便轻车熟路地上了楼,大堂的工作人员自是不会拦他的,他甚至,连唐朵房间的配用卡都拿到了。 刷了卡,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屋内没有开灯,却并不黑,唐朵没有合上窗帘。月光混着折射在夜空中的霓虹一同散落进来,他甚至能够辨认出,她那件吊带丝质睡衣的颜色。也不是没有同她在一张床上睡过的,却不曾发现她的睡相竟如此难看,四仰朝天,根本就是一个超级的“大”字。 据说,这种睡相的人,都是极简单白目的。 他好笑地脱了外衣外裤随手丢在地板上,手长脚长地爬上床,在她身侧一个极窄小的位置里侧身躺下,一瞬不瞬地看着正香甜入梦的唐朵,手臂轻之又轻地环上她的腰际,竟觉得一阵感动。 自他懂了男女之间的事以后,他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眼下这一种感受的。一男一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就只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却是真的从心底觉得幸福,踏实,完满。他从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再喜欢的女人,最终也是厌恶了,独独留了沈青舟在自己身边多年,除了因为她像极了唐朵,再者,便是他欠了沈青舟一条命,所以才想着要护她周全。再怎么拿得起放得下,他的心,也终究不是铁石。 吻了吻唐朵的耳垂,却见她皱着眉哼哼了两声,还伸手不舒服地在耳边来回扇了几下,然后一个翻身,手啊脚啊的,通通搭在了费岂昂的身上。他扯着嘴角,再也按捺不住的,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 两个人头挨着头,呼吸吻着呼吸,连心,也跟着慢慢靠近的。 ———————————————————————— 唐朵是被一阵香气扰醒的。那股喷香的味道一直往她的鼻子里钻啊钻的,她就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个究竟。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唐朵伸个懒腰,在床上懒散地翻滚了两圈,然后才睡眼惺忪地摇晃着起来。待眼睛对焦正常之后,那些零散在地板上的男性衬衫西裤看得唐朵失声大叫起来。 然后她就目瞪口呆地看见费岂昂围着围裙拿着一把尖刀从厨房里大步奔了出来,一见她惊慌不已的模样,他便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赶忙问道,“宝贝怎么了?” 唐朵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那个围裙,是那种红白格子带花边的小可爱肚兜式围裙,配上费岂昂那张酷帅的俊脸,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皱了皱眉,隐约感觉到昨晚梦里有人在不断骚扰自己。 “刚来啊,还跟酒店要了蔬菜,一会就能吃早餐了。”他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笑容好不灿烂的。 唐朵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瘪瘪嘴,属实没什么证据的,索性就不再追究。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看见那张被精心布置过的布艺餐桌时,唐朵睁大了眼睛,无语凝噎。 他正在切刚刚烤好的面包。一片一片,竟能做到薄厚适宜。 餐桌上已是色香味俱全,一个简简单单的早餐,却硬是被他搞成了满汉全席。 有爱心形状的煎蛋。 有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柚子茶。 有特色捞拌。 有三文鱼。 有牛排。 还有披萨。 …… 他将切好的面包码在瓷盘中,然后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搂着唐朵坐下,她没出息地咽咽口水,不解地看他。 他一边解着围裙,一边极不自然地忸怩嘟囔,“就知道你爱喝柚子茶啊,所以每样都弄一些,总有你喜欢的吧……” 她坐在椅子里,仰着头看他,这一面的费岂昂,她笃定再不会有其他女人能够有幸见到了。他竟然会亲自下厨,这种事,真的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更令人不敢相信啊。 “都是你做的?”她反复打量着那些菜色,心里阵阵温暖。 他却忽然没了声的,直到唐朵转过头来看他,才没什么底气的开口道,“蛋是我煎的啊,柚子茶也是我煮的,然后其他菜也都是我摆的……” 她噗嗤乐了,他将围裙用力丢在流理台上,然后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谢谢亲爱的。”她夹起一颗煎蛋,大力咬了一口。 “什么?”他瞪着眼睛坐到她的身边,也不知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见的,眼底却是闪着欢喜的光芒,“再说一次!” 她将煎蛋整个塞进了嘴里,一边咂嘴一边朝他竖拇指,“真好吃哎!” 就知道她不会再说第二遍。费岂昂没趣地跟着她一口一口地吃着早餐,沐浴着阳光,这样温馨美好的清晨,多想一辈子拥有。两个人默契十足,像是成了青葱少年般的,都只顾着埋头吃着,仿佛各自皆藏了心事。 差不多酒足饭饱,唐朵放下筷子叉子勺子,他亦坐直了身子。 “有件事要告诉你。” “有件事要告诉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的,讲出了这句话。 第68章 【chapter 67】 这些年过去,唐朵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被锻造成铜墙铁壁了。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她好像听费岂昂说,沈青舟得了绝症。 她好像再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了,就只能呆呆地看着费岂昂,努力消化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满桌子的佳肴,她也失了再逐个尝一尝的心情。 她的大脑,似乎一下子短路了。 这是不是就叫做造化弄人。还是她跟费岂昂,命定便是今生有缘无分的,不然,何以兜转了这些年,到头来依旧山重水复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唐朵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便是对沈青舟存了愧疚的。小时候,唐馨然抢了她的小熊娃娃,已然足够唐朵心痛这之后的许多年了,而今,她从沈青舟手中生生夺走的,是爱情,即便结了痂,刻在心上的疤也是永远无法消散的。 “说话!”唐朵没有说话,只看着费岂昂,愣愣的,仿佛没有听清,他离她这样近,却莫名觉得,竟是看不清她的表情的,这种感觉,令他心慌到窒息,他霍地向后退开椅子,起身走到唐朵她的身边,攫着她的肩膀,低声唤道。 却还是那个没有表情的表情。 只觉得,喉咙间忽然藏掖了千万颗针,疼的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该说什么?”仰着头看他,一瞬不瞬的。 她要怎么做,她还能怎么做。 即使她抛弃所有道德底线,不顾一切的跟费岂昂在一起,他们这一生,也断是不可能幸福的罢。 这t市,也许原本就不该再回来的。 “别想再离开我!”忽然伸手将她大力扯入怀中,丝毫没有预兆的,他说的那样急,似乎对于那样的场景,是想都不敢再想的。 她觉得透不过气来,半晌,唐朵也伸出手,缓缓环住了费岂昂。他竟然,如此轻易便看透了她的心思。 “你一定很难受对不对,”窝在他的怀里,唐朵轻声呢喃,像是想要安抚费岂昂的心情,可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好似有千斤重,到头来,怕是连自己都无法安慰的。“都会好起来的。” “给我些时间。”揽着她的力道,又不自觉地紧了紧,他的脸,埋在她的颈间,这样微不足道的平凡动作,竟也令他觉得莫名安心,甚至是感动。“不要再轻易放弃,答应我。”用下巴不断摩梭着她的脖颈,他向来清醒高效的头脑竟然想不出更好的措辞了。 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唐朵在费岂昂的怀里重重点头。 ———————————————————————— “不住医院了好不好?”沈青舟可怜兮兮地看着费岂昂,病号服已经很令她难以忍受了,早上医生来查房的时候竟然告诉她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我可以回去养着,反正都是躺在床上啊。” “听医生的话。”费岂昂拨弄两下沈青舟散乱的发丝,想对她轻松的笑笑,只是望着那张下巴尖瘦的小脸时,嘴角无论如何,也牵不起的。 沈青舟皱了皱鼻子,嘴巴也跟着嘟的老高,“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然干嘛一直不允许我出院啊……” 他的心底一颤,抬头望进她的眼底,一派委屈不满的神色,于是稍稍安下心来。“瞎说什么,只是要安排做个全面检查。” “这么紧张我呀?”沈青舟的一只手伸出被子外面,撒娇地攥住了费岂昂的衬衫衣摆,孩子气地左右轻轻晃荡起来。 他皱了皱眉,却也只是隐隐闪现几秒钟而已,随便便强迫自己褪去了低落的神色。 沈青舟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不知该如何跟她开口。 虽然尚且不是恶性的,情况却也同样不乐观,若再晚些日子……只这样想着,他也觉得心底一阵凉。 他们在法国出了事故的那年,他亲口承诺的,会好好照顾她。也一早便认清了自己的心,只一味刻意回避罢了,沈青舟对他来说,也只是唐朵的复制品而已,他以为,若是时间久了,也许就真的能够忘记唐朵了,也许沈青舟,可以慢慢走出唐朵的影子,只是这么久过去,却始终不行的。 他对沈青舟,从头到尾都存了一份愧疚,如今,更是不能自拔的。 “怎么啦,干嘛这样看我?”沈青舟伸出手指,轻轻划过费岂昂光洁的脸颊,最后停在他太阳穴的位置,笑靥如花的,“这里是不是都是我呢……” 他倏地捉住了她的手,这样剧烈的反应,连自己也丝毫没有觉察的。“睡会吧。” 她眨眨眼睛,像是满腹疑惑,却终究聪明的没有开口,只乖顺地点了点头,费岂昂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即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办公室里,几位医生正坐在一起研究沈青舟的片子,费岂昂推门进去的时候,那几个医生立即站了起来。 “手术时间确定了么?”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一周之后。”其中一位医生面色凝重地说道,“就这几天的片子来看,癌细胞已经有扩散的趋势,所以一定要尽早手术。” 他点点头,拳头握成一团的,哑着嗓子再度开口道,“希望有多少?”他还清晰地记得,那年躺在冰凉手术台上的唐朵,是怎样一次一次与死神擦肩的,那时他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枯竭,挣扎在垂死的边缘。 那几位医生互相看了看,继而仍是刚刚开口讲话的那位医生,“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确保沈小姐心情舒畅,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费岂昂缓缓闭上眼睛,两指用力按压着眉心,嘴唇紧紧抿着。 “费先生,”医生拿着一堆报告走到费岂昂的身边,欲言又止的,“有件事……” 他撑开眼皮,早已不是当年的桀骜少年,眉宇之间,更添了几分沉稳神色,亦不是会失控到要宣称拆掉医院的嚣张少爷了,对长辈,越发礼遇起来。“嗯,您说。” 那位医生回头看了眼其他的医生,那些医生全都默契地离开了办公室。随即,谈话声才又幽幽响起,仿佛是下了大决心般的,医生指着报告上的一些异常数据,丝毫不敢马虎的,“费先生,这件事事关沈小姐名誉,但是我们的的确确反复核对化验过了,因此今天才敢跟您报备。” 费岂昂挑眉,伸手接过医生手中的那些报告书,清一色的专业术语还有各项化验数据,他根本看不懂的。“有什么问题?” 医生扶了扶眼镜,低声说道,“据我们分析,沈小姐的体内有大量奥美定注射物,这种注射物对人体有极大危害,而沈小姐体内的注射物,最初聚集在面颊部位,已经开始移位,进而引发的癌变。” 费岂昂霍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奥美定是许多整形机构用来填充的注射物,剧毒,却因为塑形效果极好,所以仍旧有少量整形机构在偷偷使用。世界卫生组织以及我们国家已经命令禁止在人体注射奥美定了,以沈小姐体内残留的物体来看,之前沈小姐一定做过大面积的整形手术,并且……” “并且怎样?”这算不算是一个晴天霹雳,他几近不能思考。 医生幽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并且沈小姐应该并没有按时去做奥美定取出手术,才导致注射物一直残留在体内,最终移位流动。” 手中的报告书散落一地。 费岂昂一瞬不瞬地盯着医生,大脑一片空白。 第69章 【chapter 68】 唐朵始终没来得及跟费岂昂谈及她想说的那件事。那日,她只听着费岂昂说沈青舟得了癌症,之后,她便呆若木鸡了。 其实她想告诉费岂昂的是,要处理掉身上那两处的疤。当时来不及说,后来再想想,觉得也实在不该拿这件事去扰他的。若是说不嫉妒不吃味,那断是不可能的,又不是圣人,更何况,是两个人真心相对之后,是她与他好不容易卸下心防之后,才刚刚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全力以赴,再也不能做鸵鸟了,可眼下,却要放任自己爱着的人日夜去到其他女孩身边去,这种纠结的心境,怕是再没有谁能够切身体会了罢。 对唐朵来说,她是真的想过要彻底走掉的,永永远远的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那般。只是那日,费岂昂那样紧那样紧地抱着她,在她耳畔心慌地说,别想再离开我。这一句话,仿佛是沾了魔法的咒语,任她内心的愧疚感如何肆意滋生,这一回,她也是要豁出去地留下来的。 她已经看透了,亦清醒着,她想跟费岂昂在一起。 并不希望沈青舟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或者,这一辈子,她欠沈青舟的,都无力偿还。只是唐朵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这样笃定过,就好像是抱着负尽天下人的决心。 虽是满心的愧意,可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豁然开朗。 得了空,便打给蓝莉询问关于那位整形医生的事,之前蓝莉闲暇的时候也的确给那位医生拨过电话,但都是助理接听的,据说,b.fox目前在中国。 关于b.fox这个人,已经被圈子里的人传的神乎其神了。据说,只要你提供清晰的正面五官照片,无论是神仙还是鬼魅,他都有办法将你整理的跟它们一模一样。但是b.fox这个人,性格古怪,如果他愿意,不收钱也可以为你服务,但若是不够投机,那么即便倾尽家财,也换不来他亲手操刀。 只是,这些传言也都是蓝莉听来的,整形这个行业,已经是圈子里心照不宣的强力附属品了,蓝莉觉得,虽然自己并没有动过刀子,但是圈子里那么多有经验的人都极力推崇b.fox这个人,那么,便不会错了。 有天唐朵跟蓝莉出去约见的时候,远远看见卢俊开着车将蓝莉送了来,车子停好之后,他立即下车绕到副驾驶的位置给蓝莉开门,并披肩手套一件不落的,给蓝莉披戴着。唐朵坐在落地窗前仔细地看,倒是蓝莉眼角眉梢的,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或是因为这些年竟是写字了罢,对这样温馨的画面,唐朵总是不能免疫。卢俊跟蓝莉,同样也有七年了吧,一个男人,这样心甘情愿地等着一个女人,不去计较过往的种种,就只是单纯地爱着这个人而已,于是便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等下去,谁都看得出,卢俊是爱惨了蓝莉的。 只是唐朵始终都想不通的,蓝莉迟迟都不肯松口,不肯嫁给卢俊,问她的时候,她便会说,还不是时候。 于是又想到费岂昂跟自己,什么时候,才是他们两个的时候呢。 “想什么呢小妞?”蓝莉匆匆走进餐厅,一面摘围巾一面拉开椅子落座,看得出,心情极好的样子。 唐朵垂眼浅笑,虽然这些年大家都很辛苦,有过挣扎,有过浮沉,但好在最终,似乎都过上了想要的生活。“说吧,你肯定是搜罗到b先生的消息了。” 蓝莉狠狠地白了唐朵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不能稍稍装成惊喜的样子,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哎!” “我们两个还需要这样虚情假意吗,”唐朵好笑地抬头看她,“其实也不一定非得b先生帮我做,现在整形机构这样多……” “绝对不行!”还不等唐朵把话说完,蓝莉便果断插了嘴,“正因为整形机构很多,黑心商家更多,品质也都良莠不齐,我们不能拿这件事冒险,所以找b先生没错啦!” “我是担心他档期比你还满哎,或者漫天要价呢,那种大师全都是难缠的狠角色。再比如有什么要命的怪癖……” 蓝莉一巴掌拍在唐朵光洁的额头上,“不要废话了,明天就出发。” “明天!?”唐朵瞪大了眼睛。 —————————————————————— 唐朵给他打来电话,说是要跟蓝莉出门散心一段时间。 费岂昂虽然并不希望唐朵离开他身边一分一秒,只是眼下的种种状况,或许这才是最好的方式。于是便细细对唐朵叮嘱了一遍,说起来,无非就是要注意安全,有事立即打给我,每天都要跟我联络…… 她想问问沈青舟的情况,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没有勇气。 “先结婚好不好。”没来由的,费岂昂忽然冒出这句话来。 唐朵一怔,握着手机愣了神。 “我们已经耽误了太久,接下来的时间,自然要抓紧。”仿佛洞悉了唐朵的心,他又继续补充了这一句。 回过神来,她的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盈盈的醉人模样,“不行,肯定不行,怎么能这样随便就把自己嫁掉呢,你要弹着钢琴向我求婚,一直弹一直求,直到我说愿意为止。” 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始终都不曾笑过的,眼下却因为唐朵这样的一句话,勾起了嘴角。 还以为,会有多么大的愿望。 “这么容易就肯嫁?”他正仰靠在院长休息室的沙发椅里,左手拿着电话,右手翻着一堆关于整形注射填充的资料。 说不生气不震惊,是假的。 他平生最讨厌的事,便是欺骗,普天之下,在欺骗了费岂昂之后仍旧能够得到他原谅的人,也只有唐朵一人而已,因为她是唐朵。 他对唐朵,丝毫没有办法的。那年,他明明就清楚,她极有可能是假装的失忆,明明就知道那也许就是一个陷阱,却仍旧不管不顾的,飞蛾扑火般跳了进去。那时,他是在赌,赌唐朵看得见他的感情,赌她一直都是那个敢爱敢恨的纯粹女孩。 结果是,他赢了。 “容易?”透过手机,费岂昂仿佛看见了唐朵一脸愤恨的小表情,只听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是要用脚!” 他在这头嗤笑出声,听见费岂昂笑了,唐朵也跟着好心情地傻笑两声。 “好啦不说了先,我马上要登机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朵笑着挂断了电话,跟蓝莉飞上晴空万里的天际,费岂昂抬眼望向窗外,久违的幸福。安维朗之前打电话给费岂昂,有意让唐朵续拍沈青舟的戏,他没有答应。关于损失,就损失着好了,他并不想让唐朵觉察到,这些年来,一直买她作品的大东家,是他。 关于幸福这件事,轻轻的,静静的,该有润物细无声的温情。 —————————————————————————— 要见b先生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 当她们飞到w市的时候,才得知b先生已经离开w市前往h市了。虽然两座城市相隔并不遥远,但对唐朵来说,已然泄了气的,总觉得兜兜转转,百转千回。蓝莉便在她的身边打气,什么自古好事多磨的话通通搬了出来。 没有在w市做任何停留,两人直奔了h市。飞机上,蓝莉睡得香甜,唐朵却敏感地觉察到,身旁似乎总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转头望过去的时候,又并不见任何的异常。 大概是自己太累了吧,唐朵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哥从来都不在乎剧透的!~ b先生其实是老熟人喔!上部校园里面的重要角色!锵锵锵~妹纸们猜出来是谁没!~ 另外,马上就要结束了,之后费渣跟朵朵会因为一个误会再次分开,但是最终费渣千里负荆,寻回了朵朵,然后是番外,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第70章 【chapter 69】 “先结婚好不好。” …… “我们已经耽误了太久,接下来的时间,自然要抓紧。” …… 沈青舟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转角处,是正握着手机温柔浅笑的费岂昂。她听得清清楚楚,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先结婚好不好。我们已经耽误了太久,接下来的时间,自然要抓紧。 她觉得有些闷,仿佛透不过气来,也只是一个转角的距离,可此时此刻,却怎么,无论如何都走不过去他在的方向。 “岂昂……”沈青舟轻轻唤了一声,似乎不能确定,那个一脸幸福的男人,究竟是不是费岂昂。 他循声回过头来。 薄毯从沈青舟的肩上滑落,却丝毫没有意识要去弯腰拾起的,时间也仿佛在此刻被定了格,似乎,连思考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去。她只僵直着身体,一步,一步机械地朝着大抵由于惊讶而怔住的费岂昂走去,艰难地吞咽了几下,而后,嗓子间发出晦涩的声音,她的表情,一直一直,都是努力微笑的。 “你……要跟谁结婚?”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要将他看个通透,这样问着,嘴角挂着一贯的浅笑,眼底,却是浸了冰凉的雾色。 跟唐朵的电话,已经挂断了。他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听电话的姿势,一时间,竟只能望着沈青舟不能言语。 见他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却始终不开口的,她又轻声问了一句,声音里,已然听得出哽咽的气息。“呵……是不是,是不是我听错了……对不对?” 费岂昂艰难地将举着的手掌缓缓放下,掠过她的面颊,终究没有抚上,只稳稳扶住了沈青舟的肩,“青舟,你……” “你真的要结婚了吗?”她目光盈盈地盯着他,一瞬也不瞬的,问得清晰果断,眼泪,亦跟着大滴大滴的落着。 他想过千百种结局,被沈青舟亲耳听到,是他从未想过的那一种。费岂昂顿了顿,弯身将地上的薄毯拾了起来,轻轻披在沈青舟的身上,她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瑟瑟发抖着。“你说话好不好……说是我听错了啊……你在开玩笑的对不对?” 他待沈青舟与别人不同,虽然多半是因为唐朵的关系,但终究,他的心,亦不是铁石,沈青舟为他做过的种种,沈青舟对他的感情,他都一清二楚的。他常常,想念那个与唐朵相遇之前的自己,许多年后,费岂昂终于承认,原来真的爱上一个人,无论是怎么样的自己,都甘愿为对方改变的。 “是那个唐朵对不对?” 费岂昂倏地抬起头来,正对上泪流满面的沈青舟。 她竟然在笑,笑的那样决然凛冽的。 下一秒,她的身体轻轻晃荡了几下,在费岂昂还来不及伸出手去抱住她的时候,沈青舟便虚弱地晕倒在地。 ————————————————————— “你说什么!?”蓝莉难以置信地瞪着唐朵大声咆哮道,“你说沈青舟得了癌症?” 唐朵拄着下巴点头,蓝莉的反应,跟她之前预想的丝毫不差。 “所以你突然一定要我陪你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们两个创造二人空间吗!”蓝莉简直肺都要炸了,拿手指用力戳着唐朵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怎么还是这么蠢啊!” 唐朵心烦意乱地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不行,我们这就回去!我马上订机票!”这样说着,蓝莉已经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唐朵伸手一把抢过蓝莉的手机,近乎是在哀求。“莉莉,那是癌症,也许,也许她会死的。” “他说什么你就都相信吗?从头到尾我就没觉得沈青舟是个省油的灯,搞不好这只是个阴谋!不行,我们必须马上回去,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找b先生,这件事没得商量!” “莉莉你不要这样!”唐朵迅速起身按住了蓝莉整理行李箱的手,急的好似要痛哭出来。“不然呢,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死死巴住他,不许他去照顾沈青舟吗?”她顿了顿,努力掩藏住哽咽的声音,稍稍平复之后,才无力垂下眼睑幽幽说道,“我连去看望沈青舟的勇气都没有,如果,如果我没有回来,就不会跟他重逢,更不会……” “清醒一点!”蓝莉果断打断了自责中的唐朵,“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啊,你知不知道我跟沈青舟在拍的戏其实就是你写的故事,你以为乾唐真的是有钱没地方花吗,竟然会找沈青舟那样不专业的人来演主角,从第一天接到这个剧本我就知道费岂昂一直都没有放下你!” 唐朵目瞪口呆地看着蓝莉,努力消化着她刚刚说的字字句句,可做起来,却似乎异常的艰难。她该有怎样的表情才是正常的?是不是应该狂喜,还是应该热泪盈眶抑或立即飞奔回去他的身边?好半晌之后,她才艰难地哑着声开口,“他从来都没提起过……” 蓝莉叹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朵,“朵朵,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么,那天我去乾唐影视部签合同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满满一书柜的文稿竟然都是根据你写的故事改编的剧本,这么多年,你大概从来都没关注过买你作品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吧。” 她听着蓝莉的声音,看着蓝莉的表情,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感觉一下子被抽光了气力,千万种滋味涌上心头,酸酸涩涩的。 “对爱情,有时候就该自私一点,你要是真的爱他,就紧紧抓牢他,毕竟替身扶正的案例也是常有的,尤其这么敏感的时期,这里面太多的变数,如果沈青舟真的没救了,遗愿是跟费岂昂结婚,结了婚又奇迹般地康复了,你要怎么办?” 唐朵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虽然自己就是个编故事的,可想象着蓝莉所说的那种下三滥的桥段,竟隐隐觉得心慌。“不会的,”良久之后,唐朵拼命摇头,“一定不会的,你别瞎想了。” “不会?”蓝莉不自觉挑高了声调,“你当初想过肖驰会是那样的人吗!?” 一阵静默。 “我们回去。” —————————————————————— 酒店在给她们送来机票的时候,亦附带了一个消息。 “有位b先生邀请两位小姐明晚七点在旋转餐厅见面。” “b先生!?”唐朵跟蓝莉异口同声道。 “是的,他说这样称呼两位小姐一定就会知道了。”服务人员礼貌地欠身离开,留下唐朵跟蓝莉面面相觑。 “莉莉,这太恐怖了,怎么感觉他对我们两个了若指掌的,没想到来了h市居然还会遇到这种事……” “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找了b先生这么久,况且之前我跟他联络的时候电话里已经简单说明了我们两个的情况,我说的非常真诚恳切,说不定b先生就被感动了呢!” 唐朵也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也并没有那种终于找到b先生的狂喜,反而觉得莫名沉重,就好像,有某个背后不知藏匿了什么的门,将要被一点,一点推开。 在h市的两天里,费岂昂始终再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某个时刻唐朵拨给他的时候,竟然是无法接通的状态,她也并未觉得不安,只觉得,这段时间,他的身心一定是极度疲惫的,更何况她跟蓝莉马上就要回去t市了,于是便不甚在意。倒是蓝莉,一空下来就在唐朵耳边神叨叨地念,说她傻,骂她蠢,吃一百颗豆也不嫌腥。 曾经是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吧。能够抢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 辗转了这么多年,她与他终究还是相遇了,也彷徨过,犹豫过,绝望过,但终究,他对她讲过那弥足珍贵的三个字。在被子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唐朵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缓缓入睡。 翌日。 旋转餐厅。 “b先生长什么样子?”唐朵挽着蓝莉的胳膊,认真地环顾四周,生怕错过任何一张面孔。 “怎么也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大肚秃顶眼镜男吧……”蓝莉一面用目光四下搜寻,一面武断地对b先生下了论断。 唐朵冷冷地打了个冷颤,对蓝莉的形容深感恶寒。这种看上去应该都很猥琐吧……“不可能的,整形医生怎么可能不重视自己的外形。” 蓝莉机械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 两个人几乎要在餐厅里绕一整圈了,转弯的时候,在一大盆绿色垂落植物的后面,隐约透着一张儒雅的脸,唐朵伸长了脖子努力朝植物后面看了看,却看得并不清楚。 蓝莉拖着唐朵本打算再过去门口那边好好找一找的,唐朵也随着蓝莉的脚步转了身,身后绿色植物那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我可是久等了。” 那样清晰有力,似曾相识的。 唐朵跟蓝莉倏地转过身,盯着说话人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71章 【chapter70】 唐朵跟蓝莉匆匆赶回t市的那天,一切,就仿佛是场喧嚣的梦境,梦醒了,便没有了沈青舟,也没有了费岂昂。 纵使再怎样通情达理的,这一次,唐朵也找不出可以释怀的理由,费岂昂竟然,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甚至没有给她打一通电话,发一则简讯。她跟蓝莉,也不过离开t市一周而已,再回来的时候,却恍惚觉得t市,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打给费岂昂的电话,已经不下百余次了,除了那个冰冰凉凉的女声,便一直都没有变换过的。也说不清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就只觉得,仿佛被丢进了一个空洞的黑色旋涡,四周漆黑一片的,而她,就在里头一直转啊转的,寻不到任何可以救浮的依靠。 也并不觉得需要人陪,那么多年,都是孑身一人,无所谓的。只是蓝莉一定要陪着她,赶都赶不走的,于是两人便头挨头肩碰肩地躺在一起,就好像又回到了青葱的学生时代。 “莉莉,你说我们拼命往前赶,究竟是为了什么?”唐朵愣愣地看着顶棚上的水晶吊灯,那样的繁复奢华,令人眼花缭乱,甚至不能清楚地辨认出,光源灯的位置,就只看得见那一颗颗折射着熠熠光芒的水晶坠珠。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握住了唐朵的手,她不哭不怨的,反而更令蓝莉担心。这些日子以来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太多太多,而此时的唐朵,竟愈发平静了。“以前拼了命的想挤进这个圈子,总觉得风光无限的,真的进来之后,却发现常常身不由己。” 唐朵侧头看看蓝莉,心中无限的感慨,到头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只有蓝莉。那些叛逆不驯的年纪,即便再怎样鲁莽糊涂的,她们两个人,却无论如何都没有走散,更没有失去彼此,想来,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莉莉,那件事,就当做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罢,这样很好。”垂下眼睑,唐朵说的清晰果断。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至少,是看上去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蓝莉错愕地望着唐朵,忽然就对唐朵内心的疲惫,感同身受。 —————————————————————— 对这座城市,多少仍是有些牵挂的,就比如,蓝莉,柴井惠,还有关系刚刚亲密一些的母亲。杜毓敏没想过唐朵会突然跑来看她,两个人隔着门槛对望的时候,脸上皆有不自在的神色,僵持了片刻,唐朵回神后低声喊了句,妈。 随即,从屋内又旋出一位中年男人,杜毓敏尴尬地看看唐朵,她知道唐朵一直都对他们各自成家的事伤心难过,这么多年过去,年纪越大才越发觉得,亏欠女儿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于叔!”没有任何不悦的,唐朵惊呼一声,刚刚只觉眼熟,想了一阵,忽而记起,她刚刚回到t市安维朗带她回去t大那边吃抻面那次,面店的老板不就是眼前的这一位么。倒是杜毓敏,着实吃了一惊,她再婚之后,那时唐朵年纪尚小,虽然被唐易洲抚养着,但杜毓敏亦心知肚明,徐卉是不可能真心善待唐朵的。 好不容易她的经济状况好一些了,抽出时间便去学校看望唐朵,可是折断了那么久的亲情,况且断得那样深,生生烙在幼小心灵上的,以至小小年纪的唐朵,已然有了将她买去的东西通通丢掉的决绝勇气,今天回想起来,每每都令杜毓敏觉得愧疚自责。 “别傻站着,快进来。”于叔热情地接过唐朵手中的果篮,拽她进屋,或许唐朵对他只基于那一面之缘,但是唐朵对他来说,已经熟络到仿佛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了。 唐朵只觉不可思议,又隐隐觉得,于叔似乎已经认识她很久了,又忽然有了醍醐灌顶般的觉悟,或者,安维朗那时非要带她去吃极普通的抻面,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有了特别的理由。 这以前,唐朵对于叔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每逢年节,唐朵答应来杜毓敏这里的条件,都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必须离开,多少年后,再回忆起这些的时候,总是会令唐朵鼻尖酸涩。那时的自己,不懂事的可以了。记忆中的唐易洲,在外应酬稍稍多些,回到家里就会借着酒劲跟杜毓敏大吵,吵到一定程度了,便会动起手来。小小年纪的她自然不可能明白这其中的秘密,其实那时候,唐易洲已经是勾搭上了家庭小有社会关系的徐卉,他每日回到家便蛮横地找茬,其实也只是想折腾出一个可以冠冕堂皇地离开这个家的理由。 那时候的自己,自然不明白出轨外心这一类的词汇,后来渐渐长大,见识的也多了,只觉越发瞧不起唐易洲来,即便那是生了她的老子,对唐朵来说,这种父女关系,也只能算得上是生物学中一种再自然不过的现象罢了。 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满眼看到的,都是妈妈跟于叔朴朴素素的生活,真真切切的情意,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珍贵的么。 “朵朵啊,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没提前打电话说一声呢。”这以前,无论是多么重要的节日,但凡唐朵要过来这里,于叔都会提前离开的,因为怕唐朵会不自在不开心,所以这么多年,唐朵始终都没有见过于叔。杜毓敏这一句话,问得唐朵瞬间红了鼻尖,大概提前打电话说上一句要过来,老两口怕是又得研究半天派于叔躲出去多久罢。 压抑住微重的鼻音,唐朵对着两人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半是撒娇地道,“回自己家还要提前预约呀?” “你看你这话问的,”于叔不满地瞪了杜毓敏一眼,“朵朵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说着便将唐朵一把按进沙发里,“快好好歇着,我去给你拿水果。” 鼻音似乎又重了些,唐朵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索性就望着杜毓敏傻笑,只觉得,心里似乎终于有了停驻的理由,暖暖的,痒痒的。 “对对对,你看我这话问的,”杜毓敏挨着唐朵坐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唐朵来,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的。“不忙的话就多住些日子,我跟你于叔好好给你补补,你看瘦的,净剩下骨头了。” 久违的幸福感,盈盈满满的,仿佛因某人而缺失的那一处,也跟着丰足起来。“妈,我就过来看看你们,后天就走了。” 杜毓敏慌忙握住了唐朵的手,“又要去哪里啊?”这么多年,唐朵一直都漂在外面,始终也不肯回来,这一次回来t市,还以为就不走了,才刚一见面,却又听她说马上又要离开,于叔也端着水果从厨房急忙走了出来,“怎么又要走?” 是啊,她也不停地在问自己,怎么又要走。 究竟是不敢碰触回忆,还是没有勇气开始未来,她想不透。 “就是随便逛逛,逛够了就会回来。”她笑着,眼角眉梢,却好似浸满苦涩。 “是不是……”杜毓敏稍稍停顿了片刻,而后仍是问出了口,“是不是因为费家那位少爷?” 唐朵一愣,连葡萄的籽也一并吞了下去。 “你们吵架了吗?”于叔亦问了一句。 这一次,唐朵彻底懵住了,怎么好像,妈妈跟于叔对她和费岂昂的事了若指掌似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唐朵一脸的不解。 “费少爷不让我们说的,但是妈妈想让你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在乎你。”杜毓敏拍拍唐朵的手背,轻声说道。 第72章 【chapter71】 她还会流泪,还会觉得心如刀割,并不是因为感动于妈妈口中那样的费岂昂。想来,唐朵也并未觉得吃惊,听着妈妈那样说,她也只愣愣地呆了几秒,而后,便释然,这样的费岂昂,她一早便读透了的,不是么。 杜毓敏说,七年前,唐朵失忆那段时间,费岂昂曾跑来这里跟杜毓敏谈了许久。其实他若想透彻了解唐朵一家,不会浪费吹灰之力的,只是他却亲自上门,还耐心地听杜毓敏讲了很久很久。也无非就是讲些关于唐朵小时候的事,那些每每提及,便会令唐朵觉得痉挛的回忆。 有件事,也许是连唐朵自己都不知道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常常会喊妈妈。也就是大难不死之后跟费岂昂短暂同居的那段日子,本来一人一屋的,但他常常在唐朵入睡后,便轻手轻脚地流窜到唐朵的卧室,抱着她睡得心满意足,也因此,费岂昂才发现,原来她会经常在梦里喊妈妈。 她从来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但事实上,其实是她根本就没有同别人争的勇气。如何争呢,在唐朵的认知里,连爸爸妈妈都被别人夺了去,还有什么是她能够争取的。所以,索性便不争了。这件事,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便认定的,烙在心上,怕是一辈子也褪不去的。只是不曾想过,竟然,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够看穿她的逞强。 她是从心底想念妈妈的,却早已丢失了那种能够跟妈妈亲密相处的本能,就只敢一味地任性,总是企图用最蛮横的方式在妈妈那里获取自以为的存在感。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上去坚强,乐观,天塌下来亦无所畏惧的模样,骨子里,却懦弱的可以了。 只是这些,轻易就被费岂昂看透了,却又从未听他稍稍提起过,从来都没有的。 唐朵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从她任性地选择离开t市开始,杜毓敏跟她之间的关系便不同了。从前,妈妈只敢远远地看着她,会买东西给她,会跟老师了解她的情况,会做一切为她好的事,却也永远都是远远的,她与妈妈之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她又急又委屈,想不顾一切地跨越过去,只是骨子里盲目的自尊,从来都不允许她那样做。 待唐朵开始四处流浪之后,反而是杜毓敏改变了。妈妈开始经常给她打电话,最初是一个月一次,她写过那么多文字,却无论如何也记录不了那时的心情,像是狂喜,却又拼命刻意压制的,那样的矛盾纠结。后来,越发的频繁起来,两个人的话题也由最初的握着电话尴尬无声逐渐发展成后来的温热熟络,常常,唐朵亦会突然的心血来潮,拿出电话想也不想地打给妈妈,只是为了告诉她,我这里现在三十三度。 这些当初令她想不通的细微变化,而今,终于有了最安心的理由。 原来,她跟妈妈之间的桥梁,竟然会是费岂昂。原来,她的那些小坚强,小勇敢,在费岂昂眼中,竟然统统都是透明的。可是,他却一直一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心,即便看透,亦从未点破的。 妈妈还告诉她,那家面店,其实是费岂昂帮忙开起来的。最初的时候,妈妈跟于叔只是在路边摆摊卖而已,有天城管来盘查,上来就没好气地拆了摊位,于叔气愤地跟城管理论,四周的摊贩都平安无事的,因为他们全都交了所谓的保护费,杜毓敏跟于叔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这地方的规矩,结果于叔就被几个城管围起来推搡了几下,倒不至于拳脚相加。 后来,费岂昂突然带着一位酷似唐朵的女孩下了车,虽然是多年未见的,但杜毓敏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就是七年前对唐朵宠爱有加的费岂昂。其实在费岂昂离开t市的那年,一直都有交代安维朗好好照料他们的,只是老两口觉得实在没有必要麻烦安维朗,日子也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来了。直到那日忽然在t大门口偶然遇到费岂昂,还帮他们老两口解了围,那几个城管都是有眼无珠的,连小人物都算不得,自是认不得费岂昂,不久便开来两辆警车,直接把那几个嚣张的家伙带走了。 那间面店,杜毓敏跟于叔本不同意收的,但是费岂昂说,这些钱都是唐朵之前存起来打算给妈妈开店的,失忆后却把这件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在钱都在,并且一直都寄存在他那里,一直想找机会还给唐朵,却是许久见不到面的。 于是这面店就这样收下了,安维朗亦寻到了好去处,没事就过来帮忙,因为地段极好,所以生意很是红火。 不知不觉的,泪落如雨—— 唐朵离开t市后的第十天,费岂昂回来了。 那样疲惫憔悴的,却仍是一刻也不肯停歇,找遍了四处,寻着她可能停留的地方,但始终没有见到她的人。手机号码也忽然就成了空号,仿佛,他与她,从来都没有重逢过的,这之前的种种,也只是梦境罢了。 他便心慌得可以了。 前前后后,都没有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境况,却已然沧海桑田了。 蓝莉的家,已经被费岂昂派人二十四小时监控着了,却从来,都没有见到异状。 “朵朵在哪?”这句话,是他每天都要问蓝莉的,可是这一次,就连蓝莉,也真的不知道唐朵是奔去了哪里。 “究竟有什么事值得你一声不吭就走的?”这句话,是蓝莉每天都要问费岂昂的,末了,还会加上一句,“罢了,再怎样的理由又能如何。” 这世上许多的人,之所以没有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一直顾虑的太多,不能爱。就好像唐朵,逼着蓝莉发誓,到死都要守住那个秘密,无论沈青舟最后是死,是活。就好像费岂昂,再大的风雨他都可以替她遮挡,却不肯让她分担一丝一毫,关于他内心里那些沉重的过去。 这世上的傻瓜,终究太多太多。 他常想,若是七年前的那天,他没有带着左伊雪去那家会所玩,便也不会遇到蓝莉跟唐朵一行人,那么故事的结局,是不是就会被改写。 也终于相信,那年肖驰的悲痛欲绝,并不是装模作样而已。 “费先生,并没有查到唐小姐的出境记录。” 费岂昂站在落地窗前,整座城市好似都臣服在他的脚下,这样呼风唤雨的角色,却握不住一个女孩的手,就好像应了那句话。 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第73章 chapter72 天气日益转暖了,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 marco终于如愿以偿地做成了中国女婿,住院那段期间,本来早就可以出院的,却始终赖着不走,直至软硬兼施虏获了漂亮小护士的芳心,之后marco便对将他打昏的绑匪心怀感激起来。 相较于marco的热情洋溢,费岂昂简直就是成了名副其实的冰山。每日里中规中矩地开着车去乾唐报道,惊得底下的员工一个个正襟危坐,这些年来,大老板鲜少现身的,最多就是年会的时候开次电视会议,但也从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整日不苟言笑的。安维朗却乐得轻松,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一项工作便是研究费岂昂,天差地别的,从前那样不可一世的少爷,如今就成了今天这副安分守己的模样。 之前沈青舟主演的电影,忽然重新开机准备拍摄了,只是主演由沈青舟换成了蓝莉。杜妮可隔三差五就会打来越洋电话,她跟肖驰,已经有了孩子,这些年过去,纵使肖驰仍旧无法爱上她,但对杜妮可来说,这一切已然是天大的幸福了。 似乎所有的人,都过得不错。 而对于费岂昂来说,也好像过去的二十几年,似乎是过得太不错了,所以今日,才要将那些苦痛,统统的补偿回来。 “费总,有唐小姐的消息了!” 一抬眼,手中的笔跟着应声落地—— 唐朵本以为,一切,应该并没有想象中的难,毕竟,那样难熬的七年,都过去了。只是现实却是,远远不若她心中所想的。 她是怎么了。这条街道,已走过千百遍了,明明就知道没可能的,却仍旧在隐隐期待着,这街上,会不会有那辆熟悉的车。 每日里,编辑的催稿电话就如同征讨资款的债主,她亦觉得过意不去,一早便定了稿的大纲,如今,却是一个字都写不出了。如何写呢,让一个失去爱情的人,去完成一个甜蜜幸福的故事,自从来了凤凰,她甚至一度觉得,从此之后,就再也写不出任何文字了。 终于承认,原来,她也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却一而再的,高估自己。 常常会在无眠的夜里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现在在想的,在做的,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还是与她完全的不同。也常常会在清晨的时候用被子重重捂住眼睛,明明已经感受到了耀眼的阳光,却就是久久不愿睁开的,床畔很空,屋子很空,心里,亦如是。 忽然的,就发觉自己不能够生活了。费岂昂,如影随形的,好像时时刻刻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恍惚伸出手去,却又冰凉一片。 这么多年,她竟然,始终也不曾长进的,总是一意孤行,总是在该面对的时候,不理会任何人的答案,便独自做了决定。说到底,她只是不敢碰触,亦不敢听,若是永远都不曾拥有,那便也不会有失去的危险,更不会心疼罢。这座小城,是她一早便决定要留下来安定的,如今真的来了,却又忽然失了勇气。她与他,已经将近三个月没再见过面了。 路过熟悉的花店,橱窗里正见老板拿着剪刀在修剪枝叶。唐朵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老板一转身,便看见她那副呆愣的模样。 “怎么不进来。”推门将唐朵迎了进来,其实与她并不熟识,他甚至不知道唐朵的名字,只是她似乎就住在这附近,偶尔路过,便会进来买一只含苞的蔷薇。 “修的真好。”望着那一枝枝娇嫩欲滴的花,唐朵由衷地称赞道。很少见花店是男人在经营的,总觉得,这样浪漫的一件事,定是该有一位心细如尘的女主人在打理才对,只是她每次来,见到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他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左右的模样,却已然有了这样安宁的心境,她便觉得惭愧。 将手中的剪刀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一大清早并不忙碌,老板端了一壶茶随唐朵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里,为她斟了一杯。“尝尝看。”他微笑的时候,便会露出极洁白的牙齿,一双眼眸璨若星空的,连微笑也好似能够深入人心。 端起杯子仔细嗅了嗅,唐朵惊喜地抬头问他,“蔷薇泡的?” “好灵的鼻子!”他笑笑,“去年夏天你没有来,我晒了许多种花瓣泡茶,尝来尝去,就只觉得蔷薇最好喝,那时我就想,等你再来的时候一定得尝尝。” 只觉心底一阵讶异的,又觉得一阵暖意。这座小城,是她住过最久的,不曾有过熟络的人,这间花店,在这里长住的那一年倒是常常会来,却并没有做到光顾老板的生意,因为每回来,都只买一只蔷薇而已。 鲜少有花店会卖蔷薇的,但是老板自己似乎也格外偏爱蔷薇,再怎样名贵的花间,也仍旧会有几只蔷薇的位置。 “从来没见过大男人能把花店侍弄这样好的。”唐朵惬意地环顾四周,这里跟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吊顶的兰花开得更盛了。 他又将唐朵的空杯子斟满了花茶,“人生总会有一件事是想放弃也放不下的。” 她一愣,望着他飘向窗外的深邃目光,那样年轻的模样,言语间却尽是沧桑。 “那辆车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现,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我想,他也一定在做一件放弃不了的事。” 寻着他的目光远远望去,果然,在斑驳老墙砖的转角处,赫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她从来对车子就是没有兴趣的,但总归见得多了,也知道那车子定是价格不菲的。 “那车子第一天停在这里的时候,曾有人拿着照片进来,问我见没见过一个女孩。”他转头望向唐朵,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只隐隐觉得恍惚,似乎,是在努力猜测着,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番话,又好似心底已然有了答案的,却只揪着提着,丝毫不敢稍稍燃起一丝希望的。 “后来呢?”只觉喉咙间愈发干涩起来,唐朵低声问了一句,那样急促,透着隐隐的不安。 他笑笑,却已是一副了然的神色了,“后来,我就实话实说见过,结果那个男人便日夜守在这里了。” 她又侧头望望窗外,像是在忍受什么难耐的苦痛,只握紧了杯子。 “有时候,我们自以为对大家都好的方式,其实才是伤害大家最深的,不妨,多听听别人的心。” 她霍地站了起来,惹得桌上茶杯里芳香四溢的花茶悠悠晃荡。 “谢谢!”不等他有任何反应的,唐朵已红着眼眶,转身跑出了花店。 缓缓望向窗外,正见唐朵努力朝着那辆车子的方向奔跑着,他起身走到桌子旁,拉开抽屉,满满的,都是同一个女孩的照片。 轻轻抚了上去,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刻苦涩。 茉含,要永远这样笑才好—— 那辆黑色的车子离她,也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了。这样近的,却反而不敢继续前行了。 透黑的玻璃窗,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再向前,最后,定定地停在那里,再也不肯向前一步的。 是他吗。 若不是,她该如何沉淀一早就决定从此沉睡不醒的心。 是不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她还能对他做出那些亲密的举动么。 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唐朵的手机械地抬起,僵硬的可以了。她想敲敲那块漆黑的玻璃窗,因为实在没有走向正前方风挡玻璃处往车内看个究竟的勇气,可就连这抬手的动作,亦仿佛是被施了咒语。 手指几乎就要碰到玻璃了,屏着呼吸,她甚至连眼亦不敢眨一下的,车窗上似乎有了动静,唐朵瞪大了眼睛,看那扇玻璃由上至下的,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退着,已经隐约看见了车主人的头发,她微张着嘴巴,毫无预兆地,突然触电般缩了手,而后木讷地向后退了两步,在车内那张脸完全显露以前,她又没出息地做了鸵鸟,拔足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奋力跑着。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么?” 由她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低沉男音,像是突然没了力气,唐朵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脚软的仿佛踩在棉絮上。 她没有回头,脑子里一片混乱的,竟然还能够清晰地辨别出,他正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声音,甚至那种熟悉的灼热气息,亦跟着慢慢扩散开来。身后,又传来一句低低的话,像是自嘲,那样无奈,悲凉,几近绝望的。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第74章 chapter 73 手心被地上的砂石磨破了皮,阵阵刺痛,还零星渗着血丝,她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一般,眼前一片模糊的,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纹丝不动地垂着头攫住她,而她,却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动,谁也不开口。 清晨的风仍旧是透着丝丝凉意的,她摊着手掌垂着头,明明感觉眼泪一直一直在眼眶里转啊转的,稍稍轻眨一下便会不受控制地逆流而下,却依旧咬牙拼命忍着,忍到连呼吸几乎快要静止了。 像是被定了格了,没有任何的时间概念,亦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费岂昂慢慢蹲下颀长的身子,伸手拉着唐朵的掌心反复看了看,原本纠集在一起的眉一寸一寸地舒展开来,像是终于参透了什么难解的谜题,他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却是她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距离。 他说,“唐大小姐你厉害,可怜可怜我,好不好,嗯?” 她一惊,难以置信地慢慢仰起头,直至接触到他的目光,胡子拉碴,眼底一片憔悴的暗影。她只觉心中一紧,接着便像终于逮到了可以控诉的对象,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地绝了堤。 见她那副泪流满面的委屈模样,他只觉又好气又好笑的,明明逃跑的人就是她,眼下的形势,已然是他成了罄竹难书的千古罪人,只是心里终于觉得踏实了一些。 “还有脸哭!”低声训斥道,手却温柔地抚上她潮湿一片的脸颊。 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仿佛他是什么没见过的奇怪生物。她看得出,他满身的疲惫,一向润泽的嘴唇也干巴巴的没什么光泽,她盯着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一看再看,而他的另一只手,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却丝毫没有弄疼她。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他们两个已经被围观了许久。费岂昂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连媒体都不敢偷拍他,如今,堂堂费家大少爷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 “你怎么……怎么会来?”她终于找回了声音,小声问了一句,委委屈屈的,却又隐藏着按捺不住的喜悦,像是一只即将被领养的流浪小狗。 这些年过去,费岂昂终于相信,世界上是有宿命这一说的,而唐朵,就是他的宿命,他改变不了,亦抵挡不住。从认识她的那一天开始,他便时时刻刻都在改变,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打破底线,原则不原则的,更是成了废话一句。没办法的,她就是刻在他生命中的烙印,想擦也擦不掉,有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魔力。 他更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了这副模样,为了一个女孩,辗转多少个夜晚却依旧难眠,宿醉之后却愈发清醒,就好像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皮肤下流过的血液,都受了她的蛊惑,这一生,再放开她不得。 可现在,她居然还瞪大眼睛懵懵懂懂地问他,你怎么会来。 究竟他还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认清全世界早已知晓的真相,他是那么爱她,用整个生命在爱她,可以放下一切的爱她,甚至自尊,骄傲,过去那样高不可攀的姿态,只是,她竟然还要问他一句,你怎么会来。 “这么大的脑袋,究竟装的什么啊。”终究他也只是有血有肉的凡人而已,他可以对她无限的宽容,忍让,但总归,亦是有脾气的,更何况从来都是众星拱月的少爷。伸手戳着唐朵的脑袋,稍稍用力的,恨极了她不开窍的脑袋,恨不能敲开来看看,若是可能的话,他会将费岂昂这个名字塞满她的脑袋。 她瘪瘪嘴,下巴微微颤动,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的,大概过了五六秒钟的光景吧,正当他要起身将她捞进车里时,她却忽然毫无预兆地扑向他,两只脏兮兮的手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了他西装笔挺的腿。 “你混蛋……居然一通电话都没没有,我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一边啜泣一边控诉,声泪俱下,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看,总之是打定主意不在这里定居就是了。 他心中一软,瞬间脸红到耳根子。这种所谓抱大腿的行径,他倒是第一次领教。“喂,”他轻轻动了动被她抱住的那条腿,她像只无尾熊般地跟着摇晃了几下。“回家再说好不好,丢脸死了!” 围观的看客大抵也看明白了,无非就是小两口在闹别扭而已,大家摇头笑着,各自散去。 “真是……”他咬牙切齿地弯身将她抱了起来,唐朵身上的灰尘蹭了费岂昂一身,这么邋遢没形象的,若是两个人就这样上了新闻,那绝对会是头版头条。却也懒得去想了,才一抱起她,她便得寸进尺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这么多日子以来,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也顾不得路人的目光,伸手将她圈在怀里,暖暖软软的一团,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 “费!我一定要在格丽斯酒店办婚宴,车子全都要红色的,不需要太好,你那款兰博基尼的档次就很ok……噢还有,你们都要带着大礼来,我honey说这是中国的习俗!” 屋子里的人已经被marco激动不已的大嗓门震的神魂颠倒,费岂昂但笑不语,待marco一嚷嚷完,便切断了可视电话。因为marco在中国并没有什么可以商量婚礼议程的亲人,所以他便极聪明地将大问题通通丢给了费岂昂。 “哥,那孙子根本就是敲诈哎!”安维朗笑望着费岂昂,格丽斯是乾唐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一般只接待重要的领导跟国际友人,极少对市场开放。 “谁要敲诈?”门忽然被推开,一颗脑袋先探了进来。 费岂昂凉凉地瞪了门口一眼,“卡住了吗?” 安维朗大笑着跳下桌子,唐朵气鼓鼓地关门走了进来。“这么闲居然还不倒闭!”绕到费岂昂的座位旁边,正见他悠哉地将双腿交叠在桌子上。 “你们随意,随意啊。”安维朗一面奸笑一面退出办公室。 费岂昂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坐好,凑近她的耳朵,话讲的颇为咬牙切齿。“先订婚也不行?” 她瞪着大眼无辜地看着他用力点头。 “那先同居?”果然又是他在让步。从结婚让步到订婚,从订婚让步到同居,如果她还是不肯答应,那…… 那又能怎么样!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脑袋摇晃的像只拨浪鼓。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生怕自己冲动之下会一口将她生吞活剥了。大抵知道自己这么不给面子是会伤了他大男子的自尊心,她识时务地偎进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面露一片喜色。 “不是说好等确定她没事之后才考虑我们的事……” 费岂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只是他的权宜之计好吗。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发丝上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当我是柳下惠么?” 唐朵不客气地抱起他的胳膊就用力咬了一口,“还反了你了,敢出去鬼混就试试看啊!” 费岂昂倒吸一口气,忍不住紧了紧圈着她的力道,“怎么这么暴力啊!” “所以要乖乖安分守己知道吗……要是被我……” “真吵……”不再给她任何嚷嚷的机会,温热的唇轻柔地覆上她的,唐朵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便丢盔弃甲地沦陷其中。 爱情,大抵都一个模样罢。 爱了,便要千山万水的追寻,熬过春秋,捱过冬夏,寒来暑往,在心中绽放一朵开不败的蔷薇花。 第75章 番外一 从回到美国之后,她便常常坐在窗前,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只愣愣地发呆。 “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他垂头瞥了眼丝毫没被动过的餐盘,只无奈地摇头叹息。 “为什么要救我。”这是自她苏醒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却仍是目光空洞的,讲出的话,也飘忽的可以了。窗外正见大把凌乱飘飞的黄叶,那样漫不经心地散在窗前。 他一愣,随即暗了眼眸,上一次这样面对面地聊天,已经是五年前了罢。印象中,她从来都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妹妹,虽然任性,偶尔的刁钻,但那颗心,始终都是纯粹剔透的。只没想过,爱情,竟然会有这样大的能量,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面目全非。 “雪儿,都过去了。”他低低唤了句,目光幽深地飘向她。 像是被吓着了,只管呆愣了半天,随即被烙铁烫了一般地闪躲开来,连出口的声音亦不自觉地尖细了些,“我叫沈青舟!沈青舟!” ———————————————————————————— 唐朵一直都没有跟费岂昂问起七年前的那场婚礼。 这么多年过去,一早便认清了自己想要的,所以又何必再开口,幸福原本已是如此艰难。倒是常常跟费岂昂打探沈青舟的情况,她自然相信他是有办法联系上沈青舟的,只是每回她问起,费岂昂便紧紧将她揽在怀里,紧得都要透不过气来,她终究是长了脑子的,大抵也弄清楚,他只是不喜欢提而已。但是有些事,并不是不去提,就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的,更何况是鲜活的生命。 关于结婚,费岂昂已经提及不下数十次了,她却始终关着心门,不肯松口。从来都没有再奢望过什么,只是这份爱情,若是自己真的还有资格,那么,这一她只想自私一回,要它完完整整,纯纯粹粹,属于自己。 自两个人确定关系后,费岂昂便将如影随形解释的深刻彻底。若不是那日她故意板着脸说只想跟蓝莉两个人去逛逛街,有件事,怕是她永远都不会从费岂昂口里得知罢。 那日,蓝莉只跟她逛了一会便赶去开工了,看了眼时间,唐朵也即刻伸手拦了车匆匆赶去位置稍偏的餐厅。才一进餐厅,就有服务人员迎上来殷勤地问是不是唐小姐,唐朵只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随即跟着服务员进了楼上的包房。 屋内的灯光温和柔亮,偌大的餐桌前已然坐着一个人,见唐朵进来,也只静默地望着她,待服务员礼貌地带门离去,才缓缓开口,却是唐朵熟悉的久别声音,“以为你不会来。” 拉开椅子坐下,她喝下了好大一口白水,久别重逢的场景,从来就不是她能应付自如的。呼吸再不见波澜之后,唐朵才抬眼认真地开口道,“我当你是老朋友。” 他温和地笑笑,满眼澄澈。“从你救起被雪儿撞到的陌生人开始,我就知道,雪儿一定会输给你。” 唐朵一愣,仿佛早已记不得那样久远的事了。 扬扬手中的高脚杯,他冲她真诚地笑,“真高兴有你这位老朋友。” “那么这里就只有唐朵跟左彦,没有b先生了对吗。”她眨眨眼,单纯一如从前。 他望着她点头,眼底似乎有簇簇闪动的光芒。 良久。 “拜托你一件事。”将高脚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他扯出了一个大大的温暖笑容。 “说说看。”双手拄在餐桌上,她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 “这么大了还会犯花痴吗。”费岂昂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便悠闲地捏捏唐朵的脸蛋,从上了车到现在,她始终都歪在副驾驶里拄着头看他。 “明天忙吗?”她托着腮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隐约觉得她有约会的意向,于是只一派轻松地匆忙开口,丝毫不去盘算乾唐那一大堆等着他去处理盖章的文件。“不忙。” 她瘪瘪嘴,似乎一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她是闲人一枚,除了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就是拉着蓝莉或者柴井惠去闲逛,而他呢,竟然也乐不思蜀地跟她当起了米虫,若不是唐朵声色俱厉地命令他去上班,估计费岂昂会恨不得将乾唐通通丢给安维朗。 “那个……”她吭哧吭哧地坐直了身体,虽是努力克制着,紧张的情绪却依旧可以隐约觉察的到。 “嗯?”费岂昂正满心期待地等着听她的约会计划。 “明天要是不忙的话,呃,我们就去把记登一登吧……” 车内一阵沉默。 好一会,终于明白过来的费岂昂将车子一脚踩停下来。四五秒钟之后,踩着双黄线打轮掉头疾驰起来。 “去去哪里啊!”唐朵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安全把手,难以置信地瞪着费岂昂将油门踩成了七十,八十……一百二! “回去拿户口本,今天就登。” “疯了啊!民政局早下班了!”车篷被费岂昂收了起来,凉爽的风瞬间扑面而来,唐朵的头发在风中恣意凌乱飞舞起来,她那时怎么就会以为这家伙经过这些年终于足够成熟了! 他侧目冲她淡淡一笑,连白牙也露了出来,“加班光荣。” 只恨自己此刻开的不是飞机,他怎么还能够等到明天。这么多年,他唯一确定的一件事就是,他所期待的明天,一次次将他的希望捣成晦暗的碎屑。明天如此遥远,于他,再也等不及了。 风中混着馨香一片,费岂昂并不知道唐朵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无论是哪一种理由,都不重要了,这世上,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重要过他们在一起。 时光荏苒,苦涩酸甜,这世界,又多了一个完整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