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我有亿点彪悍怎么了?》 第1章 把人砍了! 陆安宁的身体被重物压着,动弹不得,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她的口鼻,身上也有一只粗糙的手在四处游走…… 这种感觉不对,陆安宁是体育老师,同事帮着压腿拉筋可不是这种的。 “人虽小,但腿是腿,腚是腚的,特别是这nz,比谁也不差啊,啧啧……” 一个男人的声音粗俗不堪。 陆安宁猛的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男人的黑脸,看样子得二十多岁,长的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此时正对着她的身子评头论足,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而陆安宁的外衣已经扒下来了,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 陆安宁羞从心底起,恶从胆边生,用力屈膝,狠狠地顶在了男人的裆部。 “哎呦,你个臭婊子……” 男人吃痛,慢慢地褪了下去,手捂着裆部跳脚。 “你个臭婊子,你给我等着。” 陆安宁一刻也没耽误,冲进了厨房,抄起了一把菜刀,朝着男人就剁了过去。 男人一边慌乱地躲着,一边还试图抢走菜刀,可陆安宁身手敏捷,他连菜刀的边都沾不上,第一刀划了脖子一下,要不是缩的快,王八脖子怕是不保。 第二刀直接砍在了肩膀上。 “嗷——” 看着陆安宁这不要命的做法,男人再不敢恋战,掉头就往外面跑去。 院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 陆安宁没追上,举着菜刀又走了回来。 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哭着喊:“妈妈,妈妈……” 陆安宁炸毛了,“你喊谁妈呢?” 她虽然年纪不小了,快奔三张了,结过婚又离了,但没有生孩子,也没打算当便宜妈。 小丫头抱住了她的腿,“妈妈,窝听话,你要窝。” 陆安宁喜欢孩子,也曾偷偷做过规划,但和肖程从校园到婚纱的爱情,在不断的争吵中,在两个家庭的疯狂试探中,黯然收场。 孩子自然也不会再有。 可是不对啊,小丫头穿着土的掉渣的小花布褂子,吊肩的开裆裤,明显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服装。 缓过劲来再看看房子,整一乡下小土屋…… 等等,陆安宁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帧帧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穿越了! 穿到了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年轻妇女身上。 时年十八岁的原主陆安宁,母亲早逝,她上有三个姐姐已经结婚,下面还有个弟弟,爷三个过日子。 父亲名叫陆大明,长的人模狗样的,但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原主刚满十八岁,亲爹陆大明就收了何家一百块钱,把她卖给了何肖程当了续弦。 何家是个什么情况呢?三个儿子,何肖程是老大,连老带少六张嘴,挣工分的没有几个,吃饭的一大堆,全指着何肖程的工资过活,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好。 何肖程二十五岁,在供销社干临时工,妻子生病死了,给他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孩子,就何家这样的家庭条件,想再娶也挺难。 陆大明的名声在四邻八乡是出了名的不好,但他的几个闺女却是出了名的水灵,性格温顺,心灵手巧,何家就动起了心思。 陆大明别说是卖女儿了,就是卖儿子他都愿意,若是有人管他吃喝,他连自己也卖。 一百块钱,就决定了陆安宁的终身大事。 今天是陆安宁结婚的第二天。 何肖程二弟何肖武,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后人事不干,第一次看见陆安宁就惊为天人,哪管什么仁义道德,就动起了歪心思。 早上家里人刚走,他后脚就窜进了大嫂的屋子里,欲行不轨。 原主抵死不从,何肖武几拳头就把她打晕了过去。 这个年代的妇女,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是被人强迫了,顾及名声也会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何肖武就抓住了这一点。 可能是这两拳头打重了,原主没了,正被同事兼舍友压腿的陆安宁就穿了过来。 理明白了头绪,陆安宁找出旧衣服穿上,没忘记照照镜子,看看原主的长相。 原主的长相,可比陆安宁更漂亮,皙白的皮肤自带腮红,大眼睛长睫毛,眉毛弯弯。鼻子高挺,嘴巴小巧丰满,还有一层亮晶晶的光泽附着在上面。 陆安宁对这张脸很满意,确实是个大美人。 目测身材也不错,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在陆家三顿饿两顿,原主还出落成这样,真是西施追着喂饭吃。 陆安宁顾不得沾沾自喜,把卧室的门一锁,得保护现场。 原主会息事宁人,她不会,要不是她醒的及时,有点底子,又有点蛮力,早就让何肖武得逞了。 陆安宁把还在哭的小丫头抱给邻居家的奶奶,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去了大队院,里面有两个干部模样的人。 陆安宁直接开门见山,“我是何肖程刚过门的媳妇,您是大队干部吧?我要告状。” “告状?告谁?咋的了?” 新媳妇第一天就告状,河西村的支书很纳闷。 “我告何肖武,他大清早跑进大嫂的屋里,欲行不轨。” 何肖武这娃养歪了,支书早就有耳闻,没想到他敢对着自己的亲大嫂下手,这事可就大了。 其实村上的治安归各个大队管,治安好坏是考核村干部的重要指标,出了事要大会小会批评的。 与其说农村治安好,不如说是有一部分是村干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结果。 “这样吧,我把何肖武这个兔崽子叫过来,让他给你赔个礼道个歉,再揍他一顿出出气,这事就算了,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陆安宁都惊呆了,强奸未遂的人赔礼道歉就算了?都涉及刑事案件了,道歉就行,那要警察干什么? 这都是什么样的三观啊? “支书要是不想解决,那我就自己去报案。” 陆安宁想搞个省事的,记得看年代小说的时候,大队里都有摇一摇电话。 早知道支书三观不正,她就不应该来。 正在这个时候,从外面急吼吼的跑进来一个女人,二话不说,冲上来左右开弓甩了陆安宁两巴掌。 陆安宁炸毛,她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都是女人,这人也不过比她早当了二三十年而已,想以老欺小?没人惯着,陆安宁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又准又狠,女人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听声音屁股得摔成四瓣了。 “哎呦呦,反天了,儿媳妇打老婆婆喽,这日子没法过喽。” 这声音还带尾音,还带拐弯的。 陆安宁算是听出来了,这还是原主的婆婆。 支书忍不住了呵斥道:“有话好好说话,哭什么? “支书,我怎么能不哭?老二差点让这个女人砍死了,去了卫生室,淌了好多血。” 陆安宁拧眉,“你那个不是人的儿子没死啊?告诉你,就他做的畜生不如的事,死了都是白死。” 何母气的牙痒痒,“支书,你听听,说的这是人话吗?” 何母这一哭闹,引来了很多看热闹的社员,陆安宁说:“各位婶子大娘,哥哥嫂子,有去公社的,给我报个案,就说何肖武想占嫂子的便宜,让我拿刀砍了!” 第2章 能动手绝不逼逼! 何肖武不是个东西,大姑娘小媳妇他没少调戏,顾及名声没人敢声张,但不代表没人恨他,有人真一溜烟去报信去了。 离公社只有二里地,脚程快十几分钟的事。 何母顾不上哭了,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去撕陆安宁,这个三棍子抽不出一个屁来的儿媳妇,今天是吃错药了? 她,她,怎么敢的? “我撕烂你的嘴,老二还是个大小伙子,连媳妇都没说,你坏他的名声要他的命,你个骚x玩意儿,是不是俺大儿上班去了,你闲的x痒痒发疯啊?勾搭老二不成,就往他身上泼脏水?” 刚才挨了两巴掌,是陆安宁没注意,现在注意力集中了,还想近她的身,别说门了,狗洞都没有。 这是个完美距离,陆安宁抬腿又踹了一脚,正好踹在了膝盖上,何母这次摔的更狠,摔了个四仰八叉。 脑袋磕在地上的声音,陆安宁都替她疼的慌。 连着吃了两回亏,何母不敢靠前,但嘴巴还在不干不净地哭骂着。 正是放工吃饭的时间,原主的公公何茂业带着十七岁的三儿子何肖全来了。 何母眼见来了靠山,“嗷”的一声又开始嚎了,“他爹,咱出钱出物,这是娶了个什么玩意儿,砍了老二又打了我。” 何肖全个兔崽子,一听他哥和他妈都挨了打,挽起袖子几步就冲到了陆安宁的面前。 陆安宁可不会和这个兔崽子硬碰硬,她知道会和何家人碰面,知道碰面不会有好事,所以也拿着防身的家伙什。 陆安宁掀开衣摆,从后腰上拔出来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就架在了何全的脖子上,“退回去,何肖武要不是跑的快,脖子上早长疤了,你也想试试?” 何肖全仗着年轻气盛,觉着陆安宁老实,还想在所有人面前露个脸,给这个吃了熊子豹子胆的大嫂一个下马威,就是没想到陆安宁这么猛,这么不要命。 那菜刀离着脖子有距离吗?他都有凉丝丝的触感了。 “好好好,嫂子,你把刀放下,这玩意开不得玩笑,我走。” 就底是毛还没长齐,陆安宁又不是假把式,何肖全怂了。 陆安宁收回了菜刀,勒令何肖全退后。 “都住手!”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公安同志分开人群走了过来,问道:“是谁报的警?” 陆安宁吁了一口气,公安同志来的真是及时,不然她一个女人,肯定敌不过群狗。 陆安宁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是我,我报的警。” 何母扶着腿,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同志,她是我儿媳妇,真是大不孝啊,打婆婆不说,还把小叔子用刀砍了,快把她抓起来坐大牢!” 公安同志有点不相信,上下打量了陆安宁两眼,这个女人这么猛吗? “我是用菜刀砍了何肖武,他趁着他哥不在家想祸害我,我不砍他砍谁?” 何母仗着人多,手指头要戳到陆安宁脸上了,“你胡说,你放屁,往老二身上泼脏水,你存心没有好心眼子,你是不把我们老何家搅和臭了你是不算完,早知道这样,你就是烂在家里也不要你。” “你以为谁稀罕你们家啊?一窝光棍和鳏夫……你再敢伸手试试,不把你手指头掰断不算完。” 何母悄悄把手指头后撤到安全距离,这个儿媳妇虎,还真能干出来。 何茂业把老婆子拉到一边去,对警察同志说:“误会,全是误会,老二是回家拿水的,他平日里说话吊儿郎当的,可能说了不靠谱的话,让儿媳妇误会了……咳,都是家事,同志你忙,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 陆安宁打量着原主的公公,还真是只狐狸,老婆骂、儿子闹他在一边看热闹,警察来了,对他不利了,他就出来说话了。 陆安宁才不会让他得逞。 “同志,何肖武就是欲行不轨,我把房间锁上了,里面有证据,一看便知。” 公安同志一挥手,“走,去看看。” 何茂业想拦又不敢拦,只能对着老婆使眼色,希望她去给老二报个信,出去躲躲风头。 以老二见了女人就拔不动腿的尿性,这事真能干的出来。 陆安宁看见了,连忙和公安同志说了:“何肖武在卫生室,不能让他跑了。” 公安同志喊了人群中的民兵营长,不大一会,何肖武就被带过来了。 光着膀子,白色纱布的血渍清晰可见,脸上身上还有抓痕。 “陆安宁告你污辱妇女,走,带我们去现场。” 何肖武直叫屈,“是她想勾搭我,我不干,她就拿刀砍我……” 陆安宁真想把何肖武的嘴豁瓢,但警察不让。 何家有四间正房,厨房一间,老两口一间房,两个没娶媳妇的儿子一间,还有一间正房是放东西和招待客人的。 再就是原主和何肖程三口的房间了,是两间东偏房。 陆安宁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把偏房门打开,房间内凌乱异常。 有人呸了一声,“何肖武真不是个东西,还真对嫂子下手了啊。” 有站陆安宁的,就有站何家的,“家丑不可外扬,丢的可不止何家的脸。” 何肖武的褂子和裤子(他现在穿的是狐朋狗友的裤子)都还在地上,打斗的痕迹还在,派出所的同志仔细勘察了现场,做了笔录,把何肖武带走了。 何母还试图拦着,让民兵营长带着几个民兵赶一边去了,警告她不要阻碍执法,老娘们照样蹲局子。 陆安宁在收拾着凌乱的房间,她知道现代回不去了,所谓的娘家也不能依靠,现在才是八零年也打不了工,没有介绍信不能随便离开,只能暂时留在何家了。 何母不敢靠前,但嘴巴一直不干不净的,这会儿气急败坏的说:“老三,去把你大哥喊回来,让他看看这是娶了个什么媳妇,整一个搅家精。” 喊去呗,陆安宁也想看看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以何家的基因,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好回来谈离婚。 何肖全答应一声,就搭上11路公交走了。 隔壁的奶奶把孩子送过来了,何肖程的女儿叫翠翠,哼哼唧唧的喊饿了。 还别说,陆安宁也饿了,早饭喝的是糊糊,去一趟厕所肚子空空。 谢过了隔壁的奶奶,陆安宁领着翠翠去厨房找东西吃,妈了个巴子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锅里比脸还干净。 陆安宁可犯了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翠翠指了指饭橱子,小声说:“里面有蛋蛋。” 可惜上了锁。 何母一听急眼了,“哪有哪有?多少张嘴等着吃饭,你一个赔钱货还想吃好的喝好的,你先挣回来再说。” “没有钥匙是吧?” 陆安宁看着何母一脸紧张样,拿起门后的斧子,哐哐就是两斧头…… 第3章 肖像前夫 何母急眼了,想往前冲,让陆安宁用斧子逼了回去。 “反了天了,咱这是娶了个什么儿媳妇噢——” 何母也不清楚陆家的情况,就是听说陆安宁老实又好拿捏,没想到娶到手就变了。 让陆大明这个黑驴骗了啊。 何茂业低声说:“翠翠她妈,你是当大嫂的,你还有两个小叔子没结婚呢,你要做个好榜样,咱不闹了行吗?” 陆安宁也不急,也不恼,“你说的不错,我是当了大嫂,可不是当了神仙,还能不吃饭?” 如今看来,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能养出何肖武这么个混蛋来? 陆安宁从饭橱拿了两个鸡蛋,倒了一些白面,做别的太麻烦,怕翠翠等不及,自己也等不及,就做了两碗鸡蛋疙瘩汤。 陆安宁倒油的时候也没客气,锅里都能照出人影了,听着油盐水噼里啪啦的声音,何母心疼的直抽抽。 做好了陆安宁盛出来,她是碗大的,翠翠是碗小的。 “翠翠,有白面,有鸡蛋,快吃。” 翠翠捧着个小碗,也不嫌热,吸溜吸溜的,吃的眼睛都眯眯起来了。 “好吃吗?” 翠翠的冲天辫一点一点的,“好次。” 何肖全这会回来了,走到门口说道:“大嫂,给我斧子,我要劈柴火,柴火不够烧了。” 陆安宁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看你不是劈柴火,你是要劈我,你看我是个傻的吗?斧子我是防狼的,要不你出去借借?” 在大队院的时候都要想打她,也是一头狼,只不过人还小,不成气候罢了。 陆安宁从桌子旁起身,就感到有道目光盯着她,她好奇的抬头去找,几米开外的地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正黑着脸怒视着她。 陆安宁有点恍惚,是他吗?肖程要高一些,没有这么瘦,应该不是他;可这张脸又和肖程有七八分相似,陆安宁有一瞬间的错觉,这个人是瘦了的肖程。 何肖程大踏步的走了过来,质问道:“陆安宁,你是脑筋不清楚吗?你发什么疯?作为大嫂,要孝敬公婆,爱护弟弟和孩子,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陆安宁一下子清醒了,这个人是何家大狼何肖程,不过和肖程长得像而已,毕竟不是他。 陆安宁往他的面前一站,当然手上还拎着斧子,“何肖程,你可真是你爹妈的好大儿,知道你弟弟干了什么了吗?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了我的房间,他想祸害我,他想给你戴绿帽子,你知道吗?” 何肖程:“不可能……你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不要胡说,对何家的名声不好,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陆安宁都多余跟何肖程说话,她拎着斧头,回了东偏房,转身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何母跟儿子告状,“老大你看看,她就是来搅和咱家的,老二让派出所抓走了,这个女人胡说八道硬赖他,你是当大哥的,赶紧想个办法,把他弄出来。” 何肖程皱眉,“老二到底有没有对他大嫂动手动脚的?” 何茂业,“兔子不吃窝边草,老二再混,也不可能那么对你媳妇。” 何肖程想了想,说道:“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让陆安宁别告了,就说是误会。” 何母催促儿子,“那你赶紧去跟你媳妇说,这可不是小事,要坐牢的。” 对这个才进家门一天的媳妇,能不能劝说得了,何肖程心里也没底。 他走过去敲东偏房的门。 “开门。” “何肖程,有什么事你就说,开门是不可能开门的,你们老何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也不例外,我不信任你。” 何肖程站在窗户下面,语气和缓了许多,“陆安宁,女人的名声大于天,咱能不能别闹了?我们全家人给你道歉,肖武刚二十出头,你这么闹,他以后怎么娶媳妇?” “何肖武是个什么东西,我不信你当哥哥的不清楚,这种人渣娶什么媳妇?打光棍更好,别去祸害人家好姑娘了。这么一想,我今天还是大功一件,把你们老何家的大裤衩子扒下来了,转圈丢人了。” 何肖程又气又臊的慌,他在供销社上班,就算是个临时工,在一堆泥腿子里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陆安宁这么一闹,何家的里子面子全没有了。 可陆安宁关着门油盐不进,是根难啃的骨头。 “你要是再这样闹,别怪我不留情面,我要把你送回娘家了。” “何肖程,我巴不得,你快点去做,光说不练是龟孙子。” 何肖程的脸更黑了。 何父何母和两个儿子在商量对策。 何肖武还在派出所,等于有人质握在陆安宁手上,要是还想让何肖武出来,对陆安宁就不能动硬的。 揍一顿和不要了都不可取。 “那怎么办?要不咱说个软和话低一下头?” 何肖程是想息事宁人的,这个低头的人肯定是他妈。 “看我干什么?你说话都不好使,我说话还能好使?” 何肖程都想撂挑子不干了,反正女人也不是他喜欢的,他工作干的好好的,再怎么说擦屁股的也不应该是他。 何茂业磕了磕烟袋锅子,“老大,你去,拿上我那半瓶白酒,去把你老丈人找来,你媳妇要是不听他的就是大不孝!” 何茂业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提高了音量,明摆着是说给陆安宁听的。 陆安宁冷笑,她不是原主,名声是个什么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趁着陆大明没到来之前,陆安宁抓紧时间休息,等会还有一场不知规模的撕逼大战。 睡是睡不着的,陆安宁又不是没心没肺,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很难适应。 约摸过了半个钟头。 “死丫头,开门!” 随着一个暴躁的男声,门被重重地踹了一脚,房间的灰尘簌簌落下。 可把季母心疼坏了,“亲家,别踹,修门还要花钱,家里刚娶了媳妇,哪有钱?” 陆大明掐腰蹦高骂,“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刚过门第一天就把小叔子抓走了,打婆婆骂婆婆,老陆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你怎么还有脸活着,怎么不替个好人死去?你今天不向你婆婆磕头认罪,看我打不死你……” 何母又嘤嘤上了,“亲家,你是没看见啊,踹了我两次,我现在大腿还疼……” “咣当”一声门开了,陆安宁出现在门口,一把斧子劈在了靠近陆大明的门框上,“你再提一句我妈试试?” 第4章 离婚我就放过他 陆大明五十多岁,长的人高马大,肥头大耳的,在当下一众瘦小黝黑的人当中,他是个特别的存在。 “你,你个逆女,我是你爹!” “一个靠卖闺女支撑自己吃喝嫖赌的废物,吃的肥头大耳不管子女死活的东西,不配给人当爹!连当人都不配。” 陆大明气的咬牙切齿,他撒了五个种,还从来没有一个敢指着他鼻子骂的,四丫头更是,以往见了他都是溜墙跟走的主,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个骚逼玩意,没有老子你早成了一泡尿肥了田了,吃你的喝你的是应该的,忘恩负义的破烂货,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陆安宁拔下斧子,斧刃指向陆大明,“滚,再不滚我就把你和沈寡妇搞破鞋的事说出去,流氓罪可是大罪,判个七八年足够了。” 陆大明和沈寡妇一个没老婆一个没男人,明铺暗盖知道的人不少,可这么明晃晃说出来的只有陆安宁一个。 半夜敲沈寡妇家门的不光陆大明,陆大明也知道,他就是去松散一下子,真养女人他也养不起。 沈寡妇也不会嫁他。 虽然但是,在亲家面前,他不要面子的么? “你个狗杂种……” 陆大明做出一副撸袖子要干的架式,让陆安宁用斧子背推出去了,关上门她继续睡觉。 “气死我了……肖程,快给我倒碗水。” 何肖程赶紧去倒了水。 陆大明摸摸肚子,“人老了,走了这么远的路真招不住,家里有剩饭吗?我先吃点。” 何肖程找老娘商议,陆大明好歹是他老泰山,也是为了教训陆安宁来的,他们不能过河拆桥,不行就炒个韭菜鸡蛋,吃俩煎饼。 何母不干了,陆大明算个什么东西?坑了他们不算,还制不了陆安宁。 喂狗还能看大门,陆大明吃了屁用没有。 最后,陆大明就灌了两碗热水,被打发走了。 为了挽尊,陆大明临走之前还跑到东屋门前,骂了几句。 换了陆安宁一句滚,面子没捞到,脸皮又被扒掉了一层。 陆安宁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活在何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总不是个事,在这个家里面好人不多,她得想办法离的远一点。 吃晚饭的时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何家人居然派翠翠来喊陆安宁吃饭。 翠翠拍着东屋的门,“妈妈,次饭了。” 人是铁饭是钢,特别是营养太差的当下,陆安宁铁定要吃的,不吃饱怎么有战斗力? 何家人是危险,但也不能因噎废食。 走进厨房,其他人都在,只有进派出所的那个和何肖全不在。 何母换了一副面孔,笑着说:“老大家的,老大回来也批评我了,过日子不是这么个过法,翠翠长身体,大人要干活,你又是新媳妇,吃不好可不行,我就擀了面条,掺了点苞米饭。” 这腚掉的太快了,何母就算是笑出朵花来,陆安宁也不相信。 翠翠用小手把饭碗往陆安宁面前推,“妈妈,次。” 陆安宁很想告诉翠翠,我不是你妈妈,想想还是算了,就是个称呼,一个没娘的苦命孩子,你打击她干嘛? 陆安宁埋头吃,说苞米面里掺了点白面更适合,在嘴巴里直打圈,咽的时候可费劲了。 何肖程过了好大一会才说:“妈也知道错了,咱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实际上对你的名声伤害最大,我看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把老二带回来吧,以后我们一定管住他那张破嘴……” “你弟弟是个什么玩意,你明天去派出所问问就知道了,畜牲是不可能放出来的,必须改造好。” 何茂业把筷子叭一下扣在桌子上,“老大媳妇,你真要把事做绝吗?” “老人家,你这不是颠倒黑白吗?何肖武要做坏事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他大嫂,但凡有二分像人都做不出来,他做的事不绝吗?” 何母插话,“就算老二有这心思,你不是没吃亏吗?何苦揪住不放。” 何茂业瞪了何母一眼,“放屁,老二再混也做不出这种事来,他就是手爪子贱,爱跟人打闹,老大媳妇当了真。” 陆安宁讥笑,“好好好,继续捂着耳朵晃铃铛,我发现你大儿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特别好糊弄。” 现在,剩他们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了。 “小黍——” 翠翠突然大叫了起来,陆安宁快速转身,把半碗面条直接扣在了何肖全的头上。 只见何肖全正保持着一只脚在前另一只脚在后,双手拉扯着一根粗尼龙绳往陆安宁头上套的姿势。 想要干什么?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陆安宁心里的火气噌噌上涨,乘胜追击,趁着何肖全还没反应过来,狠狠地把他撞翻在地。 陆安宁不相信狼突然会吃草,翠翠喊她吃饭,季母主动示弱的时候,特别是何肖全不在,陆安宁就在防着这家人了。 何肖全以为有家人吸引陆安宁的注意力,自己大意了,被陆安宁这么一撞,差点没散架,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何母嗷的一声扑了过去,她的小儿子啊,被磋磨的够可怜了,现在又被大儿媳妇欺负,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给这家人点颜色瞧瞧,这家人永远不会害怕,还在想方设法算计。 陆安宁拿着斧子,眼神坚定冷冽,她一步步逼近何肖全,每走一步,何肖全都惊恐地往后挪一点,仿佛看到了死神逼近。 何肖全浑身发抖,他一边后退,一边哭喊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我凭什么饶你?”陆安宁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哪家娶新媳妇,小叔子敢对嫂子图谋不轨?是何肖程家!哪家女人差点受了欺负,男人死鳖不鼓盖,还和强奸犯一个鼻孔眼出气,是何肖程!还有你这个狗崽子,上赶着找死!” 陆安宁举着斧子,每一斧子都离何肖全裤裆几厘米,吓的何肖全嗷嗷叫,捂着裤裆往后挪屁股。 “爹妈,救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然而陆安宁却没有半点心软。对于这种人,只有让他彻底害怕,才能让他以后不敢再犯。 看着陆安宁不要命的架式,何家终于服软了,是真的服软。 “把老三放了,你有什么条件就提。” 陆安宁当然不是真的拼命,她刚穿过来一天时间不到,不值得。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们离婚,我就放过他。” 第5章 离婚可真难 “离婚?” 离婚对庄户人家来说,是丢大脸的事,是想都没想过的事,好人谁离婚啊。 “我不同意,这要是传出去,老二和老三还能娶上媳妇吗?” 何母第一个反对,昨天刚娶进门,今天就离,老何家的名声完蛋了,顶风臭十里。 “你不同意也行,我是不会和你儿子好好过日子的,和你们也一样,掀桌子骂娘别惊讶;我是个不要命的,想着拿捏我,背后捅刀子喊打喊杀的,我绝对不惯着,像你小儿子这样,以后还会有,你们慢慢适应好了。” 这简直是举例说明了。 何茂业和老婆子同时看向大儿子,离不离他说了算。 何肖程沉默了一会,像是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离吧,我同意。” 还没等陆安宁松口气,何母又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了,“那……一百块钱的彩礼钱得还,老二你得领回来。” “老嬷嬷,你是属饕餮的吧?吃的太多小心撑死。我要还彩礼,还得放了我的仇人,再赚个二婚的名声?好好想想吧,赔本的生意我可不干,大不了咱就这么耗着,看看谁耗得过谁。” 陆安宁把斧子收起来,重新别在腰上,踢开何肖全回了东屋。 何肖全都被吓的尿裤子了,裤裆全湿了,一股子尿骚味。 翠翠捂鼻子,“小黍臭!” 何肖程把他扶了起来。 就没见过这么虎的一娘们。 叭的一声,何母的大耳刮子抽在了翠翠的脸上,小丫头的脸立刻红了,捂着脸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何肖程把自家妈拉开,“妈,你这是干什么?翠翠还小。” 翠翠这才哇的哭出声音来,扑进爹的怀里委屈极了。 季母恨的牙根疼,“要不是她一惊一乍的,肖全能吃这个亏吗?” “我就说这个法子不成不成,是你们非要这么干的,陆安宁就不是一般人,她就不是三两句好话就哄的晕头转向的人,人家能没有防备?搞砸了就赖孩子,可真行。” 何肖全撺掇着家里人,想让爹妈吸引陆安宁的注意力,他再找机会把她绑了,只要落进他们的手上,治服了,想要什么结果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老辈人传下来的,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陆安宁就是欠揍。 何茂业瞪了自家老嬷嬷一眼,在肖程的眼皮子底下找事,虽说是个丫头片子,亲生的能不心疼? 何茂业推了推大儿子,“爷俩先在老二那屋凑合两天,快去睡吧。” 穿到这里的第一天,陆安宁身心俱疲。 夜里睡觉,陆安宁手抱着斧头,人家是睡不着失眠,她是不敢睡,因为处境不好。 陆安宁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 早饭是苞米碴子粥,一小盘芥菜疙瘩,吃二合面的窝窝头。 对陆安宁来说,同样是拉嗓子。 陆安宁认命了,回不去有什么法子,再难吃也得吃。 “介绍信已经开出来了,你看今天去还是哪天……” “今天去。” 陆安宁不等何肖程说完,就抢答了。 “那好,快点吃,吃饱咱就走。” 何肖程至今没能买上大金鹿,去公社只能步行,两个人一前一后,中间得落下十米。 何家昨天闹的那一出,早就在村子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何肖武不是个东西的,有说陆安宁不要脸的,还有比这更难听的。 总之,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巴着出个连续剧的。 一路上,村里人见了就打趣,“呦,新婚小夫妻去公社干啥?” “离婚!” 何肖程老脸一红,加快了脚步。 “离什么婚啊?我看是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去供销社玩吧?” 陆安宁懒得装,反正离婚了不会再跟村里人来往,得罪就得罪了,她直接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离婚的啊?你回去又打又和吧。” 妇女转身呸了一口,小声逼逼,“花一个媳妇的钱,给两个儿子娶媳妇,也不知道不要脸的是谁?换我,一张狗皮蒙脸,直接去跳大水库了!” 妇女有些耳背,以为别人都耳背,偏偏陆安宁耳朵好,一字不落都听见了。 骂别的可以,在男女之事上造谣她,没人惯着。 “需要我去你家报丧吗?身上那三两骨头二两肉,千万别喂了水库里的鱼。” “你……” 何肖程一把把陆安宁拽走,“还嫌不够丢人啊?” 陆安宁把何肖程的手掰开,快步走到前面去。 何肖程盯着陆安宁的背影,说不生气是假的,家里人仰马翻,他丢人丢到公社了。 公社是几排平房,何肖程见人就打听,知道负责结婚离婚的是公社副主任。 公社副主任是个老油条,三十多岁,一看两个人的结婚证,再看看陆安宁,“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要离婚了?” “合不来,日子过不下去了。” “怎么合不来?我看你家男人挺好的,模样端正,又有工作,发着工资,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可别犯傻。” “主任,看人不能看表面。” 公社副主任抽了一口烟,抬了抬眼皮,“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两口子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牙齿还有咬到嘴唇的时候呢,你们这婚要是离了,顶着二婚的名头,将来再想找个这么好的可难了。” 陆安宁冷笑,“再好我也不要,我的男人得会疼媳妇,得护着我,而不是把我当仇人,伙同别人算计我,这样的男人,白给我我都不要,有多远滚多远。” 何肖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副主任说的那些话,他听着还挺受用的,可陆安宁这番话,像是一个耳光抽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对,主任,你就同意了吧,抓住错处不放,搅和的家宅不宁的女人,有还不如没有。” 副主任无奈又拿起结婚证,手指头敲打着,“结婚刚两天,你们都太冲动了,我们要调查的,也要调解的,这是规定,不然有样学样,社会团结还要不要了?” 和何肖程的婚姻关系,多存留一分钟陆安宁都不乐意,她在副主任的面前坐下,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了。 道理,是讲不通的。 陆安宁说小叔子图谋不轨,一家人不辩是非无脑维护;副主任说小叔子是小叔子,何肖程没有错,怪在他头上不客观…… 第6章 绝境逢生 到最后陆安宁都有无力感了,这个年代的人怎么这么迂腐,还抱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的观念。 “主任,我同意,他也同意,你硬是把我们绑在一起,也成不了恩爱夫妻。有他爹妈在里面搅和,小叔子三观不正,他耳根软、墙头草,我把话放在这里,我俩过下去也是一对怨偶。 真要是到了对以后的日子没有希望的那一天,我内耗能把自己耗死,想不开把自己吊死,买瓶药把自己药死,等到我死了的那一天,主任你不内疚吗? 你点了头,同意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走不了这条路,能捡条命,对咱们都好。” 何肖程听陆安宁巴拉巴拉,真不敢相信这是相亲时羞的能钻桌底的那个人,见了陌生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那个人。 反差太大了。 有一点何肖程很清醒,他不喜欢以前的陆安宁,现在变的强势,又虎了巴唧的更不喜欢。 主任终于松了口,“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要去调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主任又一再保证尽快去调查,两个人才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我要去上班了,你呢?” “我去派出所。” 何肖程喜出望外,“你要把老二弄出来吗?” “你想多了,他进去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为什么让他出来?我恨不得让他蹲一辈子牢。” 何肖程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扭头走了。 陆安宁原地驻足了几分钟,看着何肖程绝决地往前走,朝阳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明明像那个人,身上却没有那个人的一点影子。 陆安宁摇摇头,转身去派出所。 说是派出所,其实只有三个人,一个院子,一排平房。 陆安宁走进去,立刻就有人问道:“同志,你是干啥的?” 从里屋走出一个男人,正是那天去现场处置的那位同志,“刘春生,你忙你的,我跟她谈谈。” 男人自我介绍,他姓齐,是所长。 陆肖武已经移交县公安局了,后续可能会继续巩固证明,不出意外这个人会判刑的。 “还得表扬你这么勇敢,没向犯罪行为妥协,追究到底。” 陆安宁一颗来自后世的灵魂,她太明白了,你妥协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等待你的就会是无底的深渊。 “齐所长,我明白,妥协就是纵容,要想让坏人受到惩罚,我必须站出来指证。” 门开了,又进来一位年轻警察,手里抱着碗,一边走一边吸溜。 “所长,饿死我了,面条都坨了,都成一家子了,这是面条吗?比我的一扎还宽。” 刘春生手上的笔直直地扔了出去,“滚,再说我就不干了。” 齐所长笑道:“孟文涛,你知足吧,这还是春生和面擀的,咱几个大老爷们,能吃上熟的,就不错了。” 孟文涛挑起一坨面展示,“那它也真的坨,真的宽啊,老齐,嫂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你嫂子不比二十几岁,生了孩子怎么也得休养二十几天。” 孟文涛表情夸张,“这么说我吃这个还得吃二十多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刘春生,“再说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孟文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别,我做的还不如你,难道咱俩都饿着?你可怜可怜我……” 陆安宁终于插上了话,“齐所长,派出所需要有人帮着做饭吗?我的厨艺不怎么好,但肯定比这两位同志强。” 齐所长说道:“以前是我爱人帮着做,每个月才三块钱,上级的财政也紧张,人少,是领导体恤我们都是些大男人,不会做饭,要不这些钱都不用出。” 孟文涛补充,“嫂子也就休息二十多天,出了月子就会回来了,你不能挖墙角。” 陆安宁,“齐所长,等嫂子回来我就走,工资我也可以不要,有个地方睡就行。” 三个人同时吓了一跳,“管吃可以,怎么还能睡在派出所?” 陆安宁也顾不上家丑不可外扬了,这是原主的家丑,她一个从几十年后过来的人,可一点不在乎。 “所长,我的命也挺苦的,我妈早死了,摊了个爹又懒又谗,我是老四,我和三个姐姐都是他收了彩礼,‘卖’掉的。 嫁到何家,是收了一百块钱彩礼,嫁的还是二婚,是去当后妈,他还比我大七岁。 结婚的第二天,我嫁的男人的弟弟就想欺负我,看看,我脸上这块还是青的,就是他打的……” “人不是抓了吗?现在在巩固证据,一旦定罪,最少七年以上,一时半会出不来。” 陆安宁重要的话还没说完。 “我那个婆家除了三岁的小闺女,其他的没一个正常的,吃的全锁上不给饭吃,逼着我来把那个畜生领回去,让我承认是误会。我不同意,一家人打配合,想把我绑了揍一顿,我就得乖乖把人领回去…… 所长,不瞒你说,我已经提离婚了,说不定我帮着做饭的这些天,婚就离下来了,那个家也就不用回了,我也不用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等嫂子回来,我就走。” 刘春生和孟文涛一个做够了饭一个吃够了他做的饭,都想求解脱,希望所长赶紧同意。 “那好吧,工资少不了你的,再给你收拾出来一张床,你只能在厨房和宿舍活动,不能到我们的工作地点活动,你能做到吗?” “能做到,我肯定能,谢谢所长。” 齐所长写了招工函,拿给村支书,任何人都不会拦着。 回程的路上陆安宁几乎是小跑着回的,终于能摆脱何家了,虽然是暂时的,后面要走的路还很长,那也高兴。 先拿着招工函找支书做了报备,回了何家的东屋就开始收拾被子了。 又把几件旧衣裳塞进里面,卷个铺盖卷,用麻绳绑好。 何母听见东屋的声响,伸长了脖子看,可惜看不着,就把翠翠派了过来。 “妈妈,你干森么?” “翠翠,以后不要喊我妈妈了,你有妈妈,别忘了她……我要去公社上班挣钱。” 陆安宁就是说给何母听的。 何母跳了进来,“离婚了,不能再带走我们家的东西。” “看好了,就一床被子和我的衣裳,除此以外,你们何家的一根毛我都没拿。” 一床被子,还是原主的三个姐姐,一人帮衬一点做的,算是娘家陪送的嫁妆。 “嫁进来就是我们家的,哪来的嫁妆?别忘了你家还欠着一百块钱彩礼钱,用被子顶都不够。” 第7章 赶着投胎啊 被子还有七成新,留下给小儿子盖着正好,向北县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冷,冰凌子能有一尺多长,河上的冰能走牲口。 “谁收的钱你去找谁要去,你要是不愿意我去干活,我就在家里待着,有你们吃的就少不了我的,还不用下地干活,这种混吃等喝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另一间屋,何茂业说道:“别拦着老大媳妇,让她走吧,这种日子你还没过够还是怎么着?” “还欠咱一百块钱……” “放她走!” 何母一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翠翠拉着陆安宁的衣角,“妈妈,我听话,在家等你。” 稚子无罪,陆安宁摸摸她的头发,“吃不饱饭或者挨打了,就和你爹说,只有他能保护你。” 翠翠生在这么一个家里就够不幸了,陆安宁想,虎毒不食子,何肖程对自己的亲闺女应该不至于不上心吧? 何母埋怨何茂业,“我要你不让要,那一百一块钱咱就这么亏了?那两个还没娶媳妇,你可真大方。” “不大方怎么办?你是能要回来,还是能打服她?等秋天分到粮食了,咱去找陆大明,没钱就抢粮……” 两口子背地里蛐蛐的时候,陆安宁已经扛着铺盖卷离开了村子。 谁都知道何茂盛的儿媳妇很厉害,打个架都动刀动斧子,就是路上遇见了,也没人敢问。 回头蛐蛐是少不了的。 后世出门坐公交坐地铁,有那个能力开私家车,还有若干个打车软件,哪有靠两条腿的? 陆安宁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家庭不幸福,但凭良心说,父母除了感情给不到,经济上吃过多少苦。 离公社不远,陆安宁背着铺盖卷也累的够呛。 前两天下了雨,路上还有一洼一洼的积水,陆安宁得绕着水洼,走不快。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也太突兀了,陆安宁还没来得及躲,自行车就擦着肩膀过去了。 溅了陆安宁一身水。 已经八月的早晨了,水溅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何况还是泥水。 陆安宁气的骂道:“赶着投胎啊?你丫的骑车不长眼啊!” 她骂的铿锵有力,比后世的那些国骂也不逞多让。 骑车的人是个年轻男人,他愣了一下,停下车子,盯着陆安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怎么说话的?” 陆安宁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我就这样说话,你不乐意听,就离我远点!”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小姨子?怎么是你?” 陆安宁扒拉扒拉原主的记忆,骑车人竟然是原主的三姐夫。 原主三姐陆安萍日子要好多了,家里开了一个小卖部,算是四姐妹当中比较富裕的。 三姐夫叫隋海波,穿着白色衬衣,衬衣塞在裤子里,脚蹬一双黑色皮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迎风还有一股香粉的味道。 这不就是某些下乡知识青年的形象? 隋海波可不是知青,他就是个二流子,从来不下地干活,是家中独子,单看这个人真不咋的。 奈何有个好老子,在县里当工人,家境不错。 陆安萍是隋海波的妈妈相中的,就图她泼辣能干;陆大明只要有彩礼收就行,才不管女婿是什么人品。 隋海波看着陆安宁这么狼狈,随即拧起了眉头,“你这是干嘛?” 陆安宁气不打一处来,当即骂道:“骑车不长眼,溅我一身泥水,你还有理了?” 隋海波有些发愣,小姨子长的不差,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随即眉头舒展开来,他伸手,想要拉陆安宁一把,“上来,我载你。” 陆安宁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气哼哼的瞪着他,“不用你,给我带着铺盖卷就行。” “我给你带哪去?” “派出所。” 隋海波吓的差点跪了,“小姨子,你犯什么事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我找了个活,在派出所给领导做饭。” 隋海波,“小姨子,你还怪厉害。” 隋海波也不骑车了,就推着铺盖卷一起走。 “小姨子,你把你小叔子送进派出所了,是真的吗?” “真的。” “那……骂爹也是真的?” “真的。” 隋海波佩服有加,“小姨子,你怎么敢的?我一见你爹腿肚子就打哆嗦,你三个姐姐都不敢说话,你怎么敢的?” 陆安宁说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有他这样当爹的?我被何家人欺负成那样,他不撑腰也就算了,进门就找我的不是,摆大爷的谱,还让我赔礼道歉,我正一肚子火没处发,谁能惯着他!” “小姨子,你可算是说我心眼里了,从你家走了,又去了我家,二锅头喝了一瓶,点心吃了两包,临走时又顺了两盒丰收烟,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我和你三姐一个屁都没敢放。” 陆安宁笑出了声音。 “对了,小姨子,隔家这么近,你怎么还要住宿啊?” “我和何肖程要离婚了。” “啥?” 这是隋海波的第二吓,“小姨子,别乱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离开了何肖程,能吃得上饭?” “爱信不信,三姐不靠你,她饿着了吗?” “那不一样,我爹妈向着你三姐,不向着我。” 到了派出所,隋海波放下铺盖卷就跑了,不行了,隔着老远腿就打哆嗦。 一间房子,从中间隔开,一半当厨房,另一半放杂物。现在收拾出来了,放了一张小床,是陆安宁临时的栖息之所。 铺好床,陆安宁就去前面的小菜园摘豆角、茄子、辣椒,准备做午饭。 以前的陆安宁,不喜欢点外卖,喜欢自己做着吃。 厨艺尚可。 亲自操刀的第一顿饭,陆安宁要努力表现,不奢望一鸣惊人,至少要抓住男人的胃。 吃的好,她才有可能安稳地待在这里。 陆安宁先和了一块面醒着,炒豆角的时候烀锅贴。 陆安宁把茄子切成大小均匀的条状,起锅热油,放入热油中翻炒,再加入蒜末和辣椒段,瞬间,一股辛辣而又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接着,她倒入适量的酱油和盐,轻轻翻动,让每一根茄子都均匀裹上酱汁。 最后,撒上一些葱花,起到添色的作用。 不一会儿,一盘色香味俱佳的炒茄子就出锅了。 再炒一个肉炒豆角,切剂子烀锅贴。 齐所长和刘春生没有说话,孟文涛倒是不吝夸奖,“妹子,你这手艺和嫂子有一拼……特别是这茄子,味道真好,你是不是有什么窍门啊?” “我就是放了点蒜沫,炒的时候榨了点肥油……” 小红书的小窍门有的是,可惜再见了小红书。 第8章 出事了 陆安宁在派出所留了下来。 离开了何家,不用面对那么多极品,陆安宁晚上才能睡个囫囵觉。 房间逼仄,但心情好,一觉能睡到天亮。 除了做饭,陆安宁还负责管理蔬菜,浇水薅草除虫,总之她把派出所当成了临时收留她的地方。 闲暇之余,陆安宁又一次去找了主任,问他离婚的事,去调查了没有。 主任挠头,“我这两天又是开会又是处理工作的,哪有那么快,你要有点耐心,等着就是了。” 一句忙就把陆安宁打发了,看来,想短时间内和何家一刀两断,没那么容易。 陆安宁正在给白菜净苗,还没卷心的小白菜放点五花肉放点粉条,又滑腻又入口。 “老四——” 陆安宁起身,一个围着红头巾的女人走过来,“老四,你发什么愣啊?” 来人正在原主的三姐陆安萍,她比陆安宁大三岁,比陆安宁要胖一些,也矮一些,五官却有七分相似。 “三姐,你怎么来了?” 陆安宁把人让到自己的房间,三姐打量了一番,说道:“我听你姐夫说你在这里,今天来进货,过来看看你。” 四姐妹的关系不错,哪个姐姐的孩子原主都去帮着看过。 陆安萍拿了一小罐红糖,放在桌子上,“咱姊妹几个都是命不好,你过的比我还差劲,摊上了那么一家人;你姐夫虽然不成器,好歹有个好爹,我饿不着……都说女人喝点红糖好,你闲了泡点红糖水。” 这是陆安宁头一次感受到亲人之间的善意。 “谢谢三姐。” “跟姐姐客气?老四,你有病吧?” 好嘛,一句话把陆安宁的感动打跑了。 陆安萍问了陆安宁的打算。 “我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派出所也待不久,原先做饭的人回家坐月子了,她来了我就得走。” 陆安萍劝说道:“这次的事咱爹气的不轻,也气病了,我陪着你一起回去看看,你也别死犟,服个软认个错,省的以后没个娘家没地方去,让人家欺负。” 陆安宁拒绝了,从陆大明一百块钱把她卖掉,从她差一点死在何老二的手上,从陆大明不辩是非,伙同别人要打要杀的时候,她就没有娘家了。 以后,她管好自己就行。 陆安萍眉头一皱,语重心长道:“老四,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倔呢?爹是咱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咋就一根筋?你再犟,以后谁管你?咱娘死的早,爹拉扯咱们不容易,他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他点?” 陆安宁看着陆安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三姐,我有自己的主意,你就别操心了。” 陆安萍脸色一沉,不满道:“你这是啥态度?我好心好意来劝你,你就这么对姐姐?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别怪我不管你!” 陆安萍脸色越发难看,她瞪着陆安宁,说道:“老四,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别忘了,咱爹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他,你能活这么大?你咋就这么白眼狼?” 陆安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里一片冰冷。 陆安萍见陆安宁不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便放缓了语气,说道:“老四,你就听姐一句劝,跟姐回去看看爹,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就别让他再生气了。” “三姐,你没站在我的角度,就不要指责我。你经历过头一天结婚,第二天小叔子狗就想祸害你吗?你经历过婆家人全员是帮凶吗?你经历过自己的亲爹想骗你打开门,给畜牲一家下跪磕头吗?你要是没经历过,就别拿姐姐的身份要求我干这干那。 在我看来,陆大明就是演戏的,不一定又憋着什么坏招,说他善良,好比日头从西边出来,我不信。” 陆家的几姐妹,包括原主,都被陆大明洗脑了,被愚昧绑架了,嫁个什么样的人都要接受。 陆安宁不是原主,陆大明想用亲情绑架她,选错人了。 陆安萍确实没遇到四妹的情况,嫁的男人不行,至少公公婆婆是个好的,自从生了个儿子,娘俩的地位在婆家是第一第二高,小卖部收入的钱也不用上交。 陆安萍很知足,可安宁没有。 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换她得疯,怪不得四妹性格大变,男人说小姨子骂人,她还不相信。 “好,随你的便,我就是来看看你,不说了,我还得去进货。” “不是有三姐夫吗?” “你姐夫那个人,他要是靠的住,母猪能上树。” 陆安萍把红头巾一围,起身走了。 陆安宁继续干活。 “安宁,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陆安宁从菜园子出来,跺了跺脚。 “所长,喊我有事吗?” 齐所长搓了搓手,显得很为难。 “齐所长,是不是不让我干了?没事,我不让你为难……” “不,不是,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所长,我能帮你啥忙?” 齐所长面露难色,“是这样的,我妈不是伺候我媳妇月子嘛,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个人不对付天天吵架,我妈一生气回老家了,现在孩子要吃奶,我也不会做饭,想请你帮帮忙,给做几天饭,等出了月子就好了。” 陆安宁想了想,答应下来。 不就是做饭吗?她不愁。 看起来齐所长对媳妇是真的好,以前总听到老一辈人说,生了孩子当天就下地做饭洗衣服,哪有坐月子这一说? 齐所长很高兴,连忙说道:“安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干,一天给你三毛钱。” 一天三毛钱,不少了。 陆安宁说道:“齐所长,你帮了我很多,谈钱就生分了。” 陆安宁又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事故,用钱解决的事情,别人不会承情,她要是真那么做了就太鼠目寸光了。 陆安宁去洗了手,把齐所长带来的小米炖上,鸡肉打上两个荷包蛋。 等小米煮出米油了,陆安宁把两样盛好,让齐所长给爱人送回家去。 “这一看就好吃,这回,孩子她妈可挑不出毛病来了。” 陆安宁笑笑不说话,听这意思所长夫人还挺挑剔? …… 离此不远的供销社,采购的一拖拉机货到了。 “何肖程,卸货。” 何肖程是临时工,临时工的待遇可没有正式工好,工资低一大截不说,什么装货卸货苦的累的都是他们的。 就这样也比泥腿子高一大截了,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 安主任背着手四处视察,这可是他的一亩三分地,每天都要例行巡场子。 突然有人冒冒失失跑了进来,“不好了,货塌了,何,何肖程砸里面了!” 第9章 渣爹死了 安主任顾不得背着手四平八稳了,脚下生风跑了过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安主任刚升职不足半个月,他是真心希望自己听错了,安全生产事故的责任可大了去了。 要是闹出人命来…… “还愣着干什么?男人全跟我走。” 这次供销社进了一批陶瓷缸,可以腌咸菜,也可以装粮食,各个型号的都有,有轻有重。 卸货的时候,是一个人在上面搬,两个人在下面背。 上面的人当然比下面的人轻松,还能有空休息,那人就坐在车帮上,点了支烟卷抽着。 抽完了随手把烟蒂一扔,绑缸的绳子都是草绳,怎么就那么巧,烟蒂刚好就把草绳点着了,旁人还没看见。 何肖程就是在下面背缸的。 “来,这个有点大,小心点。” 何肖程刚做好准备,有人喊了一声不好,只见一口大缸直直砸了下来。 何肖程还没反应过来,大缸砸大缸,就把何肖程拍在了最下面…… 安主任现场指挥,“慢点慢点,先从一边清理。” 人多力量大,何肖程很快就被刨了出来,闭着眼睛,灰头灰脸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大家七手八脚把人抬到空闲处。 何肖程这个样子,谁能看了不害怕?安主任派两个人,拿上钱赶紧把伤号送卫生院去。 可千万别出人命…… 何肖程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诊断之后建议住院观察。 呼吸平稳,医生判断问题应该不大,安主任从工作单位支了三十块钱,这是何肖程住院期间的伙食费。 诊疗费另算,单位出。 何母偷偷地收起来了,三十块能做大事,至于大儿子,本身又不缺骨头又不缺肉,家常便饭就行。 ……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陆安宁的生活紧凑而又忙碌:产妇的一日三餐,派出所三位警察同志的一日三餐,管理小菜园。 瞅时间去催催主任,这人老是推三阻四的,离婚变的遥遥无期。 陆安宁很无助,这要是放到后世,她早离了八百次了,这都不离还能留着过年啊? 放到这个年代,就是浑身的劲你都使不出来,至今她还在寄人篱下,想要一个自由之身都不可能。 陆安宁发愁,等齐所长的爱人出月子了,哪里是她的栖身之所? 晚上,陆安宁就听见有人在拍门,周围的鸡也叫,狗也咬,又听见值班室里有人出来开门了。 隐隐约约的,陆安宁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安宁呢?快跟我回家去,家里出事了。” 刘春生的声音,“陆安宁,开门了,你大哥来叫你回家。” 窗边探过来一个黑黑的脑袋,“安宁,我是你大堂哥陆安春,家里出事了。” 陆安宁扒拉扒拉原主的记忆,原主没有哥哥,但是她有三个堂哥,分别是陆安安春陆安夏和陆安秋。 原主的记忆里,大伯一家对她们姐弟挺好的,可以说比她那个亲爹强百倍。 陆安宁穿上衣服,这才打开门。 陆安春拉着陆安宁的胳膊往外走,“跟我走。” 陆安宁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走,她亲爹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目前来说,何家和亲爹是一样,都不安全。 “大哥,我不会跟你走,除非你说原因。” “二叔喝醉了,一头栽进了河里,怕是……” 原主对这个亲爹或许还有感情,哪怕除了利用还是利用,但陆安宁不是原主,在她看来,有爹和没爹一样,死了更好。 不过,陆大明死了,身为人家的闺女,还是要回去的。 路上,陆安春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住在派出所的?” 陆安宁就把在何家的经历说了一遍,她是来自几十年后的现代,不会像这个时代的农村妇女一样,抹不开脸,说不出口。 果然陆安春很生气,“他家儿子真是个畜生,老的也混蛋,妹夫也不是东西。等着,过了这事,我们来替你出头。” 陆安春举着火把,陆安宁跟在后面,山路很不好走,脚上的布鞋都张口了,踢在石子上钻心的疼。 陆安春走在前面,给她扫着路上的石子,有石头的地方还要提醒她一声。 这么一看堂哥和陆大明确实不一样。 “大哥,那个谁是怎么一回事啊?” 占着人家的身体,陆安宁总得问个明白,也好让原主知道,她那个好爹是怎么死的。 “唉,你还不知道二叔的脾气,见了酒比见了祖宗还亲,在前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猫尿,我猜的,一个人往家走,栽到河里没有人看见,自个又扑腾不上来……还是安远沿小路去找才发现的。” “你也别太伤心,我临走的时候,二叔还放在磨台上控水,时间太长了,我们也都不抱希望了。” 伤心?陆安宁就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卖儿卖女逼死媳妇的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收他,谁拦得住? 在黑夜里磕磕绊绊走了三四十分钟,才到了陆家嘴。 村子里已经有哭声了,不用问,肯定是陆大明没了。 陆安春说道:“到了巷子口你再哭,现在先忍住。” “哥,想起我爹一百块钱就把我卖了,想想他从来不拿我当人,我哭不出来。” 陆安春一下子噎住了,能让自己的儿女都恨的人,他二叔自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黑灯瞎火的,没有人管你真哭还是假哭,哭两声就行了。” 灵棚搭在大街上,陆安宁真就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哼哼了两声,就进了院子。 有人给她穿上了白大褂,又扯了一根白布条缠在头上。 这是原主的大嫂,陆安春的媳妇。 “四妹,你去看看二叔,给他烧纸钱,保佑他到那边有钱花。” 陆安宁走进灵棚,有几个长辈模样的人坐在里面,还有跪成一排的几个女人,是原主的三个姐姐,陆安秀,陆安慧,陆安萍。 有牌位有尸裹还有叠好的纸钱。 陆安宁点着纸钱,放进了聚宝盆里,然后跪在了一旁。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靠了过来,这是原主的弟弟陆安远。 “四姐,咱爹没了。” 陆安远又瘦又小,脸庞也是黑黑的,如今躺在裹尸布里的人,可是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的,有好吃的全进了他的嘴,连亲生儿女都不行。 陆安宁用手给他擦干眼泪,“哭什么,再哭别管我叫姐姐。” 陆安宁靠在灵棚的柱子上,不言不语。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花儿一样的容貌,只是整个人提不起精神,看起来有些憔悴。 麻花辫垂在胸前,头发有些毛躁,她用手捋了捋,又垂下头去。 这副样子,在满是哭声的灵棚里,显得格格不入。 几个长辈模样的男人互相使着眼色,陆大明这辈子坏事做尽,死了也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他哭丧,几个女儿也是迫于风俗才哭了几声,特则是这老四,从进门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掉。 第10章 大闹灵堂 下半夜,几个堂哥和大伯在商量明天火化的事,因为陆大明是横死,家中还有老母亲,不能停尸太久。 但火化还有管饭的事,处处得用钱,大堂哥就来问四姐妹这钱怎么办?人死了得赶紧入土为安。 大姐陆安秀嫁了个又矮又小的男人,性格懦弱,也不当家,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二姐陆安慧日子过的更不用说了,当初二姐夫就是因为家里穷,举全家之力让他娶了媳妇,其他兄弟还是光棍。 见大堂哥和两个姐姐都看着自己,陆安萍说道:“都看着我干什么?爹又不光我一个闺女。” 陆安宁起身问道:,“大哥,得多少钱才能够?” “火化的钱、管饭的钱,还有买白布等花销,办的再简单,怎么也得二十多块。” “那就姐妹四个平摊,一家先出六块吧,我现在没钱,你们谁要是信得过我就借我,我写欠条,争取年底还清。” 大姐二姐三姐去找男人商量去了,陆安宁那份,大堂哥出了。 商量结果出来了,天亮之后,陆安夏和大女婿三女婿一起送陆大明去火葬场,陆安秋和二女婿带领族里的人上山做墓地,头几年开始殡葬改革,不让用棺材,倒是省事了一些。 陆安春陆大伯负责接待,陆大明的人品堪忧,本家亲戚都不待见他。如今死者为大,该吊丧的还得吊丧,等火化回来,在灵棚外面祭奠之后,直接上山埋葬了就行了。 陆安宁姐弟就守着聚宝盆烧纸钱,人太困了打个盹,就有人拍拍他们的肩头。 “赶紧给你爹送钱,要不到那边没钱花了。” 陆安宁想翻白眼了,让陆大明带着钱到那边继续吃喝嫖赌? 别人穿越成皇室贵胄,行业精英,再差一点也是官家小姐,职场新贵,陆安宁倒好,穿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差点被人凌辱,抱着斧头睡觉。 穿越大神还嫌她不够惨,又安排了她替渣人送葬,跪在地上烧纸钱……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陆大明的尸裹抬走了,陆安宁才得已休息,四姐妹找地方睡会。 “你这是什么命啊?刚结婚,现在爹又没了。” 陆安秀越想越手足无措,呜呜呜又哭了出来,更多的是哭自己。 也就老三过的好一点,另外三姐妹都不咋的。 在别人眼里陆安宁的命够苦的,可她不这么认为,她能为流浪狗流浪猫的去世鞠一把同情之泪,唯独对陆大明,啥也没有。 “有什么好哭的,有爹的时候我日子好过了吗?你日子好过了?没爹没娘也不过如此,赶紧睡觉。” 陆安秀就是一噎,见陆安宁扯了被子,她也挨着陆安宁躺了下去。 陆安宁眯了一会,但人来人往的,她也睡不安稳,于是就爬起来了。 安远的小脑袋和陆安宁挨在一起,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睫毛上泪迹还没干,想起他那句‘我没有爹也没有妈了,我只有姐姐了’,陆安宁鼻子就发酸。 明明不是她的亲弟弟,可她为什么就动心了呢? 现代的陆安宁,爸爸妈妈同床异梦半辈子,在她高考之后就离婚了;等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爸爸已经再婚了,妈妈也有了结婚对象。 两个人都有了归宿,就只有她被排除在外。 大学三年,陆安宁一次也没有回家,她的爸爸妈妈,也好像把她忘了一样,除了每个月往她的卡上打生活费,其他的没有什么交流。 她和安远何其相似,只能抱团取暖了。 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陆大明的骨灰取回来了,祭奠,磕头,陆安远和几个姐夫堂哥送他上山安葬。 “慢着。” 门外闯进来四男两女,都是来者不善的样子。 陆家人俱是一惊,竟然还有人闹灵堂? 陆大明没了,家族的领头人,最能出面的人就是陆大伯了。 “什么人这么没眼力劲,这样的日子敢来闹腾?” 女人干笑一声,“我们来接人。” “接什么人?” 女人高声说道:“陆大明拿了我们二百块钱,把儿子交给我抚养,约好了今天来领人的。” 安远吓的脸都白了,一个劲往后缩,“我不去,我不去……” 女人也注意到他了,伸手就要去拽他,让陆安宁挡住了。 “谁收的钱,你就去找谁吧。” 众人呆立当场,陆大明死了啊…… “好,那就让陆大明出来。” 骨灰是陆安春抱着的,陆安宁手一指,“人就在里面,要不你去问问?” 四男两女一下子愣住了,本来他们和陆大明说好了,中午时分陆大明会把他儿子带到河堤那边,银货两讫,以后互不相干。 没想到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几个人等不及了,怕陆大明拿了钱不办事,让他坑了,才上门来讨。 进门就知道这家办丧事,可没想到是陆大明,他们都以为死的是陆大明的老娘。 毕竟年纪大了,随时都会嘎。 “陆大明……死了?” “对,死了,他收的钱,他点的头,我们都不知道。” 女人刷的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别想耍赖,这是陆大明签下的送人文书,上面有他摁的手印,反正是陆大明按的手印,他收的钱,别想一句人死了就赖账,孩子必须跟我们走。” 陆安宁连看都没看,“废纸一张,你先搞清楚,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卖儿卖女?这叫贩卖人口,就算是亲爹也没权利卖孩子,买卖就是犯法,买卖同罪。” 要知道原主是个懦弱胆小怕事的性子,安远知道姐姐护不住他,都是躲在堂哥后面。 没想到陆安宁挺直了背脊,毫无畏惧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壮汉,“你们要是不怕吃官司,大可以抢人。我是一定要报警的,这是犯法的,警察铁定会管。” 其中一个男人叫嚣道:“你个小丫头瞎说什么,这可是你老子签的文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我爹已经死了,你怎么证明上面的手印是他的?” 都成一把灰了…… 陆安宁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我告诉你们,我懂法,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和家人,今天你们休想从我家带走我弟弟!” 女人把手一挥,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就要抢人,“少废话,既然收了钱就得交人,别拿人死了耍赖,人死账不死。” 陆安宁瞪了一眼三个姐姐,“你们站着都是好看的吗?安远有四个姐姐,都是中看不中用?” 姐妹三个这才缓过神来,连不会打架的陆安秀都撸袖子上了,泼辣的陆安萍更是一马当先。 四姐妹分工了,两个人对付一个,抽棍子的,拿笤帚的,女人打架三把斧:扇脸、扯头、撕衣服。 总之,女人的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 两个女人自觉不是对手,几乎是被碾压了,特别是陆安宁,哪里痛打哪里,大腿上的肉真的肉疼,赶紧指挥着让几个大男人上。 当只有你有帮手,别人没有啊? 秦桧还有仨朋友呢! 第11章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哥,姐夫,坏蛋都抢人了,都打到家门了,你们还不上吗?放心,打伤了打死了算我的,我去坐牢,抓住了就送他们去坐牢,买卖人口可是大罪,上门抢人更重。”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么一说陆安春哥仨全下场了,三个姐夫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不能缩在后头。 陆家的男人一下场,胜负立刻分出来了。 四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也没跑,找绳子全捆上了。 绳子都有些不够用,只能两个捆一起,像包棕子似的。 先暂时扔在院子里,死者为大,先顾死的。 女人是不能上山的,陆安宁巴不得,他就开始拾掇房子,既然陆大明没了,她就准备住在这里了,派出所只是临时的住所,住在那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年代就是这么个年代,还没改革开放,陆安宁有知识有抱负也白搭。 陆安秀小声问:“老四,今天是什么日子,妹夫怎么没来?” 陆安宁表情淡淡,“他马上就不是你妹夫了,以后别提了。” 陆安秀一把拉住她,拉到一边问道:“刚结婚你发什么疯?我觉得你今天不对劲,很不对劲,什么时候你打过架呀?你从来就没这么虎过。” “不想让人欺负了不行吗?要是你小叔子想欺负你,你惯着不惯着?我就是泥捏的也得有脾气了。” 陆安秀和陆安慧一脸懵,陆安萍知情,就把陆安宁在婆家的遭遇都说了。 “唉,都是咱爹造的孽,只要有彩礼收,嫁猫嫁狗就是嫁头驴,咱爹也同意。” 陆家的闺女,要个头有个头,五官很好看,这要是爹妈是个正常人,还不得帮闺女挑挑拣拣的? 看看姐四个嫁的男人嫁的家庭吧,不是个小脾气暴躁,就是家里穷一窝光棍;不是男人不着调就是男人是二婚。 这个年代,谁家十八岁的大闺女嫁个二婚去当后娘? 没法子,谁让她们命不好,摊上这么一个爹? 三个姐姐也帮着收拾,陆大明用过的东西,陆安宁都扔了,膈应的慌。 “看,这里还有钱。” 陆安慧在收拾大炕,在最靠里的炕席下面发现了一张纸,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小沓钱。 陆安宁数了数,总共是一百八十多块。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可能是外面那些人的,怎么办?我们是把人送派出所,还是把钱还给他们,放他们走?” 外面是六个人,可能是六个家庭,农村沾亲带故、家族同居,这么一算得罪的就不止六个家庭了。 买卖也是陆大明答应的,也收了钱了,罪魁祸首是陆大明。 姐四个商议,把钱还了,把人放了,本来理亏的就是死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戏还是要演的。 等男人们从山上回来,陆安宁就跟堂哥商量了,决定把人放了,但得做足要把人送到派出所的样子。 理由只有一个:得让他们知道不是怕了他们,是格局大,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女人开始说软话了,“我们是真的想收养一个孩子,不是坏人,陆大明不卖,我们也不会抢不是?恁几个行行好,就放我们走吧,那钱也不用退了,就当是赔偿了。” 陆安宁嗤了一声,“赔偿?你们可真敢开口。想收养孩子去福利院啊,抢什么抢?还上门来抢,你们这是犯罪知道吗?” 女人吓得脸色都白了,“我们没有文化,我们真的不知道,以为花钱了你们也同意了就不犯法,真的以为就是买个孩子。” 女人生了两个闺女,就再也生不出来了,婆家住在靠近县城的郊区,公公是退休工人,男人是工人,家庭条件好,就想着收养一个男孩继承家业。 托人打听,就让陆大明知道了,陆大明整天醉生梦死的,是最好收买的,中间人在中间一拉纤,两家人就达成了交易,二百块钱买断。 从今以后陆大明不准再去看安远,白纸黑字全写着。 陆安春当和事佬,“我看送派出所就算了,说到底二叔也有错,冤家易结不易解,咱和解吧。” 陆安宁没反对,算是默许了,但她提了一个条件,“钱我们退给你们,但你们要保证,以后安远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剐剐蹭蹭了,就怀疑是你们干的,我会报警抓你们。” 女人连连保证,不能够,不能够。 陆安宁把一百八十块钱往她手里一塞,“拿好了,这钱被死人花了一些,你们拿着烫手,我们拿着也烫手,从此两清了,你们最好说话算话,要不然,你们今天做的事,我早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陆安宁一脸的狠相,跟别人家温温柔柔的样子截然不同,女人吓得一哆嗦,连连保证,“不会的,你们愿意放过就不错了,我们哪能不识好歹。” 等这几个人走了,陆家的女儿女婿也要走,话要说到明处,陆安宁让他们等一等,临时开了个小会。 “我打算不回何家了,从今天起我照顾安远,和他一起过。 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劝我了。我刚才在屋里转了转,除了面缸里有四五斤苞米面,就没有别的了,我的伙食费可以交钱,但安远的伙食几个姐姐要平摊的吧?” 陆大明已死,安远还没成年,这是当姐姐的推卸不了的责任。 陆安秀是家中的老大,她拉了一下自家男人,让男人一把打下去了。 陆安萍看不过去,说道:“大姐夫,都等着你说话呢,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大姐夫姓崔,叫崔金宝,见躲不过去,才开口说道:“从现在到分粮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安远能吃多少?二十斤苞米面十斤白面够了吧?咱四家平摊。” 二姐夫宋成州点头,“三十斤够了,安远一天吃不上一斤。” 陆安萍是个直肠子,“大姐夫二姐夫,你们可真会算账,怎么的,安远还需要人照顾,咱四家轮着来呗。” “小姨子不是说她住这里的吗?哪里还用轮?” “你们说的可真轻巧,照我说,安宁还在派出所干了一份活,还要管安远,她不累的吗?就应该咱三家平摊,让老四照顾安远吃喝。” 既然陆安萍提出来了,崔金宝和宋承州不能反对,那就按她说的办。 粮食会尽快送过来,三家人各怀心思,分开走了。 安远的伙食解决了,但陆安宁自己的伙食还没解决,只能买粮。 原主嫁人的时候,亲戚还有本家给了她“押腰钱”,总共有五块多,再加上还从人贩子那里扣了八块多,都便宜了陆安宁。 还了大堂哥垫付的办葬事的钱,剩下的钱用来买粮。 “你二哥有粮,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陆安夏是聋哑人,没能娶上媳妇,但人踏实能干,又有把子力气,挣的都是最高工分,余粮肯定有。 陆安春和弟弟一通比划,陆安夏直点头,回家称了五斤白面,十斤苞米面。 陆安宁赶紧付钱,陆安夏死活不要,还拍了拍肚子,意思是自己有粮食,吃的饱。 陆安宁还是找小本本记下来了,等她有钱了一定还。 第12章 何肖程硬刚 何肖程这一次伤到了肋骨,虽然不严重,到底不如以前灵活。 何肖程吃着药,抓的少,两天的量很快就吃完了。 何肖程拧眉,“医生怎么开这么少,最低也应该开七天的吧?” 何母正在外面做饭,听见何肖程的话说道:“医生说你年轻,药吃多了不好。” “我胸闷,我要找医生去看看。” “花那个钱……” 何茂业瞪了老太婆一眼,“老大,要不让老三去帮你拿?” “我去吧,他不是病人,说不清楚。” 何茂业向老太婆使了个眼色,何母抠抠搜搜地掏出两块钱来,“花不完的,还得拿回来,一大家子吃饭呢。” 何肖程握着这两块钱,有深深的无力感。 “那我走了。” 翠翠蹲在大树底下戳蚂蚁窝,看见了何肖程,嗒嗒嗒跑了过来,“爹,你去上班班吗?” 何肖程用袖子帮她擦了擦嘴,“我去抓药。” 翠翠仰着小脸又问道:“爹,妈妈回来?” “以后没有妈妈,只有我和翠翠。” 翠翠的小脸垮了,低着头又去抠蚂蚁窝了。 何肖程先去的卫生院,医生给开了药,让他注意休息,至少得休养半个月。 药得一直吃着,不能停。 “不是说我年轻,药吃多了不好吗?” “谁说的?有伤养伤,没听说不吃药就能好了的,那不是人,那是神仙。” 出了卫生院,何肖程又去了供销社,见了安主任。 安主任皮笑肉不笑,“肖程,不好好养伤,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去抓药了,现在的药真贵,就这点花了两块多。安主任,我想预支点工资,手头紧张了。” “工资是上面拨款,我哪有权力预支?你伤着了不是给了三十块钱了吗?这么快就花完了?” 三十块钱何肖程一分没见着。 “主任,我认识一个水果贩子,苹果梨快下来了,咱做不做?” 安主任两眼放光,“能有几分利?” 他当这个主任就是驴屎头子外面光,进货价和卖价都是有规定的,他拿的是死工资。 但贩水果就不一样了,能有几分利。 “主任要是干的话,我问问他,看看咱有多大的赚头。” “行,咱明人不说暗话,真要是有的赚,也少不了你的。” 何肖程哪里认识什么人,他得现找销路,他的目的也是打着供销社的幌子,挣点外快,能让翠翠过的好一点。 在柜台上买了二两糖果,何肖程就往家走了,刚到村头,就看见翠翠蹲在大树底下,小小的身子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看不见。 “翠翠,你不在家待着,怎么跑出来了?” 翠翠拉着何肖程的手,“爹,我饿了。” 何肖程从兜里拿出一块糖,就递给了翠翠。 翠翠小心翼翼地扒开糖纸,还把糖纸舔了几下,然后小手捏着光溜溜的糖,举着,“爹,你次。” “爹……不爱吃。” 喊爹,他有点不适应。 看着翠翠鼓起的腮帮子,何肖程捏了捏,问道:“你饿了怎么不让奶奶做饭?” “奶奶骂我,赔货。” 何肖程的脸色沉了下来,骂这么点大的孩子,还是亲奶奶有些过分了。 “走,回家我给你做饭。” “爹真好,我要吃饱饱。” 翠翠把小手硬挤进爹的大手里,扬着小脸嘿嘿笑。 何肖程回了她一个笑容。 翠翠三岁了,长的要比同龄人瘦小,脸上手上都有起皮,但小丫头的五官很好看,特别是眼睛,像碎了一地的金子,闪着亮光。 何母正在骂:“死丫头,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光吃粮食不干活的主,妥妥的赔钱货。” 何茂业,“行了,老大快回来了,让他听见了,心里能好受?” “我才不怕嘞,我说啥他听啥。” 何肖程真想甩自己一巴掌,不,一巴掌还不够,但想想自己是代人受过,完全没必要。 何肖程推门走进,何茂业正坐在院子里抽烟,“老大,回来了?” 何母从厨房里走出来,拉过翠翠叭一声拍在她的屁股上,“你乱跑什么?也不怕被老光棍抱走。” 但凡何母把老光棍换成要饭的,换成傻子,都没有老光棍来的恶心。 “她还是个孩子,你有必要这么骂吗?她为什么乱跑?你骂她是赔钱货,不给她饭吃。” 何母的巴掌又落下了,“看把你能的,会撒谎了,我什么时候不给你饭吃了?差点没撑死!” 翠翠边哭边往何肖程身后躲,“奶,我不敢了。” 何肖程把老太婆推开,“有理讲理,打孩子算什么本事?” 何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唉,我的命真苦啊,下地干活,伺候一家人吃喝,管着这个没娘的孩子,还被人嫌弃,真是冤枉死我了~了~” 何肖程绕开,拉着翠翠进了厨房,真是巧了,老太婆刚炒了一个韭菜鸡蛋,还在锅里没盛出来。 何肖程笨手笨脚地卷了一个煎饼,包的鼓鼓囊囊的,塞到翠翠的手里,“不是饿了吗?快吃。” 翠翠担心地看了看门外,“奶奶打。” “爸……爹挣的钱,闺女吃老子的应该,吃。” 何母急了,拍拍屁股跑了过来,“杀千刀的,老三还没回来,你爹也没吃,她一个只管吃喝撒拉,一分钱不挣的倒是吃上了,哪来的理?” 翠翠吓的不敢吃了,怯生生地看着何肖程。 “吃,不挣钱就不能吃饭,那一个个的生孩子干什么?谁也不是一出生就能下地干活能挣钱的,我挣的钱养自己的孩子有问题吗?” 这话摆明了是说给何茂业和何母听的。 何茂业瞪了老太婆一眼,“你妈不是这个意思,你妈是想都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 “我不是等着的嘛,翠翠早上没吃饱。” 翠翠头一次觉得她爹真好,给她买糖还护着她,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翠翠眯着星星眼,很幸福地吃完了。 午饭是清水煮的大白菜,一盘萝卜梗咸菜,齁咸齁咸的,不放酱油全是盐粒子。 何肖程不说话,难吃就难吃吧,好歹能填饱肚子。 “爹,医生说本来要给我开七天药的,是你们嫌多了让开两天的,医生根本没说年轻人吃多了药不好。” 何茂业问老婆子,“还有这事?” 何母这才说道:“是我的主意,你还年轻慢慢养着就是了,你两个弟弟还没媳妇,钱紧着花。” “安主任给的三十块营养费呢?” 何母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我收着了,爷俩不吃东西吗?” “那工资呢?” 何母气的把筷子一撂,“一家人不吃饭吗?你别忘了,当初进供销社的名额,老二,老三都能干了,却偏偏给了你。你不能一边赚着钱吃着饭,一边找后账砸锅。” 何肖程语气很平和,“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老二是人家看不上的,名声不好;老三是年龄不够,想进也进不去……” 第13章 你不配当爹 “所以呢,我不去没人去,不要再说我占了老二老三的好处了,哪一个去干也不会把所有工资上交。” 老两口面面相觑,三个儿子挑大儿子孝顺,实在,言听计从,不争不抢。 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大,你有什么意见就提,说到底还是咱家太穷了,给你娶了两次媳妇,那点家底全给出去了。你当大哥的,能眼看着这两个娶不上媳妇不管?” 何肖全戳着饭碗,“就是,爹说的对,都是一家人,大哥太自私了。” 何肖程直接无视他,“那我就说了,我拿回来的工资不至于连孩子都养不好吧?翠翠能吃多少?吃不饱像话吗?” 何母解释道:“她早上不好好吃饭,光贪玩了,不饿才怪。” 何肖程抓住了何母的漏洞,“这会又贪玩了?不是说差一点吃撑了吗?” 何母半天说不出话来。 何茂业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你妈活多,照顾的不仔细,以后仔细点,翠翠是咱家第一个孙辈,你妈怎么能不疼?” “树大分杈,儿大分家,我看咱还是分家吧,肖武肖全也大了,娶了媳妇都待在一起不方便,我带着翠翠自己过。” 何母第一个反对,“不行,我不同意,他俩都没娶媳妇,分什么家?还不让人家笑话死?” 何茂业也是这个意思,大男人不会做饭,翠翠还小,还是住在一起方便。 “分不分家就是个形式,不分家我和翠翠也要东屋,一个月工资二十一块五,我上交五块,我们爷俩吃饭穿衣都不用你们管。” 何茂业气的拍桌子,“反了反了,你是磕了脑袋磕神经了吗?你只交五块,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何肖程觉得很可笑,“一大家子,除了翠翠,别人都能自食其力了吧?怎么好像离了我日子过不下去了一样? 家是非分不可的,今天分不了,还有明天后天,我挣钱除了养孩子养父母,别的我都不管。” 何肖程把碗筷一推,起身喊翠翠,“走,回咱那屋。” 翠翠怯生生地拉着爹的手,两条小腿倒腾地挺快。 回了房,何肖程就去床上躺着了,翠翠搬了个板凳,踩着上了床。 “爹,疼吗?” 何肖程轻笑,“不疼了,翠翠睡觉吧,睡你的小枕头。” 翠翠乖乖躺下了,刚躺下就赶紧背过身去,还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翠翠。” 翠翠扯着自己的小褂,一直没敢转身,何肖程觉出了异样,掀开她的小褂,露出了后背。 只见后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撸起袖子一看,胳膊上也是,小屁股上也是。 “翠翠,你说话,谁打你了?” “摔的。” 何肖程板着脸,“说实话,撒谎不是好孩子。” “奶不让吃饭,掐胳膊,我跑,摔了……这,是小黍用脚踢的。” 何肖程的火气噌一下就起来了,他抱起翠翠,直接去了何家父母那屋。 “说吧,这是谁打的?” 何母不承认,只说是翠翠不听话,满院子乱窜摔的。 “骗谁呢?你看看这胳膊,分明就是掐的,这后背就是抽的,这么对一个三岁的孩子,心可够狠的,她不是你们何家的孩子吗?” 何茂业瞪着老婆子,“真是,你也就今天不下地,怎么不好好看翠翠?” 何母这才承认是自己打的,农村的孩子,不听话吃一顿竹板炒肉是很正常的事。 “孩子才这么小,以后不准打了,老大,咱们都看着点,咱家不能打孩子。” 看着何茂业继续和稀泥,何肖程也不忍了,“我还是那句话,分家,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就抱着翠翠去找村干部,咱好好说道说道翠翠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于打的这么狠!” 何肖全第一个缩脖子,二哥刚被抓走,打翠翠的事再曝光了,别说面子了,里子也没了。 名声对儿女亲事来说至关重要,二哥废了,可他还没说媳妇呢。 “爹妈,我看就听大哥的,分家吧。” 何茂业又不是个傻的,就算是小儿子不疯狂打眼色,这个家也是要分的,鱼死网破不划算。 “行,咱也不找村干部了,把你大爷找来,把家给分了。” 晚上,何大爷很快就赶来了,在何茂业的示意下,何母把家里的粮食都搬了出来,麦子白面不多,都是玉米高粱,红薯面之类的。 何大爷看着地上的粮食,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这分家的事,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不用摆出来。既然分家,那就公平分,老大啊,你有什么想法?” “大爷,你看这样行不?两间东屋归我,一个月交五块,现有的粮食按照人头分,今年的秋粮也是。 下年的春粮秋粮我就不分了,过了年五块也不交了,以后爹娘的养老钱,我们哥三个平摊。” 何肖全一听就不干了,“凭什么五块钱也不交了?” 何肖程嗤笑,“老三,别不服气,你交了多少?” “那我下地挣工分了。” “要是按人头算,你挣的还不够你吃的,要是把你分出去,你一年得有两个月喝西北风,另外十个月一天吃两顿。” “小看人……”没有下文了,等于默认了。 从上交所有工资到上交五块,五块也只交到年底,何母怎么能受得了? “不行,五块得一直交。” 本来何肖程就留有余地,他的目的是分家,依何家父母的性子,啃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放手? “过了年交三块,多了没有,嫌少咱就找村干部。” 何肖程可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好拿捏了,何茂业只能同意。 三块也能干好多事。 何大爷点点头,“行,就这样吧,你们以后好好过。” 何大爷说着,指挥着几个人把粮食分成六份,何肖程和翠翠是两份。 何母肉疼,“翠翠又不挣钱也不挣粮,她不能有份。” 何大爷呛道:“行了,要不是你做的过分,本来家都不用分,说话办事给自己留条后路。” 何肖程还分了一个小锅灶,两双筷子和碗。 何肖程抱着翠翠,拿着自己那份粮食回了东屋。 何母看着何肖程背影,气的直拍大腿,“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将来有他后悔的。” 何茂业不吭声,何肖全则安慰她,“娘,别气了,咱家还有我和二哥呢,以后咱们好好孝顺你。” 何母这才消气,幸亏她还有两个儿子,儿子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何肖程把粮食放进坛子里,抱着翠翠坐在床边,“翠翠,以后咱就住在这屋了,你爹再也不让人欺负你了。” 翠翠拍着小手,“有爹真好。” 何肖程喃喃地说道:“听见了吗?你不配当爹,前两年你是死的吗?” 第14章 好大一张咸猪手 陆安宁早早地做了早饭,大堂嫂给送的豆角,她烀了四个大饼子,二合面的。 做好了,安远还在睡着,陆安宁也没有叫醒他,给他留在锅里,自己先走了。 还要去派出所做早饭,还有七八里路要走,不早出发不行啊。 到了派出所,陆安宁大锅熬的稀饭,小锅做的辣椒炒鸡蛋。 得赶在七点半做熟。 这些日子,派出所的几位同志已经习惯吃陆安宁做的了,别说,一样的东西她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孟文涛吧唧着嘴,意犹未尽,“所长,嫂子要是帮做饭的话,孩子怎么办啊?还这么小。” 其实孟文涛什么意思都明白,齐所长也很为难,人家陆安宁帮着她媳妇做饭,给钱也不要,就已经欠着人情了。 陆安宁的情况齐所长很了解,他倒是想让她留下,可自家那个女人不让啊。 “你嫂子说了,做饭不耽误看孩子。” 现在陆安宁有地方住了,这份工作也没有长干的打算,一个月三块钱当兼职可以,当主业可太少了。 “所长,嫂子什么时候接手,你提前说一声,我好做准备。” “可能就这两天了,到时候告诉你。” 陆安宁洗了碗筷,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你找谁啊?” 女人二十多岁,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虚胖,特别是某个部位,衣服都要撑爆了。 “我是齐所长媳妇,我找你。” 陆安宁有些纳闷,难道是想吃什么?让齐所长带个信就行了嘛,之前都是这么干的。 “嫂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人上下打量着陆安宁,这种目光让陆安宁很不爽,就像她是待价而沽的物品一样。 “别喊的这么亲热,我快坐完月子了,你怎么还不走?” 陆安宁承齐所长的情,但不代表她承齐所长一家人的情。 “我没接到齐所长的通知,所以不能走。” 女人大声把齐所长喊了过来。 “她怎么还不走?” 齐所长的脸都黑了,“让小陆走,你今天就能来吗?孩子怎么办?” “不是有背兜吗?几斤重的孩子我又不是背不动。” “屎尿自己都解决不了,你背着她做饭?” 一把屎一把尿的,做出来的饭谁敢吃? “我不会把孩子放一边啊,我挣钱了你怎么不高兴?说,我生了孩子,你是不是起了歪心思?” 齐所长把女人推了出去,“再胡说八道,就滚回老家去,白长了二十多年,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吗?” 人家还帮着做饭,要不要脸啊? “你要是没有歪心思,就让她走;她要是没有别的心思,就应该主动走。” 陆安宁把围裙解了下来,扔在了一边,“齐所长,那我就走了,你要是早说不用我,我早就走了。还有嫂子,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你抹黑的是齐所长,看笑话的是别人,你脸上难道光彩吗?” “少扯别的,你走了就什么都好了。” “你这么说我非要拉你去找人评评理,白天我连他们的办公区域都不进,吃饭的时候我都不跟他们一张桌,齐所长上班来下班走,我们哪里不正常了?”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yy别人勾搭她的丈夫,她丈夫是仙女下凡吗?她是生孩子时羊水倒流入脑了吗? 女人也知道丢人,身子往后挣,不去。 齐所长生气地吼道:“小陆伺候你月子,一天三毛,快点把钱付了。” “太贵了,这要明抢了。” “你给不给?不给的话我下个月发工资给。” 女人这才不情不愿地付了。 齐所长也把派出所的那份工资结了,加起来有五块钱。 人穷志短,陆安宁收起来了。 来时一个铺盖卷,走时还是一个铺盖卷。 …… 打开房门,陆安宁就忙着扫院子,扫完院子才发现有两包粮食,少的那包有十斤左右,另外一包大概多七八斤的样子。 拿出来一看,苞米面要多些,白面少,还有少量的地瓜干。 看样子是几个姐姐送来的。 陆安宁分门别类放好,看着快到中午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就准备做饭。 早上还有剩饭,陆安宁又炒了一个茄子,等安远放学回来,凑合吃一顿。 吱扭一声大门开了,一个矮小的男人背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陆安宁探头一看,这不是原主的大姐夫崔金宝吗? “姐夫。” 崔金宝把一小袋粮食放下,陆安宁给他倒了一碗水。 “小姨子,四斤白面,八斤苞米面,都是多给了的,我作主的。你大姐还装了一些菜,你倒出来看看。” 漂亮话总是要说的。 “谢谢姐姐姐夫了,二姐三姐也送了。” 崔金宝喝完水,站起来四下看了看,说道:“你真要跟妹夫离婚啊?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陆安宁没搭话,崔金宝又继续说道:“小姨子,你还年轻,离婚了也可以再找,要是你愿意的话,姐夫帮你相看相看?” 崔金宝身上有一股味,很难闻,陆安宁猜想这大概就是狐臭吧,当年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但他姐夫是村里的支书,出点彩礼就把陆大明收买了。 崔金宝和陆安秀,用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崔金宝说着就凑了上来,手不老实地摸上了陆安宁的手。 陆安宁用力甩开了,“姐夫,请你放尊重些。” 崔金宝嘿嘿一笑,“都是一家人害啥羞啊?以前我又不是没摸过。听没听说过那句话嘛,小姨子就是姐夫的。” 原主是家中最小的妹妹,陆大明想打秋风了,就会派原主去。 十五六岁的原主,已经出落的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崔金宝眼谗啊,趁着抱孩子时摸摸原主的手,拍拍她的屁股。有一次陆安秀去菜园子了,崔金宝抱住原主就按在了炕上。 可把原主吓了个半死,她再傻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崔金宝是她姐的男人,这样叫搞破鞋,会叫人喷唾沫星子的。 多亏外甥臭蛋玩耍回来了,一溜四五个小男孩,才没让崔金宝得逞。 崔金宝可一直惦记着,这会小姨子没有靠山了,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小姨子要是跟了我,别说十斤粮食了,二十斤我也给,有人欺负你,我给你撑腰,反正你也嫁过人,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没人知道……” 说着,就张开咸猪爪子来搂搂抱抱。 陆安宁一闪身,抄起旁边的板凳就砸了过去,崔金宝没防备,就被砸在了脑袋上……没打正,偏了一点。 陆安宁一点也没惜力气,崔金宝头破血流,疼的嗷嗷叫,“你个贱人,还敢动手?” 说着就扑了上来,陆安宁抄起旁边的擀面杖,狠狠地抽了过去。 崔金宝被打得连连后退,刚巧安远挖野菜回来,看到这一幕,立马拿起铲子往他身上招呼。 “打死你这个坏蛋。” 陆安宁打架不要命,再多一个帮手,崔金宝一看打不过,推开安远,连滚带爬地跑了。 安远跑到陆安宁身边,都有哭腔了,“四姐,你没事吧?” 陆安宁摇摇头,“没事,你快去洗手……不对啊,安远,你怎么没去上学?” “四姐,你忘了吗?我快一年没去上学了……” 第15章 向阳而生 陆安宁愣住了,扒拉扒拉原主的记忆,确实有这么回事,陆大明有钱吃喝,没钱买书买本子供安远上学,就让他辍学了。 “不识字不行,出门就像傻子一样,姐现在有钱了,明天我送你去学校上学。” “我都这么长时间没去了,同学都比我小,我不想去。” “不就是小屁孩的面子吗?面子重要,还是你的以后重要?” 安远很纠结。 “听姐的,先吃饭,明天跟我去问问老师,蹲一年行不行。” “好吧。” 安远去把篮子拿了进来,刚才撵崔金宝扔在外面了。 陆安宁很是纳闷,“家里没养鸡没养猪,你挖野菜干嘛,吃啊?” 安远小声说:“大哥家的兔子又下了一窝,海军说送咱两只,养到过年能杀了吃肉。” 海军是大堂哥家的儿子,和安远差不多大。 “那咱放哪里养啊?” “放茅房外面,在那边垒个窝,二哥答应给钉个木箱子。” 饭桌上,安远问陆安宁,“大姐夫为什么打你?” “别提他,他是坏蛋,我不承认他是大姐夫。” “噢,他要是再敢欺负你,咱去找大哥,让大哥揍他。”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去烦大哥。” 首先得自己先立起来。 下午,陆安夏送来了一个木头箱里,全是用木条钉起来的,一侧留了一个小门。 海军偷偷摸摸地揣了两只小兔崽子,生怕被人看见。 两只灰色的小兔子,毛绒绒的,放上青草三瓣嘴就开始嚼。 陆安夏笔笔划划的,教安远怎么饲养。 “我会,我会。” 安远大声说着,好像陆安夏能听见似的。 第二天一早,陆安宁就让安远带着她去了学校,陆家嘴小学在村东头,大槐树下,四间土坯房,三间教室一间是老师办公室。 此时正上课,学生们扯着嗓子大声朗读课文,安远站在窗户外面,有些局促不安。 陆安宁敲了敲门,老师走了出来,是一名年轻人,安远认识,这是苏元瑾老师。 “苏老师,你好,我是陆安宁,是我安远的姐姐,想问问他能不能蹲班继续上学啊?” 苏元瑾打量着两人,有些惊讶,“安远啊,你不是……” “之前家里没钱,供不起他上学,现在我有钱了,想让弟弟继续上。” “蹲班啊,可以,我去开会跟校长说一声就行。”苏元瑾看向教室,“三年级也满了,只能先挤挤了,自带板凳。” “苏老师,蹲班的话,得多少钱?” “一学期两块。” “那行,我先交半年的。” 苏元瑾去了办公室拿出一个小本本,记着账,“行,那明天让安远来吧,先跟着三年级上,等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没拉下就跟着三年级。拉下了还得往下蹲。” “好嘞,谢谢苏老师。” 苏元瑾笑着摇头,“没事,安远挺聪明的,应该能跟上。” 突然,二年级教室传来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和谐向上的氛围。 二年级的教室里,两位成年人正在激烈地争执,一人手持教鞭,另一人则挥舞着拳头,推搡着,两人的情绪都异常激动。 孩子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有胆小的甚至吓得哭了出来。 苏元瑾叹了一口气,“又来了,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里面争执的两个人,一个是会计的儿子,另一个是二小队长的闺女,二年级原先的任课老师嫁人了,这个教师名额就空了下来。 凡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盯着这个位子,不用下地风吹日晒,每个月还有补贴9块,大队还补十个整工分,这可是美差。 大队长答应了二小队队长的闺女,大队会计想让自家儿子干,利益面前,两个人就争执起来了,还动起了手。 支书很快就来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不语又差点干起来,谁对谁都不服气,都觉得自己是最合适人选,分分钟都能把对方秒成渣。 气的支书蹦高,“不管是陆家嘴的闺女还是儿子,儿媳妇也行,十八至四十岁的,想当老师的抓紧报名,后天在大队院统一考试,谁考的好谁当。 社员支持不支持?” 让你们抢让你们争,各凭本事吧。 “支持,支书,为什么到四十岁啊,我觉得可以放开到四十五。” “那就放宽到四十五。” 当即就有人跟着支书去大队报名,陆安宁也去了,这可是个机会,不是她不爱劳动,下地下活这种体力劳动她干不了,劳动量大不说,还风吹日晒的。 支书让团支书统计人数,他在一边监督。 会计儿子第一个报了名,对手不甘示弱第二个报了名。 陆家嘴是个小村子,就这还有二十多个人报名呢,轮到陆安宁站在团支书面前时,团支书多少有些惊讶,“你也报名?” “我不能吗?”陆安宁问:“考试看成绩,又不是看人。” 支书一锤定音,“报上名,考试才见真章,报名谁都可以报。” 最后支书安排了,后天是星期天,学生不上课,早七点半到学校集合,八点正式开考。 一个年级只有一个教师,就是说语文数学都是一个老师,所以要考两门课。 上午考试,下午阅卷,当天公布成绩名单。 过期不候。 …… 何肖程把后窗扒成了一个门,前门挤死后成了窗,现在两间东偏房出去就是大街了,分家要有分家的样子,不掺和在一起对翠翠好。 这可真是村里的一大景,最孝顺的何家大儿闹分家了,这是什么情况? 何肖程才不管外人怎么说,活是堂哥帮着干的,土坯耐不住风吹日晒,雨淋雪打,何肖程就想着买袋水泥,把表面和缝抹一遍。 偏房本来就不如正房保暖,再加上墙缝漏风,孩子又小,不整的话像冰窖。 何肖程就借了堂哥的自行车,把翠翠放在大堂哥家里,他去公社要张水泥票,还要跑二十里地的水泥厂去买。 安主任因为有共同的利益,答应的很痛快,“去找杨出纳,她那里有,就说我答应的。” 安主任又小声问起贩水果的事,何肖程说有眉目了,以供销社的名义,通行证得安主任去跑。 出纳杨三红,看见何肖程眼圈都红了,在顾右盼没人,一手抓住了何肖程。 何肖程吓了一跳,他是知道这个年代的,对男女关系相当谨慎,弄不好就要吃挂落,甚至影响仕途。 何肖程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就想抽回手,但杨三红抓的很紧,根本不让何肖程挣脱。 “你干什么!”何肖程低声怒道。 杨三红似乎没听见何肖程的话,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你……你终于要离婚了,是不是?” 何肖程愣住了,他没想到杨三红会这么问。他心中一阵烦躁,赶紧摆脱杨三红的手。 “你误会了。”何肖程沉声道,“我离婚是因为我和她之间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杨三红知道何肖程要离婚了,很是激动,以为他终于和爹妈撕破脸,要娶她了。 杨三红是个寡妇,有一个男孩,在和何肖程的工作中互生情愫,而何母图陆安宁人老实好拿捏,彩礼又少,就棒打了杨三红和何肖程。 何肖程觉得,自己特么的就是个大冤种。 第16章 讲理去! “杨三红,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离婚不离婚都不是你的原因,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了。” 杨三红像苦守寒窑王宝钏似的,这让何肖程很有压力感。 “好,我不逼你,等你离婚了再说……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拿张水泥票,安主任答应的。” 杨三红从抽屉里,取了一张水泥票,何肖程拿上就急匆匆地走了。 应付桃花他真的不在行。 而杨三红担心的是,她毕竟不是黄花大闺女,是不是何肖程有了新妇变了心? 听说离婚是新媳妇提出来的,杨三红还不相信,现在看何肖程的表现,还真有可能让新媳妇迷住了。 她是不是也该干点什么了? 何肖程先找了他的同学,这人一直偷偷做水果生意,今年傍上了大客户,走了明路。 老同学的情谊,再加上对方也需要个帮着他采购的,两个人一拍即合。 …… 关于考试,陆安宁还是有自信的,她堂堂一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只要录取不作弊,凭真才实学她肯定能杀出来。 她虽然是特长生,文化课也很棒的好吧。 喂两只小兔子的活,就落在陆安宁身上了。 三瓣嘴吃的真欢,一根苦菜连杆带叶很快就吃完了。 怦的一声,大门被推开,弹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陆安宁闻声走了过来,只见陆安萍扶着陆安秀进了院子,陆安秀的腿明显有些跛,脚不敢着地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陆安萍,“先进屋再说。” 陆安秀两眼通红,在炕沿上坐下,眼泪簌簌落下。 “到底怎么了?又是姓崔的干的?” 陆安宁连姐夫都不喊了,想起他对原主做的腌臜事,他就不配人喊他姐夫。 陆安萍看了陆安宁一眼,把她拉一边去,“老四,大姐夫昨个来送粮,头是你打的吗?” 陆安宁也没瞒着,错的是崔金宝,又不是她。 “是我打的。” “为什么?” “姓崔的是不会说的,那我替他说,前年,那个死人把吃的全给了那个姓沈的女人当女票资,没得吃了让我去挨家打秋风。 大姐去菜园子了,臭蛋出去玩去了,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姓崔的对我耍流氓,要不是臭蛋领着几个孩子回来了,我得让那个老流氓祸祸了。” 陆安萍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大姐夫这么不是个东西的吗?对自家小姨子都有非分之想。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我以前胆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说了,爹能给我撑腰吗?骂我一顿都是轻的,打我一顿也有可能。 他来送东西,还送了一些菜,本来我是很感激的,想不到他以为爹死了,我要离婚了,没有人护着我了,他的坏心眼又起了,我就没惯着,用凳子拍了他两凳子。” “这个杀千刀的,把火气全发在大姐身上了,大姐啥都不知道,就挨了一顿打。” 那天崔金宝狼狈离开后,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自己再怎么短,那也是男人,怎么能受的了这样的气? 陆安秀看见他这个样子,吓的不行,她的固有观念,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崔金宝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天,能不怕吗? “他爹,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找赤脚医生包包?” 崔金宝满腹的怨气无处发泄,陆安秀正撞枪口上了,崔金宝抬腿就踹了陆安秀一脚。 陆安秀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被踹倒了,崔金宝紧接着又是一脚,两脚,三脚…… 陆安秀整个人都懵了,她忍着痛问道:“他爹,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我改。” 崔金宝打得兴起,每一脚落在陆安秀身上如同千斤重锤,她双手护在胸前,试图抵挡,却无济于事。 陆安秀疼得直抽气,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激怒这个疯狂的丈夫。 邻居们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查看。只见崔金宝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一个人真不敢拦,怕祸及己身,而陆安秀则如同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无助地躺在那里。 “快住手,崔金宝!你这是在干什么?”胆大的邻居也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喊道。 崔金宝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邻居一眼,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直到人越聚越多,合力将他拉开,这场疯狂的暴行才终于停止。 令人恶心的是,崔金宝把打人的原因全按在陆安秀的身上,陆安秀偷吃、偷懒还误伤了他。 陆安秀这个闷葫芦,就像嘴巴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一句话说不出来…… 陆安宁既生气崔金宝的不要脸,又生气陆安秀的不争气。 “大姐,我实话跟你说,崔金宝不是个东西,两年前他就没存好心眼,我那会胆小,爹又是个不中用的,没人撑腰我才没说。 这次他欺负我一个人,没男人护着,又想占我的便宜,不一样的是我不惯着,头是我用板凳拍的,安远是证人,要不是看在大姐和臭蛋的脸,他不会有好结果。” 陆安萍说:“我去的时候,姓崔的不在,只有大姐一个人在家,躺在炕上没人管,你们说,他哪点配上大姐了,站着没有坐着高,还牛逼哄哄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只能说咱不会投胎,爹不顶用,全部贱卖了,但凡不是这个爹,咱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大姐,你别光哭,你得自己拿主意,今后怎么办?” 陆安秀很迷茫,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也是个愚昧的女人,除了希望男人能改好,还能怎么办? 陆安宁对她已经不抱希望了,转头对陆安萍说:“三姐,求人不如求己,我去跟崔金宝讲理,你去不去?” 陆安萍泼辣,当即就答应了,“姓崔的还没有我高,有什么不敢的?” 陆安萍就是骑着三轮车来的,姐俩安顿好大姐,就掉转车头出发了。 “你们两个不是对手,臭蛋的姑父还是支书……” “放心吧,咱是去讲理,又不是去打架。” 路上,小风一吹,陆安萍冷静了下来,她问道:“老四,咱去找崔金宝吗?” “找支书,崔金宝就是狗仗人势,咱直接去找正主。” “好,听你的。” 两个人去了大队院,巧的很,崔金宝的姐夫卢支书正在开会,陆安宁露了一个脸,小会马上开完了。 卢支书的脸色不好,板着脸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卢支书,你知道我大姐挨打的事吧?” “各人关门过日子,小舅子家的事,我管不着。” 陆安宁,“卢支书是不打算管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可要报公安了,公事还要找公家办。” 卢支书眉头一皱,“两口子打架报公安?我小舅子的头也破了,论错都有错。” 陆安宁嗤了一声,“看样子崔金宝没说实话啊,他的头不是大姐打的,给她十个胆也不敢,是我打的。” 卢支书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安宁,“是你?你为什么要打人?” “因为崔金宝耍流氓,受害人是我,我还有证人。” 第17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卢支书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小舅子脾气是有点暴躁,但说他不正经,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今天就是来要说法的,一个耍流氓的人,还把气撒在老婆身上,把人打的走不了路的狗男人,卢支书管不管? 卢支书要是不管的话,咱公事公办,流氓罪是什么,判几年你应该知道吧?姓崔的要是嫌日子过的太太平,我送他上路。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我不信不影响卢支书的清誉,姓崔的是你小舅子是事实,他有没有狗仗人势很难说……” 卢支书快步走出去,让人赶紧去喊崔金宝,陆安宁说的对,瓜田李下难避嫌,再说小舅子多多少少是沾了他的光的。 怕的是借着他的权势做坏事,确实影响他的“清誉”,最近公社要从下面提拔一位副主任,卢支书私心想往上走一走。 这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小舅子拖他后腿,真会坏大事。 陆安萍拽住陆安宁问:“老四,他们都是一伙的,你不怕啊?” “怕什么,你强他就怂,你要是软弱的话,他就牛逼哄哄的,记住,气势不能倒。” 崔金宝很快就被喊来了,后面跟着臭蛋。 崔金宝头上绑着一根白绷带,帽子都没遮住。 “三姨,我妈好了吗?能不能走路啊?” 陆安萍还在纠结该怎么说,陆安宁说话了,“还不能走路,你妈伤的太厉害了。” 臭蛋一脸怒气地看着崔金宝,都是他打的。 换来崔金宝的一个大逼兜。 卢支书敲了一下桌子,“崔金宝你说实话,头是谁打的?” 崔金宝一口咬定是陆安秀,“臭蛋他妈打的,要不我能揍她吗?” “不是我妈打的,我妈说她没打你。” 臭蛋说完,赶紧躲三姨小姨后面。 陆安宁自动认领,“崔金宝,你的头是我打的,我为什么打你,你还不说实话?” “那就是你和狗蛋妈一起打的。” 陆安宁也不客气,把狗蛋往门外一推,接下来可能有点暴力,少儿不宜。 陆安宁返身薅住崔金宝的衣领就来了一个过肩摔,那点小个真不够摔的。 女人嘛,就是有这个优势,不会定为打架斗殴。 陆安萍也冲了上来,帮着摁着崔金宝,两个女人,崔金宝折腾了好几下也没能翻身。 “姐夫,姐夫……” 打狗还得看主人,卢支书急眼了,他不能下场,可一点不妨碍他拍桌子,“住手,住手……” 眼见差不多,姐妹俩才住手。 崔金宝很狼狈,连声叫屈,“姐夫,把这两个女人抓起来,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陆安宁接着他的话说道:“行啊,咱一事不烦二主,你耍流氓的事一起呗。” 卢支书还在洗,“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是不是一面之词,警察说了算,那咱就走一趟吧。” 崔金宝做过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如今的流氓罪可是大罪,一旦公了,他就是化身泥鳅,怕是也钻不出来了。 “姐夫……” 卢支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样吧,让金宝给弟妹赔不是,把人接回来,好好伺候,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两家人不要再闹了,行不行?” 小目标达到了,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陆安宁休战了。 “好,谁也不敢保证崔金宝改好了,不会再犯,我大姐现在不能回来,得在娘家养伤。不用崔金宝伺候,他就偷着乐吧,但钱得出,大姐抓药得用钱,还得吃粮食。” “我没钱,我哪有钱?” 卢支书只想赶紧把陆安宁打发走,门口探头探脑的人有好几个,再纠缠下去只会越来越多,万一传到公社…… “金宝,赶紧拿钱,把弟妹的口粮也带上。” 崔金宝不敢忤逆姐夫,被勒令拿了十块钱还有十斤口粮,卢支书垫付了五块,让陆安宁赶紧走。 “没有人愿意多待,要不是卢支书是个好的,禀公办事不包庇你,你摆桌酒席请我们,我们都不会来。” “就是,要不是卢支书处理的还算公道,我们不会罢了的。” 卢支书被姐俩架在高处,下不来了。 臭蛋自顾自爬上三轮车车斗,“我也去找我妈妈。” 臭蛋是崔金宝唯一的儿子,他可不舍得,一把把臭蛋薅了下来。 “你个坏爹,打我妈摸我小姨的手,你个臭流氓,我才没有你这样的爹。” 臭蛋八岁了,小三观当当的。 卢支书踹了小舅子一脚,“快滚回家去,脸都让你丢尽了。” 明天是星期天,姐俩拉上臭蛋就走。 这个结果对陆安宁来说肯定不满意,但她穿到这个年代,不能快意恩仇,因为大姐没有离婚的打算,大概连想都没想过。 陆安秀看见臭蛋,搂着儿子呜呜地哭,陆安萍也是个眼窝子浅的,跟着掉眼泪。 “哭什么,眼下先把身体养好,嫁给崔金宝,以后还愁没有机会哭?” 话孬理不孬,一句话让陆安秀止住了哭声,唉,她是个命苦的。 陆家的闺女,哪个不命苦? 陆安萍还有自家的小生意,安慰了一会,就骑上三轮车走了。 陆安宁倒腾出昨天的菜,一会安远该放学了。 安远放学后,看见大姐这个样子,昨天四姐那个样子,可都是崔金宝所为,小拳头攥的紧紧的。 陆安宁摸摸他的头,只说了一句,“好好上学,尊严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安远还不是太懂,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有些深奥。 但是有一点安远是知道的,四个姐姐过的都不好,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爹,没人替她们出头。 安远偷偷地把臭蛋喊过来,问他,“你是你妈那头的,还是你爹那头的?” 臭蛋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是我妈那头的,我爹不好。” “行,你是小子,我是男子汉,咱们得干点正事,你想不想替你妈出头?” “想。” “这就对了,她们都是女人,只能靠我们了,走,跟我一起揍你爹。” 臭蛋磕巴磕巴眼皮,有点怂,“舅舅,我打不过,挨揍的人是我。” 安远小大人样,“怂包,明着干不过,咱不会背着人干?你有弹弓没有?咱躲起来砸他;挖个坑埋上狗屎,让他吃狗屎。” 安远一番动员,终于把臭蛋说服,主要是就吃点苦头,杀伤力不大,臭蛋还是愿意配合的。 “站住,你们干嘛去?” 陆安宁余光扫到了鬼鬼祟祟的两个人,猜也能猜到他们去干什么,刚才在旮旯蛐蛐半天了。 安远,“不干什么?” 臭蛋画蛇添足,“没想揍我爹。” 安远:你个大傻缺! “好好上你的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有能力让姐姐靠一靠了,再谈报仇的事。” 第18章 考试作弊者 吃了早饭,陆安宁就准备去学校了,今天是考试的日子,对现阶段的她来说很重要。 安远和臭蛋给她加油。 “行,我好好考,你们也不要乱跑,要是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们。” 两人点头如捣蒜。 陆安宁前脚刚走,甥舅二人就溜出去了,声称去给陆安宁“加油”。 陆安秀撑着拐棍警告,“别给你四姐(小姨)惹事。” “知道啦——” 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安远,果园卖苹果,外面的人可以进果园了,树下面有烂果,你去捡不?” 臭蛋第一个流哈喇子,“舅,咱也去呗,捡了给我妈和小姨吃。” 安远心动了,“行,你回去拿个提篮。” …… 陆家嘴有一片果园,有百十亩地,产量虽然不行,但口感不错,酸甜的小国光,耐储存卖相还好。 何肖程以供销社的名义收购,然后交给同学经销,今天也是,两个人一起来看了货,定了价钱,下午就要拉货。 “队长,逮了几个偷果子的小子。” 一个面色黝黑的年青男人,扯着一串三小子。 安远可没被他吓倒,“哪里是偷果子?我们是来捡树下面烂果子的。” 臭蛋更怂,吓的都哭起来了。 “闭嘴,没偷没抢你哭什么?” “嗝——”臭蛋的哭声戛然而止。 果业队队长皱起了眉头,“偷果子?这问题可大了,记下名字,带着找爹妈。” “是捡,不是偷!” 男人笑道:“这不是陆大明的儿子吗?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人事不干,你学谁不好单单学他。” 何肖程多打量了安远一眼,他和这个孩子不熟悉,但老丈人陆大明的名字还是知道的。 陆安远再次据理力争,“是二狗说果园卖苹果,落在树下的坏果可以捡,我们才一块来的,不信你问二狗。” 二狗吓的一缩脖子,“我没说——” 安远气的哇哇叫,“二狗你不是人,明明就是你说的,我们才一起来的,别拉泡屎坐回去,怂包!” 臭蛋也跟着骂,“就是你说的,说过的话不敢承认,怂包!” 年轻男人大声说道:“别吵了,偷了就得赔钱,少说些废话,屁用没有。” 何肖程把队长拉到一边,小声说:“安远是我小舅子,要说他偷果子我是不相信的,我岳父为人不好,但儿女都不错。这样吧,队长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这件事就算了,放他走。” 队长惊讶,“陆大明是你老丈人?” “是,队长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行,多大点事啊。” 队长吩咐年轻男人放人。 “队长——” “放人,多大点事啊,都是咱庄上的,给个教训就行了。” 安远气的鼓鼓的,“我再说一遍,我没偷!” 年轻男人,“都说不追究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我没偷就是没偷!” 安远气鼓鼓地走了,他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舅舅,等等我。” 臭蛋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安远一看更来气了,臭蛋的褂子兜着一堆苹果,还全是好果。 “人家以为咱偷,你还真去偷了?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咱虽然穷但得有志气。” “不是,不是偷的,是那个人送的。” “那个人不是好人,以后别信他。” 臭蛋拿不定主意了,“那我送回去?” “算了,咱拿回去给你妈和我四姐吃,不要白不要,给那个坏蛋放点血也不错。” 安远一眼就认出何肖程了,他假装不认识,姓何的一家欺负他四姐,都不是什么好人。 再说二狗,看着何肖程送了臭蛋二斤苹果,他也脱了小褂等着。 队长忍不住问道:“二狗,你干嘛呢?” 二狗指了指何肖程,“他送苹果。” “哈哈,你知道他是谁吗?干嘛送你苹果?” 二狗有些懵,他是和安远他们一起的,说送苹果不应该一起送吗? 何肖程阻止队长继续说下去,他对二狗说:“我只送诚实的孩子,不喜欢爱撒谎的。” 二狗心虚,他见事情不妙,就把责任往外推,他确实撒谎了。 “是我跟安远说的,说果园卖苹果,可以进来捡坏果。” 年青男人嘿了一声,“谁跟你说的可以捡坏果?” “我……我谗的慌,才骗安远的,我要是不这样说,他不会来的。” 这下,真相大白了吧?安远真不是偷。 现在轮到年青男人不好意思了,“何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是我的错。” …… 陆安宁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在小学教室里参加考试。 最终一共有18人参加了考试。 听说是苏元瑾出的题,对陆安宁来说,不是很难,基础知识居多,但她没敢松懈,很用心的解答。 穿越大神把她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了她一个让人无力的身份,她必须抓住任何一个机会。 负责监考的是苏元瑾,支书陆广山,大队长苏庆林。 六双眼睛盯着,打小抄是不容易,只能各凭本事了。 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这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报告,陆安花作弊,抄书。” 二小队长的女儿陆安花,可是会计的儿子苏元宝的头号竞争对手,后者始终盯着她。 “苏元宝,你胡说,为了争这个名额,你真下作。” 陆安花脸色绯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气恼地站起来,指着苏元宝的鼻子骂道:“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作弊?我哪里有书?” “你把书藏在衣服里了。” “你个臭流氓,考试就好好地考,就盯着别人看,你看见我把书放在衣服里了?” 支书陆广山皱着眉,目光严厉地在两人之间扫视,随后转向苏元瑾和大队长,“元瑾,庆林,你们怎么看?” 举报者和被举报者一起被请到外面去了。 苏元瑾走到陆安花身边,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伸手在她的腰间轻轻一探,果然摸出一本小册子,是一个32开笔记本,里面有人还整理了一些试题重点。 陆安花脸色一僵,想要争辩,却被支书严厉的眼神打断:“安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元宝,你做得对,我们要的是真正有能力的人,而不是靠作弊得来的虚名。” 处理结果,陆安花取消了考试的资格,苏元宝继续接着考试。 刚才的风波闹的人心慌慌的,陆安宁丝毫不为所动,仔细答题,反复确定无误后,到点准时交卷。 休息了二十分钟,第二科数学开考了。 数学是陆安宁的强项,小学数字更是难不倒她,考语文的时候她选择中规中矩,不敢提前交卷。 陆安宁行云流水,库库一顿写,检查一遍无误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提前交卷。 支书和大队长都看傻了,陆大明的四闺女高小刚毕业,这是不会做,干脆提前交卷了? 不用猜,陆安宁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成绩见真章。 桌子上有两个苹果,臭蛋邀功,“小姨,给你留的……” 第19章 四丫出息了 苹果对农村孩子来说,一年吃不上几次,一次没吃过的也大有人在,算是奢侈水果了。 “哪来的?” “小姨夫给买的,让我带回来的。” 陆安宁的手停了下来,“谁买的?” “小姨夫啊。” 安远把去果园捡坏果的事说了一遍,苹果是何肖程买的,让臭蛋带回来了,家里的三个人分食了一个苹果,其他的都在篮子里,没乱动。 臭蛋小心翼翼地问:“小姨,不能吃吗?” “能吃,为什么不能吃,是他给的,又不是咱骗的抢的。” 还回去,便宜姓何的那一家人? 臭蛋高兴了,又颠颠地去洗了两个,一个给他妈,另一个他和舅舅平分。 陆安秀自然是不会吃的,从中间掰开,分给了儿子和弟弟。 “四妹,考的怎么样啊?” “下午就知道了,现在不敢说,怕你们笑话我说大话。” 换谁也会这么想,原主只上过高小,参加考试的大都比她的学历高,陆安秀也没抱什么希望,但她不说。 陆安秀是个闲不住的人,在两个孩子的帮助下,用萝卜缨子掺了一点黄豆面炒了,再熬点苞米糊糊,就着芥菜疙瘩,就把午饭解决了。 下午陆安宁就带着两个男孩子上山去捡柴火了,不抓紧捡点,做饭都做不熟了。 陆大明为儿女留下的,就留下了四间房子。 而小学校内,两组人正在紧张阅卷。 一人读答案,一人阅卷,第三人监督。 要想作弊,必须把三个人全搞定,而三个人是临时分组的,三个人当中就有两个是初中学生,随机选出来的功课不错的学生。 一个学生小声说:“这也太厉害了吧?数学满分?” 满分不值得惊奇,还因为卷面整洁,试卷上没有任何涂改的迹像。 “小点声,也有可能还有更好的。” 阅完数学阅语文,全部阅完之后,才把遮挡姓名的纸条撕下来,统计总分。 结果一出来,惊掉了所有人下巴。 “陆安宁第一?” “她才高小毕业,元宝可是高中毕业,考大学差三十来分,她第一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成绩摆在那里怎么说?没听说抄还能抄第一的。” “反正很难让人信服,我看把人再叫过来,让元瑾再出几道题,她要是还能考好,咱替她做证。” 最后几个人商议了,这个办法可行。 陆安宁被叫过来的时侯,还挺狼狈的,头发乱了,手上还有划痕,衣服上也沾了草屑。 “安宁,这是怎么了?” 村子里有对陆安宁不好的传言,说她彪悍,不过印象中陆大明的四个闺女,和彪悍不沾边。 有人嘴上不说,心里又在嘀咕,这又去打架了? 安宁摘了摘衣服上的草屑,“家里没烧的了,我带着弟弟和外甥去捡了一些柴火回来。” 陆广山直接说明了让她来的目的,要想服众,要加考一场。 陆安宁没觉得冒犯,原主要不是换了芯子,打死也考不出这个成绩,不怀疑反而是有鬼了。 “试题在哪?我考。” 苏元瑾递过一张纸,是他临时出的几道题,语文十道,数学十五道。别看试题不多,囊括了各个类型,比之前的要难一些。 陆安宁很平静,约摸半个小时不到就交卷了,这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做题,谁也不能置疑成绩了。 成绩也很快出来了,苏元瑾和几个初中生共同阅卷,除了语文扣了一分,数学又是满分。 这下心服口服了吧? 大队长苏庆林忍不住问道:“四丫,我记得你是高小毕业吧?” “二叔,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确实是高小毕业,你还记得咱村里有个女知青,叫范文静的吧?我俩关系好,她空闲爱读书,教了我很多。” 村子里确实有个叫范文静的知青,是个温柔而又坚韧的女知青,总是在陆安宁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那时,陆安宁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瘦小的身影在田间地头忙碌着,仿佛是一颗被遗忘在角落的小草,不争不抢,腼腆地笑着,范文静看着她,眼里满是怜惜。 等家里的事忙完了,范文静就把陆安宁喊出来,两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左手拿着手电筒轻声地读给陆安宁听。 陆安宁坐在她的旁边,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眼睛紧紧盯着范文静,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第一次,陆安宁知道女人不光是嫁人养孩子的,不是赔钱货更不是牲口。 “安宁,你知道吗?人生就像这田里的庄稼,只要用心耕耘,总会有收获的。” 范文静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一股暖流,流进了陆安宁的心里。 可惜原主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看见陆大明就怂,不对,人家阿斗好歹是个皇子,原主和他没有可比性。 不过,现在被陆安宁拿过来当挡箭牌还是有用的。 这么一来,陆安宁的第一没有异议,用成绩说话,有意见也只能背地里说,明面上是摆不出来了。 陆广山让苏元瑾把成绩抄下来,张贴在大队院的黑板上,明天,陆安宁抓紧给二年级孩子上课,她们已经停课两天了。 陆安宁这才说道:“我没有二年级课本……” “我有,你跟我去办公室,我拿给你。” 苏元瑾拿了课本递给陆安宁,“我还有两本备课笔记,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陆安宁接触到的教材和现在可不一样,她可太需要了。 “苏老师,谢谢你。” “不客气,从今往后我们可就是同事了,我代表张老师欢迎你。” 张老师是一年级老师。 苏元瑾还指了她的办公桌,在他对面。 …… 成绩一公布,陆家嘴算是炸了锅,没有人把陆安宁当作对手,偏偏她拔得头筹。 置疑、阴谋比比皆是,还有人跑到陆广山的家里告状,让陆广山骂出来了。 “考了两场,两场都是第一,村干部、学校老师还有咱村上的初中生都是证人,还不服?把心眼用在正道上吧,技不如人要认。” 这人真去问了当时在场的人,特别是那几个初中生。 初中生对陆安宁佩服有加,有些题他们未必能全答对,陆安宁一个只有小学学历的人,通过跟着知青学习,居然全答对了,让他们这群整天坐在教室里的人情何以堪呀? 天还没黑,这场舆论风波就停歇了。 陆安宁放了一点咸肉,准备包白菜饺子,算是庆祝吧,也给大人孩子改善生活。 陆安秀和面,陆安宁剁馅。 臭蛋纳闷道:“今天过年吗?” 日子过的紧巴,只有过年才能放开肚子吃一顿好的,孩子都把吃饺子和过年划等号。 “不是过年,小姨以后也是拿工资的人了,你经常来,咱们多包几次饺子。” 臭蛋小脸垮了,“小姨,我不想回家,我要在这里住,我讨厌我爹。” “明天就要上学了,两家隔着七八里地,你怎么在这里住?” “七八里地我能走,响午给我包个煎饼就行,我是不回家了……” 第20章 我……有了 陆安秀也不想让儿子回去,臭蛋说了他爹很多坏话,崔金宝还不得把气撒在臭蛋身上啊。 陆安宁说:“那我明天问问张老师,能不能让臭蛋借读一些日子,就不用来回跑了。” 臭蛋高兴了,赶紧跑去找舅舅报信,和舅舅睡一张小床,比跟爹妈睡一起可好太多了,他爹身上有味,熏死个人。 陆安秀的感激是由衷的,“老四,要不是你,俺娘俩……” “不说这么多了,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尊重你,咱就搀扶着一起往前走吧。” 这要是陆安宁,肯定要离婚的,这种男人十样挑不出一样来,还家暴还耍流氓,这种男人不休了还留着过年啊? 不过换成陆安秀,大概率还要凑合下去。 白面本来就不多,饺子也没包太多,一人一小碗,不够吃点别的垫垫。 “有人在家吗?” “我去开——”安远自己觉得是家里的男子汉,什么事都想抢着干。 “问清楚了再开门。” “知道啦——” 没一会儿,安远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人,提着一个果篓。 是果业队的队长。 “我带了一些烂果,坏了一点的,磕了一点的,把坏的剜掉还能吃。” 后世基本上没人吃烂果了,但在七八十年代,条件还不是很好,坏了一点的还真不舍得扔。 果业队的队长面带歉意,一进门就急忙解释道:“今天的事情真是误会了安远小兄弟了,二狗这孩子为了能吃上几个果子,居然撒谎了。都怪我,没查清楚就责怪了安远,真是对不住。” 他边说边将果篓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露出里面卖相还可以但略有瑕疵的果子。那些果子有的表皮上带着淡淡的疤痕,有的则是被虫蛀了一小口,但大部分看起来仍然新鲜可口。 队长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轻轻剜去了坏掉的部分,然后递给陆安宁:“你看,剜掉坏的,还是很好吃的。今年何肖程来收购果子,价格比往年都要高,我们果业队算是赚了。这点果子不值什么钱,但想着安远被误会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就带点过来。” 陆安宁望着桌上那些带着瑕疵的果子,心中五味杂陈。她清楚,队长道歉是假,借由她和何肖程搞好关系是真。 她不想与何肖程有太多的牵扯,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接受他的好意。 她是要离婚的人。 “陆安宁,你就收下吧。我不管你和何肖程之间有什么误会,这和我们果业队无关。这些果子是我们全队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接受。” 罢了,不就是七八斤次果吗?她现在还没和何肖程离婚,想说没有关系不可能。 队长走后,陆安宁把坏果都剔除干净,洗好放在一个大葫芦瓢里,安远和臭蛋都吃了两个,陆安宁姐俩每人吃了一个。 唉,后世的陆安宁,什么水果没吃过?现在吃个坏了1/3的苹果,竟然觉得小幸福。 没救了。 坏果还有二十几个,放不往,陆安宁让安远和臭蛋给大伯和三个堂哥送几个,一扎没有四指近,有事他们是真上,人要懂报恩。 被陆安宁反复批判的何肖程,此时正在煤油灯底下,笨拙地帮翠翠缝开裆裤。 天马上就冷了,翠翠两个屁股蛋露在外面,何肖程都替她冻的慌。 何肖程长这么大,从来没干过这种活。 翠翠趴在何肖程面前,捂着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何肖程轻戳了她一下,“笑什么?还偷偷笑。” “爹笨笨。” “再笑我就不给缝了,让你冬天冻屁股。” “那我不说爹笨了。” “以后有尿了有屎了,得把裤子褪下来,知道吗?” “知道,爹,我要和你上班班。” 何肖程看了翠翠一眼,问道:“待在大奶奶家不好吗?” 何肖程的大娘,白天不下地,就在家里照顾两个孙子,大兵和小兵都三岁了,和翠翠同岁,生日比翠翠大。 何肖程就和大爷大娘商量了,白天把翠翠送过去,一个月给三块钱,管中午一顿饭。 带着上班不现实。 “不好,小兵坏蛋。” “噢,怎么坏蛋了?” “鸡屎抹我头上,大奶奶洗了。” “大奶奶没批评他?” “大奶奶洗了头,拍了小兵一巴掌,轻轻的。” 何肖程心里不是个滋味,小兵小,调皮正常,大娘的处理方式不对,轻飘飘的下次还敢。 “翠翠,再去大奶奶家一天好不好?我想到办法了,就不去了。” 翠翠是个懂事的孩子,“好吧,爹。” 翠翠玩一天了也累了,躺在炕上不一会睡着了,胸口一起一伏的。 何肖程摇摇头,第一次当爹,当的手忙脚乱的,突然多了一个小棉袄,感受还是不错的。 “吧嗒……吧嗒……”木门响起有节奏的声音。 明显是外面有人。 “谁啊?” “吧嗒~吧嗒~” 何肖程穿鞋下炕,把门闩拉开,门敞开一条缝,“谁啊?” 一个黑影出现在缝隙中,一股大力冲击着木门,何肖程紧紧抓住门把手,才把门重新插上。 何肖程拍拍胸脯压压惊,真可怕,大晚上的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外面的人正是杨三红,何肖程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她不冷不热的,也不再说甜言蜜语了,这让她有些慌。 白天在单位说话不方便,只能晚上跑到这里来了。 杨三红站在窗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肖程,你变了,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但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其实杨三红和何肖程刚参加工作时就认识了,彼此都有这么点意思。 但杨三红是正式工,论地位比何肖程要高的多,当嫁之年,家里亲戚就给她介绍了一个在国营工厂上班的正式工人,各方面条件是何肖程拍马赶不上的。 可惜男人命短,儿子刚一岁时,男人就得病去世了。 再回头,一个寡妇一个鳏夫又旧情复燃了,可又被何母敲了一闷棍,因为杨三红带了个儿子,不是何家的种,还是个无底洞,得吸她何家多少精力…… 何肖程站在门后,沉默片刻,声音坚定:“杨三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有我的家庭,有我的责任,我希望你不要纠缠。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杨三红不甘心地继续道:“可是,我们曾经那么相爱,难道你真的能忘得一干二净吗?” 何肖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人都会变,我也不例外,我现在爱的是我的女儿,她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 我现在是有妇之夫,纠缠不清对你没好处,希望你多替你儿子想一想。” 杨三红恼怒,“你在威胁我?” “到此为止,你要是不知收敛,谁也不敢说以后会怎么样。” 杨三红也有些崩溃,何肖程变的太快,她一时真接受不了。 “何肖程,你做过什么不会忘了吧?我……有了。” 何肖程的脸沉了下来。 第21章 爬起来都费劲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陆安宁很重视,个人形象也要搞一搞。 裤子是宽脚肥裤,她的针线活差到姥姥家了,还是陆安秀帮她收的裤脚,改成小脚裤。 褂子是灰色的,显的老气,陆安宁对衣领做了小改动,再扎一条白蓝相间的丝巾。 第一印象很重要,陆安宁不想给学生的第一印象是土,是呆板。 臭蛋早早就走了,陆安宁和安远一起去学校,路上安远还像大哥哥一样,絮絮叨叨的。 “有人捣乱你别急,告诉我我私底下教训他们。” 陆安宁轻笑,“知道了,小哥哥。” 安远脸红,到了学校就钻进教室里了。 陆安宁站在二年级的教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教室里,孩子们的嬉笑声戛然而止,十几双明亮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 陆安宁微笑着走上讲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为她的脸部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 少了一丝凌厉,多了一层温和。 陆安宁将课本放在讲台上,环顾四周,孩子们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陆安宁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说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我叫陆安宁。从今天起,我将担任你们的老师,希望大家能喜欢我的课,也能在我的引导下,找到学习的乐趣,期中期末都能拿到奖状。” 孩子们兴奋起来了,奖状啊,对他们来说最有吸引力。 陆安宁拿起名单,开始点名。 “王小虎。” “到。” 小男孩黑黝黝的,眼睛特别大特别灵动。 “陆荷花。” “到。” 这次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衣服有些破也有些脏,声音小小的,头都没敢抬起来。 “荷花,抬起头,咱们认识一下吧。” 陆荷花怯生生抬起头,陆安宁发现她的脸上有划痕。 陆安宁一边点名,一边用目光与每个孩子交流,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声音柔软,特别是喊名字时,又软糯又好听。 “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都认识了,那咱们的班长是谁?能站起来吗?” 一个叫陆传奇的男孩子站了起来,“我是。” “陆传奇,你是老师小帮手,是同学的带头人,谢谢你,请坐,咱现在开始上课,今天学语文课本第五篇……” 一个老师负责一个班级,语文数学,当然一个星期还有一节画画一节音乐一节体育。 七八十年代的这三门课都被忽视了,学好语文数学就不错了,别的也不会…… 下课铃声响了,学生在外面玩,陆安宁回了办公室。 苏元瑾问道:“陆老师,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 “还可以,多谢苏老师了,给了我很多帮助。” “别客气,应该的,就应该互相帮助嘛。陆老师,安远的混合运算跟的有些吃力,你得挤出时间辅导辅导,不然越拉越多。” 陆安宁点头,农村人跳出农门可太不易了,考出去是最公平的一条路。 陆安秀拄着拐棍做了午饭,炒的土豆丝,烀的二合面饼子,她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人,四妹已经帮了她很多了。 “我已经问了张老师了,臭蛋可以先借读。” “那就好,我也帮不了别的,以后缝缝补补、做饭、伺候兔子的活,都交给我了。” 提起两只小灰兔,陆安宁还有话要说:“安远,打听打听别人还有没有养兔子的?两只太少了,多养些可以卖钱。” 安远心动了,“四姐,你不怕投机倒把了?” “都什么年代了,早没有投机倒把了,你放心打听就是了,再买几只,放学后,你和臭蛋去挖野菜,晚上给你补课。” 第一天上课,有点小紧张,稍显手忙脚乱的,总体还行。 放学了,安远一直在等着陆安宁。 “苏老师张老师,再见,我先走了。” “好,再见。” 陆安宁刚走,张老师就凑过来八卦了,“苏老师,听说陆老师正在闹离婚?” 苏元瑾边整理自己的办公桌边说:“我不关心别人的私事,所以回答不了你。” 都说女人事多,还真是。 “别的事我也不关心,这不是关系到咱教师的形象吗?” “这和教师的形象有什么关系?错的要是她的丈夫和婆家,也不能提离婚吗?那不成了被害者有罪论了?” “教师还是要注意形象的。” “一人难称百人心,我背后肯定有人说坏话,我相信张老师也有,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张老师的公公婆婆都是很和气的,但婆媳关系一直不好,到底是谁的问题就不知道了。 陆安宁和安远刚走出校门,就有五六个孩子在喊:“小老师,我问你,1+1,等于几?” 孩子搞的恶作剧,每当有新老师来,就会有人堵在门口起哄。 安远把书包解下来,交给陆安宁,他就跑出去了。 “别动手啊,安远。” 安远回来的时候,袖子破了,手上有划痕,鼻子也破了。 陆安宁又心疼又生气,“不是不让你动手吗?说就说去呗,我又不会少块肉。” 安远一边洗着鼻血一边说道:“那不行,我是家里的男人,要保护姐姐。” 陆安宁让他的话逗笑了,“好矮好瘦的男人,该多吃饭了……” 身高一直是安远的软肋,要是他够强壮,就不会费这么大的劲,勉强占了上峰。 安远攥紧小拳头,“不要笑话我,我会好好吃饭的。” …… 何肖程上班带着翠翠,别人帮着找了一个和善的老太太,愿意带翠翠。 老太太的家就在供销社东面二百米,翠翠也不乱跑,午饭能和爹一起吃,下班一起回家,翠翠待的很高兴,奶奶也很喜欢她。 一车苹果近三万斤拉走了,获利四百元,上交二百元,安主任一百二十元,何肖程八十元。 安主任对何肖程很欣赏,知进退,不用他插手,大头给他,小头给自己,懂分寸。 “肖程,我对你很满意,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也要注意自己的个人生活作风,很多男人就毁在这上面了。” 这分明是话中有话呀。 “主任,我不太明白,请你详细说说。” “你和杨三红……” 何肖程立刻郑重了起来,“那时候我没娶,她没有男人,确实有人撮合过,可我现在又结婚了,怎么可能还跟她有来往?没有的事。” “那她怎么会那么说?她让我处理,处理不好她就去派出所告,让你坐牢和安生过日子选一样。” “我当然想安生过日子了。” “那你们就好好谈谈,我在外面守着门。” 安主任出去,杨三红走了进来。 “你还没完没了了?” “我也不想这样,我一个寡妇怀孕了,这像话吗?我不找你找谁?” “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是孩子的父亲,那天你喝多了,在我家里睡了两个钟头,你忘了吗?” 何肖程蹙眉,“我没忘,你可能不知道,我喝醉不是一次两次了,醉酒的症状是烂成泥,别说睡女人了,爬起来都费劲……” 第22章 她不应该吊死在一棵树上 “你都喝醉了,做过什么还能记得吗?再说你拿这话搪塞,不觉得很低级吗?” 有些话何肖程不想说,可现在不说不行了,“我是不会娶你的,你再逼也没有用,你要是真想闹到派出所,我奉陪,但我告诉你,真到了那一步,你连回头路都没有了。” 杨三红盯着何肖程看了好几眼,不过何肖程太淡定了,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 杨三红最终认定,何肖程内心肯定是害怕的,不过是故作镇定而已,流氓罪可不是好玩的。 “那咱就走着瞧,你害的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随你便。” 下班后,何肖程拎着两瓶好酒还有点心,敲开了王副主任家的大门。 王副主任的妻子开门后,何肖程礼貌地递上酒,说道:“嫂子,这是我给王主任带的两瓶好酒,还请您收下。” 王副主任闻声走了出来,看到是何肖程,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还是招呼他坐下。 何肖程直接说明了来意,“王主任,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个忙,我和陆安宁的离婚手续,能不能尽快办理?” 王副主任坐在长椅上,点燃了一根烟,缓缓吐出烟雾,审视着何肖程:“你这么急,是为何?” 王副主任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紧盯着何肖程,仿佛隔着皮能看见骨,直至看穿何肖程的内心。 “我和陆安宁,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我的父母充满了算计,我的弟弟伤害过她;我比她大七岁,我还有个三岁的闺女……她那么年轻,离婚后还有无限的可能,总之不能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 “你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王副主任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婚姻不是儿戏,离婚更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就能解决的。” 何肖程坐在他的对面,双手紧握,语气坚定地说:“我知道,但我真的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有缺陷,不离婚是害了她。” 缺陷?王副主任不相信,真有缺陷也不会亲自说出来,他更相信陆安宁说的:婆家人不做人,男人耳根子软,听爹妈的,要是光这一点,改了还是好同志,还是门好姻缘。 离婚?除非你有颗大心脏,足以承受别人的流言蜚语,要是另嫁,不会有什么好的相亲对象,只会越来越差。 对女人来说,尤其不公平。 “你是不是骗我的?就是为了离婚?” “真不是,你看看这个。” 何肖程拿出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递给了王副主任。 “兄弟,你真了不起,一般男人做不到这一步。你媳妇和你离婚,是不是嫌弃你啊?” “不是,她不知道,纯粹是因为我家人做的过分,她这个人没毛病。” “那好,我慎重考虑一下,尽快给你答复。” 意思就是还要等,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今天的教室和昨天不同,因为陆荷花的座位空荡荡的。 陆安宁站在讲台上,眼神不经意地扫过那个空座,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低声问前排的陆安芳:“今天陆荷花怎么没来?” 陆安芳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兴奋:“老师,你说荷花啊,她今天请假了。村子里来了收梨的,她院子里好几棵梨树,她得在家收果子。” “她才多大啊?上树摘梨她能干?” “她爷爷奶奶年纪更大,爬不了树。” “那她爹妈呢?” 陆安芳惊讶地看着陆安宁,“老师,她爹死了,她妈走了,哪还有爹妈呀?这事你不知道?” 陆安宁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咳,我忘了。” 开始上课了。 “今年我们来学第六篇课文《坐井观天》……” 陆安宁返身在黑板上写上了坐井观天四个字。 下面的同学悄悄议论,“老师写的字真好看。” “什么时候我也能写出来……” “读都不会读,还写呢。” 陆安宁回过头,教室里又安静了。 “跟老师读——坐井观天:一只青蛙坐在井里。一只小鸟飞来,落在井沿上——” 中午放学后,陆安宁在安远的带领下,去了陆荷花的家。 陆荷花十分腼腆地笑着,“老师,我怕爷爷奶奶着急,就没去上课。” 陆安宁语重心长,“陆荷花同学,你的功课本来就跟不上,中午又学了新课程,你更拉下了,一步拉下十步难撵。” “老师,我没办法,我怕人家走了,家里的梨卖不了,我来年就没钱交学费了。 爷爷奶奶年纪大,干不了这个活。” “你大伯他们呢?可以找他们帮忙啊。” “爷爷奶奶把我留下了,没让我妈带走,大伯生气说我爷爷奶奶捡了个累赘,家里的大小事他都不管。” 还有两棵树没摘完,陆安宁让爷爷奶奶拿个提篮子,她们帮着摘,摘完下午让荷花去上课。 奶奶叹了一口气,小声说:“荷花她娘改嫁的时候不愿意带她,现在这个男人不让带孩子。” 陆安宁理解,两位老人不想让孙女伤心,一直没告诉她真相,只说是他们想留下她的。 够的着的地方陆安宁摘,够不到的地方还有安远和臭蛋爬树摘……约摸半个小时,剩下的两棵树全摘完了。 陆安宁和爷爷一人挑着半筐梨去大队院送。 “爷爷,我先回去了。” “好,好,你这丫头心眼好,快回去吧,还有正事要干呢。” 何肖程从屋里面走出来,看着陆安宁的背影,有几分熟悉。 “大爷,一共是七十五斤六两,一毛钱一斤,七块五毛六厘,给你七块六,拿好了。” 陆爷爷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花白胡子翘了半天才说道:“今年卖了这么多,荷花的学费够了,多亏你这个后生,前几年都自个吃的,哪能卖上钱?” 前几年可不准做生意。 直到这一刻,何肖程才感觉到自己做生意的意义,不光是自己挣了钱,还帮着乡亲们挣钱了,有钱了就能做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 “大爷,刚才走的那个人……” “你是说安宁啊?那是我孙女的老师,就是她帮着我摘的梨……姊妹五个都是好的,就是摊上了那么一个爹,都毁了……” 陆安宁都成老师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陆安宁好像是小学毕业,还是小学都没毕业来着?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 又到了星期天。 上午要去公社小学学习听课的,陆安宁没有自行车,张老师主动要求载陆安宁过去。 “谢谢张老师了。” “不用谢,多大点事啊。” 张老师看着苏元瑾笑,笑的意味深长…… 第23章 较量,才刚刚开始 回程的路,陆安宁就不用张老师驮她了,她还要去公社办点事。 看着陆安宁走远,张老师问苏元瑾,“你是不是看上陆老师了?” 苏元瑾的表情一下子冷了,“张老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陆老师结婚了。” “谁不知道她男人一家对她不好,两人要闹离婚呀?我也不是乱说,你答应帮我备课,条件是我驮着陆老师。” “大家都是同事,陆老师没有自行车,我带她肯定不合适,难不成我们两个在前面骑车,让陆老师一个人在后面走?” 陆安宁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谈论的对象,她又去踩王副主任的门槛了。 王副主任抬头看到她,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她的频繁出现有些无奈。 “陆安宁,你们这夫妻二人,轮番来找我,真的这么急迫吗?就不给对方一点挽回的机会?” 王副主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陆安宁闻言,就知道何肖程也来过这里。 她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王主任,我是想来问问关于我们离婚手续的事情。” 王副主任放下手中的笔,正色道:“陆安宁,离婚不是小事,你们真的要这么草率决定吗?” 王副主任看着陆安宁,那双经历过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叹了口气,对年轻夫妇的决定感到惋惜,“陆安宁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但婚姻不是儿戏,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陆安宁轻轻点头,“王主任,大家都是成年人,独立思考的能力还是有的,肯定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希望您成全。” 王副主任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何肖程也来找过我,他为你考虑的很多,我都想不出来问题是出在你身上,还是出在他身上,我只想说何肖程也不容易……要是你们双方都愿意,就找个时间一起来,我帮你们办。” 走出王主任办公室的陆安宁,还在想着他的那句话:何肖程也不容易。 主任是让何肖程洗脑了吗?一个愚孝自私的人,哪来的不容易? 陆安宁又去供销社买了白糖和一些日用品,本来想扯褂子布料的,一问要花三尺布票,偃旗息鼓了。 布票这种稀罕东西,对陆安宁来说,是奢侈品。 罢了,以后再说吧。 陆安宁还想向何肖程传达一下王主任的指令,最好今天把事情办了,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却被告知何肖程外出采购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 罢了,不急在一时。 刚走出供销社,后面就有个声音说道:“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陆安宁转过身,只见一个容貌佼好的女人向她走来,身材丰满,走起路来……很“好看”。 “你是喊我吗?” “是。” “可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行了,咱借一步说话。” 陆安宁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杨三红。” 陆安宁一脸懵,“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你接着说。” 杨三红拉着陆安宁走到供销社旁的一条小巷子里,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和得意。 “陆安宁,你知道我和何肖程是什么关系吗?” 杨三红低声问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陆安宁眉头微蹙,真想回一句关我屁事,但她还是礼貌地摇了摇头。 “你和何肖程是什么重要人物吗?我必须知道?” “我们曾经是一对恋人,我们在刚参加工作时就认识了,那时他对我照顾有加,温柔体贴。可是后来,因为一些误会和家庭的压力,我们被迫分开了。 但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他,我知道他也没有忘记我。”杨三红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还真动情了。 杨三红越说越激动,她一把抓住陆安宁的手,说道:“陆安宁,你知道吗?每当我知道何肖程躺在你身边,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他本来应该是我的,我们的爱情不该被世俗所束缚。 现在,他过得并不快乐,他的家人对你不好,你们的婚姻也充满了裂痕,你为什么不放手呢?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陆安宁用力甩开杨三红的手,愠怒,“你有病吧?不是我拿着刀逼何肖程娶我的,你和他以前的破事和我半毛钱的关系没有,顺便告诉你,最早提离婚的是我,拜托你不要发神经了!” 陆安宁转身快步走出来,真是出门没看皇历,什么牛鬼蛇神也遇上了。 “我看你就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人家不喜欢你,还要硬赖着,没脸没皮。” 依陆安宁睚眦必报的性格,真想回头抽她一耳光,到底理智战胜了冲动,她现在是一名老师,要注意形象。 杨三红看着陆安宁走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自诩为情场高手,没想到今天在这小丫头面前吃了瘪。 高手过招,从来不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她也是。 何肖程从背后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杨三红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杨三红,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去找陆安宁的麻烦。离婚确实是她提的,我也同意,但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何肖程警告杨三红,彼此留三分情面,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杨三红听到何肖程的话,脸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她轻笑道:“肖程,你这是在警告我吗?我们之间的情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陆安宁?” 何肖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沉声道:“杨三红,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不过是我当傻子罢了。你继续作我没意见,真到了撕破脸的那一天,死的不一定是谁。” 杨三红看着何肖程决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她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低声自语道:“陆安宁何肖程,你以为你们赢了?我们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小秋风一吹,陆安宁的心情好了,姓何的马上就成前夫过去式了,他和女人爱怎怎和她有什么关系? 快点回去,还能赶上午饭。 “海波,快来,今天的人可多了,赚一笔再走。” 海波?陆安宁的三姐夫就叫隋海波,她对这两个字有点敏感,她转头一看,只见隋海波正跟一个男人拐进巷子里,边走还兴高采烈地交谈着什么。 她心中一紧,隋海波是她的三姐夫,平时虽不算勤快,以前不长进,不是都改了吗? 何安宁悄悄地跟了上去,三轮车放在门外,隋海波却进了一个小院。 “帮我看着货,我玩两把就出来。” “好嘞,哥。” 陆安宁心中咯噔一下,已经确定了,隋海波这是又赌上了。 刚才那个人围着三轮车转,突然从车斗里掏出两包点心还有火柴之类的,一溜小跑往巷子里面钻,来了一个赤裸裸的监守自盗。 陆安宁眼见四下无人,把三轮车调转车头,骑上就走了…… 第24章 烂泥扶不上墙,不和你过了 凡是沾赌的,好人不多,和隋海波搭话的人就是这里的常客,有钱就玩一把,没钱就帮着去外面拉人,老板给钱的。 隋海波把货交给这样的人代管,真是脑子抽风了。 那个人乐滋滋的回来,差一点没吓趴了……车呢?货呢? 他只限于小偷小摸,真让他连锅端还真不敢。 怎么办?怎么办?这人急的团团转,他怎么向隋海波交待啊? 隋海波打牌,属于又烂又爱玩,进货剩下的九块六毛钱两把输完了不算,还欠了对头三块二。 隋海波一脸晦气,这回去怎么向老爹老娘老婆交代? “海波,回去会不会下跪啊?” “不能,没人敢的,我说往东,没人敢说往西。” “呵呵,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一头牛死了。” “怎么死的?有牛肉吃吗?”隋海波想出了一个用牛肉哄老娘开心,用私房钱救他的招数。 至于买牛肉的钱……他车斗有货,还不能以物换物啊? “吹牛吹死的。” 隋海波:“……” 等隋海波出了大门,傻眼了,他的三轮车不见了,拜托看车的人坐在墙跟下面,哎哟哎哟的。 隋海波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车呢?我车上的货呢?” “刚才有一个男人,这么高(一比划近两米)这么胖(目测一百七八十斤)揍了我,还把车抢走了。” 隋海波气急追问,“往哪跑了?” 那人随手一指,“那边——” 隋海波腿都跑细了一圈,又打听又开空头支票,别说那贼了,连根贼毛都没找见。 陆安宁骑着三轮车,因为技艺不精,骑的像醉汉一样,不过到了三姐家,她也学会了。 陆安萍很惊讶,“老四,怎么是你骑回来了?你姐夫呢?” “姐夫去忙了。” 知夫莫过妻。 “他去忙什么?他能有什么好忙的?” 进货她都不指望他,还有公公婆婆做工作,说男人就得锻炼,你觉得他是废物他就是废物。 陆安萍这才放手让隋海波去进货,而事实证明,烂泥就是烂泥,烂泥扶不上墙。 陆安宁小声说:“去赌钱去了。” 陆安萍要暴走了,一岁不成驴,到老是驴驹子。 陆安宁就把自己去小学学习,路上遇见有人喊隋海波,她就跟上去看了看;守车的人往自家都偷东西,她把三轮车骑走了的全过程都说了一遍。 陆安萍庆幸让自家妹妹遇见了,不然光这一车东西的损失就够大了。 陆安萍赶紧让儿子君君去喊爷爷奶奶。 人家一家人的事,陆安宁不想掺和,就提上自己买的东西回家。 倒是搜刮了几个罐头瓶子,打算回家做苹果罐头。 三轮车也骑走了,三轮车在家,容易露馅。 …… 过了有一个多小时,隋海波灰头土脸回来了,三轮车没找到,报警又不敢,赌窝还不得给掀了? 他深知这次错误的严重性,三轮车没了,货也没了,这对他们这个小家庭来说可是笔很大的损失,干一年都未必能挣到。 隋海波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了根柳条,推门而入。 屋里,陆安萍正在做饭,转身看见隋海波,于是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隋海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媳妇,我错了,我又去赌了,车没了,货也没了,你要打要骂都随你。给,用这个抽,抽死我算了!” 陆安萍的笑容消失,脸色阴沉地可怕。 “又去赌了?你两个月前是怎么保证的?你说再赌剁了你的手,可不是抽条子啊。” “媳妇,我……” 陆安萍手上举着菜刀向隋海波一步步走来,隋婆婆推门冲了进来,拦不住了儿媳妇。 “君君妈,我知道我生的这个玩意不争气,他好歹是君君的爹,饶了他这一次吧。” 陆安萍一屁股坐在地上,埋头哭。 “我这人命苦,我才十二亲娘就没了,摊上了个爹从来不知道疼孩子。我早就知道隋海波比废物强不了多少,听见他哪家姑娘不躲得远远的?可我拗不过我爹,我不同意就打我,我是让他卖了呀!” 提起这件事,隋婆婆就心虚,因为这个儿媳妇是她去妹妹家走亲,亲自看中的,要不是陆大明贪财,三个隋海波绑一起,好人家也不会嫁。 “君君妈,咱不生气,咱把这块货铲出去,咱四口一起过,不要他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隋海波万万没想到,老娘胳膊肘往外拐,要是撵出去了,他,他,吃屎都赶不上热乎滴! “妈,我错了,我后悔死了都!你别撵我走,你帮着劝劝我媳妇,我以后好好干活,我不争穿不光腚就行,我不争吃饿不死就行,反正烀死我我也不走。” 对这个傻儿子,隋婆婆都想回炉再生了,白瞎了一张小白脸,哄媳妇都不会,扒拉她干嘛,差点扒拉晕了。 “嫁了你,你下过几天地,挣了几个工分,还不都是爹娘接济的?开了这个小卖部,你带了多少狐朋狗友连吃带拿的?君君长这么大,你抱过几次喂过几次?咱爹咱妈让锻炼你,去公社进货,这才过去几天你老毛病又犯了?你不赌你会死吗?手爪子痒痒吗? 作为男人你没担当,你挣的少撒的多……作为爹你不配,你从来没为君君想过,他以后不娶媳妇不成家吗?……作为儿子你花爹妈的钱脸都不待红的,就没想过爹妈五十多的人,他们不老吗?养老不用花钱吗?有个小病小灾的需要钱了你怎么办? 你是咱庄上最无能的儿子最无能的爹最无能的男人,和你过日子看不到一点希望,我挣的还不够你霍霍的,这种日子我是过够了!离婚,我带着君君过。” 君君可是老隋家的三代独苗,那是隋婆婆的心头肉。 “不行,安萍啊,让海波走,你和君君留下,我不要儿要孙子。” 隋海波直接傻眼。 再怎么说那是人家儿子,陆安萍还是识趣一点,她走。 陆安萍收拾了两件衣服,背上口粮,不顾婆婆的劝阻,不顾隋海波的哀求,毅然决然地走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安远和臭蛋上山了,采了很多野果子,像酸枣、野山楂、野棠榴、野葡萄,整了一大篮子,陆安宁就做了五个品类的罐头。 陆安宁做的时候,臭蛋就没离开过锅台,做好了之后,陆安宁先盛了一碗让他和安远先尝尝。 凉了以后的口感肯定更好,可两个人怎么能等得了?吃一片果子,吸溜一口果汁。 “四姐,好吃。” “小姨,你真厉害。” 甥舅两个的彩虹屁不要钱的砸过来,陆安宁就笑笑不说话。 看着这俩吃的欢,居然比自己吃还要高兴。 当然了,她和陆安秀也有。 大门响动,安远起身就往外跑,“谁啊?” 陆安秀也在猜是谁,她害怕的是崔金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陆安宁仿佛洞察一切,“是三姐……” 第25章 阴魂不散的男人 果然,陆安萍把手里的布包往炕上一扔,赶紧到桌子前喝水。 “这是吃的啥?” 臭蛋含含糊糊的,“小梨(姨)罐头。” 陆安萍尝了一口,“老四出息了,当了老师,还会做罐头,要不是和老四长的一个样,我都怀疑什么人把老四冒充了。” 陆安宁在心里吐槽:还真是说对了,你们真正的妹妹如果投胎顺利的话,现在应该是小胚芽了。 陆安秀却纳闷道:“老三,你咋来了?” 陆安萍和陆安宁对视一眼,说道:“我在家里住几天……” “别骗人了,家里里里外外全靠你,你能舍得在外面住?一团子事还不得把你急死?” 陆安萍戳了戳大姐,“知道这么多还问,大姐你可真是的……” 午饭是陆安萍做的,饭后甥舅就在陆安宁的默许下出去显摆了,她有言在先:尝可以,想免费解谗不可能。 屋里面就剩三姐妹了,陆安秀这才问起三妹的事来。 陆安萍就把男人赌钱让四妹遇见了,差一点连车带货丢了的事又说了一遍。 “前两天还说数你的命好,公公婆婆对你好,妹夫也改好了……唉,狗改不了吃屎,咱都是这样的命吗?” 陆安宁趁机表达自己的观点,“人就不应该认命,命是焊在咱身上的吗?才不是,是因为咱认命,一点改变都不想有。” 虽然有社会的局限性,但路是人走出来的。 “四姐,四姐,二狗想吃咱家罐头,我说一瓶罐头二斤苞米面,或者一斤白面,他妈嫌贵,说咱家明抢。” 陆安宁料想会有人说难听的话,白给没负担,要钱就翻脸。 “嫌贵就不要,再不行就自己做,就这么说。” 安远真这么说了,二狗谗的不行,扯着他妈的衣角想吃。 二狗在家中排行老二,大狗两岁上得了大脑炎,抢救不及时人傻了,二狗的出生就承载着全家的希望,自然是得宠一些。 二狗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个小馋猫,家里苞米面都快吃完了,还惦记吃罐头!” 说完,她拉着二狗进了屋,可二狗的目光还是不住地往陆安宁家的方向瞟。 屋内,二顺妈坐在炕沿上,瞥了眼角落里那个空罐头瓶子,心中有了主意。 她站起身,走出屋子,朝着陆安宁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嘀咕:“哼,不就是个罐头嘛,我就不信我做不出来。” 二狗妈来到屋后的梨树前,摘了几个不太熟的鸭梨,回家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走到厨房,将刚刚摘下的果子洗净,笨拙地将果子削皮切块,放入罐头瓶中,再撒上些白糖。 尽管手法生疏,尽管做出的“罐头”味道远远不及陆安宁家的,但二狗妈却觉得这是她的杰作,足以让儿子尖叫。 她甚至还想,等试验成功了,她也让男人上山,把屋后的梨都做了,也能换几斤粮食。 一旁的二狗,眼巴巴地望着妈妈忙碌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二狗妈小心翼翼地盖上罐头瓶的盖子,用力拧紧,然后轻轻摇了摇,她满意地点点头,将罐头瓶放在窗台上晾晒,期待着几天后的来个大惊喜…… 二狗妈嫌贵不买,自然有买的,陆家嘴的孩子又止二狗一个。 有嫌贵的,陆安宁就跟她们算一笔账:上山不费工夫吗?又洗又煮不辛苦吗?白糖不花钱吗?罐头瓶子还五分钱一个…… 这些都算进去,还贵吗? 截止到晚上,五瓶罐头全换出去了,换了九斤苞米面,为什么是九斤,因为罐头瓶子回收了。 陆安萍心动了,“卖的罐头一块钱一瓶,这要是放在小卖部……” “打住,就算在小卖部卖,也要把原厂的标签撕下来,不然是犯法的。” 晚上,三姐妹睡在同一盘大炕上。 陆安萍才说了她以后的打算,她联合了公公婆婆准备改造隋海波,只有让他彻底后悔了,他才能改过。 陆安秀问道:“你公公婆婆舍得?” “刚谈的时候肯定舍不得,可他俩不糊涂,今天耍牌,明天卖货卖房子,等赌红了眼,还会卖老婆孩子,我不能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他们更知道,如果隋海波不改过,这个家早晚得散。” 大姐,今天我假装离开家不跟他过了,家里的大小事让婆婆不要管,就让隋海波一个人去受,惯子如杀子,溺爱等于毁了他,儿子废了,苦的是他们孙子,儿子哪有孙子亲?” 陆安秀其实有点羡慕三妹了,都是男人不行,可三妹有个好公公婆婆,以后都是助力,不像她…… 这些天连内服带外敷,陆安秀的腿好多了,她都尽量早起做饭。 早饭过后,陆安宁带着臭蛋和安远一同前往学校,陆安宁还带了一瓶罐头准备和学生分享。 陆安萍闲不住,就下地挣工分去了,家里有工作的有工作,懒的懒(以前)小的小,一年到头真挣不上几个工分。 家里就剩陆安秀了,喂了兔子扫了院子,又找出来豆角,和了一块二合面,午饭就它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崔金宝那特有的公鸭嗓,“臭蛋妈,你在家吗?快点开门。” 崔金宝守在某个墙旯旮,看着人都走了,才敢来敲门。 毕竟是老丈人家的一亩三分地。 陆安秀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走向门口。 她没敢打开门,扒着门缝问道:“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个败家子,家不要了是吧?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崔金宝用力晃门,使出了吃奶的劲,就像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一样。 陆安秀被他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但她仍试图保持镇定,声音低低地说:“我腿还没好,不能回去,你快走吧。” 崔金宝见陆安秀不为所动,脸上的急切渐渐化作了恼怒,他攀附着院墙边上的一棵小树,人就从墙头上翻了下来。 陆安秀吓的喊救命,崔金宝的五官都扭曲了,双手死死抓住陆安秀纤细的胳膊,试图将她拽出门外。 陆安秀拼命往回挣,儿子去上学了,她真怕被拉回去,小命就没了。 “你个懒婆娘,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待着!” 崔金宝咆哮着,脸上的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大概没想到陆安秀这么反抗,狠狠地乱踹了两脚。 陆安秀的身子软了下来,“放过我吧,疼,疼,疼……” “少装象,跟我走。” 门外突然闪进来一个身影,下一秒,崔金宝的斜八字脸上就挨了一拳头。 “姓何的,你马上就不是陆家女婿了,不要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第26章 流产了 何肖程又来拉了一车苹果,离婚的事老是拖着也不是回事,两人没有感情,哪个女人进了何家也是个坑。 陆安宁才十八,还有大把的日子,自己不做孽,放她一条生路。 去学校人多嘴杂,对陆安宁不好,何肖程就想着来家里说一声,下个星期天去公社把离婚手续办了。 隔着还有三四家这么远的距离,何肖程就听见有人喊救命,声音又急又尖,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跑过来了。 只见崔金宝拽着陆安秀的头发,死命往外拽,而陆安秀如同一个破娃娃,由着他拖拽。 “疼,我走不了了。” 何肖程最见不得男人打老婆,仗着天生的那点优势,不把女人当人。 尤其这个年代,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大男子主义盛行,公婆当道,女人的地位普遍低。 何肖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疾步上前,一把揪住崔金宝的衣领,用力将他拽向自己。崔金宝还没反应过来,何肖程的一记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的一声,崔金宝应声一个趔趄,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瞪大眼睛看着何肖程。 他从未想过这个不久就要离婚的男人,竟然还会护着陆家人。 按理讲不应该是仇人吗? “姓何的!你敢打我?” 崔金宝怒骂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陆安秀此时已经瘫软在地,她的脸色苍白,裤子是一条洗的发白的裤子,此时已经变成红色的了。 她的眼神空洞,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肩上,和肮脏的地面混合在一起,显得那么的凄凉。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她淌血了!真是畜牲啊,再怎么着她也是你媳妇。” 邻居一看事情不妙,赶紧去找陆安宁,路上遇见了陆安夏,又和他比划了一通。 陆安夏是残疾人,但长了一副好体格,跑来摁着崔金宝就是一顿揍,揍的崔金宝哭爹喊娘的,牙齿还揍掉了一颗。 何肖程怕他下手没个轻重,万一把人打死了事可就大了,于是赶紧下场来拦。 陆安夏对崔金宝有意见,对何肖程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看他居然护着崔金宝,更气了,怦怦就是两拳头。 见血了。 直到陆安宁匆匆赶来,才制止住了暴燥的陆安夏。 “二哥别打了,先送大姐去医院。” 陆安秀是什么情况,陆安宁心里也有个大概,现在还没计划生育,都是一个接一个的生。 这个年代的女人皮实,有了身子也不在意,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 陆安萍也被喊回来了。 陆安秀的这种情况,卫生院怕是治不了,得去县医院。 离县医院还有六十多里地,用小推车得猴年马月到? “供销社有拉苹果的车,我去打声招呼,看看能不能做这辆车。” 小130,可比推车拖拉机快多了。 陆安宁心情复杂,她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何肖程解除婚姻关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可他偏偏出现在这里,有货车的资源,大姐的情况又不允许她义气用事。 不等陆安宁发话,何肖程就匆匆走了。 事到如今,陆崔两家毫无情义可言,两个堂哥把崔金宝绑了,送派出所去。 陆安萍跟着车走,去照顾大姐。 陆安宁留下,她还要给学生上课。 何肖程快步上前,对司机说道:“大哥,帮帮忙,我大姨子……她有点不好,下身被男人打的流血了,得赶紧去医院,能不能搭个便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蓝色的工作服,他抬头看了看何肖程,又看了看他那焦急的神情,眉头微皱,显然对拉个疑似流产的孕妇有些忌讳。 何肖程见状,急忙解释道:“她命挺苦的,男人不是个东西,真的,求求你了,人命关天,我保证不弄脏你的车斗,有时间一定请你喝酒。” 司机犹豫了一下,让何肖程搞几个袋子,万万不能弄到车上。 何肖程赶紧答应了。 陆安宁打开抽屉,从破旧的布包里拿出那仅有的二十块钱,紧紧地攥在手里,递给了陆安萍。 “三姐,千万不能让大姐出事,钱不够就捎个信回来,咱再去借。” 陆安萍也慌的一批,“我就是给医生下跪,也会把大姐救回来,咱五个苦命的,一定要好好活,一个也不能少。” 谁心里都没有底,主要是腥红的血液让人触目惊心。 到了医院,医生为陆安秀紧急手术,手术室的门紧闭着,只有那盏红灯在不停地闪烁,像是在告诉所有人,里面在争分夺秒,生死可能就是一道门的距离。 陆安萍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时间是最折魔人的,等待让陆安萍恐惧不安,她时不时双手合十,求早逝的老娘保佑。 差不多一个小时,陆安秀才被推出来,进入病房。 手术还算顺利,不过对于女人来说,伤害还是挺大的,医生建议她三年之内不要考虑怀孕。 捞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还怀孕…… 何肖程留下了十块七毛钱才离开,他手里就剩这么多了。 陆安萍刚开始还推拒,这是她们陆家的事,和他无关,想讨好她们达到不离婚的目的,她不同意。 “多虑了,这是我借的,以后要还的。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是因为何家对不起陆安宁……离婚的事,我一直同意,这个星期天上午,在公社办离婚,麻烦你传达一下。” …… 直到崔金宝被押送至派出所,崔家人才开始着急了。 崔家的人急匆匆地赶到派出所,一见崔金宝鼻青脸肿,嘴里还少了颗牙,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崔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阴阳怪气地嚷嚷:“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家金宝平时老实巴交的,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你们得赔我们钱!” 孟文涛冷笑,“你儿子可把陆安秀打进了医院,孩子都没了。” 崔父沉着脸走上前,他瞪着眼前的民警,语气强硬:“警察同志,我们金宝可是个好人,你们不能这么冤枉他。再说了,他媳妇流产,关我们什么事?她是住在娘家,自己不小心摔掉了,我们还要找她的责任,没保住我们崔家的种。” “老人家,横没用,我们已经去医院取证了,陆文秀的伤就是打的,而且是暴力导致流产,现场还有证人,可不是你们空口白牙说没责任就没责任的。” 崔金宝的牙齿漏风,“哑巴也打窝了,他怎么不抓起来?” “哑巴是为了制止你,证人都证实了的。” 崔家人不服气,“难不成让我们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齐所长走到崔家人面前,“不用咽了,受害者起诉了,要求追究崔金宝的法律责任,主张伤害赔偿,还要求离婚!” 第27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提离婚,崔家人就像塌了天一样,陆安秀怎么敢的? “怎么不敢?再狠的心也不至于追到家里打,半个月不到打两次,还把孩子打掉了……” 崔母还强行辩白,“那也不知道她怀孕啊?” 孟文涛都让这家人的无耻惊呆了,“没怀孕也不是你们打人的理由啊。” 走出派出所,崔母直接对女婿摊派任务了。 “得福,你得想办法,把金宝弄出来,那地方可不是好人待的地方,真要是小舅子进去了,你一个当支书的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卢支书也有点焦头烂额,让崔金宝收敛一点,可他偏偏不听,仗着支书姐夫的名头,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妈,我们不能明着要人,只能让陆家不追究,主动放人了。” “就那一家狠心贼,她们会放?” “逼着她们放……” …… 陆安宁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去了县医院。 请了半天假,只能请苏元瑾和张老师代课了,平时也都是上一节课,自习一节课。 陆安秀半坐在病床的窗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看着很可怜。 “姐,咱先吃点东西,不然受不住。”陆安萍坐在一边轻劝,“凉了就坏了,你不能吃凉东西。” “三妹,我想回家。”陆安秀的声音微弱却很坚持,医院就是个花钱的地方,她在吸全家人的血。 “姐,你身子还很弱,你要是不想好好吃饭,我和老四都不会同意你出院的。” 陆安宁推门而入,陆安萍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幸亏没骂你。” 陆安宁从包里拿出还热乎的包子放在桌子上,“大姐,你先吃点东西,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别担心。” 给三姐带的是小葱炒鸡蛋,摊的二合面薄饼。 陆安秀接过包子,却迟迟没有下口,她抬头看着陆安宁,“老四,我不想再回那个家了,崔金宝不会放过我的,我老是觉得有一天我非死在他手上不可。 我这烂命一条,死就死吧,可臭蛋才八岁,要是没有妈,就像我们姐几个一样,崔金宝和咱爹是不一样的……坏。” 陆安秀敢说出这种话,这是巨大的进步。 陆安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姐,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你的手上,你不想受委屈就受不了委屈。崔金宝已经扭送进了派出所,卢书记施压让我放了他,我没同意。 你要不想回那个家,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向崔金宝提离婚。你吃苦是真的,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也是真的,咱有你的伤情鉴定,崔家就是再胡搅蛮缠,过错方也是他们。” 陆安秀犹豫不决,她既不想回崔家,不知道哪一天被崔金宝打死;又不想离婚,让别人指指点点。 在她的认知里,甭管什么原因,离婚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离婚不行吗?我不回崔家,就和臭蛋一起过。” 陆安秀的声音颤抖,她的目光看着陆安宁,想要从陆安宁那里找到一丝安慰。 “大姐,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要是连我们自己都不为自己争取,又有谁会替我们出头?臭蛋八岁,安远也小,能指望他们吗?” 陆安宁的声音坚定,直视着大姐的眼睛。 陆安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想到自己这些年受的苦,想到臭蛋那无辜的眼神,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 “可……可臭蛋他……”陆安秀的声音哽咽,她担心孩子的未来,害怕离婚会给他带来不可预知的伤害。 “大姐,我明白你的顾虑。但你想想,如果我们不离婚,崔金宝总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和臭蛋不仅不能过安生日子,崔金宝还会借着夫妻关系来闹。万一他磕着碰着了,万一哪一天不能动了?万一他没有钱了,你甭想消停。 离婚虽然会引来一些闲言碎语,但只要我们挺直腰板,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的嘴还能跟着你一辈子吗?只有你自己不听不看不往心里去,闲言碎语就是垃圾,屁用没有。” 陆安萍也赞同,“大姐,崔家人除了臭蛋,还有谁值得你放不下?” 两个妹妹的话像是一阵清风,吹进了陆安秀心坎里。 她抬起头,下定了决心,“那就离吧,我现在天天做恶梦,崔家人都在笑,只有臭蛋一个人在哭……” …… 陆安秀只住了三天医院,就坚持出院了。 就动了个手术,花了二十多块,她又是个过日子仔细的,怎么不心疼? 姐俩就坐着客车回来了。 陆安夏骑着三轮车去车站接的。 怕天凉招风,陆安春媳妇还把男人的大棉袄带上了。 小月子对于女人来说,伤害挺大的。 隋海波得知陆安秀出院后,求着老娘一起,立刻赶了过来。 他满脸愧疚,低头不语,默默地站在门口。 陆安萍看到他,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但她看到了假装没看到,只把婆婆让进了屋。 隋母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还得替他说好话。 “君君妈,这是海波让我带给你大姐的,小月子要好好养,也是咱女人的一道坎。” 隋母带了一罐麦乳精,两瓶罐头,还有桃酥两包,陆安秀一番推让客气,放在炕尾了。 隋母关心地问了陆安秀的身体,宽慰了几句,才拉着儿媳妇的手说正事。 “君君妈,你走的那几天,海波哪也没去,就在家看小卖部,照顾君君,他还学着做饭,但君君说不好吃,呵呵,君君的嘴巴有点刁。” 只要母亲合格,孩子就是她心底最柔远的那部分。 “君君没闹吧?” “闹是肯定闹的,闹着找你,不过人也懂事了,不让我喂饭,顿顿自己吃,撒了一地……” 光自己嘚啵不行啊,隋母借口看看小菜园,把儿媳妇喊出去,给儿子创造机会。 “你来干什么?”陆安萍语气冷淡。 隋海波深吸一口气,“安萍,我知道我错了,家里还有小卖部还有孩子,你还是和我回去吧,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安萍看着他,眼里都是失望,“隋海波,在你心里你还有家呀,你心里还有老婆孩子呀?你说破天我也不信,你什么都可以不要,能耍牌赌钱就行,你跟牌过去吧。” 隋海波的语言变得苍白,“安萍,你再相信我一次,我肯定改。” “说好话就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的事,我现在也不是一句好话,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让我回去可以,你先改好了,改不好我不会去跳火坑。” 陆安萍态度坚决,隋海波也明白了,他要是不想孤家寡人,就必须把手爪子剁了,再不沾赌。 第28章 人心难测 崔家人也来说过软话,可惜崔金宝的狠戾,不止一个人见识到了,陆安秀直接拒绝,再次要求离婚。 陆安宁猜想崔家人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她提醒家里人尽量不要外出。 前两天去医院,多亏了两位同事代课,为了表示感谢,陆安宁带了两小罐自制的罐头,一起品尝。 上一次都尝过了,那次只是尝,这次不一样,是特意带给两位老师的。 张老师和苏元瑾表达了感谢,收起来了。 “我得拿回去给我儿子吃,有没有秘方啊?等儿子想吃了,我也做给他吃。”张老师的儿子三岁了,句句不离他儿子。 “也没什么窍门,就是削皮洗干净,加上白糖煮。” 方法交给你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好嘞,那我也回去试试,去供销社买,一瓶要一块多,太贵了。” 张老师拿着课本走了,陆安宁整理一下教案,也要走。 “陆老师,我和你说件事。” 陆安宁对苏元瑾还是很尊重的,问道:“苏老师,你说。” “我昨天遇到了中心小学的一个老师,他向我打听你来着。” “打听我?打听我干什么?” “好像是你姐的大姑姐夫,在村里当干部,就到小学领导那里告状了,说你暴力,撺掇人家两口子离婚,性格不好,不适合当老师,容易把孩子带坏了。” 崔家人不傻,知道陆安秀又追究责任又离婚的,说到底,背后支持的人是陆安宁。 这才背后使绊子,陆安宁当不成老师了,连吃饭都是问题了,自顾不暇的时候就会妥协。 这一招釜底抽薪玩的溜。 “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话,你帮学生干活,有好吃的跟学生分享,业务也挺扎实,一点也没看出暴力来。 我说的话,别人未必能信,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真决定了就晚了。” 陆安宁听闻后,心中说不起伏是假的,她知道,这次崔家真的下狠手了。 关于小学的代课老师的任免,村干部说了就算,更何况是学校领导,撤换陆安宁是分分钟的事。 陆安宁不想坐以待毙,她得亲自去找校领导谈谈,她开始整理自己的教案和资料带上。 最后一节课,陆安宁提前走了,来到中心小学,找到了主任的办公室。 她轻轻敲了敲门后,推门进去礼貌地自我介绍道:“主任,我叫陆安宁,是陆家嘴小学二年级的老师。”。 主任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老师,露出疑惑的神情,陆安宁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主任,包括崔家人对她大姐的伤害。 “主任,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及时止损,姐妹之间互相帮助,也不是错误。要是我妥协了,我大姐因此受到伤害了,我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主任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但这只是一面之词,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不过,既然有人提出了质疑,我们也需要调查清楚。” 陆安宁把自己的备课笔记拿了出来,“我每天晚上都会认认真真备课,我还会向其他教师请教。谢谢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愿意配合调查,原我本来面貌。” 主任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会进行调查的,在此期间,你可以继续正常教学,如果你真是一位优秀的老师,我相信事实会说话的。” 陆安宁松了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不直接判死刑就行,给了一个申辩的机会,就证明事情还有转机。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但她绝不轻易放弃。 她不能就这么被击垮,她的学生需要她,她也需要这份工作。 陆安宁也开始反击了。 崔家为什么这么张狂,崔金宝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对陆安秀动手?背后仰仗的就是卢得福。 而这次,也是卢得福的主意,不然,小学领导认识崔金宝是何方神圣? 卢得福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用心挖,就没有挖不出来的。 “我听崔金宝说过,卢得福想去公社当什么副主任,三个人争呢,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 “知道是哪三个吗?” “好像有个是大李庄的,姐夫和小舅子没少给人上眼药。” 卢得福也不是清廉的,烟啊酒啊,崔金宝没少沾光,不过卢得福是几百年的狐狸,藏的深,外人不知道而已。 但陆安秀多少是知道点的,崔金宝洋洋得意的时候,总会从嘴角吐出来那么几句。 够用了。 陆安宁给大李庄支书写了一封信,把她知道的艺术加工一下,洋洋洒酒写了两大张,趁着暮色塞进了支书家的门缝里。 逞等着看好戏了。 因为感觉味道不错,陆安宁又买了七八斤苹果,十多个梨,继续做罐头。除了自己吃之外,还换回来了三十多斤苞米,五斤白面。 有的赚当然得赚了。 当然也有嫉妒的眼红的,比如二狗妈,晾晒了三天就迫不及待地开瓶盖。 “妈呀,这不是骗人吗?这臭哄哄的咋吃?” 二狗妈是故意骂给陆安宁听的,她就是按照二狗打探的方法做的,这一打开,怎么一股扑鼻的臭气啊? 二狗妈认定是陆安宁没有好心眼子,故意使坏,就是替安远小崽子出气的。 二狗妈的嘴就像从中间豁开了一样,脏话不要钱似的(确实不要钱),全秃噜出来了。 这边没有人接碴,有捡钱的哪有捡骂的?只要不指名道姓,没有人主动认领。 “嫂子,又谁惹你啦?” 农村的房子,都是户挨户,门对门,说夸张一点,屁放的稍微大点声都有人听见。 和二狗家是斜对门,说话的是东邻居。 “缺爹少妈的惹我了,心眼子不好使,照她方法做罐头都臭了……人太缺德就是不行,看吧,爹妈都没了,四个闺女有仨离婚的,真当生意干了。” “嫂子,嘴上积德啊,大狗正吃屎,总不能说你积德积的吧?” 你家里要是顺顺利利的也就罢了,家里就有一个傻的,缺德这俩字是怎么说出来的? 这个邻居可有兄弟八个,二狗妈冲了好几次,硬是没敢骂出口。 安远翻箱倒柜,臭蛋像跟屁虫一样,“舅,你找啥?” “炮仗,你姥爷没的时候,我捡了两个哑炮。” “已经哑炮了,找它干嘛?” “扒扒芯子还能炸,给二狗家一个教训。” “好,让她再骂人,二狗是坏蛋,她也是坏蛋。” “找到了。” 陆安宁正在做饭,陆安萍在烧火,陆安秀也没闲着,大人孩子的棉袄棉裤,拆了洗了又缝起来。 “二狗他妈明明骂的是咱们——” 提起来陆安萍就挺生气的,两家做了半辈子的邻居,她可没少赚便宜,有什么沉头大镢的活,跟陆大明说一声,就落在姐妹几个肩上了。 “别气了,东屋婶子不是替咱怼了吗?”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二狗妈的尖叫声,“哪个杀千刀的,好好的一个瓷盆子炸了啊——” 陆安宁轻笑,“看吧,她说的报应说来就来了。” 第29章 离婚快乐 今天是和何肖程约好办理离婚的日子,为了图个好彩头,离婚顺利,陆安宁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澡,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从今天开始,她和给了她屈辱,桎梏她肉体的那个何家,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从今往后,她是一个独立的,不是谁子不是谁妻不为谁活的陆安宁,跨过去她就是另一个陆安宁。 陆安萍替陆安宁高兴,但一点不妨碍她掉眼泪;陆安萍仿佛看到了几个月后的自己,四妹是洒脱,她可是忐忑不安,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路可不好走。 “我走了,安远和臭蛋,你俩除了做作业,帮着干家里的活,不要到处跑。” “知道了。” “放心吧,有我和大姐看着,反不了他们。” 陆安宁骑着三轮车,当赶到人民公社大院,也没看见何肖程。 搞什么搞! 大概等了有一个小时,何肖程才匆匆赶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送翠翠耽误时间了,咱们走吧。” 何肖程率先往里面走,高高的个子,挺直的脊背,和那个人像,又不像。 陆安宁在想,自己在后世,是猝死了吗?如果自己死掉了,有谁会到她的墓碑前祭拜呢?这些人之中会有他吗? 肖程说过各自安好…… 王副主任已把离婚证书准备好了,放在桌子上还在问:“都想好了?” “想好了。” “财产方面也都商量好了?” 陆安宁说道:“没有财产,不用商量了。” 陆安宁说话,何肖程跟在后面点头就行了。 “那在上面签个字吧,这婚就算离了。” 何肖程签上了他的名字,又把手中的笔递给了陆安宁。 陆安宁签的很爽快,有一点犹豫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何肖程却愣了,这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记得在一起时,何肖程不止一次说过,字迹如人…… 陆安宁掏出几块糖,放在王主任桌子上,“主任,请吃糖。” 王主任看着她,有点不敢相信,结婚吃糖,没听说过离婚还要吃糖,至于这么高兴吗? 她怕是不知道人们对二婚,特别是对二婚女人天生的偏见,以后的路难着呢。 陆安宁都想大声回他一句:高兴。 陆安宁把离婚证往包里一塞,就去骑三轮车掉头了。 “陆安宁,你等一下。” 陆安宁把包在何肖程的面前晃了晃,潜台词很明白:离婚了,不要来找我。 何肖程把想说的那句话给压下了,让开了身体。 离婚,看来是陆安宁真心想要的。 秋高气爽的天气,阳光分外灿烂。 陆安宁骑着三轮车,心情开心地要飞起。 陆安宁的唱技还可以,处于自己嗨而别人也不反感的地步,于是她信口哼唱: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突然,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从她侧面猛地冲出来,她心中一惊,半个开字硬生生咽了下去,她用力一转车头,三轮车稳稳地拐了一个大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最终在沟坎外停住。 陆安宁不满地看向那个差点撞到她的骑车人,他身穿一件破旧的蓝色衬衫,戴着一顶草帽,看不清脸。 见她停下,那人竟一句话也没说,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奔着前面就冲。 “什么素质啊?连声对不起都没有?”陆安宁生气了,高低得骂两句。 “四姐,那个人是坏蛋,他把臭蛋装走了!” 陆安宁心头一跳,还未从差点撞车的心跳中完全回神,耳边便响起了安远焦急的呼喊。 陆安宁回头望去,只见安远气喘吁吁跑了来,小脸红通通的,一方面是急的,一方面是气的。 陆安宁注意到自行车的后座上绑着一个破旧的麻袋,鼓鼓囊囊的,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她心中一动,迅速掉转三轮车,骑上就追了上去。 三轮车没有自行车快,也没有自行车灵活,再加上乡村路况不好……陆安宁把三轮车往路边一放,迈动双腿就追了上去。 陆安宁可是体育健将,百米跑进13秒。 距离慢慢接近,当陆安宁拉住自行车后座时,还把那个人吓了一跳:他腿捣腾了半天,咋就撵上了? 陆安宁第一步去拉车,第二步就去薅男人的衣领子,把人拉了下来。 男人仗着自己是男人,压根就没把陆安宁放在眼里,可没想到一记青砖直接拍在他的脑门上。 这一下拍的男人眼冒金星,脑子拍短路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陆安宁是怎么赢的。 男人一摸额头,摸了一手血。 男人刚反应过来,青砖又到了,这一下拍在男人的鼻子上,拍了一个人仰车翻。 接下来就是陆安宁的自我发挥时间了,用安远的扎腰绳把手绑了,又把自行车压在男人身上,两个车轱辘分别放了一个二十多斤的石头。 这会,真是动弹不得了。 陆安宁转身去看麻袋,麻袋口微微敞开,一扒拉臭蛋的小脸就露了出来。 嘴里还塞着布团。 安远赶紧把布团扯开,臭蛋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姨,这个人太坏了,吓死我了。” 看着安远没什么大事,陆安宁这才放心了,不过该批评还得批评,“不是不让你们乱跑吗?” 说是不让乱跑,兔子现在已经发展到十只了,这东西不住嘴,吃的可不老少,安远和臭蛋就去野外割草。 就在割草时,一个身影从远处快速接近,是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他停下车子,摘下草帽,露出一张堆满笑容的脸问:“小朋友,知道大李庄怎么走吗?” 安远认真地指了指方向,但男人却还是一副困惑的样子,眉头紧锁,“哎呀,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能不能带我去前面指一下呢?” 臭蛋天真无邪,见男人如此诚恳,便动了心,他放下镰刀,就跟着男人往前面走。 拐过前面两条弯路,就能到大李庄了。 安远可一直盯着俩人看,拐个弯再喊臭蛋就没有声音了,安远到底大了几岁,越寻思越不对劲,就扔下镰刀跑了过来。 安远没看见臭蛋,就看见那个男人把一个麻袋往车后座绑,不用想知道是臭蛋。 安远一边追一边喊,可他毕竟小,要不是刚好陆安宁回来了,臭蛋非让人家偷走不可…… 陆安秀和几个邻居闻声也来了,扛着扁担的,摸着镰刀的,老街坊就是齐心。 得知前因后果,个个义愤填膺。 “丧良心的才偷孩子,把人送公安蹲大牢。” “就是,万一偷走了让安秀怎么过?这不是要了当娘的命了吗?” 陆安秀越想越后怕,抱着臭蛋呜呜哭。 这会大家才注意到罪魁祸首,男人看见这么多人,这么多家伙,人都要哭了,“别打我,我是帮人做事的……” 第30章 孩子的爸爸另有其人 这是陆安宁第三次往派出所送人了,齐所长他们都见怪不怪了,她可是一点也不容忍。 偷娃贼进了派出所就不认账了,拒绝交代犯罪行为,只说怕挨打才胡乱承认的。 齐所长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那人晚上就招了,还能是谁干的?是崔父崔母找卢得福干的。就崔金宝的德性,出来了怕是也找不着媳妇了,臭蛋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抢过来。 要是正儿八经离婚,臭蛋要判给陆安秀的,到时崔家啥也得不到。 抢臭蛋还有一个目的,臭蛋在谁的手上,谁就有更多的话语权,到时以臭蛋要挟陆家人,崔金宝会放出来,婚不会离,臭蛋还是大孙子。 一举三得。 卢得福身为干部,做出这种事来,可以预料到是什么结果。 一撸到底之后,落汤凤凰不如鸡,崔金宝是搞不出来了,崔父崔母没有傲气了,见了狗都得绕路。 这么一闹,陆安秀反而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离婚,非离不可。 …… 现在得说说陆安宁的学生了。 两个单元学完了,陆安宁自主命题,来了一次两单元考试。 检验检验学生的学习能力,她的教学能力。 全是手抄的,花了陆安宁三个晚上,还是在陆安萍和安远的帮助下。 考完了,陆安宁封卷,又花了两天才把试卷阅完。 “同学们,成绩出来了。” 一张张小脸有期盼,也有躲闪。 “我要表扬一下陆传奇同学,他在这次考试中得了第一名,数学语文都是一百分,双百,很厉害。” 陆传奇的小脸通红,虽然他经常得第一,但这一次是不一样的,是新老师的第一次考试。 “我还要表扬一位同学,苏瑞年同学,他和陆传奇是同桌,两个人互帮互助,这一次也考出了好成绩,数学98分,有了很大的进步,大家鼓励。” 苏瑞年偷偷看了看陆老师,低下了头。 “传奇同学,你把试卷发下去,评语我都写好了,你们自己看。” 受新思想的影响,陆安宁不想公布分数,让成绩差的同学有压力。 陆传奇就把试卷发下去了。 陆荷花的成绩每次都垫底,刚发下来试卷,同桌就探过头来问道:“荷花,你考了多少分啊?” 陆荷花不想听冷嘲热讽,慌忙用手遮住了。 “又是第一,从后面数。” 陆荷花睁大了眼睛,强忍着不哭,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像分粮食弄菜园割草喂猪这些重活都要陆荷花干,时不时要请假,拉下的课太多了。 可是,她也有努力,也想考好的。 陆荷花的手还是忍不住张开了一条缝,看见数学试卷上是69,心里多多少少是失落的。 大概又是最后一名。 分数后面还有一段话:荷花,老师为你高兴,你比以前进步很多,要是不拉课,你的成绩会更好,加油!(以后,我们尽量不拉课好吗?要是拉课了,找老师补课)。 陆荷花心怦怦跳,因为喜欢陆老师,她听课认真多了,每天都能完成作业。 陆安宁隔空给她鼓劲。 给陆传奇写的是:传奇,谢谢你,成绩优秀,还帮了老师很多,你是我的小帮手,老师谢谢你…… 每个人都有评语,是陆安宁自己写的,很用心。 总的说来,学生的成绩不是特别好,一部分是家长的原因,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自家孩子会考大学会跳出农门。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种地人生的还得是种地的。 不重视教育的结果。 慢慢来吧。 陆安宁讲解了两张试题,一个中午结束了。 下午安排了听课,中心小学的几位老师和主任来听陆安宁的课。 也是考察的意思。 陆安宁不拘谨,还融合了一些现代的理念,让人耳目一新,从听课老师的表情上来看,是过关的。 主任跟陆安宁单独谈话了,对她的教学方法很欣赏,也说了对她的调查结果,她可以继续担任老师。 …… 这世界就是小,何肖程和媳妇离婚的事,不用他刻意宣传,早扎着翅膀人尽皆知了。 杨三红自然也知道。 何肖程现在应该死心了吧? 现在岂不是她的大好机会? “肖程,你放心,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我还是会对翠翠好的。” 何肖程,“我没有娶你的打算,现在没有以前以后也没有,你就不用费脑筋做规划了,说的这些我也不感兴趣。” 杨三红愠怒,“何肖程,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一定要和你结婚的,别想玩过了,提上裤子就走人。你要是还执拗,那我就去找领导,让领导给我一个公道。” 何肖程坐在她面前,盯着她问道:“杨三红,你可得想好了,这么做有什么后果,你要是就想跳坑,我奉陪。还有一个问题,我感觉你特别着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你到底在急什么?” 杨三红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往下扯了扯衣角,“我急什么?肚子遮不住,这是你的种。” “你确定?” 杨三红:“……既然你不认,走投无路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万一鱼死了网还不破,多不划算?” 杨三红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何肖程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软的硬的她都试过了,没用…… 何肖程和安主任合作愉快,安主任把他当自己人看待,这天向他透露了,杨三红已经向他递交了材料,告何肖程玩弄女性。 “兄弟,咱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看见漂亮女人,裤裆就捂不住。你现在也离婚了,还带着个孩子,大闺女难找了,实在不行就跟杨三红凑合凑合,她虽然是个寡妇,还是很耐看的,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你的种,闹大了对你不好。” 何肖程冷笑,“我这人也是个犟脾气,除非我自己愿意,不然谁也强迫不了我……我不怕她闹。” 安主任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何肖程与杨三红坐在办公室的桌子两边,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杨三红双手紧握,脸上是愤怒与不甘;而何肖程则显得异常冷静,他的眼眸深邃,仿佛掌控着一切。 安主任努力缓和气氛,试图让两人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杨三红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尖着嗓子喊道:“何肖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这孩子是你的,你不能不认!坐牢和结婚你选一样。” 何肖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杨三红,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孩子我不会认。你要么不纠缠,要么咱就公安局见。” 安主任吓得一个机灵,真要是闹到公安局,何肖程还能出得来吗? 何肖程掏出那张病历,放在安主任面前,“我某方面有缺陷,当不了杨三红孩子的父亲,如果她真有孩子,孩子的爸爸肯定另有其人。 是谁让她怀了孕,这个人为什么见不得人,杨三红为什么不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却来冤枉我……我建议都查一查。” 第31章 反击 杨三红秒变黛玉附体。 “肖程,你心真狠,这样的脏水也往我身上泼,你的心不会痛吗?” “杨三红,这话应该换我问你,你弄这么大的动静,非要逼我娶你,这会儿连孩子都出来了,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目的?” 杨三红是抵死不承认,“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你做过的事情就得认,想用完就扔,是人没有这么干的。” 安主任终于插上了话,“三红,要不你看看这张纸是什么?” 杨三红的嘴巴挺傲气,但身体却很诚实,头已经探过去了,“我不看都是假的,为自己开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杨三红一目十行,越看越心惊,脑细胞全调集出来了,否认三连,“不可能,是假的,何肖程你为了甩我,这样的谎话也编的出来。” 杨三红不光嘴说说,她开始行动了,抓起那张纸就要开撕,何肖程抢先一步,碰了一下杨三红的手腕,那张纸就落到了何肖程的手上。 “怎么?想毁灭证据?” “何肖程,看上你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大的亏,你真卑鄙!” “杨三红,叫嚣没用,你得拿出我作假的证据,要是拿不出来,我就要追究你诬陷我的责任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是随便让人污篾的,是个女人就可以拿我当挡箭牌,生个孩子就说是我的,拿我当什么了?我可不是垃圾桶。” 杨三红已经没有多大的心气了,何肖程的诊断证明白纸黑字,她上哪拿证据去反驳? “行,何肖程,我自认倒霉。” 服软了还不够。 “主任,我草拟一份保证书,你当个见证人,我们双方签字。” 杨三红冷笑,“我已经保证不追究了,你至于做的这么绝吗?” “口头保证没用,你要是不想签字也可以,咱就去派出所,派出所的保证更有用,我巴不得。” 杨三红不傻,真闹到派出所,不仅底裤没了丢人,她还得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到那时,完蛋的可不止她一个。 “好,你写吧,我签。” 何肖程起草了一份协议,两人纠纷到此结束,杨三红承认没有孩子,以后不再纠缠何肖程,各自安好。 何肖程拿起桌上的笔,快速地写下了一份简洁明了的保证书,约束了双方的行为和违反后果。 何肖程将纸递给安主任,安主任点头示意后,何肖程又将笔递到了杨三红面前。 杨三红脸色苍白,嘴唇微颤,她的目光在纸上来回游移,最终落在了何肖程那双冷漠而坚定的眼睛上。 这一刻,她真想一巴掌抽在何肖程的脸上,想不通她究竟哪里出现了纰漏,更想不通何肖程怎么会从百依百顺,变成如今的冷血。 杨三红长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和屈辱都压下,然后缓缓伸出手,接过了笔。 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心中滴落的血。 杨三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刻,她没有轻松,反而更压抑。 肚子里的这块肉怎么办? 何肖程与杨三红面对面坐着,气氛凝重,随着杨三红最后一个字的落下,过往一切归零。 何肖程接过保证书,仔细审视了一遍,然后递给安主任。 安主任签了字。 何肖程也签下了名字。 一式三份。 何肖程站起身,目光冷冽地看向杨三红,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杨三红,记住你今天的承诺,我们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 杨三红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撑。 “何肖程,祝你不孕不育,一辈子一个人。” “无所谓,我已经有女儿了,翠翠就是我的依靠。” “她不是儿子。” “你也是女人,你不配活着吗?” 都是自己的孩子,何肖程理解不了人为什么会重男轻女。 等房间里光剩下两个人了,安主任招呼何肖程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兄弟,怎么搞的?” 何肖程知道他想问什么,这是个合格的挡箭牌。 “我就是大热天,用井水洗澡了,落下了病根,不耽误吃喝。” “哎,你怎么不注意呢?” “没事,幸亏我有毛病,不然杨三红说孩子是我的,你们信不信?” 女人要脸面,有几个往自己脸上抹黑的?也不怪安主任信。 “好了,这事就过去了,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安主任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几分神秘,他靠近何肖程,声音压得极低:“兄弟,县供销社准备新进两台货车,我这有个好消息,想提前透露给你。” “安主任,您的意思是……”何肖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安主任点了点头,笑容更盛:“没错,我想推荐你当驾驶员。你已经工作了了七八年了,人又稳重,是最佳人选。” 安主任的眼睛充满着算计,谁都知道货车司机可是个肥差,这个名额只有给了何肖程,对他来说最有利。 “兄弟,县供销社这次可是下了血本,那两台货车都是崭新的,跑起来肯定带劲。而且,我听说这次招驾驶员的待遇真心不错,工资高,还有补贴,还有夜草。” 安主任边说边比划着,仿佛那崭新的货车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了。 何肖程的心头微微一动,他当然知道这个机会的难得,但他又有些犹豫,毕竟翠翠还小,他现在是翠翠唯一的依靠和亲人。 安主任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他拍了拍何肖程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兄弟,机会难得,你可得好好把握。你当了驾驶员,比你当临时工挣的要多多了,有钱了才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再说了,你走了,翠翠不是还有我们这些人帮着照顾吗?” 那位老人对翠翠也视如己出,这才是何肖程的底气。 “好吧,安主任,我把翠翠安排好,我就去报到。” “行,这边有我,我一定把你推上去。” 何肖程亲自和老人谈了,把酬金提高到了一个月五块钱,等他正式出车了,肯定不止五块钱。 老人很乐意,翠翠陪着她解闷,每个月还有一笔烟火钱,这样的好事她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傻? 安主任也确实给力,这个名额到底是争取到了,何肖程白天去运输公司专业驾驶员汽校学习,晚上来接翠翠回家。 有时候耽误了上一趟车,回来时天都黑了,翠翠都在老人炕上睡着了,再把孩子折腾起来,小人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显然难受的很。 老人是个孤寡老人,一个人住着三间屋,满够住的,就收拾出一间,让何肖程爷俩住,省的大晚上折腾孩子了。 这一住就到了何肖程学成的时候了。 第32章 闹事,阴魂不散 陆安宁已经和孩子打成一片了。 陆安宁恢复了晨跑,刚开始带着安远和臭蛋跑,后来她的学生也跟着跑,发展成一支十四人的队伍了。 孩子们很喜欢,喜欢这种可以和老师说说话,唱唱歌,聊聊天的感觉,不谈学习一点距离也没有。 有人喜欢,就有人看不惯,一听见陆安宁和学生的声音,二狗妈就窜到大门口说酸话,摔摔打打的。 骂狗。 “天刚亮就乱叫,还让不让人睡了?” 队伍中就有人喊了,“哪家的懒婆娘,日头都晒屁股了还在睡。” “哈哈哈,就是,这么懒,是谁的妈啊,真倒霉。” 二狗妈想冲出去骂人,让二狗拉住了。 “别拦着我,一群小色孩子,还敢骂老娘了,真是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妈,你就忍忍吧,安远都不和我玩了。” “不跟你玩更好,没爹没娘没家教,我还怕你跟着学坏了……” 二狗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汉子,他嘟囔了一句,“陆大明不行,儿子闺女挺好,二狗跟着还能学点好的。” 二狗妈拍了男人一锅盖,“快滚,带着你傻儿子下地去,省的在家碍我的眼。” 二狗爹回屋拿了两个饼子,“大狗,跟爹下地了。” 流着少许哈喇子的大狗嘿嘿直笑,他爹塞给他一个饼子,两人就往外走。 “妈,爹和大哥还没吃饭。” “吃什么吃,你哥那个不成才的货,饿不死就行,你才是这个家的宝。” 围着村子跑了一圈,陆安宁就吩咐大家回去吃饭,等会去割草,谁家没有几只鸡一头猪啊?到点又聚在一起了。 和下地挣工分相比,陆安宁更愿意去割草。 一溜十多人的割草队伍壮观不? “老师,这把嫩,给你。” 说话的是平日里最腼腆的陆安红,还没说话脸先红了。 “老师不要,我家三个割草的,我还怕割的太多再把牲口撑坏了。” 家里除了十只小兔子,陆安宁还抓了两只小猪崽,省的大姐下完地回来没事干,让三十块钱的饥荒急的满嘴泡。 陆安宁又想起一件事来。 “安红,你昨天没交作业,明天可不能再忘了。” 陆安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问道:“老师,我妈说女孩子上学没大用,会写名字就行了,嫁人了也是洗洗涮涮。” 陆安宁拍了拍掌,四散开来的学生又聚一堆了。 陆安宁温柔又郑重地说:“同学们,知识改变命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走出农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陆安宁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 “老师,外面的世界是啥样的?”有学生好奇地问。 “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东西。有工厂,有公园,有高楼,有汽车,有不踩泥巴的路。只要你们努力学习,将来就有机会去见识。 等你们长大了,有知识了,就可以考大学,可以进厂当工人,去当售货员、邮递员,驾驶员,当教师、医生、演员、厨师、律师、模特……成绩特别好的可以当工程师,运动员、飞行员甚至是科学家,这些工作男女都可以做。”陆安宁鼓励道。 “相反,没有知识的人,精密工作做不了,只能从事最简单的工作,所以说,只要有知识,就有无限可能。” “那我也要好好学习,以后去大城市。”陆安红低声说道。 “对,大家都很棒!老师希望你们将来都是一身才华,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没有一个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优秀。 阳光洒在田野上,一片金黄,陆安宁的话如同希望的种子,在每一个孩子心中悄然发芽。 陆安红回到家,放下柳筐就去做作业了。 她的妈妈扯着喉咙喊了,“安红,衣裳还没洗出来,你又钻屋里偷懒啦。” “我不是偷懒,我是在做作业。” “做什么作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女孩子早晚要嫁人,识字多了人家还不稀得要。” 识字多心眼就多,哪家婆婆想要这样的儿媳妇? 陆安红扶着门框,“妈,我不听你的了,我们老师说了,好好学习就可以考大学,可以当老师,当医生,当工人,不识字就是文盲,就像你和我爹一样,走出村子连路都不认识,只能种地出大力。” 陆母低声嘀咕:“安宁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教孩子们读书呢?咱们村的女娃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陆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安宁她不一样,她当老师,读的书多明白的理也多,知道读书的好处。咱们不能拿老眼光看问题,得让安红多听听她的意见。” “别想了,你们老陆家上数十八代都是庄户老土,什么时候飞出来金凤凰了?” “没准这一代就飞出金凤凰了,我看安红那丫头,今天回来眼睛亮亮的,看样子有新想法了。咱们也别太固执了,安红想念书就让她好好念。” “说的轻巧,咱一年才挣几块钱?还有她弟弟,要供也是供他。” “咱多养几只鸡,别拉下工分,两个一起供……” …… 陆安宁和安远臭蛋三个人抬着沉甸甸的两筐草,说说笑笑往家走。 突然,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传来,声音就是从家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不好,可能又有人闹事,家里只有大姐在,怕她吃亏。” 陆安宁想到的是崔家人,其实不是。 只见何父何母带着一群亲戚气势汹汹地来抢粮食,要拿粮食抵一百块钱的彩礼。 挣的工分少,秋粮分的就不多,姐妹几个拿着当眼珠似的,陆安秀不是对手,也在拼命护住门口,不让何家人进去。 何家父母早忘了当初满地找牙的样子,仗着有亲戚撑腰,声音也大了,人也能耐了,气场两米八! “陆安宁,你给我出来!今天不把粮食交出来,我们就把你们家的东西都搬走,搬不走的砸了!” 何父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嚣着;何母则在一旁尖声附和,一副不拿到粮食誓不罢休的模样。 “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来抢?” 陆安宁大声质问道,真没想到,她已经和何肖程离婚了,何家人还阴魂不散。 “把彩礼交出来,不然就用粮食抵。” “真是好大的脸,我一个年轻姑娘,嫁给大六七岁的二婚男人,嫁过去就当后娘,我不配这一百块钱彩礼吗?” “那你们已经离婚了呀,才结婚一天就离婚,这不妥妥的骗子吗?彩礼必须得还。” “我要是不还呢?” “那就交出来粮食……” 陆家的大门“嘭”地一声被推开,十几个人一拥而入,有陆安宁的两个堂哥,还有学生家长,扛着各种各样的家伙什。 “谁敢欺负老师?真当陆家嘴的男人是死的吗?” 何家人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不止一个,何家人只有几个人,根本不是这些社员的对手。 “舅,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姨夫,我也是……” 时间不大,何父何母就成了光杆司令。 第33章 举报 说光杆司令也不贴切,还有个小儿子何肖全。 他最心虚。 因为这些表哥表弟表叔的,都是他颠着两条狗腿去喊来的,别人撤他不能撤啊。 “大嫂,爹妈攒这一百块不容易,他俩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你就可怜可怜他们退了吧。” “首先,我不是你大嫂,我跟你们何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其次,你们出了彩礼,我也嫁了,哪里有不合理的地方吗?欺负人的是你们,我只追究了何肖武,没追究你们就偷着乐吧。” 陆安宁不想把何父何母想的那么坏,但有些事情越想越有疑点,这俩老家伙脱不了干系。 比如,结婚的第一天,何母特别好心的让陆安宁留在家里做饭,还想带走翠翠,是翠翠睡着了才作罢的。 说陆安宁是新媳妇脸皮薄,把大门锁了,顶多半个小时,何肖武就拿着钥匙开了门…… “最后,彩礼并没有交给我,陆大明挥霍了这笔钱,他没有一分钱是花在我们身上的。你们何家当初给出彩礼的时候,就应该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是觉得他是见钱眼开的,好人家的爹会把闺女嫁给你们家吗?如今,你们无权要求我退还。” 陆安宁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何肖全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何家父母更是心虚。 家长们也开启了冷嘲热讽,“快滚吧,再敢来闹事,小心狗腿。” “老何家穷成这样了吗?娶了媳妇,还要要回彩礼?”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少跟他们废话,再不走我们撵了……” 时机已经错失,现在对他们越来越不利,何家一家三口灰溜溜地走了,何肖全拉在后面,还让人踢了一脚。 陆家姐妹赶紧让老邻居老街坊到屋里喝茶。 “喝茶就不用了,家里还有一摊子活……四丫头,以后再有人闹事,你吱一声,在咱陆家嘴的家门口,还轮不上姓何的撒野。” 陆安红的爹带头表了态,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姓陆的是一个祖宗,其他姓也是老邻居。 等人都有了,两个堂哥留下喝茶。 “咱奶要回来了。” 陆安萍很惊讶,“奶奶在大姑家不是待的很适应吗?还说再也不回来了?” 陆大明不养老娘,还总去老娘那里打秋风、惹事,陆大姑就把陆奶奶接过去了。 临走时,陆奶奶五味杂陈,把小院子看了又看,说了一句,“我再也不回来了,除非我死。” 谁曾想,老人还健在,陆大明没了。 “人老了就容易想家,大姑不让她回来,又哭又闹的,大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让咱商量出个养老的法子,天冷之前把奶奶送回来。” 陆大姑身居x市,战争时期是部队的一名卫生员,她嫁了一名军人干部,现在都退休了。 “我和我爹商量过了,你们现在这种情况,分的粮食只够自己吃的,我们出粮食,你们出点力,洗洗涮涮,几个妹妹多往奶奶那边跑一跑。” 陆安宁她们再不答应,就有点不识好歹了,大爷和堂哥把她们的困难都想到了。 姐妹三个推陆安宁表态。 “大哥,你们考虑的很周到,也照顾到我们了,我们没意见,等我发了工资,粮食够吃了,一样给奶奶养老。” …… 给陆大明上完了五七,陆安萍就回去了,小卖部的生意,还有儿子君君哪哪离了她也不行。 可能有人要问了,不是说男人改好了才回去吗?这怎么还是说话的巨人,行动的小人了?这不自打嘴巴子吗? 隋海波有没有彻底改好还不一定,毕竟谁也一眼看不到底,反正隋海波干了一件狠事,把那家耍牌赌钱的老庄举报了,当场就带走了十几个人,追踪查到的还有十多个。 这算是公社的大案件了,轰动一时,很多人都在猜测这是谁告的,特么的……告的太好了!领头的丧良心,把人往那里面领。 十赌九输,那一赢也是为了钓大鱼,赌徒们把粮食卖了,把供孩子上学的钱偷了,日子不过了,老婆跑了…… 反正是沾了赌,人都不像人了。 这一告大快人心。 犯罪分子坐牢的坐牢,罚款的罚款,教育的教育。 赌徒也一样。 隋海波也一起上了几堂教育课,还罚了款(罚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功过相抵)。 消息传过来,最解气的当属陆安萍了,她还嫌查的晚了。 隋海波抱着孩子拉着老娘又来求陆安萍回去,一个多月没见,小君君也瘦了也黑了,但看起来长高了,抱着妈妈哭鼻子。 陆安萍的心一下子软了。 隋婆婆趁机和儿媳妇说了儿子的“壮举”。 “妈,你别骗我了,他要是有一半的担当,我都不至于对他太失望。” 看着大姐和四妹都离婚了,陆安萍不是没想过,可她的情况不一样,她有君君,而且公公婆婆对她很好,真不是说话夸张,她在娘家是颗草,在婆家是个宝。 除了男人废,没有什么可挑的。 “是真的,你看公安局还奖了三十块钱。” 奖状上白纸黑字,还真是隋海波的名字。 还真是……不敢相信。 看着儿媳妇有点松动,隋婆婆赶紧把儿子喊了过来,训了一顿儿子,又进行了自我批评。 “二十多岁的人了,也当爹了,你不为别人想,你也得为君君想,你不正干,苦的是君君,人家爹帮着挣钱盖房子娶媳妇你拿着钱去赌;毛钱没挣回来,还欠了一屁股债,受苦的是君君,你这个当爹的不心疼吗?” “妈,我改,我要是再沾赌,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呸呸呸,少说这些晦气的,长点记性就行,君君妈,我和你爹也有责任,小时候看着他长得人模狗样的,人见人爱的,小嘴又巧,就对他惯着了一些,没想到惯成了这个样子了,真是废物一块。 不过我和你爹商议好了,配合你一定把他改造好。” 陆安萍也征求了姐姐妹妹的意见。 陆安秀认为隋海波还是能救一救的,为人不坏,就是让家里人养废了。 陆安宁没有意见,就看陆安萍本人了,婚姻对她来说是禁忌,她不想碰。 陆安萍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回家了。 过了没几天,陆大姑和丈夫沈志刚一起送陆奶奶回来了。 陆安宁放学之后才带着安远臭蛋和翠翠去看奶奶,她有自己的住处,和大儿子陆大光一个院,两间正房。 院子里,陆大光正在生炉子,身旁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虎眉星目,身姿挺拔,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身正气。 女的和陆安宁有几分相像,虽说是美人迟暮,也要胜很多女人几分的。 这大概就是陆大姑陆秋华和丈夫沈志刚。 “大爷。” 陆大光招手,“快来快来,安宁,这是你姑姑和姑父。” 第34章 一夜惊魂 陆安宁拉着三个小的走了过来,向姑姑姑父问了好。 安远和臭蛋往后面躲,安远好歹跟着喊了,臭蛋的声音细若蚊蝇。 翠翠抱大腿,拿屁股对人。 陆秋华点了点头,陆大光告诉陆安宁,他们奶奶在屋里面。 “那我们进屋了。” 陆秋华一直盯着陆安宁的背影看,直到陆安宁进了屋。 “哥,你是说四丫也离婚了?” “嗯,她自己说的,小叔子耍流氓,打那以后就住在娘家了,前些日子才离了婚,这孩子有主意,我一个当大爷的也不好说什么。” 陆秋华想说什么,沈志刚拉了一下她,摇了摇头。 屋内,陆安秀在帮着奶奶洗衣服,蹲着的姿势太难受了,她直了直腰,捶了捶腰眼。 “奶,我去河边洗吧。” “去吧。” 陆奶奶这几年在城里待着,就是一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老太太。 “姐,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明天再去洗,先回家吃饭。” 陆奶奶纳闷,“你大姐还不到三十,身子怎么就不好了?” “奶,大姐有身子了,让崔金宝打流产了,身子还没恢复好。” 陆奶奶噢了一声,“我们那时候,生了孩子把脐带一剪,又去挑水又去烧火,啥都不耽误。” 陆安宁笑着说:“奶,不是我姐娇气,因为前面是有个例子的。我妈就是生了安远,大冬天在冷水里洗脏衣裳,才落下了一身的病,早早的人就没了。” 陆奶奶不说话了,小儿媳走了,不能说她没有责任,那时候摆婆婆的谱,她没给儿媳妇做过一顿饭,洗过一次尿布。 陆大明不看重老婆,更不看重闺女,两个大点的陆安秀和陆安慧要下地挣三分工,老三陆安萍要去捡狗屎换工分,原主小还在上学。 也就是说陆母谁也指望不上。 “好啦,那就明天洗。” 陆安宁和陆奶奶又说了一会话,几个人才一起走了。 “妈,衣服怎么还没洗出来?”陆秋华问道。 “安秀身子还没好利索。” “不是还有那个安宁吗?” “老大家的,还有老大家的两个孙媳妇,还有你这个亲闺女,都是摆设吗?连件衣裳洗不出来了?” “好好好,我洗。”陆秋华坐下搓洗,秋衣秋裤挺干净的,老太太嫌坐车有汗味,脱下来全洗了。 “妈,你不对劲。” 陆奶奶白愣了一眼陆秋华,“我哪里不对劲了?” “你以前是最不待见小弟一家的。” 陆奶奶叹了口气,“秋华啊,你爹和我都偏心你大哥,你弟弟不好,可你弟媳和孩子有什么错?我这心里不落忍,就想着对这些孩子好点,也算是弥补。” 陆秋华诧异,随即想到当年陆大明娶媳妇时,母亲就不是很满意,觉得儿媳妇太软弱,家里条件也一般,比不上她看中的。然而,小儿媳进门后,一直勤勤恳恳,孝顺公婆,直到因劳成疾,生下安远没两年就没了。 “妈,你是觉得对弟妹有愧疚?”陆秋华低声问。 陆奶奶点了点头,眼眶微红,“那时候,我若是对她好点,多劝着你爸和你弟,她或许就不会那么劳累,也就不会……” 陆秋华看着母亲眼中流露出的愧疚,心中五味杂陈。 “妈,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也别太放在心上了。”陆秋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再说,安秀安宁现在过得也挺好的,您看她,把两个孩子都教育得很好,安宁还当了教师,以后还能有差?” “安宁好歹是个民办老师,我不担心,就是安秀,身子骨不太好,要是下地的话,我真怕她受不了……秋华,志刚是干部,能不能帮着给她安排个轻松活?” “妈,志刚的工作单位在x市,他也不认识这边的人啊。” “我就问问,不认识就算了。” 虽然这么说,晚上,陆秋华还是告诉了沈志刚。 “我弟弟虽然不是个好的,他的孩子也是我侄子侄女,能帮就帮,帮不了也不怪你。” 沈志刚想了想说:“我在县武装部有战友,要不我明天打电话问问他,临时工打扫卫生也行啊。” 正式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陆安秀学历不高,想进去难。 吃了早饭,陆安秀还想去帮奶奶拾掇,陆安宁八点才上课,不急,她又开始削皮做罐头。 奶奶和姑姑姑父回来了,总要有点拿出手的见面礼。 安远削皮,陆安宁切块,臭蛋生火。 干活的时间,陆安宁还要检查他俩背诗。 突然门被推开了,民兵连长还有安主任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三叔,安主任?” 孩子转过头,看见陆安宁哇一下哭了出来,“妈妈,呜呜,妈妈,呜呜~” 是翠翠。 陆安宁的头都要炸了,“安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安主任很是无奈,“照顾翠翠的老人突然没了,现在联系不上肖程,翠翠受了惊吓,只找你……” “怎么会联系不上何肖程?” “肖程成了驾驶员,跟着师傅去了外地。” 何肖程把翠翠托付给了老人就跟随老师傅去了外地,大概四五天后就回来了。 可是谁能想到老人突发疾病半夜去世了,早晨翠翠才知道老奶奶死了,可把她吓坏了,一直找爹和妈妈。 没法子,安主任才把翠翠送了过来。 陆安宁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看向那小小的身影,翠翠哭得撕心裂肺,小手紧紧揪着她的衣角,仿佛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没人能够想像地到,一个三岁的孩子搂着一具尸体睡了半夜,这样的惊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安宁,你先照顾她三两天,等肖程回来就好了,我想着让她待在我家,根本不行,老是哭。”安主任皱着眉,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措手不及。 陆安宁蹲下身,温柔地抱起翠翠,轻声安慰道:“翠翠不怕,我在这里,咱不哭了好不好?” 她的话安慰到了翠翠,翠翠在陆安宁的怀抱中渐渐停止了哭泣,她的小脸紧贴着陆安宁的胸口,小胳膊抱的特别紧。 陆安宁答应照顾翠翠几天,直到何肖程回来。 陆安宁抱着翠翠走进屋内,将孩子放在炕上,然后坐在炕沿上,用手轻轻抚摸着翠翠的头发。 翠翠的眼神中还带着惊恐不安,她紧紧抓着陆安宁的手,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翠翠,我要去上课,让另一个姨姨陪你好不好?” “妈妈不要我了吗?” 陆安宁不自觉的心软了下来,“不是不要你,我要去上班挣钱,不上班哪来的钱呢?” 翠翠拽着陆安宁不撒手,“我害怕……” 陆安宁想了想,决定带着翠翠去学校,翠翠也保证了绝对不哭不闹。 陆安秀叹了口气,老四离婚了,和何家也断不干净,真就是操心的命吗? 第35章 大宝宝,小宝宝 安远拽了拽陆安宁的衣裳,“她是姐夫的闺女,姐夫和咱没有关系了,咱们为什么要管?” 陆安宁在现代就是极度缺爱的人,父母各玩各的,他们爱的只是自己,给她的爱少的可怜。 陆安宁都庆幸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下没有长歪,没有抑郁。 当然这之中有肖程的功劳,那段时间肖程是一束光。 如今,翠翠就和当年的她一样,哪怕她不是何肖程的女儿,陆安宁也做不出放任不管。 圣母也罢,有爱心也罢,她都要做。 “她还太小,亲爹不在身边,不管你忍心吗?” 安远,“她也很可怜。” 安远主动背着翠翠走,翠翠也没拒绝,还搂着安远的脖子紧紧的。 “四姐……我喘不上气来了。” 陆安宁就笑,“翠翠,掰着肩膀,别搂脖子。” 到了学校,陆安宁把办公室的凳子搬出来一张,让翠翠坐在教室不显眼的地方。 张老师好奇地问道:“安宁,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亲戚家的,她爹出差了,我帮着带几天。” 面对别人家的孩子,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总要逗一逗的。 张老师蹲下身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翠翠。” “你妈妈呢?” 张老师就是纳闷啊,爹出差了,妈妈为什么不照顾呢? 翠翠往陆安宁身边靠了靠,“这就是我妈妈。” 张老师一愣,过了一会才说:“安宁,你不是离婚了吗?” “大人的事不要牵扯到孩子,翠翠,我们走。” 翠翠把小手塞到陆安宁的手里,笑的甜甜的。 翠翠很听话,坐在边上不吵不闹的,背着小手坐的笔直,看见别的同学举手,她也举的高高的。 难得她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陆安宁就权当没看见。 下课了,男同学去疯去了,女同学围着翠翠逗她玩。 “你几岁了?” “三岁。” “你知道你长的很漂亮吗?” “不知道。” “你随谁啊,随爹还是随妈?” 翠翠往陆安宁身后躲,“随我妈。” 陆安宁赶紧岔开话题,“好了,同学们,我得带着翠翠去厕所了。” 这么大点孩子,不能憋尿,万一尿在裤子里就不好了。 学校的旱厕让人不忍直视,陆安宁是轻易不会上这个厕所的,带着翠翠是没有办法。 上完一节课,第二节课是自习,陆安宁带着翠翠去了办公室。 陆安宁要批改作业。 女同学送了翠翠一兜子光滑的石子,她在地面上玩的不亦乐乎。 苏元瑾压低了声音问:“陆老师,前夫的女儿为什么又来找你?” 陆安宁也没想那么多,她本人对苏元瑾的印象还可以,不像张老师那么八卦,有些话还真不敢对她说。 “她爸爸出车去了,把她寄托在一个老人家里,老人突发疾病没了,受了惊吓,她又不找别人,就送到我这里来了。我猜用不了几天,她爸爸就能把她接走了。” 苏元瑾稍稍松了一口气。 放学后,安远又驮着翠翠回来了,一路上和臭蛋你追我赶的,逗的翠翠咯咯笑。 陆安秀不认识翠翠,当得知这是何肖程的闺女,就开始劝陆安宁了。 “老四,你糊涂啊!”陆安秀急得直跺脚,“何肖程那人,咱们都看得清楚,他对你好,那也是看在你是他媳妇的份上,现在他都不要你了,你还管他的女儿?这孩子就是个烫手山芋,咱们接过来,到时候甩都甩不掉。而且,你知道何家人那帮子人有多难缠吗?他们要是知道你照顾了翠翠,还不把咱家门槛给踏破? 你听姐的,赶紧把人给送走,她有爹,再不济还有爷爷奶奶,怎么轮也轮不到你,我看还是把她送回去……” 陆安秀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陆安宁心头一紧,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出去。 只见翠翠站在院子里,小手揉着眼睛,眼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淌,小脸蛋上满是泪痕。 安远和臭蛋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陆安宁轻轻蹲下身,用衣袖拭去翠翠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翠翠不哭,有阿姨在呢。” 翠翠的小手紧紧抓着陆安宁的衣袖,哭声渐渐小了。 陆安秀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老四,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何家人那个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们缠上来,你怎么办?你还有你自己的日子要过,你不能被他们拖垮了。” 陆安宁紧紧抱着翠翠,仿佛要把所有的温暖和安全感都传给她。 “大姐,不要再说了,她爸爸三两天以后就回来,不会硬赖在这里不走的。” 陆安秀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是真把翠翠赶出去,她也做不出来。 “好吧,随你。” 晚上,翠翠和陆安宁一个被窝,搂着她的脖子,别提有多亲热了。 陆安秀看着发酸,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妈妈,给我讲故事吧。” “咱不是说好了,不叫妈妈叫阿姨吗?” 翠翠手指对手指,“我想有个妈妈,我想喊妈妈。” 安宁找了一个折衷的方法,“这样吧,你不用喊我阿姨了,我喊你小宝宝,你喊我大宝宝行不行?” 陆安秀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家妹妹好幼稚。 “宝宝好听。” “但咱说好了,只准在家里才能这样叫,在外面还是要叫阿姨。” 两个人拉了勾。 第二天早晨,陆秋华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神情严肃地对陆安秀说:“安秀,你姑父帮你在公社食品站找了份工作,虽然是临时工,但好歹是份收入,你觉得怎么样?” 陆安秀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显然很局促,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大姑,这工作……我真的能干吗?我识字不多,怕给你和姑父丢脸。”陆安秀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大姐,你一定能行的!”陆安宁鼓励道,“这是个好机会,你应该去试试。” 陆安秀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看,谢谢你了,大姑。” 不是亲娘硬逼着,陆秋华没想给侄女们找工作,一个个畏畏缩缩的,就怕踩死个蚂蚁,没一个随她的,气人不? 陆安秀正式开始了在食品站的工作,尽管工作辛苦,但她努力适应着。陆安宁又教她弄一些人家不要的猪大肠,就是费些工夫。 爆炒了之后,可以放在三姐的小卖部试试水。 “老四,我不会做,你会吗?” “我可以试试,咱俩人合作吧,你负责清理,我负责爆炒,挣了钱,咱俩平分。” “还没开始做呢,就寻思着挣钱了,别想那么多了,女人能有多大的本事?咱就试试吧。” 后世的事情放在现在,根本理不通,这是陆安宁想到的最靠谱的办法,没有本钱,顶多折个工夫钱。 第36章 何肖程死了? 食品站每天要杀二十多头猪,除了供应全体社员的肉篮子,还要向城市供应。 二十头猪的猪大肠加在一起可有上百斤重,这个清洗起来特麻烦,除了食品厂内部员工,再有专门来找这玩意的,其他的都推到外面挖坑埋掉了。 陆安秀干的就是这样的活,类似打杂清洁之类的。 食品厂百米之外就是河,准确一点说要是允许翻墙,墙外就是河。陆安秀和杀猪师傅说了一声,家里孩子多,想搞点给孩子吃。 得到师傅的同意,陆安秀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河边洗了。 陆安秀蹲在河边,她先将大肠的油脂和杂质刷去,再仔细地冲洗,确保洗的干净。 清洗完毕,陆安秀将猪大肠装进织皮袋,沉甸甸的,想象到孩子们满足的神情,累也不觉得累了。 下班回到家,姐妹俩一起又用大盆清洗,加盐加白酒再加茶叶,清洗几遍,再挂起来沥干水份。 吃完饭,陆安秀生了火,陆安宁将猪大肠放在砧板上,手中的菜刀利落地切块。 锅里的油已烧至微热,陆安宁迅速将大肠下锅,爆炒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厨房。 火焰跳跃,锅中传来“滋滋”的响声,陆安秀不断地翻炒着,时不时加入姜片、蒜瓣和干辣椒,香味渐渐地就煸炒出来了。 三个小馋猫闻到了这诱人的香气,纷纷围拢过来,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的东西,做着艰难的吞口水动作。 陆安宁盛出来半盘,让他们去尝尝。 “姐,好吃。” 臭蛋给嘴巴扇着风,“就是有点辣,好吃。” 翠翠扒着锅沿,“臭臭的,喷香。” 孩子的意见没有可考性,她和陆安秀都尝了一点,味道还是不错的。 陆安宁装出来两盘,一盘给奶奶和大姑,另一盘给大爷,他和二哥吃不了这么多,会叫孙子一起的。 还有自家也留了一些,剩下的全装在一个盆里,明天早上让安远送到三姐家的小卖部。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了。 何肖程原定的三四天就回来,这都超了两天了还没见他来接走。 也不是说家里养不起这么一个孩子,急着往外推,道理不是这么个道理,她养着前夫的女儿,让外人听听总有点不对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何肖程余情未了。 星期天,陆安宁特地拐了一个弯去了供销社,问问何肖程回来了没有,老是把翠翠放在她那里也不是回事。 陆安宁环顾四周,寻找着安主任的身影,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正在视察的安主任。 陆安宁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安主任,何肖程回来了吗?” 安主任连连道歉,“哎呀,安宁,真是不好意思,原定的计划是四到五天,可谁知道他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有给我们来个电话。” 他挠了挠头,显得有些无奈,其实上面的领导也着急,司机不回打电话,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有消息才是更令人着急的。 陆安宁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仅仅隔着有五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人高声喊道:“主任,电话……” 陆安宁给三个小的买了糖块,翠翠含在嘴里,小眼睛都眯眯起来了。 “好吃吗?” “好次。” 安远向陆安宁报信,“三姐让你再做猪大肠,一盆快卖完了。” “是吗?那今晚上做。” 几个人都没想到会好卖,毕竟现在的生活水平摆在那儿。 因为猪大肠本钱少,所以在定价的时候算是比较低的,可能这个价位比较合适,还能吃到肉,就比较受欢迎。 陆安宁早早做了晚饭,吃完饭后就开始洗洗涮涮,爆炒猪大肠的准备工作。 就连三个小的也不闲着,安远和臭蛋去抬水,翠翠费劲巴拉地把水从缸里舀到木桶里。 蚂蚁搬家一般。 “翠翠,不用你,等会叔叔和哥哥就抬过来了。” 翠翠头摇的像拔浪鼓一样,“不嘛,翠翠爱劳动。” 这句话把陆安秀也逗笑了,她对陆安宁说:“老四,这孩子不随何家人,心眼不坏。” “别这么说。”陆安宁拍了拍陆安秀的手,别以为孩子不懂。 安远和臭蛋抬了多半捅水,又苦哈哈的走了。 “我去关门。” 陆安宁拍了拍翠翠的屁股,“去吧,小狗腿。” “看你还挺疼她的,你们也不大见面。” “没娘的孩子,你不觉得和我们一样吗?” 确切地说,陆安宁的现代和现在都和翠翠一样,都是缺爱的孩子。 “啊,妈妈!” 翠翠失控大叫,张着小手往回跑。 “翠翠,怎么了?” 翠翠一把抱住了陆安宁的腿,说的又快又急又怕。 “爷爷奶奶,我怕——” 来的人确实是何茂业一家三口,这回学乖了,找的大队长引路。 大队长吸了一口烟袋,在廊檐前蹲下,说道:“他们是来接孩子的,不是来找事的,有话好好说,别闹。” 何茂业说:“我们是来接翠翠的,她是肖程的孩子,是我的大孙女,是一定要回去的。” 陆安宁把围裙解了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翠翠只认何肖程,别人怕是接不走的。” 何家是什么德性?翠翠回去能有什么好? 不过何家人怎么突然接翠翠了呢?难道何肖程把孩子托付给了他的父母? 何肖全仗着有外人在,从幕后走上了台前,“我大哥人没了,翠翠的亲人只有我们,当然得回何家了。 何肖程死了? 何母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我苦命的儿呀,你年纪轻轻地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翠翠还小,你把她留给我们就不管——” 原来何肖程在回来的途中遇见有人抢劫,为了保护车上的财物让坏蛋捅死了。 听到何肖全的话,陆安宁的心猛地一沉,这个消息让她难以置信,几天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命运无常,世事多舛,明天和意外,真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何母捶天捶地捶胸口,双手拍打着地面,放声大哭,声音尖利刺耳。 “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留下我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陆安宁受不了,说道:“想哭回家哭去,别在这里给我们添堵。” 何母的哭声戛然而止,“我们来接翠翠的,接着她我们就走。” 翠翠却一个劲的往后躲,“我不走,我不走,我爹没死,你们都是大坏蛋!” 何肖全伸手就来拉,让陆安宁挡回去了,“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领导怎么处理,翠翠这个样子,得妥善安置。” 何茂业很不情愿,“你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我家的事你少管。” “你说的对,我虽然不是你们家的人,但翠翠只认我,既然我们互不信任,就找个公正的人处理这件事不好吗?” 第37章 剑指死亡赔偿金 陆安宁问翠翠:“你是让阿姨带你去,还是跟着他们去?” 翠翠抱着陆安宁的腿愈发紧了,“我哪也不去。” “去一定要去的,你不想见到你爹吗?” 翠翠纠结又纠结,最后做了决定,“我跟着妈妈去。” 这孩子叮嘱了多少次,还是不改称呼。 何家父母显然不想让陆安宁出面。 何母瞪着小三角眼黄眼珠,“有你什么事啊?还跟着掺和。” 陆安宁也不客气,说道:“你家的破事,你以为谁愿意管啊?我把翠翠交到可靠人手里,和你们再没有关系了,我是恶心没恶心够,上赶着提你们?” 大队长不想两家纠缠,纠缠下去还得他处理,他回家就着小葱拌豆腐喝两盅不美吗? “好了,要我看一起去。” 陆安秀不放心妹妹一个人,赶紧让安远去喊二哥陆安夏,他没家口,不用担心嫂子不同意。 这么一来,陆安宁觉得更安全了。 步行有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供销社大门已经关闭,从后门可以进院子,里面有照明,发电机的声响挺大的。 何季全在拍门。 有两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是安主任,一边找钥匙开门,一边抱怨,“通知你们快两个小时了吧?怎么现在才来?” 陆安宁总觉得何母哭起来特别假,一路上不吱声,一见安主任又哭上了。 “我苦命的儿呀~你留下一个吃屎的孩子,撂下我和你爹以后可怎么过呀~” 安主任一个头两个大,“有事说事,哭什么哭!” 既然领导不喜欢,何母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赶紧止住了哭声,收放自如。 进到房间里,刚坐下何母就开始谈诉求。 “我和肖程他爹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以后干不动了,就指望三个儿子孝顺。家里属大儿子有出息,是我和他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供应他上的学,养老他要摊大头。” 何茂业的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唉,真是把一个老父亲的无奈、悲伤、接受命运的不得已演绎的无比真实,不是对这个人有点了解,还真能信了他。 何母又接着说道:“还有肖程留下的这个小闺女,以后靠谁?还不是得靠我们两个老东西,靠她两个叔叔帮衬?” 安主任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这孩子为什么靠你们?” 何肖全凑近了一点说道:“安主任,赔偿款得多赔点,养老的钱,养孩子的钱,得全给我爹妈。” “什么赔偿款?” 何母急了,以为安主任昧良心昧赔偿款,尖叫道:“肖程死了,你们不能把孩子推给我们,还不出钱,他是为你们供销社死的,哪有不赔的道理?” 安主任气的拍桌子,“放他娘的屁!谁说肖程死了,真是开眼了,还有爹妈咒自己儿子死的!” 何家父母齐齐看向小儿子。 何肖全诧异地问:“安主任,不是你在电话里说我哥被刀扎了,拉进了医院死了吗?”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他死了?我是说拉进了医院,正在抢救。” “安主任,你不用安慰我们了,说抢救是好听一点的说法,看电影的时候都看过,医生把口罩往下一拉,人就从里面推出来了,盖着白布。” 安主任真是服了,和没文化的人,真是讲不通。 陆安宁明白了,难怪何家人急着要带走翠翠,原来是为了赔偿款。 陆安宁替何肖程不值,愚孝换来的是算计,哪怕被传死了也没换来何家父母的一滴眼泪。 何茂业缓过神来问道:“你的意思是老大没死?” “当然没死,就是很吓人,肚子扎破了,得在那里好好养着,暂时不能回来……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家里人出一个去照顾,我还没说完,你们就挂了电话!” 何肖全心虚,电话就是他挂的,他必须第一时间去和爹妈说,商量对策。 赔偿款必须在他们手上,得防着翠翠的姥姥家,还有陆安宁。 有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味。 何母一下子坐在地上,拍着大腿,“这可怎么办啊?我和他爹也没出过门,到了那边连路都找不着……三儿还小,他能干啥?” 何母把目光转向陆安宁,陆安宁逗弄着翠翠,压根不接她这茬。 离婚了,别再来找我,名不正言不顺。 安主任到如今算是看透了,何肖程的家人也就这么回事,连普通家庭都不如,没有人情味。 “行吧,我找人去照顾。” 现在在那边照顾的是老师傅,显然是不行的。 “翠翠的事,你们准备怎么办?” 何母抚着太阳穴哎呦哎呦的,就像下一秒会嘎。 何茂业说:“翠翠不亲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啊。” 一家三口再没人接茬,互帮互护,你搀我扶十分友爱地离开了。 安主任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要是早知道肖程的家人是这样,我多余跟他们说。” 看来翠翠还要带回去,陆安宁叫上二哥,借着朦胧的月光往家走。 开始,翠翠是被陆安夏抱着的,后来换成驮着,再后来更上一层楼,成了骑在脖子上了。 “啊啊啊……大爷,怕怕。” 陆安夏笑声低哑,明显是高兴的。 “翠翠,老实待着,大爷是喜欢你,知道吗?” “我怕高……” 陆安宁示意陆安夏把翠翠放下来,还学了一个翠翠惊恐害怕的表情。 陆安夏换了把手,又背在身上了。 看起来陆安夏还真喜欢孩子,和翠翠处的也熟。 “大宝宝,我爹没死。” “嗯,小宝宝,你爹就是伤着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可爹会疼……” “等你爹回来了,你给他呼呼。” “嗯,呼呼就不疼了。” 家里的三个人都没有睡,这件事太大了,都想蹲个后续。 “就是伤着了,没死。” “哎呦,就没见过这样的爹妈,儿子没死说死了,咒儿女哪?” 连陆安秀都看不下去了,何肖程有工作,还是大儿子,重男轻女也轻不到他身上去。 “是那家小儿子自作主张,抢救就是必死无疑,来接翠翠也是为了死亡赔偿金,他们想把翠翠这一份也领着。” 至于领回去什么样,陆安宁已经想象到了。 “那家人,真够不要脸的,咱姊妹都摊上些什么人家啊?” “好人谁愿意和陆大明结亲家?” 陆安秀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你恨他,我知道,我也恨他,他总归是咱爹,别喊大名。” 陆安宁给翠翠洗了脚,哄睡了,才和大姐一起油爆猪大肠。 还给陆安夏盛了一些,他和陆大光两个大老爷们,不爱做饭就着这个也能凑合一顿。 陆安夏朝着陆安宁直竖大拇指,又摸了摸肚子,意思是都要吃胖了。 “胖点好,你太瘦了。” 陆安夏目测得有一米七五左右,也就一百二十多斤,确实有点瘦。 “二哥要是不聋不哑,说个家口肯定过好日子,今个上午又给咱送了一大挑柴火……” 第38章 像不像你肖叔? 可是在农村,像陆安夏这样的情况,基本上不用想了。 本人没有缺点,家里穷点,老娘名声差点的,都能打光棍,何况是陆安夏,还是爷们过日子。 “咱别忘了堂哥的好,能帮就帮着点,比如缝缝补补的。” “嗯,真没想到一盆猪大肠挣了三块多,这要是一个月干半个月的,也挣的不少了。” 陆安宁看着十分满足的大姐,还是忍不住泼了冷水,“姐,咱现在是猪大肠没用本钱,这以后不给不行了,别让领导给断了货。” “他不敢的,站长昨个还问我,咱是怎么认识莫部长的,我说是姑父的战友,他又打听姑父是什么官职。” “这样更好,有大腿抱为什么不抱?你就跟站长说一下,想买了食品站的猪大肠,让他出个价。” 陆安宁是防患于未然,公社不大,很快站长就会知道她们卖猪大肠,你要是悄悄挣钱,站长能没意见?大大方方给钱,就算收钱也不会收太多,毕竟她们也算有点“根基”的人。 “行,那我明天问问站长。” “把咱炒的猪大肠也带一点去。” “嗯。” …… 何肖程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庆幸的是他没扎到要害部位,伤口也不是很深。 病房内,何肖程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略显苍白,嘴唇上干燥起皮,但人还算精神。 王师傅在一旁忙碌着,为他准备一些简单的食物,看着他打针,伺候着上厕所。 “王师傅,这次真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照顾我,我可能……” 何肖程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王师傅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肖程,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挺身而出,跟那帮地痞流氓斗,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就成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了。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呢。” 人都是血肉之躯,哪有不怕死的? 病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微风带着些许凉意,王师傅坐在床边,手里正剥着一个橘子,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何肖程的关心。 “肖程啊,你这事儿……你家里人今天会来吗?”王师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何肖程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师傅,我家里……不会有人来的。我女儿还小,我妻子已经离婚走了,父母对我向来冷淡,兄弟之间也早已反目。” 这么想想,他还真是惨呀。 门轻轻被推开,安主任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 安主任环顾四周,见王师傅正和何肖程交谈,便将那位中年男子带到何肖程的床前,介绍道:“肖程,这是老赵,他以前在后勤部门工作,现在快退休了,领导把他找来照顾你,希望你能尽快康复。” 老赵站在一旁,整个人透露出淳朴和善良。他穿着一件已经洗得有些褪色的灰色中山装,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他显得有些局促,但脸上始终有笑容。 “何同志,你好,我会尽心尽力照顾你的,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告诉我。”老赵的声音有一种亲和力,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何肖程和老赵握手,“你好,要拜托你了。” “不要客气,应该的。” 安主任让王师傅带老赵熟悉熟悉环境,护士站、主管医生、厕所洗衣池,最最重要的是食堂,把流程捋一遍。 两个人走后,安主任传达领导的意思。 安主任坐在床边,眼神中满是赞赏地看着何肖程,缓缓开口:“这次多亏了你,你不仅保护了老王,还挽救了上万块钱的损失。领导对你非常赞赏,决定承担你所有的住院费用,并且工资和误工费都会照发。等你出院后,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何肖程听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随即他认真地说:“安主任,保护集体财产是每一个工人都应该做的。如果真的要有奖励,我希望不是物质上的。我……我想请要一个农转非的名额。” 病房内的气氛因何肖程的请求而变得凝重,安主任眉头紧锁,他沉吟片刻,目光在何肖程身上徘徊。 “肖程,你知道农转非名额多么难搞吗?”安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严肃。 何肖程点了点头,很坦然,“我知道,但我……我真的需要。” 他顿了顿,“不瞒主任,我父母有三个儿子,我是他们最不喜欢的那个,对我都如此,何况是我女儿了,我想把她带走,离开这里过上更好的生活。” 何家人什么东西,安主任早见识过了,儿子还没死就惦记着死亡赔偿金,说出去,大概没几个人敢相信吧? “我做不了主,但我可以回去向领导反映一下,等你出院了给你个答复。” 当天下午安主任就坐老王的货车返回了,老赵去打饭,何肖程伤口还疼,坐时间久了,就想躺下去。 “小伙子,别急,我帮你。” 隔壁刚搬进来一个病人,陪床的大姨是个热心的,看着何肖程身边没有人,赶紧跑过来帮忙。 “大姨,我躺下。” 大姨慢慢扶何肖程躺下,又把被子帮他盖上。 “谢谢你,大姨。” “嗨,谢什么,出门在外谁不帮谁啊?” 看来,八卦是绝大多数人的通病,大姨接着问道:“小伙子,伤着哪里了?” “大姨,我是腹部做了手术。” “怎么伤的呀?” “我是货车司机我遇上劫道的了,上万块钱的货,我要是弃车跑了,怎么行?他们人多,四个打一个,我这不就受伤了嘛。” 这个时代还是很崇拜英雄的。 “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啊!那些劫道的就该被抓起来枪毙!” 大姨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敬佩之色。 她坐在床边,双手合十,就像在为何肖程祈福,“你看你,为了公家的财产,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现在的年轻人,能有你这样的,真是难得啊!” 大姨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她轻轻拍了拍何肖程的手背,继续说道:“你这伤口可得好好养啊,不能落下病根。我家里有些土方子,回头给你拿来,看看能不能帮你快点恢复。” 有些土方子确实管用,何肖程再次道谢。 “你跟前怎么没有人啊?打饭什么的,跟我说一声,大姨就去给你打了。” “单位派人来了,打饭去了。” “我就说嘛,像你这样的,单位会不派人照顾?” 老赵打了两份面条,何肖程吃不多,拨给了老赵一些。 “赵哥,等会你给我擦擦后背,感觉有点汗,难受。” “行,吃了饭就擦,我去打点温水。” 大姨家儿子喝的是鸡汤,给何肖程舀了一勺。 “没有点油水也不行,快吃。” 大姨太热情了。 “小伙子,你在这边有没有亲戚啊?” 何肖程摇头,“没有,我是出差到这里的,两地差了一千多里,怎么可能有亲戚?” 阿姨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你看他像不像……” 第39章 怕什么来什么 “看看,和你肖叔叔挺像的,要不我能这么问吗?” 大姨的儿子转头打量了两眼何肖程,“是有点像,不过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大姨的儿子低声说道:“妈,有些话不要乱说,让别人怎么想肖叔叔?他现在的处境很困难,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好,不说了。” 吃过饭,老赵洗了饭盒,又打了温水,帮着何肖程擦身。 “赵哥,我女儿知道我出事了吗?” “哎,帮你照看孩子的老人前几天突发疾病,人没了。” 何肖程一惊,追问起来发生了什么事,翠翠才3岁,没想到他一走就失去了靠山。 赵哥就把老人去世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那我女儿呢?她是不是很害怕?谁在照顾她?” “兄弟,你不是还有个前妻吗?你女儿送到她那里了。” 翠翠是陆安宁在照顾,何肖程放心了一些。 陆安宁虽然不喜欢他,对翠翠一直很好。 远在千里之外的陆安宁,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老师,你是不是感冒了呀?” “老师,我去给你打水。” “老师都是累的……” 学生的爱沉甸甸的,陆安宁有点招架不住。 讲桌上多了一块糖,半个地瓜,一大缸子热水。 “老师没事,不要担心哈,都去座位坐好,咱接着上课。” 教室的门推开了,苏元瑾探头说道:“陆老师,你出来一下。” 陆安宁让同学们读书,她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吗?” “通知我们去大队开会。” “几个人啊?” “都去。” “啊?都去?”陆安宁回头看了看学生,“那他们怎么办?” 男孩子本来就调皮,一个约束的人都没有,还不得搬梯子上天啊? 苏元瑾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一节课的时间,“先让他们回家吧,不行,下午再补课。” 也只能这样了。 陆安宁叮嘱安远和臭蛋回家烧热水、喂兔子、把猪食给两只猪倒上,不要乱跑。 翠翠陆安宁就带上了。 在去大队院的路上,张老师还在追问苏元瑾,“到底有什么事啊?神神叨叨的?” “我也不知道,是组长通知的,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陆安宁很淡定,翠翠牵着她的手,小脚一跳一跳的。这小丫头,这几天才满脸复活,活泼了,胆子也大了。 到了大队院,发现来开会的人还不少,基本在各个生产队有点小官职的人都来了。 陆安宁她们是最后来的,就在最后排随便找了个座位。 陆广山敲了敲桌子,“安静,安静,现在请秦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掌声响起,陆安宁才发现坐在支书身边的还有一名警察。 秦健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声音铿锵有力,透着一股威严:“各位同志,乡亲们,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通知。从即日起,为了维护山区的安全和秩序,我们将进行为期一周的野外拉练。在此期间,警方将在山上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活动,为防范任何可能的危险,请大家务必遵守规定,不要私自上山。”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确保每个人都听清楚了他的话。随后,他继续说道:“我们理解大家可能有些疑惑,但请大家相信,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们希望大家能够配合,不要给拉练活动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如有紧急情况需要上山,请提前向大队干部报备。” 拉练对于老百姓来说,已经不奇怪了,前些年还有武装部拉练,民兵参加。 在座的人再通知到每一个社员,每一个同学。 立刻,马上。 苏元瑾这才认识到自己大意了,怕的就是提前放的这一节课,再加上中午的一个半小时,时间长了,调皮的孩子反而更有可能上山。 陆安宁和张老师也认识到了。 “赶紧挨个通知学生。” 陆安宁带着翠翠跑路不方便,就先去找了班长,找了陆荷花,小孩子腿脚快,赶紧通知到每个人。 等都通知到了,陆安宁才带着翠翠回到家。 大门锁着,陆安宁用备用钥匙打开后,安远和臭蛋烧了热水,也喂了猪喂了兔子,但竹筐和镰刀不在。 割草一般在路边和沟沿上,不会跑山里去,陆安宁也就没管,掏了几个土豆出来,炒土豆丝馏窝窝头吃。 早上还有半锅咸糊糊,刚好不噎。 “大宝宝,有东西。” 翠翠举着一张纸,很狗腿地递过来让陆安宁看。 “哪来的?” “桌上!” 是一张安远留下的小纸条,上面说昨天晚上刮了大风,山里肯定有刮掉的栗子,两个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陆安宁很生气,往常日子就罢了,现在可是重要时期,万一有个误伤什么的,可怎么好? 征得翠翠的同意,陆安宁把她放在了奶奶家里,她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陆秋华问翠翠,“你阿姨干什么去了?” “找叔叔哥哥,上山了。” 在陆秋华看来,自己这个侄女肯定是离婚后悔了,要不怎么把前夫的女儿带回来了? 她家和小叔子的关系不好,沈志刚的侄子侄女来了她都不愿意招待,黑白分明。 “上山就上山呗,这么大个孩子还能丢了?” 翠翠不喜欢陆秋华说话,就跑去找二大爷了。 陆安夏会给她做小车车,还有糖。 再说陆安宁沿着小路找,一路来到了山脚下。 “安远,臭蛋,快回来——” “听见了没有?快回来——” “再不回来,罚你们两顿不准吃饭!” …… 山上树枝攒动,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有人下山了。 陆安宁自然而然认为是孩子下山了。 陆安宁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她焦急地四处张望,生怕两个小家伙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正在这时,秦健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他满脸严肃,目光如炬,仿佛要将陆安宁看透一般。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这位老师,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放任孩子上山?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任吗?给你们开会都开到哪里去了?” 陆安宁被他的气势所迫,心中虽有不忿,却也明白此刻不能硬碰硬,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 “秦同志,我并非有意放孩子上山。只是今天学校老师去开会,早早放了学,孩子们闲不住才上了山。而且,你们拉练的事情,我觉得大可不必搞得这么神秘,如果一开始就用大喇叭广播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孩子们自然也不会乱跑了。 老师有责任,家长有责任,你们也有责任……” 第40章 自古jian情出人命 秦健一时语塞,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过了一会秦健才说道:“你懂什么?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真相对社会的冲击力不是你能接受的。 赶紧回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找孩子的事交给我们。” “本职工作我已经做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正当陆安宁准备上山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石头翻滚的声音。 陆安宁心中一喜,立刻迎了上去。 只见安远和臭蛋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小褂子兜着几捧栗子,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你俩不省心的,怎么跑这么远?”陆安宁气恼地责备道,但眼中的担忧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姐,栗子!” 臭蛋拎了一串秋蘑菇,“小姨,看,黄窝子和松扎。” 陆安宁又气又急,一人屁股上一巴掌,拉着就要往家走。 “两位小同学,下不为例,我们正在山上武装拉练,不要再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记住了吗?” 安远吓的都结巴了,“记住了,了……” 陆安宁拽着安远臭蛋就走了,直到看不见秦健了,安远才问道:“姐,发生什么事了?这个人好凶啊。” “你还有脸问,我不是不让你们乱跑吗?” “我俩要是不去,早让二狗他们捡去了,头半个月就在打算。” 山上的几十棵栗子树,都有二三十年树龄了,收入的时候大队都收了,就是在高处的笠棚,树枝太高太细人上不去,就剩了下来。 也就是在大风雨天,才能捡到栗子,晚一步就没啦。 安远也不是为了自己,陆安宁就不责备他了,但还是要叮嘱几句的,“这一个星期山上都不能去了,你看警察叔叔都讲了,不要给他们造成麻烦,别拖后腿。” “好的。” 去草丛里找出筐和镰刀,三个人这才一起往家走。 陆安宁一直觉得,好像不是武装拉练那么简单,还真让她猜对了,这天秦健亲自来到学校,宣布武装拉练结束,同学们可以上山割草了。 秦健还单独给陆安宁道了歉,那天态度不好,请见谅。 “那天是我弟弟做错了,你没有什么好道歉的,该道歉的是我们。” 什么态度好不好的,陆安宁都忘了。 其实武装拉练只是个幌子,陆家嘴的社员早就听到风声了。 离陆家嘴十多里的一个小山沟里,出了一场情杀案,一个在县上当临时工的男人,抛妻弃子,和同村的一个大姑娘搅和在一起了。 大姑娘图钱,男人每个月的工资,票啊什么的大部分交给她了,什么零食罐头想吃就买,日子过的很滋润。 大姑娘三观不正,她的爹可是三观不要太正,得知自己闺女做了这等不要脸的事,把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勒令她不准再和男人有来往,还把人送到了亲戚家里,想断了两个人的联系。 当爹的又拜托亲戚,女大不中留,多费点心给闺女找个婆家,结了婚生了娃当了妈心也就静下来了。 亲戚都是要紧亲戚,真把拜托当正事干了,半个月不到就划拉了一门好亲事。 男方的爹是大队干部,男青年是在公社当个小差事,外部条件内部条件都算不错的。 两家相距远,男方也不知道女方是什么人品,光听媒人说的天上不多世上少有,又见本人长的白白净净,娇艳欲滴的,可把小伙子迷的不要不要的。 儿子喜欢,当爹妈的也顺理成章同意了。 大姑娘就像只小蜜蜂一样,哪里有花粉(钱)就往哪里飞,移情别恋特别快。 原先的那个渣男,现在终于尝到被抛弃的滋味了,找不到人了不说,还收到了一封分手信,让他不要再纠缠,不然就告他耍流氓。 渣男的心被扎的稀碎,他不甘心,请了长假到处找自己的“真爱”,可惜找不到。 去找女方的爹妈,次次被赶出来,还让他死心,以后好好的跟老婆孩子过日子。 男人已经走火入魔,哪里听得了劝,再说妻子已经离婚再婚了,儿子带走了,也不认他。 因为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工作单位也把他开除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容易走极端,一条路走到黑,不愿意回头。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渣男怀揣着一把尖刀,翻墙入室,没蹲守到大姑娘,头脑一热,踹了隔壁大姑娘爹妈的门。 渣男二十多岁,而大姑娘的爹四十多岁,年龄上体力上就不占优势。 一个是有备而来,一个是毫无防备; 一个是有凶器,一个是赤身肉博…… 结果可想而知,大姑娘的爹身中六刀,刀刀毙命,大姑娘的娘侥幸逃脱。 渣男趁着夜色跑进了山里,警察接警后组织人上山搜捕,为了避免引起当地人恐慌,也为了避免行凶者继续伤害无辜者,这才以武装拉练的名义,禁止普通群众上山…… 如今,凶手也抓到了,社员又可以自由出入了。 翠翠这几天一直在老屋,她如今的性格活泼,陪老奶奶玩一会,再去陪二大爷玩一会,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有时候还能陪沈志刚扎一小会马步,沈志刚也乐于指导她。 “六十多了,还没长大。”陆秋华酸溜溜的。 亲娘吐槽,“总不能和你一样,天天板着个脸,你看小丫头和我玩,和安夏玩,和志刚玩,就是不和你玩,换我也不爱看你这张脸,就像人家欠了你多少钱似的?” “妈,你还是不是我亲妈?” “就因为是亲妈,我才说你,别人我还不稀的说。” 翠翠不会看时间,可她会看太阳,太阳离着山顶只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那就代表着放学时间到了。 “我要回家找阿姨了!奶奶再见,爷爷再见。” 沈志刚把翠翠抄了起来,“走,我送你回家。” 翠翠被扛习惯了,一点也不怕高。 “等我长大了,我要长这么高。” “那得两米了,看我们得低着头看。” “长高高了护阿姨,护叔叔护哥哥,也护大爷,坏蛋不准欺负银!” “哈哈,你真厉害,爷爷也需要你保护。” 巷子口,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地面,给斑驳的描壁添了几分暖色。 翠翠的小眼睛眨巴眨巴,专注地盯着远方,她的小脸上洋溢着欣喜,小嘴微微张开,可可爱爱的。 突然,翠翠“啊”了一声,声音清脆,她从沈志刚的肩膀上滑了下来,小跑着冲向那个越走越近的身影,“爹,爹,我爹回来了!” 何肖程小心地避开自己的刀口,用一只肩膀揽住了翠翠,“慢点,也不怕摔了?” “爷爷送我回来了。” 何肖程走过来和沈志刚握手,“谢谢你,同志。” 沈志刚看清楚何肖程的面貌,却是一愣…… 第41章 这个女人真无情 “你是……肖……” “我是何肖程,是翠翠的爸爸。” 沈志刚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叫沈志刚,陆安宁是我的内侄女,翠翠在那边玩了,我送她回家。” “我闺女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志刚摸了摸翠翠的头,“不麻烦,翠翠是小开心果,去了我们笑的都多了。” 陆安宁刚要安远去接翠翠,大门响了,翠翠拉着何肖程的手走了进来,“阿姨,我爹回来了!” 当着翠翠的面,陆安宁不想闹的太难看,就把翠翠牵了过来,“饿了吧?我烙了大饼,先吃一小块,等炒了咸菜了再多吃。” 翠翠拉低陆安宁,趴在她的耳朵边上说:“爹也饿了,我听他肚肚叫了。” 陆安宁:“……”这就叫血缘的奇妙吗? 除了翠翠,没有一个人和何肖程说话,陆安宁视他为无物,安远还白愣了他两眼。 何肖程也不尴尬,把黄书包放在凳子上,从里面拿出一包油皮纸包装,拆开。 “安远,还有你(不知道臭蛋叫什么)翠翠,我带了鸡蛋糕,人人有份。” 除了翠翠哒哒哒跑了过来,没有一个人鸟他的。 何肖程给了翠翠一个,又放在另一只手一个。 手指往安远那边一指,“给舅舅。” 翠翠塞到安远手上了,不要还不行。 如法炮制,又拿了一个给了臭蛋。 最后一个给陆安宁。 “阿姨不饿,你吃吧。” “不嘛,大宝宝不吃,我也不吃。” 陆安宁没想到让一个孩子拿捏了,只得吃了一小口,“好了,一边玩去吧,我还要做饭。” 说是玩,怎么可能是玩,安远带着两个小的又喂兔子又喂猪,还要抬水,等会大姐回来了,洗下货要用到很多水。 三个孩子走了,屋里面就剩两个大人了。 陆安宁看着何肖程,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那人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双手搭在膝盖上,不注意看真以为定住了,就像真的因为刀口未愈而无法行走。 陆安宁转身走向厨房,从锅里盛出刚炒好的咸菜,放在桌上,“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带着翠翠走吧。” 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何肖程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你知道的,我刀口还没好,真的走不了。” 他边说边掀起包扎着纱布的腹部,似乎是在证明自己的话。 陆安宁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盯着何肖程,她缓缓站起身,走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波澜。 “这个理由太拙劣了,你不会说你是爬过来的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想赖在家里啊,凭什么? 何肖程轻轻一笑,并不在意她的嘲讽。 “来的时候,是安主任把我送过来的。” “那我让别人把你送家去。” 少不得又要麻烦二哥了。 “真的不能收留一晚吗?原先借住在李婶子家的,人没了,现在门锁上了;何家你也知道,我跟他们闹翻了……” “你是他们的好大儿,他们能怎样对你?要是想害你,你能长这么大?”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父母可以对儿女苛刻,再恶劣大概就没有了吧? “你不会了解的……” “反正是不能,咱俩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要脸我要,可以留翠翠住一晚,你绝对不行。” 陆安宁的态度坚决,并未因何肖程的伤势而动摇。 何肖程在心里叹口气,这个女人真无情,当真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 留何肖程吃了晚饭。 陆安宁让安远跑去叫来了陆安夏,又匆匆去找苏元瑾借了自行车。一切准备就绪,陆安宁对何肖程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送你回何家。” 何肖程脸色一僵,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眼巴巴望着他的翠翠,心中酸涩。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平和。 “爹,我也走!” 翠翠看不得爹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和爹就应该在一起的。 翠翠牵着何肖程的手,紧紧的。 “翠翠,天黑了,你住一晚,明天再走好不好?” “我要爹!”翠翠攥着何肖程的手更紧了。 没办法,陆安夏走了几里路去借了陆安萍家的三轮,带着爷俩走远了。 陆安秀现在想出来一个方法,在村外的河边上把猪大肠使劲清洗,能省家里不少水。 回来的就晚了一些。 “我刚才好像看见二哥和……姓何的?” “是,刚出院回来,来看翠翠。” “好利索了?” “你别问了,和咱没关系。” 现在她没有特别大的目标,现实也不允许,只想把眼下过好,其他的就不想了。 何肖程打开门,因为有近一个月没有回来了,还有一股扑鼻的霉味。 陆安夏板着脸帮着收拾了一番,和翠翠笔划着要回家了。 何父何母听到了这边动静,急忙走了过来。 他们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何母更是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何肖程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娘可想死你了!” 何父也紧随其后,用指腹擦眼角。 何肖程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任由父母拉着他的手坐在炕沿上。 屋内昏暗,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 何母急切地掀起他腹部的纱布查看,一边看一边念叨:“我看看,你到底伤到哪里了……这伤得可不轻啊,得好好补补,我当时听安主任一说,差点没把我和你爹吓死……告诉你啊肖程,你是为了供销社才受的这些罪,就应该让他们赔钱……” 何茂业碰了老婆子一下,何母又说道:“安主任说要照顾好你的,肯定是赔钱了,老大呀,赔了多少?” 何肖程,“我刚回来,医药费全是供销社出的,伺候我的人也是人家安排的,照顾的这么好,还要钱?” 何茂业则坐在一旁,满脸严肃地开口:“肖程啊,这次的事情你处理得不对。你应该趁机向供销社提条件,不赔钱可以,让他们给你安排个轻松工作,再要求他们把你弟弟招进去,以后咱这个家靠肖全,你当哥的得出把力,对你也有好处。 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不能光顾着自己。” 何肖程的目光扫视了几个人,他轻轻抽回被何母握着的手,淡淡地说:“爹娘,你们放心,我自有打算。” 他轻轻拍着翠翠,这孩子已经呵欠连天的了。 何茂业急切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又不是丧失劳动能力了,等伤好了我就去县上上班,把翠翠也带过去。” “没有你弟弟的事了?” “路是自己走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领导已经对我很照顾了,我不能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 何肖全一直在扒墙角,爹妈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大哥压根没替他考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42章 偏仗拉的不要太明显 何肖全压根没想过,他们对大哥更无情,何肖程只是还了一小部分,就受不了了? 何肖全怒火中烧,他的五官扭曲,破门而入猛地抓住何肖程的领口,眼神里充满了不满和愤怒。 “你怎么能这样?”何肖全咆哮着,唾沫星子飞溅,“你只为自己考虑,从来不为我考虑,你还当我是你弟弟吗?你必须去找领导,帮我安排一个工作,不然我和你没完!” 翠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紧紧地抱着何肖程,“不许打我爹!他疼——” 何肖全扯着翠翠的胳膊,把她扔到了炕里面,脑袋碰在墙上,发出呯的一声声响。 何肖程气的脸色苍白,他挣脱何肖全的手,转身去看翠翠。 “翠翠,哪儿疼?”何肖程把翠翠的脸检查了一遍,又摸了摸脑袋。 “不疼,爹,他们是坏蛋,咱们走。” “这就是家,咱们去哪?” “去找阿姨,阿姨喜欢我。” 何肖全耐心全无,“说,我的工作你管不管?” “我不是领导,也不是英雄,我无能为力,不敢伸手问领导要求太多。” 何肖全听到何肖程的辩解,怒火更盛,他的双眼差点喷出火来。 他猛地往地上一拉,何肖程便重重地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何肖程痛得咧嘴,好在理智还在,第一时间捂住了肚子。 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何肖全的手腕。 何肖全却似乎并未解气,他继续咆哮着:“你无能为力?那你怎么给自己谋好处?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让你在供销社里待不下去!今晚上也甭想好过!” 何家父母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脸上满是“无奈”,明显不想兄弟俩闹成这个样子,但他们并没有上前阻止。 何肖全还想动手,手掌已经被何肖程握住了,动弹不得。 “你,松手。” “你,滚出去!” 何家的气氛降至冰点,只剩下何肖全的咆哮声,何肖程倒吸凉气的声音。 “老大,你就答应他吧,你弟弟不就不闹了吗?他马上是一个大小伙子了,下地风吹日晒的,他受不住。” 何母表现的左右为难,十根手指,咬咬哪根也疼。 “我再说一遍,我没那个本事,还有,滚出去。” 何肖全想趁机对何肖程动手,以此逼哥哥妥协,反而让何肖程反制,攥着四根手指哎呦哎呦的。 “哎呦,他可是你弟弟,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何母撕扯着何肖程的手,让他赶紧松开,没看见何肖全直叫唤,小脸都白了? “你这个当娘的可真偏心,我肚子上还有伤,他打我的时候你眼瞎,打翠翠的时候你也眼瞎,你小儿子吃一下亏,眼不瞎了?” 何茂业拍了拍大腿,“老大,你说的什么话?她是你妈!” 何肖程为那个“死人”不值,“还有你,偏仗拉的不要太明显,还是说我不是你们的亲儿子,何肖全才是?!” 有五秒钟,是死一般的沉寂。 何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反正我拉哪个也不对,我都是你们后娘——,我和你爹吃糠咽菜,把你们拉扯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说这话不嫌丧良心嘛~” 何母的哭声引来了邻居,何肖程才松开了何肖全的手,虚弱地靠在了墙壁上。 “大晚上的这是咋了?” 何茂业赶紧说道:“没什么,这不哥俩闹了点口角,把他妈气的,一起骂了。” 翠翠在给爹吹吹风,眼泪还没干,“小叔打我爹,我爹肚肚有洞洞。” 何母一巴掌打在翠翠的嘴上,“你是跟谁学的,没狗高就学会胡说八道了?” 翠翠靠着何肖程的胳膊,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孩子是最不会撒谎的(但会胡说八道,此处不适用),邻居当即就跑过来问:“肖程,怎么回事啊?” 肖程手扶着刀口位置,“我身上有伤,刚出院回来,肖全就过来找事,非让我把他弄进供销社上班,我说我没有这个能力,他就不依不饶了,我妈……一直偏心老二老三,是我爷俩性子直不讨喜,我不怪她。” 不是比谁茶吗?茶呗,当谁不会啊,又不是高难度。 何母看着打翠翠的手发愣,被人抢了台词,茶不出来了。 邻居看见何肖程的伤口上的绷带,很吃惊; 当得知是遇上了劫道的,让坏人扎了,更吃惊了; 当知道何肖程出院第一天,爷俩就被弟弟打,还是在爹妈的眼皮子底下挨了打,吃惊地嘴巴能塞个鸡蛋。 特么的这爹妈是亲爹妈吗?这弟弟是亲弟弟吗? 何茂业突然怒喝了一声,“三儿,混账东西,还不快把你哥扶起来?你是做弟弟的,不能跟你哥急。” 何肖全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缓缓走向何肖程。 “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是也打我了吗?我急眼了。” 何肖全低着头,伸出一只手,试图搀扶何肖程起来。 何肖程没有拒绝,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家人,一家子戏精。 邻居见状,也不好多待,说了几句类似于好好吃饭好好养伤的话,打着呵欠,回家睡觉去了。 何肖程缓缓站起,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瘦削,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地看了何肖全一眼,然后转身对这一家三口说:“我和翠翠要睡觉了,还不走?想让别人都知道你们是什么嘴脸?” 何母想要说什么,让何茂业喝止了。 “老大,早早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何肖程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僵硬又冷淡,心凉的渐渐地没有了温度…… “翠翠,头还疼不疼?” 翠翠抱着肩膀,小大人样,“爹,不疼了。” “那咱就睡觉了,明天,爹就带你搬家,离开你爷爷奶奶小叔好不好?” “好,他们都是坏人,我能见大宝宝吗?” 何肖程铺被的动作停了下来,“谁是大宝宝?” “阿姨呀,她不让我喊妈妈,让我喊阿姨,没人她叫我小宝宝,她是大宝宝。” 这个年代,哪个农村妇女会说大宝宝小宝宝这两个词汇?别说说了,怕是听都没听过。 这么说,还真是她来了。 “肖程,从今往后,咱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个女人还诅咒他:祝你不孕不育,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孤独终老。 何肖程当时气的肝胆俱裂,差点血溅民政局,却没想到现在想起来如此亲切。 嗯,他识人不清,糊涂蛋加糊涂蛋的二次方,该骂。 第43章 我妈不让我猴子跳 家里少了翠翠,总觉得像少了好多个人一样。 安远和臭蛋冷不丁就冒出来一句:“翠翠,你——” 来到学校,也会有人问:“老师,翠翠妹妹呢?” 提起翠翠,陆安宁总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怎么了,难道相处几天真处出感情来了? “翠翠回她自己的家了呀,她就是来走亲的,住几天就走。” “那她还会来吗?” 陆安宁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不想和何肖程来往,却不排斥和翠翠接触,操作起来很矛盾。 “会吧。” 从此经过的苏元瑾打了一声招呼,“陆老师,中心小学又来通知了。” “什么通知啊?” “要举行运动会了,每个年级至少选两名学生参加。” 每年都会有运动会,陆安宁把这个忘了。 “苏老师,有哪些项目啊?” 苏元瑾拿出了通知,让她自己看。 “3000米长跑,200米短跑、立定跳远,跳高,老天爷,还不少,我们班陆安峰赛跑很厉害,苏元庆弹跳能力好,他两个人就行。” “嗯,下个星期二,我带队,你帮着看管三年级,上两节课。” “行。” 陆安宁刚想走,苏元瑾又问道:“我的备课笔记你还用着吧?” “用着用着,是不是你要用?在办公室我拿给你。” 陆安宁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笔记,苏元瑾到底经验丰富,备课笔记思路清晰,浅显易懂。 苏元瑾说:“我想起来有个地方要做补充,等补充好了,放学我再还给你。” “谢谢你啦,苏老师。” 苏元瑾有点局促,“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不要这么客气嘛。” 客气还是要客气的,和苏元瑾熟悉的是原主。 放学之前,陆安宁单独把陆安峰和苏元庆喊了出来,通知他俩去参加运动会。 陆安宁本来就是搞体育的,这具身体远不如她,但谈理论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给他俩纠正了动作上的错误,特别是长跑,什么时候需要跟,什么阶段要开始发力,起跑阶段冲刺阶段的注意事项,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好在还有两天的训练时间。 苏元庆摸摸脑袋,“老师,我妈不让我跳,说我整天像个猴长一身猴毛,上窜下跳不稳重,长大难找媳妇。” 这句话把陆安宁逗笑了,“老师看好你,你妈要是有意见,就让她找我,什么时候把我说服了,我就听她的。” “还有啊,这两天不准帮家里面割草,干这样那样的活,全心扑在这上面,听见了没有?” 陆安峰问道:“割草,喂鸡,喂猪的活都是我们,要是突然不干了,我爹妈还不得揍我呀?” “就说是我说的。” “那行,老师说话我妈听。” 放学了,苏元瑾也把笔记还给了陆安宁。 “我不急,你可以慢慢补充。” “就一个小地方,第十三课漏了那么一点,十三课。” 陆安宁放进书包里,提上就走,“那我走了,苏老师。” “我补充的不一定对,你多看看,第十三课。” “好。” 放学的路上,陆安宁身边总簇拥着一群学生,有时候别的年级也有。 “老师,唱首歌吧。” “那我就教你们一首《路灯下的小姑娘》” 学生们鼓掌。 “ha在那盏路灯的下面 有一个小姑娘在哭泣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ha小姑娘哭得多悲伤 不知道是谁把她抛弃 她现在该到哪里去 亲爱的小妹妹 请你不要不要哭泣 你的家在哪里 我会带你带你回去……” “老师,下一堂音乐课学这首歌吧。” “老师,这首歌太好听了,这个不不不不不是怎么唱的?” “笨蛋了,这根本不是不不不不,是不要不要。” 孩子们大笑。 回到家,陆安宁和安远臭蛋分工,各伺其职。 陆安宁做饭,安远割草,臭蛋喂猪。 “安宁,安宁。”外面有人在喊陆安宁。 “我在家,三婶,门开着。” 不出陆安宁所料,来人正是苏元庆的妈,男人排行老三,陆安宁这辈的都叫三婶子或者三大娘。 三婶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两口子都很老实实在。 “三婶,快坐,家里有热水,要不要喝水?” 三婶推辞,“我不渴,安宁,我就是问你个事,元庆回到家就练猴子跳了,支使他活都不干,说是你让他参加什么会……安宁啊,我们不去跳,耽误活不说,还得多吃一碗饭。” 陆安宁揉好了一块面,放在一边醒着,然后洗了手,坐在了三婶的对面。 “三婶,你以后想让元庆干什么?” “干什么?”三婶还真没想那么长远,元庆还小,才十一,一眼看不到底。 “那咱现在想也不晚,想让元庆考大学?” 三婶连连摇头,“元庆不是学习那块料,看见他学习了,也看见他做作业了,就是一考试就不行,我和他爹都没长那种脑子,孩子也别想了。” 学习是七分天赋,三分努力,犟不得,那种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才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都是骗人的。 苏元庆属于努力了和结果不成正比的。 “考大学这条路堵上了,能进城当工人?” “老苏家十八代贫农,有什么门路去当工人?别想了。” 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安宁及时引导,“这条路也堵上了,等元庆上完学,就只能下地挣工分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婶子,你是不知道元庆跳的有多高多远,快两米远他跟玩似的。” 三婶,“我知道他跳的远,道堰沟子多宽,他哥都跳不过去,他嗖一下就过去了,可这有什么用,除了丢人又换不了钱。” “错了,三婶,除了成绩好可以考大学,跑的快跳的远,会游泳都能上大学上体校,你可能会问了,这些人上大学干什么?以后可以当运动员,也可以当体育老师。” “当运动员?”三婶显然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情。 陆安宁点点头,“对,当运动员,以后参加比赛,拿奖牌,为国争光,到时候国家不仅给安排工作,还奖励房子呢。” 三婶将信将疑,“真有这么好的事?”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这次运动会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如果元庆能取得好名次,就有可能被选进县队,以后就有希望成为专业运动员。”陆安宁认真地说道。 三婶有些动心了,“那……那我回家和他爹商量商量。” 陆安宁站起身来,“三婶,元庆是个好苗子,可千万别浪费了,这可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三婶感激地看了陆安宁一眼,“谢谢你啊,安宁,要不是你,我们哪懂这些。” 送走了三婶,陆安宁松了口气,她希望苏元庆能够抓住这次机会,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农村孩子想走出去,可太难了。 第44章 她已经不相信爱情了 眼见着天马上黑了,陆安秀还没回来,陆安宁就有些着急。 虽说现在这个没有监控的时代,治安还算不错,但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意外。 “安远臭蛋,我去找找大姐。” 臭蛋嗖一下跑到跟前,“小姨,我跟你一起去。” “乖乖写作业去,我一个人就行。” 陆安宁迎出去没多远,就看见陆安秀跟在一名男子的后面回来了。 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就是普通人的打扮,鞋子裤子上都沾满了泥土,他背着那个袋子,袋子上打了一个结。 陆安秀跟在男子身后,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时不时地说着感谢的话。 他们走得不急不缓,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美好。 陆安宁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大姐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大姐。” 陆安秀从男人手中接过袋子,“世亮,今天谢谢你,我走了。” 刘世亮笑了笑,“好,以后用个结实的袋子。” “姐,那个人是谁呀?”陆安宁很难不八卦。 “回家再说。” 饭后,两个小的负责刷碗收拾桌子,陆安宁姐俩就开始做猪大肠了。 “今天洗的干净,能省两遍水。” “袋子破了,漏了一地,两个人在河边洗了一个多钟头。” “两个人?” 原来陆安秀刚到村头,袋子破了,猪大肠全漏在了地上,还是让下工回来的刘世亮看见了,帮着把猪大肠抬到河边,帮着洗。 男人的手大力气大,站在水里帮着洗了一个多小时,要不光凭陆安秀自己,也洗不这么干净。 “真是遇上好心人了,等咱做好了猪大肠,给他也送一些。” “好。” 忙完了这些,夜已经深了,陆安宁坐在煤油灯下面,备课。 因为有苏元瑾的笔记作为参考,备课变得很顺利。 陆安宁突然想起来,苏元瑾补充了备课笔记,还强调了好几次十三课,难道有什么让人惊艳的吗? 从来都是好奇害死猫。 陆安宁找到了语文第13课,没有什么补充,没有惊艳,倒是有惊吓。 是苏元瑾的一封表白信。 陆安宁你好: 很冒昧给你写了这封信,但认识你有十多年了,重新认识你也有一个多月了,我想说一说对你的印象。 前面十多年,仅限于认识,对你一点也不了解,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给我的印象就是:漂亮、自信、努力、上进、为人平和又有爱心……当然,我的词语匮乏,写出来的不及你十分之一。 我今年二十二岁,并不优秀,缺点有,优点也有,优点是为人踏实,知上进,性格平和。 情不知何时起,已深种。 我的想法已经说出来了,即便拒绝了,我也不后悔,希望得到你的答复。 …… 陆安宁在桌子旁坐了好大一会,说实在的,她对苏元瑾并不了解,但这句情不知何时起,已深种,让她很有压力。 穿越到这里,以后会发生什么,她不敢说,但目前为止,陆安宁不想涉足爱情,更不想步入婚姻。 她已经不相信爱情了。 第二天回到学校,陆安宁第一时间还了备课笔记。 “陆老师,为什么不用了呢?是我什么地方没写好吗?” “不是,你写的很好,是我的问题,我觉得用久了,我都产生惰性了,这样下去不好,我就废了。” 张老师也附和,“是啊,元瑾写的太详细了,就差扒口喂了,就算学历不高的人也可以当教师。” 陆安宁不去追究张老师话语中的意思,没必要,原主学历低不是什么秘密。 苏元瑾接过来,没说话。 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苏元瑾以找陆安宁谈运动会为由,把陆安宁喊到了外面的小操场。 “陆老师,第13课的内容你看了吗?” “看过了,我结过婚,不敢说这辈子不会步入婚姻了,至少现在我不考虑。 苏老师,我们并不合适,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理想中的另一半,以后我们还是同事。” “哪里不合适?是因为你离过婚吗?” “苏老师,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单纯的不考虑,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可苏元瑾就是认为,陆安宁是自卑,既然是这样,那么走出第一步的应该是他。 要是陆安宁,知道苏元瑾的想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离婚放在后世社会上,比让蚊子叮了一口的伤害性还要小。 当然对每一个个体是不一样的。 这天,陆安宁刚走出教室,就远远看见一位中年妇女正急匆匆地朝她走来。她的脸上写满了愤怒,脖子上还搁着一块手巾,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水。 走近了,陆安宁认出这是苏元瑾的母亲,她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母就劈头盖脸地责问起来,“你就是陆大明的四闺女?是你一直缠着元瑾?我告诉你,我儿子是大小伙子,不是你一个二婚能高攀得起的。你赶紧离他远点,别耽误了他的前程!” 陆安宁气急反笑,“我敬你是长辈,不想说难听的话,是谁说我一直缠着你儿子的?没搞清状况,不要乱咬人。” 苏母气的五官都错了位,有些狰狞,“你骂我是狗?” “这是你自己说的,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跑过来问罪,不是乱咬是什么?再次告诉你,我教我的学生,别的什么都没干,要是还不明白,回家多问问苏老师。” 苏元瑾早听见学生说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来,连推带搡把老娘带走了。 打开自家大门,苏元瑾就开始指责苏母了,“妈,你去学校闹什么?” “陆大明的四闺女勾搭你,我要是不找她说明白,就凭你的性子,还不得让她哄了去?她除了长得好看点,哪一点配得上你了?姊妹两个都离婚了、没爹没妈,还有两个拖油瓶…… 你看看,这都是正经人家吗?全公社找不出第二家来,他是怎么把你迷的五迷三道的?” 苏元瑾十分确定他不是因色起意,他就是被吸引的那一个。 被陆安宁耐心教学生吸引,被她认真地在作业本上写批语吸引,被她的音乐课美术课体育课吸引,被她一举手一投足一笑一颦所吸引…… 用现代的话说,陆安宁就是一个宝藏女孩,她每一天都在打破别人对她的固有印象。 苏元瑾之所以和爹妈讲了,就是希望他们成为他的助力,要是爹妈都不在意陆安宁是二婚的身份,陆安宁就会放下自卑,两个人的事就会事半功倍。 他要想娶陆安宁,父母这一关早早晚晚要过的。 但苏元瑾想错了,离婚的标签就像一个耻辱标签一样,让他的爹妈难以接受。 在他们眼里,儿子就是360度无缺点的存在,这样的儿子想娶陆安宁,那一定是陆安宁勾搭的。 不然,儿子不会瞎了眼,放着黄花大闺女不要,看中个离婚女…… 第45章 他是抱养的? 事后,苏母还亲自来到陆安宁的家,颇有点警告的意思。 “你和元瑾的事,我和他爹都不同意,你趁早歇了心思。” 陆安宁就像听见了一个笑话一般,她眼神坚定,嘴角上扬,带着一丝不屑。 “婶子,您多虑了,我对苏老师,就是同事,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您的儿子,无论哪一方面都很好,但我陆安宁不考虑,半分心思都没有。 我这里真不用你操心,您若真要操心,还是管好您自己的儿子吧。” 说完,陆安宁起身去灶台,留下苏母一脸惊愕,独自在风中凌乱。 “别说的这么好听,你要是真没缠着他,他能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跟我和他爹对着干?” “这不很好解释吗?我也没缠着你,你还不是三番两次找过我?你管好你儿子就行了,我只想好好教书。” 陆安宁从肖程的朱砂痣变成蚊子血,就是婆婆这种生物的功劳,所以这辈子她大概不会有婆媳关系的。 即便有也不会是苏母这样的。 “那你就离他远远的,离开他。” 陆安宁让苏母的霸道气笑了,“婶子,你只能管你儿子,你管不着我,办公室是他的,也是我的,我怎么离他远远的?” 苏母说不过陆安宁,她又开始想别的法子了,她儿子身边就不能有这样的女人存在。 …… 何肖程第二天就带着翠翠去了公社,安主任还算厚道,给父女俩安排了一个大间和一个小间。 大间当宿舍,小间当厨房,又派人骑着三轮车把租房里的被褥以及别的家当都搬了过来。 何肖程的刀口开裂发炎,又去卫生院做了两天治疗。 从某一方面说,安主任和何肖程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合作关系了。 “真没想到你亲爹妈会这么狠,要钱要名额,不是,你现在有多少钱?就算是有钱也不能填给他们啊。就算你现在开口要名额,我第一个不答应。” 何肖程半躺在床上,苦笑道:“我也没答应,供销社又不是我开的,我那个弟弟也不行。” “肖程,别怪我多嘴,你爹妈对你另一个弟弟也这么严厉吗?” 说好听点叫严厉,说不好听的叫严苛。 “对他俩个还好吧,没怎么挨过打。” 现在是何肖程的养伤阶段,要时不时去外面溜达一圈,就遇到了来进货的隋海波和陆安萍。 陆安萍可不放心隋海波一个人来进货,男人很容易故态复萌,反正,隋海波在媳妇心里的信任值,少的可怜。 “嗐,妹夫,伤好点了吗?” 陆安萍踢了男人一脚,小白脸不抗踢,差点踢趴下了。 什么妹夫,早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好多了,这是又来进货?” “是啊。” 翠翠是认识陆安萍的,她甜甜的喊了一声,“三姨。” “来,给翠翠一块糖。” 孩子是无辜的,再加上陆安萍只生了一个儿子,心底里是稀罕闺女的。 翠翠高高兴兴的接过来了。 “快,谢谢阿姨。” “谢谢三姨。” 陆安萍摸着她的头,“不用谢,你爱吃就好了。” 何肖程指了指前面,“我们去那边溜达溜达,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陆安萍嘟囔了一句,“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还尽管开口。” 隋海波小声说:“别小看人,他还真帮忙了,煤油胰子啥的稀罕东西,找他能多给点。” “何家人欺负四妹,不许说那家人好。” “那也不能昧良心呀。” 往前走不远,何肖程的目光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吸引。 她弓着背,手中紧紧握着一只破旧的布包,正焦急地向售货员解释着什么。 正是何家庄的老邻居三奶奶,她一脸焦急,眼中充满了祈求。 “求求你了,闺女,你就卖我一点吧,我这煤油票不小心弄丢了,可我家里真的急需煤油啊。” 三奶奶哀求,但售货员却不为所动,她板着脸,冷冷地说:“老奶奶,您也知道,我们得按规矩办事,没票,我也不能凭空给您煤油啊,回头我怎么交账啊?你别为难我了,行不?” 何肖程见状,心中一阵难受。 如今,三奶奶就和一个光棍儿子度日,儿子小时候打青霉素,落下了跛脚,下地也只能干点轻省活,日子过的相当艰难。 何肖程走上前去,轻声对售货员说:“这煤油,我帮她买了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煤油票和钱,递给了售货员。 三奶奶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肖程啊,你这是……” 三奶奶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刻会遇到何肖程,更没想到他会出手相助。 何肖程微微一笑,温和地说:“三奶奶,您别急,这煤油我帮您买了。” 他转身对售货员说:“给装半斤煤油。” 售货员看了看何肖程,又看了看三奶奶,最终点了点头装了半斤煤油。 三奶奶在一旁看着,眼眶微红。 “走吧,三奶奶,还买别的东西吗?” 奶奶摇摇头,“不买了,家里还有。” 翠翠个小人精,扶着爹,爹再扶着三奶奶。 出了供销社门口,何肖程扶三奶奶在台阶上坐下,先休息一会。 “肖程,听说你搬出来了?” “嗯,我和翠翠搬出来三天了。” “唉,你爹你妈心太狠了,自己有儿子了,不是刚抱你回来的时候了。” 何肖程一愣,“三奶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奶奶抓起布包,就急着下台阶,“人老了就爱胡说八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你叔说我老潮了,还真是。” 何肖程没去追赶,既然三奶奶不想说,他找别人问。 三奶奶字面上的意思,他是何茂业夫妇抱来的? 又过了两天,何肖程拎着一瓶酒和一包点心,趁着暮色敲开了三奶奶家的大门。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是三奶奶的儿子何茂名。 何茂名见到何肖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招呼他进屋。 何肖程示意他小声些,然后推着他进了门,又插上了。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煤油灯在桌子上摇曳着。 三奶奶坐在桌旁,手中拿着一根针线,正在修补一件旧衣服,抬头看见何肖程,有瞬间的惊慌。 “三奶奶,你别害怕,我来是悄悄来的,没有一个人看见我。” 何茂名很纳闷,“肖程你有什么事?你三奶奶又说什么了?” 三奶奶看了看儿子,“我又胡说八道了。” 何茂名很无奈,“肖程,你三奶奶是年龄大了,老是丢三落四的,该说的也说,不该说的也说,当她老潮了,别在意。” 何肖程今天来的目的,还是问那天三奶奶说的话,他是从什么地方抱来的? 第46章 她究竟哪里好了? 何茂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拉何肖程坐在了另一边。 “你不用问你三奶奶了,这事我知道,你三奶奶还是听我说的。那么我问你,你要是知道何茂业老两口不是你的亲爹亲妈,你会怎么办?” “要是他们不是,为了我,也为了翠翠,我不能让他们压榨我了,再继续压榨翠翠,我试着去找我的亲生父母,知道我是谁生的,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要是找到了,有老养老,找不到我就带着翠翠安心过自己的。” 何茂名这才说道:“何茂业两口子结婚五六年了没有孩子,你奶奶天天骂儿媳妇是不下蛋的鸡,那几年,你这个妈的日子可难过了,你奶奶还一动就撵人……” 那时候何茂名才十一二岁,学上不了地下不了,就天天趴墙头看热闹,老太太骂的凶,儿媳妇哭的凶。 突然有一天,何母怀孕了,两口子都要乐坏了,骂声没了,母慈子孝的。 树发芽了,槐花开了,杏子熟了,何母从腹部平平到小腹凸起,一天天的像得胜的将军似的。 何茂业家里就有一颗杏树,枝繁叶茂,杏子累累,有的枝条都要越界了。 孩子就没有不馋的,何茂名也不例外,踩着梯子爬上了墙头,手伸的长一点点就够到了。 可是,何茂名看到了什么? 差点把他吓的从梯子上掉下来。 只见何茂业媳妇(何母)坐在杏树底下,旁边放一笸箩杏子,一掰两瓣,把杏核扔掉,把果肉扔进嘴里,吃的那叫一个美。 何茂名忍不住流口水。 也许是吃的够多,何茂业媳妇想松松裤腰带,却扔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枕头。 这属于贺茂业媳妇的失误了,她连滚带爬去捡起来,又塞进褂子里面。 这一幕可把何茂名吓坏了,他赶紧撤下梯子,跑到屋里面和他娘讲了。 何茂业媳妇的肚子藏着枕头。 三奶奶让何茂名别说出去,就烂在肚子里,当时想到的是,小媳妇受不了婆婆的磋磨,装肚子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 都是从媳妇过来的,三奶奶懂。 这样的日子能瞒几天?十月怀胎,难不成你还能不生了? 收花生的时候,何茂业的媳妇生了,生了一个五斤的大胖小子! 把三奶奶惊的稀糊稀糊的。 明明没有肚子,还生了个大胖小子,何茂业媳妇,这是来了一个瞒天过海啊。 农村穷,有生了女儿送人想继续生儿子的,也有生儿子太多养不活送人的,三奶奶就寻思着何茂业媳妇是从别处抱的孩子,只要好好待人家,那也是功德一件。 肖程抱来的第三年,何肖武出生了,自从何肖武出生,何茂业两口子的态度就变了,对何肖程轻则骂重则打,不给吃饭是经常的事。 何肖程五岁之前就没穿过棉袄棉裤,大冬天屁股蛋上全是冻疮,还穿着夏天的皮掌子鞋。 人家是哥哥穿小了弟弟穿,这家是弟弟做新的,哥哥穿爹穿破了改装的。 三奶奶也不止一次说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把孩子送到这家来,TMD的不是给孩子找条活路,这是不想让孩子活…… 何茂名,“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你记住,你只能从我嘴里听这一次,谁来了我也不会说第二次。 还有,你爹妈是什么人,你也有数,别把我和你三奶奶供出去,那就太不爷们了。” “叔,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几番争执,何肖程还是把酒和点心留下了,还放了一斤煤油票。 从何茂名家中走出来,何肖程有些迷茫,他是不是被人嫌弃而送养的孩子?他该不该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要找的话又能去哪里找呢? 陆安宁有意和苏元瑾保持距离,办公室她基本上不去了,给学生上一节课,第二节课她就待在教室里,维持秩序、批改作业、备下一课。 苏元瑾带队去参加运动会,给学生上课也是张老师上的。 不愧是陆安宁看好的人,陆安峰长跑得了个第二,苏元庆同年龄段得了第一,双双获奖,奖状还有奖品笔记本和钢笔。 把苏元庆的妈高兴的,还叮嘱儿子,“以后再猴子跳妈也不管了,老师说这个能当饭吃,妈信她。” 苏元瑾想找陆安宁说话,但后者巧妙地避开了。 人家妈上门警告了,她得识趣点。 苏元瑾这两天焦头烂额的,他没想到爹妈的反应这么大,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村子的男性到了他这个年纪,除了不好说媳妇的,基本上都结婚了。他爹妈急的不行,现在又催着他相亲。 不管环肥燕瘦,苏元瑾都没相中,他还是喜欢陆安宁这款的。 苏母看儿子的眼神,就如同这儿子废了。 “陆大明的闺女哪里好了?” “她哪里不好了?” “她离婚了,有过男人,没爹没妈,少教,你就是把天夸个窟窿,我和你爹也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个心吧。” “那我就谁也不娶,一个人过挺好。” 难说苏元瑾没有要挟父母的企图,他确实在赌,赌他在父母心里的份量,可以让他们妥协。 …… 星期天的早上,陆安宁照旧带着学生跑步,以前村里人当他们发神经,自从二年级两个学生获奖,现在看法不一样了。 还有孩子全程跟着跑,大人也就笑笑,该干嘛还干嘛。 已是初冬了,小北风有了力度,陆安宁嘱咐学生回家后不要喝凉水,不准脱衣服,就带着安远和臭蛋回家了。 还没进家门,二狗妈就传达给她第一手资料。 “安宁,那个范知青去你家了。” “哪个范知青?” “那个叫什么范文静的,听说是大学生,啧啧啧,也不知道你家烧了什么高香了,她哪也没去,直接去的你家。” 二狗妈的话真是又嫉妒又不服气,两个离婚的,带着两个小拖油瓶,究竟哪里好了? 女娲造人真是神奇,什么人都造出来了,陆安宁也不理会,径直推门而入。 陆安秀的声音,“范知青,安宁回来了。” 陆安宁走近,只见堂屋里坐着个年轻女子,身穿一件灰色棉袄,领口和袖口都缀着精致的花边,头发用一根蓝色丝带随意束在脑后,皮肤白净,五官精致,显得既文静又温婉。 她本来正低头看着手中的课本,听见门响,便抬起头望向门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喜。 “安宁,你回来了。”她轻声说道,声音柔和而悦耳,陆安宁觉得她要是个男人,光凭声音也能迷住了。 陆安宁愣了,穿越大神给了她这么一个身份,给了她这么一个成长环境,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她的家中。 范文静站起身来,握住了陆安宁的手,“安宁,你变了,我很高兴。” 第47章 狐狸精 陆安宁想起原主的懦弱,现在有一点微小的进步,范文静都会很高兴吧? 何况也不是微小的进步,离婚这种大事没有几个人能做的出来。 “文静姐,你能来看我,我也很高兴。” 等坐下来,陆安宁才发现在背阴处还有一个人。 “秦同志?” 秦健点点头,“是我。” 秦健能出现在这里,属实让人意外,唯一的可能就是范文静了。 范文静巧笑倩兮,侧身挽了挽秦健的胳膊,“你们猜的没错,秦健是我男朋友——” 秦健侧眼瞄了瞄范文静。 范文静笑着改口,“说错了,是我未婚夫。” 范文静和秦健两家生活在同一个大院,知识青年下乡时,范文静响应号召下乡,而秦健是家中独子,就参加了工作。 两人一直有书信来往。 范文静后来招工回城,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范文静参加了第一次高考,读了三年书,今年刚刚毕业。 范文静想和未婚夫在一个城市,这次是来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单位的。 范文静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她轻轻地靠在秦健的肩膀上,两人的眼神能拉丝。 “安宁,你知道吗?我和秦健从小一起长大,就像青梅竹马一样。下乡的那几年,虽然分隔两地,但我们的心却始终在一起的。他工作努力,我学习勤奋,我们互相鼓励,一起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当然了没有我也没有他。” 秦健微笑着握住范文静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表示赞同。 “又到了我当年下乡的地方,我就跟秦健说了,高低得回来看看……其实这个地方值得我记住的地方不多,那会下乡时,都没有人愿意和知青搭伙干活的,怕被知青拖累,只有安宁愿意和我搭伙。” 原主胆小善良,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缺点是很容易让人拿捏,优点就是给自己结了善缘。 范文静和秦健被陆安宁姐妹的热情邀请所打动,便欣然答应留下来吃午饭。 厨房里,陆安宁和她的姐姐忙碌着,食材匮乏,也做不出特别的,都是家常菜。 陆安秀将秦健带来的肉切成薄片,与新鲜的大白菜一同下锅翻炒,再烀一圈锅贴。另一边,陆安宁用小锅加热油,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花生米在锅中跳跃,十分钟就差不多出锅了。 辣椒炒猪大肠则是陆安宁的拿手好菜,与辣椒一同爆炒,辣味与猪大肠的鲜香完美融合,用翠翠的话说,又臭又香。 范文静让两个小家伙带领着,喂兔子又去喂猪。 秦健也不能干坐着,就帮着截柴火,安远拦都拦不住。 “安远,你读几年级了?” “我应该是四年级了,一年没上学,四姐又让我插班读的三年级。” “成绩怎么样呀?” 安远挠了挠头,“我姐天天给我补课,上一次考试第二名。” “那你长大以后准备干什么?” “我想当警察,当解放军,保护姐姐,不让别人欺负她们。” 这话说的范文静很是酸涩,都是陆大明造的孽。 “范知青,我晒的地瓜干你尝尝。” 人还没到,大嗓门先到了。 二狗妈端着一个小笸箩,走路脚下带飞,几步就到了跟前。 范文静推辞,“婶子,我们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安宁做了啥好饭啊,我瞅瞅。” “哎哟,就一个花生米,半满不浅的,这怎么吃啊?闺女,跟我回家吃去吧,今早上刚割了半斤鲜肉。” “不了,在这边吃就挺好,我本来就是看安宁的。” 二狗妈再不拿自己当外人,也听出范文静的意思了:人家就是冲着陆安宁来的,和她没啥关系。 二狗妈走后,陆安宁才把猪大肠端了下来,陆安秀骂道:“嘴巴一天不按在人家身上,她就得死。” 范文静说:“婶子的嘴一直没改过。” “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不可能改了,除非回炉重造。” 陆安宁喊吃饭,几个人才一起洗手,围着桌子坐下。 农村人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陆安宁就邀请范文静住几天,趁着工作还没安排,多转转多走走。 “不了,秦健有几天假,我和他一起去x市。” “回家吗?” 范文静的家就在x市。 范文静看着秦健笑了,“丑媳妇见公婆。” “那你们是不是要结婚了?” 秦健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既然范文静不留宿,陆安宁就开始寻思给范文静带什么当回礼,她和秦健可是带了肉、点心还有苹果。 自制的罐头还有两瓶,可以带上,晒的地瓜干还有一小瓢,再装上点猪大肠。 肉和点心让他们带回去,苹果就留下了,让两个小的趴被窝里啃。 饭后,陆安宁就开始张罗了,她让带的都是范文静爱吃的,范文静也不拒绝,但是肉和点心她绝对不要,这东西带回去干什么?她跟着秦健吃食堂,自己不单独开伙。 放臭了也就扔了。 陆安宁只得留下。 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她抬头望去,只见苏元瑾的母亲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安远和臭蛋。 “陆安宁,你给我出来!”苏母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她的声音刺耳又难听。 臭蛋气的哇哇叫,“这老嫲嫲真烦人,拦都拦不住,还推人。” 要不是舅舅扶的快,他都让老嫲嫲扒拉倒了。 陆安宁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要往外走,陆安秀却拦住了她。 “你不要出去,我出去。” “你出去没用,她找的是我。” “那我就把她撵走,她算个什么东西?管不了自己的儿子就拿你撒气。” 范文静问道:“苏老大的老婆为什么骂你?” 陆安秀替妹妹说了:“她二儿子也教书,就看上安宁了,安宁根本没答应,老嫲嫲认定安宁巴着她儿子,怎么说也说不通,隔三差五来闹一场。” 范文静拉着陆安宁,“走,我跟你去。” 苏母看见范文静就是一愣,不过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县官不如现管,强龙压不住地蛇。 苏母的眼神像两把刀子,直戳陆安宁的心头,她快步走到陆安宁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尖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整天就知道巴着我儿子不放!我家元瑾以前那么听话,现在为了你,连相亲都不去了!” 陆安宁握住面前的这根手指,用力往苏母怀里一压,苏母就弯下了身子,哎呦哎呦的嚎。 “老妖婆,你再用这根手指戳一下我试试?” 范文静把陆安宁往身后一挡,对呲牙咧嘴的苏母说:“你把你儿子喊来,让你儿子亲口说,他不肯相亲是因为什么?总不能端着屎盆子见人就扣吧?” “范知青,这里没你什么事,不是元瑾的错,都是这个狐狸精……” “对,我是个狐狸精,先吸你的血,再吃狗肉,最后吃骨头,你再骂,我就真干喽……” 第48章 请解释,别让我背锅 苏元瑾从外面匆匆跑过来,连忙上前拉住母亲,低声劝道:“妈,你冷静点,别在这里闹。” 苏母却是不依不饶,一把甩开儿子的手,继续对陆安宁进行言语攻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攀高枝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家元瑾是不会娶你的,我和他爹也不会同意,你就别白天做梦了!” 陆安宁家的院子不大,挤满了人。 想想吧,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走不出去的年代,家短里长就成了消遣的工具。 尤其是这种男女关系方面的,那真是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生怕看漏了一点,生怕错漏了一句。 陆安宁没有女人名声坏了,人也就完了这种思想,她对苏元瑾说:“苏老师,现在请你大大方方的说一句,是我巴着你不让你相亲吗?我可不想让你妈动不动就来戳着我鼻子骂。” 苏元瑾既不能否认是陆安宁巴着他,又不能承认是自己放不下,他是老师,院子里就有他的学生,还有学生家长,他放不下老师的面子。 苏元瑾拉着苏母,“妈,别闹了,回家。” “我不回,除非你答应我相亲,答应我再不和陆大明的闺女有牵扯。” “妈!” 陆安宁受不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苏老师还有那个谁,我虽然不像男劳力那样一口唾沫一个钉,但我的话也好使,我对苏老师一点想法也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更不会巴着他不放。 我说到做到,有人做不到,别来找我,我只管好我自己。” 苏元瑾的脸有一种不正常的红,要说以前他有点机会,经此一闹,他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妈,回家!” 终于,在苏元瑾的要求之下,苏母被儿子硬拉出了人群。 人们纷纷让开道路,院子里尤如无数只鸭子,议论声却如同潮水般涌来,伴随着他们的脚步渐行渐远。 陆安宁站在原地,看着苏元瑾母子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场闹剧没有结束,随时会卷土重来。 “我想把老师辞了。” 范文静不服气,“那不是让他们得逞了吗?错的不是你……苏元瑾也是个没有脊梁的,明明他的一句话就能说明白了,比你说几百句都好使,这样的男人,白瞎了一张男人皮。” 陆安宁承认她对苏元瑾很失望,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失望,但又有什么法子呢? 牛不饮水按不下头。 “我倒是觉得,要不找支书处理吧。” 陆安宁对支书的能力有怀疑,何家庄子的支书连耍流氓这样的事都想和稀泥。 “会管吗?” 在农村,只要不是上升到刑事的,民事都是村干部管,别小瞧他们,一个村子里什么人没有,能保持表面上的祥和,可都是他们的本事。 范文静看了看秦健,“秦警官,能不能请你跑一趟啊?” 秦健前些日子和村干部打过交道,这种事总不能让陆安宁去跟村干部说吧?苏母就像喷粪机器一样,难道让陆安宁再对着村干部复述一遍? 过了。 “好,我去。” 这么一来,范文静走不了了,事还没解决,她走的也不安心啊。 村子不大,村子里的破事早传到陆广山的耳朵里了,只要双方当事人不找他,他才懒得管。 不过秦健找来了,陆广山怎么能不管? “秦同志,我问的可能有点冒昧,你和陆安宁家有什么亲戚吗?” “我未婚妻,在这里下过乡,当过知青,她和陆安宁的关系很好……她叫范文静。” “噢,范知青啊,那确实关系不错,她还教陆安宁知识,不然一个小学毕业的怎么当老师?” 这事,秦健没听范文静说过。 秦健通知了陆安宁,双方都到大队院,解决问题。 范文静陪陆安宁去,陆安宁觉得自己就可以,是去解决问题又不是去打架。 “人多力量大,我好歹去外面念了三年书,嘴皮子还行。” 大队院内,苏家人先到了,苏母那个眼神如同锋利的刀片,每当投向陆安宁时,都仿佛要将她劈成两半。 苏母恶人先告状,说陆安宁勾搭她儿子,以至于苏元瑾连相亲都不去,教唆儿子回家跟他们对着干。 陆广山先投石问路,“老嫂子,如今是新社会,婚姻自由恋爱也自由……” 陆安宁纠正,“支书,我和苏老师一直是同事关系,并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教唆苏老师跟家里人作对……苏老师,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清楚,请你走出来,解释一下吧,你妈满嘴喷粪,就是因为你的不解释,不要让我背锅。” “是,是我的原因,我对陆安宁的印象挺好的,我跟她说过,我喜欢她,但被陆安宁拒绝了,说她现在只想好好教书,不考虑婚姻。” “我觉得她可能对自己结过婚有自卑,就想着先把我爹妈说服,让他们去提亲,没想到我妈一听就炸了,非认准了是陆安宁的问题。” 苏母把二儿子看的像个眼珠似的,她怎么也不能接受二儿子看上一个离婚女,一定是替离婚女开脱的。 “不可能,你怎么会看上一个破烂货?” 陆安宁走到苏母面前,直视着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说道:“请你说话放尊重点,苏元瑾如果有任何决定,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抽你了,你信不?” 苏母被陆安宁的话气得脸色通红,她猛地站起身,指着陆安宁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当我们不知道吗?你让我儿子帮你备课,不是勾搭我儿子是什么?” 陆安宁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张老师,果然嘴碎的像个破水瓢。 “我让你再说勾搭,你儿子的话不如放个屁?” 陆安宁只看到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再看就是她奶奶对着苏母抡拳头,抡的那个圆那个快,就像哪咤脚踩的风火轮。 陆奶奶年龄上没有优势,但体格上是碾压式的,苏母差不多一米五三左右,而陆奶奶得有一米六五,在闺女家心宽体胖,又矮又瘦的苏母可不是她的对手。 等别人反应过来拉开,苏母的脸上已经花了,披头散发,衣裳也破了,狼狈不堪。 “你个疯婆子!” 陆奶奶被陆安宁拉住了还一窜一窜的,“你再叫唤,我把你的嘴撕开,真当我们老陆家好欺负的?” 想起了老嫲嫲有个有出息的闺女,苏母忍了。 忽然有人喝道:“谁敢欺负我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49章 不要放过他 要问来者是何人,苏家的大儿子,苏元瑾的哥哥苏元宝。 苏元宝壮的像头牛,连走路都能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陆奶奶不怵,她都是土埋大半截的人了,不要命的就冲她来! 陆安宁却不动声色的把奶奶护在身后,她是当事人,要承担也是她承担。 苏母把儿子拉到跟前,“都是陆家人欺负你妈……” 苏元宝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听了老娘的话,撸起袖子就要干,让苏元瑾抱住了。 “大哥,这里面没有你什么事,我来解决。” 范文静捅了捅秦健,秦健开口了,“现在是解决问题,谁动手就输了。” 苏元宝不认识秦健,说话就有些冲,“你是谁,多管闲事?” 陆广山一拍桌子,“苏元宝,耍混你出去耍,秦同志可是县公安局的。” 公安局的人,元宝就是再傻也不敢惹。 当他看到站在秦健身边的范文静时,愣了一下,后面就慌忙低下头,站到苏母身边了。 陆广山说:“元瑾已经说明情况了,老嫂子你要保证,以后不要再去找安宁的事了,影响教学,现在跟陆安宁道歉。” 苏母也是要面子的,很不情愿。 “没必要,假惺惺的道歉没意思,我还得配合,不然显得我小气。我再说一次,我和苏老师很简单的同事关系,你再在背后嚼舌根,我就拉你到支书这里讲理,你不嫌丢人就行。” “还是安宁大度,老嫂子,你做个保证吧。” “只要她别再巴着我儿子,我可以保证……” 嚯,又转回来,这老嫂子的意思,还是巴着她儿子。 这自信程度,没谁了。 陆安宁扶着奶奶就走,“行了,保证我也不要了,以后她要是再满嘴喷粪,我见一次打一次,我就是现在好脾气,可别忘了,我以前是什么脾气。” 以前可是个菜刀别在腰上的主。 “妈——” 陆安宁刚走到院子,翠翠就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头扎进陆安宁的怀里,抱着她的大腿。 “翠翠,你怎么来了?” “和我爹一起来的。” 果然,何肖程走在了后面。 “听大姐和安远说你在这里,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陆安宁一个字也不相信,那天晚上,她可是硬把何肖程撵走了,何肖程现在对她,恐怕只有恨了,还会为她着想? “你想干什么?是何居心?” “我是在帮你,君子好惹,小人难缠,你得让老太婆相信,她儿子没机会……” 陆安宁虽然也放了狠话,但她也知道,她教书育人,就无法像以前一样快意恩仇。 让苏元瑾死心,让苏母放心,才是解决之道。 “走吧。”陆安宁一手拉着翠翠,一手扶着奶奶,却没看何肖程一眼。 何肖程走近苏母,吓的苏母直往儿子身后躲,“你要干什么?” “就是和你说一声,再敢造我媳妇的谣,我就去告你儿子,让他的老师当不下去。” 苏母色厉内荏,“你敢!我儿子没做错。” “他老娘胡说八道,随意污辱谩骂老师,搅乱教书秩序,再有家长反映,学生反对,你寻思寻思,上面管不管?” 苏母一句话说不出来了,大儿子碌碌无为,希望都在小儿子身上,要不她也不会听小儿子说看上陆安宁就开始发疯了。 不可理喻的疯。 范文静和秦健走在了后面。 “秦健,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安宁这么好吗?” 秦健顿了顿,“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不八卦。” 范文静深吸了口气,望着秦健的双眼,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轻轻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恨意,“那天,我……我去公社寄信,回来时在小树林遇到了危险。一个陌生人突然冲出来,我吓坏了,拼命挣扎,我以为……我以为自己就要完了。” 她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恐的下午,两边是茂密的树木,日光斑驳地洒在地面上,光线很阴暗。 “就在我以为我完蛋了的时候,安宁出现了。她拿着镰刀,像个勇敢的战士一样冲向我,一边喊叫一边冲向我,那一刻,尽管她挺矮的挺瘦的,我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 范文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回忆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安宁冲到我身边,用镰刀吓唬那个人,用石头砸他,还让我别害怕。她的举动让我意识到,我不是一个人。那个人也害怕了,怕安宁引了人来,就慌慌张张跑了。 安宁不仅救了我,还给了我面对困难的勇气。”范文静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定,“所以,秦健,安宁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一个朋友,更是救命恩人。我对她的好,是出于内心的感激。 没有她,我可能在五年前就死了。” 秦健替她擦眼泪,“你为什么写信不告诉我?” “你那时候的处境也不好,我告诉你只能连累你,后来我给我爸写信,只要能回城,什么工作我也不挑。” “当时光线阴暗,坏人又用头巾蒙着脸,我只记得那个人的眼睛,好大好大,就像扒牛眼。 挣扎中,我还咬伤了男人的手指头,而刚才,我看见了苏元宝的扒牛眼,他的手指头有一节弯曲,我怀疑苏元宝就是那个坏蛋。” 听完范文静的讲述,秦健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震惊。他紧紧握住范文静的手,声音低沉,“文静,你受苦了,我发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范文静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微笑着,“秦健,我相信你。但现在,我们得找出那个伤害我的人,不要放过他。苏元宝……他的眼睛,还有他弯曲的手指,都太像了。” 秦健的眼神一凝,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不管他是谁,只要敢伤害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回到家,陆安宁就有些语气不善,“何肖程,你又来干什么?” 陆安秀和安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个人盯着何肖程,只要有一个风吹草动,他们就准备撵人。 何肖程笑了笑,问道:“你准备过河拆桥?” “别以为你替我解了围,我就应该感谢你,你那里也是个坑。” “都看透是个坑了,只要你不跳,谁也拉不下来,你担什么心?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老太婆住嘴,她要是真上告,上面会不会息事宁人把你开了?” 不是可能,是十有八九会开,开的那个人百分百是陆安宁。 陆家嘴只有三位教师,苏元瑾是按照校长培养的,每个星期都会代表陆家嘴小学去公社开会。 有点舆情不利的情况,铁定拿陆安宁开刀。 “这次就不追究了,以后,咱还是少接触,最好是不接触。” “翠翠想你了,我来是为了办点事……” 第50章 有jian情 何肖程把线索仔细梳理了一遍,何奶奶百般嫌弃儿媳妇,不可能容忍儿媳妇抱个别人家的孩子,来冒充何家的种。 所以这件事可以肯定除了何茂业,何家的其他人都不知情。 那么知情的人是谁,就是何母的娘家人了。 这种事一个人办不了。 趁着现在还在养伤,时间上蛮够,何肖程就挨个把他名义上的舅舅和姨妈都拜访了一遍。 陆家嘴有他的三姨,也是他和陆安宁的媒人。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他三姨说起陆安宁。什么看上了那谁谁谁,让人家老娘追着骂,脸皮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何肖程就带着翠翠去看了…… 谢谢这两个字,陆安宁不会对何肖程说。 等秦健和范文静回来,几个人就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有何肖程临走时撂下的话,苏母就算想胡来也得掂量掂量。 就算没有何肖程的话,秦健也有把握让苏母闭嘴。 但经过这么一闹,陆安宁再和苏元瑾在一起工作就尴尬了,不可能不接触,一接触不是又触及到苏母敏锐的神经了吗?难听的话手到擒来。 让外人看了一出又一出的热闹。 “我想把工作辞了,我看公社有做小生意的了,我还不如做个小生意。” 何肖程反对,“要辞也不是现在,你现在辞了,别人还以为你心虚,要是能换个地方教书就好了。” 最好是去公社,何肖程还是有点私心的,他现在也住在公社,要是不主动出击,制造机会,他和陆安宁注定是两条平行线。 范文静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她转向秦健,声音里带着一丝恳切:“秦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安宁她在这里教书,每天都要面对那些闲言碎语,和那个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太受影响了。” 秦健点了点头,就是范文静不说,他也会帮忙的,没有陆安宁,可能也就没有他未婚妻了。 “放心,我会尽力去帮忙的,托人出把力,看看能不能调到别的地方。” 晚饭,陆安秀姐俩多炒了两个菜肴,一个凉拌土豆丝,一个萝卜丸子,也留何肖程和翠翠吃了晚饭。 饭后,何肖程又去三姨家里坐了坐,最后在那边留宿了。 秦健不想放过苏金宝,凭什么范文静噩梦连连,他却逍遥法外呢?法律办不了他,秦健就用自己的方法解决,总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晚上,秦健被安排跟两个小子睡一屋,等他们都睡着了,打着鼾声,秦健才穿上衣服,走去了外面。 何肖程轻轻咳嗽了一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等好久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吧,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回去睡觉了。” 秦健抱拳,“久等了。” 何肖程小声说道:“苏元宝还有个差使,负责晚上的治安,咱看看去?” “好,你带我去。” 秦健对这里不熟,就只能找何肖程帮忙,陆安宁和范文静是朋友,何肖程对陆安宁有没有想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两个人有共同的利益,秦健算是找对了人。 苏元宝当了治安队员,他的姨丈是大队长,借着这层关系每晚还能混三分工,多少人眼谗。 治安巡逻队员两人一队。 “王老二,我肚子不好,你先看着,我去那边解个手。” “好,你去吧。” 这不是苏元宝第一次“肚子不好”了,当谁不知道吗?陆军师在城里上班,两班倒,下半夜才能赶回来,苏元宝不知道怎么的就和他的小媳妇勾搭上了,隔三差五去给人家暖炕。 王老二看破不说破,没有苏元宝在身前更好,没人碍眼,他能找个草垛窝半宿,或者溜回家搂媳妇。 苏元宝溜到陆军师家门口,左顾右盼没发现可疑情况,就上前敲门。 三长一短,三长一短。 苏元宝贴着门缝往里看,那个猴急样就像人家开与不开,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似的。 突然苏元宝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吓的他一个激灵。 “谁啊?” 紧接着一记手刀,这货软趴趴地瘫倒在地。 只一会工夫,大门开了,一个脑袋探出头来,左右张望没人,轻声骂了一句,“死鬼,谁跟你闹着玩啊?不来拉倒。” 小媳妇转身把门带上了,没插。 拐角处。 何肖程把秦健的手挡一边去。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就一介草民,我来。” 事情办完了,何肖程和秦健找一处草垛避风,干坐着。 “兄弟,我看你帮陆安宁做事,我不相信你对她没感情,怎么闹到离婚这种地步了?” 何肖程抽了一根草棍剔牙,“怪谁?怪我醒悟的太晚,我不是个东西,愚孝,刚娶进门一天的媳妇让我混蛋弟弟看上了,让陆安宁送进了监狱。 我呢,不分青红皂白就让陆安宁去捞出来,没替她出头,不相信她,还和家里人一起偏袒那个混账。” “你确实挺离谱的,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清白大于天,你身为丈夫,连这点都做不到,是让人很失望。” “我醒悟的有点晚了,不过我还是想挽回的,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秦健拍拍他的肩膀,“认准了就大胆追,让她哭第一次是可以原谅,哭两次是不可饶恕,不让自己的女人哭才是本事……” 大概一个小时不到,一阵自行车的响声在黑夜中格外响亮。 “分头行动。” 秦健去喊王老二,何肖程去…… 陆军师跳下自行车,放好,然后去拍门。 “妈呀,什么玩意?” 光线不好,陆军师差点让什么东西绊倒。 拿手电筒一照,陆军师吃了一惊,只见一个光溜溜的男人直挺挺地躺在他家门口,人还是脚朝里,头朝外。 “苏元宝?你醒醒,你怎么趴在这儿?” 王老二家去叫门没叫开,就趴了个草垛洞在里面猫着,突然就听人喊他,“苏元宝摔了,你快去看看去。” 王老二急匆匆爬了出来,也没看见面前有人,就挠了挠头,去陆军师家这条路上去找。 还没走近,就模模糊糊看见前面蹲着个人,王老二下意识就以为是苏元宝,戏谑道:“让人家小媳妇采阳补阴受不住了?该,这还是让我遇上了,这要是让陆军师遇上了,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手电打在那个人的脸上,王老二如同见了鬼一般,“军师,我,我,我啥也没说,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陆军师一手扯着苏元宝的衣领,抡起拳头就砸,一拳比一拳狠,拦都拦不住…… 第51章 短…… 陆家嘴出大事了! 苏元宝偷人媳妇的事露馅了! 陆军师找了根绳子,直接把苏元宝绑在了磨台上,来了一出光腚推磨,转圈丢人。 陆军师家门外,用人山人海形容也不为过,虽然说这世上脱了衣服只有两种人,你不是这种就是那种,看自己和看别人感官还是不一样的。 至于陆军师的小媳妇,直接矢口否认,她在家里睡觉,什么也不知道。 早上起来,陆安宁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听着别人呼朋唤友的,她也想去看看热闹。 和范文静一拍即合。 一个和苏元宝有仇,一个和苏母有仇,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俩岂能错过? 刚走出去不远,翠翠就拦住了她俩。 “大宝宝,你去干森么?” “阿姨去喊你叔叔和哥哥吃饭,翠翠乖,回你姨奶家去。” 何肖程走了过来,“不能看,还是回去吧。” 陆安宁却不听他的,她可不想放弃一次爽歪歪的机会。 “你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你们两个女同志……” “谁规定女同志不能看的?” 旁边经过的二狗妈,“能看了,元宝让他妈给穿上衣裳了。” 陆安宁不管何肖程黑脸,拉着范文静就走。 苏元宝已经解开了绳子,衣裳穿上了,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初冬远没到割脸割鼻子那个状态,下半夜赤条条在外面待着试试?何况让陆军师揍的不轻。 苏元宝的媳妇嫌丢人,听说躲在家里寻死觅活的,有人正在劝。 现场就只有苏母大呼小叫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还要上手挠陆军师,让陆军师的老娘摁着把她挠了抓了。 “你们欺负人了,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就是抓你儿子,深更半夜的岗都不站了,去睡女人。” 苏母还在强行为她儿子擦粉,“我儿子站岗,不小心在这里摔了一跤,是让你儿子冤枉的。” 苏元宝点头如捣蒜,“对,我就是从这里走……” 陆军师恨恨地点头,“好好好,捉奸捉双,拿贼拿赃,等着,我会让你认的。” 陆军师转身进了自己家,不大一会把他媳妇拽了出来,“自己说,这是第几次了?” 小媳妇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一手指着苏元宝,“都是他逼我的,站岗的时候翻墙进来的。” 两个人开启了狗咬狗模式,“胡说,明明是你勾搭我的,说你男人不中用,短……” “不不不,我没说,我要告你去!” 小媳妇实在没想到,两个人你侬我侬颠鸾倒凤时说的话,居然被苏元宝说了出来,呜呜呜,她不想死啊。 刚才,就在刚刚才,小媳妇拿着一个敌敌畏瓶子,寻死觅活的,就是想让男人别追究了,她是冤枉的。 可陆军师进门二话不说,按着药瓶就往小媳妇嘴里倒,可把她吓的不轻,她是装喝药,不是真喝;她是寻死,不是真想死。 小媳妇这才承认了,不是勾搭成奸,是苏元宝逼她的…… 这要是让陆军师知道她还吐槽过他的生理构造,还不得打死她? 苏母满脸复活,“对对对,都是你媳妇的原因,她嫌弃你,勾搭元宝。” “当家的,都是苏元宝逼我的,咱告他,让他坐大牢。” 流氓罪可是大罪,大队长硬着头皮出现了,骂道:“一个个的不用上工了吗?偷奸耍滑捡屁吃呢?还有闲心看这个,都走,都走,赶紧收拾收拾上工去。” 人群嘻嘻哈哈地退后了,但哪里会肯走?上工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还能听一会。 大队长出面,陆军师不能不给三分薄面,那就到大队院处理。 人群这才散了。 陆安宁和范文静一起往回走。 “安宁,真解气,苏元宝这个渣渣藏不住了,我希望陆军师把他送进监狱,不过看样子够呛,有大队长护着。” “是啊,不过进不了监狱,也能扒层皮,陆军师没那么容易放过苏元宝。” 已经多住了一晚了,吃过早饭后,范文静就和秦健离开了,陆安宁给他们收拾了一点特产,范文静没拒绝都带上了。 苏元宝和别人媳妇这件事最终解决了,听说苏家赔了钱,具体数目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二百的,有说三百的,都有七八个版本了。 苏元宝没进监狱,但感冒了一场,再露面的时候瘦成了一道闪电,媳妇拿着家里的钱回了娘家,把孙子留下了,苏母是伺候了大的,再伺候小的,苦不苦不知道,见人溜墙跟了。 陆军师的媳妇有半个月没走出家门,至于半个月之后的事,陆安宁就不知道了,因为她已经调入了中心小学。 不用问,肯定是秦健帮的忙。 承认苏元瑾是个好人,帮了陆安宁很多,但伤害也是他给的,他那个老娘……如今也老实了。 陆安宁在学校附近租了三间房子,原先是果蔬站的,后来果蔬站搬走了,房子就闲置了。 陆安宁一租就租了五年,不喜欢搬来搬去的。 有了房子,陆安宁就给安远和臭蛋转了学,把家也搬去了公社。 三间房,挺大的,一间给安远和臭蛋,当卧室和学习的地方。 一间从中间隔开,陆安宁两姐妹住。 院子里有个小偏厦,当厨房,和最东面的那间相通,天冷了可以烧大炕。 中间还剩一间,陆安宁想做点小生意。 食品站屠宰场的工作太脏太累了,陆安宁想投资小生意,让大姐把工作辞了,看店就行。 做什么生意呢? 小吃摊小饭店不现实,生活条件摆在那里,有几个舍得在外面吃饭的? 再说投入资金也是个大问题,陆安宁现在只能满足温饱,没有多少闲钱。 卖服装也不现实,现在的人穿的都是裁缝做的,卖服装这股风还没刮过来,没有市场。 “姐,扣子让臭蛋扯掉了,鼻断了。” 安远一手攥着衣襟,一只手抓着一枚纽扣向姐姐告状了。 陆安秀照着臭蛋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你个败家玩意,买什么不花钱啊,鼻断了就得扔了。” 臭蛋直咧嘴,“舅舅也扯我了,不能谁掉了纽扣谁有理。” 陆安秀去笸箩里找纽扣,只找了枚白的,让安远嫌弃到不行。 “像个女的。” 陆安秀就拿着剪刀在自己褂子上剪下来一枚黑色的,安远才满意。 陆安宁眼前一亮,要不卖纽扣? 纽扣不用多少成本,需求量又大,让以前的割尾巴吓的,个人都不敢做小生意了,而供销社卖的样式陈旧,态度还不好。 这么一想,只要样式新颖,物美价廉,纽扣绝对有市场。 跟陆安秀一商量,陆安秀下意识就想打退堂鼓,“我不行,嘴不巧,胆子又小。” “姐,现在允许做小生意了,咱就挂个牌子,你坐在店里守着不行吗?还能兼带着做饭,不比你在食品站轻松吗?” 臭蛋第一个响应,“妈,你就干吧,我同学都笑话我,说我身上有猪屎味。” 安远给了他一记爆栗,“记住,猪屎养活了你。” 第52章 哪哪都有你 做通了陆安秀的思想工作,陆安宁就开始准备前期工作了。 调到中心小学之后,陆安宁担任二年级一班二班的语文教师,每天有三节语文课,她和数学老师调了课,全调在下午了,这样上午八点到下午两点,她就可以请假了。 陆安宁走进县工商局大院,心里有些许忐忑。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办理业务窗口前。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正百无聊赖,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办理什么吗?” “您好,我是来办理营业执照的。”陆安宁礼貌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 工作人员很惊讶,因为政策刚刚下来,允许个人做生意,陆安宁是第一个来申请的,俗话说的个体户。 陆安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工作人员递给陆安宁一张表格又递给她一只笔,让她填写表格,但目光再次停留在陆安宁的脸上,“您是要……自己做生意?” 陆安宁点点头,回答得干脆利落。 就在这时,广播站的工作人员恰巧路过,见到这一幕,立即感到这是条值得报道的新闻。 他们迅速架起了话筒,现场采访陆安宁。 周围的人渐渐聚拢过来,形成了一道独特的小现场。 陆安宁被突如其来的采访弄得有些无措,她微微低头,试图避开话筒,推拒采访,但周围群众的关注让她无法回避。 “请问,您作为第一个申请个体户的人,有什么感想吗?”广播站的工作人员热情地问道。 陆安宁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面对着话筒和周围的人群,她的声音虽然略带沙哑,但语气却柔和坚定:“我相信,政策的变化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机会,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也为社会做出一些贡献。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都离不开个体工商户,等以后你们会发现,因为有了个体工商户的参与,生活会变得越来越便利,我们不生产货物,我们只是货物搬运工,以后大家在家门口就能买到想买的东西了。” 广播站的同志带头鼓掌,“你说的太好了,同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就免了,我想低调做人。” “好,谢谢你接受采访。” 两人握手分别,陆安宁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认真填写书面材料。 填写后还要专人申批,五个工作日内自取。 离开工商局,陆安宁在大街上游荡,她光计划卖纽扣,货源还没有着落。 陆安宁就不信一个县城只有供销社有卖。 陆安宁想到了一个法子,县城有裁缝铺,在裁缝铺做好了衣裳,下一步就要去买纽扣了,她只要跟着去,就能找到货源。 她真去裁缝铺边上守着了。 陆安宁决定行动,她悄悄地站在了裁缝铺的街角,目光紧盯着门口进出的顾客。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骑着自行车缓缓而来,停在了裁缝铺的门口。 她跳下车,轻轻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陆安宁心中一喜,立即紧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裁缝铺里光线昏暗,但空气中弥漫着布料和针线的味道。 店主正在忙碌地裁剪着布料,见有客人来,她抬头打了个招呼。 而陆安宁则装作挑选样式的模样,在店里闲逛,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那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拿出布料,店主给她量身并记录了下来,做一件上衣两块,交了一块钱押金,中年妇女才走了。 店主走近陆安宁问道:“你选好了吗?” 陆安宁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我还有一块这样的布料,也想做个这种样式的,但这种黑纽扣我不喜欢,我要是能买到漂亮的扣子,我就拿来做了。” 女店主微微一笑,“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扣子?” “只要不是黑色的,什么颜色都行,我只要好看的。” “那你看看这些呢?” 女店主拉开抽屉,随手拿出来几个。 有红色的,有白色的,也有乳白色的,黑色白色的还带着镶边,表面上像钻石那样的形状,确实很漂亮。 陆安宁的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姐,帮个忙呗,我想弄点纽扣卖,能不能从你这里进货啊?” 店主一下子警惕起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姐,你别害怕,我刚从工商局出来,想办个营业执照卖纽扣,可我没有货源啊,就寻思着做衣服就得买扣子,我来做衣服的地方准没错。” 女店主将信将疑,“现在让做生意了?” 她这个裁缝铺属于村企业,挂靠在村集体,每个月要上交集体一定数目的钱。 “让做了,我就办了营业执照,五天后就可以取了。” 女店主很高兴,告诉陆安宁纽扣是从外地带回来的,想要的话她可以帮着联系。 陆安宁就挑了十八种样式的,商定五天后来取。 “妹子,我叫林桂芳,咱姐俩交个朋友,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 “我叫陆安宁,以后就背靠芳姐好乘凉了。” 两人对视而笑。 事情办妥了,陆安宁准备离开裁缝铺。她轻轻推开木门,就在这时,门被用力拉开,她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小心小心。” 一只手扶住了陆安宁,不然她非摔了不可。 陆安宁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正是何肖程。 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箱,看见陆安宁很是惊讶,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安宁,你这是……”何肖程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明知道不是那个人,陆安宁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了几分。 “我来办点事。” 陆安宁拉开门匆匆走了。 林桂芳问道:“肖程,你和刚才那个妹子认识啊?” “认识,她来这里干什么?” “既然你们认识,我就不瞒你了,她去工商局办营业执照,来我这里找纽扣,准备卖纽扣。” 货车司机吃香,谁出差不带点私货啊,赚点外块。 何肖程这段时间没出车,王师傅带回来的私货都是他接的,再帮着卖出去。 给林桂芳送的就是纽扣以及缝纫针和线穗…… 陆安宁走着走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是何肖程。 陆安宁问:“你怎么阴魂不散?走到哪都能遇见你。” 何肖程戏谑道:“我除了在何肖武这件事上处理欠妥,也没得罪你吧?” “这还不叫得罪?那什么叫得罪?自己老婆差点让别人祸祸了,还有脸让我去把流氓放了,真是好大的脸。” 在何肖程看来,两个人最怕冷战,最怕不沟通,就像现在这样,陆安宁明明是在骂他,是在控诉他,这也叫沟通。 “对,何肖程真不是个东西,就凭他有过老婆生了娃,还让他娶了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就凭这些,他就配不上你,他只配去吃屎!” 陆安宁:头一次遇见自己骂自己的,真够神经的,扎了肚子影响到脑子了? 第53章 天上掉下个小媳妇 “你别跟着我了,想骂自己我给你推荐个地方,你去县医院,爬三楼楼顶上去骂,离着医生近不是?” “听说你想卖纽扣?” “听林姐说的吧?你真八卦。” “想卖纽扣找我,都是我们从别的地方捎带来的。” 凭心而论,陆安宁肯定不愿意和何肖程有太多的接触,但想挣钱找一道贩子肯定比二道贩子挣的多。 “行,你有时间就拿去我看看……对了,你现在住在县上?” “没,我住在供销社。” “噢,那隔的也不远……行,我忙你的去吧,我走了。” “听说你还办了营业执照?” “你知道的可真多,好啦,别再跟着我了,小心我揍你哈。” 何肖程笑出声音来,“首先你得先揍得过。” “揍不过我不会喊耍流氓啊?我要是喊一声自然有人替我揍——” 何肖程的脸都黑了,“我又不是没长嘴,你是我前妻……” “你也知道我是你前,妻啊?结婚证带了吗?前妻不是妻,就是耍流氓。” “好,我走。” 何肖程赶紧走,被人当成流氓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 陆安宁和陆安秀把中间那间打扫出来了,陆安宁又回了陆家嘴一趟,找哑巴二哥钉了两个类似于九宫格拼盘,放置纽扣很方便。 陆安夏比比划划的问陆安宁,日子过的怎么样? “挺好。” 陆安夏大概是能读懂唇语的,咧着嘴笑。 陆安宁又去问陆奶奶有没有要洗的衣裳,当时大堂哥说的,养奶奶一方出粮一方出力,搬到公社后,出力也少了。 “没有啦,你两个嫂子洗,我也洗,都洗完了。” “奶,把你身上的脱下来,我洗洗。” 陆奶奶不干,“没有灰洗了干嘛?你是闲的慌吗?” 陆安宁做罢,就拾掇拾掇屋里,擦擦锅台洗洗抹布,顺便再给奶奶和大伯还有二哥做顿饭。 今天的灶台邪门了,火头黑烟往外窜,把陆安宁熏的不行,别谈形象了,眼泪鼻涕直流。 没办法,只能去大爷那边灶台。 猪肉炖大白菜炖粉条,再炒个猪大肠。 “走,快走,俺自己都不够吃的,还能再多养两张嘴?” 陆奶奶耳不聋眼不花,坐在自己那屋喊陆安宁,“出去看看,又是谁在闹事呢?” 陆安宁放下手中的抹布,急忙走了出去。 只见大门外,一个瘦弱的妇女牵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两个人都是衣衫褴褛的,正被邻居安平嫂子推搡着。 那孩子有三四岁,人小,眼中透露着惊恐和不安,紧紧地抓着妇人的衣角。 “求求您,给口吃的吧,孩子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妇人声泪俱下,声音颤抖。 她的衣服破旧不堪,补丁连着补丁,露出里面已经发黄的棉絮,孩子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如同煮裂的红薯。 安平嫂子脸色不悦,很不耐烦,“我们家也是紧巴巴的,哪有多余的粮食给你们?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说着,她又推了一把妇人。 今年秋旱,不太收成,但凡家里壮劳力少的,日子就难过,谁也不愿意与他人分食。 陆安宁急忙上前,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妇女,她轻轻拍了拍妇女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转向安平嫂子。 “嫂子,你进屋吧,你家孩子多,确实困难。 安平嫂子说道:“安宁你也知道是吧?真的是自己都不够吃的,我知道这娘俩也难,只能先顾自己。” 话虽这么说,安平嫂子还是进屋拿了一半红薯,给了妇女。 “就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妇女连连道谢,自己没吃一口,塞给了孩子。 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口,因为吃的太急,还差一点噎到了,拍背捋胸才算咽下去了。 陆安宁回屋拿饼子,和奶奶说了一声。 “都是苦命人,咱的饭不是熟了吗?让那娘俩进来吃点热乎的吧。” 陆安宁就把讨饭的母女喊了进来,盛了两小碗菜,一人一个饼子。 妇女连连推辞,给口吃的就行,她们不上桌。 陆安宁没有理会妇女的推辞,她将碗和饼子递到妇女和孩子的手中,她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头,轻声说道:“吃吧,孩子,别噎着了。” 孩子被陆安宁的温柔所打动,怯生生地看了母亲一眼,见她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碗和饼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妇女则坐在一旁,双手紧握,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陆奶奶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走了过来。 望着这对可怜的母女,她叹了口气,“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闺女,你带着个孩子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呢?” “大娘,不怕你笑话,孩子爹没了,孩子奶奶让俺嫁给俺大伯哥,可俺大伯哥有齁ber,自己养不活自己,俺不愿意,俺婆婆就把俺娘俩撵出来了。”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娘家哥嫂也不收留,妇女还算是个有志气的,她谁也不靠,要饭,要是有好心的男人不嫌弃她是个寡妇还带着孩子,她愿意嫁给他。 陆奶奶看了看自己的二孙子,长的也不差,还有一手好木匠活,就是不会说话。 陆奶奶把孙女拉到一边问道:“你说把她说给你二哥咋样?” “奶,咱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哪里人也不知道,怎么能随随便便留人呢?更别说介绍给二哥了。” “那就问明白,让你大哥大嫂帮着打听打听。” “奶,就算是留人,也别留在家里,我家的房子不是闲着了吗?让她们去住,这才叫收留,千万千万别让二哥和人家住在一起,一个院子也不行。” “好好好,听你的,你二哥打光棍,我总是不落忍……” 这真要是成了,算不算天上掉下个媳妇? 陆安宁带着九宫格回公社了,这几天要忙着开业,还要忙着教学,二哥和乞讨母女的事她就没再管。 何肖程给送来了近三十种纽扣,陆安宁分放在九宫格里,每一个框框里都标有价钱,一看便知。 挑一挂鞭炮放完,这就算是开业了。 陆安秀虽说有点笨手笨脚的,不算熟练,但也就仅限一天,第二天就能上手了。 别小看小小的纽扣,市场需求量还是很大的,再加样式多,样式好,薄利多销,一天下来能挣到四五块钱,对陆安秀来说,是笔巨款。 等知名度打出去了,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 千里之外的x市。 秦健和范文静停在二楼的东户面前,用力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 笨重的木门被打开,一个五十多岁,一张被岁月的刀斧雕刻过的沧桑脸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爸——”秦健声音哽咽。 “肖伯伯,我和秦健来看你了……” 第54章 世上最难走的路,就是回头路 肖立军侧身让开,“进去吧,到屋里说话。” 这一处八十平米的房子,几天前刚腾出来,肖立军去西北一去就是八年,终于回来了。 秦健放下手中的东西,挨个房间看了下,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到了一个能省就省的程度。 房子明明还是原先的房子,秦健还是觉得很陌生,他确实离开太久了。 范文静去洗了茶壶茶杯,泡了茶。 “肖伯伯,身体还好吗?” 肖立军到底是军人出身,体质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他舒展了一下胳膊,“还行。” 秦健走了回来,坐在了范文静的身边,“爸,我这次回来,除了来看望你,还想去文静家求亲,我这个年纪,想结婚了。” 秦健是肖立军的独子,听说他要结婚,自然是高兴的。 “好啊,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我来准备……爸,我妈也要一起去。” 肖立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是你妈,当然要去了。” “我妈还在外面,能让她进来吗?” 肖立军摊手,“他现在的丈夫不反对?” 秦健没有回答,起身出去了。 时间不大,秦玉璐跟随着儿子走了进来,秦玉璐四十多岁,岁月像是对她格外钟爱,杀猪刀也绕过了她,五官还是很精致,连皱纹都是慢腾腾的爬向她的眼角。 秦玉璐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肖立军的身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声唤道:“老肖……” 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对肖立军,秦玉璐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为了孩子,她没跟随肖立军去西北。 为了孩子,她在肖立军离开不久就跟他划清了界线,离了婚。 肖立军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向秦玉璐,他的眼中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坐下吧,我们一起商议提亲的事。”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过去的八年不存在一样。 秦玉璐走到沙发旁坐下,范文静忙不迭地为她倒上一杯热茶,茶香袅袅,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凝重。 秦玉璐微微一怔,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茶香萦绕在鼻尖,让她有些恍惚。 这八年真的不存在就好了。 “老肖,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干脆利落。”秦玉璐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 肖立军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人老了,更想明白些。”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秦健这孩子不错,你也把他教育得很好。这次去文静家提亲,你们好好准备,别让文静家觉得我们失了礼数。” “那是当然。” 秦健和范文静一起出去买礼品。 范文静很是担忧,“留伯父伯母在家,两个人不会吵架吧?” “不会,我爸把什么都看淡了,我妈……她有愧疚。” 父母的事,是那个年代造成的,秦健不想评论谁是谁非,妈妈对爸爸有亏欠,对他却是全心全意。 两人来到大街上,秦健思索着要买些什么礼品去准岳父家提亲,秦健拉着范文静的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在一家老字号的烟酒铺前,秦健停下脚步,指着店内陈列的各式烟酒说道:“文静,你觉得这些怎么样?烟酒是提亲时必不可少的。” 范文静点点头,两人进店挑选,秦健精心挑选了两瓶包装精美的白酒和一条上好的香烟。 随后,他们又去了供销社,秦健想要为未来的岳父岳母挑选些布料做衣服,秦健细心挑选了两块质地柔软、颜色素雅的布料。 范文静的哥嫂……范文静不让买了,他们在外地,又不回来,买了也让她妈送给七大姑八大姨了。 “那会不会不礼貌?” “我说了就算,听我的。” “好,那就听你的。” 活鱼来一条,鸡来一只…… 儿子走后,肖立军回了房间,主要是和前妻坐在一起不自在。 理解她,不怪她,却做不到坦然面对。 秦玉璐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房间。 她先将茶具摆放整齐,然后又开始整理起那些简单到几乎没有什么可整理的家具。 秦玉璐的动作很轻柔,显然怕惊扰了屋子里的人。 她偶尔抬起头,望向那个紧闭的房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 世上最难走的路,就是回头路。 秦玉璐走到灶台前,挽起衣袖,开始生火做饭。她记得肖立军喜欢吃的几道菜,虽然八年过去了,但那些记忆仍旧清晰如昨。 食材有限,就做个白菜芯炒小咸鱼,大酱炒肉丁……估计儿子也会买。 锅铲在锅中翻炒,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厨房紧靠着门口,秦玉璐探出头看了看房间方向,见没有丝毫异动,才放下铲子去开门。 不是秦健。 “弟妹?” “领导好,立军去房间了,您快请进。” 沈志刚将手里的菜和肉交给秦玉璐,“麻烦弟妹了,炒两个菜,我陪老肖喝两盅。” “好。” 军人都是腰杆挺直,声音洪亮,“肖立军,我来了还不快点出来。” 肖立军马上就出来了,先立正又握手,“老首长,谢谢你没忘记我这个兵。” 沈志刚拍拍他的肩膀,“高兴点,我的兵没有怂包。” 两个人坐下,秦玉璐赶紧拿了茶杯茶壶下来,倒了两杯茶。 “立军,工作安排了吗?” “正在安排,我很大可能回原部队回二师。” “那也不错,老战友还在,总之回来了就好。” 当年带兵打仗,他们什么苦没吃过?刚刚稳定下来,肖立军受他哥的拖累,才去了西北劳动改造。 这一去就是八年。 秦玉璐快速地又炒了两个盘,加上刚才的一共四个,端过来让两个老战友喝酒。 “弟妹,你要是不忙的话,你就坐下吧,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肖立军纠正,“老领导,你该换个称呼了,已经不是八年了,你该习惯。” 沈志刚,“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要你管?” 肖立军无奈地摇摇头,“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沈志刚的目光在秦玉璐和肖立军之间游移,最后问他们,是不是当年还生了个老二? 提起那个孩子,秦玉璐眼圈就红了,丈夫不在身边,大儿子才三岁,娘家婆家都没赶到,她身边就一个姐们。 孩子生下来,她倒是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像个小老头,很快就被抱走了,说要处理脐带。 仅仅过去了半个小时,她就被告知孩子呼吸衰竭,没了。 秦玉璐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缓缓开口:“是的,老领导,那个孩子……他走得太突然,也太短暂。孩子出生后,我只来得及匆匆看他一眼,就被抱去处理了。他那么小,那么脆弱,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他取个名字……” 作为母亲,孩子就像身上的肉生生扯掉一般。 第55章 老二有可能没有死 “我记得听你嫂子说过,那孩子虎头虎脑,好像耳朵上有拴马桩?” “是有,左耳有。” 国人把拴马桩当作有福气的象征,陆秋华闲聊天的时候就说过,要是肖立军家老二还活着,肯定是个有福气的,两个儿子他还能分一个,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孤家寡人。 “在哪个位置?” 秦玉璐示范了一下,大概在耳根的二分之一处。 肖立军问道:“老领导,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老二怎么了?” 依老领导的脾性,不会是来揭伤疤的。 算起来,老二要是活着的话,虚岁都是二十有五的人了,可惜他一面都没见过。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这次陪着你嫂子回老家,见到一个人,长的不说和老肖多像,至少有七八成像,而且他左耳也有个拴马桩,位置也是那个位置。” 肖立军和秦玉璐都不敢相信。 “老领导,老二刚出生就没了,这是医生说的,别人也看见过。” “我只是建议你们再去医院查一查,要是那个孩子确实没有了,就当我眼花了,看错了,又来给你俩添堵。” …… 秦健和范文静提着大包小包回来,肖立军坐在沙发上,秦玉璐坐在阳台上,面色都不悦,秦玉璐还红了眼眶。 秦健在心底叹口气,唉,又吵架了吗? “爸,妈,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秦玉璐看了看,又埋怨儿子不买营养品。 “阿姨,够多的了,我爸妈也不喜欢吃那些。” 两家在一个大院,中间只隔了两幢,范家也是二楼。 范母很热情,大概也认可了秦健这个女婿,又泡茶又洗水果,忙的不亦乐乎。 “妈,我爸呢?” 范母指了指房间的门,范文静秒懂,推门进去了。 “爸,你躲在房间里干嘛?肖伯伯和秦阿姨来了。” 范长柏胳膊枕在脑袋下面,“我不是躲,这是我的态度,你和肖家小子的事,我不同意。” “为什么?秦健哪里不好了?” “比你大,就是个小小的副科,哪里配得上你了?” 范文静不干了,“爸,你当官当出官僚主义了,谁不是从基层干起的,你最早不也是个兵?秦健很优秀。” 范长柏有些不耐烦,“你只能在x市,工作嫁人都只能在x市,所以我不同意,你就是把天说漏了,我也不同意……别忘了,秦健的伯父去了那头。” “肖伯伯是肖伯伯,他哥是他哥,肖伯伯的帽子都摘了,你还硬给他扣帽子,你就这么见不得肖叔叔好?” 范长柏气的甩了女儿一巴掌,声音足够响亮,“你嫁谁都行,只有秦健不行,我明白的跟你说。” 秦健走了进去,扶住了范文静,拿下了她捂着脸的手,皙白的脸上留下五个红手印。 “是不是很疼?我帮你用热手巾敷敷。” “一会就好了。”范文静冲秦健笑了笑,“走,咱们走,在他没有消除偏见和固执之前,我不会回来了。” 秦健回头看了范长柏一眼,对他为什么反对心知肚明。 范文静抓起自己的包就走,还不忘把带来的东西让秦健都拿走。 “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犟呢?他是你爸……” 范母拦都拦不住。 肖立军和秦玉璐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了。 范母气的对范长柏发火,“文静刚回来,你就不行忍着点吗?非要把她气走了你就消停了?” “她想嫁给肖家那个小子,我绝对不同意,让她死了那份心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当年向组织反映情况的时候你也有份,是愧对老肖是吧?人家老肖可没有你这么小心眼。” 范长柏可不承认,“少胡说八道了,我就是看不上那个小子,二十七了才是个副科长,配不上咱女儿。向阳跟他同岁,都已经是连长了。” “那能一样吗?秦健是受了他爸的连累……你啊你,文静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越是拦着她,她和秦健走的就更近。” 秦健一行第二天就离开了x市,临走之前,秦玉璐把自己关在厨房,给肖立军做了两顿的量,都是他爱吃的。 以后,就连做饭她都没有资格了。 肖立军补发了工资,数目可观的一笔,他取了两千给秦健,是他一个当父亲的支援儿子置办婚礼的。 给了秦玉璐五百,这八年她带着秦健,也不容易,这算是补偿。 秦玉璐站在厨房门口,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滑落在脸颊上。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努力让自己平静,“立军,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不用给我钱。这八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承受了太多,是我没有陪着你走到最后。” 肖立军站在厨房门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甚至想伸手去给前妻擦眼泪,但最终也没有伸出手,“玉璐,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为了秦健付出了太多。这些钱你拿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照顾好自己。以后,和孟义好好过日子,不管我们在哪里,都要好好的。” …… 门外探进来一个小黑脑袋。 “大宝宝,我来了。” 陆安宁向翠翠招了招手,“不能乱跑噢,小心有坏人。” 翠翠跑了进来,“不乱跑,我爹也来了。” 何肖程又来给陆安宁送货,除了纽扣,他还送了一包手缝线,手缝针、缝纫针、机油。 “顺带着也卖点别的,得多面开花,太单一挣的少。” “我怕超出了经营范围。” “你不能太老实,老实人做不得生意,得老奸巨猾。” 陆安宁瞪了他一眼,“这个成语用在你身上正合适。” 何肖程笑了笑,等于默认了,还是那句话,干他们这一行的,就得眼光好,老奸巨猾。 何肖程转身问陆安秀,“大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如今,陆安秀对何肖程这个前妹夫改观一些了,帮着进货,还送货上门。 “你说。” “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想跟着王师傅出车,发愁的是翠翠没地放。我就寻思着让大姐帮着照看,我一般出去四五天,在家住三五天,一个月差不多半个月在外面……我一个月出十块钱,翠翠晚上在这边睡,吃跟着你们吃。” 一个月十块钱确实很诱人,翠翠不乱跑,看店不耽误看孩子,陆安秀心动。 陆安宁却泼冷水,“十块钱不难找人吧?我大姐看店还得做饭,光安远和臭蛋不够淘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翠翠抱着陆安宁的大腿,“我只找叔叔和哥哥玩,我怕挨打……” 第56章 没有人和他双向奔赴了 陆安秀看看陆安宁,不知道怎么办了。 “好了,我不管了,大姐,你看着办。” 对于陆安秀来说,蚊子肉也是肉,她还有孩子要养,自打要了臭蛋,她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四瓣花。 何况这十块钱不是蚊子肉,是一块大肥肉。 “翠翠愿意来,我就能照顾。” 翠翠抱着陆安宁的胳膊,眉眼弯弯,“我愿意来。” 陆安宁就不明白了,她和翠翠相处的时间不长,对她也没有多好,翠翠为什么这么黏她? 何肖程松了一口气,“那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把翠翠送过来。” 当然何肖程是有私心的,一来他确实想挣钱,他没有编制,以前学的专业根本用不上,长途车司机可以帮带私货,出车一次收入还是可观的。 二来还是那句话,他不想和陆安宁做平行线,翠翠可是个很好的“小道具”。 第二天一早,何肖程就把翠翠穿的用的都打包送了过来,翠翠踮着脚尖一蹦一跳的,甭提有多高兴了。 何肖程有些吃醋,“翠翠,去阿姨家这么高兴吗?” “嗯,有两个阿姨,有叔叔和哥哥,有小灰灰……” “噢,小灰灰都比爹好啊?” 翠翠笑嘻嘻的,一笑一口小米牙,“爹比小灰灰好,翠翠会想爹滴,爹是第一亲。” 何肖程摸摸她的头,这孩子缺爱,任何一份善意她都想亲近。 到了陆家,翠翠把自己的东西都拎到陆安宁的房间去了,又去敲臭蛋他们的房门,三个人闹成一团。 陆安秀在做饭,又是一个星期天,陆安宁起的晚了一些,正蹲在外面刷牙。 “我这次要去x市,有没有想带的?” 陆安宁停了下来,问道:“带什么?纽扣线团这些还用说吗?” “不算这些,你没有想带的?比如胭脂水粉,还有成品衣裳,x市可是省城,好东西多的是。” “何肖程,你别以为我接受了翠翠,不撵你,你就得寸进尺。我对你态度好一点,只是因为店要靠你带货知道吗?你要有分寸感,别越界了。” “哪里越界了?你们女同志不擦雪花膏不买衣裳?” “那也不应该你买。” “我只是帮带,要收钱的。” 陆安宁都要惊讶了,这个年代的人都是这么迟钝的吗? 陆安宁的脑海里有这么一幅画面,男人在和店主形容着女人的身材,让店主帮着挑一件合适的衣裳,还要握在手里试试布料好坏,还要问问别人好不好看…… 不行了,这种事只能发生在夫妻恋人和同性身上,要是换成何肖程,陆安宁接受无能。 “免了,你说的我都不需要。” 何肖程想用行动追求陆安宁,他记得……怎么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就不一样了呢? 没有人和他双向奔赴了…… 吃了早饭,陆安宁带着安远和臭蛋回了陆家嘴,他两个还是跟陆家嘴的孩子熟,在这边都要闷死了。 翠翠就放在店里了,还有几里路,她要拖后腿的。 陆安宁每个星期天都要回去帮着陆奶奶收拾收拾,陆奶奶能自己照顾自己,但毕竟年纪大了,有点惰性,大件衣服不爱洗,饭也不爱做。 没想到,在厨房里洗洗涮涮的是乞讨妇女,在院子里玩的是那个小女孩。 头发剪了,衣服也换了,不是新的,但洗的很干净。 “奶,我们回来了。” 陆安宁从公社买的油条,自己做的豆腐脑,给陆奶奶拎了一小盆。 陆奶奶把小女孩喊过来,递给她一根油条,“吃吧,你姑姑带回来的。” 小女孩没有伸手,看了看妈妈,妇人说道:“奶奶,小云吃过早饭了。” “就当点心,小孩子饿的快。” 妇人这才对小云说:“那就拿着吧,奶奶给的。” 小女孩很有礼貌,“谢谢奶奶。” 妇人很有眼力劲,亲孙女来了,她就端着盆子去南墙跟洗衣服。 “奶,真把人留下了?” 两张嘴,在这个年代,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留下了,你二哥还没有媳妇。” “她答应了?” “刘霞答应了,可你二哥不答应。” “二哥……没看上?” “也不是……” 陆奶奶留刘霞母女住了下来,怕别人说闲话,陆奶奶还把儿子孙子打发去二儿子那屋住了。 陆奶奶是个讲究人,她是想撮合孙子能娶上媳妇,但不能耍手段。 陆安春两口子按照住址找到了刘霞的婆家,在三十多里地之外的小岭村。 打听村上的人,刘霞情况属实,女人确实是个苦命的女人,在婆家一天好日子没过,男人让老娘撺掇着,又嫌弃生了小云这么个丫头,一言不合就挨打。 男人死了,婆婆又把主意打在了刘霞和大伯哥身上,还想生米煮成熟饭,刘霞是带着孩子逃出来的。 既然如此,陆奶奶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刘霞对陆安夏的印象怎么样?好还是不好,说实话。 “二哥很好,为人实在,又会木匠手艺,人勤快又孝顺。” 有这话就有门,陆奶奶趁热打铁,“闺女,我孙子哪哪都好,就一个不好,他不会说话,至今没有个媳妇,你……” 这是试探了,女人不愿意可以装傻,双方都不至于太尴尬。 “我婆婆会说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不干人事有什么用?二哥就很好。” 刘霞的愿望很简单,有两间栖身的房子,房子能够糊口,男人能把她当人看,不嫌弃她女儿,其他的她都可以忽略。 而陆安夏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外形不必说,陆家人看起来也是蛮好相处的,心善。 关键是难得有一次不当物品,自个作主的机会。 陆奶奶跟大儿子一说,陆大光也很同意,陆安夏的亲事可是他最大的心病,死了都闭不上眼。 到了陆安夏这里却遇上了拦路虎,怎么说怎么劝他都不同意。 “为什么?二哥嫌弃她们吗?” “不是,你二哥说他就算有木匠手艺,村子里除了娶媳妇,哪有打家具的,他靠这个养老婆孩子根本养不起。下地挣工分的话,因为他听不见不会说,安排的也是些挣工分少的活,就别耽误刘霞了,跟着受罪。” 说到底还是自卑啊。 “奶,我不是开着店的吗?可以让二哥做点小凳子小桌子,放在店里面,要是有看中的,肯定会打听,这么一来收入高了,二哥就不会担心娶不上媳妇养不起孩子了。” 陆奶奶笑逐颜开,“嗯,我看行,一个公社四十多个大队,总比一个陆家嘴人多,人多生意就多。” 刘霞带着孩子,长住不是个事,陆奶奶和大儿子商议,准备去刘霞的娘家求亲,先不办婚事,让两个人处处,有感情了什么障碍都不是障碍了。 第57章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陆安夏很聪明的,什么东西一看就会,陆安宁给他手画了马凳、茶几、钱箱,马凳要四个,茶几一个,钱箱一个,做好了送她店里去就行。 卖不出去她就留下,刚好她也缺。 陆安夏拍拍胸脯,对他来说不难,他不会说话,比划着包在他身上。 陆安宁正在准备做午饭,有了刘霞,她就打下手。 忽然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苏元庆妈妈略显焦虑的声音:“安宁啊,我听安远说你也回来了,我问你个事。” 陆安宁拿了马扎子让她坐下,“三婶子,什么事啊?” “昨个来了一个男的,他说是体校老师,想让元庆去体校。我这心里没底,你读过书,又是老师懂的多,你给咱说说,这体校到底好不好啊?” 陆安宁看着苏元庆妈妈脸上写满了忧虑和期待,可能是每一个学生家长都盼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吧。 陆安宁说道:“三婶,体校确实是个培养体育人才的好地方,如果元庆有这方面的兴趣和天赋,去体校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最重要的是,要看元庆自己的想法,他喜不喜欢,想做什么,这才是最关键的。” 苏元庆妈妈听着陆安宁的话,眉头微皱,随后看着陆安宁,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安宁啊,元庆这孩子,平时就喜欢在蹦高蹦低,一玩就是半天。我也看不出他有啥天赋,就是身体结实点,跳的高点。你说,这体校真的适合他吗?” 陆安宁微微一笑,安慰道:“阿姨,每个孩子都有他的闪光点,元庆既然喜欢运动,那就让他去试试吧。体校不仅能让他得到专业的训练,还能结识到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当然,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由元庆自己来做,也要看你们舍不舍得了,上体校要受苦,以后肯定比现在好。” 陆安宁不能说的太直接,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体校除了一级级输送体育人才,毕业以后的学生包分配的,从这一点来说,去就对了。 陆元庆曾经是陆安宁的学生,她与有荣焉。 另一边,王师傅和何肖程已经吃午饭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常年在外跑的人,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 车停在路边的一家国营饭店门口,王师傅还不忘拎着自己的半瓶酒。 “天冷,喝上两盅身子舒服。” 何肖程抢先去点了菜,两碗猪肉芹菜水饺,一个干榨里脊,一个凉拌蒜蓉茄子。 跟着师傅跑车的,就得腿快嘴甜抢先付钱。 何肖程又去打了热水,用桌上的茶壶泡了茶,给王师傅倒上。 “行了,肖程,你就别忙了,以后有我吃的,肯定让你喝上汤,咱这次多搞点紧俏货,只带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谢谢师傅。” “就冲你这拼劲,凭你有事不跑路,我就愿意带你。” 点的菜不到半个小时就端上来了,何肖程把菜肴往王师傅这边推了推。 王师傅倒了一酒盅,问何肖程,“要不要来点?” 何肖程摆手,“不了,王师傅。” 王师傅也就一盅酒,提提精神解解乏,多了是不敢的,可以说一车拉着两个一家之主,马虎不得。 隔壁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只打了一个照面,而后就是背对着他们坐的,王师傅低声对何肖程说:“这人看样子是军人。” 哪怕坐着,也是腰杆挺直,不怒自威。 何肖程点了点头。 “师傅,这个里脊不错,你多吃点。” “嗯,这个饺子也不错,肉放的够多……肖程,再往下走人就多了,换我开。” “好,师傅你先吃着,我去给车再加点水,到x市还有五六百里地。” “去吧。” 何肖程先去结账,花了七块多,去车上拿了水桶,在小河里打了一桶水,提着回来了。 车跟前有一个人,正是刚才店里面的那个中年人。 “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说:“你们是去x市的吧?” 何肖程多了几分警惕,“你到底有什么事?” “别误会,我就是X市人,来这里办点事,这个小县城没有直达车,本来打算坐车去市里的,这不听你们说去x市嘛,问问你们我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中年男人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是驻X市部队的一名干部。 王师傅边走边剔着牙,里脊肉塞牙缝里了。 何肖程拉他到一旁,跟他说了这个人要搭车的事。 王师傅可热情了,握着中年男人的手一个劲说欢迎。 天黑之前得找着落脚的地,跑长途的人,最忌在夜黑风高之夜,盲目前行了。 王师傅和中年男人套近乎,“肖同志,你是来出差吗?” “来办一点自己的私事,你们是云县的车?” “对,领导对我们云县很熟悉吗?” “也说不上熟悉,我前妻和我儿子都在云县工作。” 王师傅倒是想问问他儿子在哪里工作,但是没敢问。 前妻啊,儿子还跟着前妻。 本来驾驶室乘坐两个人蛮宽敞的,因为多了肖同志,就不宽敞了,快到x市的时候,肖同志的气色很不好看。 何肖程是和他坐在一起的,就问道:“同志,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晕。” 肖立军在西北就过的不太好,身体还没有完全调理过来,加上空间逼仄,就有点不适应。 “要不要下车透口气?” “不用了,你们到城郊把我放下就行。” 到了城郊,肖立军道了谢,就打开车门要下车,哪知道眼前一黑,人就直直地栽了下去。 下面是坚硬的地面和路沿石,肖立军一头栽下去,可想而知会怎么样,额头上鲜血直流,人也失去了知觉。 王师傅吓坏了,人都开始结巴了,“肖,肖程,怎么办?” 何肖程扶着肖立军,很焦急,“先送医院吧,救人要紧。” 王师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人看见……” 何肖程不容置疑的语气,“这是一条人命,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只一会工夫,何肖程的手上胳膊上全是血。 何肖程把外套一脱,捂在肖立军的脑袋上,横抱起肖立军,又上了车…… 夜幕降临,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昏黄,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何肖程和王师傅焦急地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面色凝重。 护士急匆匆地从急诊室走出来,她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眼睛却透露出焦急。 “伤者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但他的血型是RH阴性血,血库里并没有匹配的血液。” 护士的话音刚落,王师傅和何肖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要是伤者伤重不治,可怎么办?会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你俩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王师傅颤声开口:“护士,我和他是……我们是同路人,刚巧把他送到医院。这血型,这么稀有,现在可怎么办?” 护士的眉头紧锁,“这血型确实罕见,我们医院也没有备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同血型的人献血,或者联系其他医院调血。” 此时,何肖程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护士,要不……我试试吧,我没验过血型,幸许是呢……” 他伸出胳膊,眼神坚定。 第58章 对面不相识 何肖程以前就是熊猫血,现在换张壳子,就不知道是不是了。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昏暗而柔和,何肖程缓缓走出检测室,手中的报告单紧紧捏住,上面清晰地写着“RH阴性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 护士匆匆赶来,手中拿着输血袋,她的眼神里满是敬佩:“何先生,您的血型与伤者匹配,很感谢您输400cc的血。” 何肖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躺在了输血椅上。 输血的过程中,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做义工的日子,那些资助贫困学生的日子,还有……与陆安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的眼角微微湿润,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那是过去的事了。 输血完成后,何肖程缓缓地从输血椅上坐起,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护士又嘱咐他加强营养,注意休息。 何肖程站起身,微微摇晃了一下,然后稳住了身形,轻轻走了出去。 王师傅看着他,满脸的不解和困惑。 他走上前,拍了拍何肖程的肩膀,问:“肖程啊,你这是何苦呢?把人送到医院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为啥还要输血啊?” 何肖程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 王师傅不知道的是,何肖程曾经做过义工,资助过贫困学生,捐献过造血干细胞,输血又算得了什么。 在那一世,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陆安宁。 “走吧,找个地方休息。” …… 肖立军醒过来,已经是下半夜了。 除了一个小战士,还有沈志刚也在。 “老领导。” 沈志刚赶紧压下他,“别动,老实躺着,你身子还虚弱。” “我太没用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电话是打到门岗的,我刚听说还吓了一跳。” 沈志刚休息了好大一阵子,才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当年,肖立军所在的团部在某个小县城驻军,秦玉璐带着大儿子暑假来团聚,夜里突然发动,是用部队的车送到当地医院的。 那时的他,因执行任务未能及时赶回,在第二天早上才匆匆赶到医院,心中满是焦急,又有点忐忑不安。 他清晰地记得,当他走进病房的那一刻,秦玉璐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悲伤。她告诉他,二儿子刚出生就夭折了,连她这个当妈的都没能见上一面。 那一刻,肖立军既愧疚又懊悔,恨自己没能守护在她们母子身边。 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得知二儿子有可能还活着,肖立军立刻马上就赶来医院,出错也只能是在医院出的错。 沈志刚问道:“有线索了吗?” 二十多年过去了,医院经过了搬迁改造和人事变动,一些病历都遗失了,所以并没有查到秦玉璐的档案。 可以这么说,医院只保留二十年的病历,之前的全部遗失了。 沈志刚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自认倒霉?” “有办法,我准备起诉医院,只有让他们着急了,他们才能行动起来,不然又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让时间久背锅。” “对,我支持你……那你是怎么伤到的?医院的责任?” “不是,我为了今晚回来搭了一辆过路车,下车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磕的。” 沈志刚替肖立军掖了掖被角,“咱做个全面检查,我也给秦健打了电话,你一个人住医院怎么行?” “都有工作……” 沈志刚吼道:“你还是不是他老子?他还是不是你儿子?别整得像个孤家寡人一样。” “好好好,听领导的。” “你才五十来岁,还有一半的日子要过,等你工作安定了,找个老伴,不能一直这么单下去。” “我现在不考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没说要你现在找,大老爷们又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不能一直吃食堂,有个不舒服没人知道。” 何肖程一行上午配上货,一天的路程,不想走夜路,再加上何肖程刚刚输过血,需要休息,要明天一早才能出发。 趁着有一下午的时间,何肖程提了一些水果,临走之前来看望肖立军。 何肖程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让小战士挡住了,“你是谁?想干什么?” 何肖程看了看病房门号牌,记的就是这间。 “我来看望肖立军同志。” 病房里的肖立军听见了,问道:“小丁,谁啊?” 小丁,“首长,是有人来看你。” “我叫何肖程,是司机。” “啊,是小何啊,快请进。” 小丁这才放何肖程进去。 肖立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努力撑起身体,想要坐得更直一些,以显示对何肖程的尊重。 何肖程将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肖立军目光柔和地看着何肖程。 “小伙子,谢谢你来看我。”肖立军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他指了指水果,“还麻烦你带这么多东西来,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破费了。” “就一点水果。” 何肖程的声音低沉而有温度,“肖叔叔,您好点了吗?” “再观察两天,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护士进病房换药,“肖同志,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其实不适合接待客人。” 肖立军指了指何肖程,“不是客人,这个小伙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明天就要回去了,专程来看我的。” 护士转头看了何肖程一眼,认出来了,“老同志,他还给你输过400cc血。” 肖立军很惊讶,“给我输血的人是你啊,这么说你救了我两次。” “换作是谁,也不能干看着,都会这么做。” 这事吧,还真不一定。 何肖程坐了一会就想告辞,病房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他只认识秦健。 “爸,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 肖立军说道:“下车的时候脑袋晕了,摔在路沿上了。” 肖立军看着秦健身后的中年男人和女人,他努力坐直身体,脸上露出了一丝严肃。 秦健紧张地查看父亲的伤势,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爸爸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而跟随在秦健身后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面容瘦削,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沉稳和精练。 女人则显得有些紧张,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手帕,不停地揉搓着。 秦健转身向父亲介绍道:“我要来,孟叔叔和妈听说了,也想来。” 肖立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老孟,我的老同学,现在已经是局长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还有这位小伙子,叫何肖程,救过我两次,要不是他,我可能早交代了……” 第59章 你对我是种什么感情? 何肖程起身告辞,秦健送他到医院大厅。 “我爸的事,谢谢你。” “我还是那句话,谁遇见也会帮的,不用谢。我再多嘴说一句,给你父亲做个全面检查吧,军人的体质应该不会差的,可他体质有些差。” 秦健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那个家,关系很特殊,我在那边工作,我爸这边我就顾不上;我要是调到这边工作,我又不放心我妈,没办法,我两边不能兼顾。” 何肖程大概也能猜出来了,秦健的父母离婚了,而他母亲再婚了。 何肖程点点头,理解秦健的难处,“我明白你的处境,但健康总是第一位的。” 秦健微微点头,目送着何肖程离开。 病房里的三个人,关系是最尴尬的。 一个前夫,一个现在的丈夫,而两个男人曾经是好兄弟。 肖立军去了西北之后,秦玉璐就和他离了婚,带着秦健回了娘家,并在那边安排了工作。 不久,秦玉璐就嫁给了孟义,孟义带着一个女儿生活。 肖立军想让秦健一个人留下,让孟义和秦玉璐离开。 “我这边好多了,没有什么情况,孟义,你们回去吧,别耽误工作,让秦健陪我两天就行。” 孟义笑了笑,“玉璐听说你摔了,急的不行,结婚七年了,她不在我身边还真是不放心,所以我就陪着她来了,刚好也来看看你这个老同学。” 看见秦健回来了,肖立军说道:“给你妈和你孟叔叔找家宾馆,要条件好一点的,安排好了你再回来陪我。” 连秦健这个第四人都觉出尴尬来了,他妈说跟着来他就反对,孟叔叔跟着来更是他没想到的。 秦健在x市生活多年,找家条件好的宾馆不在话下,给两个人要了一个单间,就匆匆赶去医院了。 秦玉璐偷偷拉住儿子,问他从病房离开的那个男人是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是我一个朋友,我爸还是人他送去的医院,妈,以后再说。” 回到房间,秦玉璐问孟义,“明明是你想来的,为什么非要说是我?” “老朋友了,我不应该来看看他吗?” “那就实话实说,别扯上我。” 孟义坐在秦玉璐身边,搂着她的肩头,“不扯上你,怎么让他知道我们夫妻情深?” 秦玉璐拉下孟义的胳膊,“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但我特别想让他看,论相貌,我不比他差,论地位,我也不比他差,为什么你当初选他不选我?” “我把你当师哥……” 孟义望着窗外的灯火,思绪飘回了那个青涩的校园时代。那时的他,和肖立军是高中同学,而秦玉璐是他们老师的女儿,是小师妹。 两个人都是成绩优异的学生,都是老师眼中的骄傲,是受秦玉璐尊敬的学长。优秀学生总是受老师青睐,经常被老师邀请去家里吃饭,一来二去,就和秦玉璐认识了。 他们三人常常在秦老师的家中围坐,秦玉璐会为他们泡茶,几个人谈古论今,茶香和笑声交织成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孟义记得,有一次他们三人一起去郊外踏青,阳光洒在秦玉璐的脸上,她笑得很灿烂,那一刻,孟义的心被深深触动。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小师妹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友情。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和肖立军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两旁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偶尔有几片落叶轻轻飘落。 秦玉璐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一本书,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立军,你参军后一定要好好表现,别让我们失望。” 孟义拍了拍肖立军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鼓励。 肖立军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放心吧,我会的。你们也要努力,我们将来再见。” 秦玉璐插话道:“是啊,我们都要努力,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她的话语既是鼓励自己,也是鼓励两位师哥。 孟义一直觉得,他和秦玉璐的时间还长。 然而,毕业后,孟义考取了大学继续深造,三个人的道路渐渐分岔,而秦玉璐,最终选择了肖立军。 孟义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默默祝福。 他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每当夜深人静,那段青涩的往事便会涌上心头,让他无法忘怀。 大学四年,他没有谈恋爱,工作之后才在父母的张罗下结了婚,妻子是一名普通女工,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就是孝顺,父母满意。 后来,生了一个女儿。 就在孟义以为和秦玉璐再无交集的时候,两个人在某一个雨天相遇了,孟义才知道秦玉璐回来投奔父母了,还跟肖立军离了婚。 肖立军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下放了。 孟义的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了。 这期间,他办了两件事,一是快刀斩乱麻和前妻离了婚,二是对秦玉璐展开了热烈的追求,终于如愿和秦玉璐结了婚…… 秦玉璐不悦,“我的情况你一直知道,咱俩为什么结婚,你也知道,现在再追究这些有意义吗?” “你对我是种什么感情?” “感激……” 这不是孟义需要的。 …… 回到病房,肖立军才把自己的这次意外的经过讲了一遍。 “多亏了何肖程,等你回去,替我好好谢谢他,还为我输了400cc血。” 秦健很惊讶,“他也是稀有血型吗?” “是,和我一样……小健,咱这个血型本来就少,何肖程会不会是你弟弟?” “不会这么巧吧?” 秦健仔细比较了一遍,确实和父亲相像,但相像的人多了去了。 秦健还是决定回去就查一查。 秦健要在医院待两天,等爸爸做过检查没事了,他再回去。 孟义和秦玉璐早上就一起走了。 秦健去前台结算押金,服务员问道:“住店的两位是你父母吗?” 秦健不想去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服务员只是一个外人。 “是。” “两个房间,再交一块两毛钱。” 秦健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会是两个房间呢?” “他们两个人吵架了,吵的挺凶的,最后你妈又要了一个房间。” “吵架了?为什么吵?” 服务员摇头,“不知道啊?你妈从房间里跑出来,眼圈都是红的,头发也有点乱,过来就让我再开一间房。” 秦健担心父亲又担心母亲,可惜分身乏术,不能两边兼顾。 最后想了想,还是给范文静打了个电话,只说母亲心情不好,让她下班后替他去家里看望一下。 “阿姨到底怎么了?”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好像我妈和孟义吵架了……” 第60章 把背后的人交出来 陆安宁上广播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把公社的名字说出来了,猜也能猜到是谁。 要说上广播的好处,那就是说不会有这个部门那个部门来查,也帮着做了一拨广告。 但人怕出名猪怕壮,也有找茬的。 陆安秀正在店里忙碌着,整理着货架上的货物,再帮着两个皮小子缝缝补补。 安远和臭蛋正是皮的时候,幸亏上不了天,不然非得把天捅个窟窿。 翠翠趴在陆安秀的腿上,让她老老实实去一边坐着也不听,陆安秀就手捏着针尖吓唬她。 狼来了演太多次了,翠翠根本不怕,笑的咯咯的。 就在这时,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三个小年轻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 他们中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穿着件半旧的黑袄,眼睛滴溜溜的乱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陆安秀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兄弟,要买纽扣吗?” “老板娘,看看这纽扣,可是从你们店里买的?” 瘦高的小年轻把一把五颜六色的纽扣拍在柜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挑衅。 陆安秀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疑惑地摇头:“这纽扣不是我们店里的,我们店里没有这种样式。” 陆安秀的话音刚落,那瘦高的小年轻立刻瞪大了眼睛,伸手在柜台上重重一拍,大声嚷道:“怎么?你们店大欺客啊?这纽扣明明就是在这买的,现在出了问题就不认账了?”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立马起哄,一个指着货架上的纽扣嚷嚷着:“你们看看,这纽扣不都一样吗?怎么可能不是你们的货?” 翠翠吓的哇一声哭了出来,陆安秀赶紧捂着她的脑袋哄。 另一个则假装摸着下巴,阴阳怪气地说:“我看啊,这店就是黑心,就是骗子,卖的东西全是残次品,还死不承认!” 店里的声音还是惊动了路人和邻居,就围了过来。 陆安秀见状,心知不妙,店里的名声不要了?赶紧解释道:“大家不要急,我们店里的货都是有质量保证的,我可以保证这纽扣绝不是我们店里卖的。” 她说着,转身从货架上取下几盒纽扣,展示给众人看:“你们看,我们店里的纽扣都是这种样式,而这把纽扣明显与我们店里的不一样。” 三个小年轻口风一致,“我们用的多,买的多,你这种样式的全卖给我们了。” “你们别骗人了,我们根本就不卖这样式的。” 领头的呵了一声,“不承认是吧,那好,哥几个,咱把这家店扬了,省的继续骗人。” 只听叭的一声,一个九宫格木制盒应声落地,各样式的纽扣飞溅的到处都是。 陆安秀几乎是趴在地上了,两只手急切地划拉,声音都是哽咽的,“你们就是来找茬的,就看着我一个女人好欺负……” 三个小年轻眼见人越聚越多,更加肆无忌惮了,手又伸向另一个九宫格,“让你们再骗人,都砸了都砸喽,一个也别留。” 陆安秀又转身去护另一个,可她一个女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叭”,另一个也倒扣在地上,纽扣飞溅。 陆安秀被欺负的狠了,气狠了,起身就对着领头的那个人挠。那人猛地把人一推,陆安秀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重重地摔在地上。 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有的是不敢阻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是真把这店当成坑人店了,有人闹是好事,给她们一个教训。 有的纯粹是恨人有笑人无。 三个小年轻正洋洋得意,其中一个手正伸向抽屉,他们看见了,这是陆安秀收钱的地方。 一只手扳住了他的肩膀,紧接着一股大力拉扯,他整个人就摔了出去。 动作太快,把另外两个人也惊着了。 “你是谁?你干嘛?” “爹——”翠翠边哭边冲了过去。 何肖程把手中的盒子放下,又把翠翠安置在远一点的地方,挽了挽袖子,把另一个想跑的又如法炮制摔了一遍。 领头的趁着何肖程整治同伙,抓起一把小板凳对着他的后背就砸了下去。 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注意。” 何肖程一闪身,板凳砸偏了,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一下的力道也不小。 何肖程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他回身一个迅疾的拖拽,紧接着一个标准的过肩摔,领头的那个瘦高青年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整个店里的人都愣住了,原本喧嚣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三个小年轻在地上挣扎喊痛的声音。 何肖程站在那里,眼神冷冽,仿佛不可惹的存在。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问道:“谁去派出所替我们报警?” 声音虽然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安秀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急切地说:“我去,我去报警。”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此刻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老四说的对,就不能向坏人妥协,坏人是没有道德底线的。 三个小年轻一听到“报警”两个字,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慌乱。 领头的瘦高青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何肖程面前,双手合十,连连作揖。 “大哥,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何肖程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同情,他一把揪住领头的衣领,将他拉到柜台前,指着那些被摔碎的纽扣盒,沉声问道:“这些纽扣是从哪里买的?为什么要污赖这家店?” 三个小年轻在何肖程的逼问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领头的瘦高青年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说:“我们……我们是在别的地方买的这些纽扣,再敲断鼻自己回去做旧,因为听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女人,想着她一个女人好欺负……想来讹点钱。” 他边说边偷偷抬头观察何肖程的脸色,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心中是十五个水桶打水。 何肖程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刀,直刺人心。 他松开揪着领头的衣领的手,冷冷地说:“下次再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三个小年轻松了一口气,连连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说完就想溜。 “慢着,把东西回归原样。” 三个小年轻跪在地上,把纽扣都堆在一起,又开始分类。 憋屈归憋屈,也不敢说什么,他们都是一百多斤,过肩摔跟玩似的,换他们,脚离地都费劲。 好不容易挑完了,三个人这才连连作揖,往外面走。 “慢着,交出你背后的人再走。” “什么背后的人?哥哥,我们就是想讹几个钱花花……” “既然你不说,那就报警吧,揪不出后面的人,今天是你们,明天还有别人……好不容易抓到了,傻子才会放过你。” 第61章 搞事的人抓到了 “哥,我说我说。”领头的年轻人指了指路人问道:“能不能让他们走啊?” 何肖程把路人搞走了,就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三人面面相觑,领头的年轻人率先开口,声音还哆哆嗦嗦的,刚才的威风一点也找不到了,“哥,哥,我们是庄上的,就是,就是……就是有人给了我们点钱,让我们来这儿闹事。” 他边说边偷偷观察何肖程的反应,生怕对方突然发怒。 三个人是附近庄子上的人,是干活想干个少的,吃饭想吃顿好的,舌头比脚还勤快的,总想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的。 平日里惹事生非,所以也有点名气,就有人找到他们,来这店里闹闹,搞臭店里的名声,再顺便讹点钱。 一举几得的事,小混混一听就像打了鸡血,脑子一热,就呼朋唤友来了。 何肖程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沉声问道:“那人长什么样?你们以前可曾见过?” 三人闻言,连忙摇头。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说:“就……就见过一次,他戴着帽子,围着大脖套,看不清脸。但听口音,应该是咱这地方的人。” 他们来是有酬劳的,闹一闹有五块钱,何肖程问他们钱到手了没有,三个人说只给了两块,另外三块得事办成了才能领。 何肖程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他瞥了一眼面前这三个年轻人,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他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去找那个人吧。”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迟疑,但看到何肖程那坚定的眼神,他们知道没有选择的余地。 走吧,走吧,拳头别落在自己身上就行。 其中一人忐忑不安地率先迈出步伐,其他两人也紧跟着他的脚步,生怕走慢了会被何肖程盯上。 何肖程紧随其后,他们穿过狭窄的巷子,来到了公社和村落的边缘地带。 这里的房屋错落有致,但大多显得陈旧而破败,何肖程的目光在四周扫视,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突然,三个人停下脚步,指向前方一栋屋子,“就在那家墙外面,就是那儿,我们之前就是在那见的他。” 何肖程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扇破旧的木门。突然,一道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墙角的阴影中窜出,朝着前方的巷子疾驰而去。 何肖程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何肖程的体力还是不错的,瞬间拉近了与逃窜者的距离,在距离逃窜者仅有一步之遥时,他猛地伸出右手,准确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一个灵巧的转身,将对方的手臂反拧在背后。 紧接着,何肖程的左腿迅速抬起,膝盖狠狠地压在了逃窜者的背上,将其牢牢地压在了地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三个小混混看呆了,错失了一次逃跑的机会。 何肖程冷冷盯着被制伏的人,一只手伸出去,扯开了他的脖套。 “何肖全,还真是你啊?” 何肖全被何肖程牢牢地压在地上,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何肖全粗重的喘息声和何肖程冷漠的质问声在空气中回荡。 “何肖全,你为了泄愤,就敢来我这里捣乱?” 何肖全咬牙切齿地反驳道:“你凭什么管我?都是你,光顾着自己,家里的人不管不顾,我为什么不能来找你?” 自从何肖程和家里闹翻,并且从家里搬出来之后,就被何肖全记恨上了。 以前何肖程的工资上交何母后,绝大部分都让何肖全何肖武兄弟俩花言巧语给哄出来了,喝酒捞肉哄女孩子,日子过的不要太滋润。 何肖程突然断了供,何肖全的生活水准直线下降,追的女同学也都不稀得搭理他了,他能不恨吗? “还真是不要脸,你缺胳膊少腿了?是瘫了不能动了?别人都是自食其力,你为什么不行?你算哪根葱,我还得拿钱养你?” 何肖程擒着何肖全,非带他去派出所说理去,还有那三个小混混。 小混混一听,腿肚子就软了,“哥,我们可都老实交代了,你还不放过我们吗?” “没有你们,谁当证人?放心,你们只需要赔损坏店里的钱,其他的没你们的事。” 有了何肖程的保证,三个小混混才放心了一些。 何肖全以为他这个大哥就是吓唬他的,嘴上一点也不服输,等真正进了派出所,何肖全掰着墙角死活不进去。 “何肖程,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你弟弟。” “到底谁做的过分?你雇人祸祸店,呸,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何肖全,“陆安宁都跟你离婚了,你还护着她干嘛?” 何肖程眉毛一挑,“知道离婚了,你还去店里闹事?” 何肖程一直生活在何家人的视线之内,曾经的“父母”“兄弟”对他虎视眈眈,所以他和陆安宁并没有断了关系,反而越走越近,何家人都知道。 折腾了陆安宁,等同于折腾了何肖程,得不到钱,至少出了口恶气,没有大心眼只有小心眼的何肖全,不要太积极。 XX派出所的几个大字显得格外刺眼,何肖全的脸色很苍白,他紧紧抓着墙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你是我哥,你真要把我送进去吗?” “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纵容你吗?” 何肖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听的何肖全心颤。 他抬头看向何肖程,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后知后觉的认识到,这次何肖程是真的生气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地放过他了。 …… 陆安宁下班后,早从翠翠的话语中拼凑出大概的原委。 “有人来闹事了?” 陆安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多亏了何肖程,不然非赔钱不可,还坏了店里的声誉。 正说着,何肖程回来了,原来是何肖全指示人干的,何肖程把何肖全送进了派出所。 陆安宁戏谑道:“那可是你亲弟弟。”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亲弟弟,你看我们长得像吗?” 陆安宁仔仔细细打量了何肖程,“什么意思?你是石头缝里蹦的,还是他们捡的?” 不过论长像,陆安宁还真看不出来,那哥俩长的猥琐一些,特别是何肖武。 “我也是人生的,但有可能是被抛弃的,反正何茂业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何肖程将翠翠揽在怀里,“只有翠翠和我有血缘关系。” 第62章 好一个为了你好 陆安宁没想到何肖程会有这样的经历,劝人她是不擅长的,好像也没有立场去劝,索性把这篇揭过去了。 何肖全寻衅滋事,拘留没跑了,罚款二十块,拘留最低七八天。 那三个混混,何肖程履行了诺言,没追究。 陆安秀说道:“肖程,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何肖程抡了一下,“还好,不碍事。” 陆安宁问道:“你的胳膊怎么了?” 这事没人跟她说,所以不知道。 “让那些闹事的小混混打了一板凳,我看力气不小。”陆安秀解释。 “那就去卫生院看看,抓点药。” 何肖程点点头,自作多情地认定陆安宁对他没那么绝情,甚至可能有感情。 陆安秀留何肖程吃的晚饭。 何肖程除了带了纽扣,还带了五十只电子表,十台小型收音机,是从二道贩子手里买的,让陆安宁卖卖看。 陆安宁可太知道了,这东西有多挣钱,有多受欢迎。 何肖全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陆茂业老两口的耳朵里。 两个老家伙都要气炸了。 上一次是陆安宁,这一次是何肖程,老何家是跟他们犯冲吗? 老两口杀到供销社,得知人根本没回来,何父何母又怒气冲冲地闯进陆安宁的小院,脸色铁青。 翠翠悄悄地躲在了她爹身后。 老两口瞪视着正在和陆安宁说话的何肖程,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肖程,你这个不孝子!”何茂业大声骂着,他指着何肖程的鼻子,手指颤抖着,“你弟弟被拘留了,你竟然还跟这女人有说有笑,你还有没有一点兄弟之情?” 何母则在一旁抹着眼泪,哽咽道:“我们何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和你爹是上辈子欠你的吗?” 何母边说边用衣袖擦着眼睛,可能是真心疼了,毕竟这两个可是她心头肉。 何父的咆哮声在夜空中回荡,何母的啜泣声更添了几分凄凉,何肖程脸色阴沉,让陆安宁她们进里屋,摆明了这边的人他来对付。 “她不能走,你是为了讨好她才送你弟去派出所的,主意是她出的吧?” 陆安宁是躺着也中枪。 “老头老太太,是不是要你们这么一闹,我就怕了呀?告诉你们,你大儿子不送他进去,我照样送他进去,留着这样的人渣祸祸人吗?” 何母气的你不上来了。 何肖程的语气无比坚定,“何肖全干了什么,你们应该知道吧?有胆量干,就得有胆量承认,拘留是应得的,我不能因为他是何肖全,就无视事实。 他寻衅滋事,被拘留是咎由自取,我不会偏袒他,更不能因此去伤害无辜的人。” 何父闻言,脸色铁青,他扬起手就要打向何肖程,一边骂骂咧咧的,“我养了你二十多年,还不如养条狗。” “不是我让你养的,是我爹妈养不起,交到你们手上的吗?还是你们偷的呢?” 何母一愣,急忙拉住何肖程,哀求,“肖程,你就听你爹的话吧,把你弟弟放出来,别再惹他生气了,我们何家已经够乱了,你不能再添乱了。” “这句话不对,是你们没管好何肖全,怎么成了我添乱了?是我拉着他求着他做坏事的吗?” 何母一噎,小儿子在家里没少骂何肖程,要报仇给他点颜色看看这样的话没少说,老两口是支持的,乐见其成。 但怎么也没想到小儿子会被大儿子送进派出所。 何茂业退而求其次,“你怎么才能放过肖全?” 二儿子已经废了,小儿子不能再废了,进了派出所不就和废了一样吗?哪家姑娘愿意嫁啊? 何肖程跟陆安宁商量过了,何家人要是告诉他了身世之谜,他就去派出所撤告,不追究何肖全的责任。 陆安宁让他斟酌着办,她不怕何家人作妖。 “你为什么突然变了呢?” 不会和她一样也是穿过来的吧? “看清楚了,就醒悟了,人哪能傻一辈子?等会你和我一起去,听听他们怎么说?” 陆安宁拒绝,“你们的事,我不掺和。” “这怎么就是我们的事呢?还包括翠翠呀,我一个大男人,可能有考虑不到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下,何肖程与何茂业对峙着,两人的影子在墙面上拉长,连影子都能看出来紧张。 陆安宁坐在一旁,虽然不掺和,但不代表着她不思考。 何茂业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愤怒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的情绪。他开口说道:“肖程,你是我们何家养大的,虽然……虽然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直当亲生地养。” 陆安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何母愠怒,“你笑什么?果然没爹没妈的没教养。” 陆安宁笑道:“我再没教养也不会睁眼说瞎话。” “哪句话是瞎话了?” “当亲生的养……” 何茂业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那年冬天,有人把你放在了我们家门口,你小小的,瘦瘦的,我们见你可怜,就把你收养了。” “那……我的亲生父母呢?”何肖程问道。 何茂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们也不知道,当时我们只是看到你和一个小包裹一起被放在了门口,包裹里有你的名字和出生日期,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肖程没想到,事到如今了,何茂业还不肯说实话。 何肖程的眼中有一丝玩味,他直视着何茂业,笑着问道:“爹,我可是听别人说过,我妈曾假装怀孕,往肚子上塞枕头,试图掩盖我的真实身份。这怎么可能是别人把我送到家门口的呢?这明明是早就有打算,您的话,我有些听不懂。” 何茂业的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何母,何母同样慌的一批,无助地看着他。 何茂业心中一紧,知道这个秘密瞒不了多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定。 何茂业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肖程,你……你说得没错,你确实不是我们亲生的。你的亲妈,她……她当时年纪小,还是个大姑娘,意外怀了你,却没法子养你。我们……我们看你可怜,就把你抱养了过来。” 何母在一旁“泣不成声”,她试图去拉何肖程的衣袖,做戏做全套,却被他轻轻避开了。 “当时,我们担心村里人知道了会笑话你,就……就让你妈假装怀孕。我们以为,这样你就能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没有人知道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何茂业最后总结,“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 第63章 大哥,你这样是犯法的 好一个为了你好。 这二十几年过的怎么样,何肖程有记忆。 那个人的记忆也是他的记忆。 拘留对于何肖全来说,估计起不了多少作用,何肖程乐意和他们做利益交换。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就去撤告,何肖全就可以回家了,他最好老老实实的,再有下一次就没有这一次的运气了。 还有,那伙人打了人,还砸了店,这部分的赔偿你们得给。” 何母又一个劲地哭穷,老两口身子骨不行,何肖程又不往家交钱了,肖全挣的也不多,刚够糊嘴的…… 何肖程用这个月要上交的钱先垫上。 “肖程,你虽然不是我和你爹亲生的,要不是我们收养你,你能不能活还两说……人要有良心,每个月的那五块钱,你可得交。” 五块钱能干很多事了,有就比没有强。 “补偿完,我接着交。”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何家父母走了,何肖程抱起翻白眼的翠翠,也准备回去了。 翠翠在何肖程的怀里扭成了蛆,本来就睡的迷迷糊糊的,冷不丁被人抱起来,翻白眼都是轻的。 陆安宁说道:“天晚了,要不让翠翠在这边睡吧。” “已经打搅这么多天了,还是回去吧,你们好好歇歇。” 翠翠抱走了,一天之中早上晚上都可以和陆安宁见面;不抱走,明天早上的机会就浪费了。 家里安静下来了,陆安宁赶紧刷牙洗脸。 回来又在煤油灯下面剪脚指甲。 陆安秀拍了她一下,“晚上不干这个,快去睡吧。” 陆安宁说:“不差这一时半会,趾甲长了勾袜子。” “咱妈说了,晚上剪趾甲是剪魂,人容易傻。” 陆安宁笑了,“姐,你还信这个呀?” “咱妈说的,我都信,咱妈对咱们没二心,可惜好人不长命,一天福也没享到。” “咱过的好,她会看到的。” 陆安宁把电子表戴在手上,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看看时间。 她的这个动作终于让对面的田老师看见了。 “陆老师,买手表了?” “没有手表不行,我托人带了块电子表,这个便宜,能看时间就行。” 电子表她们听过,但是没见过,几个女老师都过来看看电子表的庐山真面目。 “还挺好看的,陆老师,多少钱一块啊?” 陆安宁微微一笑,轻轻举起手腕,浅红色的表带,再配个镶红边的表壳,中间液屏上显示的时间清晰可见。 “不贵,五块钱,听说大城市里现在很流行这个。” 办公室的老师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块小巧精致的电子表。有人伸手轻轻触碰,感受到表带的柔软,有人则惊叹于时间的精确显示。 “这可比我们的机械表方便多了,轻轻一按就能看时间。”田老师感叹道。 陆安宁微笑着点头,“我图它不贵,又方便,看起来也不土。” 岂止是不土,看起来还挺洋气。田老师心动了,让陆安宁的朋友,帮她也带一块。 有一就有二,又有三个老师,也让她帮着带。 陆安宁被几个女老师团团围住,一时间成了办公室里的焦点。 她一边细致地解答着大家的疑问,一边从包里拿出纸笔,认真记录着每个人的需求。 “田老师,您喜欢红色表带吗?我记得你说过红色喜庆。”陆安宁笑着问道。 田老师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对对,就要红色,你记得真清楚。” “刘老师,您想要黑色的,显得稳重。” 陆安宁转向另一位老师,她的记忆力仿佛一本活字典,丝毫不差。 “陆老师,你真的太细心了,连我们都忘记了的事,你都记得。”老师们纷纷赞叹。 “陆老师,你的朋友真是神通广大啊。”田老师感慨道,话语中很是羡慕。 陆安宁微笑着点点头,她说自己的朋友经常去大城市出差,对于城里人来说,电子表不稀奇,只要有条件的基本上人手一块。 “没问题,田老师,我一定帮您带到。”陆安宁说着,将几个老师的需求仔细记在笔记本上,表带要什么颜色的,还有其他…… 光购买意向就是五块电子表,算是不错的了。 “大概三四天之后才能拿到,各位老师不要着急哈。” “不着急不着急,总得给够时间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班的班长梁小虎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小脸上满是焦急。 他环顾四周,目光急切地搜寻着什么,却只看到了一群围在一起的老师。 他微微喘着粗气,声音有些颤抖:“王老师呢?王老师在哪里?” 田老师见状,连忙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虎,别急,王老师今天请假了,他妈妈身体不舒服,王老师带她去看病了。” 梁小虎一听,急得直跺脚:“那可怎么办?有个男的,要抓郭春妮走,我们拦都拦不住。” 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恐慌,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王老师是二年级一班的班主任。 陆安宁见状,心中一动,立刻站起身来:“小虎,你先别急,慢慢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郭春妮?” 梁小虎急切地比划着:“那个男的,四十多岁的样子,穿一身旧衣服,脸上还有胡子,看起来很凶。他说是郭春妮她爹叫他来的,要带走郭春妮。” 说着,他的眼眶已经红了:“郭春妮吓得都哭了,我们好几个男生拉都拉不住,她就被那个男的拽着往校外走了。” 陆安宁立刻站起身,对办公室里的老师们说道:“各位老师,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麻烦大家帮我跟校长说一声。” 因为郭春妮不配合,人并没有带多远,陆安宁和梁小虎很快就追上了。 男人见有人追,很是警惕,把郭春妮拉到面前,胳膊拢紧。 郭春妮挣扎,“我喘不上气……” 男人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是郭春妮的老师,还想问你为什么要把郭春妮带走?” 男人咬牙切齿,“她爹欠了我的钱。” 原来郭春妮家去年盖了几间房子,这个男人是泥瓦匠,七八个人合伙给郭春妮家盖的,前前后用了八九天。 没想到盖好了之后,郭春妮的爹翻脸不认账,以墙面不平整为由,少给了三十块钱。 人都是这个男人带过来的,几个人肯定问他要钱,而这个男人在和郭春妮家的拉据战中,一分钱没要到。 眼看着再有个把月就要过年了,男人觉得对不起弟兄们,又来要账,还是没要到。 男人就急了,就不信郭春妮的爹没有怕性,盖房子的时候认识郭春妮,就想着把郭春妮带走,看看那个老畜牲着不着急? 陆安宁真是又同情又可气,“大哥,你这样是犯法的……” 第64章 千万别惹老实人 男人眼瞪得溜圆,显然是生气了。 “他爹欠我的钱不犯法,我就犯法了?” “他爹也是犯法,大哥,你可以找大队干部,再不行找派出所调解,但带走郭春妮是不对的,这就是犯法。” “他爹就是个泼皮无赖,仗着还有两个儿子,我去要钱就把我打出来……村干部,村干部顶个屁用,都是些缩头乌龟,她爹要是不还钱,我就不放人,让警察来抓我吧。” 陆安宁赶紧安抚,“大哥,你听我一句劝,咱别冲动,我把郭春妮的家里人喊来,你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开好不好?” 男人点点头,“行,你去叫吧,我正想找他。” 陆安宁问梁小虎知不知道郭春妮的家,知道的话就去喊人。 “我知道,我马上去。” 梁小虎刚走,中心小学的副校长和主任都赶过来了,这可是大事。 “陆老师,怎么回事啊?” 陆安宁就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遍,“梁小虎已经去喊郭春妮的家长了。” 校领导才松了一口气,只能等双方碰面协商解决了。 陆安宁鼓励郭春妮,“春妮,你不要害怕,有三位老师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郭春妮的小脸都白了,但她强忍着没哭出声音来,说起来刚九岁的孩子,又是个女孩子,胆子还是很小的。 郭春妮的爹郭海运带着两个儿子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铁锹之类的,直奔着那个男人来了。 “刘相林,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刘相林针锋相对,“还钱!” 三打一,刘相林绝对不是对手,真急眼了是郭春妮吃亏。 三个人一人拦下了一个。 郭海运骂道:“一个个没看见吗?他妈的拉着我姑娘。” 陆安宁就像看见了后世的农民工讨薪,采取的极端手段,还不是被逼的? “他为什么这么干,你没有点数吗?人家给你们盖房子挣的辛苦钱,你为什么不给人家。” 陆安宁一直压着火,没想到这人不反思自己,还把错全归在别人身上。 郭海运还是骂骂咧咧的,“你一个女人啥也不懂,少插嘴。” “我是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可我也知道,欠债还钱,有因才有果。” 郭海运说道:“墙面没抹好,活干不好还想拿钱,我又不是傻子。” “郭叔,我也不是向着谁,我是向着理。我问你,你说墙面没抹好,不会是他们干活的时候你一次没去看过吧?” 提起这事刘相林就十分生气,“我们干十个钟头,他早中晚得看三趟,还有他两个儿,一个老婆子,一天不下十几趟,真有毛病早怎么不说?他就是不想给钱,想赖账。” 郭海运气的又想揍他。 “我家不是好欺负的,你抓我姑娘是不是找死?” 刘相林干脆托了底,“我死也要把你个老小子带上,还有你闺女。你是没有让人大年夜堵门的经历吧?我有,都是让你这三十块钱闹的,我答应的你,人是我找的,要不到钱就找我,老婆也骂我,领着孩子回娘家了。 今天就两条路,一条路就是把钱还了,另一条就是拼个你死我活。” 刘相林拍了拍腰,后腰部位鼓鼓囊囊的,明显有东西。 早就想到了刘相林不可能空手而来。 “刘相林你别胡来,我姑娘要是有点差迟,你也跑不了。” 刘相林蛮不在乎,“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校长和主任商议,还是回学校打电话报警吧。 陆安宁却另有想法,“校长,主任,给我五分钟,我跟郭海运谈一谈,郭春妮还在那个人的手上。” “好吧。” 路安宁拉郭海运走到一边。 郭海运很生气,“老师,他抓了我姑娘,你说话还老是向着他。” “郭叔,你错了,你们两个人,我谁也不向,因为没一个好东西,我要是向的话,我是向着郭春妮,我们谁都没有替她着想。” “怎么不疼我姑娘了?我和她哥不都是为了她。”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最初起因还不是你引起的?人家干活,你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为了赚便宜,还非要扣下30块钱,这也是为你女儿着想? 老实人也有鼓鼓盖的时候,你要是不顾及你自己闺女,大可以爷仨联手把那个人拉过来揍一顿,那个人会不会老老实实挨打,郭春妮会是什么情况,咱想管都管不了。” 郭海运年近四十才有了这个闺女,说不心疼是假的。 郭海运想着不如先答应刘相林,等姑娘安全无恙了,且看看他是怎么收拾刘相林的。 “人被逼狠了,就失去理智了,人要是没了理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郭海运:“……” 陆安宁还是很含蓄的,网络发达的年代,被反杀的事件又不是没有,老实人逼急了,后果…… “行,我放他一马,三十块钱我给。” 郭海运让大儿子回家取了钱,他不是没钱,就是占便宜占惯了,要不自己村上又不是没有泥瓦匠,人家是宁愿没钱挣,也不愿意挣他的钱。 可见其为人了。 刘相林拿到了钱,少要了两块,他也是有儿有女的人,要不是被逼急了,他不会对孩子下手。 权当惊吓补偿了。 刘相林还向郭海运道了歉。 郭海运真想把他拖过来揍一顿,揍的他妈都不认识,可想起陆安宁那句:人一旦失去理智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生生忍了下来。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等着。” 刘相林作揖,“我不会再和哥打交道了,肯定没有第二次。” 刘相林拿钱走人了。 郭海运安抚好闺女,带着儿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主任好奇陆安宁是怎么说服郭海运的。 陆安宁当然不会说别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郭海运是听劝的。 这次的事,成功地让陆安宁收获了一批小迷妹。 秦健从X市回来了,迫不及待地来找何肖程,被人告知何肖程跟着王师傅出车了。 秦健又来找陆安宁。 秦健站在陆安宁家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自己复杂的情绪,然后轻轻敲击着房门。 门被缓缓打开,陆安宁带着一丝惊讶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你怎么来了?文静姐没来吗?” 秦健笑了笑,走进屋内,坐在了陆安宁对面的椅子上。 “文静没有来,陆安宁,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秦健的声音很好听,沉稳中又带着一丝欢快。 陆安宁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秦健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他父母的故事,他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复杂的年代。 秦健坦然自己有个弟弟,刚生下来不久,就宣布死亡了,现在有线索证明弟弟还活着。 第65章 他后悔了 陆安宁听的云里雾里的,“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你不觉得何肖程和我有几分相像?” 陆安宁实话实说:“陌生人长得像的也很多,说实话,你们两个不大像。” “我像我妈,听说我弟弟像我爸,他俩长的像。” 陆安宁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坦然,光靠像不像证明不了什么,陌生人还有长的相像的。 她并没有说出何肖程不是何家亲生这件事,这是何肖程的私事,说不说是何肖程的自由,她没有权力说。 “何肖程大约三四天以后就回来,到时候你们再谈。” 秦健不死心,又驱车前往何家庄子,拜访了何家庄子的支书。 秦健表明了来意,他想打听何肖程的情况,听说他过的不是很好,支书先是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 “何肖程啊,他是个苦命的娃。从小,他父母就对他不怎么上心,特别是他爸,动不动就骂他打他。倒是他那两个兄弟,待遇完全不一样。 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但也不好插手人家家事,唉,说起来,也是造孽啊。” “那何肖程是亲生的吗?” 支书愣了一下,“应该是吧,他妈那时候大着肚子,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的见。” 秦健有些失望,看样子爹妈又要空欢喜一场了。 秦健回到县里,夜色已深,点点灯火了。 一踏进家门,就看见母亲和继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特别是秦玉璐紧张地搓着手,眼神中满是期待。 秦玉璐见秦健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拉着他进了房间,声音压得低低的,“小健,你老实告诉我,那个何肖程,到底是不是你弟弟?” 秦健看着秦玉璐那充满期许的眼神,心中一阵不忍,但他还是诚实地回答了,“他妈怀他的时候,村里人都看见了,那时候肚子大得明显,应该是亲生的。” 秦玉璐很是失望,“他不是你弟弟,那你弟弟在哪?还是说……你弟弟真的没了?” “妈,不要胡思乱想,这个不是咱再尽力找就是了。” 秦玉璐还是没有精神,她就怕是最后一种结果,二儿子已经不在了。 “爸,你在干嘛?为什么不进房间呀?” 孟义的女儿孟心桐和朋友逛街了,刚回来就看见她爸站在房间外面,偷感很重。 “我喊你阿姨该吃饭了。”孟义讪笑道:“你这一嗓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偷听,你让你阿姨怎么想我?” 孟心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脱下高跟鞋,直喊累。 秦玉璐和秦健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孟义说道:“刚要喊你吃饭,肚子饿了吧?” 秦玉璐嗯了一声,去厨房布置去了。 “秦健,今天晚上是叔叔的手艺,好好尝尝味道怎么样,吃过以后可得提意见,我下次改正。” “孟叔,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你们爱吃我就高兴。” 秦健因为工作忙,很少四口人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孟义一个劲给其他三个人夹菜,秦健有些不适应。 “孟叔,我们都是大人了,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 秦玉璐和秦健商量,等哪天让范文静来家里吃饭,算是把婚事订下来。 孟心桐问道:“范文静的爸爸不是不同意吗?” 孟义踢了一下孟心桐,想让她少说话。 “爸,你踢我干嘛?我说的不是实话?他爸不同意,咱还腆了个脸往上凑干什么?更让人家瞧不起。” 秦健把筷子一放,“这是我的事,请你不要管。” 孟心桐切了一声。 孟义的火气起来了,他一拍桌子骂道:“你切什么?本来就和你无关,好好吃你的饭,有点教养。” 孟心桐放下筷子,起身站了起来,“好,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吃,我就不打搅你们吃饭的兴致。” 孟心桐连碗带东西倒进垃圾桶,然后甩门进了房间。 孟义招呼秦健和秦玉璐,“别管她,都是让她妈惯坏了。” 孟心桐拉开门回了一句,“别提我妈,你不配提我妈。” 这句话让孟义很尴尬。 “我也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家里的气氛不好,这是秦健不想回来的原因。 饭桌上只剩下孟义和秦玉璐。 秦玉璐沉默了一会,说道:“师哥,我们离婚吧。” 孟义冷哼一声,“想利用完就丢?是不是觉得肖立军回来了,你就用不到我了,我反而是绊脚石,影响你去找他了?” “孟义,当初是个什么情况你最清楚,你也答应过我的,咱们始终是师哥师妹的关系。我感谢你帮了我,你的恩情我和秦健一辈子不会忘……” 孟义,“我后悔了。” 当年,有人写了检举信,检举肖立军的哥哥是敌方阵营的军官,这个问题很严重,肖立军很快就被处理了,下放到西北接受改造。 秦玉璐在娘家的时候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嫁人后又被肖立军保护的很好,肖立军一走,秦玉璐只能带着孩子投奔父母。 但秦健是肖立军的儿子,带着这个标签,秦健在学校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有同学贴过他的大字报,还有三五成群的XX兵,在放学路上截住他,给他戴过纸帽子。 有一次,甚至有几个人摁着他剃过阴阳头。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变的沉默寡言,没有朋友,放了学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 秦玉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丈夫已经那样了,她无能为力,儿子可不能这样下去。 秦玉璐向肖立军提出了离婚,把肖健改成了秦健。 这个时候,孟义出现了,对秦玉璐母子多方照顾,开导他们,秦玉璐很感激。 孟义告诉秦玉璐,他离婚了,带着一个女儿,女儿没人照顾缺爱也很可怜,希望能和秦玉璐组成一个家庭,相互扶持着过日子。 秦玉璐听完孟义的告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孟义,我……”她欲言又止,心中满是挣扎。 孟义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他伸出手,想要握住秦玉璐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了。 “师哥,我……”秦玉璐深吸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我感激你,真的。但我和立军,我们……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有20多年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孟义告诉秦玉璐,和他结了婚,就是他的妻子,没人敢对秦玉璐母子说三道四。 要是肖立军有一天回来,他就放秦玉璐母子走,这一点他可以保证也能做到。 秦玉璐心动了。 有两点让孟义没有想到,第一点没想到肖立军居然能回来;第二点,和秦玉璐结婚快八年了,两个人还是分房睡。 秦玉璐感激归感激,却从来不给他机会。 孟义坐在餐桌旁,面前的饭菜已经凉了,他却没有心思去吃。他的目光望向秦玉璐紧闭的房门,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付出不能付诸东流。 他,不甘心 第66章 伪装之下的另一张面孔 他记得自己当初对秦玉璐的承诺,只要她愿意,他愿意成为她的依靠,为她遮风挡雨。 如今,两人虽同床异梦,但孟义却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夜深了,孟义起身,轻轻推开秦玉璐的房门,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秦玉璐轻微的呼吸声。 他走到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温柔,他轻轻为她盖好被子,然后静静坐在床边,凝望着她,小心脏蠢蠢欲动。 孟义凝视着秦玉璐的睡颜,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动。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决心,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悄然上了床,将她轻柔地搂进自己的怀里。 秦玉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的身体微微一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见到孟义近在咫尺的脸庞,她瞬间瞪大了眼睛,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孟义,你干什么!”秦玉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愤怒,“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强迫我,你这是在违背诺言!” 孟义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挣脱,他的声音低沉,“玉璐,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哪有只看不睡的道理。上一次在x市的旅店,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但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你就答应我吧。”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斑驳地洒在两人的身上。 秦玉璐的眼中满是屈辱,她用力地推着孟义的胸膛,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秦玉璐的双眼蓄满泪,她低低地说道:“孟义,你放开我!我们说过等肖立军回来就离婚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孟义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冷漠,他冷笑一声,声音低沉:“离婚?那是你想都别想的事。你以为我孟义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当初我娶你,就是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不是光看不能碰的摆设。” 孟义冷笑,他费尽心思娶到的,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当初之所以答应,是没想到踩在脚底下的肖立军能回来。 孟义的一只手,将秦璐的身子紧紧地箍住,让她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捂住了秦玉璐的嘴,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式。 秦玉璐呜呜咽咽的,她想喊都喊不出来,眼看着孟义剥她的衣服,剥一寸亲一寸,她的心里涌出两个字:恶心。 秦健就手枕着脑袋,眼望着天花板,却没有丝毫睡意,接下来怎么办?爸爸那边谁照顾? 医院的检查结果,肖立军是营养不良引起的炫晕,只要注重营养搭配,很快就会好的。 但为人子的,还是很担心,要是能找到弟弟就好了。 弟弟留在爸爸身边,他还能放心一些。 突然咚的一声响,就像在秦健的耳边响起的一样,他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隔壁就是妈妈的房间,秦健趿拉着鞋子跑了过去,推开门,“妈,你怎么了……” 床上的一幕让秦健极其尴尬,继父搂着他的妈妈亲来亲去,妈妈让继父挡着,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想像的到。 秦健想退出去。 孟义回头看了秦健一眼,轻笑,“秦健,把门带上,我和你妈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你妈的需求有点旺,有声音你就忍着点。” 秦玉璐没有想到,孟义会这么不要脸,或者说他本来就没脸,只是现在不装了。 秦健一句话没说,把门带上了。 孟义跳下床,一手拉扯着秦玉璐,另一只手去插门。 有了刚才的铺垫,即使弄出点什么声音,秦健也不会过来了。 孟义认定了,只要男女之间发生了亲密关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女人对男人就会不一样了。 孟义要分心去插门,一只手桎梏秦玉璐有难度,让她得了这个空,掰开孟义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 危险关头,秦玉璐一点也不留情,孟义没忍住哎哟了一声。 “秦健,救妈妈,秦健——” “闭嘴!”孟义返身用一只手勒住了秦玉璐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紧紧的。 “呜呜呜……” 孟义把秦玉璐往床上一甩,趴在她的耳边说:“放心,我的活肯定比姓肖的好,保证让你欲罢不能。” 秦玉璐惊恐地看着孟义凑到面前的脸,第一发现自己的这个师哥,陪伴了她七年的男人,温润如玉的一个男人,面孔扭曲,很恐怖…… “妈,刚才是不是你喊我?” 门被重重的敲响,是秦健的声音。 孟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身说道:“秦健,你听错了,你妈刚才喊的是我。” “能不能让我妈说话?让她说。” “秦健,我刚才就和你说了,我和你妈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尊重一下我们好吗?你妈现在的状态……别让她难为情。” 秦健一时拿不定主意。 孟心桐抱肘倚在门框上,上下打量了秦健一眼,“你是怎么当上警察的?你妈现在什么情况用脚也能想到。” “那就把你用脚想到的,告诉我。” “我向你透露一点,你妈和我爸一直分房睡,今天却同床了……什么意思自己想。” 秦健后退几步,借力一个飞踹,老式的木门被踹开了,碰到墙壁又被弹了回来。 孟义的手还捂着秦玉璐的嘴。 秦玉璐满脸泪痕,对着秦健拼命摇头。 秦健大步走上前,扯着孟义的衬衣领子就把人扔在了地上。 秦玉璐赶紧穿好衣服,穿鞋下床。 孟义从地上站了起来,袒胸露背,就是一副流氓的做派,“秦健,你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继父,在你娘俩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你们,结婚证上的名字是和你妈写在一起的,怎么?连我跟你妈睡觉的事你也要管?” 秦玉璐忍不住反驳,“你当年是怎么保证的?你要是不做保证,我绝对不会嫁给你,就算我们是夫妻,也要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 “什么保证?我不记得了,我也没做过什么保证。” 孟义的这副嘴脸,秦玉璐压根就没见过,温润如玉的一个男人,突然撕掉了和善的外装,比原本就是恶人更可怕。 “孟义,我们离婚。” “我不同意。” “那我就起诉离婚,秦健,帮我收拾收拾穿的衣裳,我们走。” 房子本来就是孟义单位的家属房,秦玉璐不贪没里面的一丁一点。 孟义一秒变脸,拉住秦玉璐的手低声下气哀求,“玉璐,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在秦玉璐这里,孟义的信誉崩塌,她已经不再相信了。 秦健把母亲的衣服连同自己的一起打包带走,其他的一根线也没带走。 孟义这才懊悔自己操之过急,可秦健不在家的时候秦玉璐高度紧张,他也没有机会啊。 “扑哧——” 孟义瞪视着女儿,“你笑什么?是看了你爸的笑话?” 第67章 他后悔了,女儿和他唱反调 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孟义有点无奈,这个孩子和他一点也不亲,还时不时拖后腿。 他后悔要了孩子的抚养权了。 早知道这样他还争什么争?让给前妻好了。 “这个结果你是不是很高兴?” 孟心桐点头,“很高兴谈不上,高兴是肯定有的,你抛弃了我妈,别人抛弃了你,真公平。” 孟义睨了这个白眼狼女儿一眼,“你高兴的太早了,我和秦玉璐还没有离婚呢,我不答应,想离没那么容易。” 就凭他如今的地位…… 孟心桐笑嘻嘻地说:“别忘了,人家的前夫回来了,还有她儿子、她父亲,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这句话差点把孟义噎死。 “你是见不得我一点好,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 “你没欠我,你是欠了我妈。” 街道上,秦玉璐母子顶风前行。 这么晚了,秦健决定就不去外公家打扰了,要去也是改天再去。 单位分了三小间房给秦健当婚房,秦健收拾了一间,从宿舍搬出来了,算是自己的临时小家。 秦玉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神情复杂地看着窗外,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又有对过去日子的怀念。 要是没有那场运动该有多好。 要是她和肖立军没有离婚就好了。 回忆是苦涩了,她自动把某一段跳过了。 秦健刚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他走到秦玉璐身边,坐下,轻声说:“妈,你还有我,不要多想。” 秦玉璐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小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秦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定:“妈,你别这么说。搬出来也好,说实话,我这么多年住在学校或者单位,对那个家其实没有多少归属感,回去也只是为了看看你。” 秦玉璐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轻轻握住秦健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健儿,妈妈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没能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 秦健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妈,我不觉得委屈,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哪有儿子苛责母亲的?你看,现在我们已经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我相信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秦健已经打算好了,等他和范文静结婚了,就让他妈和他们住在一起,含饴弄孙,过好下半辈子。 …… 自从上一次有人闹事之后,陆安宁的小店里倒是风平浪静了,因为当时围观的很多,小板凳的质量好不好,倒是多了见证人。 加上本钱,一个马凳才两块钱,值!四个小马凳卖完了,还有问的。 陆安宁在和顾客说话:“这是我哥做的,他的手艺你们都看到了,看看这桌子、凳子,都是新样式的,洋气,今天我在这里打个广告,有嫁娶的,要什么家具我哥都会打。” 就算不会,还有她这个早去后世走过一遭的人。 陆安宁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张新样式的书桌,光滑的木质表面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中年妇女带着好奇的眼神走了过来,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些家具,眼中满是赞叹。 陆安宁见状,热情地向她介绍起来:“这位大姐,您看看这桌子,别看它小,但非常实用,放在卧室里当个书桌或者化妆台都是挺好的。而且,这是我哥亲手制作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您摸摸看,这手感,这质量,绝对是物超所值。” 中年妇女有点招架不住,索性说了实情,“闺女下个月就结婚,这丫头眼光高,一般的都看不上眼,就为了打家具这事,全公社的木匠那里都跑了一个遍,也没看上。” “这样吧,大姐,你让你女儿亲自来看看,看不上也没事,咱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 这个表态,中年妇女很满意。 “那好,我回去跟她说说,她那个性子,下午就会来。” 门外有人喊她,“安宁……” 陆安宁很是惊喜,“文静姐,你来了。” 进来的确实是范文静。 陆安宁拉着她的手,在外人看来颇有点自作多情,“文静姐,是来看我的吗?” “是也不全是,我要结婚了,想让陆安夏帮着打家具,也来看看你。” 陆安宁很高兴,她闲着的时间把后世的家具样式都画下来了,当然是经过改动的,步子不能迈的太大。 陆安宁取下来,翻开让范文静看,中年妇女也凑了过来。 陆安宁画的不是设计图,而是效果图,很直观。 “这个沙发挺好的。” 中年妇女插了一句,“我喜欢这个衣柜,真的能打出来吗?” 陆安宁对二哥的手艺很自信,“能。” “那我下午和闺女一定来。” 等中年妇女走后,陆安宁才一本正经的对范文静说:“文静姐,谢谢你。” 范文静笑道:“谢我什么?” “你配合我呀。” “你想错了,不是配合你,我是真的要结婚,想打家具。” “是真的啊?提前祝文静姐新婚快乐。” “你啊——”范文静点着陆安宁的脑门,“什么话也敢说。” 范文静的爸爸不同意她和秦健的婚事,父女俩像牛顶角一样,谁也不肯退让。 都在等着对方先低头。 范母对亲家和秦健都很满意,要论对不起,是他们对不起老肖,哪来的脸面对秦健和老肖横加指责? 范母偷偷送过来户口本,让女儿女婿拉介绍信领证去,想等着范长柏同意,得日头从西边出来。 范文静看着手中的户口本,她知道,与秦健的婚事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尤其是她那固执的父亲。 范长柏总是板着一张脸,仿佛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不满,对秦健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范文静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说她恋爱脑也罢,说她固执也罢,她就是喜欢秦健,从上学那会就喜欢,以后还会继续喜欢。 秦健个老古董,还坚持等准岳父认可,被范文静硬拽着去领的结婚证。 婚期定在腊月二十,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两个人商议置办结婚家俱,屋子小,就不置办太多了,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四个凳子一张桌子就够了。 想到陆安宁店里小巧漂亮的茶几,范文静就想找陆安夏做,自己得了喜欢的,还能帮陆安宁他们多一份收入,何乐而不为? 陆安宁一一记下了。 中年妇女的女儿响午头就过来了,眼光刁的姑娘一眼就看好了图上的家具,反复追问能不能做到和图上的一样? “一模一样肯定做不到,我能保证相似度百分之九十。” 茶几什么的,相似度就很高,陆安宁有这个底气。 得到陆安宁的保证之后,姑娘当场定了衣橱、梳妆台、方桌、四把方凳两把椅子。 留范文静吃了午饭,下午陆安宁就回了陆家嘴,给二哥报信去了。 第68章 挖墙角的来了…… 刘霞觉得自己不能白吃饭,大冬天的坐在房檐下面给陆奶奶洗衣裳,小云帮着舀水,陆奶奶也没闲着,用大锅烧了热水,兑水洗。 “奶。” 陆奶奶嗔道:“又回来了?” “看奶奶这话说的,就像多不待见我似的。” 陆安宁把包放在炕上,把里面的白糖、豆腐,还有两根猪大骨拿了出来。 天冷,架上柴火使劲煮,熬出白汤才是大补。 “又花钱,奶奶不差吃的。” “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我没见你爹端一碗水,倒是沾上孙女的光了。” 就凭奶奶跑上去为自己出头,陆安宁就愿意孝敬她。 “奶,我去找我二哥,有人找他打家具,这回打的还不少,可能够他忙到过年了。” “你二哥能挣钱是好事,等他挣了钱,可不能忘了你。” “奶,二哥照着我画的样式打,卖给我,我帮着揽生意,我帮着卖,挣的就是我的了。” “好好好,你们兄妹俩的事我不掺和,不用你去。”陆奶奶挤眉弄眼的,“让小云去,这丫头跑的可快了。” 有个小东西在中间搅和,二孙子没准很快就好事将近了。 陆安宁看透了陆奶奶的小心思,笑着说:“行,让小云去。” 小云听见陆安宁喊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扬着小脑袋,“姑姑,你喊我有什么事啊?” 陆安宁摸摸她的短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她,“吃吧,可以帮姑姑做件事吗?” 小云小大人一样,“姑姑你说——” “去把你二伯喊来,就说我找他有事。” 小云的小短腿倒腾的挺快,很快就跑到门口。 “小云,慢点,不用急。” 刘霞洗床单,太沉太大,拧水拧的很吃力,陆安宁赶紧跑过去帮她。 “妹妹,你别插手,弄的满手都是水。” 陆安宁一边和她拧着来,一边说道:“咱都是农村人,什么样的苦没吃过,别把我想的多娇贵。” 刘霞就不说话了,笑着拧干,再晒在晾衣绳上。 “还热乎,不冰手。” 刘霞说:“都是奶奶,还要掺热水,我说大冬天的,谁享过这样的福,我享到了。” “咱奶一直说,女人身子弱,没有男人皮糙肉厚的,就得小心爱护着。” 陆奶奶没有一直,思想转变也是因为想起了小儿媳,她们这代人有这样的思想境界不容易。 十个里头有九个老嫲嫲没有。 “奶奶确实好,家里有这样的老人有福了。” 两人正说着话,陆安夏气喘吁吁地背着小云回来了,刘霞赶紧上前去,从陆安夏背上接过小云来,气的在小云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也不怕你二伯累,长着两条腿干嘛的?” 陆安夏赶紧比划着阻止,刘霞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怕她打疼了小云呢!她笑着说:“这孩子皮实,我也没用多大的劲。” 陆安宁见陆安夏回来,就把自己画的家具式样拿给他看,陆安夏拿在手上,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表示非常满意。 陆安夏拍拍陆安宁,又对着奶奶竖大拇指。 “别夸她了,再夸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小云问陆奶奶,“谁长尾巴了?姑姑吗?” “对,你姑姑。” 小云到底是孩子,真去找陆安宁的尾巴了。 刘霞拍了女儿一下,把她搂在怀里,“小傻子,奶奶是逗你的。” 小云温顺地窝在妈妈的怀里了。 陆安宁跟二哥讲了交货日期,时间有点紧,要是完不成的话,她拨出去两件也行。 陆安夏拍拍胸脯,到手的肥肉岂能拱手让人?大不了加加班。 这个时候的农村木匠,得自个买树晾干解板,这可是力气活,一个人还干不了。 陆安春家里养着四头猪,加上陆安宁家的两头,天天晚上烀两锅猪食,找他不行。 陆安秋年轻,屋里头也没什么活,就是娶了个媳妇不行,太能计较了,要是找陆安秋帮忙,逞等着打嘴官司吧。 刘霞问陆奶奶,“奶,你看我行不行?” “你?”陆奶奶直摇头,“你是个女人不行不行,这活男人干都累。” 刘霞见陆奶奶还在犹豫,便挺直了腰杆,脸上带着一丝倔强,“奶,你别看我瘦,但我的力气可不小。以前在婆家,我可是挣过整工分的,地里没活了,婆婆就让我去上夯大坝,跟男人一起干重活。 解大板这活,虽然需要力气,但肯定没夯大坝那么累人。解一天大板,可比夯一天大坝轻松多了。” 都是苦过来的孩子,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 这么一说,陆奶奶更心疼刘霞了,真应了那句话长的好不如嫁的好。 刘霞现在出力挣的,也是以后小家的钱,陆奶奶就点头同意了,比划着让陆安夏照顾着点。 陆安夏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刘霞,直摇头。 刘霞让陆奶奶别管了,等干活的时候她就去,陆安夏还能撵她走不成? 刘霞的小表情又生气又可爱。 这边忙完了,陆安宁要回公社了,刘霞跟她一起出门。 刘霞端着一小盆萝卜丝和黄豆面炒在一起的,要给陆大光和陆安夏送过去。 陆安宁看破不说破,明明刚才可以让陆安夏带过去的。 两人走了一段路就分开了。 二狗妈眼尖,问刘霞,“刚才过去的是安宁是吧?” 刘霞跟她不熟悉,回答的规规矩矩的,“是她。” “又给你们送了啥好吃的?” “给奶奶送了肉,送了大骨,挺多的,好几样。” “那你们能沾上光不?” 这话就不好说了,要说能沾上光,外人得说,陆安宁是个冤大头,养奶奶还得养着她娘俩。 要是说沾不上光,外人又有话说了,奶奶不厚道,干活有她们,吃饭没她们。 刘霞索性低着头想快点离开。 二狗妈一把把她拽了回来,“哎,我跟你说个事,安夏的木匠挣不了几个钱,你看一年到头,有几家打家具的?就是驴屎头子外面光。” 这话刘霞以前或许会信,可现在不信了,有陆安宁呢,那是快刀切豆腐两面光。 二狗妈见刘霞不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趁热打铁,“就算不考虑这个,安夏是个哑巴,生活不便,买东西不知道价钱,没办法张嘴问,也没办法还价,买东西这件事,你就不能指望他。 哑巴没办法说出自己的想法,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容易吃亏。再一个,要是你受欺负受委屈,一个哑巴啥都不知道,也安慰不了你,有男人和没男人有什么两样?” 刘霞忍着不耐烦问道:“你们不是邻居吗?哪有邻居背后说人坏话的?” “我是为你好,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瞒你说,我有个娘家弟弟,三十来岁,长的也不赖,个头还挺高,就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不懂事,掰了生产队的几个苞米……其实吧,根本不碍事,不碍事……” 第69章 物非人是 原来二狗妈存着这样的心思! 刘霞抬腿就走,不愿意跟这种见不得别人好,撬别人墙角的人多说一句话。 “哎,你好好考虑一下啊,有信了就告诉我一声。” 墙角,刘霞啐了一口。 陆安夏在划线在研究,没看见刘霞进来,直到刘霞在他面前晃悠了两分钟。 刘霞指了指小盆,就去厨房拾掇去了。 家里没个女人,有点乱。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刘霞又去找陆安夏,想试试拉大锯。 陆安夏直摆手,表示她不行,他干都膀子疼。 刘霞不信邪,大锯都上来了,就问你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陆大光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儿子和刘霞解大板的画面,真不是吹,怕是连他都不行。 但陆安夏还是拒绝了,他打算找个人帮忙。 刘霞看着陆安夏比划着手势,她虽然不懂手语,但能感受到陆安夏的拒绝不是出于轻视,而是真的因为太辛苦了。 她放下手中的大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好”的手势。 这个男人好像舍不得自己干重活。 陆安夏看见刘霞的手势,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两人之间,虽然语言不通,但这一刻,他们的心灵却是相通的。 回去的路上,二狗妈还在守着。 “哎,我给你说,你还没给我个准信呢,咱们约个时间,什么时候看看人?” 刘霞头一次见挖墙角这么执着的。 “看人是吧?你自己去看吧,看中看不中的自己拿主意。” “那是我弟弟我又不是不认识……好啊,你骂人不带脏字,不识好歹的东西,你就只能配个哑巴,以后生个孩子也是个小哑巴。” 二狗妈图一时口快,口吐芬芳,压根没考虑后果,很快她就后悔了。 刘霞又气又委屈,她没有了男人,让婆家人赶出来了,现在有一个老实实在的男人,却被死女人咒。 刘霞回到家就跟奶奶告了状,骂她可以,怎么能咒孩子?二狗妈没有子孙后代吗?别人也这么咒她试试?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陆奶奶很生气很生气,二狗妈明明知道陆安夏是怎么哑的,挖墙角不算还咒下一代,孰可忍,奶奶不能忍。 陆奶奶找来了三个孙子,两个孙媳妇加一个准孙媳妇,浩浩荡荡就去找二狗妈妈算账去了。 陆奶奶怒气冲冲地带着一众家眷走进二狗家的院子,二狗妈一见这阵势,心中一惊,脸上却强装镇定,试图用言语缓和气氛。 “哎哟,这是咋的了?二婶子,您咋带着这么多人来了?”二狗妈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往后躲。 陆奶奶二话不说,指着二狗妈便开始大声骂:“你这张臭嘴,说啥了?我孙子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敢咒他以后的孩子?” 陆奶奶气势如虹,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射向二狗妈,她身后的家人们,脸上都带着愤怒和不满,尤其是陆安夏的几个兄弟和媳妇,他们虽然平日里与陆安夏交流不多,但在这个家族里,亲情和团结是刻在骨子里的。 二狗妈自知理亏,但认错是不可能的,她还在拼命找理由,但黑的太厉害,洗不白了。 “你还想说啥?是不是觉得我孙子是哑巴就好欺负?我告诉你,他是我陆家的人,有我们陆家护着!你再敢说一句不是,我就让你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陆奶奶的声音更加严厉,眼神锐利如刀。 老虎不发威,你还当他是病猫,真是49年入x军,眼光不是一般的不好。 当听到咒孩子,老实巴交的二狗爹甩了婆娘一巴掌,长了一张嘴跟喂了大粪一样,不吐不痛快,也不想想大狗,同样是生病造成的残疾。 二狗妈这才自打了嘴巴,认了错。 经过了这次的事,反而让陆安夏和刘霞的关系更近了。 奶奶趁热打铁,结婚就提上了议程。 选了一个离的最近的好日子。 刘霞是二婚不假,陆家可一点也不会轻视,陆安夏可是头婚,还是要办的隆重一点。 陆安宁得知这个消息,替陆安夏高兴,那天不是星期天,她可以跟其他老师调课,空出三节课的时间,她就足够了。 电子表隔了两天就“到货”了,实物和宣传的一样,性价比高,自然很受欢迎。 老师都是结了婚有家庭的,条件好就给孩子买一只,还有那娘家婆家,七大姑八大姨,后面又有老师过来问,要货十六只。 陆安宁统计好了,就是好奇何肖程,这都多久了,还没有回来? 远在x市的何肖程,不由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王师傅笑道:“家里有人惦记你了吧?” 何肖程跟王师傅搬着货物,两个人舍不得找装卸工,这部分省下来一分为二,都能进他们的腰包。 “可能是我闺女。” 王师傅放下手中的箱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凑近何肖程,脸上带着一丝八卦的笑容:“我说何兄弟,你离婚也有段时间了,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你现在可是咱们这的香饽饽,城市户口,又有稳定工作,就算带着孩子,也是抢手货啊。” 何肖程闻言,微微摇头,“王师傅,我现在一个人带着闺女,挺好的。咱们出来就是四五天时间,知道家里还有个小人儿在等着咱,心里就有奔头。” 何肖程眼神中满是柔情和满足。 严格来说,翠翠也不是他亲生的。 太阳光照在何肖程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王师傅看着他,心中也不由得升起几分敬意。 何肖程虽然话不多,但对待家庭和孩子,却是无比认真和负责的,这样的男人,值得敬佩。 王师傅看着何肖程也不由得有些感慨,他拍了拍何肖程的肩膀,说道:“何兄弟,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不过,人嘛,总得往前看。说不定哪天,你就遇到一个能让你放下所有顾虑,愿意重新开始的人呢。” 何肖程苦笑,没有接话。他心中其实也有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能和陆安宁复婚。 上一世,因为误会已经不可能了。 这一世,他希望能弥补陆安宁,也弥补上一世的缺憾,如果如愿,他不会再放手了。 太阳西斜,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住处。 何肖程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了和陆安宁曾经的点点滴滴,有甜蜜、有争吵、有误会有分离。 还好,不是物是人非,是物非人是。 第70章 他不太可能是肖家的孩子 来到x市,何肖程要去看望肖立军的。 肖立军是秦健的爸爸,是血管里流着他血的人。 肖程也是个俗人,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他懂。 王师傅说不后悔是假的,早知道肖立军是个吃官家饭的,人他肯定救,血也愿意献。 “肖程,还是你眼光好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个当官的?” 肖程不理会王师傅的酸话,他是俗人不假,可他救人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肖立军是何许人也。 肖程提着一小袋苹果,转了一次公交,才到了郊区的部队大院。 跟哨兵做了登记,人家才会帮着联系,电话那边,肖立军问道:“是什么人啊?” “是从向北县来的,他叫何,何……” 肖程插话,“我叫何肖程。” 肖立军很快就迎了出来,和肖程握手,“又见面了,我还想着时间方便时去看你。” “打扰了。” “不打扰,我正在休养,还没正式上班,有时间。” 两人并肩进入了大院,里面一幢幢的楼房错落有致,楼层都不高,还有两层小楼。 两人走在部队大院宽阔而整洁的道路上,肖立军帮肖程介绍,不时哈哈大笑。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神密而又庄重的气息。 一位中年妇女迎面走来,她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脸上挂着笑容,步履匆匆。看到肖程和肖立军,她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哎呀,这不是老肖吗?这是出来溜达了?” 肖立军笑道:“嫂子,家里闷的慌,就出来走走。” 中年妇女走近后,先是对着肖立军打招呼,然后目光转向肖程,仔细打量了片刻,惊喜道:“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像老肖的小伙子!” 大姨一见到肖程,就一副很熟悉的样子,那笑容中充满了亲切与喜爱。她热情地拍了拍肖程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小伙子,你长得可真像老肖啊,一眼就能认出来!怎么?你和老肖是什么亲戚?” 肖程被大姨的热情弄得有些脸红,他笑了笑,轻声回应:“大姨,您好,我是来看望肖同志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肖立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中年妇女轻轻拍了拍肖立军的胳膊,笑道:“老肖啊,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小伙子可是英勇得很,为了保护集体财产,跟歹徒搏斗,最后还受了伤,住了院。” 肖立军听后一愣,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和钦佩,也有些担心,“肖程,什么时候的事?现在还有没有影响?” 肖程舒展了一下手臂,“没有影响,都过去快两个月了,恢复的很好。” 肖立军向中年女人解释,“其实,我和肖程不是亲戚,那天我摔倒了,是肖程救了我,还主动给我输了血,是我的恩人。” 大姨听闻,眼睛瞪得更大,脸上满是钦佩之情。她转过头对肖立军说:“老肖啊,你可真是幸运,遇到这么个有勇有谋的小伙子!他救你,还给你输血,这种大义,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肖立军也是这么想的。 “好了,我去给我妈送饭了,先走了,老太太又住院了,血压没涨脾气涨,晚一会我又要挨骂。” 肖立军笑道:“嫂子慢走。” 两人走进一处布置简洁的房子,很简陋又有条不紊,很符合军人的个性。 “肖程,你先随便坐。” 肖立军转身走向一旁的壁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的茶具,开始熟练地泡茶。 茶叶在沸水中缓缓舒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肖立军轻轻吹散袅袅热气,将一杯茶递到肖程面前,笑道:“尝尝看,这是战友从杭州带回来的西湖龙井,味道很正。” 肖程接过茶杯,轻啜一口,只觉茶香萦绕,回味无穷。 这是两个人在没有任何外人的情况下坐在一起交谈,肖立军问了何肖程的工作情况,知道他委身在一个小乡镇,便问他愿不愿意到省城来,他在省城有转业的老战友,有意愿的话,他可以帮忙。 肖程是不愿意来的,他连县城都不愿去,何况是省城了,离着陆安宁越来越远了。 就靠他们三五天才见一次面,每次可怜的半个小时,他更搞不定陆安宁了。 肖程婉拒。 他放下茶杯,面对肖立军诚挚的目光,说道:“肖叔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我还是想在向北县待着,那里有我的家人和朋友,也有我熟悉的生活。” 肖立军似乎早已料到肖程的回答,他脸上带着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理解,“肖程,我理解你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有你无法割舍的人和事。我只是觉得,你有能力,有勇气,有眼光,应该有个更大的舞台去施展。”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有这个打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肖程没打算一辈子待在小镇上,待在向北县,要离开也是跟陆安宁一起。 “肖叔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在向北县好好工作,虽然那里不如省城繁华,但我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肖立军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报告!” “进来。” 一名小战士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裹,“首长,您的东西,连长让我给您送过来。” 肖立军接过来,说道:“谢谢你。” 还留小战士喝了一杯茶。 肖立军没避着肖程,当着他的面拆开了,里面是一叠泛黄的医院档案复印件。 还有一封信。 信是一位医院老员工保留了下来的,他辗转把入院档案寄过来了,上面对秦玉璐的孩子有记载,有死亡两个字,但明显字迹不一样。 据这位档案室工作人员回忆,曾经有人来调取过档案并试图拿走,但工作人员以不符合规定为由拒绝了。 这个人是他们医院的一名医生,前几年退休了,去向不明。 肖立军的手指在档案上轻轻滑动,停在“死亡”二字的边缘,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他对肖程说:“这些字迹有问题,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故意掩盖了真相。” “这些档案,是我妻子在X县医院生孩子时留下的记录。但其中的死亡二字,显然是被篡改过的。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掩盖着什么,我儿子去了哪里?” 肖程能感受到肖立军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情绪。 他也是何家夫妇抱养的,不过好像不大可能,向北县距离那个小县城得有四五百里地,从来没听说何家有什么亲戚是医生…… 肖立军没有时间,他还是决定报警了。 第71章 线索 晚上,肖程又去办了私货,第二天四点钟就起程准备回向北县。 王师傅刚要开口说话,肖程送上一条大重九。 王师傅笑着塞到身后,“肖程,还是你小子会来事。” “师傅也没拿我当外人,带我挣钱,当徒弟的理应孝敬。” 这番话可把王师傅说美了,“嗯,以后师传有什么挣钱的门道,一定不忘拉你。” 路上两个人轮流开,王师傅发现自己这个徒弟,越来越像老司机了。 “肖程,你可是越来越熟练了。” “师傅教的好,我又有点小争气。” “哈哈哈,嘴巴抹了蜜了吗?” “抹了蜜还这样,我以前得多笨啊?” 四点多到的县城,何肖程请了假,没参加卸货就去车站赶车了。 “肖程,家里有个俊媳妇等着你吗?”王师傅戏谑何肖程,“这么急吼吼的?” “我光棍一根,哪有什么媳妇,我回去看我闺女。” 王师傅心动了,“肖程,要不咱当连桥吧,我有个小姨子,眼光高,挑来挑去就年纪大了,就比你大两岁,人长的也不赖。” 肖程听到王师傅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稍纵即逝。 他侧头看向王师傅,笑道:“王师傅,您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现在还年轻,想先打拼几年,给我闺女挣个好前程。” 王师傅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赞赏之情。他知道,肖程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好小伙,没能成为连桥,是他小姨子的损失。 何肖程没有回供销社,而是直奔了纽扣店,陆安宁她们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爹——”翠翠眼尖,从走路步态上已经认出是何肖程了。 翠翠坐在桌边,小手捧着一只小巧的瓷碗,正吃得津津有味,见父亲回来,她的小脸上立刻绽放出纯真的笑容。 放下饭碗,就直奔了过来。 何肖程摸了摸她的头,“我怎么觉得你又胖了?” 翠翠还没有胖瘦的概念,“大姨做饭好次,我能次一碗饭了。” 小碗。 “爹,你看我带戴的小红花!”翠翠骄傲地展示着她头上的装饰,那朵小红花在灯光下显得分外鲜艳。 是陆安宁帮她用废布条做的假花。 何肖程笑着轻轻捏了捏翠翠的脸颊,“真好看,我的翠翠越来越漂亮了。” 他转头看向陆安宁姐俩,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们照顾翠翠,还给她做了好吃的,还喂胖了。” 何肖程带了纽扣和电子产品,这可是衣食父母,陆安宁总得态度好点,再说也没惹她。 “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吃点?” “有的话,吃点也行,我怕赶不上车,走的有点急。” 陆安宁就给他盛了一碗猪肉白菜炖粉条,又递给他两个二合面饼子。 贴在锅沿上的,一面金黄。 炒的土豆丝和猪血。 最后何肖程又厚着脸皮要了一个饼子。 饭后,何肖程把背包拿过来,里面是三十块电子表,收音机卖的慢,只带了两台,还有一台小型录音机,三盘磁带。 “录音机你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留着自己听也行。” 陆安宁打算好了,就留在店里招揽生意,有人想要,自然会打听。 “对了,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 “秦健找过你,他说他有个弟弟,出生时说夭折了,他们坚信还活着,怀疑是你。” “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我名义的本家和外公家的亲戚都没有医生护士。” 陆安宁说道:“何家的亲戚的亲戚呢?有利益驱使就会有人冒险。” 陆安宁的话不无道理。 何肖程就从这方面入手了,还真让他发现了疑点。 何母姐姐家的堂小姑子就是医生,也帮别人捡过孩子,她们家里人可是当送子观音一样供着。 这不是有“前科”嘛。 这个人退休之后,在县城的一个偏僻地段私自行医,找她的人还不少。 何肖程思考再三,还是把线索交给了秦健,他是干这行的,调查起来更专业一些,有的放矢。 秦健接过那张写有详细信息的纸条,他抬头望向何肖程,眼中满是感激:“肖程,这份情我记下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秦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对了,我下个月二十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他拍了拍何肖程的肩膀,就像在拍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何肖程也笑了,他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你的喜酒我怎么能错过呢?到时候我一定带着翠翠来,都沾沾喜气。” …… 课堂上,有人举手。 “报告老师,我要上厕所。” 打报告的是名女生,叫辛春梅,是个很乖巧,一说话就脸红的小姑娘。 她的声音小,陆安宁正往黑板上写字,没听见。 “老师,辛春梅尿裤子了!” 陆安宁收了粉笔,“开玩笑要有度,不要乱说。” “真的,老师。” 有几个孩子狂点头,陆安宁不信不行了。 辛春梅趴在课桌上,头始终没抬起来。 陆安宁脱下自己套在棉袄上面的褂子,往辛春梅的腰上一围,扶起她,“跟老师走。” 陆安宁把辛春梅带到老师宿舍,她不住宿,但学校还是给老师安排了一间集体宿舍,可以换衣服,中午可以躺一躺。 陆安宁也没有适合辛春梅穿的裤子,这样下去不行,会冻感冒的。 “辛春梅,你家离这里远吗?” 辛春梅捂脸点头,“远,八里地。” “这样吧,你先待在宿舍等老师,我去你家帮你拿条裤子。” “我妈会打我……” 辛春梅苦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 “没事,有老师在。” 陆安宁先回课堂上完这节课,回家拿了一个大黑袄,让辛春梅穿上,坐着的话从头包到脚。 陆安宁问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顶风找去了辛春梅家里。 “我是春梅的老师,来帮她拿条裤子。” 辛春梅的妈三十来岁,脸晒的挺黑的,正在院子里喂猪。 “为什么拿裤子?” 这东西瞒是瞒不过去的,陆安宁就说了实话。 “啥?”辛春梅的妈一听差点跳起来,“她丢人不丢人?九岁了,生日还大,还尿裤子,我都让她丢人丢死了。” “没有一个人愿意的,你快找吧,我还得抓紧回去。” 辛春梅的妈找了一条大闺女穿短的破棉裤,不放心,又跟着陆安宁去了学校。 推开门的第一件事,是把闺女拉了过来,狠狠地揍了两巴掌。 “你是三岁两岁小孩子吗?真是丢死了丢死了,我都没脸见人了。” 陆安宁赶紧拉开她,让辛春梅把棉裤换上。 “妈,我给你们丢脸了,我不上学了。” 辛春燕的妈也来了脾气,“不上就不上,上了学有什么用?连泡尿都憋不住。” 陆安宁越听越不对劲,“嫂子,春燕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她四岁就不尿炕了,越长越埋汰,没救了……” 第72章 她帮助的人背刺了她 以前没有这样的情况,那陆安宁可得问问了。 “春梅,老师问你,有尿为什么不喊报告上厕所?” “我喊了,喊晚了。” 辛春梅的妈生气地拧了拧闺女的手背,“下课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是不是光顾着玩去了?就你不尿裤子才怪。” 辛春梅呜呜哭的起来,不知道是被拧疼了,还是难为情。 “你还有脸哭,真是个废物,你出去打听打听,像你这么大还有尿裤子的吗?” 辛春梅不敢哭了,只敢小声啜泣。 陆安宁护在辛春梅前面,“嫂子,你先冷静冷静,春梅肯定不是故意的。” 陆安宁又转身对辛春梅说:“以后下了课先上厕所,把正事办完了才能玩,记住了吗?” “我还会尿裤子,我不上学了。” 陆安宁拧眉,“你是怕别的同学笑话你吗?老师会做他们的工作,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团结有爱,他们不会笑话你的。” “他们会,就等着我出丑……” 话听到这里,要说没有问题大概没有人会信了。 “你跟老师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辛春梅的妈捅着闺女,“说啊,哑巴了?” 陆安宁也鼓励道:“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妈妈和老师都会帮你。” 辛春梅这才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辛春梅成绩不太好,为人又木讷,平时不爱凑堆,显得不合群。 辛春梅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小声地诉说着:“她们……她们总是欺负我,陈秋雨和田吾悦,她们把我带的饭换成石子,不让我吃饭;课间休息的时候,她们拦着我,不让我去厕所;我举手想上厕所,她们就拉住我,要是不放下来,就用脚踢我;放学路上,她们推搡我,书包里的书本全撒了……他俩还不让我告诉妈妈,告诉老师,要是告诉的话揍我揍的还狠……” 说到这里,辛春梅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陆安宁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女孩,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心疼。她没想到,在这个看似平静的班级里,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欺凌。 她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辛春梅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陆安宁先向班主任王老师反映了情况。 王老师眼神晦暗不明。 “陆老师,你还不知道吧?陈秋雨的父亲是支书,田吾悦的爸爸是公社田主任。” “我确实不知道,但这件事和他们是谁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你还是太年轻了,当家长的疼孩子,你说什么他们是不会相信的,在他们心里,自己的孩子没有缺点。” 听这意思,王老师碰过壁? 陆安宁并不死心,放学之后把这两个学生单独留了下来。 “同学之间应该是感情最好的,一天有八九个小时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一起做作业,要是有的同学走慢了一点,我们要停下等一等,共同进步。 辛春梅除了成绩不太好,其他地方挺好的,你们为什么不喜欢她?捉弄她呢?” 陈秋雨小脸紧绷,“辛春梅撒谎,她自己尿了裤子,也要往我们身上推吗?” 田吾悦附和,“就是,我们根本没有欺负她,她整天像个傻子一样,连厕所都不知道去,还怪别人。” 推的倒是挺快的。 “在喊你们之前,我已经从别的同学那里了解情况了,辛春梅没撒谎,希望你们能承认错误并且改正,做不到喜欢,也要友好相处。” 两个人没表态,陆安宁也不能一直揪着不放,就让她们走了。 第二天辛春梅没有来。 “辛春梅同学请假了吗?” 没有人说话,就像他们不认识辛春梅一样。 不过有人还是给陆安宁递了小纸条。 “老师,辛春梅又挨欺负了,她们让她下跪,承认自己向老师告状了,自己打自己嘴巴子,还把冻碴子塞她脖子里。” 陆安宁不动声色,把纸条揣在兜里。 陆安宁只能上报教导主任。 这时候的陆安宁还不知道,她捅了一个马蜂窝。 课间,陆安宁正整理着教案,准备下一节课的内容,突然,教导主任出现在门口,面色严肃地示意她出来。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女人,三十岁上下,暗红色套头毛衣,中缝高挺的毛呢裤子,三寸黑色小皮鞋,光看穿着打扮就不是个普通农村妇女。 见陆安宁支走来,她立刻迎上前来,语气很不友好,“你就是那个陆安宁?你凭什么说我家吾悦欺负同学?我家吾悦从小连小猫小狗都爱护有加,怎么会做这种事?这么盲目武断,你配做老师吗?你这样做,岂不是伤害了我家孩子幼小心灵?这很可能是她一辈子的阴影,你知道吗?” 教导主任劝她坐下,“别激动,可能有误解,陆老师,这是田吾悦的妈妈,你有什么需要澄清的,咱当面说出来。” 陆安宁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田吾悦妈妈,我理解你作为母亲的爱女之心。但是,我已经通过多方面的调查,证实了辛春梅所说的是事实。我会负责任地处理这件事情,给辛春梅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也给田吾悦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田吾悦妈妈呵了一声,“我家吾悦从小就是人见人爱,谁不夸她一句可爱懂事?怎么可能欺负别人?你这位老师,真是会扣帽子,会打击人。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吾悦昨晚哭了一宿,我今天就是来给她讨个公道的!”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戳到了陆安宁的鼻子上。 陆安宁紧锁着眉头,努力保持镇定,她深知,一味的争执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然而,面对这样的指责和误解,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咱都不是当事人,真要弄清楚,就把三个同学都喊到一起,不就清楚了吗?” “好啊,钟主任,你把那家人喊来,我非要问清楚……” 钟主任的办公室内,气氛紧张凝重。 辛春梅的母亲站在角落里,面色苍白,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显然是被田吾悦母亲的咄咄气势给吓住了。 辛春梅也是,不时地偷瞄一眼陆安宁,眼中满是不安。 辛春梅的母亲小声地说道:“其实……其实春梅没受欺负,她就是……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今天没来上学。” 她的目光游移,说话磕磕绊绊,明显是在说谎,其实也不怪她,田吾悦的妈可是主任夫人。 田吾悦的母亲则坐在教导主任的对面,很生气的样子,声音刺耳:“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她就这么污蔑我家吾悦,还说要给她什么公道!公道在哪里?我家吾悦的公道在哪里?” 第73章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陆安宁没想到,她从保护辛春梅的立场出发,却遭到了辛春梅妈妈的背刺。 真是够让人失望的。 主任夫人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嘴里不停说着:“你必须向我女儿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陆安宁面对着主任夫人那张刻薄的脸,她的内心充满了愤懑,“我只是在保护辛春梅,作为她们的老师,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主任夫人不依不饶,她转向一旁的主任,把压力给了他,“主任,您看着办吧。” 钟主任面露难色,他看着陆安宁,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陆老师啊,我理解你的初衷,但这件事……”他顿了一下,“你要么向田吾悦道歉,要么……” 他没有直接说出“辞退”两个字,但话中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主任的话还没说完,陆安宁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沉重的压力。 主任夫人的脸上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女儿可是田主任的女儿,谁能不给田主任面子?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主任夫人的声音在回荡,“主任,她一个新人,就这么嚣张,将来还怎么管理?必须让她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陆安宁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没有退缩,直视着两个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道歉,因为我没有错,如果因为这件事就要辞退我,那么我无话可说,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于陆安宁来说,教书只是她的职业,是那时那地的选择。 如今她有自己的生意,有自己的店铺,这个教师不当也罢。 她尽到了一个老师的职责,却是两头受气,挣的不多,事还不少。 还没到放学时间,陆安宁就回来了,把陆安秀吓了一跳。 “不当老师了,以后咱俩一起看店。” 陆安秀急的不行,“别说气话了,好好的咋说不干就不干了?” 陆安宁也没瞒她,把她爱护学生,却被学生背刺的事说了一遍。 “以后不能再好心了,只要不是欺负咱都别管。”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再来一次,陆安宁估计还是不能袖手旁观。 “四姐,你快出来看啊。” 陆安宁听见安远的声音,转过头,瞬间被门外涌来的一群学生包围。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舍和关心,有的眼中甚至闪烁着泪光。 “老师,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一个高个子女生带着哭腔问道,她紧紧抓住陆安宁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我不会回去了,我以后不是你们的老师了,会有别的老师教你们。” “老师,你为什么要走?你可以不走的,我们替你证明,都是辛春梅撒谎,以后她再被人欺负,也不会有人管。” 陆安宁微笑着说:“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陪着你们。但你们要知道,无论老师在哪里,都会为你们加油打气的,还有,同学之间要互助互爱,有人欺负你们,要大声说不,有同学被欺负要勇敢阻止。” 陆安宁被学生们围在中间,蒙在心里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一些。 “老师,你真的不回来了吗?”一个平日里最调皮的男生,此刻却红着眼眶。 陆安宁轻轻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我不会回去了,欢迎同学们来家里找我玩,随时都欢迎你们,你们也要好好学习呀,过年的时候拿奖状,我有奖励。” 奖励早就打算好了,陆安宁舍得。 学生刚走,何肖程就带着翠翠过来了,看见陆安宁眼圈红红的,也没敢问本人,去问了陆安秀。 “老四不能当老师了,她好心护学生,学生妈妈却连个屁都不敢放,那家是官太太,惹不起官太太能惹得起老四,两条路让老四自己选,老四选了回家。” 何肖程暗暗攥了攥拳头,“这也太欺负人了,连最起码的是非观念都没有。” “哎,听说是主任和支书的孩子,咱胳膊拧不过大腿,向来民不与官斗,自认倒霉吧。好在老四没太往心里去,她还想开家具店,还想以后去县里开。” 何肖程早就知道拥有现代灵魂的陆安宁,怎么会甘心屈身于这个小镇上?当老师都是她的权宜之计。 看不上归看不上,不代表着可以咽下这个亏。 翠翠缠着陆安宁讲故事,她搜肠刮肚也想不起太多了。 “从前有座山,” “山上有座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咱今天不说和尚了,阿姨换一个,从前有个老爷爷,栽了一棵葫芦,结了七个葫芦娃,大娃是红的,二娃是橙的……” “不好听。” 何肖程走了过来,揉了揉翠翠的脑袋,说道:“去找你臭蛋哥哥玩去吧,我看他写完作业了。” 孩子喜欢找孩子,翠翠答应了一声,就去找哥哥了。 何肖程坐在陆安宁面前,看着她问道:“还难过吗?” “难过谈不上,考老师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干一辈子,就是有点不甘心,都说邪不压正,这件事上我没压过邪。 不过我也想清楚了,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人贵在于心,对了,你怎么又……有什么事吗?” 何肖程对某些话选择性忽视,“翠翠闹着要来。” 这句话也不对,好像他不愿意来似的。 陆安宁看了何肖程一眼,说道:“何肖程,我们之间除了生意上的往来,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希望你端正态度,不要总拿翠翠说事。” 陆安宁不是一张白纸,不是不谙世事,何肖程出现在这里的次数太多了,这不正常。 何肖程笑着问她,自己除了带着一个女儿,前期有点愚孝,不辩是非以外,再说他现在已经改了,还那么不可原谅吗? 陆安宁没有藏着掖着,回答的很坦诚,“你还好,我也没抓住你的错处不放,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人是会变的,更别说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七大姑八大姨一群人的事。” 她和肖程,谈恋爱的时候不也是山盟海誓一日三秋吗?不也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吗?可是三年婚姻过后,日子过的不也是一地鸡毛?三年就把爱侣变成了怨偶。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这辈子,陆安宁不想再去碰这种东西了。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改变的。” 他写了999封悼词才求来的机会,不会错过。 陆安夏和刘霞的婚期很快就到了。 纽扣店昨天就贴出来告示了,今天不营业,因为两大两小要回陆家嘴喝喜酒。 吃过早饭,隋海波就来接她们了,老婆孩子他刚送过去。 “三姐夫,我看你变化挺大啊?” 人黑了壮实了,穿的衣裳很干净,但不那么花里胡哨了。 “先谢谢小姨子挽救了我,还有一件事,你三姐怀孕了,我马上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得靠点谱。” 第74章 大闹婚礼 嫁娶添丁是喜事,陆安秀和陆安宁都很高兴。 陆安秀一个劲问几个月了。 “刚三个月,稳定了才敢跟你们说。” 陆安秀就张罗着给孕妇带点啥,她是个女人,知道女人怀胎十月可不是一般的难。 “大姐,家里不是有香蕉嘛,给三姐带几根。” 何肖程带回来的,别误会,给钱了。 安远就跑去拿了四根。 “这就是香蕉啊?我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 隋海波真是长见识了。 “南方的水果,别人帮带的,三姐要是爱吃的话,再带。” 已经十一月末了,天冷的一批,前两天下了第二场雪,到处银装素裹,瓦檐下的冰凌子有半尺多长,呼出的热气在头发上结成了细小的冰豆豆,两个恶劣的小子在对着吹气。 很快就到了陆家嘴。 陆大光家的气氛因即将到来的喜事而显得格外温馨。 三间老房子收拾出来两间焕然一新,作为陆安夏和刘霞的婚房。墙面被重新刷上了一遍的石灰水,显得干净又明亮。 房门和木床都被仔细地上了新漆,散发出淡淡的木香。 陆安夏还挑灯做了小手箱,脸盆架,门帘杆,小饭橱,这些应该是娘家陪送的,本来也没指望,还是自己做的好。 陆安夏一身深蓝色衣裳,千层底新布鞋,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来,陆安夏很精神。 刘霞从陆安春家发嫁。 厨房里,陆安秋媳妇,陆安慧和陆安萍在帮着做饭,中午有一桌酒席,没有大办,就是本家和堂姐妹。 陆奶奶在指点江山。 隋海波怀里揣着香蕉,掰开一半塞到媳妇的嘴里。 陆安萍一个猝不及防,也不知道塞了个啥,总不好吐出来看看长的什么样吧? “哎呀你,什么东西啊?” “小姨子说是香蕉,她说怀孕了,吃这个好。” 陆安萍瞪眼,“你又出去显摆了?好像别人不会怀孕,不会生孩子似的,你显摆什么?” “那……别人怀孕,别人生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陆安萍都想踹他一脚,刚给他点好脸,又开始飘了…… 陆安宁和陆安秀过来帮忙,孕妇就去歇着了,陆安秋媳妇回家包上床饺子。 三姐妹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少不得唠几句家常。 “大姐,老四,本来我打算去公社找你们,这会遇上了,我就先说一声,手里有没有三十五十的钱啊?” 陆安秀问道:“遇上啥事了?” “小芹她小叔,人家给说了一个腿脚不太好的,要一百六十块钱彩礼,两家平摊,小芹她奶家八十,俺也分了八十。” 陆安秀和陆安宁都听不下去了,“你婆婆还有两个儿子,要摊也是四家摊,一家摊四十。” “她二叔说他没有媳妇,他不管,婆婆和芹她叔没分家,只能算一份。” “真是没有天理了,爹妈生孩子养孩子,这不是他们的责任吗?帮是人情不帮是公道。” 陆奶奶一锤定音,“你回去就和芹她爹说,没借到钱,那家人的心思我还不明白?就是觉得老大和老四挣了钱了呗。有处借了,今后就撅着腚打饥荒。” 还别说,陆安慧的公公婆婆甚至男人不是打着这样的算盘,算陆家人输。 “这样行吗?奶。” “你还有个二小叔子,有一就有二,照样少不了你们的份,你要是愿意打饥荒就去找别人借,别找姊妹,让她们为难。” 陆安慧就不说话了,男人让她借钱的时候,确实最先考虑的是大姐和四妹。 做点小生意,总比他们土里刨食强。 陆安宁也表态了,“二姐,你要是为了小芹和石头借钱,为了改善自己家借钱,我和大姐都会借的,谁叫咱是从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呢? 要是当冤大头,我一分钱也不会借,那不是帮你们,是帮你婆婆给你和姐夫套上了铁索。” 陆安秀点头,“就是这个理,老四说的对,看着是帮你,实际上是害了你。” “那我就实话实说。” 海军和安远一群孩子就在大门那边玩,烧火炒菜帮不上忙,等会新媳妇进门了,疏导秩序滚床才是他们的活。 吉时已到,新媳妇终于过门了。 鞭炮响起,院子里挤满了人,扔烟扔糖加上床饺子。 喜庆是真喜庆,混乱是真混乱,热闹是真热闹。 安远臭蛋跟着凑热闹,让几个老妇女差点摁成底层人,臭蛋擦眼抹泪地来找安慰,让陆安秀拍了屁股一巴掌,“活该,谁让你去凑热闹的?谗的话不会问你二舅要?” 陆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拿着就出去玩,别跑远了。” “谢谢老姥姥。” 陆氏三姐妹,两个离婚的,一个怀孕的,按照老习俗,都是不能跟新媳妇见面的,姊妹三个窝在厨房里,不离开半步。 过了门,院子里的人散了,桌子摆上了,在堂屋。 这时候受条件限制,碗盘盆都不多,全是东一家西一家凑的,可珍贵了。 搬盘送碗的活都是大人在干,孩子们就失业了,桌又上不去,陆安春媳妇把剩下的上床饺子拿出来,一人两个,到外面玩去。 酒桌上,推杯换盏,哪怕酒量不行的,高低喝上两盅。 突然,门外孩子喊了起来,乱糟糟的,屋里头的人都跑了出来。 只见一对老年人和一个三十多岁拉风箱的男人,正跟孩子抢小云,三个大点的海军陆军和安远抱小云抱的紧紧的。 陆家人多,早把人围起来了。 虽然都不认识他们,陆安宁第一反应就觉得是小云爷爷奶奶那边的人。 陆安夏一马当先,他是继父,最有发言权。 陆奶奶是一家之主,她挤到前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大喜的日子来陆家撒野?” 小云奶奶料定陆家不会稀罕个拖油瓶,笑着说道:“老嫂子,我们是小云的爷爷奶奶和大爷。我们今天来不打不闹,就是想要回我们家的孙女,他爹没了,不能连个后人也没有。” 还真是扫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上门,要说不是故意的,还真没有人信。 刘霞宁愿讨饭都带着小云,那可是当眼珠子疼,陆家接受了刘霞,就是把孩子一起接受了。 “小云现在是我们家的孩子,当初也是你们把她娘俩逼走的,现在充什么爷爷奶奶?” 当初这家人赶走刘霞母女,是因为知道刘霞的娘家是什么德性,要是揣着一兜子钱,娘家铁定欢迎。 可这母女啥也没有,娘家不管,最后还是得乖乖回来,嫁给拉风箱的大儿子。 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刘霞这么有骨气,陆家人这么护犊子。 还是她家的小犊子。 第75章 她觉得自己够怪的 陆安夏大手一掰,那家人没一个能打的,只能乖乖松手了。 “老嫂子,是她妈带着她偷偷走的,我们可没赶她们走。说一千道一万,小云是俺家的,她姓李,我们得带回去。” 刘霞捎出话来了,小云是她闺女,从今往后,小云姓陆,谁也别想抢走。 老嫲嫲眼见软的不行,就开始来硬的了。 “你们这不是抢劫吗?小云姓李,那是俺儿子的种,你们不放人,就告你们去,拐卖孩子。” 刘霞隔墙喊道:“告去吧,她妈还活着,显不着你这个名头奶奶,你也别提她爹,她爹早死了,护不了她一个手指头。你们就是一堆不中看又不中用的玩意,早来恶心我!” 如今的刘霞,也是有男人有婆家护着的人,不怕这些猫猫狗狗的。 小云要是落到这些人手上,那才是掉进狼窝里去了。 “我是她奶奶!她姓李!”老嫲嫲就揪住这点不放了。 陆安宁说道:“只有小云的亲爹亲妈,才有小云的抚养权,她爹去世,现在只有亲妈有抚养权。爷爷奶奶还轮不上,我劝你们还是找个明白人问清楚,别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陆安宁算是老陆家的“文化人”,她的话陆家人信服,陆安春问道:“四妹,你说说,咱这会怎么办?” “他们要是再不走,咱就可以动手了,抢孩子抢前儿媳妇,还是在咱家门口抢,这可是犯法的,咱是阻止他抢人……” 这么一说,哥仨可撸袖子上了。 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陆安夏找个媳妇不容易,谁不让他们好过,他们就还回去。 拉风箱的大伯先怂了,拉着老爹老娘就走,他本来就不想要小云,他养活自己都难,可不愿意多养一张嘴。 老娘倒是指望小云以后给他养老,可他够呛活到小云长大,哪有老可养? 老嫲嫲不甘心,“咱就这么走了?也太怂了吧?你俩就像哑巴一样,也不知道帮我一把。” 老头还好嘴,“你看是我能打,还是老大能打?你也没强到哪里去,尿壶打掉了把,光剩一张嘴……” 见人走了,陆奶奶赶紧招呼客人坐下喝酒吃肴,别让旁人扰了喜气。 这顿酒喝的很尽兴,一直到了三四点钟才散,陆安宁她们等不及,就在厨房里吃了,另外煮的大锅菜。 她们是自家人,不上桌。 隋海波拨了一些鱼,红烧肉,还有丸子,用碗端了过来,给陆安萍吃。 “你真是烦人啊,大姐她们看着锅,哪能少了我的?” “两个人吃,饿的快,你再吃点,等会想吃都没有了。” 看着陆安萍吃光,隋海波才放下空碗走了。 陆奶奶问:“三丫,有身子了?” 陆安萍羞涩的点了点头。 “那是得多吃点,老三是个有福气的,我听说你公公婆婆对你很好?” “对我是好,现在啥都不让做,还一个劲地让我多吃,就怕饿着了。” 四姐妹中,数陆安萍嫁的好,现在男人也靠谱了,真挑不出婆家什么毛病了。 陆安慧问道:“喇叭天天宣传计划生育,你不怕他们查吗?” “你也知道是宣传,反正实干还没开始,不怕,有我公公婆婆呢,老俩口盼这个孩子盼的跟什么似的,不用我操心。” 陆安萍如今,就是个幸福的小女人,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这句话真没说错,明明头一次投胎都不咋的。 隋海波先送媳妇和二姨姐回去,嫁的都不远,想顺路就能顺路。 第二趟再送大姨姐和小姨子她们。 陆安宁姐几个帮着把碗盘都刷了,陆安夏给准备了喜干粮带上,当然了姐四个也是包了喜钱的。 热热闹闹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回到家,陆安秀赶紧把店门开了,“幸许还有买的。” 损失了好几块钱,想想就肉疼。 午饭吃的晚,晚饭不急着吃,要不是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大人可吃可不吃,可以适当减肥。 陆安宁就让安远和臭蛋赶紧做作业,作业做完了再看会书。 安远的功课还可以,臭蛋就有些一言难尽了,现在不补,以后更难补。 安远垮着脸问:“姐,你以后真不当老师了吗?” 陆安宁笑着说道:“放心,你姐不当教师,照样能供你上学,日子过的还能比以前更好。” 但,安远还是觉得四姐受委屈了。 “我要让那个辛春梅说实话。” “撒谎的是她妈,不是她,你把书读好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你管,你才多大?操心容易长成小老头。” 她才不会低三下四去求辛春梅妈妈的一句实话,那个谁敢说实话吗? …… 某某主任是靠运动起家的,如今拨乱反正了,那帮人处分了一些,另一帮人收敛了一些。 偏偏夫人目光短浅,还活在过去,受不得一点“委屈”,这种思想也影响到了孩子,娘俩一直很高调,就差在脑门上写着我是某某主任的老婆,我是某某主任的女儿。 何肖程用了三天的时间,把某某主任的底细扒了个……不敢说底朝天,至少是七八成。 何肖程把材料整理一下,就开始给上级写检举信了,这一世,只要在他的能力之内,他就舍不得让陆安宁受一点委屈。 何肖程做的这些事,陆安宁一点也不知道,还以为那天两个人的谈话起作用了,少接触,各过各的……也挺好。 陆安宁这几天可忙了,忙着催新婚期的二哥加快进度,可不能沉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进度顺利,有时候陆安春也来帮忙,陆安秋背着媳妇也会帮,两口子都不是偷懒的人,打磨、上亮漆,刘霞也能做。 这边不用担心了,陆安宁又去了一趟县城,摸摸情况,有合适的地方,陆安宁想开家具店,连同小五金店。 不过考虑到车费问题,陆安宁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在镇上选吧,最好离家近,又面积宽敞的。 要开也得年后了,陆安夏还有订单,根本做不出多余的样品来。 “阿姨……” 这软糯的小声音一听就是翠翠。 何肖程抱着翠翠走了进来。 男人拉扯孩子就是不行,小羊角辫一个高一个低,还一点也不光滑,陆安宁赶紧给她重扎了两个。 “学着点……你这是又要出车吗?” “是,这次走的不太远,是去关县,最晚三天,快的话两天就能回来。” 陆安宁将翠翠抱到椅子上,说道:“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翠翠多待个三天两天,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到时候多掏钱就行。” 听起来怪怪的,就像丈夫在跟妻子报告行踪…… 陆安宁觉得自己也够怪的,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真是昏头了…… 第76章 消失的何肖程 何肖程走后,陆安宁的日子过的稀松平常。 大姐看店,她就往陆家嘴跑。 当初客人订的家具,可是看陆安宁画的图订的,她得盯着点,不能有太大出入。 她可是保证了百分之九十,不能打自己的脸。 第一桩生意,成了,砸了,意义可太不一样了。 这一次,陆安宁在村口意外地遇见了苏元瑾。不只他一个,还有一个年青女子和他妈。 陆安宁点了一下头,就走过去了。 陆安宁怀疑是不是这对母子盯着她看了,因为她听见那个女子问道:“妈,她是谁啊?” “谁?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看上元瑾了,我不同意那个……” 苏元瑾低吼,“妈,够了,你以为你儿子是什么香饽饽吗?是个女人都看上你儿子了?” “我儿子哪里差了?就是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元瑾受不了他妈,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苏母气的跳脚,“元瑾元瑾,你回来带着庆芳去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苏母现在老后悔了,她不就想找回点面子嘛,给嘴过过生日怎么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村子里都有人替陆安宁说话的了,提起这事她就气不过。 苏元瑾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苏母又气又急,气的吐血,急的蹦高,主要是当着陆安宁的面她难堪至极。 突然脚下一滑,苏母结结实实摔在冰冻冻上,都摔出了响。 “啪——” “妈,妈,你怎么样了?摔的重不重,快起来……” “别拉我,疼疼疼,我得缓一缓。” 陆安宁强忍着没有笑出声音来,她啥都没干,她啥都没干。 陆安宁家的房子,现在被当成家具厂的厂房了,木屑木板半成品,小院带屋子满满当当的。 冬天没啥活,陆安春和陆安秋都来了,给陆安夏打个下手什么的。这也是陆奶奶的意思,孙子结婚了,就得考虑到孙媳妇怀孩子,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干那些粗活累活。 陆安秋媳妇卢凤英也在,女人小心思多,男人给大伯哥帮忙可以,多多少少得给点辛苦费,他兄弟又不是光棍,有老婆孩子要养。 卢凤英张了好几次嘴,都让男人瞪回去了。 这会,陆安宁进门了。 “大哥三哥三嫂,你们都在啊。” 卢凤英赶紧把陆安宁拉进来,“路上好走不?” “还行,雪基本上化了,就是村头后荫帮还没化,苏元瑾她妈摔的不轻。” 陆安宁终于哈哈哈笑了出来,有点突兀,可她实在忍不住了。 卢凤英也跟着笑,“活该,是不是连儿子儿媳妇一起的?苏元瑾说了一个媳妇,是去集上扯棉袄定亲。” “怪不得,是三个人一起的。” “让她大儿子闹那一出,好久都不露面了,小儿子说了个媳妇,又开始显摆了。” 陆安夏已经做出两件成品,基本上符合陆安宁的预期。 卢凤英说起冬上没活,孩子上学还得花钱,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把陆安夏开工资这事拿到明面上。 陆安宁听明白了卢凤英的话,她微微一笑,走到陆安夏身边,看着那些精美的家具成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转向卢凤英,说的很认真,“三嫂,家里的事,奶奶和大伯都心里有数。二哥做这些家具不容易,你们帮忙,家里都看在眼里。等家具卖出去了,该给的,奶奶和大伯不会少你们的。” 卢凤英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她知道陆安宁是个明事理的人,说的话也是实打实的。 她连忙摆摆手,“哎呀,妹子,我就是随口一说,咱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那么见外。” 有时候,人穷才爱计较,陆安宁没往心里去。 这边挺放心的,陆安宁就隔两天去一趟,有时间她就在镇上转悠,希望能租个大三间当店面。 铺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到的,陆安宁也不着急,慢慢来,这东西不能将就。 一晃几天过去了,原定最晚三天就能回来的何肖程,这都是第四天了,还没有回来。 何肖程这几个月可谓命运多舛,先是让缸砸昏了过去,又让坏人捅了两刀,再就是亲生变非亲生。 这次迟迟不归,该不会又遇上什么事吧? 陆安宁对自己说,好歹是一条人命,他要是不在了,翠翠可真就成了孤儿,就冲这一点她得管。 陆安宁跟大姐说是去县城看望范文静,而她直接去了供销社,向门卫打听何肖程回来了没有。 门卫大爷也不清楚,就去里面看了,不大一会,王师傅走了出来。 “你是?” “何肖程的女儿放在我姐姐那里,他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他女儿一直吵着想他,我想问一下,他回来了吗?” 王师傅说道:“我正想联系你们,不知道怎么联系,我们昨天中午回来的,刚下车就有人把他带走了。” “什么人啊?” “不知道,只说让肖程配合了解情况。” 陆安宁吃了一惊,难不成是他夹带私货的事暴露了?这其实是行业的潜规则,领导不是不知道,只要不耽误正事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唯一能指望上的,也就是秦健了,他是干这行的,找个人也不难,何况何肖程还是秦健的嫌疑弟弟。 秦健很重视,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把可能的部门都打了一遍,近十通电话之后,才终于有了何肖程的消息。 何肖程在公社派出所。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陆安宁怀疑是不是何肖程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夹带私货应该不至于送派出所吧? “别紧张,应该是不会有事的。”秦健安慰陆安宁。 “我没紧张。” 秦健看了她一眼,还不紧张啊?手都在抖。 刚进派出所,孟文涛就迎了出来,“秦科长。” “何肖程犯了什么事?” “这个案件不是我负责的,是刘所还有公社的丁副主任负责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 “怎么还有丁副主任的事?” 这明显不符合规定。 “我也不知道,得问刘所长了。” 陆安宁问:“齐所长呢?” “齐所长调走了,这个刘所长才调过来不到一个星期。” 秦健解释,“原来在县公安局工作,严格来说是在降级使用,是代所长。” 小小的审讯室里,何肖程已经近二十四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人疲惫的很。 丁副主任翘着二郎腿,房间里就三个人,他不用低调。 “说吧,你除了给周主任写了举报信,还给谁写了?” 何肖程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还是那句话,“信不是到了你手上了吗?我就写了这一封。” 刘所长一拍桌子,声音都高了,“劝你识相点,不说实话,连工作都没有了,污蔑领导干部是要拘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