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后，我单开了一本族谱》 第1章 穿成傻子了 青山镇，沈家村。 “大山家的，不好啦。你们家闺女磕到脑袋晕过去了！” 柳氏正在院中洒扫，就听见有人远远地高声喊着。 待听清楚对方说的话，手里的笤帚已经落在了地上，柳氏人也已经夺门而出。 沈棠只觉得头好痛，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是医院吗，但是医院能这么大声说话吗？ 缓缓睁开眼睛，是几张陌生又带着熟悉的脸。 突然，脑子里多了一些不属于她，但是又分外真实的记忆。 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名为大齐的陌生时代，青山镇沈家村的一个特殊的农女沈棠。 为什么特殊呢，是因为原身是个傻子。五岁时得了一场病，病好了以后就痴傻了，行为思想停留在了五岁。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今年十三岁，也叫沈棠。 想她卷了十几年，从最高学府毕业，进入世界五百强，短短几年做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 但是却因为年底连续加班半个月猝死了。 沈棠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粗布，关节处还打着布补丁的妇女神色一脸焦急。 这就是原身的母亲，柳氏。 沈家，家中人口对比这个时代的其他农户已然算得上是人口简单。 沈老太一共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沈大山，娶了母亲柳氏，两人膝下仅有十三岁的沈棠。 小儿子沈大河，娶了隔壁村木匠家的王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沈文，如今十二岁，已经在镇上求学；小儿子沈武，今年九岁，是个讨人嫌的，女儿则跟沈棠同岁。 女儿沈清清，也就是原身的姑姑，早早就嫁出去了，听说嫁的人家，家境殷实。 柳氏看到女儿行了，惊喜万分，嘴里直呼阿弥陀佛。 “棠棠，身上哪里疼呀。娘在呢！” 柳氏低声温柔地哄着女儿，目光里多的是疼爱。 “娘，我没事。” 柳氏突然看着沈棠，呆愣住了。 沈棠对上柳氏眼睛，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娘，我好了，我没事。就是脑袋磕到了有点。” 疼，这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柳氏一把抱在怀里。 紧接着就是柳氏放声的大哭。 边上王氏听到沈棠说的话，也逐渐瞪大了眼睛，好似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傻子说话这么顺溜，该不会是好了吧。 许是为了证实，柳氏不断地问沈棠。 一时间柳氏又是哭又是笑，心下也是感慨万千。 老天爷终究是待她不薄。 王氏和其他站在身后的人，同样莫不惊讶。 “婶子，你们家棠丫头好了！！” “可不是，这一摔居然摔好了。” “真的是开了眼了。” “柳嫂子，你们家姑娘以后想必定是不一般。” 柳氏和沈大山平时为人厚道，周围人虽然不喜欢沈老太一家，但是对他们却是分外友好。 “吵嚷什么！一天天的地，净不消停。”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颧骨高高，眼睛三角的老妇人。 对比柳氏瘦弱的身姿，老太太的体态显得要丰腴许多，脸色也比两个媳妇红润不少。 “都没事干围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老太太见村里围着两个媳妇和孙女，顿时不高兴。 沈老太见其余人还围在周围不肯走，还说什么沈棠好了之类的话。 目光转向沈棠，一双小眼睛带着探究的意味，本就衰老松弛的皮肤上皱纹又深了不少。 沈棠也不躲闪，直接对上了沈老太。 前世，那些高管总裁她都不怕，更何况是个老太太。 沈老太被沈棠的目光一惊。 这大孙女的眼神怎么这么冰冷，怪吓人的。 “老大家的，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做饭，怎么要我老婆子给你做饭不成！” 沈老太自觉避开沈棠的视线，转头高声对着柳氏。 其余人见到沈老太这样已经是见怪不怪，没一会就散了。 随之散的还有大山家闺女不傻了这个消息。 “娘，棠棠好了。” “好了又怎么样，一个丫头片子这些年花了家里多少银钱!” “既然好了，那明天开始就下地吧。” 沈老太面色不悦开口。 她向来不喜欢女孩儿，更何况沈棠又是个痴傻的。 老大一家这些年虽然挣来的银钱上交公中，但是夫妻两个暗中攒的钱都给这个傻子看病了。 只不过看在老大家这些年做的不是很过分，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沈棠看着沈老太，从原身的记忆里，知道沈老太对老大一家很不好。 沈老太和沈老二一家是穿一条裤子的，仗着原身是个傻子，很多事情都不避讳沈棠。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这话一点没说错。 在沈家，只有沈大河和沈文被沈老太看重，加上沈二一家平日里惯会说些奉承沈老太的话，因此本就偏心的沈老太对沈老大一家更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家中的农活多半都是老大家侍弄，家里的家务也都是柳氏包办。 柳氏看着婆婆要发火，急忙拉着沈棠去了厨房。 沈棠进了厨房，发现柜子里面，留下的口粮也就是一天的。 家中的粮食和值钱的东西都被沈老太捏在手里，沈老太每天定量给厨房一天的吃食。 柳氏想蒸了几个粗粮馍馍，倒了一锅水切了一颗菜进去就准备生火。 沈棠看了看沈家一如既往的晚饭，原身记忆里一直都是这样的饭菜，但是换成是她，她觉得还是需要好好改进一下伙食。 毕竟这个身体也还在发育期间，但是她不想带着沈老二和沈老太一家。 她从二十一世纪来，虽然学的专业不是农学，但是不妨碍她平日里喜欢看一下古法制作，美食专栏。 这也是她舒缓压力的一种方式，因为她觉得深夜看那些视频，会莫名被治愈。 没想到啊，这一穿越，开始实打实需要经历农家生活了。 正在神游间，听到院中传来声音。 是沈老大和沈老二他们回来了。 此时一阵电子音也在沈棠脑中炸响。 “欢迎宿主激活种田游戏系统。” 这是！ 她的金手指！ 第2章 种田游戏系统 沈棠的眼前出现一个面板，面板浮现出一个界面。 这个像极了她之前无意中玩的一个种田游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亲爱的宿主，恭喜你绑定种田游戏系统。宿主拥有的田地粮食都会同比映射在游戏里面。” 沈棠一看游戏里面，自己的人物等级是1级。点开资产和背包全都是空白。 但是在界面上方有个奖励任务。 “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奖励杂交水稻种子（定量）。” 这是什么意思？ 要让她拥有一块地？ 沈棠猜测，这个意思就是她有什么都会被检测到系统里，进而可以获得系统奖励。 那么她也可以根据系统给的东西，在这个世界进行它所说的种田。 而且，系统给出来的奖励，是杂交水稻。 她深知在这个时代，如果有杂交水稻问世，那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所以这系统给她的目的，是想要通过她增益这个时代吗？ “检测到宿主思想领悟升级，开放签到奖励。” 嚯！还真有这东西！ 只见，在页面右上角出现一个日历样子的图标。 沈棠伸手点击。 “恭喜玩家首日签到，获得十个铜板。（已发放，）” 随即，只见人物条下的0资产已经发生了改变。 但是如果按照沈家目前的状况，拥有自己的一块地，根本不可能。 除非分家！ 沈棠坐在小凳上一边不停在研究这个游戏系统，一边想着该怎么才能成功分家。 沈老大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个画面。 女儿伸着手，在空中不断挥舞，手指头也不断地在空中轻点。 这让他高兴的心，一下子就跌了下去。 他和沈老二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村里人跟他说，女儿的痴傻好了。 但是进来看见这样的画面，他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视线也暗淡无光，头低了下去。 他应该知道的，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突然，一碗水递到了他的眼前。 沈大山抬头就看见女儿笑盈盈地看着他。 “爹，辛苦了，喝点水。” 沈大山只觉得这个碗越来越模糊。 颤抖着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原来老天爷也真的有开眼的时候。 柳氏方才从厨房后门去后院割菜，如今折返回来，看见丈夫不免两个又是一顿唏嘘。 而院中，沈老二等人一回来就被王氏叫到屋里。 一顿饭虽说没什么菜，但是通过柳氏的手，依然做得很有滋味。 沈老太让柳氏做饭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沈老太背地里说王氏做的饭菜像是猪食可没被她少听到。 暮色渐沉，家家户户点起了灯，沈家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前。 众人等沈老太来了才肯落座。 但是却发生了一个小风波。 “小棠姐，你坐了我的位置。” 开口说话的是沈桃，因着有沈棠作比较，沈桃在家中倒也有了沈老太的几分宠爱。 “上面写你名字了？” “......” “没写名字怎么就是你的了？” “可是往常都是我......” “欺负我以前是个傻子？怎么二叔二婶没同你说我不傻了？” 沈二夫妇早就说了这件事，是她自己感觉看着如今的沈棠心下多了一丝不安罢了。 “小傻子，不许抢我姐姐的位置！” 边上沈武突然冲上来，想要撞开沈棠，被她巧妙躲过。 沈棠眼神看着沈老二和沈二夫妇。 “好了，吵嚷什么，都坐下吃饭。” 二人才消停下来。 沈二夫妇对视一眼也默不作声。 “娘，今天我去看阿文，有件事情不知道当不当说。” 沈老太瞥了他一眼，似乎是默许。 “这天气也已经冷了，我看书院里其他学子都穿得厚实，只有咱们阿文还如此单薄。我知道家中艰难，但是阿文可是咱们沈家的指望啊” “咱们沈家村，没有比阿文读书更好的了。我这回去，听到他那些同窗都是赞赏有加。娘，阿文以后可是要做秀才当状元的！以后给您挣诰命！” “眼瞅着年关，下一年的束修——” 沈老二停住，看着沈老太。 沈棠感慨，沈老二这大饼画的她饭都可以三年不吃了。 秀才也就算了，状元，只能说天黑就做梦。 沈老二还在喋喋不休，沈老太越来越意动。 “老大家的，你听见了吧。” “阿文是你们亲侄子，他以后出息，你们也有了靠山。” 说着还瞥了沈棠一眼， “我想呢，你们只有一个闺女，以后门楣还是要靠老二两个小子撑起来。你身上有多少银子，拿出来给阿文先用吧。” “都是一家人，阿文又是个读书人，最是孝顺，以后一定会孝顺你这个大伯的。” “是啊大哥，阿文以后肯定把你也当爹一样孝顺，他要是忘恩负义，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沈棠看着沈老太和沈老二一唱一和。 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她来脸上来了。 “娘，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们夫妻两个手中的银钱基本上都交给了您，剩下的给棠棠看大夫都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呢，” 沈大山为难地开口。 他说的是实话，沈老太不愿意出钱给沈棠请大夫，沈大夫妻两个人赚的钱都给沈棠买药了。 夫妻两个基本上没什么钱，要说有剩下的，那也是以后留给沈棠的嫁妆。 沈大山夫妻看向沈棠，她们之前也觉得女儿多半是恢复不了，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因此沈大山上山打猎来的多数充公，但是意外获得的草药，有一半被柳氏存起来了。 想着他们夫妻百年以后，多存些银钱，女儿也能过得好些。 “大哥，也不是弟弟我为难你。你也知道我向来是个没出息的，家里这些年也都全靠你撑着。但是阿文念书这个事情，就当弟弟求你了，老沈家的指望可都在他身上了。” 沈大河说着开始抹眼泪。 柳氏见状，马上也红了眼眶。 “大嫂，我知道我平日里是小心眼，但是你可是他的大伯娘啊，咱们不能眼睁睁瞧着阿文没了前程啊。” 好家伙！ 沈棠心里直呼。 这沈二一家子心眼子是真多啊，这要是不帮还变成葬送侄子前程的罪人了。 瞧着沈大山一脸为难，沈棠决定出击了。 “爹，你要不答应二叔他们了吧！” 第3章 过继 这下换沈大山夫妇睁大了眼睛。 闺女脑子好了咋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你瞧二叔二婶还有奶奶多疼阿文啊，我也是阿文的姐姐。” “你看，要不这样吧，把阿文过继给我们吧。你看我爹没有儿子，二叔二婶有两个儿子。这阿文过继给我爹不是还有阿武孝顺你们。阿文要是成了我爹的儿子，那我们大房不用多说，自然是愿意出钱的。” 过继！ 沈二夫妻没想到沈棠说出这样的话。 “我呸，做你个春秋大梦！” 柳氏想都不想直接朗声拒绝，声音里还夹杂了显而易见的怒火。 沈文念书是这几个村里最好的，别的不说，他已经问过夫子了。 夫子说过两年下场，秀才应该是十平八稳的事情。 等沈文考出秀才，她就是秀才娘！ 沈大河也是同样的反应，这老大一家真的是昏了头了。 小儿子都不愿意过继给大房，更何况是有出息的大儿子！ “二叔二婶看来也心里清楚得很。我还以为天黑了就做梦！” “大房出钱给二房念书，哪有这样的道理，二叔二婶有手有脚好好的，为什么不自个给儿子赚钱。” “况且，我这个提议，哪里不好了。都在一个家里生活，过继给我爹娘，但是你们是他的生身父母，以后定然也会孝顺你们的。奶奶，您就更别说了，阿文是谁儿子都不打紧，他都是您的大孙子！” 当然不好了！！ 如果过继给大房，那以后阿文出息了，收益都是大房的！ 她们只是想让大房出钱而已，没让他们来抢儿子啊。 沈老太坐在上首，又意动了。 是啊，不管谁儿子都是她大孙子。 “大哥大嫂，不愿意就算了！过继给大房，这不是抢人儿子吗！” “亏我们平日里都敬重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黑心的！难怪大嫂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儿子，恐怕一早就在肖想我们阿文。” 沈大山夫妇都来不及开口，就被沈二夫妻骂了一通。 柳氏听到对方说她生不出儿子的时候，瞬间也怒火上来了。 刚想开口回怼，就听见闺女已经开口。 “管生不管养，这些年，家中的银钱不都是靠我爹赚来的吗，你们一家都是靠着我爹。这大齐的律法，我们家只要赡养祖母就行了，你们一个个舔着脸跟着我爹娘过日子，还敢叫板。” 真的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既然这么有骨气，那这年，我爹赚了多少，你们也交多少到公中来。” “二叔二婶，有手有脚还要我爹给银钱，真的是好大的脸。爹娘，明儿个开始，二叔二婶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让二叔二婶来做你们的活。” “奶奶最公正不过了，您也是她儿子。她会疼您，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是吧，奶奶。” 沈老太被这话直接堵得无话可说。 “时候不早，我们就先去休息了。毕竟今天爹娘累了一天了，也是该好好休息了。” 沈大山夫妻被拉着出来整个人都是蒙圈的状态。 她们只觉得，女儿好厉害。 原来有人护着的感觉是这样啊。 “棠棠，我们就这么出来好吗？” 柳氏不放心，开口轻声问道。 沈棠看着两个人谨慎的样子，有了考量。 “爹，娘。为何要考虑他们好不好。不应该是他们顺着我们吗？家中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不都是全靠爹踏实肯干，娘贤惠持家吗？” 沈大山夫妻愣住了。 这些年，她们给家里劳心劳力，唯恐这个家过得不好。 但是从来没人跟他们说，是他们的功劳。 醍醐灌顶。 “是了是了，这些年，家里确实就靠着我跟你爹两人。” “对啊，你们才是给他们饭吃的财神爷，惯着他们做什么！再说了，按照二叔二婶那小家子气和小心眼的劲儿，你觉得以后她会让沈文孝顺你们吗？” 沈大山沉思不语。 虽然老二夫妻两个没用了点，但是沈文这个侄子这些年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爹，你要是觉得沈文人不错，以后他念书缺银子，让他自己来借，再立个字据。再说了，以后沈文不是要给奶挣诰命吗，让奶出钱就好了啊。” 沈棠知道沈大山对这个侄子向来还可以，因此也不敢多说。 柳氏听到这话，倒是觉得在理。 沈棠觉得今晚发生事情已经足够让沈老大夫妻消化一段时间了，但是怕出了什么变故，又加了一记强心针。 “爹，娘，如今我好了，但是我也记得我痴傻的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们为我付出良多，女儿如今好了，只觉得灵台清明。这些年来，你们在外的时候，二婶她们其实没少欺负我。” “你们在的时候，她们对我一个样子，你们走了，沈武就抢走我的馍馍，阿娘给我做的新衣，沈桃见了不高兴，就推倒我，用泥巴弄脏......” 沈棠轻声叙说，声音轻柔。 这些原身受到的苦难，没法言语。那就让她将沈棠的十多年人生说出来。 柳氏听着，眼眶滚下热泪，抱着沈棠一阵哭。 沈大山也捏紧了拳头。 不敢想，如果女儿要是还未好全，她们不在家中到时候，该受多少委屈。 “大山！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啊” 柳氏自觉没能给大房留下儿子，且女儿还是个不好的，这些年家中活都包揽了。 沈文念书有出息，她也暗自高兴过，觉得二房以后有出息，女儿将来也可以依靠。 但是没想到，她们一家居然背后这么欺负人。 沈大山看着妻女，也觉得眼睛酸涩无比。 “以后，二房就不必多管了。咱们辛苦了这么些年，如今棠棠好了，也过几天清闲日子。” 柳氏怎么能不答应呢。 沈棠看着沈大山和柳氏一脸愧疚和愤怒的样子，只觉得，距离分家又进了一步。 距离她有田也更进一步啦！ 沈棠躺在床上，看着边上不远躺着的沈大山夫妻。 瞬间觉得其实也没什么难捱的，毕竟她在现代可没有这么疼人的亲人。 只是哪怕觉得再好，她也习惯了一个人一个房间。 原先沈大山和柳氏担心女儿，因此在卧房里摆了一张小床，用来方便照顾女儿。 看来明天该提一下了。 私人空间还是很有必要滴！ 第4章 你想分家吗 翌日，沈大山和柳氏听到沈棠想要个房间也觉得很合理。 毕竟女儿如今好了，再睡在他们夫妻屋子里也多有不合适。 只是这个家中屋子已经没有空的，如果要房间的话，只能再搭建一个。 “用不着重新扩建，隔壁不是没人住吗！我住隔壁就行。” 沈家院子分东西两边，大房住在东边屋子，二房住在西边，中间是正间则是沈老太住的地方。 东西各有三间屋子，东边如今住着沈二夫妇，沈桃和沈武。 但是前些年，沈文开始念书的时候，沈老太和沈老二就挑了西边的一间屋子就做了沈文的屋子。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沈文愿意住西屋，也是他们大房的福气。 但是沈文在镇上念书，是以屋子十天半月都是空着的。 换做之前沈大山和柳氏还会犹豫一番，但是经过昨晚。 沈棠一提，他们想都不用想就同意了。 毕竟侄子怎么能跟亲生女儿比。 沈老二一家，见沈大山打开了儿子的房间，迅速赶来。 “大哥大嫂，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阿文的屋子。” 沈老二一家，见沈大山打开了儿子的房间，迅速赶来。 “二弟，二弟妹。你们来得刚好，来搭把手，把阿文的东西搬走吧。” 柳氏看见王氏那张脸就想起昨晚女儿说的种种，自然就没什么好脸色。 “什么！搬走什么！阿文的屋子搬去哪里！” 王氏发出尖锐的声音，柳氏可没心思搭理她。 “这屋子本来就是给棠棠的，之前她脑子不清楚。我们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如今她好了。自然是要分开住了，这屋子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反正阿武还小，让他们兄弟两人一个屋。正好啊，顺便可以让阿文给阿武也启蒙一下。” 王氏说的时候，一整个坦荡。 “那也不能啊！阿文住惯了这个屋子，念书当然要安静，这两兄弟住一起。肯定会影响，夫子说了，明年开春就能下场童生试。” “是啊，大哥，书院马上放假了。平日里阿文对你这个大伯向来恭顺......” “那这样吧，你让你闺女跟你们睡一个屋子，把她空出来的房间给阿文不就行了。” 这怎么行！ 沈二夫妇不多想心里直接反驳。 “大嫂，你看要不就过了年以后再搬把。反正我大侄女都睡了这么多年了。” “过年以后你们再给我大侄女盖一间新屋子。这样好了，到时候就让她的屋子挨着阿文的屋子。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好了，刚好啊，沾沾阿文的灵气。” 沈大河一脸还是你们占便宜了的样子。 “那盖房子的钱是二叔二婶给吗？” 沈棠冷不丁开口。 “那肯定是大哥大嫂出啊，你的屋子，让我们二房出银子，可没这个道理啊。” “那阿文住着我们大房的屋子你们就有理了。”柳氏反击。 “不是我这个做弟妹的说你，大嫂啊，以后沈棠嫁出去，她娘家又没什么兄弟，可不得指望着我们阿文啊。阿文住你们那里，是想让他承你们一份情，你们可别不识好歹啊。” 王氏拍拍衣裙，漫不经心开口。 “诶诶诶，大嫂！” 柳氏已经不打算搭理老二夫妇了，将手上的被褥直接塞到王氏怀里。 屋子里东西不多，不一会就搬出来。 院子里堆了一张书桌和几个箱笼。 柳氏拿着鸡毛掸子不停地挥舞着。 沈棠想要帮忙都被拒绝了。 女儿好不容易好了，万一累到了，又傻了怎么办。 沈大河本来对将沈文的的东西搬走有些许愧疚，但是看到沈二和王氏的嘴脸那点愧疚就荡然无存。 他是老实人，但是他不是傻子。 沈棠坐在矮凳子上，查看她的游戏系统。 今天任务面板没有发生变化，还是写的“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奖励杂交水稻种子（定量）。” 不过签到奖励变成了二十文钱。 系统存款铜板三十文。 大齐一亩水田大概在二两银子左右，靠自己签到存钱买田目前来说不太可能。 沈棠看着眼前忙碌的沈大山和柳氏，正在盘算如何能让沈大山同意分家。 是的，沈棠已经发现其实柳氏对于沈家也很是不满。 毕竟沈老太这样的做法，哪有儿媳妇能受得了。 只要说服沈大山分家就行。 这厢，沈大河和王氏看着院中堆积着的东西，着急的不得了。 但是看到大哥他们铁了心，但是又不甘把东西就这么搬走。 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 沈老太和别的老太太不一样，她觉多，起得晚。 但是今天早上，柳氏忙着搬东西，王氏忙着生气，没人做早食。 沈老太面色阴沉的不行。 沈二和王氏趁机将沈大山和柳氏将沈文房间添油加醋的说给沈老太听。 “一个丫头片子，她脑子好了，你们脑子坏了。你们百年以后谁给你们摔盆送终啊！赶紧把东西搬回去。你们要是耽误了我大孙子读书，你们就给我滚出去！” “沈棠好了，就叫她今天一起下地干活。这些年在家白吃白喝，傻子过得和小姐一样。” 沈老太对着大房就是一顿输出。 见沈大山夫妇没有动作，沈老太骂的更凶了。 “娘，我们只有棠棠一个孩子，您也别为难我们了。” “这些年，我自认为没有亏欠家中。慧娘跟着我也受苦了，今后我们大房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当然您是长辈，我们该有的孝敬也会有。” 沈大山开口，说的不快，但是有力。 沈老太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大儿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浑身气的发抖，手指颤抖指着沈大山，嘴里大骂不孝。 沈棠看着沈大山，两眼忍不住放光！ 这是瞌睡就给枕头。 柳氏也惊了一下，丈夫什么性子她很是了解。 虽然平日里，她也在丈夫面前抱怨过婆母，但是丈夫居然对着婆母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意外。 沈大河听了这话，眼神一闪。 “大哥，你什么意思！你说这话，是想分家吗！” 第5章 分家 分家。 众人听到这话，眉心一跳。 沈老太更是面露不悦。 “大哥，这些年孝顺母亲都是假的!” “这分家你可想清楚了。你们家这要是分出去了，以后跟我们二房就没什么关系了，以后阿文不管多大出息都不关你们的事情了。” 沈大山脸色一僵，刚想开口反驳，就听见沈大河扶着沈老太紧逼开口。 “娘，我看大哥，这侄女一恢复就想自己分出去过日子了。这有了闺女就忘记老娘。您以后要是指望着大哥，我觉得还是算了。” “娘，大哥这些年也辛苦，想分家也是理所当然。既然大哥想分家，那就分吧。多分大哥一些田产就好了，毕竟以后他们也就侄女一人。” 沈二对着沈老太言辞恳切，柳氏听了这话，心下着急。 “老大家的，你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子儿！我还没死呢，就想着分家，怎么是惦记我老婆子兜里这些东西了是吧。” 沈老太拔高了声音。 当初沈老太爷走的时候，留下不少东西，都在沈老太手里攥着。 这些年，大儿子勤劳肯干，她又攒了不少。 沈老太看着沈大山，又转头盯着柳氏，目光更加发狠。 “请族长吧。” ——沈家祠堂。 分家。 沈老二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都沉默了。 “好哇，大哥，原来你就惦记着自己的小家，这些年孝顺母亲都是假的!” “大哥大嫂，这分家你可想清楚了。你们家这要是分出去了，以后跟我们二房就没什么关系了。” 柳氏在沈大山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了。 沈大山脸色一僵，他说这话本意不是分家。 但是被沈大河这么一嚷嚷，加上王氏推波助澜，没有这个意思都变成了这个意思。 沈二夫妇见沈大山不开口说，更是得寸进尺。 “娘，你瞧瞧大哥，这有了闺女就忘记老娘。您以后要是指望着大哥，我觉得还是算了。” “大哥，这些年，家中你也辛苦了，你放心，分家，娘一定不叫你吃亏。” 沈二对着沈大山言辞恳切，王氏听了这话，心下着急。 丈夫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一转头，对上沈大河的视线，只见对方对她轻轻摇头。 “不叫他吃亏！老大家的，你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子儿！我还没死呢，就想着分家，怎么是惦记我老婆子兜里这些东西了是吧。” “我就是带到土里，也不会给你一分！” 沈老太拔高了声音。 “您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惦记.” “那就是惦记公爹留下的东西呗。” 沈老太更是警铃大作，当初沈老太爷走的时候，留下不少东西，都在沈老太手里攥着。 顿时，看向大房的眼神更加不善。 沈大山看着母亲发狠，六亲不认的样子，艰难开口。 “请族长吧。” ——沈家祠堂。 沈正是沈家族长，看着站在堂中站着的几个族老和沈家人。 “对于分家你们两兄弟可还有什么疑问。” 沈老太的偏心在村中是出了名的，但是容不得旁人说一点。 这沈家分家，沈大山只得了东屋和两亩田，还有小部分口粮。 沈老太要跟着沈大河过，要求沈大山每年给沈二一家百斤米和面并五百文钱给她用作赡养。 这哪里是分家，这明明就是要将大山一家给赶出去嘛。 “既然没有问题，那就在这文书上画押。” 分家文书，一式三份。 沈大山带着几张纸，一张分家文书，一张田契，一张地契和房契，牵着妻女走出祠堂。 祠堂外，站着不少村里人。 沈家村，多是沈姓人，祖上都是一家，因此各家多少都沾亲带故。 “没想到大山哥居然也分家了。” “这沈老太还没走呢，居然还分家了” “要我说，早就该分家了。现在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爹娘健在不能分家这一套了。” “对啊，之前我去镇上，说书先生还说这母慈才能子孝。咱们大齐可不搞愚孝。” “就是，大山他们一家每次上山都照顾我这个老婆子。”说话的是村里独居的张老太，儿子十年前参军时候没回来，只有一个小孙子，平日里日子也不好过，也多是仰仗村里人帮忙。 哪像沈大河啊，还要从她篮子里摸走点东西。这话张老太没说出口，毕竟他知道大山娘可不是个省油的。 沈大山看着走在前头的母亲和兄弟，一时间还恍惚。 居然就这么分家了，跟做梦一样。 “饿了吧，回家，娘给你做点吃的。” 柳氏看着女儿有些呆愣的模样，轻轻抚了抚沈棠的脑袋。 “娘，我不饿。我就是高兴，咱回家，我也有事要说。” 她想摊牌。 系统带来的东西，她必须得找个名目说出来。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光明正大。 系统给的奖励，目前看来更多的是种田。但是改善生活质量，还得靠银子。 她要大干一场！ 回到沈家，院子中间已经被一条竹子分隔开了。 屋内，沈二和王氏扶着沈老太躺下便离开了。 两人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当家的，真有的你。” “哼，这些年大房给公中的越来越少了。大嫂手里捏着不少银钱呢！这昨天刚好，就能把阿文的东西都搬出来，想来以后咱们是占不到好了。” 王氏听了直呼当家的机智。 而大房看着院中分割线一般的竹子，沈大山和柳氏心下虽然有些不好受，但是也不意外。 说是东屋，只有两个卧房和一个堆积杂物的小间。 好在院子墙边早前搭过一个小灶，柳氏收拾了一下，发觉还能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柳氏忙活了半天，一家人才吃上了粗粮粥。 “明儿个，我上镇上瞧瞧有哪户要洗衣裳。” 柳氏开口，声音冲满朝气。 沈大山点点头，也说了一句下午上山瞧瞧，沈棠急忙开口说也要去。 吃过饭，柳氏在收拾碗筷，沈大山在腰间别了一把柴刀，带着背着小背篓的沈棠上了山。 青山村因村挨着的山，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得名。 记忆中原身很少出门，因为大山夫妇不放心她，因此原身记忆里的十来天，看的最多的是沈家围着的篱笆矮墙院子。 沈棠跟在沈大山身后，看着身后的青山村。 只觉得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有了具象化。 沈棠跟在沈大山身后，看着沈大山熟练地布置陷阱，不断感慨。 沈大山布置陷阱也很有技巧。 “这陷阱啊，最好布置在距离水源比较近的地方。” “因为猎物多半都会前来饮水，但是白天，出现的比较少。多半都是晚上才出来，咱们呀，明日再来。” 不过多时，大大小小的陷阱布在了小溪流边上。 沈棠看到有不少野果，沈大山手脚灵活上去摘了不少。 就在父女两人将要折返的时候，沈棠看到了不远处树上挂着金黄的小圆果。 “棠棠，这可不能吃。这个果子瞧着是好看，味道泛苦不说，还有毒。” 沈大山没骗人，之前有一同上山的人，看到这个果子。 带回去给他媳妇吃，结果孩子没了。 “爹，我知道这个不能吃。” 沈棠抬着头，看着树上的果子双眼发亮！ 她当然知道这个不能吃，但是它有别的用处啊。 这可是无患子！ 第6章 无患子 无患子可是天然的洗涤剂！ 金黄色自古以来都好看。 最后，父女两人摘了不少，沈棠的小背篓里几乎都装满了。 下山的时候，满山的野菊花，也被薅了一大把。 柳氏看着父女两人带了一堆苦黄果回来，白了一眼沈大山， “女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娘，是我让爹摘的！这可是好东西！做好了，咱就能过上好日子。” 柳氏不以为意，这苦黄果树上长满了都没人要，小鸟松鼠都吃，还能做什么好东西。 沈大山只嘿嘿一笑。 之前女儿脑子不清楚，他只觉得错过了许多天伦之乐。 如今女儿好不容易痊愈了，可也得享受一下生活。 看着沈棠眉眼弯弯的样子，他这个身高八尺的硬汉老父亲心都要化了。 沈棠将无患子倒在盆中，找了一把剪刀开始剔除果仁。 沈大山找了几根竹子，手脚麻利地开始制作栅栏。 柳氏则进了屋子收拾东西。 一家三口各忙各的，但是却自有一股温馨的 隔壁。 “奶，大伯他们上山带了一堆黄果子回来。” “嘁~，这东西有什么用，不能吃还有毒。”沈大河听到儿子前来汇报。 等等，有毒。 大哥一家不会因为分家不平衡而怀恨在心，想要毒死他们吧。 沈大河叫来女儿沈桃，让她去盯梢。 小儿子是个憨货，还是让女儿去靠谱。 是以，沈棠就看到了站在竹子边上的沈桃。 “小棠姐，你们摘这么多黄果子做什么啊。” 见对方没回应自己，沈桃不甘心，又开口道。 “这东西可不能吃。” 沈棠早就注意到这个堂妹在院子里不停地探头探脑了。 偷感极其明显！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沈桃也有了几分恼怒，这傻子好了以后居然不听她的话了。 “大伯，小棠姐刚刚好，这东西可要注意些。” 沈桃见沈棠头也不抬，转头对着沈大山开口。 沈大山原先对这个侄女感官挺好的，之前以为她在家的时候会照看女儿，但是没想到小小年纪也是个心黑的。 要是女儿不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年纪跟女儿差不多的侄女儿，背地里居然这么欺负沈棠，亏他平时去镇上买野货，看到姑娘家的小玩意还给她带上。 看着沈棠挑核乖巧的样子，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这个侄女不是个好东西。 “你在教我做事？”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谁派来的呢。 沈棠倒是没想到这个爹居然还能这么回怼，直接当场给沈大山竖了一个大拇指。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爹！ 沈桃听到对她一向和蔼的大伯说这话，一下愣住了。 转头就进了屋子。 就这？ 不过沈桃的出现倒也真的提醒她了，古法皂其实不算难，有心人要是看去了，指不定也做出来了。 保密工作也要提升上来。 “爹！过几天有空的话，把篱笆换成土墙吧！” 沈大山哪有不答应的。 暮色渐沉，一小背篓的无患子也去核成功。 沈棠晃了晃脑袋，锤了锤背脊。 难怪后世纯手工的东西这么贵。 这是真累啊！ 但是光有无患子还不够，还得去找点蚌壳提炼一些碳酸钙，还有草木灰。 剩下的果核，沈棠也没扔。 后世无患子手串也有不少人买，在这个时代，用来做佛珠倒是极好的。 到时候打磨一下，卖给一下礼佛的老太太想必也是一笔收入。 沈棠想过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开口问爹娘要地契。 而且要了对方给不给还是一回事，毕竟她现在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孩子。 好在如今是秋冬季，播种在春日，只要在春日之前拿到地就好。 夕阳渐沉，寒意骤起。 沈棠搓了搓手，进了杂物间。 柳氏收拾了下午，腾出一个小位置吃饭。 一张高凳，三把小马扎。 吃的是粗粮窝窝，和一碗菜汤。 “这几天啊，趁着天晴，请人搭个小间，起个灶台。” 柳氏一边利落地给沈棠舀了一碗汤，一边对着沈大山吩咐。 对方点点头， “另外家里的农具也没有，都归了二房。现在是不着急用，过几天赶集记得去买两个锄头。” 沈棠捧着菜汤，看着沈大山和柳氏不断在说着家中要添置的东西。 其中，也不断询问沈棠有什么想要的。 上辈子，她亲缘不深。 父母从小离异，各组家庭后，又有了新的结合，而她就显得格外多余。 自从大学以后，她就鲜少回家。 原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他们总会对自己多一份关心。 但是在知道她能力出众以后，她的爸妈就想从她地方索取补贴她们的家。 “想什么呢!” 柳氏现在瞧见女儿走神的样子，就有点心慌。 谁让女儿有近十来年的前科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爹娘对我真好。” 这是她的真心话。 这一刻，她也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她们女儿。 “阿爹，阿娘，等厨房搭好以后，这个小杂物间能给我吗？” 她想过了，如果要制造肥皂，一定要有隐蔽性。 不说别人，就是隔壁沈老二一家，她是放心不下的。 不然下午也不会派沈桃来打听。 “当然可以了，这个屋子太小。过几日搭厨房的，爹请人在院后再给你搭一间更大屋子。” 沈大山看着女儿提要求，很是高兴。 有被需要到，嘿嘿。 沈棠只觉得沈大山夫妇在这个时代，作为父母真的很好。 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也不因为原身是个傻子就放弃。 沉了沉气，她开口。 “阿爹，阿娘，我......” 话到嘴边，又闭上了。 沈大山和柳氏放下碗筷，看着沈棠。 “怎么了，一家人，有什么就说。” 柳氏温柔开口。 想说，真想说。 “我想要点猪油！” 她还是没做好准备如何坦白，毕竟系统这个事情暴露，风险系数太高了。 “今天下午的摘来的黄果子，能做成香皂。可以用来洗衣、洗澡，干净又方便。” 但是需要油。 古代没有现代这么发达，她能用的也就只有猪油。 “我知道，猪油不便宜。但是娘，那个香皂做好了，咱们可以去卖钱的！” “我也想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想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沈大山和柳氏当即拍板决定，明天就去王屠夫家里割一斤猪板油！ 管它那个香皂，就冲闺女这份孝心！ 第7章 猪肉风波 深秋初冬，已经有了些许寒意。 一声鸡啼，满村的鸡都叫了。 好在身体的生物钟习惯了，换做前世这个时间，沈棠觉得自己一定起不来。 沈棠起来的时候，柳氏已经做好朝食。 “家里银钱总共还有二两银子并三百文。留下一两银子应急，剩下的，用来请人搭个灶台。” “盖间屋子，咱们买些粮食就行。” 村里盖房子，只要管饭，就有人来帮忙。 沈棠早上签到收获了三十文钱，如今一共身上有六十文。 沈大山吃过早饭，上山去瞧瞧昨天布置的陷阱。 柳氏则带着沈棠去屠夫家买猪板油。 “哟，嫂子，你家丫头真的是好了啦。” 一路上碰到相熟的婶子，都在好奇地打量沈棠。 柳氏的高兴无需多言，不停给沈棠介绍认人。 王屠夫家因着养了许多猪，味道重，住在村尾。 等走到村尾的时候，沈棠手上还握着个鸡蛋，是和柳氏相交最好的桂花婶塞的。 “富贵哥，板油怎么个价格。” 屠夫叫沈富贵， “本来天冷了，肉价要涨上不少，咱都是同村的，老价格了。三十文一斤！” 沈棠看着扔在边上的猪骨头和一些猪下水。 “这几根骨头，就当是我送给侄女的，回去熬点汤，当做是心意。” 沈大山夫妇在村中也是出了名的好人了。 “这使不得，使不得！” 最后，柳氏以五文钱的骨折价，拿下了几根骨头和猪下水。 “棠棠，回去娘就给你熬大骨汤！”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回去地里再拔根萝卜放进去。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往家走去。 —— “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东西！你就拿着来糊弄我这个老婆子是吧！” 王氏看着锅里的糊糊，心里也万分委屈。 往常都是大嫂做的朝食，她也是许久不做，生疏了而已。 王氏当下对沈老太也有怨气。 有的吃就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死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的了，想吃好的，就拿钱来啊。 这话王氏也只敢在心里蛐蛐，面上不敢露出分毫。 “做的这些猪食就罢了，你瞧瞧这个日头。是不是想饿死我！真的是黑心肝的东西，我们家大河怎么会娶你这样媳妇。” 王氏听到这里涨红了脸，偏生对方是婆婆，还没法顶嘴。 只能缩着脖子挨骂，眼睛却一直往外瞟。 “诶，大嫂！你买肉了啊。刚好家里油用完了，你说这不是巧了吗，刚好家里缺了，你就买了。要不娘说你会照顾你人。” “娘啊，我去帮大嫂提一下东西啊。” 柳氏还没靠近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沈老太骂人的声音。 听到沈老太中气十足骂王氏的声音，不知为何还有些舒畅。 但是，她没想到王氏居然这么不要脸，分家了居然还敢肖想她家的东西。 “弟妹，咱们已经分家了。这想要吃肉，就自己买去吧。” “大嫂你瞧你这话说的，虽然分家了，娘难道就不用孝顺了吗？我们二房自然不会贪这一口，但是你们该有的孝敬还是要有吧。” 王氏一遍说着，将手伸了过来。 “这几根骨头，给娘炖汤补补身子。那下水不好吃，娘也不爱吃，就不要了。猪油的话，给一半就行。娘年纪大了，就爱吃些油水。” 柳氏眼疾手快转了一个手，王氏捞了一个空。 沈老太瞧着柳氏手上提着的东西肉，也是眼馋得很，但是没想到柳氏居然一点都不愿意给。 “哎呀，真的是命苦啊！这分了家，果然就是眼里没有我这个长辈了。” “老头子啊，你怎么就走的这么早啊。这么狠心把我丢下，你说大山最孝顺，但是你瞧瞧现在，呜呜呜。” 沈老太扯着嗓子嚎着，周围的邻居探着脑袋，一脸瞧热闹的样子。 见周围的人多了起来，沈老太不仅没有收敛，更是得寸进尺了几分。 “当初，就不该让大山娶这个外乡来的柳氏。是我没用啊，这个家我还没走就散了，我没脸下来见你啊。” 沈棠听到这里，挑了一下眉头。 她没想到她娘居然是外乡人。 “娘，不是我不给。这几根骨头是给孩子熬汤的。” “您要是身子亏的厉害，家里养了这么多鸡，你杀了一只补补身体。” 分家的时候，因着鸡笼都在西屋，她们大房一只都没分到。 “黑心的贱蹄子，这下蛋的老母鸡你都要杀。” 那几只鸡，每隔一段时间就能两个蛋，宝贝得很，怎么可能杀了。 “娘啊，那你也要给我们一个活路啊，我们一家三口，家里就剩下十来斤的口粮。分家总共就这几间屋子和两亩地，以后日子我们也难过啊。” “怎么大房只有这么点，不是向来分家都是跟大儿子吗？” “嗨呀，你傻呀，大山家只有一个闺女，当然跟着老二一家了。” “就是就是，沈老二一家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这大儿子念书可是咱们村里的这个。” 边上人说着，还比了一个大拇指。 “诶，谁不说是呢，这老天爷也真是的，都是一个祖宗，怎么我们家那个天天玩泥巴。” 沈老太见柳氏居然把分家的情况往外捅，气不打一出来，刚要反驳就听到沈棠开口。 “娘，那分家文书写了，咱么每年只要给二叔一家一百斤口粮和五百文钱就行了。” 周围一片倒吸气声音。 一百斤粮！ 五百文，那可是半两银子。 这前几年有根他们一家子分家，只要给他老娘八十斤粮和一百文就行了。 “这大山还是孝顺，这给一百斤粮还给钱。” “谁说不是呢，要我儿子分家能给这么多，我肯定分家。” 她好几个儿子，这要是分家了。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我儿子给我那是他孝顺，你们眼红什么呢！” 沈老太见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变了味道。 沈老太张口反驳了一声，拍了王氏一下。 又小声骂了王氏一句丢脸的东西，急忙进了西屋，王氏被这么围观，脸上也挂不住。 周围人渐渐散去，不多时，柳氏听见院门被人叩响。 “柳嫂子，大山兄弟早上来说你家要打个院墙。” 第8章 打墙 门口站了两个年轻小伙子 是村里两个同族兄弟沈铁柱，沈铁栓。两人的父亲，是个老泥瓦匠，因此兄弟两个也会这门手艺。 沈大山刚刚上山的时候，去了他们家里，请他们帮忙在院子中间打个墙。 现在已经是过了农忙时间，因此两人吃过朝食就来了。 “既然分了家，那还是稍微分开的彻底一些吧。这院墙就按照这个根竹子放置的位置来吧。” 沈铁柱两兄弟也不是什么偷奸耍滑之人，知道位置以后，就开始动手干活。 “那就辛苦两位兄弟了。” 柳氏没想到丈夫行动效率这么快，但是想到刚刚婆婆和王氏的嘴脸，就希望这墙马上建成。 “铁柱啊，你把这个墙打的高一点！” 说完，就拉着沈棠去熬猪油。 “娘，这猪油先用水炒一下。” “你这孩子，真是不当家不止柴米贵。” “娘，这猪油啊，焯水以后，加碗水再熬，那出来的颜色，雪白！” 柳氏不信，但是还是照做了。 女儿清醒以后，好像懂的了很多东西。 但是她不说，她跟大山就不问。 柳氏在熬猪油的时候，沈棠在用无患子熬皂素。 猪油的香味，在小院里面弥漫开来。 “棠棠，这草木灰用来做啥。” 女儿说做的东西用来洗衣服，洗手，但是这草木灰，黢黑又脏。 柳氏将草木灰拿到杂物间的时候，真的很不理解。 “到时候做出来您就知道了。” 做肥皂要用到碱水，这个时代最方便的也就是草木灰兑水，才能形成碱水。 深秋，熬煮出来的东西，没一会就放凉了不少。 沈棠将这些东西调和在一起，不停的搅打。 盆里的液体渐渐粘稠状。 沈棠找了几节竹子，装进竹筒。 “呦！嫂子，你这猪油熬出来的也太漂亮了！” 外头传来铁栓的声音。 她们知道柳氏在熬猪油，这停工歇会的功夫，看见已经微微有些凝固的猪油惊叹。 猪油，沈家村家家户户都有，但是这么雪白的，他们兄弟二人还是第一次见。 这哪里像是猪油嘛，这么好看！ 沈棠抱着几个竹筒出来，柳氏急忙结果，一瞧也奇了怪。 真奇怪，明明端进去的是水和油，出来居然成了这样的！ 沈棠也是第一次做手工皂，前世只在视频上看那些博主做过，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是只要稍微复刻出来，这日子就能好过。 日头渐高，院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沈大山，手里还提着两只野兔一只野鸡和两条鲫鱼。 “大山哥，运气不错啊。” 沈大山也没想到这回运气能这么好，以往上山有只野鸡就不错了。 “孩子她娘，今天把这鱼先做一条。” “剩下的，后天去镇上卖了。” 这兔子一只少说都有二斤，一只兔子能卖一百文，两只就是两百文。 “大伯，好厉害，居然抓到了兔子。今晚有兔子肉吃啦。” 沈武突然跑过来，围着沈大山。 沈大山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上山，虽然不至于回回都有收获，但是像今天这么多收获很是少见。 沈武吃过兔子肉，那味道，比猪肉好吃的多了。 猪肉不管怎么烹饪，都有一股味道，但是兔子肉不一样。 想着，沈武都要流口水了。 所以看到沈大山领进来两只兔子的时候，迫不及待跑过来。 “阿武，这兔子不能吃。” “大伯，你不疼阿武了，阿武要吃肉，阿武要吃肉。” 沈棠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尤其是面对孩子。 上辈子周围人都谈恋爱结婚，每天听周围人聊孩子，她只觉得烦躁。 现在看见这种熊孩子，拳头都已经硬了。 “滚！” 沈棠抄起手边的笤帚。 “娘，小傻子要打我！小傻子要打我。姐，你快来帮我！” 沈武退后，对着身后喊。 这话一出，整个小院都安静了。 “你这孩子，胡咧咧什么呢！沈棠是你姐姐！” 王氏原以为让儿子去撒娇卖痴，按照沈大山原先疼爱儿子，一定能要些好处。 没想到小儿子，也是个蠢得。 这大伯一家本就疼爱沈棠，这么一嚎，她看到大嫂捏着锅铲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大哥大嫂，阿武还小。这小孩子说的话，你们可别当真。” “阿武平时虽然莽撞一点，但是也是个好孩子，更别说阿桃了，最是听话的。” 沈大山和柳氏听到沈棠之前说的本就已经对二房一家生气。 如今侄子这么叫嚷出来，具象化了。 她们女儿，他们不在的时候，受了多少委屈啊。 难怪之前女儿这么听沈棠和沈武话，看来是女儿被欺负怕了。 “既然分家了，就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 王氏知道沈大山这是生气了，急忙拉着儿子进来屋子。 她有什么办法，婆婆捏着家私一点不给，丈夫也不思进取，每天做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丈夫还说分家了，日子过得艰难，婆婆会补贴。 都是骗人的！ “叫两位兄弟看了笑话，辛苦一上午了，歇会，咱们哥几个好好说说话。” 沈大山招呼沈铁柱两兄弟。 沈棠则乖巧的烧了水、 “我这大侄女可算是好了，大山哥，你和嫂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铁柱年岁不大，前几年刚刚成婚生了一个女儿。 铁栓比他小，刚刚跟隔壁村一户人家定了亲。 两个都小年轻，嘴上每个门把的。 当晚回家，沈二一家苛待侄女，沈武沈桃不爱护姐妹的名声传遍了沈家村。 后来更是说亲都多了几分困难。 柳氏的手艺，向来不错，一条鱼吃了个精光。 沈棠吃到鱼肉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她要好好赚钱，每天大鱼大肉！ 吃过饭，沈大山和铁柱两兄弟一起垒土墙。 沈棠则跟着柳氏去河边洗衣服。 回来以后，柳氏搬了几个木头，打算在院角围个鸡笼出来。 “后天啊，咱们去买几只小鸡回来。等养大了，棠棠每天都能吃上鸡蛋。” “再，买两只鹅，娘出去给人做活的时候，能帮着你看家。” 柳氏手脚麻利的侍弄着木头，一边跟沈棠说着。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这个想法在沈棠脑子出现。 有疼爱她的父母，过自给自足的日子，不需要有什么压力。 这不是就是上辈子她最向往的烟火生活吗。 第9章 第一桶金 沈棠一起来，就查看了竹筒的情况。 想拿起柴刀劈开竹筒，就被沈大山抢了活。 一分为二的竹筒里，躺着一管石涅色的膏状物。 沈大山疑惑，这就是女儿说的肥皂？ 沈棠临时找了一把菜刀，将肥皂切成适当厚度的圆饼。 “这就是黄果子和猪油做出来的？” 柳氏刚刚洗完碗筷，一边将水擦在围裙上，一遍探头来问。 “真好看啊。” 她活了快三十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干净剔透，瞧着就让人欢喜。 “爹，娘，你们洗手试试看。” 沈棠将最上首切下来那块不平的递给柳氏。 “这么好的东西，娘还是不用了。” 柳氏忙推手拒绝，女儿之前说了，这东西能卖钱。 她本来不信，这如今一看，怕是能卖个好价钱。 给他们用纯属浪费。 “娘，这做出来，得试试看效果。” 看着盆里明显有颜色的水和白了些许的手，柳氏和沈大山脸上难得出现红晕。 就怪难为情的。 “哎呀，还有一股子菊花的清香。” 沈棠嘿嘿一笑，指了指窗口晒着的野菊花。 香皂这个东西，本身她定的消费群体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所以她在制作的时候，加了些许菊花。 刚刚开的这一管，是用的菊花水，还有其他几管，里面想必应该能清晰的看见野菊。 “爹，娘这东西，你们说如果卖，能卖多少一块。” 沈大山和柳氏也不知道，她们日常就是用皂荚洗衣服。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饶是沈大山也不曾见过。 “不如卖五文钱一块？” 柳氏记得她猪油花了三十文钱，这么多竹筒。 五文钱都觉得已经大赚了。 见女儿没开口，沈大山试探。 “十文钱一块？” “三十文。” 三十文！ 夫妻两个盯着女儿，这巴掌大的东西，要三十文。 都赶上一斤猪头的价格了。 “会不会太贵了？” 这么贵，肯定没人买，女儿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柴米油盐当家艰难。 “没事，到时候卖不出去，咱还可以便宜点卖！” 还挺会安慰人的。 沈棠将剩下的皂，全部切出来，还稍微修正了一下边缘。 一节竹筒能切出十块皂，清点一番以后，总共有八十块香皂。 翌日一早，柳氏就带着沈棠去了村口。 往常赶集，柳氏必定是早早起来，赶上十里路，去到镇上。 但是今日带着女儿，就搭牛车去镇上。 牛车，是有根家的，一人两文钱，价格也是公道。 往常需要用牛车，提早知会一声就行，除了赶集这个时间。 都是乡里乡亲的，谁来得早就谁坐。 此行除了沈棠母女，还有富贵婶并其他几个同村妇人。 一辆车人都还未齐，几人便坐在板车上拉家常。 山路崎岖，多是石子和泥巴，小坑不断。 身边坐着的一个婶子，衣服上还有异味。 沈棠只觉得鼻子和她的腚饱受折磨。 终于到了镇上。 王氏带着沈棠，熟门熟路去了集市。 集市人众多，商贩的叫卖声也络绎不绝。 沈棠也涨了见识，这热闹程度远比她在现代电视上看的热闹得多。 和柳氏约定好午时时分在集市入口处相见，两人便分开了。 沈棠的目的很清楚，她肯定不能在集市上叫卖。 脂粉铺子，悦人馆。 “姐姐，你们家掌柜的今日可在？” 红叶抬眼，原来是个小丫头，身上的衣服都洗了泛白了。 想必也买不起什么东西。 “掌柜的不在，这里的东西最少都要五十文。看上哪个，我给你拿。” 量你也买不起。 沈棠看到对方的神色就知道，对方是看菜下碟了。 “我这里有个好东西，想找你们掌柜的看看。既然掌柜的不在就算了，亏我娘还说这东西值钱。” “等等。什么东西给我瞧瞧吧。” 沈棠把香皂拿出来，放在准备的麻布上。 “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的。” 还怪好看的。 沈棠讲解了一番以后，红叶拿起香皂闻了闻。 天然草木混着油脂的香味，还夹在着淡淡的菊花香，倒是挺好闻的。 “你这东西，我可不曾见过。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指不定有毒呢。” “这样吧，也当我今日做做好事。两文钱一块，都留下吧。” 沈棠将麻布一包，转身就想走。 “三文！三文钱一块！” 这东西，要是真的这么好，她到时候留下来，悄悄再卖给客人。 “姐姐一看也不是诚心要，那还是算了吧，这东西可是我娘祖传的方子做的。” “你这小村姑，我肯要你的东西已经不错了，三文一块已经是高价了。出了我这个门别人还不一定要呢。” “那我就是烂在手里也不见贱卖。” 沈棠掷地有声。 “什么东西不肯贱卖，让我瞧瞧。” 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掌柜的。” 沈棠转头，一个身着绿色衣衫的女郎，年龄约莫在二十多岁，梳着妇人髻。 “掌柜的，一个村姑，来店里捣乱，轰出去就是。” 红叶快速应答。 湘娘子瞥了她一眼，对方低着头不说话。 沈棠将香皂再次拿出来。 “掌柜的，这个叫香皂，可以用来洗手、洗衣。不管是油渍、还是胭脂水粉粘上的，都能清洗。” 这倒是新奇。 “去打盆水来。” 半晌之后，湘娘子看着手中的布和双手，两眼放光。 这可是好东西！ “一块二十文，我都要了，以后你做多少我要多少！” “三十文。不议价！” 湘娘子看着沈棠，不过一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怎么讲话如此有气势。 “好，三十文，成交。” “今日我只带了三十块在身上，家中还有一些，我过两日给你送来，可好。” “我自然是信你的。” 能做出这样好的东西，自然她是无需担心的，湘娘子想着。 沈棠掂了掂手中的银钱，心情愉悦地出了门。 三十块皂，九百文，还有两百文是明日货的定金，湘娘子还送了她些胭脂水粉。 这是她赚的第一桶金！ 但是她也需要置办一些东西。 这回实验成功，那她的装备也要升级。 第10章 买香料 木匠铺子里，徐木匠还不知道要遇上这一辈的大顾客了。 沈棠用手比划了一番。 这种简单的东西，徐老木匠一听就明白。 “这个我明天就要，比较着急，明天能取货吗。” 徐木匠点点头，这东西，今晚赶赶工就能做出来。 沈棠定了十个，付了一半的定金就出了门，转头去了铁匠铺。 悦人馆里。 “湘娘子，这东西真有这么好用。” “何小姐，我湘娘子的东西，整个镇上都有口皆碑。” “这东西，您可是第一个知道的。再说了，价格是真真实惠，才一盒胭脂的一半价格而已。” “半两银子啊，那确实不贵。你这有多少，都给我吧。” 何家是镇子上的大户人家，家中做的是河上的生意，听说还是京上大族的分支。 而何秀容是家中受宠爱的小姐，也是她这个店里的常客。 湘娘子笑着送走何秀容，几句嘴皮子东西就卖出去了。 果然啊，女人的钱最是好赚了。 沈棠从铁匠铺子里出来的时候，距离午时还早。 街头上，多得是妇女，像他这样年纪的女孩也多见。 她不禁庆幸，她这场穿越至少在风气上也还算得上开放。 沈棠走在街道小巷，不知不自觉走到了一个相对清冷的街。 这条街上，人虽然不多，但是来往的人，身上的穿着和脸上的气色都能看出来和她不是一路人。 “沈文，这次可轮到你做东了！” “赵兄，钱兄，几位兄弟，那今儿个去福源酒楼吧，听说啊，最近推出了几个招牌菜。” “不愧是沈兄，就是豪爽，这福源酒楼少说都得二两银子。” “多亏了诸位兄弟前些天替我在我爹面前美言，应该的应该的。” 几个青衫学子，勾肩搭背，相携而去。 沈棠瞧着眼熟，仔细一看。 这不是沈文吗！ 去福源酒楼吃二两银子一顿的饭，出手真是阔绰。 为何沈大河回家吹嘘沈文念书极好。 但是瞧着沈文的样子，也不像是好好念书的样子。 另外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个学生，穿着打扮来看，家境远比沈家优越许多。 只是人已经走远了，沈棠也不好跟上去。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 不过看到边上有医馆，她倒是知道要买什么了。 “大夫，请问可有小茴香、草果、丁香......” 沈棠踏出医馆，不禁感慨，这药材是真贵啊！ 刚刚到手的热乎银子，转眼只剩下那两百文的定金。 不过摸着篮子的香料，沈棠一阵窃笑。 没想到，她要的这些东西居然在药馆都有。 集市入口，柳氏已经等着沈棠了。 柳氏心细，瞧着沈棠布跨下鼓鼓的样子，以为女儿没卖出去，便扯开了话题。 刚巧也快中午了，柳氏舍不得花钱，要吃自己带来的干粮，被沈棠阻止了。 沈棠觉得，这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况且如今有了赚钱能力，她可不愿意再吃剌嗓子的粗粮馍馍了。 沈棠买了四个大肉包子拿在手上，又买了十个带回去。 让爹也尝尝！ “这个钱都能卖半斤肉了，这，娘还是不......唔......” 沈棠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塞了一个到柳氏的嘴里。 柳氏咽下后，小口小口地吃着。 吃了一个，剩下的一个用油纸包着，塞进了怀里。 “娘不是很饿，这包子大，娘吃一个就饱啦。” “棠棠多吃点，小孩子还长身体呢！” 沈棠看着柳氏笑的一脸满足，心下有个地方觉得塌陷。 “娘，你真好。” 这话，沈棠是从心底里出发。 “傻孩子，娘不对你好对谁好。哎呀，你哪里来的钱买包子，卖出去了？” 沈棠点点头，示意她回去再说。 有根赶着牛车，准时在城门口等着人。 “娘，好香啊。” 篮子里的包子虽然用油纸包着，但是那味道，还是直直地窜入鼻腔。 王氏怎么可能没闻到，但是想到这两日连着在大房那没讨到好，便没开口。 “多大人了，还嘴馋。不吃能死吗！没出息的东西！” 沈桃涨红了脸，往常只要她稍微在娘耳边提上一嘴，娘就会去跟大房开口。 今天居然当着这么多婶子的面数落她。 都怪沈棠，没事买什么包子！ 大伯娘平日里向来节俭，肯定是沈棠要吃才买的。 她一个傻子，凭什么吃这么好！ 以前大伯和大伯娘出门都会给她带些零嘴，沈棠有她就有。 而且，难道她忘记这些年都是她照顾她的吗！她不记得，难道大伯娘也忘记了吗？ 沈桃越想越气，看到沈棠靠在柳氏身上，而自己还要帮娘拿着东西。 而且娘的大半个身子都靠着她，本来就有些肥硕，心下一比，更觉难受了。 是不是沈棠继续傻下去，大伯和大伯母就会对自己像原先一样好了。 不对，沈棠哪怕是个傻子，大房都对她好的不得了。 如果，如果她不在了，那大伯和大伯娘没了孩子，爹娘舍不得两个弟弟，但是一定能舍得她。 她愿意过继给大房，做大伯和大伯娘的女儿。 沈桃看着沈棠侧脸，眼里闪烁了几下。 沈棠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只觉得有些不适，往王氏怀里挪了挪。 终于，在经历了大腚又一次裂开的感觉后，牛车回到了沈家村。 沈棠走进院子的时候，发现墙已经垒了不少了。 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能打好了。 柳氏这回赶集买了几只小鸡仔和两只小鹅。 沈棠拿了一些稻草，给她未来的铁锅炖大鹅、烧鸡做窝。 晚上，吃的是沈棠买的包子。 “爹，娘，我的香皂卖出去了。” “三十文一块！真的，不然我哪里来的买包子的钱！” “我都卖出去了。得了一两银子，店家又给了我两百文，用做家中剩余存货的定金。爹过几天，咱再做一点送过去！” 柳氏听到一两银子，只觉得不敢置信，家中所有的银钱也才二两多。 女儿那些东西，居然就值一两银子，不对，如果卖掉剩下的，得有二两多！ 沈棠掀开篮子。 “卖香皂得来的钱，被我买成药材了。” “你买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做什么，做十三香啊！ 第11章 经销商 十三香，是什么香？ 柳氏和沈大山不理解。 “娘，其实我痴傻这些年，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一样。我梦到自己经常去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好漂亮......” 那里也将会是我此生最遥远的梦。 “孩子她爹，我就说孩子是个有后福的，你还不信，还疑神疑鬼。” 柳氏嗔了沈大山一眼。 夫妇两人在女儿刚清醒的时候，确实分外高兴，甚至连女儿带回来黄果子的时候，都不以为意。 直到沈棠真的做出来了肥皂，当晚夫妻两人就失眠了。 “我这不也是关心女儿嘛。” 沈大山见柳氏直愣愣说出来，挠了挠头，这女儿知道自己这么想她，不跟他亲近了怎么办。 “这大概就是老天爷补偿咱们呢，你忘记了，棠棠小时候多机灵。” 柳氏说的是实话，原身没有痴傻之前，整个沈家村都找不到比她更加聪慧机灵的。 沈老太爷当时还不止一次感叹，沈棠可惜个女儿身。 就连棠这个名字，也是本来沈老太想取瑭这个字，后来生下来是个女儿，因为出生在海棠花开的季节，才取名沈棠。 “爹，娘，距离春耕还有段时间，咱们今年冬天要不做肥皂吧。” 满山的材料都是免费，无非就是耗些柴火和手工。 她想好了，有些活如果来不及做，可以请同村的人做。 外包劳务，省时省力。 沈大山还没开口，柳氏一口答应。 沈棠将两百六十文钱递给柳氏，家中如今垒墙起灶，到处要用钱。 她直接将系统签到的奖励也一起取出来，并在其中。 “这个钱，娘给你存着当嫁妆。” 柳氏见推辞不了，便笑着接下了。 江南的秋天，总是短暂。 沈棠早晨起来，突然感觉到了冷意。 今天这个肥皂卖出去，就给自己和家里人买袄子！ 可能昨日赶集有些累，沈棠起来的晚了些，发现院子里已经堆了两筐无患子。 “嘎吱。” 院门开了，沈大山和柳氏背着两个箩筐进来。 这是上山摘无患子去了？ “这黄果子再不摘啊，过些日子就要掉下来烂在地里了。” 沈大山一边帮柳氏卸下箩筐，一边对着沈棠开口。 沈棠一愣，她忘记了这茬，果然有些事情还是专业的人了解。 “爹，娘辛苦了！” 今天早上是小米粥，沈棠喝了一碗，将剩下的香皂清点整理了一番，便背着背篓出门了。 隔壁。 “当家的，大哥大嫂今天早上上山背了这么多黄果子，这是想做啥。” 王氏两手互相揣在袖子里，靠着门框上，伸着脖子瞧着。 “还有，沈棠这小丫头又出门了。阿桃，跟上去瞧瞧。” “黄果子，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是吃的吧。” 沈大河也好奇，这么多黄果子又不能吃，不如他也去山上弄点来。 到时候大房怎么做，他也怎么做不就知道了。 说罢，也悄悄地上山了。 不一会，沈桃气喘吁吁回来， “娘，她，她坐牛走了！” 做牛车，这肯定是要去镇上。 大房肯定有事瞒着他们二房。 过了赶集的日子，牛车上就沈棠一个人。 “棠丫头，今天去镇上做什么？” “昨天托一个木匠，做了点东西，今天去取。今天辛苦有根叔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们也都是靠着乡亲们吃饭。” 沈有根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是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这家里两头牛，也就他们家了。 虽然已经坐过昨天的牛车，今天沈棠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无法适应。 这牛车，简直痛苦面具。 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先修路！ 进了镇，熟门熟路找到悦人馆。 走进店里，发现居然是湘娘子本人站在柜台前。 “呀，你来啦，还以为你要过几日才来呢。” 沈棠见对方神色愉悦，便知道这个香皂一定卖出去，且卖的价格应该获利不少。 “这回有多少块，我就不数了。三十文一块，我这就给你结钱。” 湘娘子昨天留了两块自己尝试以后，就知道这个东西有多难得。 她可以保证，这东西将会风靡整个青山镇的富贵人家。 “这回总共有五十块。”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妹子，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姓陈，但是大家都喊我湘娘子。” 湘娘子见沈棠提着箩筐就想走，有点着急了。 “沈棠。” “沈棠妹妹，这香皂还有货吗？” “自然是有货的。” “妹妹，你看这样可好，这个香皂，我出五十文一块，你以后都卖给我。” 这是想垄断，沈棠看着湘娘子。 “可以只卖给你的，但是不是五十文一块。” 沈棠喝了一口茶，缓缓回道。 湘娘子心头一紧。 这是要坐地起价？ “我的货可以保证只卖给湘掌柜，但却不按一块皂多少钱卖给你，而是你卖多少钱，我要抽成。二八，我八你二。能卖多少银子是你的本事，但是我要八成利。” 沈棠放下茶杯，带着笑意看着湘娘子。 她不善于销售，也没有时间去做销售。 因此最快捷简单的方式就是找经销商，而湘娘子就是她要找的指定经销商。 二八分成，她是怎么做到不改面色说出来的。 湘娘子收了笑意。 湘娘子迅速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她一块皂卖半两银子，就是五百文一块，沈棠要是抽成把的话，那她一块皂只能赚一百文。 “皂不需要你出钱买，你不需要放本钱，只要卖出去，你就赚。” “况且，你卖多少，卖到哪里，都是你自己本事。” 湘娘子眼睛一亮，是啊，她可以卖到府城去。 “咳咳，二八太低了。卖东西也要人才能卖的动。” “那就三七，但是卖货的路费、损耗、人都要你提供。为期一年，一年后，我们双方要是都满意，再续约。” “成交。” 沈棠端起茶杯，压了压上扬的嘴角。 她本身想的就是三七，但是她要说二八，这样湘娘子才会觉得自己有些赚头。 许是怕沈棠反悔，湘娘子很快就拟好了契书。 令她没想到的是，沈棠居然识字。 原以为沈棠这样的农家女，只是仗着手中的方子。 幸好，她这个人没有耍什么手段。 沈棠看了一下契书，虽然是繁体字她不会写，但是并不影响她能看得懂。 双方达成合作以后，俱是欢喜。 沈棠：能制造，但是不会销售。 湘娘子：卖到府城一两银子一块不过分吧，迫不及待了呢。 最后，湘娘子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妹妹送沈棠出门。 沈棠出了悦人馆以后，直奔木匠铺。 第12章 十两银子给您办后事 看着手里的盒子，不得不感慨古代手艺人实在是厉害。 皂盒上，沈棠让徐木匠还雕刻了一排海棠花。 这样香皂切出来，边上就会有一排这样的印子。 自古以来，美丽的东西身价总归是不一样的。 爽快的付了定金以后，沈棠去铁匠铺子去了她的打造的印子。 印子上是两个字“棠记”。 是的，她要打造属于她自己品牌，这个品牌就叫“棠记”。 付了尾款以后，沈棠又买了些细粮，放在背篓里。 找了一个路边摊吃了一碗面，又带了几个饼子就回家了。 她的生活，马上要脱贫奔小康啦。 搭着牛车回到村里已经过了正午。 此时沈家院子。 “老大家的，你今天要是把这个墙垒上去，我就一头撞死在你这个墙上！” 沈老太这两日看着大房一家垒墙很是不悦，虽说分了家，但是真要这么隔开，她以后怎么指使老大家的。 小儿子什么德行，她知道一清二楚。 这分家了，大儿子不来多尽尽孝就罢了，如今还想砌墙，做梦！ “娘，家都分了，以后日子分开过，垒上墙，免得日后有所纠缠。” 柳氏高声反驳，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大嫂，你什么意思啊，指桑骂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纠缠你们?” “大哥，不是我说，你们总归只有沈棠一个女儿，以后嫁出去了，归根结底还是要靠你两个侄子。娘也是为了你好！都是一家人，你这么做就过分了。” 沈大河和王氏两人一唱一和。 两方僵持不下，沈老太沉默了一会，改了口。 “你要垒墙也可以！拿十两银子出来，这个墙你就垒上去，不然我就一头撞上去。” 沈老太捏着拳头，一副真要冲上去的样子。 沈大河王氏作势拉着沈老太，嘴里还劝着。 “那你就一头撞死吧！”清脆的女生院门口传来。 沈棠还没到家就看见自家门口站了许多人。 “这大山一家做事没必要这么绝吧。好歹都是亲兄弟呢。” “真是不孝，老娘一个院子里住在，居然就打墙隔开，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婶子，分家了还要照顾弟弟一家，也就你们家大儿子心善吃这个亏，可别把别人也当冤大头。” 沈棠走进，这些话传入耳中，紧接着院子里就传来沈老太的高声威胁。 玛德，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 许是这一句话带来的冲击太大，院子里瞬间寂静。 “老太婆，十两银子。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看你一把年纪也活够了，为了一堵墙就想死，那你就死去吧。” “爹，娘，她年纪大了糊涂，你们还由着她吗？这不是有二叔和二婶拉着她吗？难道两个年轻人拉不住一个老太婆吗？这要真拉不住，我可就怀疑，你们巴不得她去死呢。” 沈大山：坏了，怎么还有我们夫妻两个的事情。 “你个丧良心的东西，我们老沈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畜生啊。咒自己奶奶去死，真是恶毒啊！老天不长眼，还让你好了！” “当初成傻子的时候，就该扔了啊。你瞧瞧，她刚好，我们老沈家就分家了。你是个克星啊！” 沈老太被沈棠两句话气的感觉自己七窍生烟，疯狂跺脚，不断哀嚎。 周围人一听，这沈老太说的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甚至有些根同沈大河交好的人家，已经开始背后说上风凉话了。 “老太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谁家一年孝敬，一年给你百斤粮食和半两银子。你既然不想活了，刚好还替我们大房省钱了，谢谢你，你放心，你要是现在死了，我初一十五多给你上两柱香。” 沈老太一听，更加怒上心头，伸着手指不断对着沈棠点着。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算盘，十两银子，你问问周围哪户人家有能有十两银子！” “你们也就欺负我爹娘是个老实人，但是，我爹娘是，我可不是，你们要是打搅到我们家过日子，那大家就都别活了。” 只要自己够疯，就没人能影响到她。 这个时代，一户人家一年省吃俭用，到头来也不一定有二两银子的存款。 沈老太一开口就是十两，真敢呐！ “二叔二婶，不会是你们撺掇她要着十两银子吧。你们家阿文念书，这些年基本上都是我爹供出来。怎么还不知足吗？现在分了家，没钱了换人要钱？” “等沈文回家我就问问他，夫子教的圣贤书是不是让他教父母压榨伯父一家。” 沈大河和王氏着急了。 “你可不要胡说，你奶今天自己非要让你爹娘给钱，不关我们阿文的事情。” “那开口要十两银子，一个老人家能花完吗?” 要说没有二房的煽风点火，沈棠是不信的。 “你要是污蔑我大孙子，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 沈老太一下子挣脱沈二夫妇的拉扯，想要窜到沈棠面前来。 只是垒了一半的墙已经有接近一米高，将她拦住了。 “怎么不冲过来，刚刚不是还要撞死吗？不过，十两银子也不是不给，您要是真今儿个死在这里，我去抢去偷都给您弄来十两银子，给您呐，办个风光的后事，让这十里八乡的都开开眼。” 沈棠看着沈大山和柳氏好像并没有想的那样斥责自己。 甚至她娘好像还在忍着笑是怎么回事。 他爹虽然皱了眉，但是好像也没阻止。 这一场仗，以沈老太偃旗息鼓告终。 而沈棠一战成名，甚至传遍了周围其他的村子。 沈大山家的闺女，属实厉害，居然敢顶撞她奶奶。 听说了吗，沈棠说让她奶奶去死呢。 沈棠要花十两银子给她奶奶办后事呢，以后我也要按照这个标准来，几个老太太回家对着孙子孙女叮嘱。 “两位叔，砌墙辛苦了，这样吧，一天二十文钱，另外前几天也给补上。” 沈铁柱和沈铁栓看到今日沈老太这样子，都有点打退堂鼓。 但是你说什么，二十文钱！ “害，说什么呢！这有啥辛苦的。” 铁柱和铁栓只觉得自己浑身有劲的可怕。 要知道，这去码头扛一天的货也才二十文，干得重活不说，还不给饭吃。 “其他会垒墙的叔伯，也可以，今天下午能上工，按照十文钱算。” “爹，你看看今天下午打完要多少人，今晚能上工，也行，给三十文。” 最好今晚就把墙垒好。 周围人听着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嘴仗，刚想去找其他人唠嗑一听这话。 “我儿子啊，老砌墙人了！” “我家老头，几十年泥瓦匠了。” “他们家老头年纪大了，腿脚都不行，还是我家老伴儿......” 沈棠不再理会院子里的人，拉着柳氏的手，就往屋里走。 临走撂下一句。 “家里还要盖两间小屋，打两个灶台，一天都二十文包饭。” 这下沈大山身边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第13章 十三香 “娘，你不会怪我吧？” 沈棠拉着柳氏的胳膊撒娇。 柳氏怎么会怪女儿。 要不说女儿是小棉袄呢，这上能挣钱养家糊口，下能重拳出击恶婆婆。 “你奶奶看我不顺眼已经十来年，这些年要不是一个锅里吃饭，早就不惯着她了。” 沈棠只觉得柳氏同其他女人不一样。 大齐虽然不以孝道治天下，但是自古孝顺公婆在民间百姓之间仍然看重。 柳氏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属实让沈棠感觉惊喜。 而她自然是更加喜欢分家之后更加鲜活自我的柳氏。 “只不过你这么说你奶奶，恐怕村里又要多很多闲言碎语。” 笑死，根本不怕。 沈棠很清楚，她再如何适应这个身份，灵魂总和真正的古人是不一样的。 既然本质就不一样，那何必去考虑那么多呢。 “你这么厉害，以后婆家都不好找。” “我这辈子不嫁人，嫁人给别人端茶送水，放着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过，我是脑子不好了才这样。” “娘，你听我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别劝了，过几十年好日子，老了那几年受罪也是我应得的。” 柳氏本想劝的话到了嘴边。 仔细一听，好像很是这么一回事啊！ “那娘就不劝你，爹娘在一日，养你一日。” 沈棠和柳氏之间，母女情越发浓厚。 而院子中的沈大山还被人纠缠的无法脱身，还不知道媳妇已经被女儿洗脑了。 挑了几个手上功夫还不错，其他人眼见没有机会，也就散了。 院子一分为二后，小了不少，这下连带沈大山一起有了五个人。 土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了起来。 柳氏没有过问沈棠赚了多少，但是当沈棠将一两银子交到她手里的时候。 这一刻，才真的意识到，女儿的那个肥皂真的是个赚钱的好营生。 小心翼翼收好银子，柳氏边去做晚饭。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每当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沈棠就喜欢坐在院子里看漫天的红霞和袅袅升起的炊烟。 谁能想到她在几百年前某个江南的村庄看亘古不变的夕阳，听阡陌里的犬吠和鸡鸣，闻木柴燃气飘到空中被冷风卷起混着炊烟饭食让人安静又清醒的味道。 前几天穿越过来的恐慌和迷茫，在这一刻逐渐消散。 太阳落山，沈棠便将椅子挪到了柳氏边上。 柳氏看着女儿挪过来，刚坐下又起身跑走了。 “娘，你加点这个进去！” 柳氏接过女儿手上一罐粉末状的东西。 嘶，好香啊！ 十三香！能不香吗！ “好香啊，大山哥，嫂子做饭真香。” 沈大山边抹墙，一边生疑。 媳妇往常手艺也没这么好哇。 今晚吃的是沈棠带来的细粮，几个垒墙的叔伯看着小桌上的饭菜，眼睛都直了。 这都快赶上他们家过年过节时候的饭菜了。 菜是用猪油炒的，里面还能看到一些油渣。 饭，是杂粮混着细粮一起的。 家中没有足够的桌椅板凳，只能站着吃。 其他人或许还稍微克制一些，但是铁栓说到底年轻，一张脸上写满了高兴。 今晚这顿饭，量大管饱，几个人不仅肚里饱饱，口袋里也沉甸甸的。 不管了，以后只要是大山家，就冲这伙食，不给钱他都要来干！ “爹，怎么样，今日这饭菜的滋味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啊，他眉毛都要好吃的掉了。 但是沈大山没吭声，今天女儿的话，给了他这个老父亲一记重创。 他没料想到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加离奇的是，女儿这么对母亲说话，他丝毫不生气。 甚至还有一丝快意。 这些年来，每当二房有需求的时候，母亲总会有意无意让自己去满足。 父亲走得早，因此平日里对母亲他也多有尊重，没想到是逐渐养大了他们的心。 他身下就一个女儿，但是她从来不认为女儿就比儿子差在哪里。 尤其是沈棠如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更觉得女儿可比儿子贴心多了。 瞧他那两个侄子，虽然大侄子会念书，但是多得是未能考中的，小侄子就更加不用多说了。 沈棠心里也有些提心吊胆，毕竟她今天如此骂了沈老太。 可是瞧着沈大山好像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毕竟，她能感觉到沈大山和柳氏对自己的好。 而且，今天她也带了试探的意味在里面，她想知道沈大山夫妇对她这个女儿能包容到什么程度。 索性，没让她失望。 尽管如此，沈棠还不打算公开十三香。 这个东西，如果被人拿到，碰上行家，很快就能被分析出来用了什么。 接下来的这些天，沈棠白天剥无患子，柳氏晚上熬猪油。 本来沈棠想着白天熬了，晚上干活伤眼睛。 土墙在隔天下午就完工了，开始砌新的灶台。 但是柳氏不放心，说如今家里有外人，还是晚上熬。 许是上次争吵撕破了脸，沈老太一醒来就开始不停咒骂。 而周围邻居每天晚上闻到猪油的香味也在心里羡慕。 沈家村的人都知道大山家里堆了不少黄果子，但是都不以为意。 沈棠带来的十个木盒子，装的满满当。 此时的青山镇上。 “李小姐，这香皂啊，本店是真的没有货了。” “何家小姐上次都包圆了，是真的一块都没有了。” “这样吧，什么时候有货了，我亲自上门给诸位送过去。” 湘娘子看着今日突然到店里说要肥皂的李天香也很着急，这都好几天，怎么香皂还不送来呢。 大意了，早知道让对方留个地址了。 原来啊，何家小姐何秀容举办宴会，在净手的时候，用上了肥皂。 那细腻的白沫子，用完感受双手嫩滑无比的体验，实在是太舒服了。 一时之间，肥皂在青山镇的闺阁圈子里，掀起了狂潮。 李家和何家都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 李家小姐有的首饰，何家小姐也要有同品质甚至更好的。 同样的，何家小姐有什么新奇玩意，李家小姐也不能落了下乘。 这次何家的宴会，让对方出尽了风头，李天香自然是不能被比下去。 花了重金，才知道是悦人馆卖出去的。 这不一大早就来店里了。 结果，知道香皂都被何秀容都买去了，更是生气。 帕子一甩，扭头就走。 “哎呀，你们走路不长眼睛啊！” 沈棠和柳氏低着头抬着箩筐，一时不慎。 “真是对不住，撞到这位漂亮姐姐了。” 沈棠看着对方穿的绸缎，头上带着一看就不便宜的钗环，就知道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有钱人，都是她的消费客户。 “算你会说话，诶，这是香皂？” 原来盖在箩筐上的布，刚刚这一撞，不小心滑落了，露出了放在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肥皂。 “哎呀，这说曹操，曹操就到。棠妹子，快来。” 看到立在身侧的柳氏，就猜到了。 “这是婶子吧，我说棠妹子这么能干随了谁呢，原来是随了嫂子。阿绿，快去倒茶。” 沈棠不得不感慨，这生意人就是会说话，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两个箩筐搬进铺子里，湘娘子看着这回的香皂，又惊又喜。 “李小姐，要不说您运道好。这不，瞧，你要的肥皂来了！” 第14章 十亩地 湘娘子拿了一块香皂放在柜台上。 不得不感慨沈棠的巧思。 方方正正，香皂透明，皂体里面，明显压着两朵野雏菊，四个边都有清晰的图案，看着是花色，整块皂瞧着分外的精致高级。 最主要的，也是与上次不同样式，皂体中间压了一个大拇指大小的圆形徽记 ——棠记。 “这瞧着比何秀容买去的好多了。” 李天香拿了一块到手上，细细的端详，还不忘拉踩一下对方。 “这样吧，先给我拿上两百块吧。” 嚯！大手笔，这一下子就买了差不多沈棠这块一半的货。 她这几天，脱了两会模子，也才出来四百多块香皂。 这姑娘张口就要了两百块。 许是沈棠和柳氏脸上的惊讶取悦到了李天香， “这东西，洗几次也就没有，半个月后，我府上再送两百块。” 湘娘子哪里有不应的。 “这香皂啊，半两银子一块，您这两百块，诚惠您一百两。” 李天香在说出来两百块的时候，还在犹豫是不是自己开口太多了。 这要是身上带的银钱不够，回府取真的是太丢人了。 如今一听这价格，居然才半两银子，这胭脂最差的也要一两银子。 这才一半价格。 双方都担心对方反悔，李天香让丫鬟付了一百两银子，兴高采烈地走了。 沈棠看着湘娘子喊出半两银子的时候，心跳就快了不少。 她原来猜测最多也就卖个两百文左右，没想这居然卖了五百文。 “湘娘子好手段！” 沈棠发自真心的夸奖，一下，自己就赚了七十两。 而柳氏站着都不敢开口说话。 一百两。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香皂赚钱的能力再次刷新她的想象。 更让她吃惊的是，女儿居然和女掌柜很熟罗的样子。 “剩下的，你找个人装走吧。这个箩筐我还要带回去呢。” “你这香皂这么赚钱，还在乎这几个箩筐不成。这样吧，姐姐库房里有个上好的箱子，你带回去吧。可别把我的宝贝疙瘩弄坏了。” 别人做买卖还讲究本钱，她湘娘子卖香皂，连本钱都不用。 这剩下的香皂她都想好了，今天要早早下钥，把东西带到府城去卖。 湘娘子同沈棠说了接下去的打算，沈棠点点头。 “府城，这香皂价格起码还能再翻一倍。好妹妹，婶子，这些日子就辛苦一点。” “下个月眼见的就要过年了，届时买货的人就更多了。这香皂啊，我怕是供不应求呢！” 湘娘子说着还冲柳氏示意，她可没忘记，沈棠来的时候说的是她娘的方子。 但是今日看来，家里好似是沈棠在做主。 “这样吧，湘掌柜，我家在沈家村，香皂我们会尽快赶工，你要是缺货，你就来沈家村找就行。” 沈棠说着，又沉了沉气， “下一回的香皂，可能会换个更精巧一点的。但是保管比这次更好。” 沈棠进城的时候，看见有人卖山羊。 这羊奶要是做成皂，怕是会卖的更高！ 羊奶皂，在后世都很出名，在这个时代，怕是更吃得开吧。 湘娘子听到比这次还好，眼睛都亮了。 “好好好，那我就等着。到时候啊，我亲自来取货！” 湘娘子取了钱，沈棠只取走了六十两。 剩余的十两，她托湘娘子替她买一些材料。 柳氏看着沈棠递到她面前的银票，手都是颤抖的。 这可是五十两，女儿就这么给他了。 这轻飘飘的银票，柳氏觉得自己就跟踹了千斤重的东西一样。 “娘，这五十两您收着，剩下的，我带着。” “另外，您帮我去买几亩地吧。” “家里两亩地空着，你要种什么就拿去。” 柳氏不解，女儿要地做什么。 “有用，您帮我去买就行！” 系统的第一个任务终于快要完成了。 母女两人搭着牛车回来，有根还好奇。 早上沉甸甸的去，如今两个背篓空了一个。 柳氏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很难不让人好奇。 回到沈家村，柳氏将钱藏起来以后，催促着沈大山上山摘黄果子。 而她自己，则去了里正家里。 大齐买地，先是报备给村中里正，再由里正去县衙买地拿地契。 大齐的地契是不记名的，但是会登记在册。 官府卖出的时候，会出具一个文书。 等柳氏走出里正家的时候，里正媳妇一脸好奇。 “大山家的这是发财了？一张口就要十亩地！” 一亩地二两银子，这十亩地就要二十两银子，他们家已经是沈家村算的上有家底的人家，存银也不过才几十两。 况且，这沈大山一家不是才刚刚分家。 分家的时候，不是啥也没分到吗，怎么如今就身家如此丰厚了。 难道是因为手里太有钱，不想让二房占便宜才想着分家？ 里正媳妇自认为自己真相了。 这话传到沈老太和沈大河夫妇耳朵里。 “娘，我觉得大哥大嫂肯定偷偷藏了私房。不然怎么可能说分家就分家！” “就是，娘，你没听说，大嫂给沈棠那丫头买了十亩地！十亩！咱们没分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田产呢！” 沈老太如何不止，这几间屋子和那七亩地，她和沈老太爷忙碌了大半辈子才有的。 如今这才分家几天啊，老大家的就买了十亩，还要给一个丫头片子。 “娘，这十亩地，大哥他们种的过来吗？而且她沈棠一个女娃娃，迟早要嫁出去的，按照大哥大嫂的性子，这估计都给她带去夫家了。” “他敢！女儿家嫁人，做上一床被子就好了，她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小姐吗？” “这些东西，只能姓沈。” 几人在热切地商量着，没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沈桃。 大伯和大伯娘，对沈棠可真好呀。 十亩地，做陪嫁吗？ 那得多有底气啊。 这一刻想取代沈棠的想法在脑中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她做傻子的时候有人疼，恢复正常了，还更加被宠爱了。 又想起这几天，王氏把所有的活都推给她，不仅如此，王氏还挑剔她做的活。 想起之前都是大伯娘做活，沈桃只觉得看王氏都不顺眼起来了。 同样都是当爹娘的，为什么沈棠是女孩儿备受宠爱，而她，却有干不完的活。 如此也就算了，同样为人子女，那沈武一天到晚只知道撒娇却过得比她好。 她不甘心！ 第15章 桂花婶和双胞胎姐妹 此时，沈棠还不知道柳氏给自己买了十亩地。 更加不知道自己成了全村女孩儿最羡慕的人。 当然其中不乏骂柳氏的。 觉得柳氏给女儿买这么多东西，以后就便宜了夫家。 家中有儿子的，已经在找新赛道了，没有儿子的，家中有侄子外甥的，都在琢磨了。 肥皂如今半两银子一块，如今一定是供不应求的，那自己也要抓紧制作。 但是她一个人也就只有一双手，加上沈大山和柳氏，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还是要招人! 当夜，沈棠就把这个想法同沈大山和柳氏说了。 柳氏自从见识过女儿的本事以后，就差把沈棠的话当做圣旨了。 沈大山本来心疼钱，在柳氏告诉他肥皂赚了几十两的时候，那点子心疼荡然无存。 不就是一斤五文钱! 招人，现在就招人。 翌日，柳氏最早去了桂花婶家里。 桂花婶算是村里顶顶泼辣的妇人之一，但是也是个苦命的。 丈夫十年前参军以后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一对还不到一岁的双胞胎女儿。 听柳氏说，桂花婶早前也是温柔贤惠之人，只是后来丈夫战死，一家子都是女人家，日渐就凶名在外了。 “慧娘，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你还不信，如今可让我说准了吧。” 柳氏闺名单字一个慧，桂花婶亲昵叫着柳氏。 “我女儿出息，我还能忘得了你？” 桂花婶看着柳氏，眼中泛着湿意。 这些年，别人只知道她是个蛮横的人，可是不蛮横怎么能护得住两个孩子。 于是当桂花婶带着她两个双胞胎女儿背着满满三篓黄果子的时候，沈棠也惊了一下。 但是地上有一个背篓，异常的大。 “你阿梨姐姐力气自小就比旁人大很多。” 柳氏看女儿的样子，出声解释道。 身后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孩低着头，很是害羞。 “好厉害啊！” 听到这话，对方耳朵瞬间泛红。 沈梨第一次听见有人因为自己力气大夸自己厉害的。 旁人每次见到自己如此怪力，都会避开自己，说自己丝毫不像个女子。 甚至还有说自己如此威猛，怕是以后找不到婆家。 瞬间，沈梨就对沈棠有了好感。 沈棠妹妹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人喜欢。 “棠妹妹，我娘说来帮你家做活，给饭吃是吗？我们中午吃什么？” 边上长得和沈梨一模一样的女孩开口，模样瞧着分外灵动。 两人虽然是双胞胎，但是很好区分，姐姐沈梨个子更挺拔，健硕一些。 妹妹沈丹脸庞相较于沈梨更加圆润一点。 “不知道丹姐姐喜欢吃什么！” 沈棠对这姐妹两人也很有好感度。 沈丹刚想再说什么，就被桂花婶捶了一下。 “活都没干，就想着吃。” 说着拉着柳氏，询问还有什么活能做。 柳氏也不知道啊，昨晚女儿就说了收黄果子啊。 “婶子，这样，你帮我......” 无患子，茶枯，草木灰，菊花...... 沈棠则带着柳氏去屠户那里买肉。 “富贵叔，以后，猪板油都送到我家里去吧。” 沈棠开口，又要了几根排骨，还有一提五花肉。 这是个大生意，沈富贵笑着送母女二人出门，还说等会亲自给她们送到家里去， 两人从屠户家里出来，意外碰到了走过来的王氏。 “呦，大嫂，买肉呢？怎么空着手回去了？” “这钱呐，还是不要大手大脚花得好，十亩地又不能当饭吃。” 说着眼尾瞥了柳氏一眼， “不说了，娘今儿个非要塞钱给我，说让买点肉。” 说着进了屠户家。 “德行。” 柳氏嗤了一声。 “你奶才不会这么大方呢。” 事实确实是这样，只是昨儿个沈老太被气狠了，自觉被老大一家给比下去了。 今天才给了王氏十文钱来买肉的。 “棠棠，你说咱们那个肥皂要不要避着人啊。” 柳氏担心了一晚上，怀里揣着一个下金蛋的母鸡，就怕别人偷了。 “娘，避不了。” 沈棠说的是实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保密功夫做得再好，也总会有泄露的风险，而且肥皂的制作方法只要有材料，其实一点都不难。 她要做的就是在别人也做成肥皂之前，吃上这波红利。 而且这个时代，制作肥皂也要成本，一般的人家也舍不得。 毕竟要用到猪油，这可是金贵东西，人都舍不得吃，何况拿来做东西。 沈棠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桂花婶三人还没回来。 “娘，以后，家里就吃精粮白面。我们吃什么，工人就吃什么。” 嘶—— 柳氏面露不舍，一斤精粮能换三斤粗粮呢！ 尽管舍不得，柳氏还是蒸了一大锅白米饭。 沈大山带着几个匠人，在后院敲敲打打。 这白米饭的味道就比粗粮香太多了，几人只觉得肚子一下就饿得慌。 “哎呀，好香啊！” 沈丹还没走到院子的时候，就闻到了白米饭的香味。 她肯定没有闻错，前几个月秋收以后，娘蒸了一锅白米饭，她可没忘记！ 她要摘一辈子的黄果子给沈棠妹妹！ 令沈棠惊喜的是，沈梨和沈丹的手上还折了几只山茶花和早梅。 “妹妹，我们瞧着这花好，顺手就带回来，想着你要菊花，觉得这也是花，就给你一起折了几只。” 沈丹凑到沈棠边上，歪着头开口。 “真的是太好，两位姐姐真的是又能干又聪明！真是羡慕桂花婶婶啊！” 双胞胎姐妹连带着桂花婶嘴角都扬起来了。 以后，夸人就跟湘娘子学！ “婶子，家里可要是有吃不完的菠菜可以拿过来，也是五文钱一斤。” 她要给她的肥皂改良一下！ “想吃菠菜，婶子等会就给你去割点来！什么钱不钱的，见外了。” “怕是不知道吧，你可是婶和你两个姐姐看着长大的。” 桂花婶这话没说假。 当年桂花婶同柳氏交好，沈棠又比她两个女儿小了三岁，沈棠两岁会走路的时候，就跟在她两个女儿身后。 可惜后来生了病，柳氏本就伤心，怕出事，就养在家里了。 这个事情，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人提起来。 如今桂花婶说出来，沈棠只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 就像是，你的员工跟你说，你不知道吧，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倒是站在一边的两姐妹，眼睛亮了不少。 第16章 完成任务啦 她们年纪岁比沈棠大，自然也是记得的。 沈棠小的时候就比别的孩子听话聪明，向来都是不吵不闹。 柳氏和桂花婶下地的时候，就是由她们姐妹两个看着沈棠和沈桃。 当时沈桃一岁，又哭又闹，最是惹人厌烦的时候。 相比之下，沈棠就显得很好带，因此她们姐妹两个都喜欢带沈棠。 后来他们姐妹两个长大了不少，就听说沈棠身子不好了，不能出门了。 两人还伤心了许久，扎堆这么多年，两人都把她当做自己妹妹一般了。 今日来的时候，两人还有些紧张，但是也希望能跟沈棠多亲近亲近。 此时，院门敲响。 王屠夫提着一个竹筐。 “呀，这么多肉！” 桂花婶不禁咂舌，这么多肉，她们一年都吃不了。 自己的老姐妹果然是发达了。 柳氏看桂花那样子，仿佛看到之前的自己。 嗔笑着让她来帮自己。 知道这些肉是给她们吃的以后，更是目瞪口呆。 果然，只要交友正确，对方有肉吃，自己也能闻闻味道。 桂花婶心里感慨。 一夜之间，老闺蜜过上好日子还不忘叫上你是什么感觉。 妙啊！ 柳氏带着桂花婶做饭，这厢沈棠就和双胞胎姐妹两个剥核。 顺便打听了一下山上目前无患子的情况。 知道山上还留了不少以后，沈棠放心了。 “棠妹妹，这黄果子到底是做什么啊。又不能吃。” 沈丹实在是好奇，怎么有人会花钱买这种东西！ “给你们的钱可要靠这个挣！” 沈棠见对方眼神清亮，直接开了口。 “丹姐姐，吃过饭，你帮我叫个姑娘一起过来帮忙剥。我给他们一个下午五文钱。” 临时工和长期工，工资当然是不一样啦。 沈梨在妹妹开口的时候，就悄悄扯了一下对方。 只是她手快不过对方的嘴。 沈棠也算是看出来了，姐妹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姐姐沉稳内敛，妹妹开朗大方。 灶台前。 “这，这也太多了！” 桂花婶看着柳氏把今日买的，除了猪板油之外的都弄上了。 “我也不管你这挣了多少银钱，但是你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这一顿吃肉，她们家能吃一年，而且还吃不少这么好的五花和排骨。 “棠棠说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得好点，前些日子还说要养几只羊呢。” 不仅如此，女儿还说，别人来家里帮忙做工，只要对方勤恳干活，没有偷懒，家里也应该好好招待。 又说以后肥皂要成立作坊，这要是不好好打好名声基础，万一没人来帮忙，那得不偿失。 柳氏不仅吃了沈棠的大饼，还替她规划上了。 以后女儿如果要建作坊，肯定又要盖房子，这都以后都是熟人了！ 桂花婶：我的老闺蜜果然是发老大财了！ 虽然沈家好像是顺着沈棠的意思，但是桂花婶还是认为这是柳氏和沈大山疼爱女儿而已。 不多时，整个院内都飘满了肉香味。 “开饭啦。” 农家人，吃饭也不讲究，弄过了一张桌子，大家就凑在一起吃。 但是柳氏还是让沈棠和沈梨沈丹两姐妹单独去了屋内。 她们已经是妇人了，没什么好避讳的。 “哇，棠妹妹，这不是我在做梦吧！” 怎么有这么多肉啊，还有一盘的排骨！ 而且，怎么会这么香啊！ 但是沈棠没动筷子，姐妹两人都不敢动筷子。 沈棠动了筷子以后，姐妹两个才敢伸手，而且菜也只有沈棠动过以后，她们才会跟着夹。 沈丹端着碗，不断叮嘱自己。 娘说了，在外面不要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突然，碗里多了一大块排骨。 沈棠看着面前红了眼眶的姐妹两个，也是呆愣住了。 “是不爱吃吗？” 沈丹瞬间眼泪都不打转了。 棠妹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是，就是，就是有点......” “总之，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谁欺负，你就跟我说，我让我姐姐揍她们！” 沈梨：你礼貌吗？ 说着，又轻轻问 “沈桃她是不是这些年都在欺负你？” “我就知道，她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每次咱们吃什么的时候，被她看见了，不给她，她就哭。偏生她还比咱们小，咱们还要分给他！” 沈丹说着气鼓鼓，狠狠咬了一口排骨。 嘴边还带着少许油渍， “我和姐姐在你出事前两年来看过你，但是你也不记得我们俩了。” 关键是，不记得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听沈桃的话呢！ 再后来，她们每次去，看见沈棠这么听沈桃的话，无可奈何。 沈老太她们有不待见她们姊妹两个，渐渐的就不去了，往后这些年只能听别人说起沈棠事情。 前些日子听到沈棠好了的时候，她们就想来看看了。 沈棠看着沈丹，又看了看沈梨。 沈梨咽下嘴里的肉， “打不过的话，你们两个先走。” 沈棠：倒也不必。 但是沈棠，也依稀好像有了印象。 小的时候，确实好像有个姐姐一直背着她。 这一顿饭吃得三人感情突飞猛进。 “你放心，下午我就去给你摇几个听话老实的！” 五文钱一个人，这还不是随便拿捏。 吃过饭，还有午休一个时辰事情再次刷新了三人以及泥瓦匠师傅的认知。 几人非要干活，不然这钱拿的不踏实。 沈棠不禁感慨，劳动人民就是朴实啊。 桂花婶中午回去喂了鸡以后，又匆匆赶了回来。 她们一家子都在沈家干活，一天就是六十文，她们可不能偷懒。 也不能仗着跟慧娘熟络一点就偷懒。 下午，柳氏在熬猪油，前院在剥无患子。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已经自动发送到系统背包。” 沈棠躺在床上正，准备闭眼休息，就听见电子音。 任务完成啦！ 沈棠打开游戏面板，发现游戏等级已经两级了，打开背包，里面一个小包裹。 杂交水稻（留种版本，留种稻减产20%）。 在她认知里，杂交水稻是没法留种，但是系统给出来的奖励居然能留种。 杂交水稻的平均亩产在一千斤左右，哪怕留种，也能达到亩产八百斤！ 什么概念，大齐一般的亩产也就在三百斤左右，如果遇到收成不好，还要减产起码三分之一。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这个要是种下去会多逆天。 虽然是寒冬，但是沈棠已经在期待来年的春天了！ 第17章 聘请桂花婶一家 果然，傍晚时分，里正就送来了地契。 “大山家的，这是做什么呢！” 沈正看着院子里摆着满满一院子的黄果子，还是好奇的问了问。 柳氏接过地契， “棠棠做些小玩意罢了。” 什么小玩意要一院子黄果子啊？ 里正显然不信，但是对方不说，他便不问，交了地契以后就回去了。 但是沈家村本就不算大，大山家摘了一院子黄果子的事情还是传的沸沸扬扬。 有些机灵的，想到柳氏买了十亩地，也趁机上山摘了黄果子。 但是自己研究半天也没研究出来，因此沈大山家院门口，几乎天天都有不少人转悠。 今日材料准备妥当以后，依旧是柳氏熬猪油。 沈家小院的猪油香飘了一个下午，整个沈家村机会都能闻到这股香味。 等所有原材料准备完毕以后，沈棠将桂花婶三人召集。 “婶子，不瞒你们，我们家找了一门营生。但是你也看见了，家中只有三个人，也确实需要人帮忙。” 沈棠顿了顿， “因此想请你们家来帮忙，咱们不按一天二十文算。” 桂花婶听到这里，急忙摆手 “少点没事！你们能想到我们家已经就是对婶子最大的机会了。” 她们一家，别说平日有人请人做活，就是自己想出去找些活做都没人愿意招。 “没有二十文，十文也行。” “堂妹妹，我只要五文钱。不，管吃的话，不要钱也行！” 沈丹急忙开口，棠妹妹家里伙食好不说，要是管饭，家里就能省出些口粮，她又是个能吃。 只要能省下来，就是赚了。 沈棠看眼前三人一脸紧张，笑出了声。 “咱们啊，不按二十文一天，婶子，你和丹姐姐，一个月给八百文，梨姐姐我给她一两银子。而且一个月，休息四天。” “你们考虑一下，要是没问题的，咱们就先签个契书。先签一年。” 一人八百文，还能休息四天。 她们家三个月，沈梨还多两百文，这算下来，她们家一个月能赚来二两银子多！ 那一年就有二十多两！ 天哪！ “梨姐姐我多给她是因为，她力气大，要帮我弄别的活，是以多了两百文钱。” 沈梨在听到自己银钱比娘和妹妹高的时候，顿时手足无措。 她这几日做的活，跟妹妹的一样，但是就高了两百文，她真的是臊死了。 “我签，我签。” 桂花婶：脑子不好才不签！ “只有一件事，就请婶子对咱们这里做的活保密。要是泄露出去，赔偿可是要一百两。” “你就放心吧！” 生怕沈棠反悔，几人当即按了手印。 母女三人小心翼翼将契书塞进怀里。 这契书一签，沈棠心里也放心多了。 桂花婶一家走出沈家院子，整个人都是飘的。 天上真的有掉馅饼的好事！ 一个月休息四天，一天只要做四个时辰的活，超出时间还另外给钱，还包一餐午饭。 沈棠还说了逢年过节还有节礼和休息。 她得回去好好消化一下沈棠说的“棠记”铺子文化。 夜里，沈棠躺在床上打开系统面板。 白天只匆匆看了一眼， 是以，第二天早晨，沈棠起来的时候，发现桂花婶一家已经开始干活了。 “棠妹妹，你是不知道，今天我们上山去采黄果子的时候，山上也有人在采这东西呢？” “而且，我们下山的时候，又上去了不少人呢？” 沈棠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许是这几天熬猪油，让村里人知道他们采黄果子有用。 果然，院门被敲响了。 “大山家的。” “我看你们最近满上在摘黄果子，这是我摘的，你们要不？” 门口站着的是村里有名的直肠子，翠花婶。 翠花婶和桂花婶是邻居。 昨天一天见桂花婶一家都傍晚才回来，母女三人脸上从来没笑的这么高兴过。 沈家村也就这么大点地方，周围一问就知道桂花婶一家去了沈大山家里。 所以今天早上，桂花婶见到她们母女三人上山后，也跟着上山了。 跟着就背着黄果子来到了沈棠家中。 “黄果子，收的。” “两文钱一斤。” 翠花婶，没想到大山家果然收这个。 她这个背篓里面，差不多有个八斤左右。 嚯，那她这一框岂不是有十六文钱左右？ 柳氏麻溜的称了一下，快八斤半左右，痛痛快快给了钱。 不多时，整个沈家村都知道了大山家里收黄果子，两文钱一斤。 隔壁。 “大河，你听说了吗？大伯他们收黄果子，两文钱一斤。” 沈大河看了看院子堆着的几筐黄果子。 “咱们要不也卖给大哥？” 这几箩筐黄果子，都有百十来斤呢！ “爹，娘。你们说大伯为什么愿意花钱收黄果子？是不是他们用黄果子能挣上更多的钱？” 沈桃露出疑问？ 是啊！ 花钱收黄果子，肯定有用啊！ 虽然他们不知道能干什么，但是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去，搬条凳子来。” 沈桃乖巧顺从的转身去拿凳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来，给我搭把手!” 沈大河虽然平日里爱偷懒，但是也是个机灵的。 脑袋一探，马上就回来。 “拿剪子来！” 这黄果子要去。 哼，大哥能靠黄果子挣钱，他也能。 不过大哥一家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实蠢笨。 他要是能挣上钱，一定守的死死的，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而另一边，东西都准备齐全以后，沈棠便喊了沈梨来搅打。 事实证明，沈棠果然没有看错。 而沈梨则在接收到沈棠的眼神以后，更加卖力了。 抽空，沈棠又找村里几个会些木工的，做了几个简单的大木盒子。 晚间，沈大山家的饭菜香味飘进沈大河几人的鼻腔中的时候。 几人愈发肯定，这黄果子一定能赚大钱！ 暮色低沉，院子的人散去，只剩下沈棠一家人。 沈大山这几天忙着一起搭建屋子，只知道请了桂花婶来帮忙。 “屋子明天盖上顶就可以了。” 沈大山对着女儿开口， “爹明天再去请人打两把好点的锁。” 毕竟女儿说了，那里以后可都是要放香皂的东西。 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谢谢爹！” 沈棠对着沈大山亲昵地笑了笑。 她能感受到，沈大山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开口说话，但是却异常稳重。 靠谱老爹和明白老娘，般配！ 入夜后，沈棠躺在床上，打开系统。 诶！ 发布了新的任务! 第18章 隐藏技能 “播种，并收获杂交水稻。奖励（西瓜种子）” 西瓜种子！！ 这个时代，饭都吃不饱，就更加不要说水果了。 金手指果然逆天！ 另外，沈棠还惊奇地发现，右上角多了一个技能字样。 “宿主自制肥皂，触发隐藏技能。当前宿主技能为制皂，奖励皂基（不限）” ！！！ 要说沈棠制皂肥皂也是担心的，毕竟这东西太容易了。 而且今天这么多人采黄果子，想必其他人制出肥皂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如果有皂基，那她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 这个奖励真的是太及时了。 带着好心情，沈棠一夜好眠。 而村里，像沈大河一样想的人家不在少数。 冬天天冷，灌进去的皂，一个晚上就凝固了。 “这就是黄果子造出来的东西吗？” 沈丹只觉得好神奇！ 这黄果子，居然能做出这样好看的东西。 沈棠给姐妹两人一人塞了一块。 “这，这我们不能要。” 沈梨连忙摆摆手，这东西看着就很贵的样子。 给她们，属实是糟践了。 沈棠没给他们拒绝，直接塞进了她们手里。 “对了，你托我找人来家里帮忙，是有很多人想来，但是我看她们都好像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 沈丹皱着眉开口。 沈棠看了一眼沈丹，示意她继续说。 “昨天，我们归家以后，找了几个同龄的女孩儿，但是她们说可以不要钱。”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会有人不要钱呢！”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透过门缝，看见她们院子里也放了两筐黄果子呢。” “别的人家不知道，但是这几家我看着像是想来偷学，我就没再叫人了。” 沈棠看着沈丹，没想到沈丹居然是个心细的。 “丹姐姐，你真厉害！” 沈丹挠了挠头。 不知道为什么，沈棠明明比她年纪小，但是她就瞧着分外稳重，比姐姐都要厉害的样子。 这个下午，不断有人来送黄果子，沈棠还是照收不误。 此时的悦人馆里。 湘娘子，连夜赶回来。 这趟真的是赚大了，她去了一趟临安府。 这临安府不愧是整个大齐最富庶的州府之一。 要不是她身上揣着东西，带着任务来的，真的也容易迷失在那纸醉金迷里面。 两百块皂，卖了四百两，还是批量卖出去的。 湘娘子有想过，分开单卖，但是她对府城也不是特别熟络，便一起直接打包卖给了奇货铺。 四百两，她抽三成，就是一百二十两。 她来往临安也只花了二两银子，这才几天，就赚上百两。 她那个胭脂铺子，刨除成本，赚一百两也要差不多半年时间。 湘娘子，不断庆幸自己走对了路子。 而她还不知道，她卖出去的香皂，又被奇货铺子走水路卖到了京里。 又等了两天，见沈棠还不来，而何府在她不在的时候，已经派人来打听了。 湘娘子想过了，要是明天还不送来，她就亲自去沈家村催催。 而沈棠今日在给肥皂脱模，她要将那十个雕花的木盒腾出来。 用皂基制作一些更加高级的。 刚好能用双胞胎姐妹摘得花，可以蒸馏出一些精油。 虽然可能不够纯，但是用作香皂应该是绰绰有余。 所以，当沈大河再次爬上墙头的时候，看见的是沈棠在院子里煮花。 当即，也让沈桃出去摘花。 忙活一个下午，蒸馏出来一小碗的雏菊精油。 沈棠端着这个精油，提了热水进了杂货间。 将皂基隔水融化以后，加入了水和精油. 系统给的皂基是白色的，所以沈棠做出来的这个皂，也更接近白色。 临近晚饭前，后院的两间小屋也搭好了。 沈家是不留晚饭的，但是柳氏觉得这几天，匠人们也算辛苦。 特地去富贵叔那里割了几条肉当酬谢。 沈棠走进小屋的时候，就发现柳氏送出去的肉不亏。 里面已经用模板搭好了架子，这样一来，她的皂做完就可以放上去。 因着这一批的皂已经将现有的模具用完了。 沈棠特地交代桂花婶他们不用来上工，就当休假，不算在那四日里面。 而沈棠今天则开始在她专属的另外一间屋子里切皂。 沈家村，村口。 沈桃很不愤，为什么又让她上山摘花。 正在生气之时，村口停了一辆马车。 这可是马车！ 她在去镇上的时候见过，有马车的人家非富即贵。 这是来了什么贵人了吗！ 沈桃飞速思考间，只见得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子。 这不是悦人馆的掌柜，湘娘子吗？ 她认得出她，是因为她去悦人馆看过胭脂，但是都太贵了。 最便宜的最差的都要一两银子一盒。 她买不起。 只是湘娘子没事来她们沈家村做什么？ “这位姑娘，我想打听一下，请问你知道沈棠家怎么走吗？” 沈棠？ 是来找沈棠的？ 湘娘子来找沈棠做什么！ 湘娘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是整个青山镇胭脂做得最好的掌柜，还是个女掌柜。 她来找沈棠，一定有什么大事。 “这不是巧了吗，沈棠是我姐姐，我叫沈桃。” 沈桃自信地说。 “哎呀，原来是沈棠妹妹的妹子，那就是我湘娘子的妹子。” 湘娘子也是一脸惊喜，她这段日子真是太顺了。 这问路还问到了沈棠的妹妹。 虽然姐妹两个瞧着不太像，但是可能这个随了沈棠的爹吧。 湘娘子如是想。 “不知道您找我姐姐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镇上的贵人着急要香皂。你姐姐迟迟不送来，我只要亲自来取了。” 湘娘子笑着开口， “不过，你姐姐是我见过年纪最小最能干的，你是她妹妹，想必也不遑多让。” “你姐姐在家吗？在家的话，还请沈桃妹妹带我去。” “您跟我来就是了。” 沈桃走在湘娘子前头。 香皂，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没听大伯和大伯娘提起来过。 听湘娘子的意思，这个香皂是贵人们用的。 既然是贵人用的东西，那一定不便宜。 难怪大伯娘能买得起十亩地，大房一家又是盖屋子，又是顿顿吃肉的。 香皂，她一定要知道是什么！ 第19章 湘娘子来访 “湘娘子，贵人们很喜欢香皂吗？” 沈桃睁着眼睛，好奇地问。 “哎呀，这么好的东西，那些个贵人怎么会不爱呢。这何家早早就上铺子里问了。这不是你姐姐迟迟不送来，我才亲自过来取。” 湘娘子说得神采飞扬。 “这一定卖得很贵吧？” 湘娘子刚想说，你姐姐赚大了。 但是话到嘴边忍住了。 一个家里，又是姐妹，怎么会不知道卖了多少。 按照沈棠妹子如此能干，她如果没开口说，那一定有不说的道理。 也是她大意了。 “也没赚几个钱，就是贵人们图个新鲜罢了。” 接下来的路上，湘娘子只笑笑，也不再开口。 “姐姐，你看谁来了？” 沈棠家小院白天并没有拴着门，只是掩着。 是以沈桃推门而入的时候，院中柳氏和沈大山都吓了一跳。 “呀，嫂子，是我。” 湘娘子实时站出来。 柳氏又惊又喜。 “棠棠，湘掌柜来了。” 沈棠走出小屋的时候，手上还握着一块还未完全修整完的皂。 “我看你们迟迟不来，镇上有人家催得急，我就亲自来看看。” “要是有做好的，我就先带走一部分，也免得你们再跑......咦，你这拿的也是香皂吗？” 湘娘子被沈棠手里的香皂吸引了。 皂体纯白微透，拿在手中宛如一块上好的白玉一般。 上回沈棠说要给她一些更好的，难道这就是。 沈棠也注意到了湘娘子的视线， “湘娘子跟我来吧。” 说着就带湘娘子进了小屋。 “这，这......” 湘娘子被眼前这么多皂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架子上的皂，看着有千把块，其中有一小部分就跟沈棠手中的那块一样。 “还没问湘掌柜府城之行可还顺利？” “你可别说，这香皂啊，进了府城，价格直接翻倍了。也就是我临安府没有什么人脉，不然价格肯定还要高。” 湘娘子把香皂打包卖给奇货铺的事情跟沈棠说了。 沈棠点了点头。 打包卖的价格，跟零售价格肯定是不一样，如果府城里开一间铺子的话，这一块皂起码能买上三两银子。 “不过，妹子，那些个白色的也是香皂？” “是香皂，但是那个可就不是洗手洗衣了，这白皂啊，能洗澡洗脸！” 能洗澡洗脸！ 这个时代，大户人家都是用的澡豆，像沈家村这样的村里，别说澡豆，基本上就是用皂角随便搓一下就好了。 沈棠拿了一块白皂放在湘娘子手里。 还有一股子清香，不同于之前的，这回的味道里面花香更为浓郁。 湘娘子闻了闻味道后，双眼更是发亮。 “这些白皂，有个最低的价格，五两银子。” 沈棠掂量着开了口。 “五两银子可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市面上最差的澡豆都要二两银子，听说有些澡豆加了些贵重的药材，甚至要十两银子一颗呢！” 更何况，这白皂看上去不止比澡豆精致了几倍，味道也是无比清香。 大户人家用熏香熏衣服，一来是为了生香，二来也是为了掩盖身上藻豆药材的味道。 “湘掌柜是个有魄力的女子，这东西可就托付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 湘娘子环顾了一门口，发现没人后，从怀里掏出银票。 “这是上回那些香皂的货钱，总共买了四百两，这是二百八十两，” 沈棠接过银票，往怀里塞的时候转手放到了系统的背包格子里。 这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发现系统的背包格子能放东西。 只要放在一个袋子里，就能放进一个格子里。 也就是意味着，只要有一个够大的容器，不管多少重量，都能装进背包格子里。 但是很遗憾，背包格子，如今只有十个。 “湘掌柜，这个白皂，我只能给你一百块。” 湘娘子看着沈棠身后的架子，那明显不止一百块。 “掌柜的是个明白人，应当知道什么叫做物以稀为贵。” 湘娘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她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湘娘子看着才到她肩膀的沈棠。 “你拿这一百块白皂回去，一天只卖十块。” 湘娘子做生意已经十来年，沈棠一说，她似乎就明白了。 她本就是为了拿皂而来的，因此在车上放了两个筐。 当即让丫鬟和婆子将香皂装走。 而院中，沈桃不停地探着脑袋。 她本来也想跟在后头进去，但是被柳氏拦住了。 “大伯娘，你们怎么认识湘掌柜的啊，香皂是什么啊？” 柳氏在知道女儿说了沈桃对她做的事情以后，对这个侄女很是厌恶，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回去吧。” 见柳氏对自己态度如此冷淡，沈桃也颇为意外。 “大伯母，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以前最疼阿桃，最喜欢阿桃了。” 柳氏对沈桃瞬间眼中泛出的泪花，震惊得不行。 是以，沈棠和湘娘子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桃站在柳氏面前，泪眼婆娑的样子。 “沈桃，你想碰瓷我娘？” 沈桃回头，看见沈棠和湘娘子看着她。 “不是的，是我不好，惹大伯娘生气了。” 听听。 “呵，要是把你扔进清水河里，这清水河都成清茶河了。” 这绿茶味，可太冲了！ 沈桃听不懂沈棠的话，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大家不欢迎我，我就先走了。” 转身之际，还看了一眼湘娘子。 湘娘子：就挺莫名其妙的。 “她不是你妹妹吗？” “堂妹，已经分家了。” 嘶—— 湘娘子觉得自己好像可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她把路上碰到沈桃的事情说给沈棠听。 “不过你放心，我没说咱们香皂卖了多少。” 沈桃离开以后，湘娘子装完香皂也走了。 沈大河家中。 “让你去摘花回来，你倒好，空手回来了。” 王氏看见女儿空手回来，很是不满。 “娘，你猜我看见谁了。镇上的湘娘子！就是悦人馆的那个女掌柜！” 王氏是个女人，自然是知道悦人馆的。 “她来村里做什么？” “她去沈棠家里，是来取香皂的！” 沈桃事无巨细地将此事说给王氏和沈大河听。 “这悦人馆的东西，可不便宜，大哥他们居然跟湘娘子搭上了线，一定有问题。” “这香皂是什么？” “爹，娘，我觉得这个肯定跟黄果子有关。” 沈棠一家丝毫不知隔壁二房对这个事情商议得热火朝天。 湘娘子今天来，带来的消息，让她对肥皂有了极大的信心。 她要让肥皂销往整个大齐！ 第20章 京城来客 腊月，临近过年，镇上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悦人馆更是来了诸多女客。 湘娘子回去的第二天一早，铺子里就来了一波客人。 “这儿，就是你们最好的胭脂铺子了？我看呐，也没什么了不起。” “跟京中比起来，可差得远了。” 一个芳龄十五六岁左右的姑娘，淡淡地打量着铺子。 随手拿起几罐胭脂闻了闻， “这些东西，也就你们觉得是好东西。不过也不怪你们，你们没去京城，自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湘娘子见对方打扮就知道来客不凡，头上宝石，个个都是极为华美的。 况且能让何家和李家的小姐小心翼翼做陪客，大气都不敢出，对方的来头肯定不小。 “这位小姐说的是，京城哪里是我们这小镇能比的。” “小姐年纪轻轻阅历不凡，不过，我们铺子里有一个东西，我猜京城是没有的。” 果然，对方很不屑，拔高了声音。 “我倒要瞧瞧什么东西，是我没见过的。” 湘娘子笑了笑。 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托盘。 白色的皂体下垫着一块红色绸布，显得白皂更是精致非凡。 只见对方果然轻轻皱了眉头。 “湘娘子，这是香皂吗?” 李天香开口，虽然这回看着更加不凡了，但是皂体上的“棠记”，她可不会认错。 “李小姐果然慧眼。” 李天香得意的压了压嘴角的笑容。 她真的是烦死这个京城来的陈如意了，但是父亲说了，对方来头不小，好像是什么三品大员家的小姐。 “香皂是什么？” 陈如意果然不解，但也不恼怒。 湘娘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何家小姐开口。 “这香皂啊，可是好东西。可以用来净手，洗衣。这洗完啊，手上和衣服异常干净不说，还留香呢！” “何小姐说得不错，只是这回，这个白皂，可不是用来洗手和洗衣服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陈如意快速问。 湘娘子得意地开口。 “这个皂，是用来洗澡，洗脸的。” “各位小姐敷了粉用这个皂洗脸，异常干净不说，还嫩滑无比。至于沐浴就更加不用说了。” 果然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上一喜。 她们平日里见客，多要敷粉上胭脂，晚上洗面都要许久才能洗清楚，用的也是澡豆。 洗完脸上不适也就算了，有时候还会出现红疮。 “好，难得你这个小铺子里居然有这样的东西！给我来八十块！” 陈如意颇为意动，这东西，对她们姑娘家来说可真是太好了。 她要带些回去，让其他贵女开开眼！ “真是不好意思，这白皂啊，每天只有十块。” “这么少！” 不行，她过几日就要回京了。 一天十块，且不说闺中好友，怕是家中都不够分的。 “掌柜的，这个，三天后，我要......要两百块！” 家中除了姐妹还有长辈什么的，恰逢年关，各家来往也多。 多了不怕，就怕少了。 湘娘子露出为难，毕竟沈棠说了，这白皂，一天只卖十块。 “这位小姐，不是我不卖，是铺子里没有这么多货啊。” “我不管，你这个一块多少银子，我在给你双倍，你加紧做。” 而她身后的另外两家小姐也开口， “是啊，湘娘子，加紧做吧。” 这陈如意都买走，她们用什么啊！ “这位面生的小姐怕是不知道，我们铺子里普通的皂都要一两银子一块。这白皂工序复杂不说，这原料也是金贵的很。” “这一块都要八两银子。” 湘娘子这话一出，陈如意倒是面色不改。 何家和李家的小姐倒是惊了一下。 原以为这个白皂最多也就几两银子，但是没想到居然要八两银子一块。 但是又想了想，这洗脸沐浴，一块皂桥也能用上一个月，这个价格也就能接受了。 “不过八两银子，你加急做就是，我给你加上一番，十六两。” 湘娘子在开口说八两银子的时候，自己也微微紧张。 已经想好了对方要是不要，就降价。 谁想到对方居然稳稳接住了。 事发突然，想必棠妹子也能理解吧。 “小姐是个爽快人，我下午就派人去催。” “这十块皂，还是八两银子，加急的，收您双倍。” 湘娘子将这十块白皂自己包起来，装进了一个盒子里，在其他人羡慕的眼里，将皂盒交到了陈如意的丫鬟手里。 几人买完皂也没心思再逛，原地就折返了。 正当湘娘子想收拾东西去一趟沈家村的时候，店里又来了人。 “掌柜的，我们小姐说，这个白皂希望您加急的时候，多做几块出来，她也愿意双倍。” “我们小姐也是。” 原来是何李两家小姐的丫鬟。 “好，我尽量，诶，这几天怕是不能合眼咯。” 李天香上回买回去香皂以后，觉得甚至好用。 遂让丫鬟偷偷回来通知湘娘子，何秀容看见李家丫鬟回头，马上也派了自己的丫鬟去传话。 湘娘子想了想，上次沈棠地方看到的白皂，好像确实有还有些，便也应下了。 赚大了！ 这位小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女，这一出手就是三千两！ 她要马上去沈家村！ 沈棠这些日子，不紧不慢的带着沈梨和沈丹姐妹在家中做皂。 做好的一部分皂，被她放进筐子里收进了背包格子。 家庭肥皂小作坊进行的井然有序。 桂花婶还会帮着柳氏做做家务活，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不帮着做些，那钱拿着实在是太不踏实了。 柳氏争不过她，自然也就由着他。 沈大山这些日子，进了几趟山里，收获还不错，捉了两只兔子和野鸡。 野鸡已经吃了，兔子被沈棠养起来了。 用女儿的话来说，这兔子肉可比鸡肉好吃多了。 很想念辣椒的味道！ 院外一阵骚动，引得院内人侧目。 是湘娘子的马车! 昨日刚来过，湘娘子为了省时间，直接让人将马车赶到沈棠家门口。 一进门，就拉着沈棠的手，私语。 “棠妹子！咱们发财了！” 第21章 沈文回家 沈棠对湘娘子的来访也很意外。 “妹子，不是我掉进钱眼里，而是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湘娘子把陈如意要两百块白皂的事说了一遍。 “这位小姐来头一定不小，我估摸着，这些白皂是要带走的。” “这样一来，不用我们亲自出马，咱们这白皂就能打出名声了。” 湘娘子对白皂有信心极了。 沈棠听了以后，不得不再次感慨湘娘子的眼光。 “四百块白皂，你都带回去。另外你再带一些其他的。咱们年前就只卖这些。” 湘娘子爽快应下。 “那我届时，给你送钱来。” 众人把东西搬上马车后，湘娘子便作别了。 “呦，大山家的门口停着的，是马车吧？” “可不是呢，这大山一家是要飞黄腾达咯。” 沈家门口，站了不少邻居，看着湘娘子远去的马车，纷纷议论开口。 沈棠看着周围人探究的目光，毫不在意。 “爹，娘，过两日咱们去镇上采购些东西吧。” 沈大山有些意外，没想到女儿居然能叫上自己。 柳氏欣然开口应声， “是该去买些东西了，眼瞧着都快过年了。” 相比沈棠一家其乐融融，二房脸色可谓是阴沉如水。 “这湘娘子今天又来了，一脸喜色，想来是好事。” “我可瞧见了，湘娘子走的时候，又带走了好几箩筐。” 沈大河听着王氏的陈述， “过几日赶集，你去镇上，去那湘娘子的铺上瞧瞧。” 旋即对着沈老太说， “娘，这回去镇上买点东西，您给点钱吧。” 家里的银钱都被沈老太捏在手里，沈大河也不高兴。 娘真的是老糊涂了，如今都要跟着他们过日子，居然还不愿意给钱。 沈老太这两日对大房的事情有所耳闻，每当有些念想的时候，总被沈棠那不要命的样子吓得退缩回去。 但是好在小儿子一家也还算是听话孝顺。 沈老太不情不愿地掏了钱。 —— “爹，娘，阿文回来。” 王氏刚刚收好沈老太给的铜板，就听见女儿的声音。 呀，儿子回来了。 王氏一脸喜色从屋里出来。 沈大河拍了拍沈文的肩膀， “恩，瘦了不少，但是好在气色不错。” “我的阿文回来了？” 沈老太佝偻着身子，步伐异常稳健快捷。 “奶奶的大孙子诶！” 沈文也是一脸感动，扶着沈老太。 “老二家的，杀只鸡炖了给我大孙子补补，瞧着都瘦了。” “念书肯定辛苦了！快去!" 王氏面色一喜，虽然沈老太平时抠门了一点，但是对儿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乐滋滋地去烧水准备杀鸡。 沈老太拉着沈文坐定。 “奶，爹，我听村里人说，我们跟二叔一家分家了？” 沈文抬眼看着沈老太和沈大河。 “别提那个不孝东西！我跟你说，阿文，考上功名也不用理会你大伯一家！” 沈老太破口大骂。 沈文给沈老太顺了一口气，掩下神色。 他进村的时候碰到一辆马车从村中驶出。 沿路进来，发现马车主人居然和大伯一家有牵扯。 进来家中看到院中隔开的墙，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沈老太的回答让他更加确信。 “一个赔钱货，好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嫁出去......” 沈家二房就隔着一堵墙，沈老太的声音不小。 沈棠一家自然将沈老太这些话一字不漏听进去了。 “你奶年纪大了，别理会就好了。” 见妻子女儿都不说话，沈大山只能打着圆场。 “爹你别介意就行。” 我跟娘肯定无所谓，毕竟沈棠看到了柳氏在沈老太出声的时候就已经翻了一个白眼。 沈大山也是没想到，哪怕分家了，沈老太居然还这么过分。 刚巧，院门敲响了。 “大伯，大伯娘，小棠姐。” 沈文站在院外，端正有礼。 “阿文回来了。” 沈大山和柳氏对侄子态度也还算得上可以。 “恩，书院放学，等过了元宵再回去。” 沈文回应着沈大山夫妇，眼神却飘到了沈棠身上。 “听村中人说，小棠姐好了？也算是喜事一桩了。” 说着解下腰间配着的一块玉， “文无所有，这是我入学后，有幸夺得前筹，书院发放的奖励，用来贺小棠姐新生。” 沈大山连忙摆手，连带着柳氏面上都多了几丝羞愧。 “心意领了，东西你收回去吧。” 沈棠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沈文。 是他了，她没认错人了。 上回她去镇上，见到的应该就是沈文。 看来这个堂弟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 “小棠姐莫不是嫌弃这玉不够好，以后阿文如果能得到些许功名，自然会有更好的送给小棠姐。” 沈文脸上带着受伤。 “这个玉你凭什么给她！” 沈桃气急败坏，她就说弟弟怎么刚回家就出来。 还好她跟了出来，不然这块玉都要被沈棠拿走了。 她眼馋了很久，沈文都没给她，如今居然眼巴巴的送到大房这里来，她如何能不生气。 “我才是你亲姐姐，你有好东西不想着给我，反而要给她。我回去告诉爹娘。” 说着瞪了沈棠一眼，又迅速夺过沈文手里的玉，夺门而出。 沈文心里骂了一句蠢货，作了一个辑也跟着走了。 不是，这姐弟两个拿她开涮？ 沈棠看着沈文离开的背影，略有所思。 这个堂弟，印象里虽然没有帮着沈桃和沈武一起欺负原身。 但是哪怕瞧见了，他也不会上前来劝阻。 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冷情的人，怎么会主动过来讨好呢？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是爹娘对沈文态度也还算温和，想来这些年，沈文在家中和村中的形象也还不错。 而沈桃已经进门，把沈文送给沈棠玉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老太和沈二夫妇面色都不好。 “奶，爹，娘。我送给沈棠玉是有我自己考量的。” 沈文看着沈桃眼神也多了一丝埋怨。 “过完年回书院，束修要五两银子并细粮和好酒。” 沈大河和王氏脸上震惊。 “这......这怎么多了这么多？” “先前书院收的，是开蒙生的规格。我已经早早过了开蒙，这个束修自然是要上涨的。” “书院中，更有富家子弟，给先生除了束修之外，还有金银美玉更甚。” 沈大山和王氏脸上果然露出了焦急。 沈文低下了声音，但是眼角却看着前方的沈二夫妇。 第22章 逛街 沈文的话，让沈大河一家陷入沉默。 沈老二脸上出现少许难堪。 “这，二两银子。” 王氏磕磕巴巴开口。 她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都没有一两银子。 “你放心，家里这么多年，总不至于供不上你念书。” “你大伯一家虽然如今分了家，但是总归还是看重你的。” 沈老太虽然觉得二两银子也不少，但仍然自信开口。 老大一家向来对这个侄子颇为看重，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奶说得对，你今年过年有时间就去你大伯那里瞧瞧。” “如今镇上的掌柜都对你大伯一家笑脸相迎，想必供你念书一定不成问题。” 沈大河觉得沈老太说得很在理，也跟着附和。 都怪女儿，眼皮浅！ 沈文低头应声后，便出去温书了。 只是沈文没想到，他的东西和沈武搬到一处以后，被翻得乱七八糟。 本来自己单独的屋子，变成了兄弟两人的共有。 沈武年纪小，又是爱玩的性子。 不仅被褥上弄得脏乱不堪不说，连带着他的桌子都被划得凹凸不平。 沈文气极，又无可奈何。 看着脏乱的屋子，沈文第一次觉得沈大河和王氏无用至极。 冬日天黑的早，家家户户早早点起烛火。 沈棠看着一桌子的菜，只觉得柳氏的手艺愈发的好了。 一顿彩虹屁，柳氏笑的合不拢嘴。 “娘，这沈文今天给我送东西，真是吓我一跳。” “阿文这孩子，自小就聪慧，村里同龄人念书他可是最好的那个。所以，三年前，家里送他去了镇上的书院。” “你二叔每次看望阿文回来都是高兴得不得了，到处跟人说阿文要考秀才考状元。要我说，这孩子聪明也不该这么嚷嚷啊。” 王氏更是不得了，平时看人眼睛都长到头顶了。 “阿文呢，自从念书以后，确实跟其他孩子不一样。知书达理，真的就跟说书先生说的那样，温和有礼。村里有不喜你二婶的，但是却对阿文都是另眼相待。” “就连你爹和你娘啊，在你还没好的时候，想着以后阿文有出息，等我们老了，能照看你几分。平日里也就多帮衬了一点，毕竟孩子念书有出息，也是咱们沈家的荣耀。” 王氏跟沈棠说着这些年的事，突然注意到女儿夹菜的手腕，长出一截。 “大山啊，你瞧瞧棠棠是不是长高了。” 衣服本来就是沈桃的旧衣服，加上这些日子吃的也好。 女孩十三四岁正是抽条的时间，身量拔高了，脸上也长肉了。 看来过几天去镇上，要给女儿扯几块布做身衣裳。 沈棠听着柳氏的话，看来沈文这念过书就是不一样。 但是她总觉得，听说的再多，不如自己眼见为实。 那日见到的沈文，和柳氏说的感觉始终不是一个人。 入夜，沈棠躺在被窝里，不断思考。 湘娘子既然带走了白皂，如果按照说的那样，那一定能带回来很高的收益。 而且，肥皂是个不错的营生，有了本钱就该做大做强！ 跟湘娘子的利润分成模式也该改变。 是时候写个计划书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就到了赶集这日。 为此，沈棠还特地放了桂花婶一家一天假。 桂花婶一家如今也算是有收入的人，因此这回赶集，两家人更是约好了一起去。 而沈棠更是为了避免跟人挤牛车，豪横地花了五十文钱包了牛车。 一进城，柳氏和桂花嫂就结伴而行，去采购家中的油盐酱醋。 沈大山独自去逛一些铁匠铺子。 许是腊月，今日的集市比沈棠上回来更加热闹。 不仅人更多，街上的摊贩也增加了许多，更别说还有各式各样的特产。 沈棠也享受了一把在古代逛街的感觉。 三人捏着糖人进了成衣铺子。 让人意外的是，成衣铺子的掌柜却不因为几人穿着寒酸而有轻视的行为。 “几位小娘子，铺子里最近上了许多新衣裙，来瞧瞧这身，最适合过年穿了。” 眼力更是无比好，一眼就看出来几个人的当中是，隐隐是以沈棠为首。 “掌柜的，给我这位姐姐看看吧。” 沈棠将沈梨推到身前。 “啊呀，这位娘子身量真是不错。刚巧啊......” 沈梨被沈棠推到身前，一脸为难。 “这个颜色，配小娘子在合适不过了。” 沈棠见掌柜的拿着一套鹅黄裙衫。 “去试试吧，尺寸不合适也能改。就当是奖励你今年的辛苦了。” 这过年了，给员工发点福利也很正常吧。 桂花婶虽然对两个女儿极好，但是大概也不会给沈梨买这样的衣衫。 而且看沈梨和沈丹听话懂事的模样，也不会花这个钱买这样好的衣裳。 “你也去挑一身。” 沈棠推了推沈丹。 “我！我也有吗！” 姐妹两个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这太贵重了。” 沈梨看着衣裙都是上好的细布，更是觉得难为情。 “是啊，太贵重了。” 向来活泼的沈丹也拒绝了，虽然她真的很喜欢那身桃红的！ “来年还指望你们两个人做我的左膀右臂呢。” 沈棠笑着回答。 又嘱咐掌柜带她们去试试衣裳。 两人眼眶红红，一阵感动。 “这身衣服，虽然料子不是最好的，但是做工一定是铺子里数一数二的！” “这本来啊，都要捌佰文。但是您要两件，就算您柒佰五十文。一共是一千五百文，诚惠您一两半银子。” 沈棠看着掌柜不说话，最后在对方瞪大的眼睛里。 连带着沈梨沈丹两姐妹的，一共带走了十件成衣。 掌柜的亲自送到门口，还附送了沈棠十个荷包，算是添头。 衣服被小心包着放进了沈梨的背篓里。 沈梨和沈丹两姐妹更是觉得浑身激情。 恨不得现在就回沈家村，做上三天三夜的香皂。 这才做工多久啊，东家就给买了身成衣，连带着她们娘都有一份。 要给棠妹妹做一辈子香皂！ 沈棠自然是不知道两姐妹的想法。 只不过是考虑到即将过年，毕竟在后世，过年都是要穿新衣的。 于是给沈大山和柳氏也挑了两身。 至于多的一套，是挑了一套上好的。 几人高高兴兴出了铺子，又转悠了一会。 沈棠便带着两人去了悦人馆。 第23章 代理 悦人馆后院。 沈棠一进来，就被湘娘子单独带到了后院。 只见对方神神秘秘掏出一个盒子塞到她怀里，高兴地挑了挑眉。 沈棠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厚厚一沓银票。 就听得湘娘子愉悦的声音， “棠妹子，这回可不得了。你知道双倍买走白皂的人是谁吗？” “听说是京城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其母家在临安城，这回来江南也是因为临近年关，前来看望外祖。我这也是听那些贵人太太说的。” 湘娘子做的胭脂生意，且在青山镇做的数一数二，自然能听到一些消息。 沈棠听到这话也是有些吃惊。 户部尚书，在大齐都是个三品大员了。 这样一来，只要没什么问题，这香皂是打进上流圈子了。 “湘娘子，今年的皂我供货就到这里。你铺子里的香皂卖完，过完元宵，我才开始供货。 “另外，有个生意，我想跟湘娘子做，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湘娘子如今看着沈棠就跟看着财神爷一般，这最近短短的日子，跟这沈棠就赚了铺子接近一年的利。 “开年以后，我会成立香皂的作坊。以后香皂的产量一定会比现在高。 想必经过今年这些时间，肥皂的妙用也一定会风靡开来。 届时，就不是你一个铺子能吃得消的。 不知道湘娘子愿不愿意做棠记香皂业青山镇的特许经营代理商。” 湘娘子听得云里雾里。 “不知道什么是特许经营代理商。” “所谓代理商，就是你只能卖棠记的产品。你从棠记拿货，在青山镇以及青山镇周围其他四个镇进行售卖。” “别的地方的棠记产品的销售，到时候我会通过竞标让其他商人来拿这个代理权。” 湘娘子行商多年，沈棠一经解释，她瞬间就明白了。 又听得沈棠继续开口， “当然，代理商模式下的产品售价，我会统一定价。” “我找湘娘子，也是因为这段时间信得过娘子，因此，给娘子前三年的代理费全免。” 湘娘子脑子转的飞快。 香皂的妙用，她自己也深有体会。 别说白皂了，之前普通的香皂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各家瓜分完了。 如今的青山镇，家中稍微有点资本的人家都以用上香皂的为荣。 可以说，谁家里有香皂，谁家在青山镇就是家族地位的象征。 你家中要是没用香皂，那真的是太没有实力了。 而且，听说隔壁几个县，也有人打听到了她铺子里。 几乎是没有迟疑，湘娘子就答应了。 当多年后，湘娘子成为一代传奇女掌柜的时候，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棠妹子，我跟你做！” 沈棠也笑了。 “湘娘子怕我是在给你画大饼吗？” “就冲你给我三年代理费免除，这个大饼我也吃了。” 湘娘子笑着回话，另外她将香皂在青山镇如今的销量说给了沈棠听。 沈棠听得认真，只觉得找湘娘子，真的是她穿越过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从匣子里取出一千两的银票，剩下的塞进湘娘子的手里。 “这剩下的银钱，就拜托湘姐姐帮我在镇上找处安静的宅子，另外帮我盘两个铺面。” 匣子被重新塞进湘娘子的怀里， “可是这宅子和铺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银钱。” 青山镇不似府城繁华，一间上好的铺面也不过是几百两银子，宅子相对铺子价格也更低一些。 “剩下的，湘姐姐帮我找几个大的库房。” 库房要用来储存肥皂，毕竟做出来的东西，不可能留在沈家村。 青山镇，不管是繁华程度还是交通，不是沈家村能比的。 “那姐姐我就帮你收着了。” 湘娘子注意到沈棠对她的称呼也变了，心情更是愉悦。 湘娘子笑容满面送走了沈棠。 临走之际，还挑了好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给沈棠，同行的沈丹和沈梨也得了些。 沈梨和沈丹看湘娘子热情的劲儿，只觉得沈棠实在是好本事。 沈棠出了铺子才给自己捏了一把汗。 邀请湘娘子，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多大的底气。 毕竟，放着稳定的胭脂铺子一年也有不少盈利。 而且自己年纪尚小，且相识时间也不长。 但是没想到湘娘子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由此可见，香皂定然有很好的市场。 接下来，几人就开始闲逛，沈棠更是承受了沈丹一路的彩虹屁。 和柳氏几人汇合以后，一众人高高兴兴的回家。 这次去镇上，柳氏不仅买了许多厨具，还买了新的被褥。 “这口袋里有钱了，日子过的就是不一样！” 柳氏一边整理买的东西，一边喜滋滋地跟沈大山聊着。 沈大山摸着新买的柴刀，眼里也俱是喜悦。 “爹，娘，先别忙了，过来试试新衣。” 沈棠拽着柳氏和沈大山。 “你这孩子，娘不是说了，扯几身布给你们做衣裳吗？” 柳氏擦擦手，笑着埋怨开口。 “这，这料子也太好了，你爹和你娘，哪里用得着穿这么好的啊。” 这都是上好的细布，摸上去，柔软又舒服。 “就是，你娘会做衣服，这几身衣服，一定不便宜，还是退了吧。” 女儿虽然没说香皂赚了多少钱，但是沈大山夫妇几十年节省惯了。 “如今家中有了营生，有银钱自然是要用好的，吃好的。” 要不是怕在村里实在惹眼，沈棠都想给她娘买些首饰。 “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柳氏还是嘟囔了一声，但是沈棠看到两人眼眶都泛红了。 “诶，买都买了。大山呐，咱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柳氏安慰大山，又摸摸沈棠毛茸茸的脑袋。 “女儿有本事，咱们就靠女儿享福。我看以后谁还敢说女孩儿不好！” “今晚，娘好好给你们露一手！” 今天去镇上，不仅买了猪肉，还买了羊肉。 还买了两袋细粮和面粉。 不过多时，沈家小院，羊肉的香味弥漫开来。 “这大哥家里今天居然炖上羊肉了！” 沈大河闻到羊肉汤的香味，忍不住开口。 要知道，羊的价格可比猪高多了！ 这大房一家，果然是赚到了大钱。 “何止是羊肉啊，今天下午我看大嫂从牛车下来的时候，东西都快拿不过！” 她真羡慕啊！ 第24章 讨要羊肉汤 柳氏回来的时候，刚好被王氏看见。 沈大山和柳氏不仅背上的箩筐满满当当，手里还拿着大包小包。 沈文自然是闻到味道了，悄悄舔了舔嘴角。 “爹，娘。大伯向来孝顺奶奶，一定会送点来给奶奶补身体的。” 说着眼睛瞟了沈老太一眼。 “这，也不一定吧。” 隔壁几乎每日传出肉香，都不见得大房送来一块肉。 沈老太不是没闻到这味道，只不过实在是前段时间被沈棠那丫头给唬住了。 但是今天，闻到这个羊肉的味道实在是忍不住了。 要说猪肉，一年还能吃上几回，但是这羊肉，可遇不可求。 而且，这羊肉还是大补！ 她这段时间总是觉得劳累，刚好，这羊肉汤，给她补补身子。 另外，大孙子念书辛苦了，也要好好补补，小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得喝点。 沈老太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 双手一背，出了门，几步就站在了大房院子外。 沈棠正趴在柳氏肩头看柳氏行流水的刀工。 就听见门口响起敲门声，沈大山起身去开门。 “娘，你怎么来了。” 沈大山挠挠头。 “让开，你老娘我又不是死了，怎么，儿子家我一个当娘的不能来？” 沈老太凶神恶煞般开口。 沈棠看到沈老太向厨房走来。 “死丫头片子，走远点。” “每天在家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道给你老娘送点来。简直不孝！” 沈老太想要伸手推开沈棠，却被沈棠灵活闪开。 “没肉吃你找我二叔啊，跟他们过日子，还上大儿子家要吃点。果然年纪大，脸皮也厚。” 沈老太见识过沈棠的嘴巴，听到这话，虽然生气，但是还没忘记正事。 沈老太走到灶台前，一把掀开锅盖。 浓郁奶白的羊肉汤，直接窜入沈老太的鼻子。 这奶白的羊汤，她活了几十年都没有见到过，丝毫没有膻味。 沈老太多年前听一些走南闯北的货郎商贩说起过，听说这白色羊汤，是京城里的贵人们才能吃上的。 “柳氏，把这锅羊汤端上。” 沈老太趾高气扬冲着柳氏发号施令。 “端去哪里？” “自然是端去隔壁，我年纪大了，这东西就该先孝敬我！” 沈老太说了，还白了柳氏一眼。 柳氏马上翻了一个白眼回去， “你！好哇，我告诉你，我就算是分家了。我也还是你婆母！” “娘，这羊肉汤，也没说不给你喝。” 柳氏耐着脾气开口。 “您是长辈，这羊肉汤有你的份儿，但是整锅端走可不行。” 柳氏说着拿出来一个碗，舀了一大勺羊肉汤，里面还有几块羊肉。 “这是您的汤，别的再多没有。” 柳氏看着婆婆进来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但是自己作为儿媳妇又不能做得过分。 沈老太看着递到眼前的这碗汤，明显不满足。 那锅里可还有好多呢！ “大山，你是死人呐！一个大男人杵在哪儿，家里女人说了算！” 沈大山听到这话，也面色阴沉。 大步走到两人面前。 沈老太看见儿子面色阴沉，还以为沈大山要教训柳氏。 “十里八村，谁家儿媳妇不好好孝顺婆母，要我说，这外来的人......” “你今天来，如果是想喝这羊肉汤的，那这个碗您端好了，如果你是来教训慧娘的，那你就赶紧回老二家。” 沈大山接过柳氏手里的汤碗，递到沈老太面前。 沈老太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这还是她平日里不吭声的大儿子吗？ “以后，家里做什么，你想吃，就过来拿。你的那份我不会克扣，但是想带走给大河一家，是不可能的。” 沈大山开门见山。 这话憋在他心里很久了，一边是妻女，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 但是女儿之前无意中说的一句话，让他彻底醒悟。 父母孩子只能陪自己走一段路，以后陪自己走一辈子的，是自己的枕边人。 至于女儿剩下说的，身边人与她而言就是累赘，已经被自动忽略了。 沈大山想起当年，向柳氏示好的人，村中不在少数。 但是最后还是自己打动了她，也不顾沈老太反对娶了她。 柳氏这些年在家中难做，他也看在眼里。 尽管自己会护着她，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护住她。 如今都已经分家，沈老太只顾自己和沈大河一家。 那自己也没必要因为孝道纠结。 母慈子孝，首先也是需要母慈。 “这汤，你是在这喝，还是端着。又或者是，不喝了。” 沈老太被沈大山的样子吓到。 马上伸手接过羊汤。 沈老太接到手以后犯了难。 这一碗羊汤，带回去不够分，按照老二一家的性子，一定会吵闹。 算了，那就自己都喝了吧。 虽然一碗的量多了，就当补补身体吧。 毕竟家宅安宁比较重要，大不了以后再来跟沈老大要。 沈老太瞬时间想明白。 于是，沈棠看到沈老太，直接扯了院中的一个小凳。 端着羊肉汤，径自品尝起来了。 嘶—— 尝到第一口，沈老太就两眼放光。 还好没把这碗汤带回去。 沈棠看着沈老太似乎不怕烫似的，三两下就喝下了肚子。 羊肉也吃了个精光，碗底瞬间空空。 “这个碗，我就不带走了。” 沈老太起身擦擦嘴，挺了挺已经弯驼的背。 缓缓出了门。 疼爱儿孙，不过也是假象罢了，沈老太其实最爱的还是自己。 沈棠心里嘲讽。 —— “娘，这是——” 沈大河看着沈老太两手空空进了院子。 “这大山一家如今是六亲都不认了，竟然把娘赶出来！” 沈老太掩着面，语气分外伤心。 “大哥，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咱们就算了，娘都不顾！” 沈大河和柳氏顺着沈老太的话，骂骂咧咧。 “我今儿有点累了，晚饭就不用叫我了，先歇了。” 沈老太快步进了屋子。 沈文在沈老太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皱了皱眉。 这是羊肉汤的味道。 沈文皱了皱眉，不是说被赶出来了？ 沈文看向沈老太离去的方向，眼中带着狐疑。 而沈老太进了屋子才敢把手放下。 好险，差点就要被小儿子一家闻到味道了。 第25章 念书识字 沈老二一家是闻着大房一家的羊汤味吃的晚饭。 “这段时间安分一点，快过年了，到时候给大哥他们认个好。” 沈大河艰难咽下嘴里的饭菜，对着王氏开口。 “大哥对我向来不错，对孩子们也好。” 王氏马上会意，点点头，又转头叮嘱几个孩子。 这顿饭，沈文吃的异常煎熬。 之前没分家的时候，是柳氏下厨，虽然碍于食材有限，但是一顿饭做的也是相当有味道。 如今换了王氏做饭，只能是堪堪煮熟罢了。 再加上闻着隔壁的肉香，更是觉得难以下咽。 突然这一刻觉得很想回书院。 对！一定要早点回书院。 —— “爹，咱们村里，或者周围村里有谁家会起房子。我想盖几间砖房，成立个作坊，用来专门制作香皂。” 既然要成立作坊，那作为工厂，厂房还是需要盖的好一点。 沈大山听到女儿盖砖房，愣了一下。 他只在隔壁李家村，李地主那里看到过了砖房。 真是气派的不得了。 但是这都是要用银子盖出来的。 似乎是考虑到沈大山在想什么，沈棠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 “这是贰佰两，你找靠谱信得过的人来盖。工钱高没事，只有一点，这房子必须盖好。” 沈棠将银票塞到沈大山手里。 沈大山只觉得手都在发烫。 这可是二百两，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银票！ “您明天抽个时间，问一嘴儿里正，村东后头，那块地能不能卖给咱们，作坊，我想盖在那里。” 沈棠有条不紊地跟沈大山夫妻两个说着计划。 “闺女，那娘能做什么啊！” 柳氏看着女儿，只觉得沈棠哪哪都好。 生的漂亮随她不说，脑子聪明，还会挣钱！ “那就辛苦娘给我们做饭!咱们家以后的伙食标准都要提高！” 柳氏忙不迭点点头。 掌勺还不是小事一桩！ 夜里，沈大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枕头底下的银票摸了又摸。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眼底下还有些明显的黑眼圈。 吃了早饭就直屠夫家里，割了一条上好的肉，就直奔里正家。 桂花婶一家更是沈棠她们刚放下碗筷就出现在院子里了。 柳氏手里的碗筷都被桂花婶抢过去了。 须臾，桂花婶走到沈棠跟前。 “棠侄女儿啊，这两个丫头回去才说你给买了衣衫。这也太贵重了！” 桂花婶昨晚回去，沈梨和沈丹将衣裙拿出来的时候，一墨料子，她就觉得实在是太奢侈了。 “我们这才做多久时间啊，当不得这么重的，这衣服的钱，你就从月银中扣除吧。” 沈棠看着桂花婶一脸难安的样子，笑着拉过两姐妹。 “两个姐姐活做的这样好，婶子还帮着我娘做些家务。该是我们家占了你们便宜。” “这马上年关了，两个姐姐都是大姑娘了，就该穿鲜亮的衣衫！” “这就当我提早发年终福利了！” 姐妹两个人一人搂着沈棠的一个胳膊。 “棠妹妹，真的谢谢你。” 沈梨耳朵泛红，小声开口。 桂花婶压了压泛红的眼角。 这两个女儿跟着沈棠，算是跟对人了。 这样好的衣衫，哪怕手里攒着钱了，她也舍不得买。 她都忘记女儿们多久没有新衣衫了。 这些年都是缝缝补补过来的，手中干活更加麻利带劲了。 “两位姐姐，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念书。” 念书，两个字炸响在沈梨和沈丹耳边。 两姐妹马上摇头。 念书，村里还有许多人家送不起孩子去学堂念书呢。 而且，她们是女孩子，也没有念书的必要。 沈棠问这话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因为她总要给自己以后认字找个缘由。 隔壁村有个学堂，有个考了多年都没考上秀才的读书人。 因为年纪大了，也失去了考试的心。 所以就在村里给附近的孩子们启蒙。 沈棠想的就是去那里，她听村里那些大婶子说过。 说这个人，只有一根独苗，但是身子不好。 所以往日里，束修不收礼，只收银钱。 带两姐妹一起去，沈棠一来是觉得两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心性她都挺喜欢的。 人也老实本分，所以想带着一起，这样一来，三个女孩儿就不会显得很突兀。 以后要是作坊生意做大了，身边还是要有人识字。 别人她不一定信得过，但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总比招进来些不知根底的有安全感。 “你们也看见了，咱们的香皂，都是紧俏货。” “我想让你们念书识字，等以后生意做大了，好做我的左膀右臂！” “你们不是还说要一直跟着我吗，要是你们不念书识字，我以后找个念书识字的人，那你们可就要被比下去了。” 沈棠双眼无辜看着姐妹两个。 “我去！我去！” “我去！” 两姐妹同时开口。 什么，棠妹妹要找别人，还要把她们两个比下去？ 那包不行啊！ 不就是念书吗！ 哼，还能比她们之前的日子难吗？ 所以，当沈棠把这个事情跟柳氏和桂花婶说以后。 柳氏难得沉默了。 过了好久，才缓缓点头。 “我们家里两个就不去了吧？” 桂花婶不是担心女儿念书，就是觉得念书花费大。 这昨天给买衣服，今天说要带着去念书。 念书，念书好啊，她男人在的时候，也说过，念书好。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家送家里男娃子去念书。 “你别高兴太早，李夫子收不收你还不知道呢？” 柳氏不是不让沈棠去，而是学堂里都是男孩儿，这女孩儿去念书，肯定有流言出来。 不收她，那一定是她给的不够多！ “娘，你放心，我不仅念书，我还会念得比那些男孩儿都好！” 她上辈子好歹也是念了十几年书的人，考上重点大学的人！ “好好好，你最聪明了！” 柳氏笑着点了点沈棠的头， 不过嘛，女儿这么聪明，还真说不定念的比那些男孩子好。 “刚好学堂也放假了，娘下午帮你去李夫子家去问问，看看他啊，收不收女学生！” “谢谢娘，娘最好了！” 院门外，沈文放下了要敲门的手。 深深地看了一眼门缝，不说话转身离开。 第26章 拜师李夫子 柳氏是个直爽性子，下午用过饭后，马上带着沈棠三人去了隔壁李家村。 再过几天就是小年了，过了小年，再去拜师就不合适了。 李夫子住在李家村村尾。 柳氏带着三人要穿过整个李家村。 饭后，家家户户都有空闲。 “那不是沈家村的大山家的吗？” 有妇人认出柳氏。 周围几个村子，挨得不算远。村与村之间都有写亲戚关系。 基本上，哪怕不算熟络，也能认的出人脸。 “这咋还带了三个女娃？” “她这是好像是要去李夫子家。” “她们去李夫子家干什么！” “这还用说，带着三个姑娘。李夫子家的那个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嘶——，这是要带着闺女自己来找人家？但是她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听说从小就脑子不好。” “英子，你消息早就落伍了，她家闺女听说已经好了！” “那难怪呢，不是，这闺女一好，就寻人家？虽然李夫子一家人不错，但是他们家那个身子骨确实差了点。” “听说，都要用精贵药呢，一个月就得好几两银子！” “......” 农村妇人讲话，也不遮掩，沈棠几人自然是听到了。 柳氏几度想停下同他们理论，都被沈棠制止住了。 沈梨和沈丹更是听得面色赤红，但是瞧见沈棠毫不在意的样子。 棠妹妹可是比她还小呢！ 不能丢了脸，两人挺了挺腰脊。 还没走到李夫子的院子，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李氏叩开了李夫子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已经半白的男子，留着山羊胡子，身上带着读书人自有的一股文气。 李夫子看着门前站着四个女子也是愣了一下。 虽然不解，但还是温和请沈棠四人进了院子。 “想要做我的女学生？” 李夫子被柳氏的话惊的拔高了音量。 看着柳氏一脸笑意，和身后跟着的沈棠三人。 李夫子知道临安府有女学院，但是不代表他能教女学生啊。 况且，沈棠几人的年岁显然已经过了启蒙的年纪了啊！ 而且，他的学院里，都是男学生。 这..... 沈棠在柳氏交涉之际，不动声色打量着院子。 院子虽然小，但是胜在干净整洁。 想来李夫子的妻子很是贤惠。 “使不得，使不得，东西你带回去吧。不是我不收女学生，而是实在不方便......” 柳氏早就料到李夫子会拒绝，为难地看了沈棠一眼。 沈棠眨眨眼示意。 “夫子，实在不瞒你说。我这个女儿打小就是个命苦，现在好不容易清醒了。醒来就说想念书认字。夫子要是愿意收下我家女儿，束修一年我们出五十两！” 五十两！ 李夫子呼吸都急促了。 “好，那就五十两！” 李夫子家的院子被人推开。 来人是个微胖的妇女，瞧着比李夫子年轻了十来岁。 腰间用手抵着一个木盆，像是刚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 “不就是女学生吗！就你教的那些皮猴子，最多也就是认几个字！这三个姑娘，我瞧着就极好。” 儿子一个月光药钱就要三四两银子，这要是有五十两，那他们夫妻两个何至于如此焦虑。 柳氏一看来人就知道这是李夫子内人方氏，马上上前笑着开口。 “当真收？” 这谁家不知道，李夫子虽然是这十里八乡读了最多书的人，但是却是惧内。 柳氏听到方氏开口就知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哎呀，夫人！” 李夫子在几人身后叹息。 方氏放下手中的木盆，亲热的握着柳氏的手。 “这就是要来念书的女学生？你们夫子收下你们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师娘了。” 沈棠几人面面相觑，这真是意外。 本来她都想好了，李夫子要是拒绝，她就只能砸钱了。 “诶，罢了罢了。” 李夫子也知道方氏为了什么，叹了一声，应允了。 片刻后，沈棠几人进了堂屋。 “没想到，我都过了不惑之年还能收到女学生。” 李夫子抚着他的山羊胡子，感慨道。 柳氏来的时候，提的东西也周全。 虽然听说李夫子束修只收银钱，但是为了博好感，猪肉、芹菜等都备上了。 将东西都送上以后，柳氏从袖口里掏出银票。 方氏也是热心肠，当即就烧水泡茶。 没过多久，沈棠几人的手里就多了一盏茶。 拜师茶以后，李夫子问了几人的名字，年龄。 当听到沈梨和沈丹已经十六岁时，眉头又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了。 恩，年龄大点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淘气。 “今日就算了，明日开始，以后每日辰时就来家中听课念书，申时放学。” “如今学堂已经放学，等开年以后，我再带你们去学堂和那些学生一起念书。” 沈棠几人忙不迭点头答应。 方氏拉着柳氏再说悄悄话。 “她师娘，我们家三个孩儿就托给你们了。不求念出什么名堂来，能认得几个字就行。” 刚刚在李夫子面前，柳氏不敢说这话，李夫子是个读书人，她也担心对方不高兴。 “孩子在我们家，你就放一千个一万个心。但是你说念书，那我插不了说了，我们家那个，对念书一事上还是颇为认真的。” 方氏拍拍柳氏的手。 “对了，中午在您家里吃饭，这是餐食费。” 柳氏又掏出一两碎银，方氏想拒绝，马上又开口。 “您先别着急拒绝，您也知道，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好不容易好了。吃喝上也不想亏待她，她也是个贪嘴了。劳您辛苦，做点好的。” 柳氏也觉得难为情，这哪有上人家里念书还挑上饭菜了。 方氏这才接下，心里忍不住咂舌。 这对女儿可真够好的！ 五十两一年就不说了，毕竟教三个孩子。 但是吃饭还另外给钱，这确实宠到骨子里去了。 不过也没听说沈家家底这么丰厚啊！ 不过，这一两银子，只中午一餐，三个丫头能吃多少。 看来自己家的条件也要跟着上上台阶啦。 方氏如今看着沈棠三人就跟看着三个银锭似的。 她得提醒他们家那位一下，女孩子家念书还是要多多包容的。 李夫子交代了，笔墨他会备好，无须她们操心。 毕竟收了五十两，还让对方自己买笔墨自己也难以开口。 “既然已经是师生了，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家里有个不中用的，以后家中念书，难免碰到，让他来见礼，刚好你娘也在这里。” 李夫子对着里间喊了一声。 “阿泽，出来见见你的几个师妹。” 第27章 三个女学生 李泽在里间就已经听到了父亲要收女学生。 只是没想到女学生的年纪这么大了。 “这是你们师兄，李泽，今年十九岁了。” 几人互相见了礼。 沈棠偷偷打量着李泽，虽然病弱，许是也多年念书，竟然有些病弱书生感觉。 长相周正，在这几个村里也算拔尖。 要不是身子，估计李夫子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踩平了。 但是看起来还算是个君子的样子，跟没见过姑娘似的。 感觉这地都要被盯出一个洞了。 李夫子似乎也了解儿子为人，打了照面，也是为了避嫌就让他回去了。 “夫子，念书很难吗？” 向来沉默的沈梨开了口。 “念书啊，难，但是也不难。” 沈棠点点头。 李夫子看着年纪最小的沈棠在那里点头，不禁心下发笑。 果然还是年纪小了啊。 柳氏见事情办妥以后，带着沈棠她们离开。 离开之际还偷偷叮嘱方氏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束修跟其他人一样。 她就不信了，除了他们家，还有谁愿意送女孩子来念书！ “真的是吓死我了。” 离开李夫子家，沈丹拍拍胸口。 “你怕什么？” “我就是看着读书人就觉得好厉害，我都不敢说话。” 不要说不敢说话，根本就是动也不太敢动。 天知道她给李夫子敬茶的时候，手抖的有多厉害。 沈梨也感觉跟做梦一样，她没想到居然自己也能识字念书。 在李家耽搁的时间有些久，回到沈家村天色也有些许暗了下来。 “可算是回来了。” 桂花婶见几人去了一个下午，心里也是难安。 如今瞧着几人神采飞扬，就知道事情成了。 菩萨保佑，她们家闺女也能跟那些小姐一样念书识字了。 真是做梦都不敢做得这么大胆啊。 沈棠交代了两人明天开始不用来家中，直接村口集合去李夫子那里。 同时，也让桂花婶一家早早回去了。 天黑了许久，沈大山才回家。 一脸喜色。 “怎么这么晚回家，可是请人遇上困难了？” 沈大山接过柳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一把脸。 “我去了林家村。” “嚯，这么远！” “谁让林家村盖屋子的手艺最好呢，地主老爷家里都是请的他们村里人盖的。” “女儿说要盖作坊，那肯定不能太差。” 况且，二百两呢！ 这能盖多大作坊啊。 沈棠不知道林家村，但是听到沈大山和柳氏的对话，也不难猜到沈大山为了找好的工匠队，真的很上心。 “嘿嘿，谢谢爹，爹！最对我最好了！” “死丫头，我不好吗？”柳氏嗔道。 “爹和娘都好！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这话，沈棠发自肺腑。 因着沈大山回来得晚，柳氏和沈棠都没开饭，只是将饭菜闷在灶上。 柳氏起身去端饭，沈大山开口。 “里正那里答应了，但是地也要买，爹已经同里正说了。” “工匠那里呢，也没问题，都闲在家里，随时都能开工，也不需要等到年后。” “爹想着，这个事情，赶早不赶晚。” 沈大山坐在女儿身边，沉稳开口。 “恩，爹，就按你的办。买地和找人事情都拜托给爹。里正把地契拿来的时候，咱们就开工。” 沈棠点点头，她是没想到沈大山动作如此之快。 这样看来，作坊在春耕之前就能盖好。 那这样一来，势必作坊也要招人。 这也是一个问题，毕竟原身记忆里认识的人并不多。 但是好在时间还算充裕，等作坊落成也需要一段时间。 “娘，等到时候作坊造好了，咱们也需要人手。你看看咱们村里有没有像桂花婶一样，日子过得比较艰难的。” “怎么想着找她们？” 柳氏很好奇。 沈棠也说不出为什么，可能从异世界而来。 她接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过着非人的生活，说她圣母也好，说她滥好人也好。 沈棠接受的文明，让她做不到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还无动于衷。 而且香皂带来的巨大利润一定会让人眼红，那些本就有生存能力的人一定比那些已经穷途末路的人要有更大的欲望和贪心。 孤儿寡母，没有什么过多的牵扯，利益往来也比较干净。 况且女子在世间行事不易，别人需要生存，她需要好名声来给自己增加筹码。 “大抵是女子做事更加细心。咱们刚刚起步，不要求快，只要求稳就好。” 柳氏点点头，对这个理由很是信服。 “村中是有几个，但是不多。咱们作坊这么好，她们肯定愿意来！” 不是柳氏自夸，就她们家这个工钱，谁能听了不迷糊啊。 “对了，爹。作坊我过两天给你一个图纸，按照图纸上的来造。” 见惯了上辈子的高楼，她虽然古代的技术有限，但是作坊里面的规划她有了想法。 洗漱过后，沈棠躺在床上，打开了系统。 系统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翌日一早。 沈棠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沈梨沈丹两姐妹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穿的衣服也和平日里灰扑扑的不一样。 沈梨扯着衣角开口。 “反正娘也来帮婶子做事，我们就一起来了。” 娘还特地让她们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说是去读书，是个体面事。 桂花婶家和沈棠家不是不是个方向，本来约定好的是去村口一起去。 这样一来她们还要折腾一番。 沈棠没有让人等的习惯，匆匆吃了早饭就走了。 三个年轻姑娘家扎堆结伴出门，穿的又跟平时大不一样，村中人好些个纷纷侧目。 行至李家村，就更加引人侧目了。 外村未婚女孩儿，还是三个，个个长得也是不俗，就更加让人好奇了。 “这不是上次去李夫子家那三个女孩儿吗？” “上次没相中，这次再来？” “三个，李夫子家里那个怕是一个都吃不消吧。” 这些话，一字不落全部进了三人的耳朵。 沈棠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们的手，示意安抚。 以后还要去学堂，在村里这样的言论只会多，不会少。 李夫子一早就在家等着了。 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教女孩儿读书。 “你别走来走去了，我去瞧瞧，瞧你那个样子，之前还不愿意，德行。” 方氏看着李夫子，忍不住开口。 到底方氏没接成功，因为她一开门，沈棠几人就在院前几步远的地方了。 第28章 启蒙 为了沈棠几人念书，李夫子和方氏连夜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 屋子虽然小，但是好在只有师徒四人，倒也还算宽敞。 沈棠看着屋子单独摆出来的一张桌子，就知道那是她的位置。 无他，只因为那张桌子比边上那张矮了不少。 几人落座以后，李夫子抚了一把他的山羊胡。 “你们不曾识字，今天就教你们三字经，并着会写自己的名字。” 李夫子掏出几张纸，上面就写了几句三字经的内容，落款是她们各自的名字。 “人之初，性本善......” 杂物间里传出来李夫子的背诵声，和女孩清脆的跟读声。 而方氏则开始去准备午饭，要说做饭，方氏还真就不比柳氏差。 因着李泽身子弱，方氏还学了不少药膳。 今天就浅浅露一手吧，让柳氏也知道一下，她那五十两，物有所值！ 沈丹看着边上的沈梨眼神发亮，看着右边的沈棠悄悄松了一口气。 棠妹妹果然也不太爱念书，跟夫子念书那样子跟自己是一样的。 沈棠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再重读三字经的时候。 虽然是繁体字，但是也是三字经啊。 大齐的文字，就是繁体字。 沈棠认得，但是不会写。 “好了，这几句，你们回去以后，背出来，明日上课要背出来。” “上午的课，就上到这里，下午教你们写字。” 李夫子看着这三个学生，心里也有了几分估量。 他也是没想到，看起来最大的沈梨反而是最为认真的那个。 上午的课上完，沈棠和沈丹忍不住到院子里松快松快，沈梨还坐在书屋里捧着那张纸。 “棠妹妹，这书是非念不可吗？” 夫子早上教的那些，她都没听明白。 要不是后来棠妹妹出声问了，她至今还理解不了呢 沈棠理解沈丹，毕竟古人教书主打就是一个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方式。 还好她注意到了姐妹两个人的状态，就提了一嘴。 许是五十两的能力大，李夫子还真的好心的解答了。 而厨房里。 “你来这里作甚，不教了？” 不应该啊，早上书屋里教的和学的不都是听着挺起劲的吗？ “没事，就是过来松快一下。” 第一次面对女学生，他都摆不出来学堂里严肃的样子，尽量让自己和蔼一些。 李夫子看着方氏摆弄的菜，嘶了一声。 这吃得也太好了，都赶上过节了。 柳氏给了一两银子，方氏只花了二十文，割了半斤猪肉。 其他的菜，都是自己家院子里种的。 李夫子家的院子不算小，方氏也是个极为会过日子的人。 院子东边种的是蔬菜瓜果，还有用竹子搭起来的爬架。 只不过天冷，上面只有一些小的枯藤。 院子西边，种了几棵李子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沈梨不过多时也出来了。 几人也只敢在院子里看看，也不敢多说话。 方氏将肉炖在锅里，出来便瞧见沈棠三人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怎么样，今日第一天上学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方氏没有女儿，师娘也算是娘吧。 因此对着沈棠几人的态度更是温和了。 沈丹：上学就是我最不适应的地方。 但是她也不敢说。 “夫子，好厉害！” 沈梨开口，说得很认真。 她没骗人，她拿到那张纸，柔软轻薄，唯恐担心自己力气大将它弄破了。 宣纸上有着墨香，她很喜欢。 也喜欢夫子给她写的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沈梨，原来是这样写。 厨房飘来肉香，沈丹努了努鼻子。 “姐姐，棠妹妹。师娘做饭也好香啊！” 方氏听到了不禁发笑。 这三个女孩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 沈梨最年长，瞧着也是最稳重的，如今看来，怕是三人中最好学的。 沈丹俏皮灵动，现在一瞧还是个馋猫。 至于沈棠，年纪不大，但是却有股不似少年人的气质，具体她说不上来。 可是听丈夫说，沈棠课上和沈丹也差不多。 “开饭啦！” 沈梨年岁大，带着沈丹去厨房帮忙端菜却被方氏赶回来了。 柳氏给的银钱都用不完，哪能让她们端菜。 她们可是来念书的。 沈棠来的时候，柳氏就已经交代过了。 给了伙食费，沈棠吃得大大方方。 “师娘，师兄呢？怎么不来一起用饭？” 沈棠没看到沈泽，问了一嘴。 看到方氏和李夫子的神情，沈棠马上猜到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夫子就像父亲长辈，师兄就是我们的哥哥。” “哪有哥哥和妹妹不能坐在一起吃饭的？师娘快叫师兄一起来用饭吧！” 沈棠脆生生开口。 她来自现代，对古代男女同桌吃饭这件事并不避讳。 况且，都是农村人，哪里会这么讲究，又不是贵族，没必要穷讲究。 “就是就是，让哥哥来吃饭！” 沈丹也附和着。 沈梨也放下筷子看着方氏。 方氏看了一眼李夫子，对方点点头，马上起身往李泽房间走去。 沈棠看着方氏脚步飞快的背影，就知道这决定是对的。 虽然她们给了钱来念书，归根结底还是钻了空子才有的机会。 而且李夫子和方氏对儿子的疼爱也毫不遮掩，她们几个人要是吃饭不让李泽一起。 刚开始可能还行，时间久了总归会不一样。 不然就本末倒置了。 李泽出来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做了个礼就坐下了。 许是李泽的到来，饭桌上的气氛也有了变化。 最后还是方氏给沈棠夹了一筷子肉才打破了这个尴尬场面。 但是这顿饭用完以后李夫子和方氏明显态度更好了。 用过饭后不久，几人便开始了下午的课程。 书桌上已经成了笔墨纸砚。 质量算不上特别好的，但是沈棠知道饶是一般的，也要不少钱。 “你们都姓沈，我便教你们如何写沈字。” 沈夫子的字，端端正正，沈棠觉得字如其人一点都没说错。 这放现代，也是写了几十年的老书法人了。 沈棠没有学过毛笔，但是她知道怎么写，因此她写出来的字虽然难看，但是却是三人中最好的。 李夫子看了也是表扬了一句， “第一次写，已经是极好！” 坐在隔壁的沈丹，眉头紧皱。 看着纸上偌大一个黑点，沉默住了。 怎么这个笔，有自己的想法啊。 她跟念书一定八字不合！ 第29章 二房尾随 沈棠三人踏出李夫子家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抽干了。 一个下午的字，沈棠有种回到了学生时代努力读书的感觉。 但是沈棠看了沈梨和沈丹的字，就知道哪怕自己没学过软笔，自己的水平也表现得不像是新手。 因此还特地遮掩了一下。 “明天回去还要背书，这读书比干活都难。” 沈丹哭唧唧。 “姐姐，你说是吧？” “苟不教......啊？” 沈梨正在默声背诵，被沈丹打断了。 沈棠意外的看了沈梨一眼，她没想沈梨居然喜欢念书。 这样一来，倒也是挺好的，她其实让沈梨沈丹两姐妹同她一起念书也是起了心思。 一来沈棠觉得两姐妹都是很不错的女孩，两人各有所长，而且两人是亲姐妹，情分也非同寻常。 她身边需要帮手，目前看来两人都是很适合的。 因此她起了让她们两个陪同来念书的心思。 不过沈梨给了她意外之喜，喜欢念书，那就多读书。 从古至今，多读书总归是没有错的。 至于沈丹，看出来了，不爱念书，但是好在性子活泼，目前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长处，带在身边做助手也行。 “棠妹妹，我知道的，你上课其实也不爱听课。” 沈丹把着沈棠的胳膊，一副被我抓到了的高兴样子。 恩，好姐姐，有没有可能我本身自带挂呢。 为了防止沈丹觉得自己也是和她一样的学渣，她开口：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啊？！ 沈棠拍拍沈丹的肩膀，眨了眨眼。 似乎再说，只有你咯。 几人穿过李家村，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几人加快了脚步。 李家村里说话的妇人已经少了许多，都去筹备家中晚饭了。 沈棠三人在村口分别，各自归家。 沈棠一踏进院门，就得到柳氏的亲切问候。 吃饭的时候，沈棠更是发现餐桌上多了一个菜。 “来来来，多吃点，这念书身子一定要补上！” 柳氏热情的沈棠无法抵挡。 最后揉着小肚子在院子里消食。 隔壁，烛火明亮。 “爹，娘。真的，沈棠带着桂花婶家的两个女儿真的去了李家村。” “听村中人说，去了李夫子家。昨日，大伯娘，听说带着礼进了李夫子家。” “她们回来的时候，还是李夫子内人送到门口的。” “今日一大早，她们几人就去了李夫子家。” 沈文面色不改，对着沈大河和王氏开口，坐在上首的沈老太更是皱着眉。 “难道几个丫头片子还去念书了不成？” 谁人不知道李夫子的束修只收银钱，听说还贵得很！ 虽然大儿子的日子瞧着是好了不少，但是哪有把女孩儿送去念书的。 更何况，还带着两个大姑娘一起去。 “这样，王氏，你明天去李家村瞧一瞧。” 王氏点点头。 念书，女孩子家家，开什么玩笑呢。 要念书也是她们家阿武去念书。 王氏的这个想法和沈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 大孙子是读书的好苗子，小孙子虽然淘气，但是一个娘生的，哥哥会念书，弟弟保准也差不了多少。 这以后两个孙子都高中...... 第二日清早，还是如同昨日一般，桂花婶和姐妹两个还是早早就等着了。 三人结伴出了门，没过一会，隔壁的院门悄悄开了。 李家村人，再次见到这沈棠三人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 昨天李夫子家中传出朗朗读书声。 “真是不得了，女孩子也跟着李夫子念书。” “这女孩子念书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要嫁人。” “就是就是，要我说，这李夫子也真的掉进钱眼儿里了，连女学生都收！” “家里有个药罐子吊着，李夫子也是为难得很......” 再次听到这些言论，沈棠三人已经免疫了。 头也不回径直往李夫子家中走去。 王氏到李家村的时候，村里有人还在谈论此事。 口袋里抓了一把瓜子就凑了上去，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女学生？” ...... “你要是不信，你去李夫子家院外听听就知道了。” 有人见王氏还一脸不信，纷纷建议。 王氏一拍大腿，脚步匆匆去往李夫子家。 “子不教，父之过......” 还未走到院前，就听到了女孩清脆的声音。 王氏知道这是《三字经》，她听沈文之前背过。 好哇！ 真的是不得了！ 大房一家居然送女孩儿来念书！ 还带着外人一起！ 王氏面色低沉，马上折返回沈家村。 沈棠几人对此事还一无所知。 因此，此时，李夫子在抽背。 沈梨背诵的流利，轮到沈丹虽然磕磕绊绊，但是也是背出来了。 李夫子没想到沈梨背的也如此轻松，倒是让他意外了。 他以为沈棠会跟沈丹一样呢。 沈棠感觉到李夫子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今日，我们来年后面的......” 书声再次响起。 而王氏回到沈家村。 “娘，大河！真的！是真的！” 王氏一路小跑过来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老太正眯着眼睛晒太阳，被王氏突然的声音吓一跳。 睁开浑浊的双眼，不满地呵斥。 “娘，阿文没猜错，沈棠她们就是在念书，我亲耳听到的！” 沈老太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没听错？” “这么大的事情，儿媳怎么会听错。我还听了好一会呢！” 沈大河看了沈老太一下怒气腾腾的样子， “这大哥一家也真是分不清，送女孩儿去读书有什么用啊？” “这以后嫁出去了，还不是别人家的！娘，这事儿你得劝劝大哥。” “听说李夫子收学生束修还不低呢！这钱不都是浪费了呢吗？还不如给您养养身子呢？” 沈大河看着沈老太，说得恳切。 “我就知道，一定是柳氏出的主意！大山向来都听话，肯定是听了柳氏的挑唆！” “娘，你说大哥哪里来的钱送侄女儿去念书啊。之前分家的时候，说实话，我觉得大哥其实还是吃了亏的......” 沈老太听了沈大河的话，瞬间觉得自己顿悟了。 好哇，她就说怎么分到两间房，日子能过得这么好！ 没分家的时候，装得老实，分了家，捣鼓什么东西，赚了钱自己享受。 她看大房就是故意的，想要抛弃她自己过好日子。 不行！ 于是，沈大河家院外传来沈老太中气十足的声音。 “沈大山，你个不孝子，给我出来！” 第30章 柳氏发飙 沈老太的声音不算小，周围人家都被这老太太怒气冲冲的样子吸引住。 “老沈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败家子儿啊！” “这十里八乡哪里有送女孩子去念书的啊！” “你真是给沈家整个村子丢人啊？你送女孩儿去念书为了什么啊！” 沈老太一边大喊，还一边大哭，声泪俱下的模样，周围人正义开口。 “什么，大山送沈棠去念书了？” “我说这两天怎么一早就看见沈棠带着桂花婶家的两个丫头出门了。” “还有桂花婶家里的事情？” ...... 柳氏打开门，就看见沈老二一家搀扶着沈老太，尤其沈老太哭丧着脸，手指还指着自己门口。 说来也是不巧，沈棠早上离开之际，给了沈大山一张草图。 就是作坊样式的草图，沈大山用过早饭就带着图纸去找工匠师傅了。 家中只有柳氏和前来做工的桂花婶。 “——娘，” “你不要叫我娘，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都是你这个贱人，肯定是你撺掇大山的！” “沈棠去念书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柳氏，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也去念书！ 今天我老太婆就把话放在这里，这个书沈棠不用念了，换成阿武去念书，另外，阿文念书的束修以后你们夫妻两个出！ 不然等大山回来，我就让他休了你！” 休妻。 这可是大事情，这十里八村还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周围人都铆足了劲儿探头。 “休妻也太过分了吧，让棠丫头回来就好了，大山娘这也太冲动了。” “是啊，但是这事情大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沈棠终究是个姑娘家，以后都是嫁出去的。凡是以后还不是靠大河和两个侄子，真是昏了头的。” “我呸！都分家了，大山爱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我看啊，八成就是沈大河撺掇的。你看看这好处都让谁拿了？” “你们这群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开口说这话的是富贵婶，这个冬月，大山可是他们家的大客户。 虽然不知道他们一家怎么突然就有钱了，但是这可是大主顾。 “沈棠这个丫头片子，清醒了以后，家里就分了家，我看啊就是个克星！” 沈老太还在谩骂，柳氏的面色则阴沉了下去。 女儿是她的软肋。 “死老太婆你给我闭嘴！” 柳氏身子这段时间养得可谓是不要太好，大吼一声，全场都静默了。 “你！你！翻了天了！” 沈老太听到柳氏这话，惊了一下，随即而来的就是愤怒。 周围人这么多！ 柳氏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各位乡亲，既然大家都在，那我就请大家给评评理。” “这没分家之前，这个家外靠大山，内靠我。我这二弟和二弟妹什么德行，在场的各位，但凡是有良心的，也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侄子沈文的束修，这些年也都是我们大房一家挣来的。沈文是二房的命根子，但是不是我大房的命根子。 我和大山膝下就这一个女儿，痴傻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清醒了。 自然是她要啥，我们有啥就给了。是，她是去念书了。 那又怎么了，花二房钱了？花这老太婆钱了？ 分家的时候，只分了两间屋子。我们如今日子过得好起来，你们就巴巴地凑上来，什么都想分一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以后各位乡亲要是听到二房一家背地里说我们姑娘的，就通知到我这里来。 要是真实情况，通知一次，我就给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 “大山家的，真的吗！真给五十文吗？” 柳氏看着人群后面传来的声音，是平日里坐在村头最喜欢八卦的几个老太太。 “真的给。” 几个人看着沈老太这简直就是狼看见了肉。 王氏扶着沈老太的手，微微打颤。 这死老太婆这么值钱吗！ 她都想去跟大嫂告状了！ “另外” 柳氏说着顿了顿， “我们家过段时间就要起个作坊，等作坊成立以后，打算就从咱们村里招人做工。” 人群里一片哗然！ “大山家的，你这不是诳我们呢吗？” 这盖一个作坊要多少钱啊，再说了，怎么都没传出来什么风声。 住在桂花婶隔壁的是长贵一家。 “我说大山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都分家了还想着让大房给二房兜底？” “哪有这样的好事，这要是都这样，以后家家户户分家，大房过上好日子就要帮着其他几房，这还分什么家。” 桂花婶一家这月赶集她可没忘记，大包小包的。 对方什么实力，她最清楚不过，这肯定不是桂花婶一家能买得起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桂花婶一家在沈大山家里做工，赚到了钱。 “各位要是不信的话，过几日，作坊动工建造，大家就知道了。” “我也先说好，这个作坊只是我们大房的，跟二房没有任何关系。” 周围人半信半疑，毕竟作坊这个事情，可不小啊。 沈老太和二房一家听到作坊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面面相觑，没听到这个消息啊。 而沈大河听到这话，眼珠子飞快一转。 “大嫂，娘这是老糊涂了，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是啊，大嫂，娘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我们这是拦都拦不住啊！” 王氏马上意会到沈大河的话，紧接着开口。 “你们！你们两个......唔唔......” 沈老太张口还想说什么，被王氏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阿文啊，你大伯娘向来疼你，你好好跟你大伯娘解释一下。” 沈文这个时候，第一次见到父母如此不靠谱。 “大伯娘，这回是爹娘和祖母莽撞了，她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棠姐姐一个女孩子在外可能不合适。” 沈文这话说得委婉，但是当场的人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 “大山家的，二房做得是不地道，但是好在，这歹竹出好笋了不是。” 柳氏看着沈文，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冷声。 “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们二房来管教。”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知道你想的什么。” 沈文面色一白，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身后传来沈大山的声音。 “你们这么多人围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众人回头，看见沈大山正在她们身后，而沈大山的身后，还带着一群身强力壮，手里带着一些家伙的壮年。 第31章 真的要建立作坊 人群瞬间雅雀无声，纷纷给沈大山和他身后的人让出一条道来。 沈大山也不开口，径直走到柳氏身边。 长贵家的活络，马上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沈大山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看着二房一家面色更是带不耐烦。 “沈大河，管好自己的日子。” 几十年的亲兄弟，沈大山怎么会不了解沈大河。 沈老太虽然吝啬市侩，但是没人跟她说，她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 沈大河被沈大山这突然的点名，吓的哆嗦了一下。 “沈大山，你个不孝子！” 沈老太挣脱开柳氏的禁锢，破口大骂。 “我们老沈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窝囊废！听一个女人家指挥！” “现在马上，给我休了她，还有沈棠那个赔钱货，也让她一并带走，娘再给你找个——” “娘！” “分家了跟着二弟好好过日子，大房一家不用你来操心。” “以后要是再出来干涉大房的事情，我就请里正写一份断亲书” 断亲书！ 沈老太突然被掐住喉咙了似的。 她可以骂大房一家，前提条件是他们还有亲缘。 但是如果断了亲！ 不行！ 沈老太想到的，沈大河也马上想到了。 “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啊！这件事，是我们多嘴了，但是我们真的就是担心侄女儿。” “女孩儿多读点书好啊，我觉得也是。镇上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念书。” “大哥，但是咱们是庄稼人，难免有人说闲话，这侄女年级也到了。” 沈大河小心看着沈大山开口。 “不如这样，你让阿武和阿桃也跟着一起去，一来，她们两个也能照看着点侄女，二来，咱们老沈家不管侄子侄女都是念过书，这可不得了啊。” 柳氏笑着开口， “行啊，一起去就一起去呗。” 沈大河和王氏脸上瞬间笑意满满。 “去趟李夫子家，把束修交了，我相信李夫子也愿意收下你们家孩子。” 两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大嫂，瞧你说的。我们要是手里有银钱，这还能不送孩子去念书吗？” “哦~，你们没钱，意思就是我们替你们出在钱？” 柳氏气极反笑。 “这么说话就生分了不是，以后阿文阿武念书有出息，你们可是他们的大伯。他们都不会忘记你们的。” 啧啧。 “别打算盘了，我们家就是有钱，也不会给你们家花！” “要念书，让你娘出钱啊，大山这么多年交到她手里的钱，怕是不在少数。” “她不是最疼爱两个孙子吗？” 柳氏看着沈老太，意思已经很明确。 柳氏已经不想再演什么孝顺儿媳了。 整个沈家村，沈老太恐怕是第一个这么偏心的。 王氏正欲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衣角被人偷偷拽了一下。 回头只看见大儿子不动神色的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最后，沈老太被沈大河和王氏捂住了嘴带了回去。 二房一家虽然走了，但是围观的邻居却一个也没舍得走。 “大山，这是？” “这是我从林家村请来的匠人师傅，来帮忙盖作坊的。” 人群发出一阵唏嘘。 柳氏说的时候，她们还不肯相信，如今沈大山带着林家村的人居然直接就来了。 这林家村的泥水功夫可以说是整个青山镇数一数二的。 周围人见沈大山不愿意再开口说话，自觉没趣，便离开，但是忍不住频频侧目。 “大成兄弟，你们进来说话。” 林大成是林家村里正的侄子，是林家村泥水活儿做得最好的人之一。 沈大山拿出一张图纸，递到林大成手里。 泛黄的宣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简洁明了的结构。 林大成也惊了一下，这图纸上显示的作坊可不小。 整整三排，每一排都有四间屋子，并且屋子尾部相连。 这正是沈棠画的“E”字形结构。 在沈棠的设想里面，第一层用作肥皂的批发销售部门，后面两排才是制作还有储存的地方。 “大山哥，这个作坊如果都用青砖做，怕是耗费不小啊。” 一块青砖要两文钱，这造下来，怕是起码需要几万块青砖。 这一算光青砖就要用上百两。 林大成看着寥寥三间屋子和不大的院子。 真的是没想到的沈家村的普通人家居然，如此有实力。 沈大山摆摆手。 女儿交代了，这个作坊要按照图纸这么盖。 柳氏端了几碗水，林大山和同行几人喝得眼睛发亮。 这水里居然有糖！ 要知道这年头，一斤糖可以换几十斤粮食！ 同行几人瞬间对柳氏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林家村人人都会泥水功夫，因此造成了人比活儿多的场面。 尽管如此，沈家村的活儿，他们起初并不是很想接。 因为沈家村并不是什么很富裕的村子，而且听说是建作坊，同村其他人根本不信，觉得沈大山在说大话。 没想到招待他们的居然是糖水！ 又想起，沈大山说的，一天三十文，还包午饭和晚饭。 上回同村有人给员外郎盖房子，也就才二十五文一天，还不包饭呢。 所以，什么时候开工呢！ 众人的心思，同样也是林大成的想法。 “看了黄历，后天就是好日子！” 柳氏又给添了一次水，众人喝完后，沈大山带着几人去瞧盖作坊的地儿。 沈大山出门以后，柳氏带着桂花婶也紧跟着出门。 后天就是日子，开工要用的五牲祭品她可不能怠慢了。 沈棠几人作别李夫子往家去的时候，一路上村人看她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回到家，听到柳氏和沈大山说完，只觉得自己可能对二房一家还是保留了。 但是庆幸的是，柳氏和沈大山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尤其是柳氏！ 这个时代，忤逆婆婆可是天大的过错。 沈棠仔细看着柳氏，其实柳氏并不老，如今也才三十岁而已。 这个年纪，在二十一世纪，还很年轻。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形成。 “娘，你平日里或者以前有喜欢的事情吗？” “又或是娘，你要是有了钱，你会想做什么？” 第32章 作坊开工啦 柳氏被沈棠这话问住了。 九岁那年家里遭了灾，她跟着家人四处漂泊，后来走散了。 十来岁的时候，跟着几个一同流亡的人到了沈家村，忙着干活不让自己饿肚子。 后来嫁给了沈大山，生下女儿之后，大夫说早些年身子底子不好了。 她便开始一心一意照顾女儿。 几十年来，从来没人问过她喜欢什么，如果有，这么多年来也早已经忘记了。 看着女儿认真的眼神， “娘以前没什么大的想法，就想守着你和这个家好好过日子。但是如今你这么能干，娘就想着能帮帮你，帮不上你，就照顾好你。” 沈棠对上柳氏温暖明亮的眼睛，鼻子突然一酸。 她最近一直想让柳氏找到自我，但是同时也忽略柳氏其实最开始的需求就是很简单。 “娘，那这样，过几天作坊动工以后，你就给工匠们做饭。” 来盖作坊的有十几个人，都是壮汉，柳氏点点头。 翌日一大早，柳氏就起来。 家中种的菜远远不够开工工人要吃的量。 因此，她要跟村里人购置一些蔬菜。 村头住着两个老妇人，一个姓江，一个姓许。年纪和沈老太差不多，听说是很早之前逃荒来的。 江老太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也早早嫁出去了。 许老太倒是有个儿子，但是早些年的时候，得了病没挺过来也走了，只留下一个六岁小孙女叫七月。 后来两人上了年纪，村人就让她们两人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往日里，两个老太太也都是靠着村里好心人家搭把手。 两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子却还康健得很，因此种了许多菜，平日里给帮忙的人家送点。 柳氏到两人家中的时候，两个老太太在屋后的菜地里侍弄。 小七月放下玉米棒子，蹦蹦跳跳往后去传话。 “奶奶，婶婶来啦！” 很快，屋后出来两个老人家，头发半白，但是精神很足。 柳氏把来意说明，两人先是一愣，接着满面笑容。 “这菜不值钱，你家要用直接去地里割就好。” “是啊，你还客气什么，之前我们这屋子漏水，都是大山给补的屋顶。” 两人异常热情，柳氏反而不好意思。 “这怎么行，婶子，我们要是自己吃，肯定不跟您客气。但这是做事情，一码归一码。” “这菜啊，两文钱一斤，您要是洗干净了，就算三文钱一斤。” “这菜哪里就值这么多钱！” 两人使劲摆手。 柳氏却异常坚定，不给二人还价的机会。 “您要是不接这个生意，我可就找别人了。” “七月过了年又长一岁，你们到时候拿着钱扯身布给孩子做身衣裳也好。” 柳氏看着小七月，长了一截的袖子，和短了一截的裤腿。 这还是村里人，拿了家里孩子的旧衣服给七月穿的。 察觉到柳氏在看自己，七月仰起头冲着柳氏笑得灿烂。 “就这样定了，菜，明天吃过早饭以后我会来拿。” 两个老太太将柳氏送到门口，直到柳氏走远。 柳氏定好了菜，又去了一趟富贵那里，定好了每天五斤肉和几根大骨头，便折返回家。 对方保证这些东西直接送货上门。 而沈棠也不打算掩盖自己“聪明”的事实。 用过午饭，沈棠便找了李夫子。 抽出了书架上整本的三字经，读了一遍。 是的，她可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她只能读。 但是尽管是读，李夫子也是猝不及防。 李夫子听着沈棠从头到尾读出来的《三字经》，陷入了沉默。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毕竟三字经他只带着她们读了一次。 沈棠表达自己可能启蒙不需要这么长时间，想学一些其他的。 李夫子本来教导沈棠她们几个，是抱着带普通学生的心态来的。 但是沈棠今天这一出，他开始叹息为什么沈棠是个女孩儿！ 李夫子又抽了一本书，指着字，念了一遍，沈棠读一遍。 沉默了好一会，李夫子接受了这个学习能力极强的学生。 因此，她们三人的课程也发生了变化，沈棠和双胞胎姐妹错开听课。 沈棠听课的时候，双胞胎姐妹写字，双胞胎姐妹写字的时候，沈棠听课。 第二日天不亮，柳氏和沈大山便起来请土地。 天亮不久，施工队就来了，林大成带着十几个兄弟进了村里。 家家户户没有不好奇的，因此，空地周围不远处，都站了许多乡亲。 “没想到真的是要建作坊啊。” “我长这么大，咱们村里还是第一次建屋子来这么多人呢！” “那个领头的后生真俊啊。” “可不是，其他几个，也是一身腱子肉，瞧着就是个有力气的。” ...... 林大成组织有序，很快就开始动工。 沈大山留在空地这里帮忙一起，柳氏和桂花婶则回去准备做饭。 走到家门口，就见到门口站着两个老太太和七月，三人脚边上是两大箩筐蔬菜，菜叶子上还滴水，俨然是刚刚洗赶紧就送来了。 白菜、萝卜、青菜...... “天这么冷，婶子们怎么还亲自送来。” 柳氏和桂花婶急忙让几人进屋，又把菜搬进去。 一上手，柳氏就感觉不对了，她定了十斤的蔬菜，这分量哪怕算上水分都远远不止。 冲了三碗水，柳氏还贴心地给七月的碗里放了一点糖。 柳氏拿着四十文钱，并着沈棠以前的旧衣裳，塞到了两人手里。 “这，这怎么多了这么多钱！” “婶子，这菜是你们客气了。这衣服是棠棠小的时候穿的，如今大了，也穿不上，不嫌弃的话就给七月用来换洗。” 柳氏握着两个老太太的手，两人的手冰凉。 “怎么会嫌弃呢，高兴还来不及。七月，还不谢谢你柳婶婶。” “谢谢柳婶婶！” 七月虽然才六岁，但是也知道两个奶奶为什么高兴。 因为柳婶婶给了奶奶赚钱的机会，而且，还要给她衣服穿。 虽然是旧衣服，但是她觉得也很开心，因为这也是她今年的新衣服。 而且，她今天喝的水，比平时都好喝！ 她说不上来什么味道，但是那是尝到了就让她觉得开心的味道。 她好喜欢柳婶婶呀！ 第33章 青砖 柳氏送走三人，转头和桂花婶开始准备中午的饭食。 先煮了两大锅米饭，紧接着就是开始烧水。 准备的是一荤一素配大骨汤。 油锅里放了些白糖，炒出糖色。 猪肉切成一个个麻将大小的块，翻炒出油脂，裹上颜色。 桂花婶站在边上摘葱，忍不住啧啧称赞。 闺蜜做饭这么厉害，又幸福了。 火候差不多，柳氏加了加入开水，开始慢炖，后又加了几了许多鸡蛋进去。 小小的院子里，飘出浓郁的肉香。 柳氏炖肉的时候，桂花婶已经将菜都洗好备好了。 “叩叩叩——” 桂花婶去开门。 “请问是沈大山家吗？” 来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我是来送青砖的。” 柳氏往门口看去，果然听了一辆牛车，牛车周围还围了不少邻居。 青砖是沈棠之前托湘娘子买的，今日送来，刚好赶上动工。 柳氏带着青砖去了作坊建造处，一路上多了许多声音。 “这是青砖！” “居然要用青砖建作坊！我滴个乖乖。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听说还要送好几批过来呢！” ...... 冬日雨水少，青砖就直接卸在了空地上。 青砖值钱，沈大山直接开口问了挨着边上的两户人家，愿不愿意帮忙看这青砖。 五十文一个晚上，两户人家急忙应下来，唯恐沈大山反悔。 “大哥！我来帮你看着就好！何必让外人干这个活儿呢？” 人群里，沈大河窜了出来。 “我知道自己之前糊涂，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咱们两个是亲兄弟，可不得互相帮衬！” “这青砖，我帮你看着，少一块，我把胳膊赔给你。” 沈大河一脸愧疚，说话态度诚恳无比。 刚接了活了的两户人家，看着沈大河一肚子火。 “互相帮衬，我看还是算了，你们有什么能帮我们的。” “今儿个帮我们看了青砖，明儿个就有事让大房给你帮忙。二弟，你这是不是来帮衬我们的，你是来跟我们做买卖呢吧。” “做的还是这无本万利的买卖。” 柳氏看着沈大河的模样，就知道他懂了歪心思。 女儿说了，大房发达以后，别说同村其他人能不能沉住气，二房肯定沉不住气。 要是二房上赶着讨好，一定要拒绝。 果然被说中了！ “嫂子，我知道王氏是做得过分，回去我就让她来给你道歉。至于这青砖，我是真想给大哥帮忙！不让我看也没事，我也能帮着挖土！” 众人见沈大河如此积极的模样，不禁感慨。 “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山啊，我看大河虽然不靠谱，但是没什么坏心眼儿。” “以后有什么，还得是自己家兄弟帮忙才好。” 沈大山叹了口气， “大河啊，你不来找我，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忙。” 沈大河听完，面色涨得通红。 没想到自己如此低声下气了，居然还是被拒绝了。 随即马上一副沮丧的模样， “知道了，大哥。我听你的......” 说罢低着头就走了。 人群里也有人唏嘘，开始同情。 柳氏把这些替二房说话的人暗暗记在了心里。 日头渐高，柳氏两人来送了几回水，快到正午时分，便让林大成带着人回家吃饭。 “好香啊！” “是肉香！” 还没走到家里，就有人喊出了声。 院门推开，香味更是充斥每个人的鼻子。 “居然有肉！” 所有人心里都发出感叹，来做工，主家包饭的常见，但是用上肉的，少见。 农家包饭用肉还是独一份！ “来来来，都排好队。左手边盛饭，吃多少，盛多少。不够可以再添，管饱！” 汉子们迅速排好，柳氏和桂花婶一个打菜一个打肉。 “是白米饭！” 队伍第一个人惊喜地喊出了声。 瞬间这个队伍就炸开了锅，白米饭，红烧肉，这是他们这群人配吃的吗？ 浓郁的红烧酱汁浇在晶莹的米饭上，每个人碗里还有一个同样入味的鸡蛋。 配上脆嫩的蔬菜，让人食欲大开。 “恩～唔唔！” “太好吃了！” 先头吃上的人，忍不住感叹！ “嫂子，手艺太好了！” 这话说得后面的人更是伸长了脖子，纷纷催促向前头的人快点。 “我能吃两碗大米饭！” “我能吃三碗！” “我四碗！” “这个！这个鸡蛋也好好吃！！唔唔！！” 家中没有过多的板凳，工人们也不拘束，捧着碗挨在一起蹲在一起，凑头说话。 “吃完饭，大家伙再来一碗大骨汤吧！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柳氏将灶上小火温着的猪骨萝卜汤抬了出来。 “大山哥，真想一直给你们家做工啊！” “是啊，大山哥，多盖几个作坊呗！” 说话的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被林大成笑骂， “你以为作坊是什么，说盖就盖啊。”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 “大伯，大伯娘。” 院门没关上，探出一个脑袋。 是沈武。 这些日子，他在家里日日闻着隔壁的肉香，只觉得无比煎熬。 没分家之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他。 但是如今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 “奶奶说，她胃口不好。” 沈武说着，从身后掏出一个大海碗。 柳氏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接过大海碗，舀了一勺。 但是分量在大海碗里面，显得格外少。 “大伯娘～，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以前柳氏做饭的时候，沈武都会先来厨房，柳氏心善，都会先塞一小块给沈武。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这是孝敬你奶奶的，还不快端回去，免得凉了。” “你爹娘分家的时候，带着你奶奶拿走了家里九成的家产，我们日子也不好过。你想吃让你爹和你娘去买。” 原本竖着耳朵听的工人，听到这里，露出了然的神色。 沈武到底也已经算是个小大人，经不起院中这么多人打量。 红着脸端着海碗夺门而出。 早知道，他就不主动揽这个活儿了！ 沈武将碗放在桌上。 “就这么点！” “这么点哪够咱们这么多人吃啊！” 说来也巧，柳氏这一勺，刚巧就打了五块肉和一个蛋。 沈老太看着碗底的肉，眼里也很不满。 直接夹走了最大的一块肉和那个鸡蛋。 几人分完了肉，顺便刮了碗底的汤汁。 “爹，娘，我的呢？” 沈桃看着几人，不可置信。 “阿文要念书，阿武是男孩儿，下回，下回有了分给你。” “你一个女孩儿，少吃一块肉又不会死。” 可是，可是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吗？ 沈桃看着几人细品着那块肉，捏紧了碗口。 第34章 姑姑来了 沈武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院中的氛围，反而更加多了一些热闹。 用饭至尾声，林大成开口。 “没想到这个作坊这么大，大山哥，如果要在开春之前完成，恐怕是困难的。” 。林大成以为只是个小作坊，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一个工程。 而且今天沈大山还想要在开春之前完成，很显然，哪怕他们兄弟几人日夜赶工都出不来这么大个作坊。 沈大山也点点头，虽然都是农家人，平时盖些土胚房倒是还行，但是要说盖青砖作坊，怕是村里人也没几个吃得消。 几人最后商议，村里叫些会手艺的，来帮着工程队干活，听林大成安排工作。 人数估摸着在二十人左右。 吃过饭，林大成带着队伍回了施工现场，沈大山则去找里正。 里正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 “当真三十文一天？” 沈大山点点头， “三十文一天，但是不包饭。” 里正点点头，三十文不包饭，那也是想到好的活计了。 码头上扛包也才十文到十五文之间。 沈家村，村口，不多时围满了人。 “大山啊，哥小时候还带你上山打猎过呢！” 沈大山还未开口，人群里就有人迫不及待开口。 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有走得近的亲戚，也有挨在边上的邻居。 人人都开始卖好，卖人情。 毕竟三十文一天太有诱惑力了，这一个月下来就是九百文，都快接近一两银子了！ “各位乡亲，盖青砖作坊，可不是咱们的土胚房，手上没工夫的就不要凑热闹了。” 里正出来说话。 “要是这作坊没盖好，家里都卖了都不够赔的。” 里正的话说完，人群里的热情消散了些许。 最后沈大山和里正挑了二十来个壮汉并十个木工，其中就有之前帮沈家打过墙的铁柱铁栓两兄弟。 被选上的人，自然是喜不自胜，没选上的，也打算遗憾退场。 沈大山见状，又开口。 “大家没选上的，也不要着急，等作坊盖好以后。我们还会招人来作坊里做工。” 本来要散去的人，听到这话，又迅速聚拢过来。 “大山，这回作坊作坊还要手艺人吗？” 沈大山摇摇头， “作坊里，对手艺没什么要求，但是具体的招多少人，招什么人，还要等作坊建立好以后才能知道。” “但是，可以跟大家伙保证的是，作坊需要不少人。” 听到这话，人群骚动的更加厉害了。 沈家村不算大村，如果要招不少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机会。 最后，哪怕没有被选上的人家都是带着笑意回去的。 沈大山呼了一口气。 难怪女儿让他早点把招工的信息放出来。 昨晚，沈棠跟他嘱咐， “咱们家里这么大动作，眼红的人家不在少数。爹你明天就放出消息，就说咱们作坊要招人，这样一来，那些眼红的人自然就会消停一点。” “而且，村中人多数还是良善，肯定也希望我们能早日建成作坊。” “早些放出消息，想来做工的人家，一定会防备其他人，这样一来，她们就顾不上眼红，会先想要争取这个赚钱的机会。” 女儿说的时候，他每当一回事，总觉得都是一个姓的兄弟姐妹。 但是他果然注意到了人群中也有那么几张不忿的脸。 沈大山带着新招的人手，去了施工现场。 那十几个木匠，则是拿着沈大山给他们的图纸。 那是沈棠用炭简单绘制的，但是好在他们都是专业的木匠，一看便知道了。 类似于现代的货架和陈列架，还有不少小木盒。 人手一多，干活效率马上就起来了。 到了晚间，沈棠下学，刚好赶上晚饭。 “这就是大侄女儿吧，听说还在念书，真是了不得啊！” “可不是可不是，瞧着就聪明。” 院子里都是对沈棠的彩虹屁，饶是沈棠心理强大，也经不住，进了厨房去寻柳氏。 冬天虽然冷，但是柳氏做大锅饭，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汗。 桂花婶本来已经下工了，但是瞧见柳氏忙碌，也留下来帮忙。 工人们吃完饭，天也已经暗下来了。 柳氏将一些饭菜装进饭盒里，让桂花婶带回去给两个女儿吃。 人都散去以后，沈棠三人才开始坐下吃饭。 沈大山跟沈棠说找人都已经找好了，木匠那边也领了图纸了。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沈棠。 “爹和娘辛苦了。接下来，就劳烦你们监督作坊进度了。” “工钱的话，除夕前一天都给结了，另外每人再多给十文钱过节费。” 沈大山和柳氏都心疼钱，本来工钱开三十文的时候，两人都有些不愿意。 但是女儿说，他们来干活就是来挣钱的，给的多，干活也有劲。 出来打工不赚钱图什么。 而且，她的版图远远不止，这次把口碑做好，下次才有号召力和凝聚力。 香皂产业赚钱，以后别人知道了，工钱开得优渥一点，那口碑也会好一点。 “爹，娘，至于作坊找人的事情，还是需要你们把关。” “只有一点，只认人不认亲，来攀关系的，统统当作没看见。” 沈大山和柳氏点点头。 如今女儿的话，就是圣旨。 接下来的日子，不瘟不火地过着。 但是沈家村在建作坊的事情却传遍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子。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 沈棠也放假一天，但是仍然要练字。 沈大山给工人们放了一天假。 柳氏一大早就起来了，祭灶台，扫尘土。 忙忙碌碌一上午，刚刚坐下准备休息，就听见院们外传来声音。 “呀，清清，你回来了？” “大山呐，清清回来了。” 沈棠写完最后一个大字，放下笔。 沈清清，原身的姑姑，家中行儿，沈大山的妹妹。 听说早些年，嫁给了隔壁绿水镇的一个童生，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因为隔得远，一年到头可能也就见上一两次。 上次沈清清来，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只是如今还未过年，没到拜年的时候，怎么就来了？ 沈棠推开房门，向着院外走去。 第35章 表姐，我好想你 院门口，一个穿着藏青色裙衫的女子，衣裳虽然整洁干净，但是已经明显泛白，背着一个包袱，这就是沈清清。 身后跟着一双儿女，十岁的秦婉婉和五岁的秦彦。 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仔细看，母女两个眼下还有些乌青。 “大哥。” 沈青青在看到沈大山和柳氏的时候，声音带了喜悦。 柳氏挽着小姑子进了门。 院子里很明显的一堵墙，母女三人都愣了一下。 “恩，分家了。” 沈大山很坦然地开口。 “分......分家了......分了也好” 沈清清说得很轻，但是沈棠还是听到了。 沈清清出嫁的时候，沈棠也不过才刚会走路没多久。 基本上见不到，加上后来有痴傻了，对这个姑姑更是不了解，只能从沈大山和柳氏的只言片语了解到。 这个姑姑跟沈大河就差了一岁，沈老太向来重男轻女，沈青青夹在中间基本上就没得到过疼爱。 是沈大山一手带大的这个妹妹，因此沈青青打小就跟沈大山亲近。 三人刚沾上椅子，就听见门口传来沈老太的声音。 “清清，我的清清回来了！” 果然，二房一家扶着沈老太，直接闯进了门。 沈老太泪眼婆娑，走到沈清清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瘦了，这是小阿彦吧，我是你外婆呀......” “阿姐。” 沈大河热切地叫着沈清清。 要不是不了解沈老太还真的会被这母亲相见的场面感动，果然，就听见沈老太开口， “清清，姑爷呢？姑爷怎么没有一起来啊？” 当年沈清清嫁了一个童生，沈老太别提有多骄傲。 逢人就说以后她的清清以后是要做秀才娘子的，可惜对方这十多年来还是童生。 渐渐地，沈老太便不再开口，只是逢人说起来，还是说她女儿嫁给了读书人。 “他，他要念书，准备明年再下场。” 沈青青强笑着开口。 “老大家的，今天清清回来，去割二斤肉，做顿好的。” 沈老太低头摸着秦彦的小脑袋，指使柳氏。 迟迟没听见应答，沈老太抬起头，看见柳氏双手抱胸看着她。 “怎么，老大家的是不欢迎清清吗？” 柳氏对这个小姑子印象很不错，她嫁进来的时候，家里的家务活都是沈清清帮忙分担着的。 后来她生了沈棠，月子里也都是多亏了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小姑子帮忙照顾。 “清清，今天中午就在你大哥这里吃，晚上去你二哥那里吧。至于娘，中午愿意在大房吃饭，就在大房吃，不愿意就回去。” 柳氏这话说得也没毛病，分了家，长幼有序，先来大哥家吃饭也是应该的。 沈清清听到柳氏这话，就已经察觉到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关系很是紧张。 “娘，既然分家了，那中午我带着孩子们就在大哥这里先用饭，晚上去二弟那里。” 沈老太听到这里，松开了沈清清的手。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陪着清清在大房中午用饭吧。” 沈老太脸上不自然，让二房他们回去。 沈大河看着沈老太，也是有点意外。 “这大姑子刚回来，怎么说也得吃上一次团圆饭不是。” 王氏不甘心补了一句。 “可以啊，团圆饭也行，娘现在跟着二房一起过日子，要不咱们都去二房吃饭吧。” “对了，弟妹，孩子都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娘说了，去割上二斤肉。” 王氏看着沈老太，沈老太也是一脸便秘。 分了家以后，小儿子不中用，基本上赚不上几个钱，手里的只出不进。 “好了，中午老大家，晚上去老二那里。” 沈老太说着又拉着沈清清的手，不停地问她日子过得如何。 “大表姐。” 秦婉婉温温柔柔地喊沈棠。 秦彦靠着秦晚晚也开口喊了沈棠表姐。 沈棠拉着两人离开了沈老太边上。 秦婉婉这个表妹，性子和她的名字一样，温婉柔和。 印象里，秦婉婉对原身也是颇为照顾。 会在沈棠花了脸的时候，用手帕细细擦去灰尘，也会将带来的糕点多塞一块到沈棠的嘴里。 秦彦年纪小，和心智不全的沈棠两人刚好能玩得来。 可以说秦家姐弟来的时候是之前原主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之一。 沈棠对那些对原身好人，向来都是爱屋及乌的。 此时的秦婉婉还不知道沈棠已经好全了，还将她当做小孩子。 沈棠是觉得手中一片柔软，是方手帕。 “这是我在家中绣的，平日里带着，可以用来擦脸擦手。” 秦婉婉还拿着手帕往脸上示意了一下。 沈棠展开帕子，帕子角落绣着几枝西府海棠。 “谢谢表妹！很漂亮，我好喜欢。” 沈棠是真心喜欢这方丝帕，秦婉婉今年刚满十岁，但是这手绣活已是不凡，可见平日在家也是下了许多功夫的。 秦婉婉察觉到沈棠说话有序，眼神清明，愣了一下。 沈棠知道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秦婉婉高兴不已，用帕子压了压眼角。 自从她记事开始，沈棠就已经是痴傻模样了。 彼时弟弟还未出生，母亲带着她来过外祖母家。 当时沈棠虽然比秦婉婉大了三岁，但是瞧着身量模样和七岁的秦婉婉一般。 沈棠心思澄净，虽然是孩童想法，但是秦婉婉却很是喜欢这个表姐，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心下觉得亲近。 因此每次来她都盼望着沈棠能好，家中虽也有其他姐妹，但是那些人终究和她合不来。 她想跟沈棠谈谈心，想教沈棠念书认字。 如今看着大好的沈棠，她怎能不高兴。 沈棠招呼了一声，就将姐弟二人带到自己房间去。 家中日子好过，因此沈棠的屋子里放了些零嘴。 秦婉婉接过，但是姐弟两人都没有动手。 沈棠知道姐弟两个都是心思纯善，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打破沉默。 她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她可以冷静面对湘娘子，可是对方是个十岁的小天使。 急！怎么开口跟孩子说话！ 许是察觉到了，秦婉婉主动开口。 “表姐，我好想你啊。” 第36章 要是能不回家就好了 沈棠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秦婉婉说完这话，看见沈棠看着她，也红了脸。 在秦婉婉眼里，沈棠那些年虽然心智不全，宛若孩童，但是小孩心思纯净。 因此每次来沈家的时候，她会把在家无处能说的心事，说给这个表姐听。 沈棠听完秦婉婉的解释，也回忆起来这个表妹每次都喜欢挨着原身。 会坐在原身身边说着秦家如何如何，原身那个时候会捧着一块小糕点，坐在秦婉婉的身边。 感情她是表妹多年的树洞。 “表姐，爹爹这次又未能考上，他心情不好喝了酒，还跟娘动了手。” “虽然娘瞒着我，但是我看到了她手腕的伤痕了。” “娘说不疼，让我也不要去吵爹爹。” ...... “今日放榜，隔壁传来捷报，但是爹未回家，他还是没考上。 “爹带了一个女人回家，那个女人肚子里好像有宝宝了。” “爹说张姨生也了一个弟弟孩，要让娘去照顾她。” ...... 秦婉婉看着沈棠清亮的眼睛，想说话的话，又咽了下去。 “婉婉，有什么就说吧，你之前说的，我如今也还是记得的。” 这句话一落地，沈棠看见秦婉婉的脸颊到耳根处瞬间浮上来红晕。 随即又扑到沈棠怀里。 “表姐，阿爹，阿爹不要我们了。” “爹爹说，阿娘没读过书，说张姨娘才是他的妻子。还要把我嫁给镇上的一个李员外。” “这回是阿娘偷偷带我们出来的，爹还不知道。” “爹爹每次不高兴的时候都要喝酒，喝了酒就来打娘。” “今年春天，娘肚子里的宝宝也没有了。” 秦婉婉一边说，一边流泪。 沈棠安静地听着，和以前不同的是，这回的沈棠会给秦婉婉擦泪。 秦婉婉还在哽咽，院中却传来沈老太的高声。 “沈清清，你要是被休，就不要回沈家！我没有嫁出去被休回家的女儿！” 院中。 沈老太看着面前眼眶通红靠在柳氏身上的女儿，气得火冒三丈。 女儿居然刚刚居然说，她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李员外，姑爷要休了她，她就跑回来了。 “娘，你不知道，李员外如今都已经五十了！都能做婉婉的祖父了！” “婉婉她今年才十岁啊！” “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回来找你和哥哥们，娘，婉婉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啊！” 沈老太气的手背在身后，在院中不断徘徊。 “要不说你从小就愚蠢，五十岁又怎么样，那可是员外！” 在大齐，能被称作员外的都是一地富豪。 “婉婉能攀上员外的亲，是她的福气！五十岁又怎样！嫁给普通人家，几辈子都成不了富家太太！” “你要吃苦，别带着孩子一起！” 沈老太怒气冲冲。 沈清清被沈老太的话惊得说不出来，眼角还挂着泪水。 “不行，你今年就给我回去！回去跟姑爷好好认错！他是读书人，不会跟你计较的！” 沈老太说着就过去拽沈清清。 只是这手还未碰到沈清清就被柳氏拦下来了。 “柳氏！我管教女儿你也要插手！” “清清不愿意回去，那就不回去。把花骨朵一样年纪的女孩送给一只脚都要进棺材的人，这是害人。” “都说长嫂如母，这个事情谁都不能逼清清。” 沈棠打开门就听到柳氏这番话，母女两人眼神对上的瞬间，沈棠就知道柳氏为什么会出手了。 柳氏膝下只有一个沈棠一个女儿，秦婉婉也不过就比沈棠小几岁而已。 都是做母亲的人，柳氏想到如果沈棠要是嫁给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她觉得她一定要杀了对方。 还好这个小姑子平日里不怎么吭声，关键时候还是很有魄力的，知道回娘家寻求助力。 “大嫂——” 沈清清红着眼眶看着柳氏，内心却有了不少安定。 都说小姑子和嫂子有时候水火不容，但是柳氏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嫂子。 “娘说得对，姑姑，你就带着表妹表弟安心在家中住着。” “棠棠说得没错，你且安心住下，家中虽不比秦家日子优渥，但是有我们一口饭吃，也不会饿着外甥外甥女。” 沈大山也站出来说话。 “你们，你们这是要害她！” 沈老太暴跳如雷！ 沈棠发现对付沈老太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对方。 沈老太这种人说白了就是极度自私自利的人，越是花时间搭理她，她就越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于是沈棠带着秦家姐弟去找双胞胎姐妹。 柳氏带着沈清清去了厨房。 院子里只有沈大山和沈老太，沈老太刚要说什么，看见沈大山扭头就走了。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去找了沈老二。 “要不是说，你是最聪明的孩子！” 二房院子里，沈老太听见沈大河的意见跟她不谋而合。 “你这样，你找机会劝劝你姐姐，你大哥一家如今处处跟我反着来，这件事可就靠你了。” “还有让阿桃也多去劝劝婉婉，别让沈棠那个赔钱货给带坏了。” 虽然上午不高兴，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沈老太还是来了。 沈老太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手里还抓着两根排骨。 看着活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娘，二哥他们一家没给你饭吃吗？” 沈清清拿着筷子，看着沈老太狼吞虎咽的样子，惊讶又小心问出口。 “哼，我只是早上没吃饭现在饿了罢了。” 她能怎么办，难道要说她跟着老二都没吃上几顿好的吗。 不过多时，沈老太打了一个悠长的饱嗝，放下碗筷，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我吃饱了，出去消消食。” 沈棠眼看着沈老太出了门，去了厨房。 还好她特地交代柳氏，分量少上一点。 不然再多的荤腥都要被沈老太吃了。 看见桌上盘子里留下的几块肉，庆幸自己的决定正确。 而沈清清和秦家姐弟看见沈棠手里端出来的菜更是惊呆了。 这分家以后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吗？ “吃啊，多吃点，瞧我们婉婉和阿彦瘦得哟。” 柳氏热心地给秦家姐弟夹菜。 秦婉婉看着眼前的菜，只觉得家中过节也就是这般丰盛了。 想必大舅舅一家也花了不少银钱。 但是大舅舅一家对她们可真好啊。 要是能不回家就好了。 第37章 没人能逼你 用过饭，沈清清帮着李氏收拾碗筷。 沈棠帮着收拾屋子，秦婉婉自然跟沈棠一个屋子，沈清清带着秦彦一个屋子。 她们来的匆忙，也未带多少行李。 秦婉婉身量小，柳氏找了一套沈棠以前的衣服，倒也是意外的合身。 秦彦年纪小，赶了一上午路，倒头就睡下了。 “表姐，好厉害啊！” 家中地方不大，秦婉婉自然也是看到了香皂。 农家无事，沈棠就在屋中练字。 好在秦婉婉虽然年纪小，但是那一手字却写得比沈棠要好上不少。 因此沈桃看见两人凑在一起写字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跟她们突然相差甚远。 放眼整个沈家村甚至周围几个村子，沈棠也是第一个念书识字的女孩儿。 如今来了一个秦婉婉也是念书识字的女孩儿。 凭什么都是女孩儿，她们能念书，而她却要每天帮着王氏不停地做家务活。 她的手不仅粗糙，还有了冻疮。 “二表姐，你来啦。” 沈棠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面色不悦的沈桃。 而沈桃同样也在打量沈棠，分家时间不算长，但是沈棠已然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哟，不愧是两个大才女。” 秦婉婉心思单纯，听不出来对方话中的言外之意，不好意思地攥了攥手。 “你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请表妹去我家做客的了。” 说着，便来拽秦婉婉。 见秦婉婉站在原地不动，沈桃开口。 “怎么，表妹只想跟她玩，不愿意跟我一块玩？” 这话说得秦婉婉都着急了，一个劲儿看着沈棠。 沈棠过来断开沈挑的手， “婉婉愿意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她来到家中自然是客人，我说沈桃，你是脑子有病？上别人家里抢客人了？” 沈桃的脸一红一白。 “我只是想找婉婉一起。” 秦婉婉每年来家中拜年都会带上不少东西，沈棠那份最后也是到了她手里。 但是如今秦婉婉先来了大房这里，她自然是来拿她的那份东西。 别以为她没看见，沈棠桌角上放着的那块帕子一看就是秦婉婉送的。 “那我们一处坐着说话吧！” 沈棠看着小表妹明亮的双眼，叹了口气。 最后，三人坐在院中晒太阳。 柳氏不喜沈桃，但是沈清清在也不好说什么。 沈清清看着女儿脸上的笑意， “大嫂，你看她们几个，多好啊。” 在家中，秦婉婉可没有这么高兴地笑过。 “是啊，既然来了这里，糟心事，咱们就先不想了。” 柳氏起身去屋里拿了布料出来。 “我瞧孩子们和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吧，刚好，我不擅长这些事。你来了，可算是能帮我了。” 沈清清连忙应下声来。 嫁到秦家以后，丈夫并不喜欢她做的饭，因此她只能在针线上下功夫。 沈桃看着柳氏拿出来的那布料的颜色，就知道那一定是给沈棠的，毕竟那么鲜亮的颜色，除了沈棠不会有第二个人穿。 以往这些衣服都是穿在她身上的！ “棠姐姐，大伯娘对你可真好，这颜色真好看啊，做成以上，一定漂亮极了。” 沈棠翻了一个白眼， “我娘不对我好，对谁好，对你好吗？” 小小年纪，心思这么多。 一个下午，沈桃都在旁敲侧击秦婉婉家中的事情。 “我听我爹娘说，姑父要把你嫁给一个员外，表妹是真的吗？” 沈桃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逃不过沈棠的耳朵。 秦婉婉脸瞬间煞白。 沈棠一把子扯起沈桃， “滚。别逼我打你。” “你干什么，我就是问问而已！都是姐妹，我这也是关心表妹。” 沈棠这回没客气，直接拽起沈桃的胳膊，拖着对方就往门口走。 “娘，以后二房不得进门，不管做什么，都不允许她们进来。” 柳氏正在和沈清清说着话，就看见女儿起身。 沈桃被沈桃棠拖着，鞋子也掉了一只。 沈清清想上来帮忙，被柳氏拽住了。 “砰”的一声，沈桃被关在门外。 这厢，秦婉婉捡起来沈桃落下的鞋，从院门扔了出去。 沈清清想要询问，但是被柳氏制止了。 女儿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总之她也看不爽这个侄女很久了。 碍于自己做长辈没法收拾对方，一直憋着。 沈棠牵着秦婉婉回了房间。 “婉婉，你不要听她说什么。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姑姑也不会把你嫁给那个员外。” “如果姑姑真的要把你嫁给他，你就不会现在出现在沈家村了。” 沈棠温柔地擦去秦婉婉脸上的泪水。 “可是，表姐，我还是好害怕，我好害怕爹爹发现我们不在家里，要来把我带回去。” “沈家，是姑姑的娘家，姑姑不愿意，你不愿意，你爹就没法逼迫你。” 到底还是十岁的小姑娘，这些日子，在家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提心吊胆。 来了沈家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放松，没想到就被沈桃破坏了。 “你十岁，已经识字，比这世间大多数女主已经强了很多。你的路，你可以自己选择。” 这些话，憋在沈棠心中很久了。 不仅说给秦婉婉听，也说给自己听。 “世俗的眼光，是用来打破。” 秦婉婉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在家中，父亲让她念书识字，但是更多的是女德。 在家从夫，出嫁从夫。 这是她这么多年学到的。 沈棠的话，已经是离经叛道。 可是怎么办，她觉得表姐在闪闪发光！ “可是，我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可太多了！ 于是，第二日上学，沈棠带上了秦婉婉。 李夫子在见到秦婉婉以后并无太大的惊讶，只让对方坐在沈棠边上一起听课。 那日之后，大家发现秦婉婉更加粘着沈棠了。 几个日出日落，腊月二十九。 沈棠放了假。 和秦婉婉两人窝在被窝里，迟迟不肯起床。 沈清清想要来叫二人起床，被柳氏拦下。 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觉才能长个。 秦婉婉靠在沈棠肩头，眼里满是羡慕。 日头渐高，柳氏敲门。 “起来了，等会上镇上啦。” 第38章 过年 今日青山镇的市集更是人满为患。 沈棠的胳膊被秦婉婉紧紧地挽着。 同柳氏几人打了一声招呼以后，沈棠直奔湘娘子处。 片刻后，在秦婉婉的目瞪口呆中，沈棠收好了地契和银票。 “这院子本来住着的一个寡妇和她的女儿，她女儿前些年嫁出去了。如今上了年纪，也要去投奔女儿和姑爷去了。” “虽然只是母女两个住，但是却不小，是个两进的院子。价格也还合适，三百两。” “别觉得三百两贵，院子位置极好，周围住着的都是城中富户。” 湘娘子挑眉，打趣道。 “怎么样，东家还满意吗？” 怎么会不满意，城中富户位置能有一个两进的院子，能买到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寡母孤女，能住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位置肯定极好。劳娘子费心了。” “至于铺面，倒也有出售的，但是我去瞧过位置了，都不是很好，我就没动心思。” “我想着，届时，你搬过来以后亲自再瞧也不迟。”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沈棠带着一脸崇拜的秦婉婉离开。 她的表姐，好厉害，二进的院子！还有银票，她虽然没见过多少银票，但是她认字啊。 那一百两的银票，表姐有好几张呢！ 沈棠带着秦婉婉去了成衣铺子。 铺子掌故到还记得沈棠，很是热情。 最后，秦婉婉红着脸拿着包袱出了铺子。 “表姐，花了这么多钱，舅舅他们会心疼的。” “谁告诉你，这是我爹娘的钱？” 秦婉婉迷茫了，不是舅舅的钱，那还能是谁的，舅妈的也是一样的啊。 “婉婉，这些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啊？” “村中在建的作坊，也是我的主意。家中可以说是我说了算，因为是我让这个家过上了更好的日子。爹娘也是跟着我才享福，所以家中，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棠看着秦婉婉。 难怪，难怪表姐能说出自己的路自己选择的话。 自身的强大，才能对抗外力。 “所以，你就安心收着，就当表姐回赠你的新年礼。” 秦婉婉点点头，之后的一路上，都在若有所思。 沈棠看见了只笑笑也不说话。 而柳氏那边则是不得了，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东西，连带着小表弟手上还提着两大包点心。 沈清清脸上也是由震惊到现在的麻木。 大嫂也太有实力了！ 一行人满载而归。 她们前脚刚进门，后脚院门就敲响了。 秦彦趴在门缝里一看， “娘，是二舅舅和外婆。” 这是闻着味道就来了。 沈老太一听说大房回来了，还买了许多东西，当下就坐不住了。 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人开门，终是没了耐心。 “柳氏，你用小姑子的钱大包小包地买回来，你丢不丢人啊！” “你个当大嫂的，就这么哄骗小姑子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沈老太声音不小，周围人都探出来看热闹。 “清清呐，不要被他们蒙蔽了，她们就是看上你口袋里的银钱了！” “她们——” 沈老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棠冷着脸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火钳，直接指着沈老太。 “你们知道的，我脑子之前不清楚，虽然现在好了，但是万一又不好了。伤到人了，我可不管！” 沈棠本来只是觉得极品亲戚不用理会就可以了，但是没想到他们的不理会反而还助长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我脾气不好，打不过二叔，但是收拾老太婆和孩子肯定没有问题。” “这话，我现在当着周围乡亲的面说一遍，已经分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再下次在我家门前搬弄是非，直接断亲，大不了咱们官府见！” “你，你！我总归还是沈大山的老娘你的祖母！” “数到三还不走，别怪我无情。三——” 沈棠眼神凌厉的可怕，二房只觉得背后一寒，硬生生退了几步。 沈棠不再理会，关了门。 直觉也告诉她，二房不可能会就此罢休。 但是如今大过年的，她不想惹晦气。 除夕夜，沈家村灯火点点。 今晚的炊烟，混着肉香酒香飘在冬夜的上空。 柳氏张罗了一大桌，还叫来了桂花婶和沈梨沈丹两姐妹。 九个人围坐一桌，好不热闹。 “以后啊，咱们年年在一处过年！” 几个长辈都喝了点酒，沈清清听到这话，眼中流露出羡慕。 “清清，你也是，不想回去，咱们以后也在一处过年。” “日子是咱们自己过，不是守着别人过。人就这一辈子，该高兴过。” “来来来，孩子们，来领压岁钱。” 饶是沈棠，也是有些激动，这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个年。 虽然比不得现代繁华，但是胜在家中还算温馨。 她的身边有家人，有朋友，来年也一定会如今日这般温暖。 柳氏掏出几个小红袋子。 一人分了一个，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 一打开，里面是一百文钱用红线穿着。 双胞胎姐妹惊呼出声，好多！ 秦彦手里的则被沈清清收走了，用的都是古今一样的说辞。 娘给你攒着，等你长大了给你。 习惯了古代的生物钟，熬夜还真不习惯。 因着有着正月初一不动利器的风俗，柳氏带着几人在厨房包饺子。 沈大山带着外甥骑大马。 几个女孩儿则在屋内，说悄悄话。 “妹妹的手真巧！” 沈梨看着沈棠拿在手里的帕子，不禁感叹！ “我说啊，咱们村里可找不到这样好的手艺了。” “这要是拿去卖，高低能卖上不错的价钱。” “真的，咱们去赶集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卖这个帕子，十文钱一条呢！绣得远远不如咱表妹绣得好。” 沈丹拿着帕子翻来覆去，忍不住地赞叹。 周围村里都是普通农家人，绣花这种活，哪里是她们会的。 她们最多就是缝缝补补，针脚好已经算是不错了。 哪里还会绣花呢！ 秦婉婉的脑子突然什么，但是转瞬即逝。 “下雪啦！下雪啦！” 院子里传来秦彦稚嫩的脆声。 “呀，真的下雪了！” 整个村庄都骚动了一下。 因着下雪，桂花婶带着双胞胎便回家了。 瑞雪兆丰年。 来年一定会是个好年。 第39章 系统奖励 除夕，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到天亮才停下。 沈棠和秦婉婉穿着新衣裳，一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汤，坐在屋檐下。 想起昨晚守岁睡得迟，还未签到，沈棠赶紧打开游戏面板。 “恭喜宿主连续一百天，签到获得1000个铜板。（签到即将开始刷新。）” “另外恭喜宿主获得百天签到奖励，奖励已经自动发送到背包。 沈棠打开系统背包，发现里面有个小包裹的样子。 “现代医疗百宝箱。（自动填充版）” 如果说沈棠穿越过来怕什么，那一定是生病。 在古代稍微有个头疼脑热，一场厉害的发烧就能要了人半条命。 尤其是在冬日，这个医疗箱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沈棠看了一眼医疗箱的说明，里面除了常见用于感冒发烧的常见药物，还有不少消炎杀菌止痛的药物。 不愧是系统出品，基本上包含了常见病的药品需求了。 因着过年，沈棠给桂花婶和双胞胎姐妹都放到了年初八。 但是作坊工人，初三以后就可以上工，初三到初七工钱翻倍，因此基本上工人们都愿意来。 年初三后，工人上工，到了初八，沈棠几人就要跟着李夫子去学堂里念书。 说是学堂，实际上就是一间稍微大一点的草屋。 里面的桌椅有高有低，地面也是凹凸不平。 窗户更是还会漏风，屋内和屋外基本上也是一个温度。 但是当沈棠几人踏进学堂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骚动。 虽然李夫子收了几个女学生的事儿在周围几个村子已经传开了，但是在见到沈棠他们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偷偷议论。 学堂里坐着的都是小孩子，年龄最小的不过才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 人也不多，连带着沈棠几人在内也不过是十几个人。 但是明显的坐在屋内的孩子穿得都比其他的孩子厚实。 “你们女孩子为什么不在家要来念书。” 有个年纪较大的男孩子问出口，同样也是这群里人穿着和气色最好的。 “为什么你们男孩子能念书，女孩子就不能？” 沈丹马上回怼。 “女孩子就该跟我姐姐一样在家中帮我爹娘干活。” “哼，要不说你们年纪小，没什么见识。在临安府里，有些大户人家，专门还请了夫子去教导女学生呢？” 秦婉婉忙不迭开口辩驳。 她说得实话，大户人家的小姐多是识文断字，有些厉害的还能吟诗作对。 像秦家这样的家庭，秦父都要让女儿念书识字，更不论那些大户人家。 “哼，女子无才便是德！” 沈棠嗤笑出声。 “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的本意就不是让女子不念书。 而是女子有才但是因为有德，所以不炫耀，方为女德。 这话哪怕在现代都被人曲解。 “这不就是字面意思吗？” “女子无才便是德，说的是，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为贤德。” “而且你知道它还有一句是什么吗？” “是什么？” “男子有德便是才。你们跟着夫子念书，孔夫子的有教无类，你们怕是也学过。” “为何女子念书，你们就诸多歧义，这圣贤书我看你们也是白读了。夫子有你们这样的学生也是耻辱。” 沈棠这番话，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沈棠说得不错。” 李夫子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我教你们念书识字，给你们开蒙，是为了让你们明理，而不是让你们还未曾念过几本书就看不起人。” “你们几个，男子有德便是才抄上百遍。” 说罢，李夫子便坐下讲课。 因着沈棠几人年岁大，身量也比其他人高上不少。 因此坐在了最后一排，倒也不影响其他人。 学堂只上半天学，前面半堂课程，李夫子讲的已经是论语。而后面半堂课还在千字文。 学堂的学生入学年岁有差距，李夫子只能分成两部分教学。 “从今日开始，每隔一个月，将会考试一次。” 李夫子在课堂结束的时候，说了这个事情。 顿时，学堂里一片叹息。 连带着沈棠也是，没想到她在古代念书还要考试。 上午课程结束，在要出学堂到时候，沈棠看到了今日反驳她的那个男孩儿，是赵家村里正的儿子，赵卓。 难怪讲话都比别人有底气，原来是村长的儿子。 察觉到沈棠的目光，对方毫不客气地瞪了回来。 “月底考试，我就让你知道，女孩子还是回去念书来的好。”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这是被挑衅了？ 被一个十岁的小孩儿挑衅了？ 沈棠也不想欺负人的，毕竟她已经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这个考试她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她需要让人知道女子念书并不比男子差。 而且她已经想好了，等挣了钱，她要在村里建学堂，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能来念书。 所以，小孩儿，别怪姐姐欺负你。 沈棠怀着心事一路不怎么开口，双胞胎姐妹和秦婉婉还以为是第一日上学遭到刁难心情不佳。 “表姐，你别怕，你到时候有不会的，我偷偷告诉你。” “《论语》我已经念完了。” 秦婉婉说得信誓旦旦。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表姐！ 沈棠失笑，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 “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今日想着建立学堂，她突然发现她需要再详细规划未来蓝图。 开春之前就能建立好作坊，要招工，买材料。 招工要以村中女子为先，材料也要找到合适的供应商。 而且目前仅有湘娘子一个人，香皂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也需要打开销路才可以。 沈棠回到家中，找了笔墨，将要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写下来。 刚刚写完，纸上的墨迹还未干涸，就听见院外传来声音。 “大哥，大嫂。我来拜年了。这段时间，清清和两个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个声音沈棠有些陌生，但是她已经猜到是谁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跑进来一脸慌张的秦婉婉。 “表姐，不好了，我爹来了！” 第40章 秦举 秦举，今年不过四十，但是看着却远远不止。身量不高，但是有着不小的酒肚，身上更是看不出来读书人的模样。 难怪这么多年考不上秀才，沈棠暗想。 沈大山和柳氏对这个妹夫没什么多大的好感。 沈清清也不开口，秦婉婉更是躲在沈棠身后。 秦举见状也不高兴，看向沈清清的眼神更是多了一分阴沉。 “想必这就是我大侄女儿了吧！都这么大了。也是怪我，这些年忙着念书，甚少来家里。” 沈清清刚刚嫁出去那几年，秦举每年还会跟着一起来沈家拜年。 但是自从沈清清生了女儿秦婉婉以后，秦举就再也没有来过沈家。 每年都是沈清清带着孩子年后登门，而带来的年礼也一年比一年薄。 “姑爷，我听清清的意思，家中已经给婉婉相看好了人家?” “婉婉如今也才十一岁，这是不是还有点太早了。” 沈大山本就疼爱妹妹，向来又是个直性子，直接开门见山。 大齐女子十四岁算是成年，一般人家说亲也是在女子及笄以后。 定亲出嫁往往在十六岁左右，十一岁实在是太早了。 “大舅哥，这亲事啊，错过这个村就没下个店了。” “婉婉是我的女儿，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 对方是我们镇上出了名的员外郎，家中富贵无比，婉婉嫁过去直接就是做当家夫人。 “这些年，我顾着念书，家中只出不进，婉婉嫁个好人家，自然不必再跟着我们吃苦。 而且，只是定亲，自然不是现在就将婉婉嫁过去。等再过几年婉婉长大了，再过门。” 说着，还有衣服袖子抹了抹眼泪。 沈棠冷笑了一声，不禁暗叹，不愧是念过书的，这话张口就来。 要不是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还真的会被骗过去。 显然沈大山也不信， “那我怎么听说，那个员外郎，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了。” 柳氏也开口。 “瞧大哥大嫂说的，哪有五十，只不过员外长得显老罢了。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五十岁的糟老头，我怎么会同意。” 秦举赔笑开口。 心里已经在暗骂，不动声色瞥了沈清清一眼。 这个婆娘，真是无知且麻烦，等回家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大哥，不是的，那个员外就是快五十了，今年听说还要做五十的寿。而且家中也有了许多子女，听说大的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沈清清看着秦举的眼神瑟缩了一下，随即又站出来。 “说什么去享福，这分明就是进了狼窝了。” 一个少女，嫁给一个老头，家中还有好多子女。 沈棠看了秦婉婉，按照小表妹这个样子，怕是被那些子女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清清，女儿家嫁人不就是为了能够过上好日子吗？” “你当初嫁给我，我不也比你年长了十岁吗？ 年纪大的人会疼人，而且再说了，婉婉知书达理，一定过得顺遂无比。” 秦举还在劝说，但是耐心已经到了极点。 这些年在秦家，他说一不二习惯，被沈家人百般阻扰，已经很是不耐。 当初要是不是沈氏长得还算秀丽，他才不会娶她。 “姑爷说得对，这女子嫁人不就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 “有好去处当然选择去富贵家，咱们地里刨食，可别眼红我外孙女有好亲事就阻扰。” 沈老太拄着拐，疾步进来。 沈棠看了她身后，虽然没见到二房人影，但是这青天白日的，墙根倒是有几个影子。 “沈棠不过是个村丫头，婉婉可是跟着姑爷念过书的姑娘。大山呐，我知道沈棠如今也十四岁了，你们着急她的亲事，但是不能因为沈棠找不到好的，就耽误婉婉的啊。” 沈老太说得语重心长。 秦举去急忙搀着沈老太。 沈家他还是了解的，自从沈老太爷走了以后，家中话事人就成了沈老太。 有了沈老太的话，秦举感觉底气突然就足了。 看向沈大山和柳氏的神情也不一样。 原来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这个年，清清也算是代表秦家来拜过了。趁着天色还亮，你们收拾一下，我们今日就回去吧。” 沈棠察觉到身后有了动作。 只见得秦婉婉突然从沈棠身后出来，站在沈棠的边上。 “爹，我不回去，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嫁给什么员外。” 声音发颤，但是透着一股坚定。 “既然是这么好的亲事，我们秦家何德何能能攀上，镇上有的是想去富贵人家的。” “逆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门亲你不结也得结！” 秦举万万没想到，向来听话乖巧的女儿居然反驳。 “我们婉婉不嫁！她不愿意就不嫁！” 沈清清也站出来。 当年沈老太爷和沈老太也是觉得秦举已经中了童生，中秀才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过了十几年了，还是一如既往名落孙山。 而且也不似当年一般谦逊温和，脾气越发暴躁。 还养了小妾，生了庶子。 女儿可不能走她的老路了，温柔富贵最是迷人眼。 当年自己也是被迷住了，好在女儿如今自己不愿意，那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 那李员外和衙门里的主簿是表兄弟，那主簿听说在县太爷面前很是的脸。 这么多年都没能考中，他也着急，眼瞧着都快四十岁了。 李员外没念过什么书，不过是年轻的时候赶上了好时候，有了几分机遇，才成了这个富贵闲人。 但是因为自己没念过什么书，可偏偏最喜欢识文断字的姑娘。 而且听说李员外身子这几年总是不爽利，也想着冲喜。 加上秦家这么多年，家中添了人口，孩子们长大了，花销更不得了。 这么多年，也养成了挥霍的习惯。 祖产都已经差不多挥霍完了，他这才起了心思。 要是女儿嫁过去，生下孩子，这家财不都是他们秦家的吗？ 这沈家是不过是几个泥腿子，还敢阻拦，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秦举正打算开口呵斥，就听见沈清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开口， “秦举，若你还要执意要将婉婉嫁过去，那我们就和离吧” 第41章 和离 和离。 院子里静默了一秒，随即被沈老太打破。 “不许和离！丢人现眼的东西，沈家没有和离的女儿！你要是和离，就从沈家滚出去！” 和离，只有在夫家做错事情了，才会和离归家。 十里八乡，谁家女儿要是被夫家送回娘家了，那是真正的丢人。 “和离，我也不允许。要么你拿一份休书回沈家。” “两个孩子是我秦家的血脉，自然是要跟我回秦家。” 秦举也开口。 “姑爷！” 秦举无视沈老太的叫声。 他早就想休妻了，但是沈氏并未犯错，且为他生下一双儿女。 但是大字不识，笔墨不通，他和她早就在成亲两年后就没什么感情了。 这些年还过着日子也是因为沈氏自个识趣，从来不过多干涉他，家中也算操持得不错。 所以他愿意留这个黄脸婆，再说柔娘也为他生了孩子，他更加喜爱肉娘，多次想让柔娘的孩子记在沈氏的名下，但是对方不愿意。 他最喜欢的孩子，他也舍不得他的出身低。 没想到往日里找不到借口提出，沈氏居然自己撞了上来。 “不行，你家中已经有孩子，我的孩子自然要归我。” 沈清清和离本就是为了能够带走孩子，孩子要是留在秦家她都不敢想会有什么日子。 “沈氏，向来和离，孩子都是归我秦家。我秦家养他们至今，花费了多少银钱心血，孩子跟你，你养得起吗？” “你如果要带走孩子，也行，你把这些年我秦家在孩子身上花费的精力银钱补还我秦家。我也不与你多要，一千两！两个孩子就归你。” 有了一千两，他可以自己去打点，女儿又能嫁出去换取一些其他资源。 秦举一副如此这般还便宜你的样子。 沈清清倒吸一口凉气。 “拿不出来一千两，就乖乖跟我回家。又或者，你想和离，孩子跟我回秦家，之后婚嫁各不相干。” 饶是沈大山和柳氏都被秦举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大跳。 一千两！这得有多少银子啊，这一辈子都花不完。 沈老太似乎也被秦举的话震惊得说不出来，转头马上怒骂沈清清。 “你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和离！你个猪油蒙了心的蠢货！还不好好跟姑爷道歉，赶紧带着孩子回去好好过日子！” “和离的女人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我老沈家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上来要拽沈清清。 “你还敢推你老娘！” 沈老太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儿居然还敢推她！ “是不是真的给了钱，你们就和离，姑姑和孩子你都不要？” 沈棠突然开口。 “那是当然，只要你们能拿出一千两，我现在就写一封和离书。” “不过我料你们也拿不出来，还是好好地跟我回——”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个要求。” 秦举正得意且鄙夷开口的时候，就被打断了。 “什么！你答应了？” “你一个小孩子答应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秦举很不以为意，觉得沈棠年纪小，根本不知道一千两到底是多少银子。 沈大山和柳氏则咽了一下口水， “那就依你。” 其他人看不明白什么情况，但是秦婉婉却知道，表姐这是要为她们出手了。 沈棠转身去到屋子里，打开湘娘子给的匣子。 里面总共还有一千多两银子。 沈棠之所以出手也很简单，沈清清今日提了和离，她没想到，但是也敬佩她的勇气。 只是如果这次和离不成功的话，她们母女几人回家，那才是真正的地狱生活。 照着秦举的性子，定要磋磨得不成人样。 她不是什么圣母，但是记忆里这个姑姑和表妹，对原身真的很不错。 想必如果是原身她也一定会愿意出手。 人行一世，问心无愧就好。 沈棠取了银票塞到袖口里。 院外，沈大山和柳氏也心疼这一千两，但是总归是自己妹子和外甥女，人总比钱重要。 “哼，那我就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能拿出钱来！” 沈棠徐徐走到院中， “我要你不仅写一份和离书，还要写一份断亲书。” “断亲书，你要写上从今往后，婉婉和阿彦与你，与秦家再无关系。从此两方不论生死富贵，婚嫁嫁娶都跟对方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也不再是亲人，婉婉和阿彦，也不记入你秦家族谱。” “那可不行，她们还是我的孩子，这可不行！” 秦举想了一下，以后万一要是有什么，他总要给自己留点退路。 “一千两，买的是她们姐弟的命。你说出一千两不就是想要卖他们姐弟，刚好，我心善，买了。” “她们姐弟两人以后要给我沈棠当牛做马，毕竟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你若是愿意，就写，不愿意，就让她们随你回去，但是你可想好，她们回去，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沈家就报官，说你虐待子女，家风不严，人品不堪。” 大齐有个规定，人品不堪之人哪怕科举有了功名，也会被剥夺。 果然，秦举听完，脸色一变。 沉默半晌以后， “好，我签！” 毕竟那李员外给的聘礼也不过才二百两，这如今姐弟两个一千两，算下来一人也就五百两了。 更不论秦彦年纪还小，以后娶新妇都要花钱，怎么看怎么划算。 秦举咬咬牙，沈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墨。 不过须臾，秦举就写好了合理书还有断亲书。 “劳烦秦老爷再帮个忙，写个身契。” “恩？”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花了一千两，不是买少爷小姐的。她们要帮我做工，什么时候还上这一千两才有自由身。” 秦举以为沈棠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让他写身契。 看来这沈家大房一家也不是什么善人，幸亏他之前没提什么无理要求。 几人落了手印，收下了身契，沈棠这才将银票递给了秦举。 而沈老太早就被这一出一出弄得转不过弯来，直至沈棠掏出银票才反应过来。 大房居然攒下如此巨富！ “天色不早了，秦老爷回去吧。” 沈棠下了逐客令，另外又开口， 秦举喜滋滋拿着银钱出门，再不多看在场几人。 等到人出了院门，沈清清抱着秦彦哭出了声。 第42章 表妹天赋 “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秦彦年级虽小，但是也大概知道休书，断亲书。 “娘，姐姐，你们莫要哭泣，等阿彦长大。” 小小的秦彦在家中也并不秦举喜欢，秦举喜欢的是姨娘的孩子。 平日里也甚少来看他们几个，人心都是肉做的，时间久了，小秦彦也察觉出来了。 沈清清听到儿子这话，眼泪流得更凶了。 过了好一会，平复了内心，沈清清领着孩子走到沈棠面前。 按着秦婉婉和秦彦就要给沈棠跪下，被沈棠一把子拉住。 “姑姑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婉婉定会入火坑。你救了婉婉，就是救了姑姑。他们两个以后就跟在你身后，你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这几天相处下来，沈清清也察觉出沈棠是什么品性。 而且，一千两，寻常人家买个调教好的小丫鬟也不过十几二十两罢了。 “姑姑严重了，婉婉是我表妹，阿彦是我表弟。兄弟姐妹之间，当同气连枝。” 说着顿了顿， “银钱和你们相比，自然是你们更为重要。” 她想要赚钱致富的原因，也是能希望在这个时代能有余力，能够拥有多一分保护的能力，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再说了，有了这个身契也能避免以后秦家人再返回来找茬。” “婉婉和阿彦以后一看就是有出息的人，是秦家不识的珍宝。至于那一千两，姑姑也不必太过介怀，以后阿彦有出息，还担心着区区一千两吗？” “姑姑如今既然已经离开秦家，那就在家中安心住下。” 沈棠看出沈清清看着她满是愧疚的神态，出声安慰。 “就是就是，清清，就住下，你若不知道作甚，就跟着我做事。” 柳氏也拍了拍小姑子的肩膀， “至于这两个孩子啊，我只有棠棠一个女儿，他们两个来，刚好跟她作伴。” “嗯嗯，谢谢大嫂，谢谢大哥！” 沈清清眼眶红红。 经此一事，沈清清带着一双儿女就住了下来。 沈家村也传遍了，沈清清和离带着儿女回娘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在沈棠花了一千两的影响之下，反而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一时之间，整个沈家村，不少人家起了心思。 果然没过几日，沈家就来了不少同族亲眷，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沈棠的亲事。 还好柳氏之前停了沈棠的劝解，都给拒绝了，并散出消息，称沈棠的病情还不稳定，随时有可能还会痴傻，这才打消了大部分人的念想。 过完元宵，这个年算是过完了。 年后，作坊开始继续动工，沈棠上午在学堂念书，下午带着双胞胎姐妹在家制皂。 秦婉婉在看到香皂成型的那一刻开始，对沈棠的崇拜可谓是达到了顶峰。 表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系统提供了皂基，大大方便沈棠制作香皂。 沈棠则只要提取更多的精油还有更多的色素，方便制作出更多种类的香皂。 只如今还是春寒料峭地，山上的花并不多。 沈大山前段时间上山，只折了一些野梅花回来。 精油制作更为耗时，且量也少。 于是沈棠采用蒸馏提取纯露，古法提取纯露，虽然量不多，但是因为是制皂，所以可以按照比例进行稀释调和到香皂里。 纯露的成分和精油互补，但是和精油相比，出现敏感状态会少很多。 这样一来，香皂安全性也更加可靠一点。 锅炉烧了一堆又一堆的柴火，只熬煮出一小罐纯露。 众人抱着罐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好香啊！” 纯粹的梅香，环绕着几人。 “这个要是做成香皂，一定会有很多人买。” 秦婉婉闻着这一小罐，笃定开口。 “堂姐，等开春了，花多了，咱们还能有更多种类的花香，桃花、梨花、海棠......” “我听说有些人家，还特别喜欢一种花，读书人喜欢梅花，富贵人家喜欢牡丹......咱们是不是还可以根据不同的人群做出分类。” “开春不久以后有府试，咱们到时候再印上写高中的字，卖给那些学子。多的是有人求个好兆头！” “我听说，要进去考许多天呢，以前住着隔壁的一个哥哥，去考试，抽到了臭号，考得就不好。咱们的皂这么香，洗完衣服都是香的......” 秦婉婉不停说着，沈棠看着她眼睛也越来越亮。 这个表妹，好像更加适合做生意！ 许是注意到沈棠的眼神，秦婉婉这才收了声， “表姐，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不，你说得非常好！” 她都还没考虑到产品设计和独特营销，没想到秦婉婉已经想到了。 “等作坊建成了，有一部分，我做单独做成特殊的应季的，婉婉，有什么好想法尽管提出来。” 沈棠是真心感到高兴。 不会带团队，只会一个人干到死！ 沈棠看向秦婉婉如果看一个宝贝。 这如今才十岁，就有这么敏锐的商业嗅觉。 捡到宝了！ “婉婉，你好厉害！” 沈丹直接一顿彩虹屁！ “棠妹妹，你说，这个纯露咱们都这么费劲才弄这么一点来，那做出来的皂，是不是要卖得更加贵一点！” 沈棠点点头。 这个成本虽然不算高，但是耗时，因此纯露花香系列一定会比普通的价格更高。 秦婉婉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说，居然被接二连三的夸奖，红了脸。 柳氏几人侍弄着草木灰，看着凑在一起的几个人，冲着小姑子打趣道， “怎么，婉婉在这儿也算高兴吧。” 沈清清哪有不高兴的，姐弟两个在沈家的日子，没有哪一天是不高兴的。 本来还在担心秦彦念书有困难，结果没想到。 没过两日，沈棠就带着儿子和女儿一起去了学堂。 而且，阿彦还说，夫子夸他聪慧！ 没想到和离以后的日子，过得居然如此舒心，她早就该回家来的。 别说沈清清高兴，柳氏也高兴，女儿有几个同龄人作伴，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沈家院子外，依旧是寒意沁人，但是院内，却是温情非常。 第43章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过完正月，湘娘子带人来了沈家。 “棠妹子，我那铺子如今可是重新收拾妥当了，就差你棠记的货了。” 湘娘子捂着嘴笑道。 过年这段日子，她将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尽数降价出售完毕，又重新调整了一下铺子的架构。 就连招牌都已经换成了“棠记皂铺，青山镇专卖铺子（小字）”。 已经有很多人来打听这个铺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也有用过皂的人家，过了一个年，一块皂早就用完了，早早地等着来购买呢。 “湘掌柜的，真是神机妙算，我这才刚刚制出了新皂，你就闻着味来了。” 沈棠说的也是实话，这段时间，刚刚用纯露制作了一批新皂。 湘娘子来的时间刚好，她也想知道这种皂的市场如何。 只见的湘娘子托着方方正正的一块皂，眼睛亮得如同星辰。 “这个好香啊，是梅香吧！” 湘娘子手里拿着的正是之前沈棠几人用梅花纯露制作出来的梅花皂，也是用了系统出品的皂基。 梅花的冷香，感觉就像是身处在梅林，闻到的就是枝头新开的梅花。 湘娘子原本做的就是胭脂生意，胭脂里面有香料，用的是那些晒干以后的花苞。 虽然胭脂水粉里面有花香，但是更多的是其他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但是哪里能比得上手里这块香皂。 不敢想用了这块皂沐浴，身上满是清冷梅香，这妥妥的就花香仙子啊。 不说别人，她自己现在就想用这块皂好好沐浴一番。 湘娘子已经料想到这梅香皂会在闺中女眷里引起多大的热潮了。 “如今冬日里，山上只有梅花，等到春日，会有更多的花能做皂。” 湘娘子听完更是激动，也就是说以后不仅仅有梅花香皂，还有别的。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棠妹子，那咱们这个皂，定价几何啊？” 之前的白皂都已经卖出八两银子的价格，这个价格想必会更高。 “这个花香皂，如今定价是八两银子，但是八两银子是只给你湘娘子的定的售价，别的经销商会贵上一两银子。” 毕竟沈家村是属于青山镇，那么自然本地经销商保护机制还要给的。 “这会不会太低了？” 湘娘子觉得八两银子一块，却是有点低了。那些个澡豆，小小一颗，都要三两银子。 更何况这么上好的香皂，居然十两银子都不用。 青山镇虽然算不得十分富庶，但是那临安府，住的都是老爷们。 “香皂作坊马上就要建立，到时候，香皂的产量就会增加上来，因此价格不需要很高。” 而且，现在香皂只是她用来快速敛财的一种手段，等以后香皂整个大齐都推广开来，或者市面上也出现皂的时候，它的价格自然会下来。 “这回，你先拿两百块梅花皂，伍佰块白皂，和一千块普通的香皂。” 梅花皂定价八两银子一块，白皂五两银子，普通的就只有二两银子一块。 这也是她库存的一大半了。 另外沈棠又抽出一叠签条大小的纸。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 每一张小签纸上，写了一句小诗。 “好诗好词！” 湘娘子自然是识字的，看到这诗文忍不住大赞！ 不仅如此，每一张纸上的诗文，都是咏梅的绝句。 “无意中得到过一本诗集，见上面的诗文甚好，我便用了。” “你将这个些个诗文，附在购买六块以上的皂里。” 沈棠一说，湘娘子瞬间就明白了。 能愿意花八两银子买一块香皂的人家，也都是富贵人家。 这些诗文，就是最好的营销手段。 湘娘子没有猜错，花香系列的香皂，是沈棠要推出的精品系列。 既然是精品，就一定要有精品才能有的广告方案。 大齐文治清明，农家子也有好学之心，向来文风也很是不错。 这些诗词就是香皂的销售策略之一！ “另外，这也不叫梅花皂，它有个名字，叫一枝春。” 绝，实在是太绝了！ 湘娘子已经预感到梅花皂，哦，不，是一枝春一定是大户人家争相定购的热门款了！ 于是，湘娘子，带着满满一马车的货，合不拢嘴地离开了沈家村。 两人约定好，下一个月的十号，进行盈利结算。 沈棠送走湘娘子，带着婉婉进了屋子。 桌子上还铺着宣纸。 这个主意也是这几日刚刚想到的，沈棠负责裁纸，秦婉婉负责写字。 毕竟沈棠觉得她那几个字实在是拿不出手。 而且，沈棠也决定厚着脸皮去找李夫子，请李夫子帮忙写上，然后找木匠做成字板。 这样一来就不用再自己辛苦一张张写了。 而秦婉婉如今沈棠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当时秦婉婉就坐在沈棠边上，沈棠说让她帮忙写几个字。 “婉婉，我的字不行，所以只能请你来写。我念，你写就好。” 于是当沈棠那些纵观古今都是绝句的诗文出来的，秦婉婉只觉得自己握笔的手都在发颤。 表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念的是什么诗文！ 而且，什么诗集，这么多让人叫绝的诗，她居然一句都没有听过！ 如果说沈棠之前在秦婉婉眼里，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子，如今在秦婉婉眼里，则是一个无所不能英雄。 沈棠手里拿了一块木炭，在宣纸上了了几条线。 “日期，数量，货品，客户，价款......” 一张简单清晰的货品销售表，跃然纸上。 只有在画这个的时候，沈棠才觉得自己来到了擅长的领域。 古人用的都是大写的文字，不管是看账，还是对账，极度的不方便。 有了这个表，这样一来，哪怕不用现代阿拉伯数字，都能很清晰地体现账目。 而且这个账表格式，等作坊落成以后，她会分发到各个经销代理商手里。 这厢，湘娘子带着货品回到镇上。 随即让人找了一块板，写了一句诗，立在铺子门口。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第44章 爆火 年后，街上铺子的生意显然不似之前那般好。 但是湘娘子的铺子前，却站了好些人，其中不乏许多身穿青衫的读书人。 “好一句，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人群里有个身着锦衣的少年郎，拊掌赞叹。 “我倒要看看这一枝春是何物。” 说罢，迈着步子进了铺子。 半晌后，少年看着手里绵密的白沫子和空气中飘散的梅香，陷入沉默。 这也是沈棠提出来的意见。 将一块皂，切成薄薄的小片，放在店内，当做试用。 不明白香皂为何物的人，都可以进店里试试看 “把你们店里的一枝春都包起来。”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我们这个每个人限购六块。” 湘娘子笑着回应。 “真是奇怪了，我第一次听到卖东西还限购的。那行，就给我包上六块。” 最后少年提着包装精致的一盒肥皂出了铺子，带着仆从脚步匆匆离开。 少年名叫周毅，是临安府周家的小少爷。 一进周府，周毅直奔后院。 “妹妹，妹妹，好消息好消息。” 他此番出来就是为了寻找香皂，前段时间，妹妹的丫鬟从一家铺子里寻到了香皂这个东西。 妹妹周梦瑶用完以后，身上的异味居然被清除了。 周家，是临安府乃至整个江南地区最大的茶商，周家家风清正，周老爷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女儿只有十三岁，还未及笄。 周老爷和周夫人日夜难寐，只因为女儿身上有一股怪味。 小的时候味道还不算浓，但是逐渐长大以后，身上的味道更加浓郁。 只有用极其厚重的香料才能压住这个味道，因此也传出周家小姐喜爱香料的说法。 用了香皂沐浴以后，周小三姐身上的味道淡了许多，照顾周小姐的是周夫人的奶妈，当天就察觉到了。 马上告诉了周夫人，周小姐身上有异味的事情，在周家被封锁得死死的。 因此在家闲着的小儿子，周小姐的二哥，便自告奋勇出来寻找香皂。 周毅猜想香皂是在临安府里买到的，而且问了店家，他就猜测这香皂一定是在临安府内制出的。 因此他年前年后都在不停地寻找香皂，无他，只因为，这一块皂，马上就要见底了。 而且过了年，周小姐马上也快及笄了，届时家中来往宾客多。 周小姐的生辰又在六月，那味道说来也奇怪，天气热起来，人一出汗，味道就更加重了。 所以周毅在棠记铺子里找到的时候，差点压不住喜悦，张口就是全包了。 只是那店家居然限购，不然都买来了。 虽然一枝春限购，但是其他的不限购，他还买了其他的香皂一并带回来。 周小姐去了周夫人院子沐浴，因为周小姐的院子里一进去就是香料的味道。 “娘！” 周小姐身着里衫，扑进周夫人怀里。 少女身上，充斥着一股清冷的梅香，哪里还能闻到异味啊。 周夫人喜极而泣，她这个女儿，遗传了她和老爷的好相貌，只是身上带着异味困扰多年。 她的女儿，终于不用饱受异味折磨了。 普通的澡豆，虽然洗了以后会淡化异味，但是很快时间，就没有效果。 周小姐用完澡豆，过了大半天才有一丝丝的异味。 但是这只有靠着她的周夫人才能闻到。 届时，身上带个香囊，衣服用熏香在熏熏，完全就会闻不出来。 而且在家中，只要沐浴时间勤快一点，这个异味想必会减少很多。 这个一枝春实在是太好了！ 简直就是她女儿的救命神器！ “毅儿，终于算是做了一件靠谱的事情。” 周毅往日在家，不是遛狗就是逮鸟，唯独对这个妹妹却异常好。 “娘，这个香皂，可要多买一些！” 周夫人点点头，既然知道香皂能有效祛除女儿身上的异味，她自然是要多多囤货。 只是这一枝春这样好，她都想要用用了。 但可惜，对方限购，只带回来六块，自然是紧着女儿先。 而青山镇，出名的不是香皂，而是湘娘子立在铺子外的那句诗词。 不仅仅是青山镇，连带着周围几个镇都知道一家铺子外，立了这么一块牌子。 众人纷纷好奇，踏进铺子以后，人手拎着盒子出来。 一时之间，一枝春在青山镇名声大噪，供不应求。 渐渐地，“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这句诗，在临安府里也流传开来。 别人或许不知香皂，但是这句好诗你如果没听过，那你在读书人里可是要被笑话的。 更有甚者，还要为这句诗配上一句，但是都觉得配不上。 就在府城学子，为这句诗词打得火热的时候，周家又传来另一句绝句。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听说是周家小少爷，在棠记买了东西后，货品里压着这么一句诗。 棠记香皂，在读书人眼里，爆火啦！ 湘娘子当掌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铺子里看见过这么公子少爷，清一色瞧着都是读书人的模样。 “掌柜的，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可有上半句？”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掌柜的，可是你写的？” “......” 整个铺子被围得人满为患。 “诸位公子，诗词不是我写的。但是购买铺子的六块一枝春以上，就有机会获得诗词。” “但是先说明，诗词不多，有极大概率重复，请大家理性购买。” 湘娘子话音刚落，柜台前的人，瞬间爆出声响。 “我要六块一枝春！” “我也要六块，我也要。” “好姐姐，给我也来六块” “......” 湘娘子看着眼前这些疯狂的年轻人，心下更是感叹沈棠好手段。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没有这些词一枝春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好好好，各位公子各位少爷莫着急，我给大家包上。大家付完钱，拿上收据，等会凭着收据领取一枝春。” 湘娘子和助理丫鬟打包完这些香皂，刚刚放在案台上，就有人递着收据送到了她的眼前。 第一个拿到一枝春的人，当场迫不及待地拆开。 “有了有了！” 货品里，一张泛黄的宣旨，显得格外突出。 “什么什么，快念念！”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第45章 棠记皂坊 人群一片哗然。 又是一句惊世好词！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掌柜的，快快快，我的我的！” 其他没有拿到的人，此刻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模样。 “我的也有，我的也有！” “是什么，是什么！” “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 铺子来的人，有接近十个，人人手里拆出了一句诗。 句句精品，句句好词。 “我等读了这么多年书，未曾有一句这样的绝句。” “可惜都只有一句，没有完整的一首。” “掌柜的，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这样好的诗句，随便写一首出来，都能在文坛人人知晓。 不至于寂寂无名至今啊。 湘娘子只摇摇头， “我只是个卖货，我哪里知道呢，我也是从别人地方买来的。 众人见问不出什么，捧着一枝春回家了。 本也就不为了香皂而来，只为了好词来，因此许多人回到家中，将皂随便一放，便不在意了。 只有少数人，用了香皂。 而远在沈家村的沈棠，并不知道，一枝春已然爆火。 作坊一共有三排，如今已经打好了院墙。 沈大山更是每天都在作坊帮着一起做工。 家中如今又多了一个帮手，帮着柳氏做事情。 因此工人们也不来家中吃饭，每次中午做好饭，她们送过去再送过来。 二房一家最近也不吵闹，因为沈文已经回镇上念书了。 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 也是作坊完工的日子，这一日，沈棠几人换了干净的新衣衫。 大梁是沈大山亲自去山上找的杉木，叫了好几个村中的大汉才搬下山来的。 杉木上绑着大红色长布。 作坊周围也围满了人，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 木匠师傅高喊着： “贺喜东君，今日上梁。张良斫树，鲁班尺量；紫微高照，大吉大昌！” 沈大山高高站着，从梁上洒下糖果、糕点。 “真是气派啊！” “可不是，都是青砖啊，这得多少钱啊！” “大山家不一样喽。” 日字型的青砖作坊，在一堆木房里显得尤为突出，更加不论，它更加高，更加大。 上完大梁，作坊的牌匾带着红花也被高高挂起。 “棠记皂坊”挂咋一座房的正中央。 “怎么是棠记，不是沈记吗？” “我的个乖乖，可不得了，这是用沈棠的名字吧。” “这作坊以后就是沈棠了。” “......” 人群的议论声，被鞭炮声盖过。 早春还有冷意，但是沈棠却觉得浑身火热。 她来大齐的第一个产业已经有了雏形。 里正出来高声开口， “今日是大山一家建立作坊的好日子，我呢也代表村里，祝贺大山一家。” “此外，还有一桩好事情，要说于乡亲们听。” “之前，说好了作坊成立以后招工，如今作坊成立，自然也要开始招工。” “优先招聘村中有一技之长的妇人，另外，作坊也将会收购部分蔬菜。” “有意向的人，晚间可以去大山家中报名，报名时间两天，三天后，招工名单会张贴在作坊外。” 里正的话说完，人群里传来巨大的骚动。 “里正，我们汉子难道不比那些个女人干活有力气吗？” “就是，还有，招工怎么也不说工钱呢？” 人群里有几个人提出疑问。 “诸位，作坊的工作，是女人更加擅长，首先手要灵巧，再者，还有会做饭。” 柳氏站出来回答， “至于汉子，因为我们招的是女工为主，因此男工还是少一点来得好。” “马上就要春种了，各位兄弟还要下地干活忙着春种呢！” “工钱，一个月五百文，每个月休息四天。一人工作四个时辰，中午作坊包午饭。” 这下更是不得了。 “五百文，那可是半两银子！” “一年就是六两银子！我的老天爷！六两银子还管饭呢！” 有些有眼力的，已经悄悄从人群里溜走去沈家院门口排队去了。 “另外，为了庆贺作坊建成，我们将于五日后，摆酒！到时候各位乡亲都来喝上一口小酒！” 沈棠和秦婉婉在沈家院门口支了一张桌子。 “排队的婶子莫要大声喧哗，等会上来，报自己名字和年龄。” “棠丫头，我是你翠花婶！谁不知道我有的是力气。” “姓什么？多大年纪了？” “姓张。今年三十四了。” 秦婉婉就在边上记着：一号张翠花，三十四岁，力气大。 排在后面的人伸长了脖子， “钱金桃，今年三十岁，会做饭，还会种田！” “孙玉娘......” 秦婉婉写得飞快。 可以说是基本上整个沈家村的妇人都来了。 等到最后一个人登记完，天色都要黑了。 沈家村不算大村，住着总共也就一百多户人家，今日登记的人，居然有八十多个。 看来需要淘汰一半。 晚间，沈棠拿着名单，找了沈大山夫妇以及被留在家中的桂花婶几人，商量名单上的人。 作坊挑人最先找的是老实本分的人。沈棠说完要求，柳氏几个人很快就缩小范围了。 “孙大姐是个老实人。” “王娘子是北方来的，一手面食做得极好！” 最后敲定了四十八个人。 有人负责草木灰沉淀，有人负责熬煮猪油，力气大的负责搅打...... 另外，沈棠还挑了三个厨娘，负责员工的饭食。 凡是报名了的人家，这两天如热锅上的蚂蚁。 就等着沈棠贴出公告。 “来了来了！” 三天后，一大早，沈棠就带着婉婉出来张贴告示。 没想到作坊外早早就有人等着了。 “各位婶子来得这样早啊。” 沈棠说着，和秦婉婉两人用浆糊将告示贴在墙上。 “诸位婶子都来了，我就开始念了，如果没来的，也烦请各位互相转告一声。报到名字的，等会留一下。” “张翠花、孙玉娘......” “有我名字！有我名字！” “当家的，我被选上了！” 沈棠一个名字会喊上三遍，每叫到一个名字，人群里就有人高兴地喊出声。 沈棠报完最后一名字，人群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没选上的婶子不用担心，租房做饭需要买菜，会有优先没被选上的各位婶子家里购买。” 人群里，没选上的妇人脸色也有些许好转。 “棠丫头，你放心好了，我家的菜，比那大姑娘都要水灵咧。” 人群散去，沈棠从带着的篮子里，掏出一块木牌。 “各位婶子，这个是你们的工牌，上面写了你们的名字，工牌底下也刻上了你们的名字。” 第46章 摆席 “呀，原来我的名字是这样的，真好看！” “以后大家来上工，凭着这块工牌进入作坊。进来以后用底部印泥在进来的纸上盖个章。” 沈棠这也是参考了后世的考勤打卡制度。 沈家村的人，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亲戚，加上有时农家人没什么文化，势必在管理上一定会有一定困难。 所以在一开始就要抓好这个制度。 “另外，工契已经请人拟好了，有件事情我要说在前头。” “你们来工坊做事，但是出了工坊家里人问起来做了什么，不许开口。如果有泄露的，罚银仟两，我也会报官处理。” 罚银仟两！ 刚刚还高兴的妇人群，一下子就鸦雀无声。 “瞧你说的，我们放着好好的钱不挣，说这些干什么！” “再说了，老娘我如今可是家里挣钱的人，我家那个，有什么意见也得憋在肚子里！” 这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 但是她们转念一想，确实也是！ 如今都是她们在外挣大钱了，一年六两银子呢，他们两年都不能攒下这么多！ “作坊好了，赚到钱了，大家的工钱还会跟着涨，我沈棠说到做到！” 沈棠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像后世画大饼的资本家。 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了。 “五百文还能涨工钱！” “棠丫头，涨这么多，不要命啦！” 沈棠笑笑不说话。 你们怕不是不知道肥皂的利润。 沈棠又点了王娘子几人。 “三位婶子以后就辛苦，负责给大家伙做饭。每日米面蔬菜都会买好，婶子们放开手脚做就行了！” “另外，过两天，家中摆酒席，还要请三位婶子来帮帮忙！” 农家一旦开口说摆席面，一定是全村都有的流水席。 几人忙不迭点头。 沈棠和秦婉婉在人群散去后，也回家了。 “猪要买上五头，青菜豆腐，萝卜，也要许多。” 柳氏、沈清清和桂花婶三人正在盘算着要买多少菜。 “还要去买上几大坛酒！” 这回宴请不仅仅是全村人，还有帮忙的工匠师傅。 “对了，李夫子那里棠棠可别忘记通知。” 沈棠点点头，李夫子那里她一早就已经通知了。 李夫子也答应了届时会全家赴宴。 席面定在晚上，但是一大早，家家户户就扛着桌椅板凳到了村中祠堂门前的大块空地上。 沈家祠堂外，有很大一块空地，年年用来祭祖做大事用的。 沈家村盖了一间作坊，这可是沈家村建村以来的大事。 里正和村中族老商量，决定把这空地腾出来，给沈棠用来摆席面。 说是，让老祖宗们看见了也高兴高兴！ 沈大山和柳氏在村中人缘也好，柳氏定菜的时候说了一嘴。 乡亲们拿过来的菜早就洗得干干净净。 桂花婶带着村里的另外一群嫂子天不亮就起来磨豆浆做豆腐。 这个流水席，不仅仅是沈家村的第一回，也是周围这十里八乡的第一回。 几个族老的脸，一整天都是红红的，一大早就去了隔壁村子串门去了。 王娘子早上就开始揉面一直到中午还在揉面。 她这么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白面，光是白面就用了一百多斤。 就在王娘子以为是蒸大白馒头的时候，沈棠告诉她，刷上猪油撒上葱花，做花卷！ 白面加猪油，她根本不敢想有多好吃。 整个沈家村，中午做饭的都没几乎人家，人人都在等晚上的席面。 夕阳渐沉，整个沈家村飘满了米面酒肉的香味。 祠堂外已经坐满了人，唯独上首空着两张桌子。 一张是请祖宗的，还有一张是给族老和主人家的。 “上菜咯！” 整个祠堂安静下来，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小孩子也被大人按在桌子上。 大大的托盘上，放着一碗碗油亮软糯的红烧肉，紧接着红烧狮子头、酱鸭、糖醋鱼...... “咕噜。” 有人咽了口水。 这席面也太好了吧！ 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好的！ 李夫子夫妇和族老坐在一桌，沈大山夫妇带着沈棠，也向主桌走去。 几个族老在得知这么大的作坊居然是靠着沈棠建成以后，目光早就不一样了。 “为师也没什么好贺礼送与你，只亲自写了一副对联，棠掌柜若是不介意，就收下，” 李夫子揶揄。 “夫子这话严重了，夫子能来，已经是学生的荣幸了。” 但是几个族老个个都是人精，这李夫子喊沈棠掌柜，那他们几个还仗着辈分，那可就是自己打脸了。 “要我说，咱们沈家村，以后说不定都指望着沈棠呢！” 四族老笑呵呵开口，其他人纷纷应和。 沈棠也是笑意满满，亲自给桌上的人都倒了酒，举杯。 “今日是个我沈棠家的好日子，首先感谢我爹娘这么多娘不肯放弃我这个女儿，十多年如一日的疼爱。再者感谢各位乡亲，这些年对沈棠的照看包容，也感谢李夫子，教我识字念书，让我明理分辨是非。没有各位，就没有棠记作坊的成立。” “沈棠不善言辞，诸多话都在这酒里，我敬大家！” 也敬我回不去的那个如梦时代，敬我往后不管不顾的峥嵘年华。 众人纷纷举起举杯回应。 “今日招待不周，来日若有机会，再备好菜好酒招待各位乡亲！” 话说话，沈棠示意沈大山动了第一筷子。 众人见主桌动了筷子，才下筷。 纷纷冲向了红烧肉、酱鸭等荤菜。 “唔！！” 太好吃了！ 不愧是挑了村里最会做饭的人去做的。 不仅如此，柳氏还把十三香也用到了此次的席面上，味道自然是不用多说了。 “花卷来了！” 热气腾腾的笼屉，风一带，猪油葱香十三香的味道弥漫开来。 这个席，她们能吹一辈子！ 沈棠坐在主桌，看着里正和几个族老看着她眼神都在发光。 犹豫了一会，沈棠还是开了口。 “里正叔，几位族老。我想说一件事，作坊开工以后，我将会从收益的利润里，抽取一部门用于村中建设。” “盈利的第一笔钱，棠记会将路进行修缮。” 里正和几个族老瞳孔都震了一下，似乎是不敢相信。 随即，里正又跟几个族老对了对眼神，开口， “沈棠，女儿家本是不上族谱的，但是你成立作坊，真的如你所说那样。我便开祠堂，请祖宗，将你记上族谱。” 此时的里正还没想到，没等到修路，他就已经迫不及待想替沈棠上族谱了。 第47章 餐厅风波 二月八号，作坊正式开工。 之前托木匠打的架子工具也都尽数已经搬进作坊。 作坊总共分成三排，生产在中间那一排，原料放在最后一排，而第一排则用来放做好以后的成品。 生产主要分为提碱、熬炼猪油、纯露蒸馏、色素提取等。 沈棠虽然有皂基，但是皂基这种东西，一下子放出来，难免让人产生怀疑。 而且这样制作出来的古法皂，显得没有那么精致，等能量产以后，价格自然就会下来。 但是皂基制作出来的皂，肉眼可见的就比古法制作出来的要来得更加细腻高级。 她的皂，有针对普通人家的，也有面向富贵人家的。 这就是她想要采用的分级销售。 同样的，那些诗文也只会出现在高端产品系列里面。 第一天，属于上岗培训，生产线都是分开的，彼此互相看不见。 富贵一家，早早就送来了许多猪板油。 沈棠专门在第一排设置了采购处，猪油、柴火、稻杆等都需要采购，还有米面蔬菜。 家中只有沈棠和秦婉婉识字，因此上午两人去上学，下午便在作坊整理账目和材料。 沈梨和沈丹姐妹，则跟在两人身边学习。 倒是让沈棠发现了沈丹的不同之处。 “柴火一天就要用上十担，一担干柴火二十文，一天就是两百文。猪板油三十文一斤，一天就要用上二十斤，就是六百文......一天米面就要用上六百文。” “这算下来，咱们一天要花出去五两银子！” “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还要付给婶子们工钱！那一个月差不多就要一百八十两.” 沈丹掰着手指头不停算着。 “这一年，一年......” “一年就是两千多两。” 沈棠替她算出来。 但是沈棠看着沈丹却是两眼发亮，没想到沈丹不爱念书，算学却是异常的好。 数学这个东西，还是讲究天分，沈梨喜欢读书，但是算学却不太行。 “沈丹，你跟我学拨算盘吧。” 沈棠会打算盘还是因为上辈子，她对算盘感兴趣才去学的。 结果发现，算盘打得快，一点不逊色计算器。 “啊？我学算盘吗？” 沈丹愣住了。 这年头，只有那些掌柜的才会打算盘，普通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到。 而且掌柜的有这么那么多学徒，多半也都是为了拿一手算盘。 “恩，我让木匠做几把算盘，不仅仅是你，你们都要学！” “但是你得学得更好一点，以后才能帮我管账。” 学自然是大家一起学，账房以后肯定也不仅仅是一个。 沈梨以后是要跟着自己的，如果沈丹有事，沈梨能算，也可以，技多不压身。 至于秦婉婉也跟着自己，愿意学最好，以后要是嫁人了，家中账本也能盘算得清楚，如果愿意跟着她，她也想让她多学一点。 毕竟，数理好的人，往往头脑更加清晰一点。 沈棠看了一眼窗外，去到后面寻了沈大山。 “爹，这几日，你在村中找几个健壮的青年，安排在作坊巡逻。” 她刚刚不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人探头探脑的。 作坊刚刚开始启动，还是小心为好。 “工钱比她们少五十文，还是挑老实本分的。” 沈大山点点头，转头出了作坊。 沈棠从生产线的一头，走到另外一头，收获了无数热情的招呼。 中午做饭，沈棠嘱咐厨房，将熬猪油剩下的猪油渣炒进菜里面，或者留着，用着下面条或者包饺子都行。 熬煮猪油，势必会有猪油渣剩下，不如用来做菜，这样一点都不会浪费。 厨娘的手艺是整个青山村最好的，因此做出来的菜自然是无比美味，加上又用了猪油，更是香得不得了。 住在作坊周围的人家，先是闻了一个早上的猪油香，现在又闻饭菜的香味。 这个作坊，不用想，吃的都很好。 “爹，好香啊。” “别担心，你娘说了，她等会假装吃两口，剩下的带回来。” 这样一幕，不仅仅发生在一个家庭里面。 但是谁也没想到，餐厅门口立了一块牌子。 “吃多少，领多少，不许外带，一经发现，警告三次，开除工籍。” 农家人不认识字，沈棠特地让几个厨娘在人进餐厅的时候就喊出来。 餐盘是作坊统一提供的，一人领一个大盘子，厨娘负责打菜，饭则是自己盛。 孙玉娘家中有五个孩子，丈夫身子不好，这些年家中全靠她一人操劳，如今她来作坊做工。 家中过年都吃不上这样好的菜。 今日作坊第一日开工，沈棠特地买了鸡腿。 但是她看到许多妇人都没有吃这个鸡腿，都想藏起来带回去。 为了方便厨娘收拾，餐厅也是参照后世公司的食堂模式。 “食堂不允许外带。” 王厨娘年纪最长，手艺也是最好的，三个厨娘隐隐以她为中心。 “这个鸡腿，给了我就是我的，凭什么不让我带出去。” 对方也是伸着脖子不肯退让，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样带着鸡腿的妇人。 “东家请你们来做工，才给你们吃饭，你们既然吃不完鸡腿，那我明天就跟东家说，这荤菜可以只采买一半反正有人她不爱吃。” 后面那群婶子，看到进来的沈棠，喊出声。 “小棠，你来说说，我们这个鸡腿咋就不能带出去？” “我们干活可没偷懒儿啊。” 王厨娘看到沈棠进来，喊了一声东家后就不开口，看着这群人，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也不想想，她一个厨娘为什么敢说出不让外带这种话。 “各位婶子想带走，莫不是中午没吃饱？” 沈棠看着众人， “我特地让厨娘做了许多，就是怕各位婶子干活耗体力，怎么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饭菜不够啊。” 沈棠说着，探头看了一眼，菜还有剩。 “自然是吃饱了。” 有人应声。 沈棠听到这话，沉默了一晌，随即，抬高了声音。 “我请诸位来，是来做工的，我付工钱给各位，中午包午餐也是为了大家下午干活的时候有力气。你们如今吃不完带回去，惠及你们的家人，我可不曾请你们家人来做工。” “不要跟我说不是给家里带的，各位婶子家什么情况大家都是一个村也都是知根知底。” “工钱我给各位，你们养家我管不着，但是我的餐厅是给工人吃饭的，既然你们吃不完这些荤菜，那以后你们几人就不必准备了。” “我的钱，不养别人，只养工人，你们要是有什么反对意见的，那我这个作坊也容不下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 沈棠说完这话，整个餐厅静悄悄。 第48章 这词，是我写的 众人看沈棠身上凌厉的气势，败下阵来。 “王厨娘，今日的猪油渣可还有剩下。” 沈棠转头问王厨娘。 “有的，还剩下一半。” “没有藏食物，去王厨娘地方每人领一小把猪油渣带回去，就当做是作坊给你们遵守制度的奖励。” 吃饱的几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直接当场就改了称呼。 果然，听到这话，这些婶子露出悔恨的神色。 你说，你说，贪这个鸡腿干什么啊！ 都出来做工了，还贪这一个鸡腿干什么啊！ 沈棠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们脸上的神色，缓声道， “我也不是针对诸位婶子，这作坊要有作坊的规矩，你们把这些好的饭菜带回家，下午还要干活。这要是没力气干活，作坊可不留不干活的人，你们这挣钱的饭碗都没有了，还在乎着一个鸡腿吗？” “咱们作坊，各位婶子也看见了，每天都有猪油，别的不敢保证，这猪油渣保管够。” “以后啊，大家做得好，这猪油渣除了做饭以外，都会奖励给大家带回去。” 富贵婶也在被录用的人里面，惯是个会说话的， “你们啊，真是猪油蒙了心。咱们好不容易进了这作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一个月的工钱，都赶上人家两个月的工钱了。” “还贪这些小便宜做什么？要心疼家里人，届时发了工钱，来我家买些肉给她们打打牙祭，我让富贵给你们便宜些。” 如今作坊成了富贵家的主力消费，只要这个作坊不倒，她们的猪肉铺子，生意就永远不用愁。 “哎呀，我确实是糊涂了，我是真没想到这伙食有这么好，是我想差了。” “对对对，是我的不是。”0 “我不带了，我这就吃掉！” 区区一个鸡腿，这还能吃不下？ 沈棠见众人迫不及待吃了鸡腿，神色也缓和下来。 “吃完饭不着急干活，大家一个时辰休息。” 这，还有休息呢？ 沈棠说完，也不理会众人惊喜的神态，出了餐厅。 不是沈棠心硬，而是，她如果纵容这种行为，以后作坊的规矩就立不起来，人人做工的时候，就开始盘算从作坊拿东西回家，那这个作坊也开不了多久时间。 —— 沈文到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中午。 书院里面聚集了一堆书生，在品评诗词。 这群人什么时候有这么高雅的性质了，沈文不想理会，但是被人拉了过去。 “文兄，你说这几句词，哪句最好！” “什么词？” “这你都不知道？” “诶诶诶，我来说，我来说，咱们青山镇开了一家‘棠记皂铺’，这个事情......” 沈文在听到“棠记皂铺”的时候，眉头一跳。 棠记，这么巧吗？ “这些个诗词，镇上都传遍了。听说临安府里还有一些其他的绝句呢，只是被人藏着掖着，不肯逃出来共享呢！”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实在是太妙了，你说是不是？” “明明就是我这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才是顶级。” 沈文无心听诗词，只关心这个棠记，还是皂铺。 村里大房一家刚刚建了棠记作坊，镇上就出现了棠记的铺子。 不行，他要去看看。 沈文放好行李，便出了门。 “文兄，你等等我们几个啊。” 同窗带着沈文去到了棠记皂铺的门口。 在看到里面的女掌柜的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不就是多次来沈家村的湘掌柜吗？ “怎么样，你瞧瞧门口这句词，是不是也是一绝！” “棠记有个皂就叫这个名字。” “一块要卖八两银子呢！听说还买不到，已经断货了！” 八两银子！ 沈文瞳孔骤缩，他的束修也才五两银子，加上其他的师礼，也不过七两银子。 这一块皂居然就赶上了他一年的束修。 “听说啊，夫子和山长对这个诗都赞不绝口呢！” “何止是夫子和山长，我听我表姐夫的姑姑的表哥的大舅子说，县令大人对这个诗都爱不释手。” “还听说，县令大人在收集这个诗词呢！” “你们说，这个诗词到底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写出这样的绝句啊！” “能写出来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但是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呢？” “我要是能写出这诗，我爹都得给我磕几个！” “你爹磕几个算什么，我娘都要给我洗脚！” 众人在耳边的话，沈文一概没听进去，只听见了县令大人对这个诗喜爱非常。 “阿文，你怎么不说话，你也被这诗词震惊了吧。” 沈文脑中迅速转了一圈， “是啊，我确实被震惊得无话可说。” “我被震惊不是被诗词震惊，我是被这卖货的人震惊的。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同窗不明白沈文这话的意思，只看见沈文脸色阴沉。 “因为这个诗词，是我写的！” 同窗瞪大了眼睛。（0.0）！ 他们听到了什么！ 高手竟在我身边！ 同一个夫子，教出的学生为什么天差地别。 “阿文，你说这个是你写的？” 同窗震惊开口。 “是的，这些词，是我在家中无意中所得，你们不是奇怪为什么只有一句吗？” “是因为，这些词很多都是偶然有感，自己落笔也觉得甚好，也写不出来上半句。” “不是，阿文，你莫诳我等！” 沈文在书院成绩并不好，能写出这诗词，早就该名扬江南了。 “这个女掌柜，叫湘娘子，多次去往沈家村，就是我家。与我那个堂姐在做什么生意，我等读书人自然不屑与商人为伍，自然我就没有多问。” “也不瞒各位，我们同堂姐一家已经分家。” “家中屋舍一人一半，我之前用的书房，被分给堂姐一家。书房里的文稿也不见了，爹娘说不曾见到。” “我也以为是我自己随手不知放在了何处，原来是被我堂姐拿走了！” “我这些年呕心所得，竟然被她们拿去牟利，实在是欺人太甚！” 沈文说得咬牙切齿，神色激动。 “阿文，莫怕，我等这就进去帮你讨回公道！” “哥儿几个，随我进去！” 说着，一行人面带怒火，脚步匆匆冲进了铺子里。 第49章 县衙 一枝春爆火，湘娘子铺子里的皂，库存也即将告罄。 湘娘子正带着人在清点库存，就见到门口进来一群青衫少年郎。 想必这又是来买一枝春的，于是，带着笑意开口， “各位小公子，铺子里一枝春已经卖完了，诸位若是想......” “你这个下作的女子！” 湘娘子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为首的一个少年，恶狠狠地骂出声。 “文兄这般好的诗词，居然被你们这满身铜臭的商人用来牟利，简直下作至极！” “就是，偷窃诗文，沽名钓誉，兄弟们，给我砸了这个铺子！” 说着，便开始动手，将货架上剩余的香皂扫落一空。 “诶，你们......” 湘娘子被对方突然起来的鲁莽，吓了一跳。 “噼里啪啦！” 湘娘子铺子里都是女子，身量力气都不及这群少年人，根本拦不住。 地上，摔满了香皂。 对方甚至还不解恨，用脚上去猛踩。 古法制出来的皂，本就比较软。 不过短短瞬间，铺子里一片狼藉。 “砸了你的铺子，以后也不许再开！你这样品德败坏的女子，谁买得你东西，谁就是偷窃诗文的帮凶。” 少年的声音极大，铺子门口瞬间围满了许多人。 “原来是偷窃人家的诗文！” “我就是女子开铺子，生意还这么好，一定不光彩。” “你瞧瞧果然，还好我没买过。” “我也没买过，我就看不上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 “但是，这个香皂确实挺好用的！” “你是对方请来的推手吧！” ...... 湘娘子自从香皂铺子开业以后，每天生意爆火，已经是这条街生意最好的铺子，没有之一。 边上早就有许多眼红妒忌的店家，如今趁着现在，更是落井下石。 “你们这群学子，简直是无理取闹，今日，你们损坏我东西，砸了我铺子声誉。要么照价赔偿，恢复原样，并且道歉。不然我就报官。” 沈文躲在人群后头，听到湘娘子居然要报官，心下顿时一慌，刚想开口，已经被人抢先。 “好啊，报官好啊，就怕你不敢报官！” “我倒要看看，你这女子如何贼喊捉贼，颠倒黑白。” 说着还拽了沈文出来， “文兄，你莫怕，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咱们又没做亏心事，担心的该是他们。” 沈文皱了皱眉头，怜悯开口， “我只是觉得，她们可能只是一时走错路而已，我们也不用如此，毕竟女子生存不易。” “文兄，你就是太过好心，人家可是拿着你的诗文赚了盆满钵满。” “还赔偿，我呸，我等没让你将不义之财吐出来已经是格外宽容，你这女子还敢要求赔偿！” “今日，你若是真敢报官，我还真就高看你一眼！” 湘娘子看见沈文，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听沈棠说过沈家大房和二房不合，只是没想到，瞧着干干净净的少年郎，居然怂恿同窗来做这样的事情。 可怜这几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那就请诸位跟我去衙门一趟！” 几个稚嫩学子罢了，没经历过什么风雨，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湘娘子带了一人去衙门，其余人留在铺子看店。 湘娘子走在前头，身后跟了一群人。 沈文作为苦主，被其他几个学子簇拥在中间，再后面跟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县衙不算远，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青山镇算得上是治理颇为安定的，因此衙役看到浩浩荡荡一群人向县衙走来，忙不迭疾跑进去通报。 “咚咚咚！” 鼓声敲响。 林知县坐在上首，看着堂下站着的人，有些看不懂。 “大人，民女是棠记皂铺掌柜，要状告这群学子砸我铺子，毁我声誉......” “大人，不是这样的，是这个妇人联合文兄堂姐一家，偷窃了他的诗文，用来牟利！” “我等读书人，明理平不公，还望大人做主！” 学子们看湘娘子率先开口，更是生气，马上开口打断。 林知县皱了皱眉，这群学子怎么如此浮躁！ “你先说。” 林知县点了人群里不说话，但是被推在前头作为苦主的沈文。 “启禀大人，小子是沈家村沈文，如今在镇上书院念书。” 沈文捏紧了手心回答，他有私心。 先说自己是读书人，县令大人想必会有些好感。 “学子今日来到书院，听闻城内都在议论一家铺子的诗词，同窗说与我听，这才知道，学生之前无意偶得的半成品被人偷了，并且用此来卖货。” “同窗仁义为我不平，生气之下，略有冲动。哪知湘掌柜不仅不知错，还出声威胁，前来报官，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湘娘子见沈文三两句话，就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砸了铺子，抹黑名声被说成略有冲动。 “你说的诗文可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林知县是寒窗苦读，高中进士出身，最近正是喜爱这些诗。 况且，这些诗词里，一看就是品格高雅，志向高洁之人才能写出来。 看着堂下的人，一个是经商的女掌柜，一个是念书的学子。 虽然，林知县觉得能作出这样诗词的人，想必不该在青山镇寂寂无名。 可两厢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相信是这个学子作出来的诗词。 “你说这诗是你所作，据本官所知，这诗有个通病，只有一句，既然说是你所知，想必是能做出完整一首。” “回大人，这才是这女子狡猾之处。这诗之所以之前没有拿出来，就是因为，小子有感而写，佳句只得一半，想要补上班阙，但是总觉得匹配不上，因此搁置在家中这些诗。 ”我本是放在家中书房，彼时家中还未分家，谁知书院放假后归家，家中已经分家，书房归了大房所有。” “我本来以为是我随手错乱放开，谁知道今日回来书院，才知道这些诗词已然被人偷窃出来！” 林知县皱了皱眉， “那你觉得是谁偷了你的诗词，并拿出来用以贩卖。” “回大人，学生不敢揣测，但是那书房如今做了我堂姐沈棠的屋子。” 林知县看了衙役，一眼 “你们去一趟沈家村，去将那沈棠带来。” 第50章 贡献诗集 县衙打马来到沈家村，恰逢中午。 衙役身着差服，腰间挎着大刀，村口询问了人家，直奔沈棠家中。 “可是沈棠，知县大人有令，速速随我去一趟衙门！” 沈棠看着眼前的衙役，一时之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先喝杯热茶！我换身衣裳就随您去。” 沈棠拉着衙役，袖子一抖，一锭碎银子几个呼吸就到了衙役的掌心里。 还好，自从有钱以后，她有了随身带点小钱的习惯。 陈浩看着掌心的手感，掂了掂重量，这有半两银子了，都快赶上他一个月俸禄了。 “你堂弟说你偷他诗文。” 陈浩压低声音， “咳咳，快去，莫要让我久等，大人还在等着呢。” “好好好，大人先喝杯茶！娘，给大人上杯热茶。” 柳氏几人都被衙役吓到了，颤颤巍巍地上了一杯茶。 都是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衙役上门的！ “大人，不知道小女犯了什么错？” 尽管柳氏害怕，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县令大人有事要问沈棠。” 看着银子的面上，陈浩还是说了一嘴。 “大人，好了，我们走吧。” “婉婉你随我一起去吧。放心，没事的，万事有我在呢。” 秦婉婉虽然也害怕，但是沈棠的话，有种让她莫名信任的魔力。 陈浩是打马来的，沈棠和秦婉婉便叫了牛车。 三人一出沈家村，村里就跟炸开锅了似的。 “大山，我放心不下棠棠，我们去吧。” 柳氏和沈大山看着女儿焦急开口。 “大河，我们也去瞧瞧吧！这沈棠都被官差带走了。” 隔壁，王氏同样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了。 沈大河本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而且事关大房，随即拍板。 沈棠坐在牛车上一言不发，倒是让陈浩好奇了。 这丫头看着不过是十多岁还未，瞧着还未及笄，被官差传唤，脸上居然没有一丝害怕。 至于这个小的，脸上虽然有紧张害怕，但是居然还能忍住。 至于赶车的有根，更是大气不敢喘，要不是给了五十文，他真的不愿意接单。 四人一路沉默，许是官差在身边，有根赶车飞快，很快就到了县衙。 “你就是沈棠，沈文说你偷窃了她的诗文，你可认？” 林知县看着沈棠，颇为灵秀，身边跟着的小女娘看着也是很是温婉。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只是这样的女孩儿居然会偷窃。 “回大人的话，民女不曾偷窃。” “这诗可是你写的？” “回大人，不是。” 沈文听到这话，面上露出喜色。 真是天助我也！ 林知县刚要拍案，就听见沈棠说， “但是这个诗也不是沈文写的！” “胡说，这个诗，你也承认了不是你写的，难道家中，除了你还有念书识字的人吗？” 沈文脸上当即出现一丝裂缝，马上大声反驳。 “若是你写的，你可有上半句。” “哼，你就是看我不曾写完一整首，所以才有恃无恐地偷盗，半首诗的缘由我已经说与大人听了。” “不错，沈文确实说了缘由。沈棠，沈文没有一整首，难道你有吗？” 林知县听出了沈棠的话外之音。 “回大人，这诗词不是我写的，但是确是我无意中得到。不过我只挑了那些诗里的一句精华罢了。” “我年幼痴傻一段时间，无意中碰到一个老者，他给我念过这些诗，说也是他无意中得到的。不知为何，民女别的事情虽然忘记得差不多，但是这些事，随着年岁增长，却越来越清晰。” “民女去岁才开蒙，因此，我让表妹婉婉将这些诗，由我念，她手抄，汇成了一本诗集。” 说着沈棠从怀里掏出诗集，陈浩马上上前拿走递给林知县。 林知县拿到手里，打开第一页。 这个字迹看着确实像是出自姑娘家的手笔。 只是越看越心惊！ 这！这！这！ 林知县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众芳摇落独暄妍......疏影横斜水清浅......不须檀板共金樽。”——林逋 林知县又快速翻动了后面的书页。 每一首，每一首都有，都对上！ “沈棠，这林逋、陆游、王安石等可是这些诗文的作者？” “回大人正是！” “这些都是大才啊！我读书至今二十载，未能听闻这些先生的名号，想必都是隐士高人！” 沈棠听见林知县这话，就知道林知县已经相信了她。 “大人，这些诗，用以牟利，是民女不是。民女愿意认罚，愿意将诗集拓印千本，免费赠与各家书院！” “大善！！” 这个时代，这些诗词可谓是孤本，且不说每一首都是精品，虽然看上去都是咏梅，但是他也能说这是一本绝世无双的诗集！ 沈棠愿意分享实在是令人万分大喜。 “只是民女有个请求，还望大人应允。” “你且说来！” “民女年纪轻，也不认得书院，不认得那些山长，因此等诗集拓印好，还希望大人能够帮忙将这些诗集送到各个书院中去，惠及广大学子，我知此事麻烦，还请大人答应民女这个要求” “好！本官应你！” 林知县立马开口答应。 沈棠看着上首的林知县，心想着这份大礼，总该满意了吧。 千本诗集，送给书院，书院也能自行拓印，但是一手资源在林知县手里。 市场上如今正风靡，书院学子，诗礼家族，甚至上峰，林知县第一手都能送出去。 林知县去送，这人情自然就是他所得，天下学子都会念着林知县这一份人情，他自然愿意应下。 而且经此一事，棠记在青山镇的名号算是打出去了，一本诗集换一个知县给你打广告，她稳赚不赔！ “至于你们几个诬告沈棠的，拿去自己看看！” 林知县看着堂下的学子，冷哼出口。 陈浩将诗集交到沈文等人手里。 沈文快速翻阅， “不可能，不可能，这就是我写的！沈棠，你花钱找人给你续写了是吧！一定是！大人，一定是沈棠找人代写的！” 而沈文身后跟着的几人，凑上来看了一眼，再瞧着沈文的模样，再迟也反应过来了。 “沈文你敢骗我们！” “肃静！本官宣布，棠记无错，你们照价赔偿，并公开道歉。至于沈文，诬告族亲，利用同窗之情，打二十大板，并革除科举资格十年反省。” “大人，万万不可啊，大人！” 人群里突然被破开挤进来。 第51章 断亲 沈大河和王氏刚刚到县衙。 看到沈棠站在堂下的时候，夫妻两个笑得合不拢嘴。 还偷偷看了一旁神色焦急的大房。 沈文站在一群学子的前方，被人挡住了，是以二房并未看到沈文。 但是没想到，县太爷居然喊了沈文的名字。 二十大板！ 十年科不得参加科举！ 沈家二房只觉得晴天霹雳。 二十大板，沈文如今的年纪，身子定是承受不住。 哪怕承受住了，身子骨也要落下病根。 而十年不得参加科，沈文的前程算是完蛋了。 农家子念书本就是举家之力供给，如今要十年不得科举。 那接下去的十年，家中肯定再不会供一个没法去科举的人再去念书。 沈文这辈子科举算是完了。 所以，当听到林知县判决的时候，王氏拉着沈大河直接跪到了堂下。 “大人！大人！我儿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王氏大声辩驳，目光转向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沈棠。 “大人，是她，一定是沈棠嫉妒我儿子念书有前途，是他们大房污蔑我们啊！” 林知县看着堂下突然冲出来的妇人，皱了皱眉头。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沈文看到沈二夫妇，脸上略带慌张。 “大人，我们最是老实本分！大人，这十年不能科举，我儿子的前程可真的就断送了啊！” 王氏一边磕头一边求情，嘴上还在不停地辱骂沈棠。 林知县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原谅你们无知，听说你们还是亲戚，苦主是沈棠，你们若想本官收回，便问问苦主愿不愿意吧。” 林知县直接将结果甩给沈棠，毕竟对方刚刚送了一份大礼，他如今也只是回赠一下罢了。 王氏听到要求沈棠以后，脸色瞬间难看。 忽然看到人群中沈大山和柳氏， “大哥大嫂，阿文不能出事啊，阿文是老沈家的指望啊。” “大嫂，我知道我往日里多有得罪你的地方，但是阿文还小，他如今还是个孩子啊！” 两人硬是将沈大山和柳氏拽到了堂前。 “要我说，这都是亲兄弟，就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就是，何况对方都认错了，这么铁石心肠，亏得还是两兄弟呢！” “你们也就是一张嘴，要是你的铺子被人砸了，你被人先告上公堂了，你能原谅他们？” “可不是，现在自己做错了，被发现了，还要求别人原谅你，哪里来的这么大脸？” 沈大山和柳氏费力扯开王氏两人。 “我们家中，如今已经是棠棠在做主。” 沈棠走到沈文面前， “沈文，你在怂恿同窗去湘掌柜地方去闹事的时候，可有想过事情会败露。” “你说诗文是你做的，这个事情要是真的成了，你青云直上，少年天才凌云志气。那我呢，我百口莫辩的时候，你可曾考虑过我？” “你不会，你只会想着自己，你的心已经脏了，你品性恶劣，不堪为读书人。甚至如今，你也只是害怕被惩罚，并无悔改之意。” 沈文撇开头，感觉自己在沈棠如炬的目光中，无处遁形。 早知道，就不该鲁莽，应该仔细筹划的。 “同窗待你如亲手足，你却只是利用他们是为不义；你父母艰难度日送你读书，你却不思进取，只想抄袭他人诗文为己用视为不孝。” “你这样不孝不义之人，还有何颜面做读书人。” 沈棠利落转身，对着林知县开口。 “大人公断是非，民女对大人的判决心服口服。只是大人如今也看见了，我们同沈文一家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 “民女一家，实在不屑与这样不孝不义之人同为亲戚。还请大人替我们出具一份断亲书。” “我们要同二房一家，断亲！” 嘶—— 人群里倒吸一口凉气，断亲，这就意味两家以后从此不再有任何关系。 不管双方以后富贵还是贫贱，对方都只是陌生人家。 “不，不行，我不同意！” 沈大河突然嚷嚷起来， “家中母亲跟着二房，这要是断亲，母亲她老人家一定伤心，她肯定不会同意。” 大房的日子如日中天，大儿子没前程不要紧，还有小儿子。 但是要是失去了大房，他们以后日子怕是只会更加艰难，除非—— “大哥，你们要是想要分家，那就给母亲出一百两的赡养费！” 沈棠冷笑一声， “二叔，你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当时分家的时候，分家文书上写了，大房以后只要给二房祖母的赡养即可。” “二叔要是担心祖母养老成问题，不如这样，祖母由我大房来赡养，我们也不多要你们钱，你们每年给上五百文钱和粮食就行。” 沈大河突然被噎住。 这当然不行了，沈老太二房养就是为了能拿钱，这给你们养了，我们拿什么名义要钱啊！ “大胆！居然当着本官的面也敢如此狂妄，还要一百两！你可知道一千两能买多少粮食！” 林知县看了这场面，如何还能不明白。 沈大河吓得一个哆嗦， “大人，实在是我那母亲，喜爱油腻荤腥，但是家中实在没有能力。” “既然如此，那就请大人重写一份文书，断亲以后，大房每个月给二房一两银子用以祖母吃穿用度。要是不同意，那我大房接走祖母自行赡养。” 沈大河和柳氏跪在地上，迅速盘算了一下。 “大人，草民，愿意。” 林知县随即让师爷提笔写断亲书。 “湘掌柜身上可带了银子。” 湘娘子从怀里掏出银牌，之前对方砸铺子的时候，她就迅速将银票已经揣在怀里了。 “大人，这是一百两银票，我们家先支付八年零四个月赡养费。” 八年，想必沈老太也该躺板板了。 师爷很快就写好了文书，沈大山和沈大河按了指印。 林知县示意衙役将沈文拖下去，王氏趴着大哭大喊。 随即，堂外就传来沈文的叫声。 “沈棠，你这贱人！我不会放过你！” “爹，娘！” 沈棠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沈文被抬进来的时候，裤子已经隐隐有了血色。 “还请大人派个差大哥陪同我们回村，村里人多嘴杂，我父母俱是不善言辞之人，我是个女子人微言轻。这一百两银子，也劳差大哥送到我祖母手上，给二叔和二婶我不放心。” 第52章 回村 旧点了陈浩陪同一起回去。 这不过这次，牛车上躺着的是沈文。 沈棠几人则帮着湘娘子去收拾铺子，被当枪使了的那些个学子，也道了歉。 至于那几个学子，俱是镇上还算有些家底的孩子。 家中人早早就带着银钱来赔偿。 “这一次，棠记的名声也算是打出去了。” 湘娘子笑着开口。 “是啊，我本来还在担心，如何让棠记被人熟知，没想到啊。” 没想到沈文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刚好还让她解决了沈家二房这块粘人的狗皮膏药。 “只是可惜了那本诗集。” 湘娘子惋惜。 沈棠摇摇头， “诗集价值正在此。” 在这个时代，但凡是风雅的东西，都不会便宜。 更何况如今香皂还带出一本诗集，只怕如今不只青山镇所有人都知道棠记了。 而她也算是在知县这里挂上名了。 —— 沈家村。 陈浩带着沈家二房一家到村里的时候，全村都来了。 那个村里最会念书的少年郎，如今趴在牛车上，如同一条死鱼。 往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王氏声泪俱下。 沈老太和沈桃出来的时候，看到眼前这个场景，两眼一黑。 “你就是沈老太？” “这是知县大人亲自写的断亲书，你们二房从今往后和大房已经断绝关系。” “这里有一百两银子，是大房给你的八年零四个月的养老银。” 陈浩说着，将银票交到了沈老太的手里。 沈老太在听到断亲书的时候，差点没昏厥过去。 但是在听到一百两的时候，沈老太又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陈浩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断亲书！这以后沈大河一家和大山可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两兄弟，怎么走到这一步了。” “这大河家的命根子都这样的了，想必出了什么大事。” “要我说，再大的事，都是亲兄弟啊。” “另外，沈家沈文，不孝不义，已经被勒令十年不许参加科举。大人希望沈家村诸位以此为戒。” 说着，头也不回打马离去，也不管身后人群哗然。 沈大河和王氏被周围人的眼神看的实在是羞愤，急忙将沈文抬进院中。 “娘，请个大夫吧！阿文这身子骨哪里受得了啊!" “是啊，娘，阿文虽然有错，但是总归是家中长孙啊。” 沈老太看着沈文， “你说说你，你干什么不好，你非要去招惹大房一家！” 大孙子不能科举了，她还怎么做老封君啊。 哪怕十年后，沈文能考了，到时候她还不一定在呢！ “这些年，家中紧巴巴供你念书，你不知道吗？” “既然没法念书了，随便找个赤脚医生看看吧，等身子好了，刚好也春种了，大河你带着他去春种吧。” 沈老太抬了一下眼皮子，转身进了屋子。 这一百两可是她的棺材本，可要好好藏好了。 “娘，阿文是你最疼爱的孙子啊！” 王氏喊得撕心裂肺，婆母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大河，你求求娘，你去求求娘！” 沈大山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沈大河，你说话啊。” “娘，别喊了。”沈文虚弱开口。 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呢，无非就是觉得他如今已经失去了价值，是个弃子罢了。 “她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啊。” 王氏抱着沈文痛苦。 沈桃和沈武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俱是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沈文趴在板上，压下心头的苦涩与不甘心。 臀上传来的痛感，告诉他，他真的完了。 沈棠，都怪沈棠！ 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弄作坊，为什么有诗集不给他。 他是家中男丁，是沈家长孙，为什么不给他，有了这个诗集，沈家的门楣一定会被振作起来，他也不会亏待沈棠。 沈文低着头，眼中猩红一片。 而沈棠一家，则帮着收拾好铺子。 铺子被砸了以后，仅剩的那些存货也算是没有。 湘娘子差人赶着马车带着沈棠一家回去，顺便取一些货来。 “既然已经出了这本诗集，那咱们也就没有必要再放诗文了。” 湘娘子带着马上离去的时候，沈棠叮嘱。 等沈棠几人到家中的，发现村中里正和族老都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 “各位要是来说我们家中断亲的不是，那就请回吧。这是县令大人给的文书，有什么不满，尽管去县衙找县令大人。” “再者，我们一家可没做什么亏心事，不要觉得我们夫妻两个老实人好说话，就来我家劝阻。” 几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毕竟这十里八乡，从来还没人断过亲，家族不齐心，这传出去也是他们沈家村丢人。 但是没想到刚进院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大山夫妇堵了回来。 还是里正打破了僵局， “哪里的话，那沈文不孝不义，我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县令大人一定是明察秋毫。我们来，也是因为你们如今已经断了，族谱里面，你和大河就要单独分支了。” 沈大河点点头，说理该如此。 里正叹了一口气，这大山一家啊，只有沈棠一个女儿，算是绝了后了。 女儿家自古都不上本家族谱，上的都是夫家族谱。在夫家，也只记姓不记名。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天色将暗，里正才准备告辞。 今日柳氏不在家，晚饭是沈清清准备的。 “表姐，真的是吓死我了今天。” “婉婉今天真厉害！” 沈棠是发自内心的，她有现代阅历，但是秦婉婉还是个十一岁的女孩子，跟她一起站在公堂上，居然不害怕，实在是难得。 沈大山夫妇今日也算是吓得不轻，女儿先是被衙役带走，还见到了县令大人。 坐在家中，才算是安心下来。 “这断了亲，也好。本来这些年就是我们大房一直吃亏。” “棠棠的作坊成立以后，我看二房多次在院外徘徊，如今这下可算是解决了。” 柳氏烫了一壶酒，给沈大山一边倒一边开口。 “至于你娘，如今有了这一百两银子，还愁大河王氏不对他们好？” 一百两银子，如果沈老太愿意共享，沈家四个男丁，勤快一点，日子过得也算是很顺遂。 但是沈老太未必愿意。 第53章 春耕 沈棠猜得没错。 二房如今每个人心里各怀鬼胎。 沈老太如今只觉得有了这一百两，后半生无惧。 沈老二则想着如何才能从沈老太身上将钱骗到自己身上。 王氏觉得沈老太无情冷漠，自己亲孙子居然舍不得救。 沈文觉得已经看透了整个沈家，整个沈家都是冷漠至极的人。 大山大河兄弟断亲这件事在沈家村确实引起了不少的轰动，但是春日渐近，春耕开始以后，这件事也就渐渐没有了声音。 二月十五，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沈家村，甚至周围所有的村庄都在这一日正式开始春耕。 卯时，沈家祠堂传来一声响亮的锣鼓声。 男女老师俱奔向田野。 沈大山和柳氏扛着锄头，走在前头。 人人脸上带着的都是充满朝气的笑容。 作坊也放了假，有些人家家里田地多，因此沈棠给作坊放了十天的春耕假。 学堂放了春耕假，因此沈棠和秦婉婉两人拿着沈大山做的两把小锄头，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当时分家的时候，沈家一共有八亩地，但是大房只得了两亩。 往年，沈大山和柳氏几乎每年开春要整理所有的田地，如今家中只有两亩地需要整理。 两人只觉得分外轻松。 沈棠没有什么下地耕种的经验，秦婉婉在秦家自然也是没有机会下地。 不管是二十多的沈棠，还是十来岁的秦晚晚对都种地有着极大的热情。 过了冬天，地里已经早早地长出一些草。 如今就是要先将地里的杂草拔除。 好累。 沈棠只觉得自己弯着腰才弄了一会，就已经很累了。 “表姐，好累啊。” 秦婉婉也没有了往日的淑女模样，学着沈棠直接坐在了田埂上。 看着沈大河滴落在地里的汗水，沈棠不禁感慨劳动人民的伟大。 沈大河和柳氏手脚麻利，只不过一个上午，基本上就已经开了一半的田地。 当然其中还有极小的一部分出自沈棠和秦婉婉之手。 日头渐高，有不少人都来田间送饭。 来送饭的是姑姑沈清清。 只是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同样来送饭的沈桃。 自从两家分开以后，沈清清亲近沈大山一家，跟二房平时也不过多往来。 沈桃打了一声招呼，沈清清点点头就径直走了。 沈桃闻到沈清清的篮子里，传来一股肉香和蔬菜用猪油翻炒过以后特殊的香味。 又看了看自己篮子的馍馍，心中更是不忿。 同为沈家的女儿，凭什么沈棠吃香的喝辣的，而她只能配吃咸菜馍馍。 沈老太如今更是吃了饭就蹲在自己的屋子里。 以往每隔十天半月都愿意给王氏一点小钱去买一小块肉打打牙祭，如今越发的抠搜了。 沈家的这几亩地连在一起，沈大山的是东头，沈大河的则是在西头。 沈桃特地从东头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田埂上休息的沈棠和秦婉婉。 自从香皂卖了钱以后，家中不管是饮食还是生活条件都有了极大的提高。 沈棠和秦婉婉两人更是被柳氏养得青春活力。 劳作了一个上午，姐妹两人脸上都有了些红色，衬得眉眼更是鲜活灵动。 尤其是沈棠，许是随了柳氏，居然养得皮肤白皙水润。 沈桃快速扫了一眼，捏紧了手中的竹篮。 不过那又如何，至少她沈桃可不用上田里来耕地。 耕地和家务相比较，她宁可选择在家。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是沈棠和秦婉婉两人非要跟着过来的，柳氏和沈大山死活都劝不住。 秦婉婉看着沈桃走过来，喊了一声二表姐。 哼，见风使舵，以前沈棠神志不清的时候跟在自己身后，如今大房日子过得好了，就跟着沈棠后面，她看不起这样的人。 沈桃看都没看一眼秦婉婉就走了。 秦婉婉：莫名其妙。 沈清清给柳氏和沈大山送完饭，拽在沈棠和秦婉婉就回了家。 虽然春日的太阳不算热烈，但是晒上一整天，两个女孩儿肯定受不了。 沈棠和秦婉婉也没反抗，乖乖的跟着沈清清就回去。 日落十分，沈大山和柳氏回到家中。 整个沈家村，都沉浸在开田除草的热烈氛围中。 “爹，这是我买的种子。” 沈棠将系统给的杂交水稻的种子掏了出来。 沈大山瞧了瞧沈棠地过来的种子。 个头比他留的种个头上大上许多，也更加饱满。 “这种子，可不便宜！听说还是什么番外来的。” 杂交水稻的种子本就和本地种子不一样，沈棠只能说是番外来的，不然到时候，肯定要解释不清楚了。 沈大山也在迟疑，但是他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的种子。 “这样吧，这种子，跟爹的种子一起催芽，到时候看看发芽以后的种子哪个更好。” 沈大山有些放心不下，女儿有着做生意的脑子，但是种田一事上还是没有经验。 要是种子不对，种下去发不出来，一整年的都要白费。 沈棠暗想：爹，您就瞧好了吧，杂交水稻，可是亩产千斤的！ 沈大山开始准备稻草，将种子放在水里浸泡，在蒙在稻草里留住温度催芽。 三天后，准确来说是过了两夜，沈棠的种子率先发芽了。 沈大山都惊了！ 女儿给的种子居然这么快就出芽了！ 大齐的种子，一般发芽都需要四天到五天时间。 种子上的芽更为粗壮，瞧着甚是喜人。 柳氏也惊了， “这芽瞧着就好，大山，我瞧着很不错。这番外来物，没想到居然这么好。” “爹，就种这个吧，每种出来也没事，咱们如今还有作坊的呢！” 沈大山：你说我别的不行可以，但是你说我种不出稻子来，那真的忍不了一点。 “那就种这个！” 沈大山拍板决定。 沈棠不放心，硬是去了地里，看着种子落地才放心回家。 穿越半年，系统进度总算是可以推进了。 沈棠现在就希望这稻子平平安安长大。 春耕结束以后，作坊恢复原有的运作，而作坊门口围观的人也少了许多。 直到，三月，作坊又贴出一则招人公告。 第54章 花匠李叔 招的是种田开荒的好手。 沈棠手中还有柳氏给的十亩地。 系统给的杂交水稻的种子，刚好够两亩地，因此那十亩沈棠打算用来花木。 香皂需要纯露，甚至后期如果想要开发精油系列，花木是一定要的。 光靠上山寻找，远远不够。 因此沈棠就动了想要自己种花木的念头。 而自己的香皂总要有个主打的花香。 江南的花，有太多代表了，但是沈棠心里已经有了考究。 栀子花和茉莉是江南最为出色的代表花型。 而且栀子花和茉莉不仅好养活，留香更是不错。 你要说农家什么最多，那一定是庄稼人。 告示上，一天二十文钱，整个沈家村又忙碌了起来。 两天时间，沈大山就挑好了人手。 而沈棠则去寻了湘娘子，她要去找青山镇上的花匠。 大户人家都有个子的园子，园子里且不说寻常花木，就是珍惜品种也多得是。 沈棠来找花匠也是因为沈家村没有会养花木的，她要找个会花木的人。 湘娘子带着沈棠去了城西。 城东住着的是镇上的富庶人家，城西住着的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这是李叔，以前给我的铺子送花。” 湘娘子开口介绍，她做的是颜值水粉的生意，自然是要跟花木打交道。 李叔就是她刚开始开铺子就认识多年的老花匠了。 只不过是前年，给大户人家修花木的时候不甚摔下，没来得及及时医治，腿落下的病根，成了瘸子。 成了瘸子以后，家中的花木也没有办法过多去照顾，只能养一小部门。 只能靠着这些年的好口碑，才有老顾客的一些照顾，艰难度日罢了。 湘娘子在听到沈棠想找个有经验的花匠的时候，并且想要带回沈家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叔。 “李叔，我这妹妹，是真的想请您去指导她。” “李叔，您跟李嫂跟我去沈家村，以后就住在沈家村，一个月付您一两银子月银。” “您也不用亲自照顾，到时候，您带几个徒弟，让徒弟帮您干活、” 李叔老来得子，儿子如今才十岁。 “小宝，我出钱送他去念书。” 李叔看着湘娘子，眼中有热泪。 这些年，他腿脚不利索以后，家中的花田照顾不过来，已经卖了许多了。 妻子又不懂得养花，自己身子不争气，儿子又对种花没兴趣。 养出来的花品质也远远不如从前。 “这还犹豫什么！这就是东家吧，真真是年轻有为！” “沈家村是不是就是前段时间县太爷说的那个沈家村。” 沈棠点点头，不仅知道，她还是主角之一呢。 城西距离城东远，李嫂子没看上热闹，但是听人说了不少。 “李嫂子知道这件事，肯定也知道我如今做的是什么买卖。” “这个妹妹其实就是我的东家，我卖的东西，就是她作坊里的！” 李叔听了一愣，湘娘子自从年后就没来过了，他以为是生意不好，没想到对方已经换了一个营生。 “也不瞒着您，我有十亩地，想种花木，作坊需要鲜花。而且以后十亩地肯定也不够，会种更多的花，因此想请您这个老师傅帮我看着。” 沈棠说的诚恳，但是也是事实。 十亩地，听着虽然很大，但是如果只摘花，其实并没有多少，而且鲜花到纯露，几斤鲜花才能提出一斤纯露，还是因为提纯水平低下才有这么多。 “好，我跟你去。至于你说的学徒，我可是要自己挑的。” 李叔提了一个条件。 这个时代，收徒弟就相当于是半个儿子，李叔提这个要求是情理之中。 李叔家中如今种着的，只剩下三亩的桃林。 沈棠小手一挥，都给包圆了。 刚好这三亩桃树，都种到她的地里去。 李叔的桃树不是一般的桃树，可是几十年的老桃树了。 不仅花香浓郁，果子结的还甜。 这也是李叔一家守着这桃林的缘故，桃子到了夏日还能卖些钱。 李嫂子是做事是个干脆利落的。 随即就开始打包行李。 几人约定好，三天后，来沈家村。 湘娘子带着沈棠回到铺子里，将这短时间的收益给了沈棠。 一共是两千一百五十七两银子。 考虑到李叔一家要搬过来，沈棠又买了一些被褥，锅碗瓢盆。 开春以后，天气也渐渐暖和，沈棠又买了几匹新布回去。 湘娘子还说，最近到她铺子里来买东西的人，很多都是临安府过来的。 因着有限购规则在，那些人每天都来买六块，也不避讳。 不管是好的还是差的，都买了许多。 听说，里面好些人都是一些货郎。 从青山真八两银子买去，在府城，甚至更远的地方卖十两银子一块。 沈棠一听，这不就是倒买倒卖中间商赚差价吗。 这样也好，货郎来的多，证明市场对这个香皂的需求还是高的。 而且，能买得起十两银子的香皂，想来也不是什么小户人家。 大户人家，自然人口也多，消耗也高。 沈棠在等，等谁会主动出击。 回到家中，沈棠将自己找了花匠的事情说于沈大山和柳氏听。 “既然花匠师傅要来，这个院子就给他们住，我们就住到作坊里去。” 柳氏开口。 最近这段时间，二房已经隐隐有不合的趋势。 她每天都能听到王氏和沈老太在争吵。 而且都有一个共性，就是明里暗里都在指责他们大房。 作坊当时建立的时候，沈棠就考虑到了要住人。 作坊的最后一排是仓库，空了两间屋子，是考虑以后寻人来看守库房的。 沈大山和柳氏自告奋勇要去看着库房。 沈棠也考虑了，请人来看，不如自己人看。 沈清清带着秦彦住在两人隔壁。 秦婉婉则还跟沈棠住在一起，住在作坊第一排最靠边的屋子里。 等李叔来到沈家村的时候，二房才发现，原来忙碌的大房这几日是帮忙搬家。 沈家院子本来就有三间屋子，后来又搭了两间小屋。 因此李叔一家住进来是完全没问题。 而李嫂子更是直呼，太好了。 李叔来沈家的第一顿饭，是柳氏亲自掌勺。 李嫂子吃了一口以后，赞不绝口，尤其是李叔十岁的儿子，更是吃了两大碗饭。 两人本来还担心儿子会不适应，没想到区区一顿饭就把这小子给拿下了。 第二日，李叔就去了地里，种花不仅仅要看天气，还要看土地适不适合。 而李叔家的那些桃树，湘娘子也派人慢慢送了过来。 草色渐绿，稻种种在田里也长大了不少。 沈大山自从抽苗以后天天守在地里。 无他，只因为，这苗甚是粗壮啊！ 第55章 有人买方子 沈大山刚开始只是觉得自己家的苗长势稍微好点。 前些天落了一阵春雨，稻苗的长势更是不得了，如今瞧着一株有别人家的两株大了。 昨儿个还有人来问他是不是地里施肥了。 沈大山无法解释稻子的异样，只能笑笑不说话，表示默认。 这几日的田里多了些施肥的身影。 沈大山家的是整个沈家村最早在田里蓄水的人家。 十天左右，杂交水稻的稻苗已经有十来公分高了。 可以插秧了。 沈棠站在田埂上，闻着湿润泥土特有的味道，沈大山的弯着腰，手起手落之间，秧苗齐整的落在水田里，沈大山动作利落干脆，秧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水田里。 沈棠：强迫症患者极度舒适。 沈家村的各家的田地都是连在一起的。 上一丘是四族老的，下一丘是有根家的。 因着是沈大山一人插秧，两日才完成。 又过了几日，村中其他人家才开始插秧，等他们插秧的时候，沈棠家的稻子已经长高了许多。 “这大山家，连稻子长得都比别人家的好！” “就是不知道今年朝廷要收多少，我上回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听一个货郎无意提起，听说北边好像不太安宁。” 一旦要打起来，赋税就重，征粮也就多了。 但是此刻，作坊外停了几辆很是豪华的马车。 车上下来两个身穿锦衣的男子，一个中年男子，唇上留着一茬胡子，另外一个年轻，仔细看两人眉眼处还有些相似，还带着两个高大的护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作坊，皱了皱眉头。 吴兴没想到最近大户人家难求的香皂居然坐落在这样的一个小村庄里。 而作坊瞧着也不大，远远不如他们家的产业。 “我们是临安府吴家的，来找你们东家。” 今日在作坊门口当值的是沈伟和沈强，看到对方衣着不凡，马上进去通知沈棠。 “对方瞧着就很有钱，还带了两个看着有身手的！” 沈棠听沈强说着，点点头， “让人进来，带到会客厅去。” 作坊在建立的时候，一排设立了会客厅。 吴兴夫子两人被人领进一间屋子，坐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虽然这个作坊瞧着小，但是走进来倒是让人眼前耳目一新。 作坊的设计，是沈棠亲自参与的。 整个作坊，整体建造，第一要求就是采光要好，整体要求明亮通透。 虽然屋子里摆放的是普通的花草，但是却处处雅致，夫子两人将本来的蔑视稍微收了一点。 沈棠沈棠进到会客厅的时候就看见对方打量着她的会客厅。 对方马上也看见了沈棠，露出不悦。 这作坊的主人也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居然派了几个小女孩来，这不是明显看不起他们吗。 “两位贵客久等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好茶，只能用简单的清茶招待了。” 沈梨和沈丹姐妹两个跟在沈棠身后，一人拿着茶杯，一人拎着茶壶，配合默契地倒了一杯茶，送到了两人手边。 见对方不说话，沈棠猜到他们所想， “两位不是要见棠记的东家吗？我就是。” 吴兴夫子两人脸上露出一丝裂痕。 “你莫不是说笑呢？” 吴义今年十九岁，吴兴想要培养他，因此这两年都带在身边。 这两年也算是见过不少生意人，但是如此小年纪的倒是第一见。 “我们今日来是有要事的，找你家大人来，要是耽误了，小孩儿，你可负担不起。” “既然二位不相信，我也不招待了，强哥，送客。” 沈棠抬高了音量，吴兴父子就看见刚刚进来通报的汉子进来，对着沈棠喊了一声东家。 这看着还未及笄的女孩儿真是作坊的东家。 见沈强走过来了，吴兴这才开口， “误会了误会了，我们只是没想到这棠记的背后东家居然如此年轻。” 沈棠也不欲拐弯，直接开口。 “两位既然找到了沈家村来，想必是有事情或者生意要来谈，不如请直说。” 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这居然直接就问出来了，还是年轻了。 吴兴扯了扯衣袖，慢条斯理开口。 “我们找东家确实有生意要谈，” 说着，顿了一下，吴义马上接话。 “我们吴家是府城最大的茶商，今日来呢，是想买下你这香皂的配方。我吴家愿意出五千两银子！” 两人说完心下俱是暗自得意。 五千两银子，够他们一家过一辈子了。 沈棠看着父子两人的神情，嗤笑出声。 “那就多谢二位了，” 对方看着沈棠，都抬手准备掏钱了，就听见沈棠又接着道， “只是可惜啊，这个配方，我不卖。” 吴义年轻沉不住气，马上高声开口，语气轻蔑， “五千两，你见过这么多钱吗？我们吴家愿意出这个价，已经是仁义了。” 吴兴听完儿子说话，才出声呵斥。 “小儿子不懂事，东家莫怪。”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要是觉得不够，价格我们还可以商量。” 沈棠看了两人一眼， “吴老板，你既然来这里，想必也知道我这个香皂卖的价格。” 一枝春八两银子一块，普通的香皂也要好几两银子。 都是生意人，哪怕只能赚十分之一的钱，也是巨大的利润。 眼前的父子分明就是欺负人。 “吴老板，我这个人性子直，方子我是不会卖的，” 看着对方脸上的逐渐皱起眉头和不耐神情，沈棠刚要到嘴边的话也收回来了。 “既然你不愿意卖方子，那就没什么好谈的。阿义我们走。” 两人直接不看沈棠，步子迈得极快，眨眼间就出了会客厅。 而在厅里的沈强听到富商开出五千两银子沈棠都没有卖方子的时候更加震惊。 那可是五千两啊！ 果然，没过几天，富商五千两银子购买方子被拒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沈家村。 村里人看沈棠的更加不同了。 五千两白银都不卖，那只有一个理由啊。 就是作坊能赚的钱远远不止五千两。 而沈棠在吴兴来过的第二天，去了镇上找湘娘子。 她的经销商计划也该启动了。 第56章 代理权拍卖 湘娘子带着沈棠去了后院。 “这几日，想必已经有了不少人来跟你打听棠记？” 湘娘子点了点头，不禁暗叹沈棠果然料事如神。 “这段时间，货郎和商人来了不少，但是都被限购这个规则束缚了。也有几个胆大的，话中明里暗里地跟我打听。” 沈棠将吴家父子已经来过沈家村的事情说给了湘娘子。 “这吴家，我知道，他们家是临安府的茶商之一，前些年因着京城里的贵人爱上了龙井，倒是让他家赚了不少。” “如今倒也算是个大茶商了。” “不过，这五千两就想买方子，也实在是痴人说梦。” 沈棠很赞同湘娘子的话，那吴家出伍仟两就想买房子，无非也就是欺负她在没有根基罢了。 “城中的乞丐最多的是哪里？” “城北破庙。” 沈棠听完后，带着双胞胎姐妹买了些吃食，直奔城北破庙。 “你们这里谁是话事人？我有个生意要跟你们做。” 乞丐群里走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清瘦，但是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厉。 “我是，你要说什么。” 沈棠示意双胞胎将买的馒头米面搬了出来。 看到这白花花的馒头的时候，沈棠明显感觉到那些乞丐的呼吸重了不少，但是却没有人擅自行动。 “你们这几日帮我放出一条两条消息。这些是做事的辛苦酬劳，事成之后，我更有重谢。” "我叫十一，你说吧，这活我们接了。" 只是放些消息，对他们乞丐来说最是安全不过，自然是接了。 “这第一条，你们就说，临安富商来青山镇买香皂方子不得，这第二条，就说棠记皂铺的给所有想做生意的人一个成为棠记代理合伙人的机会。” 就这？ 十一不可思议，这两条消息，没有任何难度。 “这个消息传播地越远，报酬越丰厚。” 沈棠末了又添了一句。 又掏出腰间的碎银子抛到十一手里， “这些，你留着给大家伙这几日再买些吃食，给我做事，万万不会饿着肚子。等你们的好消息。” 沈棠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十五，十六，你们上来分一下。” 等人走远了，十一对着人群说。 果然，没过几天，青山镇传遍了伍仟两银子买方子被拒的消息，这条消息传出来以后，果然有一部分人离开了青山镇。 但是没过几日，棠记寻找合伙人的消息让青山镇上住着的那些客商按捺不住了。 棠记皂铺里。 来了好多商人，有的是早就来了的，有些是这两日听到消息才来的。 魏诚就是从嘉禾赶来的其中之一。 “我知道你们急，但是先别急。” “湘掌柜，这如何能不急，这合伙人到底要怎么合伙啊！” 有人焦急出声询问。 “是啊是啊，想必你也已经眼熟我等了，如何能不急。” 这香皂实在是太好了！ 只要能搭上线，拿到货，就一定能大卖。 “三日后，各位老板随我去棠记的皂坊，届时各位老板就知道了。” “这里也温馨提醒一下各位老板，届时多带些银钱总没错。” 湘娘子这话说完，众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三日后，是个大晴天。 沈家村村口和作坊门口挤满了马车，辆辆都是豪华马车。 同样的，也围满了许多围观的村民。 “几位都是来棠记皂坊的吧，随我来吧。” 沈棠一大早就派人在村口等着了，就是为了方便引导。 棠记皂坊会客厅已经坐满了人。 商人不愧是商人，沈棠还没来的时候，会客厅里已经热闹非凡。 直到湘娘子陪同沈棠出来，会客厅才安静下来。 “各位老板久等了，我是棠记的东家，沈棠。” 虽然湘娘子之前有透露东家年纪略小。 但是你跟我说是十三岁做东家这是略小？ “各位老板，我先说一下这个合伙代理商的一个规则。” “我们棠记找的是地区代理，可以是镇，也可以是府，全看各位身家有多厚。” “换句话来说，就是棠记只会给拥有地区代理权的人供货。” 沈棠的话说完，马上就有人着急问， “那如何能够拿到这个代理权呢？” “沈老板，代理权要价几何？” 沈棠笑了笑， “代理权啊，那相熟来自一个地方的老板就要少许吃亏。” “棠记定价，一个镇的代理权，一年一千两起拍，一个府的代理权，一年一万两起拍。觉得价格高的老板，现在就请退出。” 沈棠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起身离去，嘴上还骂着难听的话。 例如空手套白狼之类的。 沈棠也不做过多挽留，至于剩下的人，沈棠示意沈丹关门。 “先给各位老板说一下，只要拥有代理权，棠记就会免费给各位老板供货，但是收益是，棠记拿七成，你们拿三成。” “能接受的老板留下，接受不了老板也可以出去。” 果然这话一出，整个会客厅都骚动了一下。 “三七开，你怎么不去抢啊。” “就是，小小年纪，良心这么黑。” “我看棠记有你这样的东家，想必也不会走得很远。” 这些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转身离开。 魏诚也在纠结，三七开他们实在不能接受，但是想到家里实在是已经山穷水尽，不如就此赌一把。 “我愿意！” 魏诚一句话，喊得其他有骚动的人，安静了一瞬间。 “沈老板如此自信，想必一定不会让人失望吧。” “那是自然，各位老板还有要走的吗，没有的话，我就继续说了。” “棠记以后会推出更多的精品系统，三年内，定价最低都是八两银子。至于那些普通的产品，最低定价的为二两银子。且此后棠记推出的其他货品，各位老板有优先权。” “各位老板只要付了代理费，就可以从棠记免费拿货，只要你们卖得多，就赚得多。这里，那些人多的地方的老板会相对有些优势。” 坐着的富商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笔账，一块皂，一个人一个月就要用掉一块。 如果用得勤快，甚至一个月不用就要消耗完。 能买得起精品皂的人家，都是富贵大户人家。 一户人家一个月最少都要买上十几块精品皂，一年就是上百块。 有十几户人家来买，那就是几千块精品皂，这就有几千两了。 再加上还有其他普通富裕人家，再卖一些普通皂。 代理权还是三年的！ 富商迅速对视一眼，好像真的会赚！ 沈棠见他们没有意见的，示意沈梨可以发放木牌。 “我们现在拍的，是临安府城！起价一万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各位老板举牌示意！” 第57章 竞拍 香皂在本土市场的行情相当不错，因此临安府城来的富商也要稍微多一些。 相熟的富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迅速举起了牌子。 “一万一百两！” “一万二百两！” “一万五百两！” 木牌举得飞快，刚刚他们聊得有多热络，现在就有多恨。 “两万两！” 一个体态富贵的，脸色红润的富商高声开口。 两万两！ 其他同台竞价的临安府商人瞬间沉默了。 有不少人在心里盘算，两万两，算上铺子和其他的，每年成本就要八千两了。 每年起码要卖出几千块的皂，其中还要大部分是精品皂才能有收益。 许多人都犹豫了，花了两万两买这个代理权，实在是有些不合算。 虽然临安府不缺有钱人，但是如果富人是一时兴起对香皂感兴趣呢。 因此两万两叫价出来以后，会客厅里沉默了一晌。 最后临安府城以两万两被一个胡姓商人收下。 胡家财是临安城一个布商，他注意到香皂还是因为胡夫人无意中买了一块， 但是买的是最早用来洗手洗衣的，这个皂洗了衣物以后有点淡淡的草木香。 而且，布料的颜色也没有受到影响。 如今市场的，染布经过洗涤以后，或多或少都会影响一点布料本来的颜色。 衣物多洗以后很容易褪色泛白，但是香皂就不会，衣物颜色还是一如既往地鲜亮。 他本来这次来，是想多购买一些用于自己家的作坊和铺子的，结果来了青山镇发现居然每天限购六块。 刚刚想走，就听得棠记传出来消息说要寻找合伙人。 毕竟来都来了，就来看看。 胡家财想的是，盘下一个铺子，能卖就卖一些，卖不掉，就用到自己的布庄里。 胡家财两万两拿到代理权以后，只觉得心头的大石已经落地，坐在众商人中间更加从容。 同时也不得不感慨沈棠的经商天分。 但是谁让人家有独家配方呢。 “接下来拍的还是府城，金陵城。起拍价一万两！” 金陵城距离临安城算不得远，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 金陵的商人也不少，因此在座的正好也有两个。 基本上就是两人的博弈，最后金陵城以一万八千两被王姓富商收入囊中。 “接下来是嘉禾！起拍价一万两。” 魏诚迅速举起手中的牌子。 环顾四周，幸运的是，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来自嘉禾。 最后魏诚以一万两起拍价得到了嘉禾的代理权。 “魏老板好运道啊。” 这话没说错，之前拍的附近的府城的，或多或少有都写同乡的一起竞拍，最少的，也拍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魏诚确实是最少银子拍到的。 “接下来，拍县城的代理权。只是一点，青山镇以及周边四镇的代理权已经被湘娘子奶拿走，各位只能拍其他的地方了。” 县城的拍卖，比府城的商人稍微少一点，但是也有小部分竞争。 等到在座的一些本土老板拍到了他们本乡的代理权以后。 沈棠微微一笑。 “我知道给我老板其中还有不少人没有拍到代理权，接下来要说的就是非本土的代理权。” “各位老板家大业大，想必有不少老板的生意不仅仅在本地发展，别的地方也有发展。不知道各位老板有没有兴趣去别的地方开香皂铺子。” 沈棠在拍卖之前就收到了湘娘子送过来的参加的各位商人的户籍。 之前的拍的都是他们自己所在地的代理权，但是来的人其实也不算多，还有好些地方不曾放出来。 果然沈棠这话说完，剩余人的眼睛里迸发出光芒。 他们还有机会。 沈棠看了看桌上已经被勾选掉的地方，其中还有好几个地方空着。 就是先前放弃代理离去的那些商人。 既然他们不想要，那就给这些想要的人吧。 此番来的商人其实都是临安城附近的，都算不得远。 “沈东家，快说快说，还有哪些地方我们还有机会。” 没拍的商人中有个急性子的按捺不住，开口询问。 “接下来要拍的是还有台州府城，起拍价一万两！” 话音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举牌。 “一万五千两！” 许华不想在多次竞价，直接就把价格拉了上去。 他要台州府，无非就是因为家中在台州也有产业，别的地方他可能还不是很热衷，但是台州府，他势在必得！ 果然，许华这一下叫了一半上去，果然无人再出价。 接下来的几个府城，价格均不高，都是在一万两千两到一万四千两之间就被拍出去了。 等到在场所有商人买到都有买到代理权以后，沈棠则让人将样品拿了上来。 一枝春被放在最上面。 “想必各位老板也知道，前些日子，一枝春也带了一本诗集出来。届时等诗集刊印结束，我给各位老板也留上一份，不为别的，就当时分享一下这文雅的事情。” 众人都称好。 “各位眼前看到的皂，就是如今我们市面上要卖的品类，除此之外，这段时间，我们也研发了一个新的皂品。” 沈棠说着，沈梨就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指甲大小的皂块。 “好像啊，是桃花的味道！” 有人嗅了嗅，开口道。 没错，确实是桃花香，用的就是李叔家移植过来的桃树。 沈棠又让人打了水进来，让众人体验了一下。 整个会客厅满屋桃花香， “以后啊，我等出门，就用香皂洗洗手后，看谁还说我等满身铜臭！” 有人笑着开口。 “是极是极。” “先说一下，关于定价。县城的各位老板，精品皂八两银子一块，普通的二两银子到四两银子不等，精品皂不得擅自更改售价。” “至于府城的各位老板，城里富贵人家也多，精品皂价格在八两的基础上可以有所上浮，但是最高不得超过一两银子。普通的皂也是二两银子和四两银子之间。” 统一定价也是为了方便市场平衡，也为了防止有人从中倒买倒卖。 “这是契书，各位老板看一下要是没有问题，咱们就签约。” 沈棠说着，掏出了一沓契书。 第58章 发工钱咯 契书发到了各位商人手里。 一看契书，又是一个惊喜，这契书写得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但是双方却是又很平等，谁也不会占谁的便宜。 契书还写了，每一次的盈利就在下一次来领货的时候交上账本和利钱。 魏诚快速扫了一眼，马上就拿起笔签字，并按了手印。 有人动，马上紧跟着就有人一起签字画押。 契书一式三份，沈棠和商人各一份，还有一份，为了防止意外，作坊也留存了一份。 大家一边交钱，沈棠一边收钱，一边记账，用的是现代的阿拉伯数字。 “沈老板，你这个记账瞧着甚是简单明了！” 沈棠笑了笑， “这是我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方式，各位老板要是有需要，等会我可以给大家讲一讲，确实我觉得很是好用。” 作为一个财务人，记账就是要简洁明了。 “真的吗！” 这年头，每个掌柜都有自己的记账方式，因此那些大掌柜的月银开的也很高。 沈棠好不藏私，他们还是真实意外了。 “大家以后就是合作伙伴，跟自己的伙伴有什么不好分享呢？” 来的商人带的基本上都是银票，因此沈棠收得也很快。 听到沈棠要教简单一点的记账方法，大家都等着，毕竟刚刚交钱的时候，沈棠的那个表格样式的，实在是瞧着让人觉得账目清楚。 沈棠让人拿了一块木板进来，用毛笔沾了清水在木板上开始写。 “我的字，不是很好，就不多写了。” “各位老板，我这个叫做进销成本记账。这张表格，涵盖销售货物的日期，买家的姓名，数量，银钱......” 沈棠讲得很仔细，她也希望这些商人能用她的记账方法，毕竟这样一来，到时候方便她对账。 “妙，实在是妙啊！沈老板，这个表，我们能否拿去给我们自己的铺子用啊。” “当然可以，各位老板比我年长许多，能看得起这个表，也是我的荣幸。” 因着今日有这个竞拍，沈棠特地交代了厨房，多做一些菜。 “想必大家也知道，棠记起身于沈家村，村中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招待大家，各位要是愿意，可以来尝尝看我们作坊的手艺，吃点山野小味，新鲜一下。” 大家自然是给面子。 作坊里的工人一早就知道作坊里要来人，但是沈棠说了，这个生意要是谈成，就给大家发奖金。 “沈老板，作坊的工人都吃这么好吗？” 这肉和菜比一些普通人家吃的都要好。 “工人们劳作一天，吃的好，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不是？” 要想马儿跑，就要给吃草。 大家一起发财才是保证作坊高效运转的一个重要保障，而且就她开出来的条件，放在现在任何一家铺子，都是几位炸裂的存在了。 工钱给的足够，奖金也不错，作坊福利待遇都不好。 说句实话，换做现代，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好公司了。 但是她没机会，但是不妨碍她建立这样一个好的公司。 碍于面子，大家还是品尝了一下。 但是出乎意料的好吃，甚至手艺都能赶上大户人家厨娘的手艺。 众人心里又对沈棠高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样刚刚开始做生意的人，才能想着惠及工人，有一颗赤子之心。 用过饭后，沈棠亲自送走众人。 走的时候，众商人也带走了不少库房里的存货。 屋内，秦婉婉热切地看着沈棠手里的匣子。 “表姐，快看看有多少银子！” “不用看了，一共是十四万三千捌佰六十两。” 沈棠笑着开口。 终于体会到了被加盟的快乐。 想起后世那些奶茶店的加盟费，终于明白了到底有多赚钱。 而且这还是期初，等以后香皂遍布南北，还有更多人会加盟进来。 但是总归对于这第一批就相信她的人来说，沈棠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她一开始就说了，以后棠记有什么新的产品，有限考虑他们，都被忽视了。 秦婉婉摆着手指头算算钱。 “好多啊！” 秦婉婉只觉得自己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表姐好厉害！ 富商离开带走了许多货，库存一下子就空了。 因此沈棠决定多招一些人，加急生产。 随着春日渐暖，用过香皂的人，一定会停不下来。 天气暖和，想必消耗也会上来。 因此沈棠在发完第一次工人工资以后，再次重新招工。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提早半个时辰下工，结算工钱。 沈棠前一天就让沈梨和沈丹两姐妹去镇上的兑换了一小箱子的碎银子和铜板，用来发放工钱。 二月的最后一天，整个作坊的人都在盼着时间早点过！ 终于熬到了下午。 沈棠坐在作坊前院门口，沈丹从村里办事的地方拿来了一个锣。 “砰砰砰！” “各位都别急，工钱不会少你们的！” “另外，东家说了！这一个月大家的表现良好，前些日子，咱们作坊来了一群商人，谈了生意，因此这个月给大家额外发一百文钱当做奖金！” “好！！！” “谢谢东家！” 本来工钱一个月就有五百文了，这如今又多了一百文。 还好她们当初进来了作坊！ “我叫到名字的人，上来来领。孙玉娘！” 孙玉娘听到自己被第一个喊道名字，激动的上钱。 沈棠没有参与，只站在一边瞧着，沈丹念名字，沈梨点银钱，秦婉婉负责登记。 银钱早就串好，沈梨拿了一角银子，并一小吊铜板递到了孙玉娘手里。 “那好银钱到秦姑娘这里来，清点以后没有问题，就按个手印！” 孙玉娘接过银钱的瞬间，红了眼眶。 手里银子和铜板微凉的触感告诉她，她真的挣了钱！ 只要在作坊好好干活以后每个月都有银钱，孩子们再也不用吃了上顿没下顿了，到时候再攒攒钱，还能带当家的去看看大夫。 一切都有盼头了。 “呜呜呜呜呜。” 孙玉娘终究是没忍住，落了泪。 人群里不乏跟孙玉娘一样日子艰辛的人，听到孙玉娘的呜咽声，忍不住动容。 “只要棠记在一日，大家就能有银钱一日。这不是我沈棠的棠记，更是各位的棠记，没有婶子们，棠记也经营不下去。未来的日子，还要靠大家共同努力。”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沈棠适时地给灌了点鸡汤。 人不多，最后一个工人发完银钱，才过了两刻钟。 沈棠小手一挥， “收拾一下，今日早点回家吧！” 众人脸上都带着满足和笑容踏出了作坊的门、 甚至有好些人，直奔富贵的猪肉摊！ 第59章 二次招工 沈家村有差不多半数的人家在皂坊做工，大部分是制皂工，还有一部分是闲暇在家被招来做巡护的青年。 如今又找了许多合伙人，原先的生产规模已经跟不上了。 沈棠决定二次招工。 翌日，棠记皂坊的门口，就贴出来了一则新的招工公告，招工优先招纳上次没有被录用上的，同样的，还是女子优先。 村民不识字，因此沈棠特地让双胞胎姐妹在作坊门口解释。 “真的又要招工了吗？” “上次我没被选上，这次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被选上。” 皂坊门口围满了人，人群里有个老汉儿开口问。 “丹姑娘，不知道我的女儿能不能来报名啊。” 沈大川是沈大山的堂哥，但是沈大山家算得上是村中较为艰难的人家之一。 媳妇生了连生了三个女儿，家中没有男丁，分家的时候就分了一亩田。 吃了上顿没下顿，有几年收成不好，更是靠着族中亲戚接济，媳妇就是有一年收成不好的时候，去了镇上就再也没回来过。 沈大川只有他一个男丁，又带着三个女儿，家里又穷得叮当响，自然没有人愿意嫁进来当续弦。 “这未出嫁的姑娘来做什么?” “我说大川呐，你们家的姑娘年纪也不小，你不想着给她找个婆家，还想让她进来做工，你这个当爹的也实在太过分了。” 沈大川大女儿已经十六岁，但是二女儿和小女儿一个只有十二岁，一个只有九岁。 这些年上门说媒的人也有好些个，就是图大女儿吃苦耐劳，嫁的人家要么是做续弦要么是家中条件比他们家还艰难的。 加上大女儿也放心不下两个妹妹，这个活，也是她想来，所以他才想着来问问。 “当然可以了！咱们作坊招工，女子优先，不管是各位婶子姨娘，还是同族姐妹，只要想来都能报名！” 沈丹高声开口。 其实沈棠在上一轮招工的时候还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年轻女子来应征，如今可算是让她等到了。 “另外，东家说了，像我这样的已经及笄的女孩儿来做工，做得好，以后还有机会做作坊的管事呢！” 人群一片哗然！ 这就类似后世的管培生，直接挑选优质应届生作为后备军。 “那可太好了！” 沈大川拔腿就往家跑。 人群里有不少人迅速打起了小算盘。 要是女儿来作坊做工，以后要是能做个小管事，那工钱肯定比她们如今高啊。 要是女儿一个月能有这工钱，什么样的婆家说不上啊！ 快回家! 果然有些人已经开始折返家中。 没过多久，皂坊门口的人更多了，多了好几张嫩面孔。 报名结束以后，沈棠将名单拿到沈大山和柳氏面前。 “爹，娘，这回咱们招工，就从没有在咱们作坊里做工的人家里挑。” 只有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工坊里做工，才能避免个别人眼红。 不患寡而患不均。 沈大山和柳氏听着沈棠念名单，挑选人。 至于另外的年轻女孩儿，沈棠则找了双胞胎姐妹合计。 这回来报名的年轻女孩一共只有五个。 沈棠决定一致都招过来。 毕竟她们愿意来，就已经跟别人很不一样。 三天后，告示贴出来，依旧是双胞胎姐妹发放工牌。 “呀！咱们以后也算是工坊的人了！” “可别说，我家那个还说我选不上，等我回去就把牌子甩到他脸上去！” “真是没想到，还有第二次招工呢！这沈棠还真是有本事！” “可不是，有这样一个女儿，谁还愿意生儿子！” “十个儿子都盖不上作坊吧！” 领到牌子的人都你一嘴我一言，作坊门口热闹得不得了。 与她们的不同的是，人群身后站着五个年轻的姑娘。 “真希望我以后也能跟沈梨和沈丹一样！” 腰杆挺直站在众人面前。 “这一个月就有五百文钱，家里的妹妹总算可以不用饿着肚子了。” “是啊，我一听说要作坊愿意招年轻女孩儿，背着我奶奶来的！” 几个人都是相熟的，凑在一起说小话。 “金桂姐姐，你不是已经定亲了吗，怎么你也来了。” “谁说定了亲就不能来？我来这里是为了我自己，嫁人难道对方能给我一个月半两银子吗？” 金桂是这些人里年纪最长的，今年已经十七了，去年同隔壁村一个木匠家定了亲，今年年底完婚。 “难道你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自己吗？” 金桂开口问？ 有两人低头不说话，她们是家里人听说招年轻女孩儿才给让她们来的。 两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沈丹的声音传来。 “金桂姐姐，你们随我来吧，东家要见你们。” 沈棠坐在屋子，看着眼前五个高矮不一的女孩，也是难得的好心情。 “都说说吧，为什么愿意来我这作坊。” 村中也有不少同龄女孩儿，但是只来了她们五个，沈棠还是想听听她们愿意来的想法。 几人互相看着，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儿打破了沉默，只是对方没注意，在她开口的时候，沈棠给了一丝欣赏。 “东家，你也知道的，我家中还有两个小妹妹，爹年纪也大了。我来作坊就是觉得作坊有钱，我想让爹和妹妹们过上好日子。”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大川的大女儿，沈大丫。 沈大丫说的是实话，她也并不觉得说实话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都知根知底。 沈大丫说完这话，沈棠对她更是欣赏了一分。 是个老实实在的女孩儿。 “东家，我来作坊是为了我自个儿！我去年许了人家，今年年底就要完婚。 ”但是你们也知道，对方家里不错，我们家还是跟他们家有些差距。我要是在作坊上工，一个月能有半两银子，我在婆家也有底气。” “手里有银子，到哪里讲话都硬气！” 沈金桂说完，剩下的女孩儿都崇拜地看着她。 说得好！沈棠在心里夸赞。 这个时代的女孩儿，能有这样的觉悟实在是太少了，尤其还是在时代的底层。 沈棠是真的很欣赏这个女孩儿！ 第60章 购买马车 另外三个个女孩儿，听完沈金桂的话，有两个人目露羡慕。 见到有人开口，另外的女孩儿也渐渐开口。 “爹娘说作坊工钱开的高，我要是进来做工，就可以补贴家里。” 爹和娘还说弟弟们也到了要取媳妇的年纪，她来做工，挣来的银钱刚好给家里再盖两间房。 多做两年，还能给弟弟们攒下不少的聘金钱。 但是这话，沈招娣没说出来。 沈招娣说完这话，另外一个也点点头。 “我跟招娣差不多。” 最后一个，是几个人身量里最矮的， “我太能吃了，家里人觉得我能进的话，能给家里省下不少口粮，还能赚点银钱补贴家里。” 沈水儿挠挠头不好意思。 沈水儿家中是她们家中最小的女儿，上面有六个哥哥。 因此沈水儿也算是整个沈家村最让人羡慕的女孩子之一，家里几个哥哥对沈水儿都很好，嫂子对这个她这个小姑子也很疼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水儿人瞧着小小的，但是胃口极大。 一顿饭要吃三碗，因此到了这个年纪，也没什么人来提亲。 沈棠看了看这个五个女孩儿，心里有了成算。 “金桂和大丫就跟着沈梨，水儿跟着沈丹。” 沈棠对这三人有了明确的培养，至于另外两个人。 “你们两个先去跟着厨娘。” 这两人来作坊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父母和家里，她们哪怕在作坊赚了钱，这个钱也不会到他们手里。 所以只能让她们先去后厨帮忙，能学到那几个厨娘的本事，她们在作坊也就能有稳定的工作。 甚至哪怕以后被家中父母嫁出去了，拥有好手艺，在婆家也能说得上话。 金桂是个直性子，也是有个成算的人，跟着稳重的沈梨沉淀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至于水儿，家中父母兄弟疼爱，跟着沈丹在外主持事情，想必村中人也会忌惮沈水儿家里的几个兄长。 安排好人员以后，沈棠则去了库房。 还好她有系统，有皂基，所以只要能有纯露和油脂就可以制作出大量的皂。 沈棠在库房里放了一部分皂基用于生产精品皂，但是明显不够。 因此她要找个名头，能拿得出来皂基。 沈棠想起来，湘娘子在镇上给她置办了一个宅子。 刚好用这个宅子来做为借口。 沈棠去了沈有根家里，搭着牛车去了青山镇。 宅子坐落的位置很是安静，沈棠还未来过。 钥匙交到沈棠手里以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院子里堆积了不少落叶。 院子不算大但是也说不上小，前院还有一口井，被石板压着。 右侧是两间厢房，左侧是两间库房。 沈棠看了以后心下有数，这里以后就是她自己的基地。 既然都来了，势必要去车马行瞧一瞧。 牛车还是有些慢了，有辆马车，方便运输，有时候也能掩人耳目。 车马行门前，不似其他铺子客人繁多，一辆马车好的上百辆，差的也要几百两。 “掌柜的，你们这里的马车，能瞧瞧吗？” 掌柜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打量了沈棠一眼，见沈棠虽然不是穿着绫罗绸缎，但是也是上好的细料。 虽然年纪小，但是吞吐却也是温润有礼，想必是家中日子过得尚可的人家，因此耐心开口。 “有的，我们车马行是整个青山镇数一数二的。客观您随我来。” 步入后院，沈棠看到的首先是各种大小的车厢。 “不知客官家中几口人啊，若是家中人口不多，那我就给您推荐这个。这个车厢虽然小，但是用料也扎实，坐两个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掌柜的还未说完，就看见沈棠走到了大车厢面前。 “客官好眼光，这车厢，可是我们车马行顶顶好的!坐下四个人还显得宽敞，要是挤一挤，六个人也是坐得的！” “只是个价格——” 人人都喜欢好东西，车行掌柜也能理解的，但是这个姑娘，虽然家境可能不错，但是肯定是负担不起这样的车厢。 见沈棠没有退步的意思，车行掌柜又开口。 ”这样的马车，需要上好的大宛马，这大宛马最少都要五百两一匹！” 掌柜的直接开口。 只见得沈棠点点头， “好的东西自然也贵。” 有句话不是说，贵不是它的缺点，而是我的。 “就要这个大车厢，咱们去挑马吧。” 车行掌柜打量着沈棠，眼中透露出来的难以置信被沈棠捕捉到。 沈棠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送到车行掌柜眼前。 “客官！咱们里面走，小二，快去倒一杯上好的茶来！” 掌柜高声喊道，霎时间，沈棠就感觉到了金钱的魅力。 马房在最靠近里面的一个院子。 “客官您看，这就是大宛马！要不说来的巧呢！这是我们车行刚刚到的两匹大宛马，还是我们花了不少力气弄来的。” 沈棠看着眼前的两匹马，一匹浑身棕红，马脸的正中央，有一抹雪白，另外一匹浑身漆黑，通体没有一丝杂色。 果然是好马！ 沈棠不禁暗叹道。 车行掌柜的适时开口， “这两匹马，一公一母，只是这车行向来的规矩您也知道，母马一直比公马的价格高上不少。这母马要八百两，公马就便宜一点，只要柒佰两。” 车行掌柜的自豪的开口。 这两匹马实在是好，因此价格确实高，放在车马行有一段时间了，都是因为要价太高没能卖出去。 “掌柜的，母马我要了，但是车厢，你送我，如何？” “那不行，车厢也是飞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出来的，那样好的工艺，送不了送不了。” 车行掌柜的急忙摇摇手。 这来了一个杀价这么狠的！ 但是车行有车行的规矩，如果价格太低，同行都是要抵制的。 一个车厢就要大几十两银子了，这如何送得！ “掌柜的，我还没说完呢，这公马，你也给我留着。” 棠记以后的业务只会越来越多，自然也需要马车来送货。 这样好的马车她自然不想错过！ 车行掌柜听到这话，果然犹豫了一下。 “三个月，这个马三个月内要是还在车行，我会来带走的。” “只是有个要求，这个马车，您帮我在做个牌匾。” 第61章 交货 车行掌柜目送沈棠离开以后，看着手里的预购契，真觉得自己昏了头。 车行的马已经是调教好的，相对来说已经温顺很多。 来的时候，坐着牛车来，回去的时候，驾着马车回去。 两辆车上还装满了沈棠从系统里装出来的皂基。 沈棠给马取名“追云”。 虽然车行老板说追云温顺，但是沈棠还是不太敢太快，一路上跟在牛车后面慢慢走。 咱就是说，在古代也是有车一族了！ 当沈棠驾着马车回到村里的时候，几乎全村人都来围观了。 这不仅仅是沈家村的第一辆马车，还是周围几个村里的第一辆马车。 沈大山也高兴出来，围着马车转。 一双手，举起来又放心。 果然，男人哪有不喜欢车的，还是豪车标配的那种。 “爹，这马车以后可就交给你管着了啊！它叫追云！” 沈棠将缰绳送到沈大山手里。 沈大山没想到沈棠会把马交到他手里。 追云，好听，长得也好看！ “哟！还是大山福气好！” “可不是，这十里八乡，现在谁不羡慕大山和她媳妇啊，生了一个好闺女。” “这马看着比别的马精神多了，这马车肯定不便宜。” 不少族人看着眼中俱是羡慕。 不过他们也不差什么，如今都在作坊做工，日子也越来越有奔头了。 沈大山将马牵到作坊后院以后，迅速拿着柴刀出去割草了。 他可以饿着，但是追云可不能饿着。 沈棠让人将皂基卸下来以后去作坊指导了一番后去了桃林。 十亩地已经翻得差不多了，李叔那些桃树也都已经移植过来了。 沈棠去，就是想商量一下种些什么好。 虽然之前有想过，但是如今来了，还是要问问更加专业的人。 “咱们江南啊，基本上什么花都能种，但是花期长味道又好闻的，还得属茶花。” 李叔杵着锄头，建议道。 是啊！山茶花！ 不仅花期长耐寒，而且味道高级！ 后世还有好些大品牌不就是有山茶花这元素吗？ 而且山茶籽还能用来榨油！ 可以说是全身都是宝。 沈棠决定了，就种山茶花！ 李叔是这方面的行家，因此沈棠就将此事都拜托给了李叔。 并询问李叔一家在沈家村住得可还习惯。 见沈棠问起，李叔也是一脸感动。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不仅自己过得不好，连带着儿子也过苦日子。 没想到让他遇上了贵人。 来了沈家村，那十亩地的花木，沈棠别的一概不过问。 还给发了那个棠记的工作牌，中午家中都不用开火。 而且最近也有不少人家，在打听他有没有带徒弟的打算。 李叔笑呵呵地应着，说了收徒的打算。 “村中前段时间就有人来问，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品性如何，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沈棠听得李叔这么说，就知道他想来打听一下。 “说实话，我早些年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村中人我也真的是不熟悉。您要是不知道品性，直接就考验考验他们。” “您放心，村里的族亲都是都是好的，不怕您放出考核，就怕你不收徒呢！” 沈棠说的是实话，这年头要是有老师傅开口说要收徒，多得是人想来呢。 师徒名分在这个时代极为重要，沈棠自然不会多加干涉。 沈棠和李叔两人又就山茶花的种植讨论了一番才折返。 春日俱是好天气。 时间一晃就到了各家老板来取货的那日。 马车从一早上一直到日暮西迟，所有的供应商的货才全部交付完。 魏诚是来得最早的一个，作坊还没开工的时候，他的马车已经在作坊外等着了。 “魏老板赶回嘉禾最快也要两日吧。” 沈棠对魏诚印象深刻，别的商人来交定金都是整数的银票。 只有魏诚，有银票有银锭甚至还有碎银子，倒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魏诚点点头，踌躇了一会，开口问道： “沈老板，这香皂当真有这么多人喜爱吗?” 沈棠笑笑，反问： “如果魏老板家中不缺银钱，会买香皂吗？” 自然会买，家中如果是还同以前一般，这样好的东西，他一定卖给夫人和孩子。 沈棠不说话，但是魏诚明白了。 “此去，若有难处，随时可与我来信。” 沈棠又招手，沈梨拿过来一个小盒子。 “这是制皂时候，剩下的边角料，因着用了鲜花，我担心有人用了以后产生不适，所以，让工人将其研磨成小片、” “客人来购买时，可以先让她们用这个试用香皂片，先试试看。” 这就是后世的体验装，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对花粉或者其他物质过敏产生不适应，减少买卖纠纷。 魏诚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感慨沈棠思考细致。 装完皂，魏诚对着沈棠拱了拱手，驾着马车就走了。 沈棠又交代沈梨和沈丹晚些时候别人来取货同样提供一份试用装。 果然，试用装送到其他人手里，无一不称赞沈棠巧思。 直至日暮西沉，才送走最后一个客商。 用完饭后，沈清清叫住了沈棠。 “棠棠，这段时间婉婉跟着你，长大了许多。姑姑也没能好谢谢你的，见你比去岁瞧着高了不少，就做了一身春衣，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清清起身进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一件丁香色的细料裙，衣服的袖口和领口还绣了一圈海棠。 裙子无论是针脚还是花样都比柳氏做的好上太多了。 沈清清嫁到秦家以后就没有再下地干活过，这十几年有了一手好绣活。 当然跟专业绣娘没法比，只是比这一般的好了太多。 “怎么会呢，姑姑的手艺我瞧见婉婉的时候就知道了，姑姑不说给我做，我还想着过些时日来求求姑姑呢！” 沈清清瞧见沈棠高兴接过，脸上笑意更深。 自从住进大哥家里，她就知道了家中做主的其实沈棠这孩子。 不仅建立了作坊还带着这么多富商一起，女儿跟着沈棠也是日渐一日开朗，她住在这里，没有一技之长，就想着给沈棠做身衣服。 毕竟都跟婉婉一般的年纪，哪有不爱漂亮的呢！ 沈棠看着沈清清的神色，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姑姑，你手艺这般好，能帮我做个事情吗？” 嗯？ “我出钱，给作坊的工人，买些布料，劳姑姑辛苦，做一批一样的衣服出来。” 第62章 买布 是的，就是工作服！ 工作服不仅仅是身份标识，换上工作服，也有利于作坊的卫生环境。 而且还能提高作坊工人的凝聚力。 “棠棠，你的是要给作坊的人发衣服吗？” 沈棠点点头，衣服款式她都已经想好了。 “衣服料子尽量耐磨，颜色就挑深色，也耐脏，就做成短打的样式，也方便人干活。” 沈棠一边说着，心里一边勾勒样式。 “姑姑，还请明儿一早同我去镇上一道挑挑料子。” 专业的事情要找专业的人。 沈清清不禁咂舌，这作坊招工以后，加上厨娘和巡逻的壮丁，这都差不多都接近百人了。 一人做一套衣服最少也要十尺布，那就是要二十多匹布。 这要是人人一身衣服，起码要十几两银子。 沈清清心里一盘算，吓了一跳。 但是见到沈大山和柳氏脸色一点不变，就应声下来。 翌日清晨。 沈棠起来的时候，发现沈大山和沈清清早就在等着了。 “你爹知道你要用马车，昨儿晚上一夜没睡好，就等着赶马车呢。” 柳氏给沈棠盛了一碗粥，笑着开口。 沈大山在门口听到，也挠头笑笑。 这谁能不高兴，这以后说出去，他可就是十里八乡会赶马车的人。 这可是马车诶！ 沈清清也一早就起来了，秦彦更是围在沈大山腿边，一个劲儿讨好，秦婉婉不敢靠近马车，也站在檐下巴望着。 于是，沈棠快速扒完碗里的粥，小手一挥。 “那今儿个，咱们全家！就一起坐马车去镇上！” 兜兜风！ 最高兴的莫过于秦彦，秦家也有马车，但是车厢狭小不说，马更是矮小年老。 而且，秦彦长到五岁也没坐过几回马车。 如今坐在这样好的马车里，满眼都是惊喜。 沈大山紧紧握着缰绳，坐在车前头，咽了咽口水。 柳氏也不停的摸着坐垫，随着沈大山轻轻一声“驾”，马车动了。 马车一路穿过沈家村，饶是已经知道沈棠买了马车还是忍不住赞叹。 沈桃背着背篓，刚刚走到村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是沈棠一家。 看着村中人发出的羡艳，沈桃握着镰刀的手缓缓攥紧，但还是忍住了想上前去打招呼。 但是没想到沈大山驾着马车，从沈桃面前迅速经过，丝毫不带停留。 人一旦有钱了，果然就都会变，连平时和蔼老实的大伯如今都看不上她了。 其实沈桃错怪沈大山了，属实是因为沈大山新司机上路，只注意到眼前的道路和前头的追云，根本没看到周围一眼。 心里只有兴奋和紧张的沈大山殊不知侄女沈桃连带着他都已经怨恨上了。 沈棠靠在车壁上，丝毫不觉得兴奋，习惯了后世的汽车，马车实在是过于颠簸了。 以往坐在牛车上，行的慢，到不觉得，如今换了马车，车速提上去，颠簸的感觉就异常明显。 沈家村同望青山镇的路，凹凸不平，坑坑洼洼不说，甚至还有几段黄泥土路。 晴天还好，一旦下雨，满是泥浆。 第63章 购买鱼苗 大齐已经已经有了人工养鱼，但是因着养鱼并不似家中养猪鸭鹅这般简单。 且养鱼颇耗精力，鱼的成活率也不如寻常家畜稳定，所以养鱼的人家还是不多。 所以，市场上，鱼肉的价格比之一般的其他肉食都要贵上想许多也都是这个原因。 沈棠越想越觉得稻田养鱼这个方法可行。 若是沈家村那些种田人家稻田里也养上几尾鱼，不论是卖钱也好，留着给自己开荤也好，都是不错的选择。 沈棠前世经常看电视上的一些节目，自然就知道稻田养鱼最好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稻田养鱼一般在稻苗超过二十公分的时候，就可以往稻田里投放小鱼。 只是，这鱼也有讲究，不是什么鱼都可以，一般用的是稻花鱼、草鱼和鲤鱼。 利用稻田养鱼，既可以获得鱼获，又能利用鱼吃掉稻田中的害虫和杂草，而鱼翻动泥土，加上它的排泄物，还能给稻田增加养分和促进分解。 后世实验证明，稻田养鱼至少能给水稻增产一成! 沈棠思及此处，眼神明亮。 回到村里，沈棠迫不及待寻了里正，说了稻田养鱼的计划。 只是里正稍微皱皱眉头，缓开口出声： “这稻田养鱼，我真是从未听闻，这鱼不会吃掉稻子吗？” 里正虽然不算年老，但是也是个有几十年种田经验的老手了。 对于沈棠突然提出来的想法，他抱着存疑的态度。 “这样吧，我召集村中几个大户先问问，只是这件事还得相亲们自己愿意。” 沈棠忙不迭点点头，只要里正能通知到村中人，这件事也算是知会大家一声。 棠记作坊中，众人都不明白今日为何提早停工半刻钟头。 “各位乡亲，这次是有个事情同大家商量，当然这件事，愿不愿意都在你们个人自己。 “我知道大家不敢轻易尝试这件事，这里，我沈棠以棠记作坊跟各位乡亲保证，只要大家实行稻田养鱼计划，那么不论大家今年的粮食收获如何，只要没有达到大家往年的平均亩产，我沈棠出钱给大家补上！” 说完这话，作坊不少人都互相商量。 “东家，我愿意养鱼！” “我也愿意！” 这样好的事情谁能不愿意呢，养好了自己的，养不好还有人兜底。 傻子才能不愿意呢！ “各位乡亲，鱼苗我会去购买，现在不需要大家出钱，等收成以后，鱼长大了，各位再将鱼苗的钱给我。” “有想法的，就去沈梨地方报名，报名的时候，说一下家中几亩地。不许弄虚作假，接机贪图鱼苗，被发现赶出作坊，用不录用。” 棠记作坊的人，五一例外全都答应了养鱼计划。 此事，里正也带来了消息。 算上棠记工人家中的，再加上其他的，整个沈家村只有几户人家不愿意。 沈棠当即拍板，明天就去隔壁镇上挑选鱼苗。 青山镇没有人家养鱼，只有隔壁的青水镇才有人家养鱼。 青山镇和清水镇是两个相邻的镇。 名字又来也因为其特有的地理位置。 清水河从清水镇发源而出，绕过青山镇，直奔临安府城。 清水镇的水源发达，几乎处处都是小桥流水。 李家便是清水镇上唯一的一个养鱼户。 此番同行，沈棠特地邀请了里正一道同行。 毕竟沈家村几乎全村人都愿意养鱼，她当然要请人见证一番。 李鱼户听闻沈棠二人不是来买鱼，而是来买鱼苗的，不禁好奇问了一声。 “二位也是买鱼苗回去养吗？” 沈家村田地几百亩，一亩地，养上一百尾，都是不得了的数量。 而且沈棠考虑了大齐水稻产量，还特地缩减到了一亩地五十尾鱼，数量任然惊人。 “不满李老哥，这鱼我们确实是带回去准备养的。” 里正在来的路上就问了，如果对方问起来这鱼是作何用的，该怎么回答。 谁料沈棠说，稻田养鱼是一件简单容易成功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如果有人家愿意实行，改善民生，她只会觉得高兴。 里正听到这话，突然就觉得沈家村以后要了不得了。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岂会是无名之辈。 只是可惜沈棠不是男儿身。 沈棠不知道里正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她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如果能以她的微薄之光，让老百姓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她是不会藏私的。 而且稻田养鱼计划的本身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罢了。 果然，李鱼户听到这话，心下了然。 但是养鱼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想当初，差不多整个李家的家业都赔进去了，他才掌握到养鱼的窍门。 这可是自己花了血本才有的经验，李渔户自然是不愿意开口说的，只淡淡道了一句， “老哥啊，这养鱼也不是一件的事情。” 最后就不再开口。 毕竟虽然只是买鱼苗，但是也能有不少钱。 鱼苗十文钱一条，沈棠要了接近两万尾鱼苗。 盖因鱼苗运输需要不少经验和人力，李渔户答应亲自送到沈家村。 存了想来沈家村一探究竟的想法，第一趟送鱼，还是李渔户亲自来的。 跟在沈棠和里正后面，李渔户带了几千尾鱼苗来到了沈家村。 只是他瞧了半天都未曾发现沈家村有什么大池塘，别说大池塘，小池塘都没有几个。 沈梨和沈丹姐妹带着金桂等人来到村口。 不一会，乡亲们各自都带着木盆来到村口。 “按照之前招工一般，家家户户都排好队，领了鱼苗就来画个押。” “沈大川，一亩地，五十尾。” 沈丹和金桂负责清点鱼苗和分发，沈梨则负责登记，并让村民画押。 李渔户看着沈家村的人一个个秩序井然，居然听从几个小姑娘的话，顿觉得惊奇。 农家人居然也有如此有礼的一面倒是让他开了眼了。 “老哥，你们是把这个鱼苗分给村中相亲们吗？” 李渔户实在是不解，拍了拍站在他身边的里正张口问。 “不错，这鱼苗啊，我们分给乡亲们。他们带回去，养到自己的稻田里。” ？？？ 第64章 稻田养鱼 养到稻田里！ 李渔户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这鱼怎么能养到稻田里呢！” 是啊，怎么能养到稻田里呢? 里正也不理解，但是这是沈棠说的啊，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沈家村，几乎全村上下都相信沈棠。 “今日的鱼苗就发放完了，没有领到的乡亲们，明天再来。” 领到鱼苗的人，自然是欢天喜地，没有领到也不丧气。 “东家，我们现在就去吗？” 人群里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就要去了。 沈大山和柳氏手里一人端着一个小木盆。 不管有没有领到鱼苗的人家都浩浩荡荡跟着去了稻田。 李渔户也注意到沈棠家稻田里面的水稻长势比周围其他所有的都要好上不少。 其实，起初沈棠的稻苗因为比旁人的好上太多，旁人也都存疑过。 甚至还有人来跟沈大山打听是不是用了特殊的肥料，都被沈大山打了一个哈哈圆过去了。 只如今幼苗只是长得比旁人健硕，还未抽穗。 自从村中宣布要实行稻田养鱼以后，参与的家家户户都在稻田的田口处堵上了稻草，且加固了一道木质阻隔栏。 用稻草和木头放在田口处，一来可以防止鱼苗跑出来，二来稻田里的水也能进行有效流通。 李渔户跟着众村民站在挨着沈大山家边上人家的田埂上。 沈棠看着村人都伸着脖子，睁着眼睛张望着。 也不犹豫，伸手接过柳氏手中的木盆。 弯腰，倒鱼，一气呵成，不见半分迟疑。 几十尾鱼苗，瞬间蹿进了稻田之间。 “真的把鱼倒进去了啊！” “这鱼好像跟在河里没什么两样。” 站在边上观望的人，互相交语。 李渔户更是愣了半晌。 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居然真的将鱼养在了稻田里。 “既然东家都已经放了，那我家的也就放了。” 人群里有人刚好也端着鱼盆，出声道。 是啊，沈棠都已经将鱼苗放了，他们既然答应了，那自然是要做的。 人群中，顺手带了鱼盆的，直接将鱼倒进田中。 没有带上的，也已经飞快地赶回家中取鱼。 沈家村，当真是怪哉！ 居然都听一个还未长大的女孩儿说话！ 人群渐渐散去，唯独李渔户还站在沈家人身边。 “恕我冒昧，这稻田养鱼，从未听说过，不知可否解答一二？” 李渔户实在是好奇。 如果稻田真的能养鱼，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可以不用鱼塘，直接也在稻田进行养鱼。 沈棠直接就讲了稻田养鱼的优势，见李渔户有些意动的模样，添了一句。 “只是，这稻田养鱼，如今大齐的一亩稻田，至多也就只能养上几十尾鱼罢了。” 沈棠的意思很明显，稻田能养的鱼有限，目前不能作为渔业养殖。 李渔户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听懂了沈棠的言外之意。 天色渐暗，李渔户准备返程，并约定好，明天上午一早，再送一批鱼苗过来。 春日夜色，有的是徐徐清风和如洗夜空中散落的漫天星辰。 月色明亮，洒落的月光落在树上投下点点摇曳的斑驳。 “当家的，你说，咱们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放了这么多鱼，咱们捞上几条，根本看不出来。” “虽然说这鱼是小了点，但是带回家，用点油煎一下，再炖成鱼汤，能鲜掉眉毛。” 两个身影鬼鬼祟祟，一脚深一脚浅，路过的水田，稻苗被踩倒了许多。 春日雾霭，鸡啼破晓。 “哪个天杀的！偷老子家的鱼，还霍霍我的稻子！” “断子绝孙的东西！” 田埂上传来沈金桂的爹沈满仓的怒吼声。 因着女儿在作坊里做事，两个儿子也进了作坊的巡逻队，沈满仓一家对稻田养鱼可谓是热情的簇拥者。 今日一大早，沈满仓还是放心不下田里的稻子和鱼苗。 一大早就来探查，谁知道，自家其中两亩靠着山脚的水田，稻苗被踩折了不少。 最靠近山脚的那一亩田更是糟糕，基本上一大片都被祸害了。 想他沈满仓在村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见了不都对他客客气气。 如今倒好，这刚刚倒进去的鱼苗，别家不曾受害，他家倒是第一个被霍霍。 像沈满仓这样担心稻苗和鱼苗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因此，沈满仓家稻田被人霍霍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沈家村。 “这一定是自己村里人做的！” 沈大河和王氏舔了舔嘴角，夹杂在人群里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坏了，昨晚光想着找一块角落一点的水田，但是忘记了这是沈满仓家的。 “真的是黑心肝的！” “要我说，这样坏心眼儿的人，要是不抓出来，这以后我们大家的稻田和鱼都有危险！” “就是就是，一定要找出来。今日是偷鱼，明日偷的可能就不仅仅是鱼了。” 人群里讨论愈发激烈。 农家里可以有人过得好，也有人过得不好，但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行鸡鸣狗盗之事。 里正，从人群里出来，沈棠一家也跟在身后。 “你们谁做的，只要主动承认，跟满仓家好好认错，这次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要是被抓到了，那可是要请祖宗家法！” 沈里正也很是愤怒，这事情要是传到隔壁几个村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而且，沈家村出了盗贼，整个村在周围都要抬不起头来。 人群静默半晌，但是无一人站出来认错。 不光是里正，村人都带了不满的情绪。 这今日是满仓家遭殃，来日指不定就是他们家遭殃。 只是没想到，沈家村居然出了这样品行不堪的人。 “那就互相举证吧！” 里正扫了一圈人群，沉声开口。 不过半个时辰，村口站折的就只剩下小半数人家没有互相佐证的。 “里正，昨儿个，我们累了一天早早歇下了。” “我们家昨晚去了隔壁大舅哥家吃酒，因此不在家中。” ...... 无法互相见证的人家，纷纷张口解释自己未曾出现的原因。 一时之间，闹哄哄。 里正看着辩解的人家，也陷入沉默。 沈棠看了人群一眼，这里多半都是不曾见接受稻田养鱼的人家。 沈棠贴着沈丹耳朵低语了一句，沈丹转身就往村后跑去。 第65章 抓到贼人 正当大家伙交头接耳的时候，甚至有几家争执面红耳赤的时候。 沈丹抱着抱着两只猫挤到里正身边，凑到里正身边低语了几句。 里正不住点头， “好，就这么办！” “各位乡亲，都将双手伸出来。” 众人不解，有人提出疑问， “里正，伸出双手是为啥啊？” “虽然无从得知昨晚谁是贼人，但是但凡抓了鱼，手上定然有鱼腥味！” “寻了两只猫，一闻便知！” 里正的话刚落下，大家便恍然大悟。 果然是个好法子。 农家人处理鱼以后，并不会过度去清洁手上的味道。 隔了一天，虽然人的鼻子难以区分，但是动物的嗅觉却比人要灵敏不少。 人群里的沈大河和王氏听到里正的话，脸色瞬间无比难看。 两人不住的往人后挪去，殊不知两人自以为隐蔽的做法早就落入他人的眼中。 没有做亏心事的人，自然不怕猫咪来闻。 甚至有几个还趁机撸了一把小猫。 “你看，我就是去找大舅哥喝酒了吧！” “就是，就是，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前头的人越来越少，小猫也是灵性，没有闻到鱼腥味，凑到指尖便早早将头扭开。 看着眼前越来越少的人，沈大河同王氏额头上都沁出汗水。 “喵～” 小猫凑到沈大河和王氏的指尖，发出了与众不同的叫声。 两只猫，爪子都抱着两人的指尖不住地轻舔。 村人看着他们两人的眼神瞬间一凛。 两人面上一片煞白。 “里正，这猫叫也不代表我们偷了鱼啊！” 沈大河拉着嗓子辩驳。 “是啊是啊，我看这两只小猫就是喜欢我们两口子呢！” 王氏在一旁迅速出声附和。 “再说了，这畜生又不知人事，它们能说明什么呢？” 沈大河的话引起众人不满。 “我还未说是你们家偷的鱼，你们如此慌张辩驳做甚？” 沈里正看到他们两人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但是沈大河说得也对。 “继续。” 等到所有人都被两只猫审视一遍，其中又有一户人家，小猫也做出了反应。 沈大河夫妇看到又有一户人家被猫测试出了反应，脸色瞬间一变。 “我就说这畜生的反应怎么能做的数！” 两人因着心虚也不敢随意拉踩对方。 另外一户人家，显然也没想到，着急开口， “里正，我们家昨天是吃了鱼，但是这鱼是我们在河里捞上来的。” “村中许多人都瞧见了！” 那户人家着急开口。 这要是被人扣上偷窃的罪，他们家在村中脊梁骨都要被戳死！ “确实，我昨儿个早上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瞧见他家小子从河里提了一尾鱼呢！” “对对对，他们家昨晚上就把鱼炖了，还热心肠端了一碗来我家哩！” 说这话的是这户人家的邻居。 村里人之间，无非就是你家有好东西给周围送上一点，我家有了好货也给你们端上一点。 见这户人家都有人出来帮忙做正，沈大河和王氏急了。 “里正，我们家的鱼也是前两天去镇上的时候买的！” “只是大家伙没见到而已，昨晚上吃了，这并不能证明是我家偷的满仓哥家的！” 哼，你家河里捕鱼，还不兴我家去镇上买鱼吗？ 沈大河不禁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 众人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明白，只是沈大河说的也对。 正当众人犯难之际，一道壮实的童声出现在众人身后。 “爹，娘，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今晚什么时候带我去摸鱼啊！昨晚可是答应我一起去逮小鱼的！” 是沈大河的儿子沈武。 发现爹娘脸色瞬间煞白阴沉，沈武打了一个小寒颤。 “明明你们说了今晚带我一起去的！”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 “就是，小孩子胡说八道，大家伙可别上当，我们昨儿只是哄孩子罢了。” “小子就是难缠得很，我们两迫不得已才哄骗着答应。” 沈武虽然平日里顽劣，但是也听得懂沈大河说的哄孩子，骗这些字眼。 本来在家中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能接受自己其实被骗。 “你们说话不算话，昨天答应的事情。还说以后每天晚上都有鱼汤可以喝。” “爹，你就带我一起吧，我不说那鱼小了！” 村人中不乏心直口快之人，冷哼出声， “大河，你家什么时候发了大财，居然能日日喝鱼汤了？” 每天都有鱼汤能喝，鱼小。 村中人如何能不明白呢，看着沈大河夫妻两人眼神都带着鄙夷。 沈满仓更是气愤，嚷嚷着要两人赔偿。 沈大河夫妇还在狡辩的时候，又听见身后传来大儿子的声音。 “爹，娘，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语气中充满不可思议和失望。 “诸位乡亲，昨夜爹娘吃完饭带着鱼篓出了门，回来时，裤腿上还有不少泥巴。” “我身子不好，一早已经歇下。今日才知道爹娘昨日做了这样的事情，我沈文之前有错，但是也是念了多年圣贤书的人，爹娘德行有亏，是我未能在一旁劝诫。” “各位叔伯要是有什么不满，请不要针对我爹娘，他们也是拳拳爱子之心。我家如今比不上伯父一家，爹娘为了能让我们吃的好些，才做了这样的糊涂事。” 沈文说这还给村人弯腰做了揖。 “虽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但是我看沈大河虽然不正，但是他儿子倒是不歪。” “这可不是就是歹竹出好笋了！” “也幸亏沈文是个好的，虽然之前有过糊涂，但是好歹是念过书的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沈文听着村人对他的评价，嘴角微微翘起，但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沈大河听了沈文的话，气的暴跳如雷，大骂沈文不孝子。 “不管村中如何惩罚，沈文这里都愿意替爹娘受过。” “至于给满仓叔家造成的损失，我们也会如数赔偿。” 沈满仓听到这话，脸上面色稍微好了不少。 “沈大河，你该庆幸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既然愿意赔偿，苦主也不再过分追究，自然也就免了请祖宗礼法。 “既然如此，那你们家就赔偿满仓家五两银子吧！” 里正沉声开口，宣布结果。 “五两银子！不可能！” 第66章 二房赔钱，学堂考试 王氏想都不想开口拒绝。 “不就是吃了几条小鱼苗，怎么就要五两银子呢！” 不待里正开口，沈满仓已经出声， “你们踩坏我家的两亩田的稻苗，如今已经过了季节。我这两亩地可以说是没有收成了，这难道不该算在你家头上吗！” 大齐亩产在三百斤左右，两亩地也有六百斤，市价陈粮都要十文钱一斤，五两银子已经是他看在沈文主动认错的份上，且水田里还有少许没坏的还能抢救一下。 “你们若不想赔银子也行，等收成以后，赔我四五百斤粮食也使得。” 众人听了也不住点头，是这个理了。 四五百斤粮食，怎么可能给呢！ 还是新粮呢！ “就这样，要么五两银子要么粮食，你们家任意选。再推拒，就再加一回族法。” 沈家族规，偷窃可是要挨荆条的。 许是想到那张满倒刺的荆条抽在背上，倒刺勾进皮肤的感觉，沈大河夫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只得认下那五两银子。 只这一次，村中人对沈家二房的风评更差了，只是沈文的口碑却在村汇总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吁～” 两辆马车在村口缓缓停下。 原来是李渔户来送鱼。 “剩下的鱼苗我都已经带来了。 沈棠随即组织人开始登记分配剩余的鱼苗。 同行而来的，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 各家各户领到鱼以后，都结队去水田里放养鱼苗。 中年男子眼看着沈家村的村民将鱼苗倒进水田里，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渔户所在村子的里正李留。 昨日李渔户回去以后便将沈家村稻田养鱼的事情同里正说了。 对方根本不信，因此今日跟着李渔户一道前来。 知晓对方的身份和来意，最高兴的莫过于沈里正。 没想到本村的稻田养鱼计划居然都已经传到了隔壁镇。 亲自拉着李留去观看村民稻田放鱼。 沈家村有八成的村民愿意稻田养鱼，昨日已经放了一部分，但是剩下的村民还有一部分没有放鱼。 看着李留脸上的疑惑，沈里正脸上的笑更是深了几分，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得。 “我们村啊，都是同根同宗，因此，族里有什么事情，基本上全村都会参与进来。” “虽然说这个稻田养鱼啊，之前没有过，但是村中呢，后代出息。” “就是买鱼苗的沈棠他们一家，说要是这个方法不行，大家伙收成到时候不好了，也愿意给乡亲们兜底。” 沈里正说话间，都是眉飞色舞。 李留听了以后，满眼都是羡慕，沈里正更是自豪。 一个家族，只要有一户人家能有出息，家族繁衍都能延续壮大许多。 “喏，你瞧我们村尾，那里有个作坊，也是她家的。” “如今啊，村中的妇人都在里头做工，每个月都有不少银钱呢。” 李留听完更是羡慕，似乎是想到什么， “我瞧你说的沈棠他们一家，出来主事的都是女孩儿，家中没有男丁吗？” 沈里正似乎也是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一时顿住。 “大山家的生了沈棠以后，身子不是很好。” “但是，没有男丁也不打紧，我这个侄女儿啊，手段能力一般男子都比不上。” 沈大山膝下没有子嗣，确实是他和族中长辈担心的事情。 但是自己人说归说，这外人说起来，自然是要维护的。 李留听完沈里正说沈棠一家无男丁时，态度上终究还是有了一丝转变。 “女孩儿能懂什么，地里的活，总归是老爷们清楚。” “沈里正啊，你们这也是太大胆了一点。” “这天色也不早了，李渔户的鱼也卖完了，我就先走了。” “不管怎么说，也希望这法子你们村真的能有用。” 沈里正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当即态度也冷了下来。 看着李留和李渔户远去，沈里正冷哼了一声。 亏得沈棠说了，要是别村问起来就直接说。 而李留自然也不知道，就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偏见，在秋收的时候后悔不已。 日暮时分，白色炊烟随风袅袅而起，从沈家村上空渐渐划开。 不少孩子们仍然在田埂上不肯回家，数着家中水田里的鱼。 因此沈棠还给里正提了一个意见。 孩子们在家无事情，不如就组织孩子们白日去田间巡逻。 因着出了沈大河偷鱼的事情，里正很赞成这个方法。 沈棠特地托人去买了糖果，孩子们巡逻结束可以来作坊门口领一颗糖。 糖可是金贵东西，许多人家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回。 许多人家妇人都在作坊上班，大老爷们带孩子本就是糙养着。 这样一来看，孩子有事做，又有糖吃，结伴一起也不怕出事，家中自然放心。 过完农忙的时间，众人都恢复了原有的生活状态。 男人们在空闲的地上种一些应季的蔬菜，女人们热火朝天地在作坊里。 沈棠几人也恢复了上午去念书的状态。 而学堂里，本来就几人愿意念书，这段是时间的农忙假，撒野欢了，根本还没缓过神来。 李夫子看到的就是学生们趴在桌子上神情恹恹的状态。 “上回说的，一个月后考试一次，恰逢放假。” “既然今日都已经回来了，那便就今日考试吧。” 李夫子话音刚落，学堂里一片哀嚎。 沈棠不禁感慨，不管到哪里，考试都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李夫子家农活不多，李家村的人也都帮衬着，因此这段时间在家闲着，就拟了一套卷子。 沈棠拿到卷子，发现其实并不难，只要多背诵基本上没有问题。 虽然练字时间不长，只有几个月，但是沈棠的字已经比刚开始好很多了。 试卷对沈棠来说简单，答完以后便第一个起身交卷，引得其他人频频侧目。 沈棠走到屋外等人的时候看，看到还有不少人咬着笔杆子呢。 李夫子拿到卷子的时候也意外，毕竟沈棠几人只是初初认字，却没想到沈棠居然都写满了。 看了沈棠的答案以后，一时之间更是可惜沈棠是个女孩儿。 第67章 发工作服 一个上午，李夫子已经阅卷结束。 除了沈棠的卷子，沈梨也同样让李夫子惊叹。 虽然一早就知道各家送来念书的孩子并不都是自愿来念书的，只不过是家中稍微富庶送来认认字，希望自己孩子能学有所成。 但是农家孩子基本上都习惯了撒野，愿意自己念书实在是少之又少。 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是这几个女学生居然遥遥领先。 秦家姐弟两人自然也是很不错，听说秦父也是个读书人，难怪姐弟两人基础都很扎实。 成绩出来以后，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茕茕烛光里，有人避免不了吃上一顿竹笋炒肉。 沈大山和柳氏知道沈棠成绩的时候，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柳氏更是直接去了富贵家要了几根上好的排骨。 沈清清自然也是无比高兴，儿子离开秦家以后没想到居然更加用功念书了。 儿子还小，但是女儿说夫子还是表扬了儿子，这如何能不让她高兴呢。 心中对着大哥一家更是无比感激，更是叮嘱女儿要好好跟着沈棠多学一点。 秦婉婉如今最愿意听沈棠的话，比听沈清清的话还要乖巧。 清明之后，沈清清已经做好了作坊工人的衣衫。 因着衣裳款式简单，只需要简单的裁剪缝合收边即可。 沈棠又另外让沈清清将之前买的红缎子和蓝色缎子裁剪了，用作工作服的腰带。 女工人用红色，男护卫用蓝色。 又让沈青青在缎子上绣了编号，当时招工的时候，工牌上有名字和编号。 这日下工，只见得，在作坊门口，沈棠带着婉婉和双胞胎姐妹几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在她们的身后，是几个用布盖着的箩筐。 “请各位婶子姐妹稍微等等，今日东家给大家发工作服。” 沈丹声音清脆响亮，在庭院响起。 “工作服，是什么？” “听着像是衣服，难道要给我们发衣服吗?” "你想得美呢，还发衣服，这一定说的是工作需要服从。" “就是就是，咱们作坊这么高的工钱，还想发衣服。” 一些妇人低头窃窃私语。 “接下来，按照工号名字发放工作服。” “一号，张翠花。” 张翠花听到自己名字，马上高喊“到！” 这也是沈棠点名时候，传下去的。 沈梨和沈金桂掀开了箩筐上的布。 一件件褐色衣裳叠得整整齐齐，边上的箩筐还放着一筐红色和蓝色布条。 “咱们作坊的活儿，容易弄脏衣服。因此，东家特地发了衣裳，大家以后来上工穿着工作服来就行。” 沈丹说着接过了沈梨递过来的衣服和沈金桂递过来的红色束腰。 “女工配红色腰带，男工配蓝色腰带。腰带上有你们各自的工号。” “来，翠花婶，拿好了！” 沈丹将衣服并腰带交到张翠花手里，不经意间碰到对方的粗糙的手，发现微微的颤意。 衣服料子虽然是麻布，但是相当结实耐磨，比普通农家人自己的衣服都要好上不少。 红色料子更是上好的。 古代染料本就价高，因此艳丽颜色的布料更是金贵。 普通人家成婚甚至都没有红嫁衣，只有一块红盖头。 这如今大红色的腰带，谁看了不说一句好看，东家阔气。 “真的是衣服啊！” “这衣服瞧着比我们平日里穿的都好呢！” “这可是红腰带呢！” 工人们的议论声和惊叹声不绝于耳，双眼看着沈棠更是透亮透亮的。 沈丹几人有序发放，到村中男性工人的时候对方同样惊叹。 他们在作坊里只是负责巡逻和看护，做的活轻松，但是也拿了不少工钱，没想到居然还有他们的份儿。 "衣服我是托我姑姑做的，衣服都有余量，因着也不知道大家伙的尺寸，已经放宽了。" “各位婶子回去可以再自己调整调整，咱们作坊今儿个先发一套，还有一套替换的，已经在做了。” 沈棠的话刚落下，就有人惊呼。 “还有一套呢！” “哎呦，这真的是......” 沈棠眉眼弯弯，这一套怎么行呢，等天气热起来了，还要替换呢。 众人都沉浸在发工作服的喜悦里，散开的时候，人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要知道，这衣服，一年都不一定能有新衣裳，换做更加困难的家庭，甚至都是好几年才有新衣裳， 这谁家没有打了补丁的衣裳啊，不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嘛！ 作坊发衣服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没进作坊的人只能眼巴巴看着。 甚至有人还拿了一篮子鸡蛋，想走柳氏的后门。 旁敲侧击问作坊还有没有招工的打算，这实在是令人眼红啊！ 而且沈家村香皂作坊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周围的村落。 如今又发了衣裳，更是不得了了。 第二日上工的时候，大家都自发地穿上了新发的工服，那鲜红的绸布系在婶子们的腰间，上工的时候，都不住地盯着这红腰带看。 那些护卫更是一个个挺直了腰板，一个上午不带停歇地绕着作坊巡逻。 逢人就说这是作坊发的新衣裳，一个个满意的不得了。 沈里正家最近也出现了许多隔壁村的面孔，甚至多是那些村中有一些分量的人来。 无一例外都是来探听作坊消息的。 本来沈家村是他们周围这些村落里人数少，最贫穷的村落。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他们怎么能坐得住呢。 沈家村中，不乏有个其他村有联姻成婚关系的，其实都在暗中打听过这些消息。 但是都被村人自发地驳回了。 笑死，自己村还有没能进作坊的呢，隔壁的村就更加不要想了。 这些事情，沈棠自然是有所耳闻，但是都没有正面舞到她面前来，她就装作不知道。 四月末赶集日，柳氏一大早就带着沈清清去了镇上采购了一大堆。 柳氏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 无他，只因为四月二十八是沈棠十四岁的生日。 在大齐，女子十四岁及笄。 她的沈棠啊，长大啦，是大姑娘啦。 第68章 及笄 四月二十八，天公作美，是个好天气。 天一刚刚亮，沈棠就被柳氏叫了起来。 大齐女子及笄，都会宴请亲朋好友。 柳氏早在前几日就请了十里八乡最有福气的老太太张老太这一日来给沈棠梳头。 张老太虽然已过古稀，但是身体硬朗，家中子孙兴旺，儿孙个个都乖巧听话。 因此家家户户儿女成年都愿意请张老太，祈求儿孙以后也有这样的好福气。 沈富贵一大早就送来了上好的猪肉，说什么都不肯收柳氏的钱。 自打棠记作坊开工以来，他们家供给作坊的猪油和用于食堂的猪肉都已经让他赚了不少。 而且，沈大山家如今显然已经是沈棠做主了，他这个时候还收钱，那可实在是不像话。 沈棠的屋子里，柳氏和沈清清一早就已经来。 沈清清做了一套新的衣裙，布料都是青山镇上买得上好的料子。 烟紫色长裙，外笼着一层薄薄的细纱，好看极了。 沈棠自打开年以后，个子已经蹿了不少。沈大山本就是村里身材最高大的汉子之一，柳氏也是高挑的身材。 沈棠自己估摸着已经一米六多了，但是感觉还能再往上长一点。 柳氏又有一手好厨艺，别说沈棠被养的如今面色白里透红，就连秦家姐弟两个都被养的圆润了不少。 “阿姐，真好看！” 秦婉婉看着沈棠换上新衣衫，由衷赞叹道。 沈棠的五官都挑了沈大山夫妻两人的优点长，最让秦婉婉觉得迷人的是沈棠身上有一股让人莫名安心的气质。 “婉婉别羡慕你阿姐，你也是个小美人。” 柳氏今日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听到秦婉婉的话，也高兴地出声夸了夸她。 沈棠换好新衣裙，头发也被挽起。 因着如今沈棠一家住在作坊里，所以众人移步到了前厅。 沈大山在招呼同村的亲朋好友，正在同村中族老和里正说话，就听见有孩子喊着。 “沈棠姐姐来了，沈棠姐姐来了。” 沈大山看着妻子牵着女儿缓缓进来，只觉得心里一角隐隐发酸，眼眶微微泛红。 这是他的女儿啊，他唯一的女儿，长大了。 这些年，沈棠的病情没有好转的时候，想到以后他们夫妻二人年老以后，剩下孩童般的女儿，他和柳氏两人整夜整夜睡不着。 好在老天保佑，还了她一个健康聪慧的女儿。 “要我说，咱们村里找不出比棠侄女更标致的女孩儿了。” “可不是，这模样身段，放这十里八乡都是数一数二的。” “大山呐，今日过后，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踩平咯。” 周围族亲今日也都是挑着好话说，沈大山听了也是开怀。 但是想到女儿长大了要嫁人，他就舍不得，毕竟女儿好了以后在家里都没有多久时间。 不行不行，哪怕挑夫婿，也要女儿自己喜欢才行。 吉时到，行簪礼。 托盘的红布上，放的是一顶小巧的珍珠攒花海棠花发冠并一根银花卉胶丝发簪。 张老太作赞者将发冠和发簪戴到沈棠的头上，又梳了梳垂发。嘴里念着祝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加冠结束后，沈棠走到父母面前，给沈大山和柳氏行了拜礼。 沈棠起身以后，发现柳氏已经热泪盈眶，心中只觉得有块地方塌陷，眼中也浮起雾气。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 李夫子为沈棠的夫子，受邀作为正宾，给沈棠取字。 “嘉言懿行，君子如珩。以后就叫懿之可好？” 第69章 沈棠当家 “嘉言懿行，君子如珩。以后就叫懿之可好？” 懿，这个字寓意美好且贵重。 沈棠看着李夫子，高兴应下。 沈棠是李夫子见过最聪慧的学生，李家村和沈家村相隔不远，沈棠的事情他都有所听闻。 从小聪慧，但是遭遇病患，痴傻如小儿。 却又一朝神志清明，更甚从前。 懿之，也是带着李夫子的由衷祝愿。 等一切流程结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席面自然是相当好，柳氏亲自监督，一场及笄礼，宾客尽欢。 “各位乡亲能来参加我女儿的及笄礼，我很高兴。今日，我还要宣布一件事，” 沈大山举着酒杯站在主桌，和柳氏对视一眼。 “今日小女已经长大，因此家中大小事情，以后都由女儿沈棠做主。” “我们夫妻两人，此间只有沈棠一个女儿，好在她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是也幸得老天保佑，让她如今也算是能撑得起门楣。” 沈大山言语之间，颇为自豪。 让沈棠当家这个决定已在沈棠赚来第一桶金的时候，就有了想法。 再后来女儿建立了作坊，这个念头在闹中愈来愈强烈。 沈大山和柳氏前几日商量了一下，在今日公布这个消息。 在大齐一般默认就是家中长子接管家中产业，如果家中没有男丁，一般就交由同父族其他人接管。 但是一般大家族中，默认长子接管是一回事，一般都是等到上一个当家人放手以后，下一任才有话语权。 女子当家虽然也有，但是在农家总归来说还是少数，尤其是沈棠刚刚及笄就直接能做一家之主更少。 好在今日来宾都是同沈大山一家较为亲密的族亲，对沈大山这个决定并没有疑惑。 哪怕沈大山不说，但是沈棠的手段，撑起一个家早就够了。 且自打作坊建立以来，沈棠早就隐隐成了家中的话事人，甚至在整个沈家村都有了一定的分量。 沈棠也是心头一震，没想到，沈大山和柳氏居然直接让她当家。 “大山啊，我是真羡慕你啊！” “可不是，这十里八乡如今谁不知道咱侄女儿的能干。” “要我说，我也想现在就甩手不干了，但是家里那几个不中用的，现在还不顶事。” ...... 众人都出声，多是支持，更有甚者，还瞪了一眼自己家不争气的儿子。 沈棠见状，也站起身来，举杯到胸前。 “沈棠如今年岁还轻，爹娘信任女儿，女儿自当会为了咱们这个小家尽力，让爹娘以后不再劳累。” 说着，顿了顿有开口。 "但是沈棠也深知，有大家才有小家，我沈棠，姓沈，沈家村的各位叔伯都是沈棠的长辈。 沈氏一族，这么多年，更是守望相助。沈棠年岁轻，以后做人做事，都还需要各位族老，叔伯，婶娘的指导。 沈棠，敬各位一杯！" 说罢，仰头满饮此杯。 古代的酿酒技术并不发达，因此度数并不高，只是这具身体甚少饮酒，因此沈棠的面上不久就浮起一层微微的红。 院墙外，缓缓走来两个人。 沈大河搀扶着沈老太，嘴上不停念着： “娘，再怎么说，你也是沈棠的亲奶奶，哪有孙女儿及笄，不请奶奶去的道理。您可是咱们老沈家的长辈！” “我听说啊，大嫂前几天就开始准备了，从镇上采买了许多好东西，沈富贵还送了许多猪蹄过去呢！” 沈大河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沈老太的脸色。 果然，沈老太面色阴沉如水。 沈老太如何不知今日是沈棠及笄的日子，她早就看到柳氏忙前忙后，到处招呼请人观礼。 本来，沈老太在等着沈大山和柳氏亲自上门来请她。 毕竟她可是家中辈分最高的，大儿子和小儿子断亲，又不是和她断亲。 肯定是要来请她，不然亲祖母不来参加孙女的及笄礼，那可是要被人说不孝的。 谁知道，今日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大儿子来喊她，这下急了。 刚好沈大河又在沈老太耳边有意无意念叨了几句。 沈老太终于按捺不住，要亲自前来。 什么及笄礼，那是城里的小姐们才有的，都是农家人，花费这钱，真是愚蠢。 这要是省下来，得有多少银子啊！ 沈老太在墙外，听得里面杯酒交错的声音，加快了脚步。 因着是在作坊举办的礼，因此门口两个巡查的汉子将两人拦下。 “不是，都是一个村的人，你们难道不认识这是沈棠的奶奶吗！” 沈大河又惊又怒，张口怒骂。 沈老太又羞又气。 “东家交代了，其他人都能进来，但是你们家除外。” 沈大河和沈老太瞬间破防。 沈大河还好，毕竟两家断了亲，被拒绝在门外倒也还算能接受，只是没想到沈大山居然做得这么绝，连沈老太都不让进去。 沈老太怒不可遏，张口大骂： “真是不孝啊！沈家出了你们这样的不孝子！ 孙女成人，居然不叫亲奶奶，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儿子儿媳啊。 老头子啊，你怎么走得真早啊，这十来年，我熬得太累了！” 沈老太情绪激动，声音高亢，墙内出现一瞬间的安静。 沈大山和柳氏面色一沉，本以为不叫沈老太可以避免事端，但是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还找过来了！ 要说这里面没有二房的推波助澜，柳氏可不信。 带着歉意，举了举杯，示意人开门。 沈大河扶着沈老太进来，院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在墙外沈老太就已经闻到酒肉饭菜的香味，一进来，看见桌上的肘子猪蹄，红烧肉，狮子头...... 这样好的席面，居然没有她的位置，更气了！ “好哇，沈大山你可真是孝子啊！你忘了你爹临走之前的嘱托了！如今自己过上了好日子，背着老娘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柳氏你这个黑良心的，真不怕遭报应啊！” 沈老太毫不留情面，沈棠面色不悦，察觉到柳氏想要起身，直接按住柳氏的手，冷声应道， “你都不怕报应，我爹娘行得正坐得直，老天要是有眼，也一定先劈死那些偏心自私，一肚子坏水的人！” 第70章 想要富，先修路 沈棠声音不大，但是却说得毫不留情面。 沈老太对上沈棠的目光，只觉得浑身一凉，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好似能洞穿人心一般。 随即想到，是啊，她沈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姑娘家罢了。 沈老太瞬间觉得自己有了底气，伸着脖子，手指着沈棠。 “你一个小辈，大人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瞧瞧这个家让柳氏当的，乌烟瘴气！ “那真的是不好意思，就在刚刚，我们家，已经由我当家了。在座的各位族老和叔伯婶娘都是见证人。” 沈棠的话刚落，座上就有个婶子开口。 沈棠认得她，是沈满仓的婆娘，叫红杏婶。 自从沈满仓家的稻花鱼和水稻被沈大河夫妇破坏以后，虽然他们一家嘴上说着已经原谅了沈大河他们，但是背地里还是不停在骂沈大河一家。 因此沈大河扶着沈老太进来，红杏婶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想做什么。 沈老太在村里本就没有什么口碑，以前仗着沈文会念书，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沈二他们德行和沈老太如出一辙。 “我说婶子，好歹也是孙女的及笄礼，你说这样的话，也实在是不合适吧。” “这孙女及笄，你如今来了，也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东西给沈棠侄女。” 大齐，只要是家中子女成年，只要家中过得去，都会准备一些东西给小辈。 像女子，一般家中长辈的给的多是首饰布匹，用于以后女子出嫁。 沈老太来得匆忙，一心只想质问大儿子和柳氏，只要他们低头认错，自己再开口要点东西，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 “哼，不叫我，居然还要倒打一耙，你们一个个如今是瞧着他们有钱了，都去巴结他们。” 沈老太说的话，沈棠也不得不承认。 如今这场及笄礼能来这么多人，主要还是因为如今有个作坊。 但是沈老太这样直接说出来，众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您这说的，什么叫他们巴结我，明明是我请各位婶娘叔伯帮忙。” “要不是各位婶娘愿意来我作坊做工，也没有我如今的好日子，指不定现在还在地里抛食呢！我可是要谢谢大家！” 沈棠这话说得漂亮，众人脸上都高兴，富贵婶直接高声： “这是哪里的话，就算是我们巴结，那又如何。要不是沈棠侄女儿，大家伙今年还在家里蹲着呢！哪里能赚到钱，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就是就是，前段时间，我家小儿子得了风寒，要不是有作坊，有工钱，我们家那有银钱给儿子请大夫！” “可不是，我娘家侄女儿这个月定亲，我送了一匹上好的布去，我嫂子我老娘如今对我客气得不得了！” “都是同族乡亲，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我可知道，如今我出门只要说自己是沈家村的人，外村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 ...... 有了富贵婶开头，多的是婶子站起来说话。 沈老太说得没错，她们是因为沈棠厉害，作坊赚钱，因此对沈棠一家态度好了许多。 但是沈老太也忘记了，哪怕在沈棠一家还未曾发家之际，她们也愿意同沈大山和柳氏这样的热心肠的人来往。 沈家村人如今只要一出去，都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家中有儿有女的，今年多的是媒人上门，沈家村如今可是十里八乡的香饽饽！ 沈棠看着乡亲你一言，我一句都不用她开口。 沈老太都已经被震慑住了。 “不叫你，是因为，我不愿意。我的及笄礼，爹娘自然是以我的意愿为主。当日在县衙，已经给了你一百两银子。” “差爷想必也跟你说了，那一百两，以后无论生老病死，都与大房无关。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这承诺是二叔做的主，文书如今还存着。” 一百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一个月做工要做几十年才能攒下一百两。 而且再说了，沈老太这个年纪，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哪里还用得了这么多银钱。 这一百两，也算是变相同沈老太断亲了。 “你若是想要我爹娘还跟之前一样孝顺，那你将那一百两还来，我们大房还照旧给你一年五百文和百斤粮食。” 沈棠不带感情开口。 还回去！ 怎么可能！ 这可是一百两！ 沈老太想都不想都拒绝。 座上有人说了一句， “这一百两能买多少粮食和肉啊。” 沈老太突然头脑清明，是啊，一百两，能买多少！ 太多了，根本数不清。 “要么还那一百两，要么现在就走。” 沈大河不知道沈老太的想法，见沈老太没开口，着急了。 “娘，如今她们人多，咱们回去吧。今日出来也累了吧。” 那一百两要是还回去了，她们二房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好处了！ 沈老太也明白小儿子的意思，马上半靠在沈大河身上，两人转身就走。 直到两人出了门，席间才恢复热闹。 因着沈老太的中途打搅，大家吃饭都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好心情。 灌了一杯酒，沈棠起身，郑重开口： “刚刚多谢各位乡亲出言，沈棠在这里谢过各位。 另外，我决定，由棠记皂坊出钱，给村里修路！” “修一条宽阔，直通县城的青石板路！” 席间瞬间安静，有的人酒杯送到嘴边都停住了。 随后爆出热烈的响声。 “真的要修路吗？” “这可太好了！” “青石板路，那不是跟县城里的一样了！” 沈里正也被沈棠的话惊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沈棠，甚至怀疑自己出了幻听。 想要富，先修路。 修路的想法，沈棠早就有了，只是之前苦于没有银钱，如今手中有了本钱，这个事情自然是要提上来。 作坊如今单子量大，也需要扩张。 前些日子，有临安府有几家老板来信，说香皂卖得极好，铺子的存货已经空了不少，说是过些天就要来进货了。 沈家村的路，狭小不平，两辆马车会车都艰难。 修路，不仅仅是造福乡里，也是方便了自己。 第71章 修路开始 席间的热情一下子回来了，比之前更加热闹。 沈老太说他们巴结沈棠，就是巴结了！ 开作坊招工，给她们提供赚钱的机会，作坊里的猪油渣还给带回去当做福利。 前段日子还给大家发了工作服，如今还要修路。 众人心想要是巴结就有这样的好事，她们能巴结一辈子！ 沈棠的话，要说最高兴的莫过于是沈里正和村中族老。 造桥修路，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 沈里正直接当着大家的面，低头和几个族老低头小声商议什么。 只见得几个族老皱了皱眉，又商议了什么，最后几个人频频点头。 “好！那就这样定了！” 沈里正和几个族老停止交流后，猛然站起身来，一拍桌子。 “沈棠，你若是真的为了沈家村修了这条路，沈家族谱将会把你当做男丁一般计入族谱。” 沈里正说得很认真，族老面色也凝重。 女子当做男子一般计入族谱，这是一件大事。 一般家族，只有女子为家族做了极大的贡献才能被载入。 女子在出生的时候，在自己家族只会被记录一个名字，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嫁入夫家，被冠以夫姓，更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 别的不知，如果沈棠被计入族谱，那她是沈家第一个跟沈家男丁一般被计入族谱的女儿。 这件事对沈棠来说也颇为意外。 只要入了族谱，那她沈棠在这个不存在的时代，将会有存在过的记录。 沈棠手握成拳。 这个族谱她入定了！ 宴席散去以后，沈棠留了里正和村中族老商讨修路的事情。 沈棠表示棠记会承担所有购买青石板还有其他物资的支出，并且给修路的青年壮汉提供餐食。 沈棠提出也发放给修路工人工钱的时候被沈里正制止了。 “修路是整个村的大事，你如今已出了这么多银钱，怎么还好意思要钱呢！” 沈里正这话得到了族老的一致同意。 “这条路一旦修成，可是沈家村所有人，甚至世世代代惠及子孙的路。” “我提议，工钱就不必了，已经提供饭菜，就是极好的了。修路这样好事，想必大家都愿意来。” 一个族老提议，众人纷纷同意 这个年头，青壮年饭量大，只要管饭就行，多的是人愿意来干活。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请里正和族老们牵头。尽早选个黄道吉日，请过土地，咱们好开工。” 沈大山及时开口。 沈家村决定修路这件事，就在沈棠及笄这日敲定了。 整个沈家村都陷入一阵狂喜，这条路要是修通了，在十里八乡里面可是第一！ 村中的青壮年沈里正还没开始走访，就已经有人主动去了他家中报名。 四月二十五，宜动土。 一大早，沈家祠堂门口就聚集了村中人。 拜完土地，敬完祖宗，沈棠站在村口，随着一声锣鼓声，一锄头挥进了土里。 由沈棠做第一个开工人，也是村民自发提出来的。 紧接着，所有人都带着家中的铲子，锄头来翻土，甚至有小孩子都挎着篮子，来拔杂草。 如今整个沈家村，没有一户人家空闲。 有人在作坊做工，有人在村口修路，其他人，忙着种菜做饭。 修路，是个十分耗费体力的活，因此沈棠每一顿都有油水。 要做这么多饭菜，光靠食堂的几个厨娘远远不够。 因此沈棠特地招来了村中剩下在家中的女子，由她们来做饭。 每日的菜也都是由棠记向村中人收购，按次结算，按照市价。 因此那些老人和孩子，也多了任务，每日菜地里捉虫浇水，照顾鸡鸭牛羊。 沈家村修路一件事，自然传到了其他村去，甚至有些相近的，亲自跑来看。 甚至还找到作坊来，想要加入修路大军，给顿饱饭吃就行。 这修路工人吃得也太好了！ 顿顿有肉，吃的都是米饭，都赶上过年过节了。 原本沈家村人口也不多，如果按照本村人手干活进度，这条路修建时间怕是需要起码一年。 沈棠思索了一番，便让沈里正同其他村里正商量，再招一批邻村手脚麻利，年轻力壮的。 左右钱都是棠记出，都是一样的，早日修好，对作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沈里正将沈家村修路招工这件事放出去以后，沈棠眼见的里正每日都是笑眯眯的。 想之前，隔壁两个村欺负他是个小村里正，往日里有什么事情，他都是说不上话。 如今可不一样了，李家村里正前些天甚至还来悄悄来打听沈棠有没有许人家。 笑死，哪怕没许人家，就你家那懒惰胚子，他们沈棠才看不上呢！ 一时之间，沈里正家里门庭若市。 都是求着沈里正将自家儿子或者自家丈夫招进去的。 这进去了，至少就有一份交情在，沈家村眼见着就要崛起了。 当时要抓紧机会，能搭上一点边就搭上一点边。 “沈老弟，我们两个村，可是兄弟村，挨得近，村中多有姻亲。你们村如今有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带上我们呢！” 李家村的里正，亲自给沈里正点了旱烟。 沈里正面上不显，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确实在招工，但是你也知道，这毕竟是修路，我们招人肯定也是招年轻力壮的小伙，那些都已经当爷爷了的，直接就免了。” 心里虽然得意，但是沈里正却也是正色开口。 “这个我省的，我们村的男儿，可是出了名的壮！” 没过两日，修路的人又多了一番。 那些做饭的婶子，锅铲都要抡冒烟了，但是效果也喜人。 本来一天只能修上两里路，如今，翻了一倍，要是碰上路况本就好的地方，甚至能更多。 中午开饭时间，沈家村的人排队齐整，一个个井然有序，都拿着碗筷打饭。 没有一个争先抢后，这样的作坊，让有几个想要往前插队的邻村人默默地退后。 “你们吃饭都不着急吗？” “害，又不是没饭吃，就排这一会队不打紧。这样反而会更快。” 今日的荤菜是红烧狮子头。 拳头一般大小的狮子头压在米饭上，不少汤汁更是渗入米饭里。 邻村人吃了一口，只觉得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沈棠特地贡献了十三香，能不香吗！ 怎么办，好希望一直可以在沈家村修路啊！ 这沈家村人过得也太好了！ 第72章 端午 虽然大齐整体技术都落后，但是唯独一个烧制技术确实很不错。 大齐官路用的地砖也是烧制的，烧出来的地砖，坚硬耐磨。 东西好，价格自然也就高。 一块地砖，就要三文钱。 自然这地砖的大小也不一样，每一块都同成年人手臂一样长，约莫有半米长度，两个手掌一样宽，厚度沈棠瞧着样式都快有二十公分了。 一车车的地砖，送进沈家村，就连城里也有不少人知道，沈家村在修路。 沈家村距离青山镇只有十里路，原来的路只有三米左右宽。 沈棠决定加宽到六米，不求向后世一样多车道，但是起码两辆大马车交汇的时候，能够畅通无阻。 只是遗憾自己不是理工科出身，不然这水泥也能搞出来。她只知道大概的成分，水泥具体的构成比例，看来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进行实验。 沈棠忍不住想。 转眼四月底已经过去，马上到五月，迎来了大齐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 端午。 端午的风俗同后世很多都相似，吃粽子，佩香囊，悬挂菖蒲艾草，贴钟馗像。 农家人少有种糯米的，因此早早的柳氏就和沈清清上镇上买了许多糯米，约莫都有几百斤。 作坊的厨房够大，因此包粽子在作坊的厨房里。 提早一天就浸泡好了糯米，酱好了肉。 是的，沈棠要给作坊的工人发放端午的福利了。 江南甜粽和咸粽都有，沈棠决定都发上几个。 肉粽用的是上好的五花肉，配着沈棠调制的酱料腌制，糯米也用了酱油浸泡。 甜粽用的是蜜枣和红豆，蜜枣用的也是极好的，足足有两个大拇指这般粗呢！ 五月初三一大早，厨房就已经忙开了。 甚至隐隐坐成了两派，以柳氏为首的是坚定的咸粽党，沈清清则是甜粽爱好者。 两人带着三个厨娘桂花婶并金桂几个年轻姑娘各自开始了比赛。 沈棠买的肉，是上好的五花肉，经过特地调配的酱腌制了一天，闻着就香。 沈棠几人上午念完书，下午也来厨房帮忙。 如今作坊里所有的员工约莫有百来号人，这粽子就要包上上千个。 包完还不算结束，还要煮熟。 因此日暮时分，作坊里就已经传出来了浓浓的糯米香和肉香。 上千个粽子的香气，传遍了整个沈家村。 翌日清晨，柳氏一早就起来忙活，煮了许多茶叶蛋。 沈大山更是昨晚上一晚上没睡，跟村中相熟的几个叔伯钓了一夜黄鳝。 日暮将至，棠记作坊里响起阵阵笑声和赞叹。 “我们能有这好日子，真的是多亏了沈棠啊！” 一个婶子左手提着两提粽子，右手拎着一刀二指宽的五花肉，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可不是，还给咱们放假呢！” “我还想着请假两天去娘家看看，谁知道居然通知说放三天假，这也太好了！” “听说镇上这回有龙舟比赛呢，以前啊家里没这条件，今年可要去瞧瞧呢！” 众人一脸喜气，热切地讨论着。 沈棠不仅发了两提粽子，还另外发了一刀五花肉，当做端午福利。 她可是个好老板，该放假还得放假，直接带薪三天假。 下午发的福利，晚上消息就已经传了好几个村了。 邻村人人都眼热，沈棠为什么不姓李姓张呢！ 沈家的饭菜比平时都好上不少，红烧鳝鱼，肘子，慢慢一大桌好不丰盛。 “学堂也放假了几日，爹娘，不如明日去镇上瞧瞧龙舟赛吧！” 沈棠提议，古代的龙舟比赛她还未见过，很想去瞧瞧。 “龙舟赛，我也要去，舅舅，带我一起去!” 秦彦年纪小，听到龙舟赛两眼放光，对着沈大山撒娇。 “好好好，都去都去，咱们一家都去。” 饭后，沈清清哄儿子睡觉，秦婉婉也已经回了房间。 沈棠一家却还未入睡。 “爹，娘，我打算扩张一下作坊。” 日子热起来，香皂的用量也渐渐提高上来了。 前段时间，沈棠给各家老板回信，取消限购制。 刚开的限购制度是为了营销，如今香皂已经打开了市场，就已然不需要了。 临安府繁华，还有江南最大的码头，听说最近来来往往的客商，抢香皂都抢疯了。 因此沈棠起了扩张的心思。 作坊本来建了三排，如果扩张，只要在后面继续加盖几排即可。 如此一来，屋子也要重新盖了，就不在作坊里住着了。 沈大山和柳氏听了沈棠说的，也点头。 “生意这么好，那作坊是该扩建。盖新屋也好，盖大一点，你姑姑她们如今也是咱们一家人。” 沈棠点点头，这就算是柳氏不提起来，她也会考虑到。 “那如此就说定了，爹，这个事情还是要靠你替女儿把把关。工匠咱也不重新挑了，还请林家村的。” 沈大山正愁如今女儿出息，在家闲着没事做。 忙不迭点头。 “过完端午爹就去林家村一趟。” 沈棠回到房间里，秦婉婉还未睡。 许是明日要去看龙舟，小丫头激动得睡不着。 “棠姐姐，看过龙舟吗？” “没有，你见过吗？” “我也没有，爹说，女儿家就不该抛头露面，那样有伤风化。” “别听你爹的。京城里的贵女，出门毫无忌讳......” 两人说着小话，渐渐睡去。 五月初五，端午。 整个沈家村都陷入浓浓的节日氛围中。 瞧见沈家的马车出去，纷纷开口打招呼。 道路施工今日也已经停止，马车驶过山路。 沈大山如今的驾车技术已经熟练得不得了。 到了城门口，沈棠不禁感叹果然不管到哪里，一到节假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人挤人。 马车最后停到了湘娘子的铺子后头。 "总算是来了，你可是不知道，前段日子送来的艾草香皂，卖的太好了！" “尤其是那些老太太，可太喜欢了。你这个脑瓜子是怎么想出这样好的东西的！” 湘娘子看到沈棠就激动不已。 沈棠笑了笑，早在四月底的时候，沈棠就想到了艾草皂。 因此最近做的都是艾草，只是量不多，过了节日就不再售卖。 艾草皂，限时出售！ 听闻沈棠几人是来看龙舟的，湘娘子又开口： “龙舟赛在正午才开始，听说县令大人亲自主持呢！” 柳氏几人带着小秦彦走了，沈棠则在铺子里同湘娘子对账。 第73章 书局 这个月棠记皂铺一共卖出去近千块香皂，精品皂和普通皂各占一半。 照例沈棠将当月的分成拿走，心里盘算着日子，其他合作商的收益也差不多这两日也该送到了。 因着沈棠几人来得晚，江边的位置都已经被定完了。 好在沈大山和柳氏他们来得早，早早就在已经在桥上占好了位置。 正午时分，县太爷身着绿色官服，在衙役开道后乘着轿子来到江边搭起的台子上。 跟后世一样，领导讲话，很熟悉的味道。 随着台上一声响亮的铜锣声，江上的龙船滑动了。 龙舟的队伍都是来自青山镇及其周围其他豪门望族，江边挤满了人。 龙舟上插着的是各大家族的家徽，其中不乏有沈棠熟悉的何家等家族。 街边不乏许多小贩，叫卖着五色线福袋，艾草还有雄黄酒。 沈棠站在柳氏身边，不得不感慨，从古至今，节日果然是销售最好的时间。 沈大山将秦彦高高举过头顶，沈清清不得不嗔了一声： “大哥，你这也太宠着他了，小孩子哪有这样的。” 说着沈清清伸手想要将秦彦抱下来。 沈大山转了个身子，“今天就是为了看龙舟来的，阿彦想看，我这个当舅舅的怎么能让他看不到呢。” 柳氏拉着沈清清的手，打趣道： “你啊，就让大山带着阿彦吧，他们舅甥俩现在的感情可比你这个当娘的还好呢！” 秦婉婉挽着沈棠的胳膊，撒娇： “姐姐，我跟你第一好！比跟娘还好！” 沈清清点了点秦婉婉的额头，佯装生气： “好好好，你就跟你姐姐好一辈子吧！” “那娘，我跟你第二好！” 秦婉婉这话引得大家都笑了，沈清清浮起的情绪也无形中消弥了。 沈清清原一以为自己和离女子归家，还带着一双儿女住在大哥家中，一定会有人非议，但是这段时间在沈家村，谁看了到她都会热热切切地同她打招呼。 她也不是蠢笨之人，沈家村人的态度无非是因为自己这个侄女儿能干。 看着女儿靠在沈棠身上巧笑嫣然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当初归家的决定是正确的。 许是见到了真实的龙舟赛，沈棠反而失去了兴趣。 一来是因为隔得远，二来也是因为自己见过后世更大的盛世，导致她如今看这些都有些乏味。 秦家姐弟和柳氏等人倒是高兴得很，毕竟进镇上来看龙舟赛，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来。 最后拔得头筹的是张家，是青山镇上一家世代酿酒的。 县太爷亲自给张家颁奖，张家家主笑得合不拢嘴。 直接扬言今日去张家买酒，一律便宜一成。 这下场上和场下一样热闹高兴，有不少人真的去了张家的酒铺去买酒。 难怪各大家族都要去赛这个龙舟，这广告效应不就来了吗。 既然来了城里，沈棠就做好了在镇上吃饭的打算。 “嘶！这也太贵了吧！一盘青菜居然要二十八文钱！” 柳氏听到菜价，忍不住咂舌，这青菜市价不过才两文钱，最高也不会超过三文，这酒楼直接翻了十倍。 “小二哥，劳烦你上几个店里的招牌菜。” 沈棠笑着开口。 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如今能挣钱，倒也不必心疼。 “娘，你看酒楼，小儿掌柜的月银，酒楼建造的成本，还有厨子厨娘，咱们眼睛看到的都是要钱的。” 二十八文一盘青菜，在沈棠看来实属正常。 毕竟在后世，网上流传魔都有独立货币体系，一盘青菜上百块。 小二应的很快，今日人多，上菜也慢。 柳氏和沈清清合计着，下午再去布庄看看。 天气热了，不仅家里要做些凉快的衣服，作坊里也要发下去。 沈棠点点头， “就辛苦娘和姑姑了，到时候做衣衫还要劳烦姑姑。” 沈清清摆摆手，直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顿饭吃了三两银子，柳氏心疼得不得了，直接光盘了。 暗暗想着以后再也不在镇上吃饭了。 沈清清点点头，三两银子，省着点，能用上一年呢！ 饭后，照旧是分两路，沈棠带着秦婉婉去了一趟书局。 当初那套诗集，托给了镇上的一家叫文雅轩的书局帮忙刊印，前些日子送来消息说已经印好了，今日刚巧来了镇上，正好去瞧瞧。 书局掌柜见到沈棠来，笑着迎了出来。 “这就是沈老板您要的那一千本诗集了。” 沈棠随即挑了一本，诗集刊印得很清楚。 大齐的印刷术已经很完善了，因此农家子念书如今也已经是普遍现象，只是束修一般农家承担不起。 “多谢掌柜的，诗集刊印得极好。” 沈棠点点头，付了尾款。 市面上一本普通的五十页的书，需要五两银子，如果是四书五经，价格则需要八两银子到十两银子，如果是刊印量少的，则价格更高，那些孤本更是千金难求。 大齐读书人最看重风骨，因此哪怕沈棠诗集再好，没有经过沈棠的允许，也不会私自刊印，最多就是在家中誊抄。 而这回刊印的一千本，沈棠则要送到县令地方，书局的人更是不敢私自留本。 “是这样的，沈老板，我们东家让我来问问您，这个诗集，你能不能割爱，让出一本给他，他也想收藏一本，” 书局掌柜踌躇着开口， “自然，这诗集，我们东家说了，愿意高价买上一本。” 书局掌柜又急忙补了一句。 沈棠倒是不是很看重这些诗集，这一千本只是当时在公堂上答应县令，所以得办到。 思索片刻，沈棠抬头问， “你们东家今日可有空，我有一桩生意想同他合作。” 不管怎么样，能先来询问诗集主人意见，并不私自刊印留存的书局，在沈棠这里已经有相当好的印象，是以沈棠才想着问问。 “在的在的，我们东家刚刚看完龙舟赛回来，如今正在家中，我这就派人去请！” 书局掌柜急忙应道。 青山镇如今谁人不知道香皂这个东西，知道香皂，就一定知道棠记。 更何况，月前眼前这个年轻小姑娘还上了一趟公堂。 第74章 刊印诗集 书局东家来得很快，约莫一盏茶时间就来了。 对方是个年岁很轻的男子，二十多岁，本该是肆意的年纪，但是因着身上的文气显得沉稳了许多。 “在下孟别鹤，见过沈老板。” “沈棠见过孟老板。” 两人互相见了礼。 “沈老板对这批诗集可还满意？” 沈棠点点头， “这本诗集不管是纸张还是用墨都比普通的书籍好上不少，多谢孟老板了。” 孟别鹤微微摆手， “这样好的诗，当然要用上好的纸和墨才行。下人来传话，说沈老板要有生意要与我谈，不知道是何种生意啊？” 沈棠缓缓开口， “孟老板想必是个读书人吧。” 见对方点点头，沈棠继续开口， “想必孟老板也知道这个诗集上的诗可谓是好诗。” 何止是好诗，说句千古绝句都不为过！ 孟别鹤在心里暗暗补充。 “我如今是个生意人，我的皂坊以后还有许多别的皂推出，每推出新皂，大概率上都有相应的诗来配。” 沈棠说着顿了顿， “我可以保证的是，以后的诗，不会比如今的差。” 孟别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呼吸也乱了几分。 “我要谈的生意就是，希望以后由文雅轩来刊印棠记流传出来的诗。” “当真！” 孟别鹤迅速问道。 “自然，只是香皂上的诗句还是照例只有两句，届时我会将完整诗送到书局来。由文雅轩刊印出售。所得盈利，我六你四。” 刊印书籍不比制作肥皂，纸，墨本就价格不菲，因此沈棠愿意出四成。 孟别鹤的脑子飞速旋转，按照沈棠的话，以后只要是棠记出来的诗，只有他们书局能刊印。 这样好的诗集，哪怕卖十多两银子一本怕也是有人要。 江南文风向来鼎盛，这样诗集，恐怕一拿出来卖，就会被一抢而空吧。 一百本就是一千多两，一千本就是万两！哪怕是四层也是不少的收入。 孟别鹤算的眼睛都红了，虽然他孟家也是百年世家，但是他只是一个旁支，这个书局也是家族分来的产业。 想到家中分来的产业，所有的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千两左右。 要是这桩生意做成了，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当下这一千本诗集，孟老板想必也知道，要送到县令大人地方，由县令大人再捐送各家书院。” “如果孟老板有合作意向，不如我们这次就开始。” “有，沈老板，这是送了我一个好大的生意啊！我怎么会不愿意合作。” “既然如此，孟老板月底就先刊印一千册，试试看销量如何。” “一千册是不是少了一点，这临安府的学子就不止一千人了。” 江南文风鼎盛，光学子就数以万计了。 孟别鹤自己就是个读书人，他可以肯定这本诗集只要是读书人就一定抗拒不了。 两人随即拍案决定，当下拟好契书。 “只一条，这本诗集的定价，在江南，这本诗集十两银子一本，如果送到京城去卖，就定价十二两。” 在大齐，南北两派读书人暗中都是相互竞争。 “我身处江南，自然要给江南的读书人一些优惠。” 孟别鹤挑了挑眉，没想到沈棠一个乡野女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这一场相谈，宾主尽欢。 孟别鹤嘱咐帮沈棠将一千本书籍送到县衙。 县衙中。 林知县看到这一千本诗集，也很是高兴。 这个月来，不仅仅是镇上的书院，府城的白鹿书院都派人来问诗集的事情。 白鹿书院可是整个江南数一数二的书院，这如何能让林知县不高兴。 “今日是来看龙舟的？” 林知县和煦的问道。 “乡野人家，第一次来，没做准备，只能远远瞧了一眼。” 沈棠如实说。 “明年本官叫人在望江楼多腾出个房间，望江楼位置极好，想来明年能瞧见。” 沈棠忙起身谢恩，另外将自己说打算刊印诗集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此好的诗集，是该让天下读书人都瞧瞧，什么才是好诗！” 林知县也是正统科举出身，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多岁，因着家中在朝中无后台，因此申请外放，这也是他在青山的第三年。 文治向来也是政绩考评的一条，这几年优秀学子数量不多，但是这个诗集刚好就可以弥补文治这块的不足。 但凡以后想起这个诗集，就能想起青山镇。 也算是在他的治下才出这样的好事。 思及此处，林知县看向沈棠的眼神更加和蔼了。 林知县瞧见沈棠的发髻，想起上回来梳的还是女童髻，心下了然，对着身边手下低语了几句。 不多时，手下就拿了一个盒子走到了沈棠的面前。 “本官看你如今也及笄，你给本官送了这样一份大礼，这个就当做是本官给你的贺礼。” 沈棠急忙起身推却，又听得林知县说道， “看到你，我就想起家中女儿，她跟你一般年级，只不过比你年长一岁吗，也是春日里的生辰。” 林知县提及女儿，语气更是温柔。 “如此，多谢县令大人。” 一个对女儿女儿都温柔的县令，想必应该是很不错的，毕竟大户人家想来重男轻女，林知县提及女儿时候的神情不似作假。 而且林知县上任这两年，确实也做了不少实事。 沈棠在心里暗评林知县。 沈棠从县衙出来以后，浑身一轻，诗集送出去，也算是完成了一桩事情。 几人最后是在湘娘子那儿会和。 “诶，你说我这都没买什么，这银子就不见了。” “可不是，这也没买什么贵重的东西，咱们怎么花了这么多呢！” 柳氏正在和沈清清数着今日的花销。 啥也看不到，钱就没有了。 “可是，咱们如今日子好起来了，也该用点好东西了。” 柳氏开始自我安慰。 以前是没条件，如今是有钱了，就像女儿说的，赚钱就是为了花钱，为了让自己过更好的日子。 “也是，嫂子你挑的那料子，做成衣裳一定好看极了。” “你给挑的首饰也好看，姑娘家就该漂漂亮亮的，花骨朵的年纪，就该跟花一样绽放！” 沈大山看着柳氏，从来也不知道柳氏有这一面。 不由得自我反省，还是之前自己不够努力，没能让柳氏过上好日子。 沈棠回来以后，几人便打道回府了。 殊不知，作坊出了事。 第75章 作坊进贼 沈棠几人回到沈家村的时候，天还未黑，远远地就看见作坊门口围满了人。 “东家回来了！” "是东家回来了！" 见到沈棠的马上，众人急忙开口。 沈棠心里也疑惑，这两日端午，给员工放了假，只留下几个巡逻的人轮班。 最后一个汉子被推到跟前来，是今日轮值的巡逻员沈青松。 “东家，今日吃过午饭，我去巡逻的时候，院墙上有脚印。 起初以为是就是外墙上有，结果内巡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墙上也有脚印。 我去作坊里面瞧的时候，发现有些东西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这件事，是我没有做好，东家，我愿意认罚。” 沈棠听完沈青松的话，转瞬就明白了。 作坊进贼了！ 沈棠随着沈青松进到作坊里，果然墙上有个几个黑黑的脚印。 “这天杀的，到底是谁！” “就是，东家这么好，还有人当贼。” “要我说，肯定是咱们村的人！今儿个都没有外村人来过。” “我寻思肯定是不在作坊上工的人家眼红咱们呢！” “说的对!” ...... 沈棠又进了作坊，果然，作坊里面不管是草木灰还是提炼猪油的地方明显被人翻动过。 只是用料却没有减少，看来，贼人不是为了东西来的。 来了作坊不偷东西，那就只有是偷配方了。 沈棠瞬间想明白了。 “无妨，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大家先散了吧。” 见沈棠这么说，对方放下心来，唯独沈青松没有离去。 “东家。” 沈棠摆摆手， “这件事，我自有考量。你先回去吧。” 贼人在今日作坊人最少的时候来，想必是筹谋了很久时间。 而且应该是本村人做的，外村人进来必定是会引起同村人注意。 沈棠脑子里瞬间就有了怀疑对象。 沈青松见沈棠面色无虞，没有过多怪罪的意思，转身离去。 “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柳氏不放心还是问了一声。 其他人脸上也均是担忧的神色。 如今大家的好日子都是作坊带来的，作坊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不多时，整个沈家村都传遍了作坊进了贼人。 但是索性没有丢什么东西，但是在村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翌日，沈棠叫来沈大丫，让她最近帮忙去注意一下最近谁家买了猪肉。 又让沈水儿帮忙看看谁家最近没事在烧灰。 如果猜想没错，对方下一步一定是学着作坊开始制作肥皂。 熬炼猪油，制作草木灰一定是最开始对方要做的，只要盯紧这两样，一定会有痕迹，而且她怀疑的重点对象，也已经让人盯着了。 假期结束，工人按时回来上工，但是大家做工期间仍然对作坊进贼一事仍然议论纷纷。 几日后，沈大丫送来了消息。 “东家，这几日我看了富贵叔家，来买肉的人并没有买许多。都是正常的小分量。” 说到这里，沈大丫停住了，欲言又止。 沈棠示意对方继续说。 “但是我发现沈文家，这些时日，倒是从村外拿进来许多猪油渣。” 果然是沈文一家！ 符合了她最开始的猜想。 只是为何是在村外，沈棠让沈大丫回去做工以后，转头去了柳氏地方。 柳氏正在和沈清清两人裁剪布庄送来的布料，准备做夏衣。 “娘，沈大河一家在村外可有亲戚？” 柳氏一遍裁剪，一遍回答， “咱们沈家这边的亲戚都是一样的，要说是不一样的亲戚，也就是王氏娘家在王家村。” “那王氏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 “王氏有两个舅舅，一个妹妹，王家两个老人家如今也健在，别的亲戚，娘也就不是很清楚了。” 听到这个回答，沈棠了然。 这沈二一家如今倒还谨慎起来了，偷学了部分配方，不敢光明正大在沈家村弄，只能去寻找王氏娘家人帮忙。 棠记皂坊和皂铺整个青山镇瞧见了都是眼红的程度，沈二一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正常。 香皂的制作工艺本就不难，只要知道原料，制作出来根本不算难。 而且沈棠也听说了，有不少家族买了棠记的香皂回去想要制成香皂，但是苦于不知道程序。 但是不管别家再如何制皂，棠记已经打出去了名气，而且还有诗集作为营销方式。 她还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别的不多说，就系统提供的皂基，就直接能秒杀以后市面上出来的同类竞品。 沈棠也想看看，如果市场上出现同类竞品，对棠记会有怎么样的影响。 果然，沈二一家如今在村里，又开始隐隐嚣张。 见到谁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甚至还阴阳怪气，好些工人都在说。 “那王氏，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居然见到我说我一辈子给人做工，要过一辈子苦日子。” “可不是，那沈大河更是了不得，如今走路都是抬着头的。” “我女儿说，他们家女儿如今一副大小姐做派。” 沈棠对这些事情都有耳闻，想必对方这段时间已经研制出来了。 随即，沈棠传信给湘娘子，让她注意最近青山镇上有没有其他人售卖香皂。 沈棠猜得没错，沈二一家制出了肥皂，也拿到了青山镇上去卖。 但是东西不在沈家村，是在王家村，王氏的娘家。 听说价格要的也不低，要一两银子一块。 棠记有一部分客户流失的明显，湘娘子传信来告知。 一些小门户的人家，往日里都是来棠记购买香皂，但是近日来，却都已经不来了。 湘娘子做生意多年，来往客人是哪家的，多久来一次，来一次买多少皂，她心里都有数。 由此看来，对棠记造成影响的也不过是底层消费者。 而棠记做的从来不是低端产品，棠记赚的还是精品皂的钱，棠记的受众永远是高端消费者，是那些豪门家族。 沈二一家在沈家村的改变众人都看在眼里，十里八乡都是沾亲带故，王家人在卖肥皂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沈家村。 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沈棠又放出风声，上次的贼人其实就是沈二一家。 众人虽然不悦，但是沈棠都没有动静，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发火。 只是众人对沈二一家却是没有什么好态度。 沈二一家路过，都是要啐上一口。 半个月后，棠记作坊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是湘娘子的。 来人的是铺子里的伙计。 “东家，有人上咱们铺子闹事，说咱们的东西出事了！” 沈棠急忙带着人奔去了青山镇。 第76章 毒皂 马车还未到棠记皂铺门口，沈棠掀开马车帘子就看见皂铺门口围了许多人。 “你们这个皂，有毒啊，害人！” “我女儿用了你这个皂洗脸，脸上都烂了！就是你们这个香皂害的！” 一个身穿藏青色细布的妇人站在棠记皂铺门口一遍哭一遍骂。 “可怜我女儿，今年刚刚定了人家，如今这脸毁了，叫我女儿还怎么嫁人啊！” “什么香皂，这明明就是毒皂！” “你这个丧良心黑心妇人！我要报官！” 妇人声泪俱下，指控振振有词。 周围人瞧这妇人这模样也忍不住动容，但是还是有不少老顾客说了公道话。 “这位夫人是不是弄错了，我自打棠记开业以来，家里一直用的都是棠记的皂。 不管是一枝春还是其他，都用过不少，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家中妻儿都觉得甚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是啊，是啊，我也一直用的棠记的香皂，一直都没有问题。” 妇人听到这话，抬起手，指着帮棠记开口说话的人，质问： “你的意思是我拿我女儿的容貌开玩笑吗？” 女子容貌可谓是女人家一生最在乎的东西了，众人急忙摇头。 湘娘子站在店门口，看到沈棠了面上露出喜色。 众人见到沈棠从马车上下来，有人喊了一声。 “棠记得东家来了。” 棠记皂铺周围的人都认得沈棠是棠记背后的东家。 “你就是棠记的东家，就是你害的我女儿！就是你们害的！” “你小小年纪就心思如此歹毒！” 沈棠今日穿了一件水绿色裙子，衬得整个人水灵精致。 张夫人瞧见沈棠的模样，又想起家中女儿的惨样，更是怒气冲冲。 “这位娘子是我棠记的常客吗？” 湘娘子点点头，围观者随即开口。 “不会真的是棠记吧，我家中可是经常用的棠记的东西！” “这，这真的有毒吗！我也经常用来洗手啊！” 但是湘娘子又开口， “张夫人在棠记一开业到如今也算是棠记的老顾客，每个月的十号都会来我铺子里购买香皂。” 十号，是棠记的会员日，但凡是十号来购买棠记的香皂，一律九折优惠，也是沈棠推出来的销售方式之一。 因此许多普通人家都会在十号这日来棠记购买香皂。 “可是” 湘娘子话锋一转， “这个月十号，张夫人可没有来过棠记购买香皂。” “如果大家不相信，我棠记每日销售的记录都有，可以拿给大家看。” “至于张夫人说用了棠记的东西，导致张小姐容貌有损，我棠记是万万不承认的。 棠记在卖香皂之前都会配上几片试用装，为的就是给大家先试用，如果有不适就停下。但是张夫人已经使用我棠记的香皂好几个月了，都没有出现问题。 如今突然说我棠记的香皂有毒，我是万万不承认的。” 湘娘子说话有理有据，但是显然张夫人听不进去。 “大夫说了，这个香皂的毒，不是一次就见效的，是时间长了，毒素累计多了才有反应的。” 人群里不乏混进来眼红棠记的，帮忙开口。 “就是，这个毒要是用了马上就发出来，大家也不会被蒙骗这么久！” “我看棠记啊！关门吧！” 沈棠冷眼扫过人群，对方很快噤声。 “既然说是我棠记的香皂害的张小姐，不知道张夫人可有带上那块毒皂？” “做人做事，都要有理有据。张夫人今日在我铺子门口一通闹，对我棠记的声誉有了极大影响。” “如果是我棠记的问题，那自然我们会承担，是我棠记的香皂导致张小姐出事，我棠记愿意赔偿张小姐二百两银子并以后每年二十两银子的售后费用。” “但是！” 沈棠声音骤冷， “如果事后发现不是我棠记的原因，是张夫人你危言耸听，凭空污蔑我棠记，我也不会放过张家。” 果然沈棠这话一出，霎时间周围安静下来。 而张夫人听到这话，眼神瞬间一乱，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 但是那瞬间的慌乱被沈棠察觉。 看来其中一定有猫腻。 “那毒皂......自然......自然是被我扔了！对！就是扔了！ 那毒皂害了我女儿，我们一早就扔了！” 张夫人仰着脖子，大声开口。 “既然是毒皂，那我们就要去找回来，万一被人捡走用了，岂不是又害了人。” “来人，随我去张家周围找找，一定要找到那毒皂。在场的各位如果有热情肠的，也可以，如果找到了，棠记愿意出五百文感谢费。” 此话一落，场面霎时间热闹起来。 “什么五百文，我就是纯粹的热心肠罢了。” “谁不知道我老三是青山镇最最热心的人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虚伪，我不一样了，我只要四百文。” ...... 沈棠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张夫人。 只见对方果然神色紧张起来。 “我认得张家住在哪里，我来带路！” 人群里的好心人高声开口。 “诸位街坊，我们走。” 沈棠带着一众街坊浩浩荡荡地往张家走去，留下原地一脸震惊的张夫人。 这不是她来找公道的，怎么要去她家里了。 不行不行，万万不能让他们找到家里去。 张夫人原地一跺脚，匆忙追上去。 张家在槐花巷子里。 槐花巷子里住着的，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也都是家境尚可的。 还住着不少读书人，因此槐花巷往日都很是清净。 突然涌进来的人，引起了槐花巷不少人家的侧目。 “咦！这不是棠记皂铺的掌柜和东家吗？” 有人认出了沈棠等人。 “各位街坊，真是不好意思，沈棠今日来主要是因为张家夫人说用了棠记的香皂中毒，我们这番来，主要就是为了找到这块被张家丢出来的毒皂。” 槐花巷里的人听完一片哗然。 其中不乏有被沈棠那本诗集震撼到的读书人。 “我家中一直在用棠记的香皂，不见得我家中毒，我相信棠记，相信沈老板。” “既然来了，我和湘娘子也理应看看张小姐。毕竟这件事是由我棠记引起的。” 说着沈棠敲开了张家的门。 第77章 你们被骗了 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稚童，见到这么多人小童吓了一跳。 转身向屋内跑去，一边跑着一边还喊着： “爹，门口来了好多人！” 张夫人从身后追上来，拦着沈棠等人。 “你们怎么还有脸进到我家来，怎么还要来刺激我女儿吗？” 屋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对方也很是激动，听到妻子的话，冲到前面来， “好哇，你就是害了我女儿的黑心商人啊！” “如今带着这么多人到我家里来，怎么是仗着人多势众来欺负我等普通平民百姓吗？” 沈棠皱了皱眉，她都还未开口，对方怎么就感觉急不可耐的样子。 “张老爷误会了，我们是来看看张小姐的。毕竟这件事是由棠记引起的。” “你们还有脸提我女儿，她被你们害惨了。如今男方还要来退亲，我女儿这辈子都被你们那皂给毁了。” 男人说得很激动。 “不知道能否见见张小姐，我们也想当面看看张小姐的情况。” 湘娘子客气开口。 “你们害了人还要看我女儿如今凄惨的样子吗？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这群虚假的人！给我滚出去。” 说着对方竟然想要动手来推沈棠几人。 “那块皂呢？你们丢在哪里了？” “我早就说了，那块皂已经被我扔了。至于扔在哪里，我早就忘记了。” 张家人，很不对劲。 来棠记皂铺门口指责的时候，只是说了皂有毒，但是那块皂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而且按照湘娘子说的，张夫人来购买都是之前的事情了，这么长时间没来购买，那块皂早就用完了。 怎么会间隔这么久时间张小姐出事了，张家人才来棠记门口闹事呢。 除非。 除非导致张小姐毁容的根本就不是棠记的香皂导致的，而且另有其害。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这么着急想让她们出去，只能说明他们家里有猫腻。 张家人看着沈棠的眼神有原本的冷漠突然转为犀利。 突然眼皮子一跳，心中瞬间有了片刻的慌张。 她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她才多大年纪啊。 想到此处，张家夫妻对视一眼。 “你们要找就出去找，那个皂，一早出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扔了。” 沈棠盯着张夫人的眼睛，对方和她对视没多久就移开了视线。 “来，小张公子，你能告诉我，家中最近用的香皂扔到哪里去了？” 沈棠看见张夫人的小儿子在趴在屋后的门框边上，探出一个人小脑袋。 “你如果答对了，我就给你去买糖葫芦。” 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但是随即被张夫人的眼神制止了。 “不，不能说。” “娘说了，不能说那个东西藏在厨房里。” 沈棠不动声色给了身后跟随过来的伙计一个手势，只见两个身量灵活的年轻小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张家厨房。 “你们，你们这是擅闯民宅！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张夫人浑身发抖，随即张家夫妻两人跟着冲进厨房。 “东家，找到了！” “找到了！” 两个伙计手里捧着几块灰色皂碰到沈棠面前。 众人一片哗然。 “张夫人不是说已经将皂丢弃了吗？这又是什么呢？” 湘娘子适时开口问道。 “这不是棠记的皂！” 沈棠突然开口。 什么？ 湘娘子急忙上前拿起伙计手里的一块皂，仔细端详，并送到鼻尖嗅了嗅。 随后面色凝重。 香皂如今只有棠记有所售卖，所以在伙计找到香皂的时候，湘娘子根本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做出香皂。 只是棠记的香皂，入手细腻，颜色如玉，哪怕是最普通的香皂都有一股好闻的清香。 而她手上的这块，无论是颜色，手感还是气味都跟棠记铺子里卖的完全不一样。 颜色黑灰不说，拿到手里，摸上去很是粗糙，有很明显的颗粒感，就连味道也是很刺鼻的一股腐味。 “果然不是我们棠记的东西。” 湘娘子肯定，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无论是不是，这也算是皂了，这是不是意味着香皂的配方已经被泄露，那棠记记就不能做到独一无二。 “张夫人，还是解释一下，为什么说扔了的皂还在家里。又或者说，拿着不是棠记买来的东西，来污蔑棠记。” 张家夫妇在伙计找到香皂的时候，脸色就一片灰白。 “这就是你们家的皂，除了你们棠记，谁家还会售卖香皂!" 张夫人仍然一口咬定， “最近我因为女儿的事情，茶饭不思，一时间记差了也情有可原。 但是你们棠记的毒皂就是害我女儿的元凶。我不管，你们棠记一定要赔偿我张家，赔偿我女儿！” 身后跟来的人，在伙计找到的时候，就知道那五百文落空了。 不得对张家人也有了不满，明明放在自己家中，还说什么丢了，害得他们白高兴一场。 “沈老板，虽然这皂是找到了，但是张夫人说的也没错，整个青山镇确实只有棠记一家售卖香皂啊。” “是啊，我们相信沈老板，但是这件事，确实证据都指向棠记。还请沈老板给大家一个交代，不然我们以后可怎么敢再来棠记买东西。” 人群里有人开口，湘娘子看着人群里，不乏有好些熟悉的面孔，都是棠记的老主顾了。 “诸位，这个皂，真的不是棠记的。不信诸位拿去看看，我棠记东西，大家都是老主顾了，我棠记的东西难道大家还不清楚吗？” 湘娘子说着，让伙计将手里的皂传阅到人群里。 人群里不乏有人点头。 “确实，棠记的皂，我家买过不少，确实比这个都好！” “是啊是啊，确实比这个都好。” 张家夫妻眼见人群风向开始偏向沈棠一方，瞬间急了。 “这就是你们棠记的东西，你们当时托人来卖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你们说这是你们作坊生产出来的边角部分，还说因为这个是边角部分，所以不放在铺子里售卖，只是在街上叫卖。” “还说是觉得铺子里的香皂卖得贵，所以这个只要一两银子一块。” “这如今你们说不是你们的就不是你们的，你们当初来卖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副样子的。” 张夫人说得非常生气。 沈棠沉默，似乎在思考。 “张夫人，你们被骗了。” 第78章 报官 你被骗了。 这几个字重重砸在张夫人的心头。 “棠记卖出去的皂，皂体上一定会敲上棠记两个字来证明这是我棠记的东西。另外，还会附赠使用的皂片。为的就是如果引起不适，马上停止使用。” “张夫人，你是老顾客了，想必是清楚棠记的，这块皂，你从来历不明的人手里买来，转头让棠记背了好大一口锅。” “前段时间，不瞒各位，前段时间，我的皂坊进了贼人。” 沈棠话说到此处，众人都安静下来。 “但是没有抓到凶手，因此我猜测，贼人多半是知道了部分香皂的配方，但是一知半解，用的材料和制作方法都不对。” “所以，制成的皂粗糙不堪，而且因为用量不对，也没有进行高温消毒，所以这个皂制作出来含有毒素。” “张夫人，害了你女儿的，不是我们，也不是棠记。而是贪图便宜且自大的你啊。” “而且，棠记在出售的时候，对每一种香皂都有过使用说明。那份说明至今还挂在棠记皂铺的墙上。为的就是防止你们买回去不会用，乱用。” “目前，棠记卖出去的所有香皂，有用于洗衣服，洗手以及其他的清洗，唯独没有说明用来洗脸。” 虽然沈棠知道很多客人其实都有在偷偷试用香皂洗脸，但是沈棠自己知道，按照如今作坊的能力，香皂想要达到洗脸的功能还是不够。 但是等以后作坊能满足基本需求了，洗脸皂也不是不能生产。 只是沈棠没想到张家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将这种劣质皂给定亲的女儿用。 张夫人不敢置信。 “不对，不对，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她们说是你的二叔！你们是一家人，就是你们害的！” 果然是二房。 众人只觉得沈棠周围一冷。 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有如此强的气场。 “张夫人，你也在这青山镇上，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沈家大房二房已经分家断亲了吗？这断亲文书还是县令大人亲自判的。” “我猜得没错的话，是你张家觉得棠记的香皂太贵了，天气热了，用皂的数量增加上去了，确实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因此沈二他们来售卖便宜的香皂的时候，你就动心了。甚至还一次购买了许多，并且也将这个香皂按照之前的用法一样来。 张小姐用了一段时间这个劣质香皂，面容有损以后，你们想要赔偿，因此就找到了棠记，认为沈二一家同我还是亲戚，所以想让棠记来背锅。 我说得可对，张夫人？” 张夫人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地。 是她害了女儿，是她贪图那些皂便宜。 张夫人一脸悔恨，眼中蓄满泪水。 张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张小姐自小也是被她们夫妻两人放在手心里疼爱的。 女儿说自从用了棠记的皂，感觉整个人皮肤都白嫩了。 但是棠记得皂最便宜也要二两银子，如今天气热起来了，一块皂，一家人用不上多少时间就没有了。 所以有人在巷子门口叫卖香皂的时候，她才起了心思。 张夫人其实心里也知道，这个皂跟棠记的有天壤之别，但是就是抱着尝试的心态。 那些皂，她买了不少，但是花大钱买来，丢了总归可惜，想着还能留下洗洗衣服，谁知道竟然成了被发现的端倪。 谁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因此她才和丈夫出此下策，认为棠记如今日进斗金，为了店铺的名声着想，一定会给补偿。 这样一来，哪怕对方要来退亲，她们也可以把棠记的补偿给女儿，让她后半辈子有所依仗。 结果，棠记这个年纪至极的东家，居然能找到家里来。 张夫人悔啊，果然天底下的东西，贵一定有贵的道理。 只是如今，她们一家污蔑棠记，想起沈棠之前的话，张夫人就一阵后怕。 “沈老板，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这样市井妇人一般计较。” “我一时鬼迷心窍了，沈老板，湘掌柜，看在我之前也是棠记老顾客的份上。” 沈棠看着这个刚刚还在棠记门口大吼大叫的妇人，如今正坐在地上痛苦流泪。 “害你女儿的，不是棠记，是沈二一家。” “你如果需要，我们可以赔你去县衙。” “但是，张夫人，你们抹黑我棠记是事实，所以，我要求你们张家给棠记皂坊公开道歉。” 沈棠看着张夫人悔恨的模样，还是心软了。 “另外，既然沈二一家能将劣质肥皂售卖给张家，自然也会卖给其他人家。” “劳烦各位槐花巷里的街坊，互相通知转告一声，棠记从来不曾在棠记皂铺之外的地方售卖过香皂。如果碰到了，一定是黑心肝的人打着棠记的幌子出来招摇撞骗，以次充好。” 张夫人听了沈棠的话，恍若大梦初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对对对，我要去找县令大人!我的女儿被他们害惨了，我要找县令大人一定要将这群丧良心的畜生抓来。” 张夫人一抹眼泪，对着沈棠和湘娘子等人行了礼。 “多谢沈老板和棠记不追究，我等会就带领家里人来棠记赔礼道歉。只如今，我想先去一趟县衙，诸位有愿意的，可以随我一起。另外我知道咱们有街坊也买了那毒皂，还是快快扔了吧。” 人群里真的有人变了脸色。 “张家娘子，你且等等，我随你一同前往县衙。” 他就说怎么最近用了那皂洗澡，身上痒得很，还以为是春夏交替的，一时之间还真的未想到是香皂的原因。 “我也去，我也去。” 人群里有不少人都愿意前往，沈棠自然也愿意一同前往。 毕竟她的作坊进了贼人，配方也被沈二一家研究了一点，这也算是棠记的损失。 如今沈二一家还想打着棠记的名义出来售卖低劣产品，差点给棠记抹黑，她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沈二，自作孽不可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县衙走去。 第79章 衙役上门 此时，王家村。 “要不说，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用呢！” “这一批皂卖完，你猜咱们赚了多少？” 王氏的哥哥王大福笑着开口，眉眼之间俱是得意，看向自己的外甥和妹妹更是欣赏。 “多少？” 王氏忍不住问。 “足足一百八十两！” 王大福用手比比划了一番，大笑道。 “这件事还是多亏了舅舅出力。” 沈文面上也带了笑意，看向王家院子里那些工具，眼中也是有了几分自得。 大房一家能制出香皂，二房也能。 棠记一块皂最低要卖二两银子，那他们就卖一两银子。 饶是如此，这个香皂的制作成本也很是低廉，一两银子还能赚上许多。 沈棠作坊的留下的脚印，是沈大河的。 沈大河从小不务正业，暗地里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二房眼红大房一家很久，沈老太那一百两捏在手里，看得紧紧的，谁都不知道她藏在了哪里。 于是沈大河在听了大儿子无意中说的几次，如果知道香皂怎么做的，那他们也能赚钱过上好日子。 奈何作坊周围平日里都有巡逻的人，沈大河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时间。 可是谁能想到，端午作坊居然放假了，大房一家还举家都去镇上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沈大河趁着中午众人都吃饭的时间，迅速翻进作坊。 沈大河听了沈文的话，没有拿作坊里的一分一毫，虽然是真的很想拿。 沈文交代沈大河，务必看清楚作坊里面有什么，大概用的是什么工具。 沈大河虽然不靠谱，但是这回却没有让沈文失望，确实带回来了很多有用的讯息。 鉴于沈棠一家已经在沈家村制皂了，王氏便提议，可以去她的娘家。 遂沈二一家同王家合作，沈文负责材料，而王家提供场地。 但是因为沈大河提供的线索有限，因此沈文琢磨了好几天才研究出来了这劣质的皂。 虽然品质远远不如棠记，但是也让二房一家高兴许久。 制成皂以后，沈大河便提议可以假冒棠记的货去青山镇上当走街串巷地叫卖货郎，这件事便也交给了沈大河和舅舅王大福两个人。 今日便是全部香皂卖出去分钱的日子，按照约定，王沈两家三七分。 沈文接过王大福递过来的银两，掂了掂，漫不经心开口： “舅舅，这银子感觉不对啊。” 感觉分量上就不对。 “这，阿文啊，舅舅如今日子过得也艰难，你弟弟也要念书，姐姐也准备相看人家了。这回就让舅舅多拿一成，就当做是给你姐姐的添妆，你姐姐也会记得你的好的。” 王大福笑得憨厚，但是说出来的话并不悦耳。 “再说了，舅舅家这个院子本来打算养些鸡鸭鹅的，过几个月也能卖上不少银钱，但是如今这个院子都给你们用来制什么皂了，舅舅这不是损失更大了么！” “你还年轻，以后多的是赚钱的机会，这多出来的这部分银子，舅舅就当你这个做外甥的孝顺了！” 沈文面上的笑收敛了。 这个王家也真的是贪啊。 “既然舅舅都这么开口了，那做外甥的怎么好拒绝呢？” “只是，就这一次，舅舅也知道，我既然能来找舅舅合作，自然也能找其他人一起合作，不是吗？只不过，我们觉得外人始终比不上舅舅这样的实在亲戚不是吗？” 你用场地威胁我，我能找你合作，自然也能找别人合作。 沈文这话一出，王大福面色也变了。 原来以为这个外甥好拿捏，果然读了这么多年书，终究是不一样了。 “这是哪里话，是舅舅糊涂了。三七分账，就三七分账，舅舅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银钱，一时迷了眼。” 王大福说着急忙从腰间又掏出几锭银子，推到沈文面前。 “如此，就多谢舅舅了。” 王氏在一旁看得也不高兴，带着哥哥家发财，居然还贪心多要。 但是见到王大福又还回来，心里才算好受了一些。 “今日就留在舅舅家吃个便饭再走吧，让你舅母炖只鸡好好庆祝一番！” 沈文拿到剩下的银子，心情不错，自然也就答应了。 王氏则想着，留在这里吃饭也好，省得回去还要给沈老太做饭，更别说哥哥这里炖了鸡。 今日来王家村是王氏和沈文两人，本来沈大河也想来。 被沈文用一家子都去王家村太显眼了，还被嘱托要盯着大房一家，因此才答应留在家中。 王氏去厨房里给嫂子帮忙，沈文在院子里开始从新制作香皂。 就在王氏和沈文用完饭后，王氏准备打包剩下的半只鸡回去的时候，王家院子的门被敲响了。 王大福打开院门，傻眼了。 “差爷！” 两个衙役穿着差服，腰间别着刀，站在门口。 两人的身后还跟着许多王家村的村人。 “这里可是王大福家？” “是，是我。” “跟我们去县衙走一趟，县令大人传唤。” 两个衙役面色威严，声色冷厉。 “差爷，你们可不能胡乱抓人啊！我王大福最是老实本分了！” “有人状告你售卖毒皂，害人不浅。” “什......什么？” “差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大福的妻子林氏冲上来想要解释什么，但是被衙役用刀鞘推开。 “阿文，大姑子，你们说句话啊！” 王氏在见到衙役的时候心就已经慌了，又听得对方说什么有毒，害人，更是惊在了原地，一只手还紧紧拽着儿子的衣袖。 沈文更是紧张，难道自己做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什么，皂能害人，有毒？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棠记皂坊都没出什么事情，他怎么会出事。 他可是按照棠记有的材料制作的，怎么会出错，想必其中一定有误会，或者有人害他！ 衙役听到林氏的话，狐疑地看着沈文和王氏两人。 “你们可是沈家村，沈大河家中之人？” “是，我是......” 沈文话还未落地，就听见衙役声音更冷。 “那就一起带走！” 第80章 公堂对峙 沈文等人被带到公堂上的时候，发现沈大河已经跪在堂下了。 而边上则站着沈棠，看到他进来，还冲他浅浅笑了一下。 县衙外也围了几个村中的熟悉面孔，有里正还有几个族老。 “沈大河，王大福，有人状告你们售卖毒皂害人。”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实在是冤枉啊。” 沈文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沈大河已经高喊出来。 沈大河一高喊，王大福紧跟着也喊冤枉。 “大人，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卖的皂给我！” 张夫人看见沈大河和王大福就感觉死去的记忆在攻击她，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没错，就是他们！大人就是他们。” 张夫人一开口，其他从沈大河和王大福手里买过香皂的人家，纷纷开口指认。 “你们这些个黑心肝的！为了钱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大人，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沈大河和王大福如果不认得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从他们手里买了香皂的人。 甚至有几户人家还买了许多，那个率先开口的张夫人就是其中之一，她买了足足八块! "沈大河，王大福，你们售卖的皂，致使张家小姐面容受损，李家儿子背后疮烂......" 林县令坐在上首，他认得这沈家人，断亲书刚刚判下去没多久，如今又被人告上了公堂。 “大人，这如何就能证明是我们售卖的皂有问题？” “据草民所知，青山县销售香皂最多的是棠记啊！” 沈文跪在堂下，看着沈棠开口。 “大人，棠记的皂，从来未出现过中毒毁容事件。棠记卖皂想来也都有赠送试用装。另外，棠记皂坊前段时间有贼人闯入，民女怀疑就是沈二一家溜进皂坊，剽窃了配方。” “沈棠，你少血口喷人！你没有证据！” “沈文，你猜猜为什么你做的肥皂粗糙不堪，卖出去短短十来日时间就有人说中毒。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我棠记的客人，但是有一些却从来没有进我棠记买过东西。” 沈棠说的是实话，棠记的东西卖的贵，因此不是人人都能消费得起。 但是沈文卖的却比棠记的便宜了一半，因此有几户人家咬咬牙也买了一块试试看。 “大人，我棠记作坊制皂，工人每日进来都需要在衣服上喷洒酒来消毒，而且作坊每日用艾草和醋汁消毒。 就连工人上工时候穿的衣服，都是作坊统一提供为的就是确保卖出的香皂干净。香皂做工更是经过高温熔化后才制成的。” 沈棠声音清亮， “沈文，你虽然剽窃了制作香皂的一部分，但是距离生产出能供人使用的香皂还差得远呢！” “我棠记的皂品不同种类的都分好了，有洗衣服专用，有洗手沐浴专用的，用的原料和工序都不一样。 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为了贪图眼前的蝇头小利。” 沈棠每说一句话，就如一把重锤敲在沈文心头。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沈棠买通了这些人来联合害他！ 一定是这样！ 沈文想要开口辩驳，但是对上了林县令眼睛的瞬间，话就堵在了喉咙口。 “大人，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妹妹他们，是他们一家说有个发财的路子想带着我一起！” “大人，是他们说只要用我王家的院子就可以，我们王家可是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情啊，我们不知情啊！” 王大福瞬间趴在地上痛苦并指责。 王氏被王大福突然的指责气了个仰倒，明明上午，还在高高兴兴说分钱，吃了一顿饭，转头就告发自己亲妹妹一家。 “王大福，你可别忘记了，当时我说要上镇上来卖皂，你可是死皮赖脸都要跟着一起来的！怎么如今赚了钱就想翻脸不认人了！还要我们家赚了银钱与你三七分账！” 沈大河马上张口反驳。 公堂上王家和沈二一家，连带着受害人吵得不可开交。 “肃静！” 林知县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公堂霎时一片安静。 “如此说来，你们入室偷窃盗取配方属实，制作毒皂销售牟利也是属实！” 林知县厉声开口。 沈文看着家人和王家，只觉得额角突突跳。 一群蠢货！ 如此一来，跟认罪有什么区别，就是他想辩驳什么都不可能了。 “来人，沈家村沈大河一家，犯偷窃罪，并谋利害人，判赔偿被害人家，沈大河一家男丁服三年苦役，并刺墨刑。王家为从犯，王大福五十大板，并同沈家一起赔偿被害。今日收押，明日游街！” 墨刑！沈文瞳孔一缩！ “大人，草民知错了！草民真的知错了，沈文愿意认罚，还请大人收回墨刑！大人！草民如今才十几岁，寒窗苦读多年，此前大人判罚十年禁止参与科举，已经是断了草民的活路了！” “大人！墨刑一上，草民这一辈都完了啊！” 沈文跪在地上，突然这一刻，他后悔了，后悔了为什么一定要惹上大房，惹上沈棠。 他应该在回家的时候就发现沈棠已经不是以前的沈棠了。 可是偏偏，沈棠一个女子，制作出了香皂也就罢了，还写出了这样好的诗集。 为什么不能把诗集给他！ 他是沈家唯一念书的人，也是整个沈家村在镇上念书的人！诗集给他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有了这本诗集，他在整个大齐都会是站在最前端的才子，沈家也将会因为他沈文飞黄腾达。 沈棠不过是一届女流，这诗有什么用呢！用来卖皂，刊印出来，送给旁人！ 实在是愚蠢！ 沈文一边求着县令，一边偷看着沈棠，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沈棠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帮我求求情！阿文还小，阿文只是一时走错路了！” 沈文跪着移动到沈棠的脚边，抬手想要拉扯沈棠的裙摆，但是被对方巧妙避开。 “沈文，如果今日，没有张夫人女儿出事来棠记闹事，我没有发现你在背后打着棠记的名号胡来。你是不是也会主动站出来！” 不，当然不会，这回是他心急了，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 “我从来不曾对你们二房有过任何心思，反倒是你们，永远贪心，永远不知足。” ”善人者，人亦善之，善恶报应，祸福相承。” 第81章 逐出家族 沈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来都是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但是总有人不安分，破坏她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平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沈二一家要不是之前看在沈大山夫妇的面子，沈棠有所忍耐。 但是如今这回，可以说是自寻死路。 沈棠看着沈文跪在地上痛苦认错，但是她没有忽略他眼中藏着的那一丝不甘。 “大人，这都是我这儿子出的主意！大人，我不要去服苦役。” 苦役可不比一般的徭役，普通的徭役就是一般的杂役和力役，由官府在普通农户家庭里面征收成年男子，但是苦役做的是一般杂役之外的活。 在大齐杂役一般就是修补城墙，铺建道路等，一般也就是几个月，而且如果不想做杂役，也可以用粮食来抵换，一个人需要百斤粮食才能置换。 所以一般人家都选择去服徭役。 但是苦役做的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例如在堤坝上防洪等都是苦役需要做的，徭役尚且官府给饭吃，苦役则需要自行解决。 而服苦役之人多是作奸犯科之人，其中更是不乏同类相欺等现象。 听说凡是服苦役之人，基本上去了也就是回不来了，哪怕是留着一条命回来，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而墨刑则是在脸上刺青，沈二一家犯的是偷窃罪并谋害罪，就要在脸上刺上“偷”和“害”两个字，用以昭示世人此人犯的罪行。 在大齐，面上刺字之人，通常人们见了都会绕道而行，而大齐规定，面容有大损者不得科举不得举官。 因此沈文在听闻苦役和墨刑时才意识到他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女子虽然不用在脸上刺墨刑，但是仍然会在胳膊上刺上。 王氏在听闻苦役的时候就已经受不住了，在听闻刺墨刑的时候更是晕厥过去。 但是林知县最恨的就是这种手不顾亲情，手足相残之人。 而沈棠可是刚刚要给他的文治添上一笔的人，谁能知道以后沈棠还会带来更好的运气呢，因此沈二这样一家人必须严惩。 也算是给受害者和沈棠一个交代，顺便也可以立威。 签令落地的瞬间，沈文面如死灰。 完了，这一辈子都完了，二房也完了！ 沈棠走出公堂，深深吸了一口气。 身边的毒瘤总算是清理了，而且还不用自己出手，真好。 沈棠出来，碰到了里正和几个族老，对方面色都不好看，和沈棠对视一眼，便匆匆离去。 沈棠随着湘娘子回了铺子里，铺子里水泄不通。 “沈老板，湘掌柜，给我来上两块皂！” “给我也来两块。” “要不说，这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呢！” “就是就是，还好我当初没买，指不定如今也被害了！” ...... “各位，棠记的皂，只在棠记的铺子里售卖，不会通过其他手段进行销售。如果以后各位再听到有人打着棠记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可以检举到这里，棠记有重礼相谢！”· “我知道香皂的配方被贼人剽窃去一部分，但是我棠记能做到今日，手里还是有些秘法的，因此，各位可以放心购买” “清者自清，棠记也是靠着大家，也亏了大家随我们去张家找寻真相，今日！只要在棠记购买香皂的，无论买什么，一律八折！” 八折！二两银子就能剩下四百文！ 冲！着必须冲！ 一时之间，湘娘子忙着脚不沾地，而沈棠则打了一声招呼便起身回村。 出来这么久，想必爹娘都担心了。 沈家村，沈棠刚到村口，就听见众人在议论。 原来衙役将沈二带走的时候，村人就知道了。 里正和族老面色铁青回到村里，说是三日后要在开祠堂。 开祠堂，想必是跟沈二一家有关吧，但是如今沈家二房已经是秋后蚂蚱了。 那些赔偿恐怕就让沈二一家脱了一层皮。 沈棠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看见柳氏等人站在门口官网。 “爹娘，我回来了。” “我听说铺子里出事了，而且还来了衙役把你二叔带走了，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沈棠扶着柳氏坐在，看到沈清清和秦家姐弟都坐在院子里等她。 遂把今日在青山镇的事情说给众人听。 柳氏等人免不了一阵唏嘘，沈大山更是眉头紧锁，最后只一声： “老二一家终究是走错路了。” “二哥一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有阿文......” 沈清清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瞧着那么谦逊有礼的孩子，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 秦婉婉抱着沈清清的胳膊开口。 “她们如今这样都是咎由自取，索性没有出什么人命，只是可惜那张家小姐的容貌了。” 柳氏惋惜开口。 “好了，不说他们了。今个儿累了一天，娘去做饭，你好好歇着。” —— 翌日清晨，沈家祠堂。 沈棠到的时候，沈家村的大部分人已经到了。 沈大河一家跪在祠堂前。 不过一盏茶时间，全村人都到齐了。 沈里正面色阴沉，走到祠堂中间。 “族中非时令祭祀不开祠堂，今日开祠堂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说到这里，沈里正顿了顿，目光转向跪着的沈大河一家。 “想来昨日衙役来村里一事，大家已经知晓。沈大河一家，联同王氏娘家兄弟进了棠记作坊，偷窃香皂配方。并伙同王家村人制作劣质肥皂售卖害人被县令老爷罚处。” “我沈家立族百年，不求高居庙堂，富贵荣华，但求德行懿正。沈大河、 沈文一家，污蔑同族，偷窃栽赃，经族中商议，逐出沈家！” “今日，召集村中族亲，将沈大河一家从我沈家族谱除名。沈大河一脉从此不在沈家族谱上，以后也不得自称是青山镇沈家村人。他们今后无论何种际遇发展，我青山镇沈家村也不会前来沾染半分。” “族老，请族谱！” 沈里正面带正色，沉声开口。 祠堂众人都惊了，包括沈棠也暗暗吃惊，原以为只是请祖宗族法惩戒一番，没想到居然是除族。 第82章 六月至 除族，只有犯了不可饶恕或者要牵连宗族的时候，才会被除族。 在大齐，人死后牌位入祠堂，享家族香火。 一旦被除族，也就是意味着无族可依。没有宗族庇护的人家，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低看一眼。 沈家村至今也不过五代，在这周围几个村落里，人口不多，因此周围几个村落有事的时候，沈家村基本上毫无话语权。 大齐最是讲究宗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族内虽有不合，允许公平竞争，但是不允许互相折损伤害。 沈大河一家就是犯了所有家族里的大忌，而且沈大山一家不管有没有断亲都是沈家村人。 “里正，族老！不能把我们除族啊！” “这件事虽然混账，但是终究不是没有危及到族里不是吗？族老，我可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们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沈大河哪里能想到居然是要将他们一家逐出去。 卖皂赚来的银钱都已经赔出去了，还不够，好在有王家一同承担。 沈大河变卖了不少家里的东西，如今除了沈老太的屋子，其他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来形容。 脸上的字虽然不算大，但是也颇为明显，被他们用长发遮盖了。 沈大河本来还想着从今以后日子艰难，寻求族里帮忙，结果今日开祠堂居然要将他们从族谱上除名。 这如何能让他不恐惧！ 沈家村人在前几日衙役来的时候就已经好奇的不得了，有些消息灵通的也已经知道了。 “我们村如今可是多亏了棠记，你抹黑污蔑棠记不就是想断了全村人的生路吗！” “就是就是，你们一家都是黑心肝的，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想让别人过得好！” “今日你们害大山一家，来日你们就敢害其他人！ “要我说，还是除名来得好，你这样满身罪孽的人简直就是在给我们沈家村抹黑。” “可不是，前几天碰见隔壁村的，还来问我们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看呐，你们就是害群之马。” ...... 沈家村人如今靠着棠记几乎拧成了一股绳，你害我没事，你要是害棠记。 那不是断人财路吗？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而且，你动了棠记，这不仅仅是杀我父母，你这连我一家老小都要杀了啊。 因此多是赞成将沈大河一家除名，哪怕有个别给沈大河一家说情的，也被赞成的声音淹没了。 族老捧着族谱，沈里拿着毛笔。 提笔，沾取朱砂，落笔，不带丝毫犹豫。 “从今往后，沈大河一家再与我沈家村无关。念在多年同为亲族的份上，虽然已经除族，但是你们仍旧住在原先的屋子里住三年，只不过以后不许进入沈家村族地。三年后必须搬离。” 沈家位置靠近村外围，这也里正和其他族老商议出来的结果。 毕竟沈家村还有小辈以后要议亲，要是对沈大河一家不留任何情面，说起来也是他们沈家村无情。 三年以后，沈文沈武也长大了，沈桃也差不多出嫁，到时候再让他们搬走即可。 这样一来，沈大河虽然人品拙劣，但是沈家村却能博一个好名声。 只是大家谁都没想到，用不了三年，沈大河一家就消失在了沈家村。 沈大河一家被除名一事，在村中引起不小的波澜，同族之间都热切了不少。 哪怕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两家人，最近这段时间都能笑脸相见了。 里正和族老更是认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这叫什么！ 杀鸡儆猴！ 这一招确实也让沈家村比别的村更加团结，就连工人们在食堂排队吃饭都谦让了不少。 而沈大河一家，在被除族以后没几日，沈大河和两个儿子都被带走服苦役去了。 王氏和沈桃就只能在家侍弄庄稼，两人如今见到人都避开。 村中人也得了沈里正的叮嘱，不可以落井下石，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家暗中鄙夷王氏。 觉得王氏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五月一月，天气就带了一丝暑气。 但是沈家村的热情气息丝毫不比低，沈大山要了村后头作坊前面一块空地，用作新楼的基地。 如今沈大山一家在村中的威望可谓是最高的不过的，区区一块空地。 农家多的是地，想盖都可以去盖，只是盖房子不是一个小事，木材不说，就请工人这一事上就要消耗不少。 六月，桃子也熟了。 因着是老桃树，结的果子也多。 沈棠看着枝头散发出诱人果香的桃子，不得不感慨桃树真的是个好东西。 随即，棠记作坊就推出了新的品种，蜜桃乌龙香皂。 蜜桃乌龙一经推出，就引发了热烈回响。 这个味道最受闺中小姐和夫人的最爱，因此各家店铺供不应求。 那几亩地的桃子很快不够用，沈棠开始从其他地方采购桃子。 茶叶价格本就高昂，一般农家都是消费不起，因此蜜桃乌龙的价格也要稍微高上不少。 要说最高兴的还是沈家村的孩子们。 作坊挤走桃子汁，那些剩下的桃肉都被工人们带回去给孩子们当零食。 你要说不干净，怎么可能，这都是婶子们自己亲手洗干净挤完剩下的。 而且，因着天气越来越热，沈棠还额外给工人加了一笔高温补贴。 如今的作坊放眼看去，没有一个偷懒耍滑的，个个积极性高的不得了，唯恐沈棠到时候招人把他们给换下去。 各大分店的供应商，在六月底也将分利和账本送来。 沈棠带着沈梨和沈丹两姐妹正在盘账。 “没想到，这古人的智慧果然还是有不少超前的。” 那些富商在当地都是有名有姓的，开了铺子以后，首先给几个家族送去了一部分尝鲜，还另外暗地里放出风声。 说如今这个东西，哪怕是京城里的贵人都不一定能用上，京城里的贵人还要专门来江南购买香皂。 这可让那些豪门望族高兴坏了。 向来，上到衣裳首饰，下到吃饭出行，都是以京城为风向标。 这如今，她们江南也成了风向标。 还有几个在京中有亲戚的人家，收到了京城里来的信，点名了要一枝春这个香皂。 哼，还一枝春，我们这里都已经用到蜜桃乌龙了！ 第83章 人民路 本次各家分利送来共计有两万八千两，沈棠也是吓了一跳。 原来自从香皂上市以后，没有经销商的府城，有不少商贩看准了时机从他们铺子里购买香皂，再卖到府城去，听说一块精品香皂，别的府城能卖上十两银子一块，还是供不应求。 沈棠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再进行一波经销商招商了。 但是很快这件事就因为别的事情搁置了。 因为路修好了！ 沈里正看着眼前宽阔凭证的板砖路，哪里还能看到狭小泥泞的黄泥路原样。 这条路两旁的杂草都被修除的一干二净。 而且沈家村虽然小，但是位置极好，虽然周围几个村里最边缘的位置，但是确实是距离镇上最近的村落。 这十里八乡村子不少，多是以家族为群组而居住的村落。 可以说，这条路修成以后，除了最远的那几个村子，其他附近的村子想要去镇上，最后都会经过沈家村门口这条路。 沈棠看着沈里正和几个族老挺直了腰板站在村口的模样，有些动容。 想必这就是古人的家族情怀。 “沈棠，你来的刚好，今日下午这条路就能修好。” “届时在路边再种上梅树。” 沈棠应声，这样一来，等到冬日，这梅花又能用作一香皂制作的原料。 简直一举两得。 里正和族老现在如今随便种什么都好，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两日后，就是个好日子，还是赶集好日子！咱们沈家村这条路就算是正式开路！” “您是里正，您说了算！” “到时候，我再邀请一下周围几个村的里正来一起见证一下。” “诶，我也要去请那几个老东西来看看！” 里正和族老热切地讨论着两日后要准备的。 “到时候，穿得体面一点！” 沈棠离去之时，沈里正笑着叮嘱了一声。 沈大山和柳氏夫妻两人，如今对沈棠基本上不管，反而如今反过来了，她们出门要跟沈棠打招呼。 对柳氏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呢！ 沈棠思索了里正临走之时的嘱咐，又想起之前里正说的，只要道路建成，就上族谱。 难道是要给她上族谱了。 沈棠把猜测告诉了沈大山和柳氏，两人听完热泪盈眶。 上了族谱，以后意味着享家族香火。 怎么能不让夫妻两人高兴呢。 沈清清也高兴得很，转身去了屋子里，搬出一套月牙白的衣衫。 “这是我前日子刚好的，明儿个你就穿这个！” 沈家如今的衣衫鞋袜都被沈清清承包了，做出来的衣服哪怕放在青山镇针脚都是极好的！ 更别说沈清清还会绣花，这月牙白的衣衫袖口上和领口处还绣了银色祥云的图案。 沈棠思索片刻， “姑姑，这衣服，能改成男装吗？” “自然是能改的。” 男装用的料子更多，男装反而简单，但是沈清清不理解为何沈棠要改成男装。 “姑姑，你就照做即可，过几日就明白了。” 见沈棠如此开口，沈清清便开始动手重新制作。 两日后，工坊也放假，月休四天，沈棠特地将日子调整在赶集的时候，为的就是方便村人。 一大早，村口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不管是老人小孩，都站在村口，更有年轻的小伙子爬到了屋顶上和树上。 那些修路的工人一个个站在道路两侧，晒得黝黑的皮肤是他们这段时间辛苦的证明，但是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村口已经架起了锣鼓，点起了高香。 “沈棠来了！” 人群自觉让开一条道，沈棠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村人看着沈棠，目光露出赞叹和惊诧。 沈棠身穿月牙白男装，头上只用一根银簪固定。她继承了沈大山和柳氏的好相貌，两人都是浓颜系长相，因此沈棠的五官也是明艳大气，如今换上男装，不仔细瞧真的像是谁家气质温润的小少爷。 里正和几个族老爷被沈棠今日的模样给惊了一下，但是一回神就明白了。 沈棠走到人前给长辈见了礼。 “诸位，这条路，我们沈家村同其他亲朋好友历时接近两月，终于完成！由沈家村沈棠一人出资建造，以前这条路没有名字，现在我们请沈棠给这条路取个名字。没有沈棠就没有棠记，没有棠记就没有这条路和村民的好日子。” 里正说着开始哽咽，以前沈家村都到哪里别人虽然不至于看不起，但是绝对不会像今日一般被高看一眼。 在沈里正和其他族老看来，沈棠造这条路只是为了方便，但是对他们而言，沈棠造的不是路，是他们的脸面和脊梁骨。 如今走到哪里，只要说上一声，他是沈家村来的，周围人哪个不是羡慕感叹。 沈棠本想推辞，但是转头对上几双泪光闪闪的质朴双眼，点了点头。 “我造这条路，不为名不为利，只是为了咱们通往镇上能够更加方便，这条路不是我的路，也不是棠记的路，是大家的路。那我就给它取名——” “人民路！” “好！” “人民路！就叫人民路！” 沈棠话音刚落，人群一片叫好。 沈棠拿过挂在铜锣边上的棒槌递到年级最长的族老面前。 “沈家村能有今日，要说辛苦，一定是上一辈人比吾辈辛苦。请大爷爷开锣！” 沈棠将锣槌递过去，只见大族老也是热泪盈眶。 “哐———” “开路！” 男女老少，统统跑出去，脸上的笑，是沈棠在后世二十多年都没有看到过得满足。 如果她的到来，能让周围的人改变提高原来的生活，那她觉得就有意义。 烙印在她灵魂里的思想，在这一刻重新翻腾。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短短一个月里，祠堂开了两次。 只不过这次不同于上一次，这次男女老少，脸上都是带着笑站在祠堂里。 沈棠一席白衣站在祠堂里，身前是沈家历代的先祖，身后是如今身边的族亲。 “请族谱！” 翻开沈家的族谱，沈大山的名字赫然在册，边上是柳氏。 沈大山，柳氏，育一女，沈棠。 沈里正提笔重新续写。 沈棠，字懿之，甲酉年生。十三岁建立作坊，取名“棠记”。十四岁，为沈家村修建道路，取名“人民路”。 第84章 上族谱 里正写族谱的时候，整个祠堂都异常安静。 沈棠，再也不是族谱上简单记录的两个字，而是她也有了可以续写生平经历的资格。 “我沈棠既然已经入族谱，自然也有承担家族兴衰的使命。我沈棠虽然是女子，但是我不认为女子比男子差。 今日我身着男装站在祠堂里，就是想告诉族中亲友，以后沈棠只会是沈棠，不管我今后成家与否，我不会成为谁的附属，我只会是我自己。我虽是女人，也可以成为像男子一样顶天立地的人。” “沈家村是我长大的地方，各位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抑或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我沈棠在此承诺，只要村中团结友爱，只要沈棠力所能及，就一定会带领沈家村过上更好的日子！” 沈棠的声音清亮，响在众人的耳边。 有些人湿了眼眶，有些人被感动得热血沸腾。 里正和族老看着沈棠，双眼充满希望。 沈棠，或许是振兴沈家之人！ 上了族谱以后，沈棠算是真正进入沈家村话事人圈子。 沈家村的话语权之前掌握在几个族老手里，都有一个共同点，几个族老都是村中子孙兴旺。 毕竟在沈棠还没有发迹之前，沈家村一般就是谁家人多谁家就是拳头硬。 但是如今沈棠来了，自然就不一样了。 翌日，沈棠去了里正家里，召集了村中几个族老。 “棠记的作坊都靠着村民们建设，因此，我打算以后从今年开始，为族里置办五十亩族田。族田的经营产出归整个沈家村所有。用来投入以后沈家村的建设和发展。” “五十亩地，都给咱们村用？” “是的，营收可以用来帮扶村中的孤儿寡母，老弱病残。如今咱们沈家村可是个香饽饽，走到哪里哪里都眼红。另外五十亩地的三成收成用来交赋税。” “尤其关键是，咱们要成立一个护卫队，护卫队用来保护整个沈家村，自然他们也要发报酬，这报酬就从那五十亩地的产出里面出。” 沈家村如今村中，除了大部分女工在她的作坊里做工，还有好大一部分青壮年在农闲的时候无所事事，如今要是成立护卫队，那他们就有活做了。 沈棠也不怕他们不答应，毕竟她都负责出钱了。 果然，沈里正和族老哪有不同意的，甚至有人马上就说要带沈棠去买地。 翌日，公告还是照旧贴在作坊门口。 “五十亩，我的老天爷，这得有多少地啊！” “可不是，我家里才五亩地嘞。” “还有三成用来交赋税呢！这真的是太好了！。” “听说，这都是外面的大家族才有的。咱们沈家村也是有族产的人了。” “你说要不沈棠厉害呢，能赚上银子，我现在巴不得它多赚一点！” ...... 沈棠的五十亩地，一时之间让沈棠的地位在沈家村前所未有的高。 如今走到哪里，沈家村的人都客客气气喊一声“东家”或者是“沈棠”，再也不是之前能听到的“丫头”之类的称呼。 沈大山和柳氏如今出门，村人都热切地喊一声“大山哥”和“柳嫂子”。 作坊里的工人以前还有些人仗着同沈大山一家关系亲近，有时候喊的也是“棠丫头”，如今却也是真心实意地跟着喊“东家”。 —— 里正家中。 “我说沈老弟，听说你们让一个女子入了族谱？” 说话的是李家村的里正。 “这女子入族谱，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你们族里真就这同意了？” “咱们这几个村，可都没有出现过女子上族谱的事情呀” “你这样开了一个头，以后岂不是那些女子稍微做点事情出来，都要上族谱了？” 周围其他几个村的里正，你一言我一句，都在质问沈里正 “要不你们李家村出钱修一下路？” 沈里正喝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开口，又添了一句， “这族谱也已经上了，你们其他村子要是有什么不满的，没关系。大不了以后不要走我们村这条人民路。” ？ 众人傻眼了。 他们今日来，主要就是为了女子上族谱这件事来的，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不让他们走路了？ 别的不说，沈家村这条路一修成，沈家村门口来往的人都多了，几乎都是周围村子的村民。 最多的还是那些村子里有牛的人家，这样平坦宽阔的道路，牛车走起来可快了一倍不止。 “沈兄这是哪里话，我们就是来问问。” “哼，你们什么想法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无非就是觉得沈棠以女子之身入了族谱，你们村万一也有人动了心思。 我不怕告诉你，沈家村族人，不管是谁要是有能力能让整个家族受益，都可以入族谱。 我不仅让她入族谱，更是会记录她的生平志向！” 沈里正眼神清明，神色严肃。 或许沈家村能否举族强盛就在沈棠也未可知。 其他人见沈里正如此态度，不好开口说什么，正准备离开之际。 又听得沈里正悠悠开口： “各位老哥老弟，有一件事，你们今日来了，刚好我就提一嘴。 我们村棠记皂坊最近准备扩建，过段时间也一定会招工。如今沈家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已经有人在作坊做工了，这扩建以后人手不够，自然会从外村招工。” 沈里正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 “嗨呀，沈老弟，你瞧瞧你，这样的好事，怎么现在才说。” “要我说，女子入族谱也没什么，说白了，都是农家人，家族子弟有出息，咱们高兴还来不及。 我李家村，可就挨着你们沈家村，这要是招工，我们李家村，上工方便得很，大家这么多年好邻居，可都是知根知底了。” “诶诶诶，谁不知道我们张家村的人最是勤劳肯干了，这要是招工，我张家村......” ...... 刚刚还在置喙的这群人，瞬间变了嘴脸。 其他村里正汇聚沈家村一事沈家村人都有耳闻，沈棠自然也就知道。 众人只知道那些个里正来的时候面色不悦，走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对着沈家村的村民态度都异常可亲。 第85章 水稻抽穗 棠记皂坊扩建，沈棠家盖新房是如今沈家村的大事。 虽然沈大山请了林家村的匠人来，但是村中人仍然热情的帮忙伐木搭建，甚至有几个手艺不错的老木匠自告奋勇已经开始在制作家具了。 这日下学，沈大山一脸喜色。 “棠棠，快随我去田里瞧瞧！咱家的稻子抽穗了！” 沈大山脸上的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沈棠跟随沈大山往田间走。 六月的稻田，一片青翠，风过翻起碧浪。 田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围在自家田地里，远远就听见了不少惊呼。 “这大山家的水稻怎么抽了这么多稻穗！” “而且这稻穗的上稻谷也太多了！” “天了噜，这一株稻子比我四株稻子的都多！” ...... 今日，沈大山算着时间来稻田里施肥，春夏稻子长得快，距离上次沈大山来施肥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可是今日的稻穗让沈大山瞪大了眼睛。 他种了十几年的地，第一次看见一株水稻上有这么多的稻穗，而稻穗上的稻谷更是满满一串！ 再看看隔壁水田里的稻穗，虽然也才刚刚抽穗，但是肉眼可见稻穗是他们的几倍大小。 看见这两亩株株饱满繁多的稻穗，沈大山突然想起女儿之前说的这个水稻能亩产千斤。 当时他并不在意，只觉得女儿还是年幼，虽然于生意上颇有头脑，但是地里的事情沈大山觉得女儿还是不清楚。 现在，沈大山看着眼前这两亩地的水稻，瞬间觉得亩产千金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沈棠一下学，沈大河算着时间就回来找女儿， 相较于沈大山的震惊，沈棠倒是镇定。 不愧是杂交水稻，除了高质优产，抗虫害能力高，还有很强的适应性。 原本以为按照古代落后的种植技术，杂交水稻的生长可能会不如后世那般好，但是看如今这个长势，一片良好。 沈棠低头抚摸着稻穗，身后有人问。 “东家，你这个稻子长得实在是——” 对方似乎找不到人来形容，但是透过他们的眼神，沈棠也已经猜到他们要问什么。 “这种子，是无意中得到的，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爹种下去的。” “按照如今的长势，等多短时间不要出现空壳出白现象，这才算成功。” 沈家村越来越多的人都来到田里观看沈大山家的稻田，五一不是震惊和羡慕。 “这水稻，估摸着一亩地能有千斤。” 说话的是村中一个老汉，也是沈家村种田最好的老爷子。 一千斤！ 众人看着这些水稻的眼神更是热切了，有几个汉子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稻穗，被其身边的人拦住了。 “诸位，这两亩地等秋收以后，我会估摸着，每户人家分上一点稻种。” “你们等来年开春以后，可以自己播种再留种。” 沈棠的声音被风送到田埂上的每个人的耳朵里，声音虽小，但是这话的分量确实极重。 “东家！可是真的？” “真的要送给我们一点。” “呜呜呜呜，东家，实在是太好了！” ...... "当然不是送给你们，你们到时候种出来可是要将我给你们的再还回来的。" 沈棠笑着开口。 “东家，这稻子要是真的能有那么多收成，别说还回来，你给多少，我还十倍！” “就是就是，我也还十倍！” 人群里有人高声开口。 “哈哈哈哈，那就多谢乡亲们。只是既然大家也看到了我们家田里的情况，也还请各位不要跟别的村走漏了风声。另外，我也想请乡亲们帮忙看护着一点这片稻田。” 沈棠说得诚恳。 本来种植杂交水稻就是为了百姓，真的种植成功，第一受益的也一定是沈家村的族人。还不如直接说开，每户人家分上一点，这样一来，大家都不会对水稻有什么异样心思，反而还会一起帮忙看着水稻的长势。 “那是自然！东家，你不说我都帮你看着，谁要是动东家的这两亩地，就是和整个沈家村为敌。” “不错！沈棠你就放心，我不需要上工，我替大山兄弟日日守着这个稻田。反正距离收成最多也不过月余时间。” “就是就是，这如今可不是东家你一人的稻子了，这可是咱们整个村的稻子了。” 杂交水稻的亩产在后世问世的时候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是如今亩产只有三百斤左右的大齐。 沈棠也利用了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当一个人获利受益的时候，其他人会眼红嫉妒；但是当一群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时候，那一群人都会牢牢的团结在一起。 所以如今的沈家村，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情况。 哪怕是陌生的狗路过村子都要被赶得远远的。 为此，沈家村村民在周围其他村之间的风评骤然变差。 沈家村众人：没关系，熬到收成就好了。 沈里正连夜伙同几个族老安排了夜间稻苗巡逻保护小队。 整个沈家村都在忙碌中等待着收成之日的到来。 但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林家村人来沈家村扩建作坊，建造房屋的时候发现沈家村如今再见闲着的人，上到耄耋老翁下到稚龄孩童，每日都要去田埂上也巡逻几圈。 更甚是作坊的工人下工以后，也要去田埂上溜两圈，好似这田里有什么宝贝一样。 林家村这回来做工的人里面有个异常机灵的小伙，是林家村里正家十五岁的小儿子林北，这回来是听说了沈家村的饭菜好吃才来的。 十五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林北起初还不以为意，后来发现了沈家村巡逻的频繁现象，便起了好奇心。 趁着中午众人下工吃饭的时候，林北直接溜到了田埂边不远处瞧了一眼。 这一瞧可不得了，沈大山家那两亩地在一众普通稻田里异常突出。 林北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那稻穗是真实存在的吗？ 说来也是这段时间天气也好，稻子抽穗以后，长势更是异常喜人，瞧着比之前更加惹眼。 林北呼吸都急促了：爹，快来！ 这沈家村的稻田里有宝贝！！！ 第86章 沈家村的宝贝 沈棠也没想到，因为大家的过度保护，居然适得其反引起了外村人的注意。 沈里正看着站在他家门口提着两壶酒的林家村里正，更是觉得一阵心梗。 林里正将两壶酒往沈里正手里使劲塞，嘴里还说着。 “沈老哥，你说说你，咱们认识多少年了，都是二十来年好兄弟了，你这有这样的好宝贝都不说。” “要不是我家小子瞧见了，你这好东西怕是落地都不声张吧。” 林里正一边笑着一边开口。 沈里正听着这话就知道沈棠家中水稻的事情走露了风声。 伸手不打笑脸人。 沈里正不动声色地将两瓶酒又塞回对方的手里。 “看样子你都知道了，那你们定然也知道这东西是谁的吧？我可做不了这个主。” 林里正脸上的笑突然僵硬了一下。 沈里正心中暗想，自己村里的人都只能分到极小一部分，别的村就别想了。 “那不知道你们村的沈棠今日可在啊，帮老弟引荐引荐吧。” 林里正不肯死心。 遂，沈里正带着林里正往作坊走去。 沿路走来，林里正只觉得沈家村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的奇怪。 直到走到作坊门口才知道，他为何会感觉奇怪。 安宁又热情，安宁的有点不像是农村。 人人见面都是笑着打招呼，并且邀请对方上家里拿些瓜果蔬菜。 这两年的收成虽然说不上差，但是也绝对好不到哪里，怎么沈家村瞧着过的日子颇为丰富。 “呀，里正来了。” 柳氏瞧见沈里正走来，热情打着招呼。 “沈棠可在家？” “今日学堂放假，一大早就去田里了。” 柳氏笑着应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田里找沈棠吧。” 林里正迅速开口，刚好还能见见儿子说的稻穗。 沈里正没好气的瞥了林里正一眼，只能带着林里正往田间走。 如今的田里的稻子都已经抽穗，但是沈棠家的那两亩地在一众田里瞧着分外突出。 林里正看到沈棠家的稻田的时候，就加快了步伐，直接将沈里正甩在了身后。 田埂边上站着几个姑娘，个个都是清丽佳人。 但是一个姑娘瞧着分外突出，五官是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柔婉，瞧着更加立体和英气，长得已经有了几分攻击性。 林里正刚刚才见到过柳氏，自然看得出沈棠和柳氏有几分相似。 “想必这就是沈老板吧，久仰大名了。” 沈棠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削，大地色面容的男子。 “这是林家村的里正。” “原来是林里正，不知找沈棠有何事。” 林里正面色露出一丝薄红。 这么直接问，他反而不好意思开口，难道要说我看上你的稻子了，能不能分一点。 沈棠见林里正的眼睛盯着脚边的稻子，心下了然。 “不如林里正帮我看看，我这稻子如何。” “好哇好哇。” 林里正说罢便直接蹲下，手抚上了稻穗，随即红了眼眶。 沈棠只见得这中年男子蹲下看了一会水稻便开始擦眼泪。 “这稻子，我做梦都不敢有这么大的，这么多的稻穗！” “这要是收成了，得有多少啊！” 林里正小心翼翼捧着稻穗，嘴里低喃着。 “听说亩产可达千斤，你可别弄坏！” 沈里正站在边上忍不住着急提醒。 “千斤！” 林里正一整个瞳孔地震。 看着水稻的眼神就跟饿狼见了肉一眼，手不自然发抖。 沈棠一看，又一个被杂交水稻给震惊到了的人。 “沈老板，能不能，能不能......” “当然不能！” 不待沈棠作出回答，沈里正直接一把拉起林里正。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没见到只有这两亩地吗？沈棠已经答应了，先紧着自己村里。” “不光你们村，哪怕过几日其他村来都是一样，这些种子，我们自己村分都够呛呢。” 沈里正说得毫不客气。 就两亩地，哪怕有千斤，这沈家村有接近千户人家，每家每户分一点，都没有了。 哪里还能轮到外村人。 林里正看着沈棠在沈里正的话中点了点头，眼中的光逐渐暗淡。 这要是林家村人人能种上这样的稻子，那还担心什么荒年啊！ “不过。” 沈棠淡淡开口。 “等第二季收成的时候，我倒是可以做主咱们沈家村周围的几个村子有优先购买种子的权利。” 林里正瞬间眼睛放光。 如果沈家村明年人人都能种上千斤稻，那最迟，他们林家村后年就能种上。 只需要等上一年就可以。 林里正知道这样的稻子问世，一定会引起轰动。要是被粮商知道了，必然会出高价购买。 如今沈棠却说，只要沈家村种完，就能轮到他们这些相邻。 怎能不感动啊。 林里正又想起前些日子还伙同其他村里正对沈棠被上了族谱这件事颇有微词，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混账啊！ 沈棠这样的人要是不能上族谱，才是可惜。 林里正已经能想到沈家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景象了。 沈家祖宗的风水好啊。 “既然今日林里正来了，那就烦请林里正回去的路上，给路过的其他村子的里正带句话，就说沈家村沈棠诚邀各村里正和族老来沈家村议事。” “当然，这件事，也拜托里正了。如果有不愿意的，那就算了，也不强求。” 沈棠对着沈里正也行了一个礼。 林里正心中一凛，似乎是猜到沈棠要说什么。 只见对方笑了笑。 林里正走出沈家村的时候还是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原以为会有什么波折，但是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水灵灵的答应他了。 只不过是这次没赶上，下一次罢了。 但是有总比没有来得好。 思及此处，林里正兴高采烈的去了其他村子。 折返家中路上，沈棠提出疑问。 “里正，有一件事，我想问问。” “江南地区的稻子，都可都是一年成熟的？” 沈里正看着沈棠好奇的样子，笑出声回答。 “我以为你沈棠什么都知道呢，原来你也是糊涂。” “你当着水稻是白菜啊，一年还能种上几次呢？当然只能种一次。” 沈棠听到这个回答，呼吸紧了几分。 也就是说，如今的大齐，还未出现双季稻。 算着时间，过段时间后，刚好能赶上后世晚稻的时间！ 思及此处，沈棠眼睛都亮了几分。 第87章 众村议事 双季稻这件事在沈棠心里算是扎了根。 但是她不是农学专业毕业，只知道大概的播种时间。 后世别说是双季稻，三季稻都有。可是在大齐，只有一年一熟的稻子。 贸然提出双季稻的想法，想必也不会有人听，而且自己也只是听说，未曾实验。 还是等过段时间收成了，自己再进行二次播种，种出来了，才有信服力。 沈棠召集其他村里正商量议事的事情是近日里沈家村的大事。 等到三日后，周围十来个村的里正和族老，只来了一半。 其中林家村的里正和族老最是热情，早早的就已经在作坊门口等着了。 今日议事的地方正式在作坊的会客大厅里。 巳时，沈棠带着沈梨和沈丹两姐妹缓缓而入。 “各位里正和族老今日辛苦了。” 沈棠说着让人开始给众人上茶。 “沈老板今日找我等议事所谓何事啊。” 开口的是周家村的周里正，沈里正起身给沈棠介绍。 沈棠不认识周里正，但是对周家村却有所耳闻。 周家村是这周围十几个村庄规模前三的村庄。 周家村里正和族老能来属实在沈棠意料之外。 “沈梨姐姐，将日今日来的里正们和族老们都做个登记，等会走的时候，送上一份随身小礼。” “诸位，今日沈棠请各位来沈家村议事，其实是有一则好事情愿意同兄弟村们分享。” 沈棠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疑惑。 只有林里正一脸兴奋。 林里正：来了来了，沈棠带着她的亩产千金的稻子走来了。 “今日召集大家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沈家村来年会种植一种新稻子，留种以后会优先供给周围兄弟村。” 众人还是不解。 这新稻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就听见沈棠，慢条斯理开口。 “新稻种，或亩产千斤。” “什么！亩产千斤！” 会客厅瞬间犹如一滴油进入沸水。 “怎么可能亩产千斤！” “我不信！” 瞬间整个人会客厅都热闹起来。 “是真的！真的是亩产千斤！” 林里正疯狂劝说着周围不肯相信的人。 好一会儿，会客厅才渐渐稍微安静下来，但是看着沈棠的神色却已经发生变化率。 “沈老板，你年级轻轻已经攒下如此家私，远胜过许多男子。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你可以戏弄我等。” 周家村的一个族老开口。 “亩产千金，沈老板或许在生意之道上建树比我们厉害，但是这田间的事情，沈老板还是不够有经验。” 对方说的很委婉，但是就差把沈棠你不懂农事这件事直接说出来了。 “各位不要着急，我知道亩产千斤对各位来说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说实话，我起初见到那稻子的时候，也不敢置信。也是请教了本村中颇有经验的老农才知道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家稻田里的稻穗各位要是有兴趣，尽可移步田中去瞧瞧。” 沈棠料到他们不敢相信。 “各位是真的，那稻穗足足有我两只宽，颗颗稻穗饱满。” 林里正是全场最急的人了。 别人或许不信，但是他是亲眼所见。 不多时，沈家村的田野上浩浩荡荡地过去了一群人。 由沈里正带头走在前列，沈棠跟在众人身后。 还未到沈棠家田地附近，走在前头的人就惊呼出声。 “你们快看那稻穗！那稻穗！” 沈棠只感觉前一下子呼啦啦人就跑远了。 “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饱满的稻穗的！” 说这话的正是刚刚在会客厅质疑沈棠的周家村族老。 有人试图伸手想去摸一把稻穗，被身边的人拽住了。 “这你也敢碰？” “是是是，我真的是没忍住啊。” 说着打了一下自己手。 稻穗已经渐渐微黄，谷粒饱满，根根稻穗皆是弯头垂在地里。 同其他的直立向上的稻穗完全不一样。 一群和沈大山年纪一般，有些族老头发都已经发白了，蹲在稻田边上红了眼眶。 “要是十年前有这样的稻子，我那小儿子也不至于饿死。” “我女儿被我送走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呢。” 有些上了年纪的族老，老泪纵横。 想起多年之前因为收成不好，发生的那些惨淡事。 “诸位，大家也看到了，这亩产千斤的稻种只有这小小小的两亩地。” “这次请大家来，也是为了共享这稻种，才着急的各位。” 沈里正站在众人前头开口。 “只是，稻种少，沈棠也已经答应第一批稻种先想着沈家村。但是沈家村保证，等沈家村播种后的稻种优先考虑今日到场的村族。” 听了这几句，众人才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那些没来的村子就享受不到优先权利了。 心下忍不住庆幸，今日来了沈家村。 有些个里正想起那些没来的人在背后说的话，心里更是觉得没听他们的话是对的。 “沈老板，方才是我鲁莽了，这厢给你赔礼了。 只是那稻种，我周家村实在需要啊！” 周家村的族老开始着急了。 刚刚他可是质疑了沈棠，并且说了一些相对刺耳的话。 他周家村是今日到场里村民最多的，甚至那些小村落，两个合在一起都不如他们周家村一个村子大。 这要是沈棠记仇一点，周家村可就拿不到这稻种了。 有了周族老的开口，在场众人纷纷朝着沈棠致歉。 “亩产千斤，我也觉得甚是荒谬，要不是亲眼所见，沈棠也不敢置信。诸位里正和族老不必如此。” “今日诸位来都已经登记在册，来年沈家村收成以后会率先通知各位。” 有了沈棠的话，众人的心渐渐落肚子里。 如今只盼着这稻子早日成熟，好让自家村族里也能种上这惊世的千斤稻。 而有些里正和族老想的更是久远，纷纷觉得自己来对了。 这稻子的消息要是传扬出去，哪里还能轮得到他们来购买。 这样的好事居然能想到他们这些互不想干的人。 沈棠，真的是个好人呐！ 今日一场议事，众人带笑而归。 甚至有些人已经想到没来的那群人知道今日的消息肠子都悔青了的模样。 第88章 各村议事后续 果不其然，议事散场后的当晚，棠记皂坊的门口就来了许多里正和族老。 手里或多或少都带着礼物。 “这不是张里正吗？” “这不是赵里正吗？” “这不是王族老吗？” ...... 这些人都是前几日沈棠通知议事不屑一顾的人。 “我想起来我媳妇的表哥的二姑的堂兄的大儿子同大山兄弟以前一同上山打猎过，今日来，是想问问何时再一同上山。” “我也是，我也是，我三舅妈的表叔的堂兄弟同沈家老太爷听说还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呢！说起来，我这也算是同沈家有着几分兄弟情义了，哈哈。” 众人站在作坊门口不断找着理由攀关系。 “呵，你们不就是听了沈棠家中这新稻亩产千斤，才来的吗？” 说话的是钱家村的族长，也是这周围所有村族最庞大的，足足有三千户呢。 以往议事，各村各族都是看钱家村眼色行事。 几个说话的里正被钱家族长说得面色一红。 “哼，这沈棠要是识相，就不该将我等拒之门外。是她隐瞒稻种在先，要是早说是亩产千斤稻子，我们难道还不来吗？” 钱家族长眉头紧锁，带着怒气。 以往不管谁家村族有事相商，来他钱家村不都是好声好气的，这沈棠居然就那么一声通知，实在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哼，既然如此，钱族长就请回吧。” 沈棠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钱家族长的话。 “诸位的来意我已经知晓，只是机会给过各位，诸位没有及时把握。 各位里正各位族长不来的原因我也都知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诸位就请回吧，我就不送了。” 沈棠说着，冷眼瞥了钱家族长一眼。 见到沈棠如此神色，钱族长面色涨得通红，厉声开口。 “你小小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已经是有伤风化。今日我等都已经来你沈家村道歉，你居然还敢拿乔，这亩产千斤的稻子你不早日通知，非要虚晃一招。我看你就是想要分裂我们几个兄弟村族之间的关系。” 沈棠看着钱族长，笑出了声。 “我要是说亩产千斤，你们可会信？” 众人也是一愣。 是啊，要是谁跟他们说，有亩产千斤的稻种，他们也不会信啊。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在场众人面色更红，心中愧疚更深。 “你这是狡辩！” “今日，我召集诸位议事的时候，我想有不少人在等着看我笑话？觉得沈棠一个小小女子居然想要召集各村话事人议事，你们不愿意。不屑与我这样的小女子共处一堂，既然原本就不愿意来，今晚要是不来，我倒还高看你们一眼。” “有好东西就闻声而来，觉得我就该分给你们。不愿意共享便是罪人？诸位我说得可对？” 沈棠身上气势凛冽，众人都惊了一下。 这十来岁女子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压迫感。 但是不得不说，沈棠说对了。 尤其是钱家族长，看向沈棠的眼神更是带着锐意。 “不要试图用道德来绑架我。今日上午来沈家村的那些里正和族老既然选择相信我沈棠，相信沈家村，我自然会报以最真挚的回馈。 但是对于冷眼旁观，甚至在背后瞧不上我们的人，我为何还要故作大度。 钱家村说句不为过的，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村族，钱家族长如此正气凛然，何不等到我们种完收成以后，出价来买。” 沈棠看着钱族长，冷声开口。 “沈老板，我是真心来赔礼道歉的，这件事，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老板，我也是，其实我本来是想来的，但是，但是钱族长说，要是我们敢来，以后各村议事就没有我们村什么事情了！” “是啊，沈老板，是钱族长说的，他还说，你一个女子弄出皂坊，如今召集大家议事，就是想用钱来收买我们！” “沈老板，那稻子，我们是真的很需要啊！” ...... 人群里有人开口。 钱族长的额头沁出汗，他环顾周围，这群人，居然临阵倒戈！ 沈棠看向钱族长，心里扯出一丝冷笑。 “原来钱族长居然是这样的人，亏我以为钱家大族的族长一定是品行高尚之人。只是不知道钱家村众人是否知道钱族长今日的作为。” 这话一出，钱族长脸色一白。 钱家村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是派了族中较为亲密的亲戚给众人传的话。 毕竟自从沈棠开了作坊以后，他就觉得沈家村已经隐隐要起势了。 前些日子，沈家村修好了道路，村族里的人都在羡慕沈家村人，这传到他的耳中，如何能让他高兴。 想他在族长位置上做了十来年，矜矜业业，钱家村人居然为了区区一条路就觉得沈家村好。 更是有人说要是沈棠是他们钱家村人该有多好。 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他钱家可是方圆百里的大族，他的儿子是可是这周围唯一个年轻的秀才，给钱家村带来了多少好处。 他忍受不了，眼见这沈家村这样小村子都敢召集人议事了，他自然是忍受不了。 这要是让沈棠做成了，岂不是他们都要向着沈家村讨好？ “各位回去吧，等各村种上了，各位都可以去购买，我今日就不送了。” 说罢，沈棠将门一关，再不理会。 哼，这群人，背后诋毁她，以为做做样子就能让她松口，做梦！ 门外的众人似乎也没想到沈棠居然敢这么直接，一时之间都有些怒气。 突然有人开口， “钱族长，这事都怪你，要是我们今日来了，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就是，这如今我们族里都已经知道沈棠的种子亩产千斤的事情，我这回去该如何交差啊！” “钱族长，你们钱家是大族，我们小村落以后就不跟了，毕竟我们族人少，也帮不上钱族长什么事情。” “我也是，以后钱族长有事情也不用私下来商议了” ..... 钱族长看着眼前这些人纷纷反水，怒上心头。 "好！希望你们日后莫要后悔！" 说着用狠厉的眼神扫了一圈在场的人。 最后看着作坊紧闭的大门，眼神幽深。 沈棠，不要以为这样就没办法了。 第89章 粮商上门 当晚，众人只能失望而归。 钱家族长临走之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挂在上方的棠记皂坊。 接下去的几日，沈家村周围来了不少人，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 多半都是周围村族的人，都争相想来瞧瞧那能够亩产千斤的稻子。 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如今沈棠家所在的稻田已经被沈家村的村民里三圈外三圈地围起来了。 每时每刻都有巡逻队在不停地巡视。 “干什么干什么，都离稻田远一些。” “你是哪个村的，来我沈家村稻田边上做什么！” “大哥，我们就是想来看看那稻子长什么样子。” “统统都走开，在稻子没成熟之前，都不许靠近我沈家村的稻田范围。” ...... 随着时间推移，来沈家村的人不减反增，俱是被亩产千斤的稻子给吸引来的。 短短几天时间，沈家村种出了能亩产千斤的稻子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不仅传遍了十里八乡，甚至还传到了青山镇上。 方家粮铺，是青山镇上最大粮商，如今方家的家主是方回。 “东家，咱们要不要派人去瞧瞧？” 粮铺大掌柜开口小心询问。 “莫不是大掌柜也觉得世间真的有亩产千斤的稻子？再说了，要是真的有亩产千斤的稻子，那沈棠如今还坐得住？” 方回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哂笑。 “可是，这如今周围的村子都已经传遍了，听说吴家也已经派人偷偷去沈家村打探消息了。” “若吴家还是吴老爷子当家，我倒是忌惮几分，如今换了他那儿子，啧，从前就处处不如我，各位掌柜多虑了。” 几个掌柜的瞧见沈回如此态度，互相对视一眼，没人再敢做出头鸟。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情就散了吧。对了，过段时间我要去一趟京城，届时秋收就由大掌柜主持吧。” 方回说罢，呷了一口茶，便摇着折扇出门了。 “大掌柜，大少爷他......” 大掌柜看着方回远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知会老太爷一声吧。” 青山镇的粮铺不在少数，或多或少都已经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沈家村最近人人都紧张不已，这么多年，沈家村从来没有来过如此多的人。 但是凡是来的人，也是被沈家村门口的路给惊到了。 棠记皂坊门口，陌生面孔更是日日渐多，其中就有吴家粮铺的东家。 “东家，这些人咋天天来呢，路都被堵上了。” 有工人开口。 这有些人一连好几天了，日日站在作坊门口，都挡着他们上工了。 沈棠坐在院内，看了一眼外面探头探脑的人，还不够多啊。 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晨起开始下雨，到了下午还不见雨停。 沈家村外来的人这才少了许多，沈里正也正好乘机派人守在村口。 临近秋收，沈里正和村中族老议事，不再放行非沈家村人入村。 但是沈家村良田众多，覆盖面积也广，沈棠的稻田，只能专门派人去看护。 “里正，村口来了两个人，说是青山镇吴家粮铺的，请求见沈棠。” 守在村口的汉子回来通知。 粮铺的人，莫不是要来买种子，沈里正思索了片刻，转头去了皂坊寻沈棠。 片刻后，皂坊会客厅站着两个男子，一个模样端正的俊俏后生和一个满脸笑容的精明中年男子。 “沈老板，我是镇上吴家粮铺的东家吴长风，这是我们铺子的掌柜。 今日冒昧前来，还请原谅则个。” 吴长风说双手拱了拱礼。 “两位我要是没看错，已经在我沈家村徘徊多日了吧。” 吴家粮铺，是青山镇的老牌粮铺，听说从吴老太爷开始就已经是做粮食生意，后来生意扩张，还做到过别的地方，只是后来遇上战事，吴家的生意就艰难了不少。 但是吴家的粮食确是没话说，都是上好的米，新米从来不掺杂陈米。 “正是。” “不知二位今日冒雨还来，有何事。” 吴长风听到这话，看了掌柜的一眼，定了定神色。 “前些日子听闻沈家村沈老板种出了能亩产千斤的稻子，本想前来看看，只是至今还无缘见识。 但是我吴家是带着诚意来的。” 吴长风话音里透着诚恳。 “我吴家同林家村的族人有些姻亲关系，也知道沈老板已经答应了今年和明年的稻种优先惠及本村和周围几个邻村。我吴家想要从后年开始能从沈老板和沈家村这里购买稻种。” “长风知道稻种珍贵，所以价格由沈老板开。” 沈棠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有了几分好奇。 “随我开价格，你就不怕我喊出高价？” “亩产千斤的稻种，高价本就是应该。” 杂交水稻本来是不能留种的，但是系统却提供的是可以留种。 而且系统还给了特殊奖励，就是沈棠在系统里拿到的这袋种子种下去的第一代杂交水稻，也就是这两亩地的水稻成熟以后均可留种。 这也是沈棠之前敢说给沈家村族人分稻种的原因。 系统提供的水稻留种和种植其实是不一样的，能留种的水稻需要专门留出一小片地来，用好的肥来精细照顾，用来保证种出来的稻子比平时种得更好。 亩产千斤，并不代表所有稻子都能作为稻种。 吴家要购买的不是种出来的水稻，而是稻种。 倒是精明。 “吴老板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但是我不能答应。” “沈老板，我们还可以谈更多的！” “吴老板不必说了，因为稻种一事，我已经派人送信给县令大人了。” 吴长风听到此话，只一愣，随即就明白了，看向沈棠多了几分钦佩。 通知县令大人就意味着，官府会介入，吴家没有机会了。 “不过，吴老板是第一个主动进了我沈家的粮商，沈家粮铺在青山镇也有几十年了。这点面子我还是会给的，但是还要等县令大人的指示，吴老板不如等秋收的时候再来吧。” 沈棠笑着开口。 她没有两铺，对粮食销售也不熟悉，但是如果有个现成的粮商来帮她，那就是最好不过。 算着时间，李夫子他们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到县衙了吧。 吴长风听到这话，还欲张口，就被身后的掌柜打断了。 “沈老板做人做事，我等在青山镇早就有耳闻，既然沈老板如此说，想必定然不会食言，我们吴家就等着沈老板的好消息。” “这是自然。” 沈棠笑着送走了两人，眼中闪着微光。 第90章 县令来了 “你说的可真！” 林知县被躺下两人的话惊的直接从太师椅上一下战了起来。 堂下站着的正式李夫子和他的儿子李泽。 今日是每个月李泽来镇上的医馆看诊的日子，沈棠就托两人来县衙送个口信。 “沈棠说了，大人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差人先来瞧瞧。” 林知县听完这话，在上首不断徘徊。 抬头看了一眼天，咬了牙。 “等雨停，本官就出发。” 亩产千斤，这要是真的，他根本不敢想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若是真的，沈棠这个女子，怕是要扬名整个大齐了。 不，不光是沈棠，沈家村，青山镇，还有他都会扬名！ 林知县想到沈棠两次站在公堂前身姿挺拔，眼神清正的模样，直觉觉得是真的！ 短短一刻钟，林知县就安排好了要去沈家村的人。 说来也是巧合，午时一过，天就放晴。 林县令带着人并李夫子二人赶往沈家村。 而此时的沈家村，全村激愤。 “里正，该如何处置这个人！” “实在是歹毒！” “要我说直接扭送衙门！” 沈家村族人将一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男子围在中央。 原来是巡逻队交班的时候，这个歹人下雨，田间视线不好，偷偷溜进了沈家村的稻田。 只是它没想到，突然蹿出来一只狗，追着他就是一顿咬。 狗叫声引来了人，巡逻队的人赶紧上前将人扣押，并送到了村中。 “哼，要不是沈棠说悄悄在田间搭一个小狗窝，放只狗进去，这下真的是被这贼人得逞了！” 村中有人气不过，踹了汉子一脚。 “这个人我知道，是钱家村中有名的癞子叫瘦猴，专门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听说前段日子都被赶出钱家村了！” “我要报官！我就是好奇想看一眼，你们沈家村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还打我！” 瘦猴躺在地上，看着围着他的沈家村人，半睁着眼睛开口。 “不然，你们就赔我五十两银子！没有五十两银子，我就报官告你，对就是你！你刚刚踹了我一脚，哎哟，我好疼啊，我要疼死了，沈家村杀人啦！” 瘦猴的声音并不算小，加上沈家村建了路，最近又有亩产千斤稻子的风声，来往的人并不少。 如今雨停了，周围围上来的人就更多了。 “老实说吧，谁派你来的。说出谁指使你的，我沈家村不会追究。” 沈棠看着瘦猴，眼神凌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好奇罢了。你就是沈棠，看不出来，一个小娘子这么厉害。不过你这样抛头露面，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不过，你嫁不出去也没事，我瞧你这模样长得也还算不错，我瘦猴愿意娶你，只不过，你赚的钱可要给我。” 瘦猴在看到沈棠的时候，眼睛就亮了。 这十里八乡的漂亮姑娘他基本上都知道，只是这沈棠比他们瞧着都要好看。 这样好看的姑娘又能挣钱，虽然性子瞧着差了点，但是娶回家也还行。 瘦猴只顾着自己说着，没注意周围沈家村的人神色阴沉。 居然敢这么说他们的东家! 沈棠笑出声，这个瘦猴不愧是钱家村的人，前些日子钱家族长这么说，没想到今日她还能听到类似的话。 “你背后之人，让你来沈家村，想必不是看看这么简单吧？” 瘦猴听到这话，弓了一下背，眼神飘忽，咽了一下口水。 “你姑娘怎么回事，我说了没有人指示。” 对方虽然想要强装镇定，但是在场这么多人，还是不小心漏了一丝痕迹，被沈棠捕捉到。 “搜一下他的身。” 她不信对方只是派人来瞧瞧这么简单。 “东家！他怀里和腰间有东西！” “是石灰！生石灰！” 果然！ 沈棠死死盯着那包油纸包着的生石灰，冷声开口。 “绑起来，扭送官府。” 生石灰和水反应能够产生热反应，这包生石灰量不少。 这要是投进稻田里，她的稻田怕是有不小的损失！ 沈家村在场的人听到生石灰的时候，更是气愤！ “你不开头也无妨，送你去见官，你就知道了。” 直到这个时候，瘦猴有些慌了。 “这生石灰我是用来玩的！你们这是污蔑！” “有什么话，你同县令大人去说吧。” 沈棠厉声开口。 她的心血好不容易就要完成，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钱家族长，居然如此心狠！ “有什么话要同本官说啊？” 众人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 随后看见的是一身便服的林知县带着师爷和几个衙役。 沈家村许多人没有见过县令，但是却认得穿着差服的衙役。 “见过县令大人。” 沈棠和里正几人见过林知县，自然上前行礼。 是县令啊！ 沈家村众人呼啦啦地跪了一片。 “都起来吧，本官今日也是受到邀请才来的。” 说着看着一眼沈棠，眼神饱含赞赏。 “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喝杯水。至于说事情，也请大人先休息一番。” 不多时，林知县坐在皂坊的会客厅里。 沈里正和村中族老都作陪。 “真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沈家村居然修了这样一条路。” 今日林知县甚至做好了准备，但是出城没多久，这道路宽阔得他都怀疑人生。 因着是新修的道路，瞧着比他县衙门口的那条路都好上不少。 “听说叫人民路？” “正是。” “倒是个好名字！” “也是多亏了先生和大人教导有方。” ...... 一盏茶后。 “这茶也喝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本官去瞧瞧？” 林知县放下茶盏。 “大人，请随我来。” 沈棠带着林知县一众衙役往田间走去。 刚刚雨停，放眼瞧去，空气都干净了许多。 稻子被洗过了一番，瞧着更是生机勃勃。 快行到沈家稻田处，林知县加快了脚步，顾不得田间泥土松软。 靴子和衣袍上都沾了湿意和泥点子。 两亩田的田埂站满了人。 林知县看到这稻穗，久久不能回神，随即放声: “善！大善！” 第91章 千里送稻 六月底七月初，稻子已经微微泛起金黄。 麦穗经过一场雨，透过阳光，隐隐闪着金色光芒。穗上谷粒饱满，不堪重量都已经弯垂，这个弧度在林知县眼中如今是最好的线条。 林知县此刻毫无县令老爷的架子，衣袍一撩，蹲在田埂上。 一双常年握笔有了薄茧的手小心轻柔的掂了掂弯垂的稻穗。 “好！” “沈棠！你可知这个稻子有多重要！” 林知县语气是难掩的激动。 这个稻穗的大小是普通稻子的三倍，他方才用手掂量了一番，稻穗上小尖刺提醒他那沉甸甸的感觉是真实的。 这片稻子，如果他估算得不错，亩产千斤是最少的，甚至不止千斤！ 他要上报！ 对，他要快马加鞭上报！ “沈棠，这稻子，本官要带走一株。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林知县看着眼前的稻子，很是心疼。 毕竟只有这两亩地，少一株都是损失。 但是他必须要上报! “自然可以！” 同行有好几个有经验的农户，直接用手挖了一株田埂边上的水稻。 “大人，就让这株稻子带着些湿泥土，另外用盒子装上一些泥土和水，包裹好，这样稻子在路上能最大可能地保持稻子的存活。” 沈棠看出林知县的意图，出声提醒。 “对对对，大人，我们东家说的有道理。虽然拔出稻子可能很快就存活不了，但是依着我们东家的这个法子，或许这稻子还能多存活几日。” 刚刚负责挖稻子的老农在一旁点头认可。 “那就这么办！” 林知县脱下外衫，小心地将稻子的茎叶保护好。 一行人小心离开稻田，离开稻田之际，林知县还忍不住回头。 回到村中，沈家村人立刻发动全村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长条盒子。 “送去京城的途中，要不断地保持稻子泥土的湿润。可以裹上几层透气的布，时刻保持布匹的湿润。” 沈棠和几个老农合计。 “另外，还需将到稻子的稻穗包裹起来，以免途中过度颠簸折损过多。” 最后这株稻子，被保护得好好地放进盒子里。 “待我休书一封，马上送出去！送到户部侍郎家中！” 户部侍郎的大儿子和他乃是好友，也是同年，如今在翰林院当差。 这个稻子实则是送给户部侍郎。 大齐朝堂分六部，户部掌管整个大齐的钱粮、田地、税赋等。 林知县迫不及待，直接用了沈棠的笔墨。 “你们二人即刻起程，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这两人是林知县的家仆，跟着主家已经有几十年的情分。 自然知道这稻子对林知县意味着什么！ 两人拿好稻子，骑马出了沈家村。 林知县瞧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才收回视线。 “大人，还有一件事，希望大人能帮我沈家村主持公道。” 沈棠说着让人将瘦猴带了上来，并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与林知县听。 瘦猴在看见县令大人的时候，已经吓坏了。 林县令是何人，是经过科举层层选拔上去，进士出身，又做了多年县令，沈棠一说他就明白了。 “当真是可恶！” 林县令看向瘦猴的眼神多了几分狠厉。 无知愚民差点就害了这稻子。 “瘦猴，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林县令厉声开口，瘦猴被惊得直接“噗通”一声跪下。 “大人，小人知错了！求大人网开一面！ 是钱家族长，是他跟我说，只要我把石灰投沈棠家的稻田，他就准许我回到钱家村，并且给我五两银子！” 瘦猴跪在地上一遍痛哭，一边交代。 “钱家族长？” 林县令疑惑出声。 沈棠遂又讲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来人，将瘦猴带回县衙，再去钱家村将钱家族长带到县衙。” 有胆子动这个稻子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此时，钱家村。 钱族长正在巡视田中稻子长势。 哼，既然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要妄想能拥有。 “族长，不好了了，有官差来了！” 官差！ 钱族长面色一白，难道事情暴露了？ “两位差爷，不知有何事啊？” “奉县令大人的命令，还请钱族长跟我们去县衙走一趟吧。” 钱族长见来的两位官差面色不悦，心下一紧。 钱族长到县衙的时候，县衙已经围满了人。 钱族长扫视一周，看见瘦猴跪在地上，看神情已然交代了。 “钱家村村民瘦猴指认你，可有此事？” “大人，冤枉啊！这瘦猴在钱家村是什么德行，村中里里外外都知道。他的话怎么能作数呢！前段日子，售后都已经被赶出钱家村了。” “好哇老匹夫，如今是翻脸不认人了！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沈家村如今被沈棠拿捏的死死的，说沈家人也都是囊货，居然让一个小女子爬到头上。” “大人，这瘦猴这是污蔑。瘦猴，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的，你可有证据啊！” 瘦猴没想到，平日里脸上带笑的族长今日居然能说出这样话！ “大人，真的是族长指使我去的！我一来不认识这沈棠，二来跟沈家村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来往。” 林知县看着钱族长和瘦猴，还有什么不明白。 “大人，瘦猴不是说，这石灰是钱族长交给他的吗？我看这石灰的量不少，想必也是买来的，不如大人派人去查一查进来周围那些铺子卖出去过石灰，这样也能作为一个参考。” 沈棠看了一会，终于开口。 果然，沈棠说完这话，钱族长面色一白。 那石灰，是他让他儿子去买的！ 因着钱家大儿是秀才，因此钱家采买东西多数都是让钱秀才去买。 秀才公自然一些商户都认得，因此卖出的价格也颇有优惠。 钱家本就是农户出身，钱母也是个贪财的人，这些年倒是真的为此省下了不少银钱。 钱族长好歹也是做了多年族长的人，哪能想不明白如果真的被查出来，定然对儿子有影响，不如当下认罪，将影响降到最小。 “大人！草民认罪，还请大人看在钱家村这么多年从不拖欠杂税，看在事情还未酿成大错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沈棠没想到钱族长居然这么快能认罪。 “既然认罪，那就按照律法来......” “另外，公告整个青山镇，所有人未经沈家村或官府允许不得在秋收之前踏入沈家村！” 第92章 水稻进宫 钱家族长最后被判仗刑并游街，且因德行有亏被县令大人点名除去族长之位。 沈棠这个名字，算是彻底在青山镇闻名。 短短半年时间，上了三次公堂。 第一次上公堂就跟家里断了亲，第二次上公堂送的二叔一家做苦役被除族，第三次上公堂居然将别族的族长给弄下了台。 但是也让许多人知道了，沈棠如今背后有县令大人护着。 瞧，居然还派了衙役去巡逻，这得多大殊荣啊。 不过，这沈家村的稻田有什么稀奇的，居然官府还派人去保护了。 有人好奇去打听，短短几天，沈棠的稻子能亩产千斤已经传遍了整个青山镇甚至已经隐隐传到了府城去了。 —— 京城，户部侍郎府上。 赵青云看了信以后，面色涨红。 “老爷呢！快去将老爷寻回来，就说家里出了大事了！” 说罢，又看着林知县派来的两人。 “二位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只是这东西要紧，还请二位再等等，等我爹回来以后再去稍作休息。” “小赵大人客气了，我们大人来的时候也叮嘱了，一定要见到赵大人才可以。” 赵青云点点头，视线转移到两人怀里抱着的盒子。 要是真的如信上所说，那大齐兴盛的时代就要来了！ 不多时，赵侍郎回府了。 “出什么大事了，我正在和国公爷钓鱼呢！就这么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回来。” 赵青云将信件递给赵侍郎。 眼见赵侍郎的表情从皱眉到激动，到现在甚至有点扭曲的兴奋，不过短短一瞬间。 “这就是那宝贝！！！” “来人，更衣，不！不更衣了，现在就去！你二人随我一同去！” 赵侍郎看着两人手里的东西，根本不敢动。 这要是真的是那样的宝贝，理当由上位亲自打开才好! 赵侍郎带着两人匆匆往皇宫赶去。 御书房中，景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赵侍郎，眉头紧锁。 好不容易今日休沐，他刚刚在御花园中坐下，就被逼得回来御书房。 “你最好是有大事！” 景帝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地上的赵侍郎，闷着一肚子气。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天佑我大齐啊！” “何来的喜事啊！” “回陛下，临安府青山镇沈家村，有农户种出了一种水稻。” 水稻，有什么稀奇的。 “亩产千斤！” “亩产，恩？亩产千斤！” 景帝直接从龙椅上一下站起来！ “赵侍郎！你可知欺瞒圣上是什么罪名！” 景帝瞬间发出上位者的威压。 “启奏陛下，微臣万万不敢。那青山县令特地派人拔了一株稻子日夜兼程送到京城，那两个送稻之人如今就在宫门外！” “快宣！” 景帝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 亩产千斤，想他九五之尊，阅尽天下事，这还是第一次听闻。 大齐每年春都会祭祀，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大齐的亩产也不过三百斤左右，而且这三百斤还是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才有的。 亩产千斤！根本不敢想，但是瞧着跪在地上的赵侍郎根本不像撒谎的样子。 “青山县令还顺带送了一封信给小儿。” "还不呈上来。" 皇帝身边的贴身内监下来拿走了信件，赵侍郎又开口道： “县令没有直面天听的权利，如有重要事情，也要经过层层程序。幸好我家小儿同那青山县令是同年，两人相交甚好，因此传信给了我儿。微臣才得以知道这样天大的好事。” 景帝看完信件，听完赵侍郎所说，也点了点头。 “微臣得知此事，衣裳都来不及换，只想将此事早日告知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诶，爱卿心系社稷，何罪之有啊。” 两人刚说完，就听见内监传话说人已经带到。 随即，御书房的桌上就摆了一个长条盒子，盒子表面粗糙简陋，甚至还有些污迹，底部也有泥巴。 景帝恍若未见，内监想要伸手替景帝打开，被景帝制止了。 “你可见过了？” “不曾，微臣哪里来得及，这宝贝，还是请皇上开启！” 景帝一听，也是呼吸急促，这赵侍郎居然没打开就送进来了。 明黄色的衣袍上沾了泥点，皇帝的手上也有了污迹，但是景帝脸上丝毫没有怒气，反而更加小心翼翼。 打开盒子，掀开软布。 景帝站在这株稻子前，久久不能言语。 一双手，颤抖地悬在稻子的上方，不敢下手抚摸。 因着保护得当，稻子品相极其完整，只是叶片蔫了几片，稻穗几乎无损。 “天佑我大齐，天佑我大齐啊！” 景帝今年三十，在位不过短短几年，但是却是雷霆手段，皇权尽握在手。 虽然大齐内部安定，但是边境蠢蠢欲动。 有了这稻子，大齐的兴盛时期马上就要来了！ 他也会因此青史留名，这如何能让他不激动，老天爷终究还是庇佑大齐庇佑他的。 “爱卿，你也来瞧瞧。若不是你家小儿，朕可是要错这样的宝贝。” 赵侍郎快步上前，看到这稻穗，也是犹如雷击。 他比景帝更加失态，直接趴在了书桌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巨大的稻穗。 “皇上！微臣实在是太震惊了，皇上恕罪！” 景帝如何会怪罪，自己藏在衣袖里的手都还在微微发抖呢！ “来人，传朝中三品以上大臣！” 景帝高声，声音里藏不住的喜悦。 宣旨完成以后，景帝就在御书房内踱步，脑中已经闪过许多念头。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站满了朝臣。 众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今日不是休沐吗？ 怎么圣上突然召集大臣，还是三品以上的，是朝中出大事了吗？ “不知皇上突然召集我等，可是有要事？” 开口询问的是顾阁老，也是皇上的老师，当今太傅。 皇帝见众人都疑惑的模样，心中已经在想等会众人见到稻穗时候的失态了。 “太傅，这件事，朕也不多说，你们直接上来瞧瞧吧。” 说着让内监带领着众臣有序上前来。 “这！” “这是！” 首先上来的是太傅，见到桌上的稻子的是，花白的胡子抖动起来了。 众人更是好奇了。 这太傅到底见了什么，激动成这样？ 第93章 朝野震惊（二） 太傅是寒门出身，也是耕读传家。 和手掌差不多长的稻穗，谷粒丰满。 太傅看了一眼便跟被定住了一般，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天佑陛下，天佑大齐啊！” “来人，给太傅搬个座。” 景帝看着太傅整个人都站不稳的样子，出声开口。 随即就有小内监搬来椅子。 众人一时之间更加好奇了，到底看见什么了？ 太傅众所周知是本朝最稳重的老臣，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这皇上桌上到底放了什么啊。 “镇国公，你且来瞧瞧。” 景帝坐在上首开口。 镇国公是三朝元老，如果说太傅是文臣之首，那镇国公则是武将之首。 自古文武不太合，大齐也是。 镇国公在看见太傅那失态的模样的时候，内心已经开了嘲讽。 哼，文官就是这样，陛下桌上不过是个手臂长的盒子罢了，能有什么让人震惊的东西。 说着，镇国公大步上前。 ！！！！！！ 镇国公只觉得浑身如遭雷击，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稻穗！ 看着镇国公的模样，景帝暗自发笑，浑然已经忘记自己当时的震惊。 “哎呀，国公爷，你这看完了，也让我等看看啊！” “是啊，是啊，陛下，让国公爷让开，让我等也瞧瞧吧。” 一盏茶后，整个御书房一片寂静，只有大臣喘着粗气的声音。 “陛下，这稻子，不知陛下从何而得？” 最后还是太傅站起来问。 景帝看了一眼站在书房的众臣，最后点了一旁站着的赵侍郎。 “让赵侍郎来与你们解释。” 赵侍郎一听景帝点名他解释，瞬间挺直腰板。 “各位大人，这稻子，是临安府青山镇沈家村一户农家种出来的！青山县令传信来说，这样的稻子那户人家种了足足两亩地呢！” “听那农户说，这两亩稻皆能留种！” 这才是皇帝和找侍郎震惊的原因，只是种出这样的稻子是让人震惊，但是能留种才是最重要的。 能留种就意味着，这样大的稻子以后就都能被种出来了。 “而且信上提及，这稻子能够亩产千斤！” 这话跟水入油锅，如果说刚刚见到的稻子让他们视觉上震惊，那这个亩产千斤则让他们的整个头皮都发麻了。 “亩产千斤！这要是亩产千斤，我大齐！” “大齐百姓要是人人都能种上这稻子，岂不是人人都能吃饱饭！” “只要百姓一年能够成功种上，那都能抵得上三年的抽成，那饥荒这样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 众臣议论纷纷，俱是激动。 “亩产千斤，那我前线将士的粮草就再也不必担心了。” “可不是！放开手了打！” 武将们也议论纷纷。 “这件事可真？” “陛下，如若真的能有亩产千斤，那两亩地就是有两千斤种子，不知道这种子届时该怎么分配。” “自然是上缴！” “这样好的东西，自然是上缴朝廷，由朝廷分派了。” 有人直接开口。 “不妥，不妥，诸位大人猜为何这稻子只有那青山县能种出来？” “为何不是你我能种出来了。 “陛下，微臣觉得，如果这稻子真的能亩产千斤，最好的方法就是还是让那个农户种。我等毕竟在农事上少有经验，贸然拿来种子要是种坏了，不如还是让那沈家村种。 等来年，那稻子种成功了，也就有了更多的种子。” 太傅沉着开口。 “这样的东西，容不得一点闪失，它对大齐来说，太重要了！” 景帝听完也点了点头。 “太傅大人说得对，这种田我们不比农户有经验，而且，这种田啊，气候土壤施肥都至关重要。等种成功了，朝廷再去同农户收购，然后推行。” 户部尚书开口。 “那就等秋收结束，如果是真的，那这三年就由青山县自行种植。” “不知道，哪位爱情愿意代朕去那青山镇瞧瞧啊。” 景帝话刚刚说完，众人脸上心思浮动。 “皇上，这件事，事关重大，微臣愿意前往江南替陛下看看这稻子！” “皇上！微臣年轻力壮，如今快马加鞭，快的话能赶上秋收！” “皇上，让老臣去吧！ ...... 一时之间，整个御书房嘈杂无比。 景帝摆摆手，才安静下来。 “这件事，朕是要派人去瞧瞧，一来是看看是不是真的如那青山县令所说，二来，若是真的，也方便论功行赏。” “太傅年事已高，就不必去了。” 皇帝开了口，太傅满眼失落，只恨自己年纪大了。 “这件事，就让赵侍郎同去吧。” 赵侍郎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能落到他头上。 “赵爱卿，今日速速启程，赶往江南吧。” “另外，若是事情若是真的，再行封赏。” 景帝直接决定了人选。 赵侍郎领了圣旨，急匆匆回家了。 御书房的众人看着赵侍郎一脸喜意的样子，羡慕的不得了。 只恨自己的儿子没有认识这样的县令。 赵侍郎带人返回家中，随即叮嘱儿子开始收拾行李。 天色未暗，几匹快马匆匆出了京门。 此时，沈家村的人正收到一则通知。 三天后，稻田放水准备收鱼！ 家家户户开始准备收鱼的渔具，多半都是竹篓和木桶。 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小孩子，这几日村中的孩子都安静了不少，就等着大人带着他们去田里捉鱼。 沈家村地理位置很是优越，挨着清水河，世代种田，也有了比较好的灌溉系统。 而且大齐也有了水车，引流都不成问题。 沈棠亲自去了一趟镇上，邀请了林县令。 林县令在得知沈棠的稻田里还养了鱼以后分外震惊。 只怪他当时只注意了稻子根本没有注意到鱼。 而且沈棠因为也是第一次养鱼，稻田里放的鱼也不多，所以林知县并未看到。 作坊也放了两日假，毕竟作坊里的工人几乎都是听了沈棠的建议，在稻田中养了鱼。 三日后，是个好天气。 沈家村人一大早就起来，男女老少都拿着木桶木盆等着。 辰时，稻田开始排水。 第94章 稻花鱼收获 水稻收割的时间，也差不多在半个月后。 因此稻田排水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往年也就是正常排水。 但是今年可不一样了，沈家村有几户八成的农户都养了鱼。 因此家家户户都在等着排水收鱼。 将稻田排水口打开，稻田里的水流顺着排水沟渠流出，稻田中鱼也渐渐游到排水口。 林县令的马车一大早就停在了沈家村的门口。 村中人更是兴奋，没想到县令大人都来看他们村收鱼，这是何等光荣体面的事情啊。 林县令也高兴，这沈家村果然是民风淳朴，一路走来，百姓都是夹道欢迎。而且林县令也感受到了沈家村人是真的爱戴他的那种欢迎，而不是因为敬畏才假装出来的热情。 毕竟林县令都拍着官兵来保护沈棠的田地，而且还严惩了钱家族长，在沈家村村民严重，林县令那可是大大的好官啊。 “县令大人，要不上我家喝点水吧！” “大人，今日是来看稻花鱼的？不如上我家吧，我家有十亩呢！” 说话的是满仓叔，种植面积在沈家村也是前三的大户人家。 “你们别想了，大人一定是去东家那看看的吧。” 有村民笑着开口，看到林知县点点头，更是兴奋。 瞧，县令大人说他说的对。 沈棠一家早就在村口等着了，看到林县令如此受欢迎也很高兴。 毕竟一个好官，不管是在哪里都会得到百姓的爱戴。 虽然林知县由沈棠作陪，但是一路上也跟碰到的村民聊聊家常，谈谈今年的收成估计会如何。 这下，林知县在沈家村村人的眼中更是多了一个亲民的标签。 沈棠家中只有虽然只有两亩地，但是今日，全家都去了田中。 稻田的排水口一般都设在田埂边上。 林知县走到稻田里，因着沈棠家的稻子多又大，掩盖住了稻田内的景象。 林知县小心扒开几颗稻子，果然在水田中央看到了鱼游动的身影。 随着一声锣响，沈家村的稻田齐齐挖开一个排水口。 沈大山挖开排水口，稻田里的水随着排水口流入沟渠。 柳氏和沈大山将竹篓抵在排水口。 竹篓是带着镂空的孔，水可以从孔中流出。 “鱼！” 小秦彦惊呼。 果然随着水流，不少鱼都已经游到了稻田口。 随着水流落入了竹篓中。 沈家村的稻田里，想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这鱼好大呀！” 沈棠看着这竹篓里的鱼也很是高兴。 稻田养鱼计划成功！ “大人，这稻田养鱼我觉得可以推广开来，不仅仅是我两亩田适用，今年多亏族人信任，村中上下许多人家都养了鱼，皆成功了。” 林知县看着这满田地的农户，手里皆是捧着捉到的鱼。 “如果推广开来，不仅可以改善百姓的生活，老百姓的饭桌上也多了些油水，吃不掉的，也可以用来卖钱，极好。” 林知县在看到稻花鱼的时候就已经想了许多，如果把这个法子推行出去，不知有多少农户受益。 林知县看着沈棠，只觉得这沈棠这个十多岁的女孩儿，明明只和他女儿差不多的年纪为何能这么出人意料。 从香皂到诗集，从亩产千斤的稻子再到稻田养鱼。 桩桩件件都不像是一个年轻姑娘能做到的事情，但是确实是发生了。 他也暗中派人调查过沈大山一家。 沈大山为人是出了名的靠谱，柳氏也是个遭了灾才到沈家村的女子。 而沈棠更是痴傻近乎十年才好全。 林知县只能把这一切归为天意，是沈棠经过了老天爷的考验才有了这样的奇思妙想和气运。 林知县也来了趣味，也不嫌泥脏，亲自动手抓了两尾鱼。 与民同乐。 历时半天，接近正午时分，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已经收的差不多了。 除了几户良田众多的人家还在田中收鱼以外，其他人家都已经回家。 沈棠家只有两亩地，收完早早就已经回家了。 早前沈棠在自家田中放了一百六十尾鱼，如今收获一百五十六条。 沈大山特地找了一杆秤，足足有百斤重。 一亩田百斤鱼千斤粮。 林知县在看到重量只想到了这句话。 有了，亩产千斤的稻子在前，林知县虽然已经有了不少的接受能力的，但是还是面露了惊讶。 “大人，今日不如就在这用饭吧，刚好也尝尝这稻花鱼的味道如何？” 林知县自然是应好。 柳氏知道林知县留下用饭以后，更是用出了看家的本领。 再加上沈棠之前暗地里教了柳氏不少的菜色，如今的柳氏可以说是能担任一般酒楼的厨头了。 清水河边更是挤满了来杀鱼的妇人。 “柳嫂子来了啊。” 众人看见柳氏，纷纷起来给柳氏让了一个好位置。 “真是没想到，这稻田里居然还能养鱼。” “可不是，我们当家的当时还担心着鱼会不会吃了稻子呢。” “我称了一下，我们家，这鱼都收了四百斤呢，哎呀，这根本吃不完啊。” “谁能想到，咱们有一天啊还能因为这鱼吃不完犯愁呢！” ...... 清水河岸传来阵阵笑声，整个沈家村都笼在一片喜悦当中。 中午的饭菜可谓是丰盛，柳氏直接弄了一个全鱼宴。 豆腐稻花鱼汤，汤汁奶白，毫无腥味，喝上一口，满足鲜味。 香煎稻花鱼，鱼肉香嫩，加上更是撒了沈棠秘制的香料，更是香气逼人，林知县尤其喜欢这鱼的味道。 更不论还有糖醋稻花鱼，酱烧稻花等等。 林知县也被柳氏的厨艺折服，没想到一介农户居然有这样的好收益，尤其是那道香煎稻花鱼，上面不知撒了什么香料，实在是好味！ “柳氏，你这手艺确实好！” 林知县忍不住夸了一番，柳氏更是难掩的激动。 临走之际，沈棠特地挑了几尾大鱼给林知县。 林知县也没有推却，笑着手下。 走到村口，许多村民手里都捧着鱼，每一条都不输沈棠挑的。 “大人，收下吧！” “是啊，大人，收下吧。” 村民的热情让林知县无法退却，只能让身边人都手下了。 他可要送给周围其他县令尝尝鲜。 第95章 侍郎下江南 林知县回府之后，立刻派人邀请了周围的几个知县一起来青山镇小聚。 这等好事，就该和同僚分享一下嘛 又差人找了几个桶，将拿来的鱼养起来。 沈家村收获稻花鱼的事情自然也是没有瞒过其他村子的人。 毕竟那可是县令大人都来了! 因此打这些鱼主意的人家都歇了心思。 各村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家村人餐桌上日日都有鱼，自己却只能吃点咸菜馍馍。 家中田多的人家自然鱼获也多，一时之间，沈家村家家户户都提着自家的稻花鱼上走人家。 “张嫂，这是要去哪里啊？” “哦，这不是收了鱼吗，我去给我娘家兄弟送上一点，叫他们也尝尝。王婶儿去哪儿啊？” “嗐！我这不是也吃不完嘛，就想着给我那亲家也送上几尾去。” ...... 诸如此类的事情，近几日在沈家村几乎日日都在上演。 整个沈家村，总共收获了超过万斤稻花鱼。 青山镇以及周围几个村都出现了沈家村人卖鱼的身影。 而且，如今的青山镇谁人不知县令大人都亲自去沈家村捉这个稻花鱼了。 青山镇的各大酒楼更是争先恐后派人来沈家村订购稻花鱼。 这会儿，你要是说你就酒楼里没有稻花鱼，那可是要被同行看不起的！ 甚至许多人都慕名来青山镇尝尝这稻花鱼的味道。 沈棠嘱咐村中人宣传稻花鱼的好处。 如今整个沈家村随便找上一人就能说出这稻花鱼的优点：沈家村的稻花鱼啊，它有鳜鱼之鲜嫩，却避其华贵；举草鱼之价廉，却避其草腥；呈鲫鱼之小巧，却避其多刺；比江、河鲤鱼更富营养。 沈家村人最近走到哪里都要被人请过去说两句话。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想知道这稻花鱼养殖的技巧。 只是这稻花鱼的热度还没下来，青山县就来了一个大人物。 赵侍郎父子二人，唯恐夏日天气多变，趁着这几日天晴，日夜兼程赶往临安府。 临安府知府也在前几日收到了林知县送来的稻花鱼和信件。 虽然不悦林知县越级直接上报京中，但是也能理解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在赵侍郎父子在抵达临安府的时候，亲自去码头迎接，并跟随赵侍郎二人一同前往青山镇。 林知县如果说是见到好友时是喜悦，在见到赵侍郎的时候就知道这稻子的重要性。 居然派了户部侍郎亲自下江南，同行还跟了几个最擅长农业种植的吏官。 赵侍郎父子休息了一日，便开口提出要前往沈家村亲眼看看那稻子。 距离稻田排水收鱼已经过去十日，稻田泥土逐渐由水润湿润变得干涸坚硬。 这日辰时刚过，沈家村门口就停了三辆马车。 沈家村村民昨日就接到消息说今日县令大人要带人来村中。 因此一个个把家中最体面干净的衣服都穿在身上。 “县令大人来了！” “大人来了！” “大人，等会走的时候再提上几尾鱼回去！” “大人，拿我家的！” ...... 沈家村的村民个个热情高涨。 这青山镇哪个村子这么有脸面，县令大人都来了多次！ 临安知府和赵侍郎父子俱是惊讶。 看来这个林知县在此的风评确实好。 “各位乡亲，这是京城来的侍郎大人，赵大人；这是咱们临安府的知府大人，肖大人。这位是小赵大人，是侍郎大人家里的公子。 今日诸位大人来，也是为了来瞧瞧你们沈家村那个宝贝稻子。” 沈家村众人一听，侍郎！知府! 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瞧着林知县的模样，这几个人的官一定比知县大人都大。 在沈家村村人的眼中，知县已经是他们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儿了。 如今来了几个比知县老爷还大的官，更是激动不已，纷纷要跪下磕头行礼。 好在被赵侍郎拦住了。 这一拦，赵侍郎在沈家村村人眼中也是个好官。 瞧，这个官位县令大人的还大的大人也是个亲民的好官啊。 一时之间，村民的热情更是高涨。 “大人，一路过来辛苦了吧，去草民家中喝口水吧！” 这大人要是喝了水，那这个碗都要供起来！ “大人，去我家！” 赵侍郎夫子和肖知府都已经算是高位，哪里和这么多平民百姓直接接触，还受到这样热情的对待。 几人一时之间也是心潮澎湃。 瞧，这沈家村民风多淳朴啊！ 一时之间让几人都想起来那些年科举时候的初心，不就是为了百姓吗！ 这林知县当真是好运道啊！ 肖知府在心中暗想，这如今京中来人，想必林知县以后高升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赵大人，微臣亲自带路！” 林知县对沈家村的田地规划已经了然于胸。 率先走在前头，其他村民被里正拦下。 “林知县，方才我听那些村民说，还要送你几尾鱼。这江南果然富庶，想不到普通农家都已经能吃上鱼了。” 毕竟这鱼肉的价格可比猪肉还要高上不少，这沈家村听着好像是家家户户都有许多鱼似的。 但是一路沿途走过来，赵侍郎并未看到任何养殖的鱼塘，心下存疑。 林知县听到赵侍郎这话，还未作答，就听见肖知府率先替他开口： “赵大人有所不知，不是所有农户都能吃上鱼的，只有这沈家村，人人能吃上鱼。” 赵侍郎听到这里更加好奇了。 “这个沈家村，先有亩产千斤的稻子，如今家家户户又有吃不完的鱼，实在是让人惊奇！” “大人有所不知，这沈家村村民啊，在今年春耕之时，将鲤鱼幼苗投入到稻田中，让这鱼苗随着稻苗一同长大，就在前些日子才排水收鱼。 这一亩地啊，多的能收上百斤稻花鱼呢！” 肖知府笑着开口。 “大人，这稻田养鱼，鱼吃掉稻田中的害虫和杂草，翻动泥土，加上它的排泄物，还能给稻田增加养分和促进分解。到了快秋收的时候，稻子熟了，鱼也长大了。 这沈家村啊，前段时间，足足收了上万斤稻花鱼呢！ 这稻花鱼的滋味也是极好的，比普通的鲤鱼味道好上不少呢！” 赵侍郎听到这里，不禁双眼发亮，高兴道： “好！实在是好！要是大齐都推行这样方法，那百姓们岂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鱼！不知道这样的好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第96章 秋收 林知县指了指跟在身后的沈棠一家，还未开口就听见赵侍郎出声赞扬： “这一瞧就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林知县一听就知道赵侍郎认错人了，以为沈大山是想出法子之人。 “大人，是这户人家的女儿想出来的！” 赵侍郎一听，视线转到沈棠身上。 “是这个小姑娘？” 在赵侍郎眼里，沈棠比他儿子的年纪还要小，可不就是小姑娘。 赵侍郎打量着沈棠，发现沈棠居然丝毫不见慌张。 上位者的眼神带着犀利的探究，但是这个姑娘却能在他的打量下泰然自若，甚至还察觉到自己的目光，还很镇定地给自己行了一个礼。 果然，赵侍郎见沈棠如此，眼中的怀疑打消了不少。 正在说话间，几人已经将要行至稻田边上。 沈棠察觉得前面人的脚步加快，一瞧，果然几个大人提着衣摆，疾步走在田埂上。 “这是！这是那个亩产千斤的稻子！” 如果说前些日子快马送到京城的那株半熟的稻子让赵侍郎震惊，那这一片高产水稻直接让赵侍郎父子和肖知府破大防！ 户部侍郎掌管天下税赋钱粮，更是知道这样的水稻意味着能给大齐带来什么。 这样的稻子要是种满整个大齐！ 何愁国库空虚！何愁军饷匮乏！何愁百姓贫苦！ 何愁，何愁大齐不兴！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沈棠就见得几个位高权重的几个大人如同孩童一般蹲在田埂边上，如同当初林知县第一次见到这稻子一般，但是这几人甚至更加激动。 “是真的！是真的！” 赵侍郎蹲在田埂边上，小心卷起宽大的衣袖，唯恐不小心碰掉了这稻穗上的谷粒。 肖知府看着这稻子，眼睛都直了，不停地用手掌比划着大小。 良久，赵侍郎站起来，和声问道： “如今瞧着，距离秋收也快了吧。” “回大人的话，沈家村决定于三日后正式开始秋收！” 里正站出来答道。 不同的村子之间，秋收定下的时间也不同。 “好！届时本官要亲自来瞧瞧这秋收！” 赵侍郎直接高声开口。 肖知府也马上应声，说他也一定会来！ 毕竟这样的稻子收割，一定要亲眼瞧瞧！ 几位大人瞧完沈棠家的稻子准备折返的时候，就看见村民们在村口放了好几个木桶。 木桶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稻花鱼。 虽然说已经被买走了许多，但是不少人家家中还自己留养了不少用来自己食用。 而赵侍郎在听完稻花鱼的事情之后，自然是对这个稻花鱼好奇的不得了。 遂几人带着稻花鱼折返青山县。 赵侍郎回去以后，立刻传信回去，他要把今日在沈家村的所见所闻上报给皇帝！ 不管是水稻还是稻花鱼，就连沈家村村民的热情他都要一一写上！ 沈家村村民听到里正说几位大人要亲自来观看秋收，更是激动。 作坊和学堂也提早开始放假。 三日后清早，村中众人都已经带好镰刀开始准备了。 沈棠和秦婉婉穿着沈清清裁制的类似小胡服一般的衣服早早地在村口地等着。 果然，天刚破晓不久，县令的马车就到了村口。 几位大人果然也换下了官服，穿了更为方便的束袖服。 经过村民人热烈的欢迎以后，几人不多时就站在了田埂上。 沈家村其他村民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田地。 赵侍郎拿着镰刀，第一次兴奋。 沈棠家的稻田，第一割自然也就留给了找侍郎。 沈大山教了几个大人割稻子的方法，随着第一拢稻子被割下来，沈家村开始了今年的秋收。 肖知府和林知县自然是不能比赵侍郎做的少，几人埋头苦割。 良久，赵侍郎直起身子，揉了揉腰间的酸痛处。 又看向身边不远处手脚麻利的沈大山和柳氏。 不得不感慨： “百姓种庄稼实属不易。” 沈棠自然也不能真的让几个当官者给自家干活，随即就开口让几人休息。 好在几人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田埂边。 赵侍郎甚至还是捡起稻田中不小心掉落下来的谷粒。 这每一颗都是一株新的稻子啊！ 浪费不得一点。 因此沈棠一家在前头割稻子，赵侍郎几个人在身后捡掉落的谷粒，不仅如此，还让跟随一起来的随从帮忙。 秦婉婉和小秦彦自然也是加入到了其中。 赵侍郎甚至还起了兴致考了小秦彦几句，小秦彦对答如流，赵侍郎面露赞许。 这沈家村真是不一般呐！ 沈清清嫁入秦家多年，已经有些时日未曾如此辛苦劳作，因此割了一会稻子以后回家准备饭食。 赵侍郎几人在日头渐高以后便折返回去。 两亩地，一个上午就已经割完了一亩多。 正午时分，天气炎热，田中没有人做活，等日头不这么猛烈才继续收割。 日暮时分，沈棠家的两亩地已经全部收割完成。 整个沈家村都在等着沈棠家将稻谷脱粒，沈里正甚至亲自带着几个靠谱的族人来沈棠家中帮忙。 但是哪怕人手再多，天色暗下来，众人也停了手里的活。 “瞧着剩下的也不多了，想来明天就能知道有多少了。” 沈里正看着院子的稻谷，心生盼望。 在场的所有人都等着明日，沈大山更是一夜激动得睡不着觉。 第二日天才刚刚亮，沈大山和柳氏便起来了。 两人实在是睡不着，等到日头出来，院中的稻也脱粒得差不多了。 吃完早饭不久，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沈里正的声音： “各位大人来了！” 沈棠几人起身出去迎接。 “大人，这脱粒即将完成，还请进来稍坐片刻。” 赵侍郎走到作坊门口，才知道沈棠一家居然开了作坊。 但是此刻的他顾不上什么作坊，毕竟如今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这稻子更加重要。 院中，几个大竹筐里，堆满了从稻杆上脱下来的谷粒。 几人围着那几个大箩筐，又惊又喜。 里正开口： “我去将大秤取来！” 每个村都有一杆大秤，用来计算每个村应交税粮时候用的。 等里正取来大秤，沈大山几人刚好将所有的稻子脱粒完成。 里正和沈大山小心地抬起大秤，院中众人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筐，三百四十二斤！” “这一筐，三百二十九斤！” “这一筐，......” 每念一笔，沈棠便记上一笔。 “最后一筐，贰佰八十五斤！” 赵侍郎迫不及待看向沈棠，焦急开口： “这两亩地总共有多少！” 第97章 亩产一千两百斤 不光是赵侍郎一人看着沈棠，众人的眼神都盯着沈棠。 “两亩地，共计，两千四百八十二斤六两！” 平均亩产一千两百斤，同后世差不多。 沈棠心中暗想。 院中在沈棠说出那两千四百八十斤的时候，心头狠狠颤了一下。 “算下来，平均每亩地一千二百四十一斤三两的收成。” 沈棠面色沉着，不慌不忙报出平均亩产。 “一千两百斤，亩产千斤，远远不止千斤！” “普通一亩地平均亩产在三百斤，这居然是它的三倍多！” “这简直闻所未闻啊！” ...... 沈家人倒也还好，毕竟已经沈棠已经说了很多事亩产千斤的事情，虽然同样震惊，但是不至于失态。 只是院中赵侍郎等人却是异常兴奋，几人激动地互相拉着对方的手，使劲摇摆。 “亩产一千两百斤！一千两百斤啊！” “大人，这实在是天佑我大齐啊！” “我要立刻回京禀告皇上！速速装上一小包给我带回京城！” 赵侍郎欣喜若狂，这稻子总要带一点回去给皇上看看。 脱粒以后的杂交水稻，明显和大齐如今种植的稻子有很大的区别，谷粒更加长和饱满。 大齐如今的农户种出来的稻子，虽说亩产有三百斤，但是里面还包含了空壳等重量。 但是沈棠种出来的大米，几乎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分量。 沈棠装了一小袋给了赵侍郎，回头就看见肖知府眼巴巴地看着，刚想也装一点给肖知府就听见赵侍郎开口。 “沈棠，你这稻子先莫动，等我回京以后，会有旨意传下来。” 沈棠没有想到，自己种的稻子，居然自己已经丧失了处置权，但是想到自己已经承诺过沈家村和当地村民了，还是开口了： “不瞒大人，这批稻子我在未收割之前就已经答应了本村族人，会优先派发给他们。” 赵侍郎一听，微微皱眉，但是转念一想，也是，这农家人想必也不知道这稻子会惊动朝廷。 “不过大人放心，这如今有两千斤稻子，沈家村村落小，每户人家发上一斤，也不过就是用一亩地的稻子罢了。剩下还有千斤呢。” 赵侍郎点点头： “这件事，我会上报给朝廷，至于上头是否能恩准就是另外的事情了，不过沈棠，你们家的赏赐定然是跑不了了！” 说着又叮嘱了肖知府和林知县几句，带着儿子马上走了。 沈棠看着赵侍郎的样子，倒也在心中感慨一句。 这赵侍郎如此看来也算是个还不错的官儿。 林知县和肖知府眼看赵侍郎已经走了，便留下来做剩下的工作安排。 “沈棠，虽然这稻子是你家的种出来的，但是刚刚赵大人临走之际也说了，你这稻子如今可是入了朝廷的眼里了。 想必这几日，这件事也瞒不住了，本官会派人来沈家村的，你们且放心。” 肖知府看着这些稻子面色凝重。 这第一批亩产千斤的稻子，说句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虽然江南地区富庶安宁，但是哪里都会有贼子。 沈棠自然也听明白肖知府的意思，这稻子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引起动乱想必也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随后，肖知府和林知县就走了，但是带来的士兵却留了一部分在沈家村。 自然，沈棠家稻子亩产千斤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沈家村，沈家村族人虽然知道这稻子估摸着能亩产千斤，但是却还多了两百多斤，也是大为震撼。 一时之间，各家各户心思都已经飘到沈棠家去了。 沈家的那两亩地里都出现了许多人，在捡拾那些不小心掉落下来未曾被收走的稻谷。 几个族老坐在里正家，吧嗒吧嗒不停抽着旱烟。 “这如今京中的大人都来过了，那沈棠之前答应给族里的稻种不知道还能不能作数。” “我看悬的很，这如今听说都赵大人都带着那稻子回京城里，想必肯定是要给皇上的！” “诶，你说这咱们村好不容易起来了，这下，诶！” “虽然沈棠是已经跟赵大人说了，但是赵大人也说了，这还未可知呢。” “诶，这明年要是咱们村种不上，这可怎么办呢！” 里正和族老们坐在一起，眉头都皱了。 加上如今作坊外围都有衙役把守着，一个个都带着大刀，他们更是不敢靠近。 除了沈棠自家人能进出，其他都根本都不给靠近。 相比里正和族老的愁云惨淡，沈棠家中可是相当热闹。 这些个衙役个个身高体壮的，哪怕不干活，吃的也多。 这两亩地忙完，作坊也在放秋收假，柳氏则空闲下来了，沈家的饭菜日日都不重样，顿顿都是大鱼大肉招待他们。 这些个衙役平日里虽然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是哪里又能回回都吃这么好。 这对沈家的印象如今好得是不得了啊。 沈大山柳氏将这稻谷翻整好以后，找了一个屋子专门放着，沈大山甚至搬了一张小塌，晚间休息的时候都守着这稻子。 日暮渐沉，星月满天。 沈棠躺在屋中，一边轻摇着蒲扇，一边点开了系统。 “恭喜玩家水稻种植收割成功，系统奖励已经发放到您的背包里。 鉴于玩家首次完成主线任务，系统奖励抽奖一次。并在抽奖结束以后开启系统商城。 商城货币和真实世界货币实行1:1模式。” 果然，这任务完成了。 真是不容易啊，一个任务她要做上接近一年才能成功。 沈棠没有去看系统的奖励是什么，先打开了系统抽奖。 让她看看这抽奖系统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抽奖页面是长方形，中间是抽奖按键，最外一圈是各种抽奖奖励。 嚯！了不得！ 这奖励上到千年人参、京城房产下到普通农具，都在这个奖池里面。 果然抽奖的本质还是没有什么区别，沈棠搓了搓手，只希望自己的运气不要太差。 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随即系统微微泛起一阵紫光。 紫光消失，页面上出现一个方框。 “恭喜玩家获得......” 第98章 系统抽奖奖励 “恭喜玩家获得水果种子大礼包！” 水果种子大礼包！ 这下沈棠是真的高兴，要说来古代吃的也就能忍受。 没有零食就算了，可是没有水果才难受。 江南地区还好些，除了应季的一些水果能吃上，但是如今大齐常见的水果也就是桃子、李子、柑橘枇杷之类的。 这些常见水果的价格倒是不算高，一般百姓家中院子也会种上一株两株的。 但是像荔枝这些就不是普通农户能吃到的了，这都只有那些富商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到的。 沈棠点开种子大礼包，果然里面包含了上千种水果种子。 西瓜、草莓、苹果、菠萝、榴莲...... 如今这个季节，刚好能种些葡萄。 一来葡萄不仅仅味道好，单单葡萄价格就高，而且还能制作葡萄酒！ 不会做葡萄酒的穿越人不是好穿越人！ 而且等新屋子造好以后，可以让爹爹在院子里搭上一个葡萄架子，又好看又惬意。 这才是她想象中该有的农家生活。 秦婉婉看着沈棠躺在床上笑出了声，以为沈棠是因为这回的收成才高兴。 全然不知道自己家中未来即将实现水果自由。 沈棠喜滋滋地将水果种子收进背包格子，果然看到了系统已经发放进来的任务奖励。 “棉花种子及种植方法和工具大全。” 沈棠一打开奖励就看见本来已经完成的任务的系统，马上刷新了一条任务。 “请成功种植棉花。” 好家伙，这那里是任务完成奖励啊，这明明是重新接去任务啊。 但是沈棠不得不联想到，上一个任务是杂交水稻，这个任务是棉花，是不是意味这个这个系统提供的其实是衣食住行方面的任务。 但是目前进度版面上只显示一个这个棉花种植任务，也没有多的任务提示。 总之，先不管棉花了，如今日子能过得好，先紧着眼下的事情要紧。 翌日，一大早，沈棠吃完早饭，就找了沈大山。 “爹，这如今，新屋等秋收以后也差不多造好了，咱们院子大，我想在院子里种上些果子。” 沈大山对于沈棠可谓是有求必应。 区区一些果子罢了，这有何难。 “爹过些日子赶集就去镇上寻些果苗来，我们棠棠喜欢什么果子。” 沈大山刚刚问完，就看见女儿掏出一袋种子。 “爹不用去买了，种子我前些日子买了一些来。” 将种子交给沈大山以后，沈大山便去了建新宅的地方。 沈棠则回到作坊里，开始制作香皂。 如今这段时间因着农忙放假，香皂停止生产，便由她们几个人慢慢制作。 —— 赵侍郎父子带着那一小袋种子快马回京。 抵达京城已经是八月了。 八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凉意，赵侍郎回到府中换了一身衣服就带着东西进了宫。 “当真亩产一千二百斤！” “回皇上，微臣哪里敢欺瞒，沈棠家中仅有的两亩，这次秋收一共是两千四百八十二斤六两！ 这折算下来一千二百斤甚至还有多点！” 景帝一边听赵侍郎的汇报，一边看着呈上来的这一小袋稻谷，边上放着的是前几日率先传回来的信件。 “这就是那稻子！” “正是！” 景帝伸手捞了一小把，放在手心里细细揉搓。 颗颗实粒，居然没有一颗空壳！ “皇上可要让御膳房将这稻子去壳煮熟尝尝？” 景帝看了一眼赵侍郎，他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是这个稻子又实在是珍贵无比。 沉思片刻，景帝挥了挥手，让人抓了一小部分送去了御膳房，让御厨明日一早熬成粥。 “不知道皇上如何处理这稻子？” 景帝看了赵侍郎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那农户此前也不知道这稻子居然能入朝廷眼中，在稻子抽穗后发现这稻子比普通的稻子好的时候，就已经承诺了同村的农户要将这种子分给他们一同种植。” 赵侍郎说完，迅速观察了景帝的神色，随后立刻低头。 景帝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很是欣赏： “这农户想来也是个赤诚之人，得到这样价值千金的稻子，居然还愿意同族共享，实在是难得，想来是个老实的庄稼汉。” 听到景帝这么说，赵侍郎也放下心来，毕竟在沈家村这段时间他还是颇为欣赏沈棠的。 “诶，皇上您有所不知啊，这可不是那庄稼汉的功劳，这是他们家女儿无意中得到了！” 看着上首景帝疑惑的样子，赵侍郎开始讲述他在沈家村的所见所闻。 “皇上，你是不知道啊，那沈棠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沈家村全族都是很以沈棠的话为重，沈棠还上了沈家的族谱呢！” “果然是个奇女子！” 景帝更是赞赏，大齐虽然民风还算开放，女子也能自由上街。大齐建国初期还出过一个传奇女将军。 而且大齐最早开始也有过女子参政议事，可是后来渐渐的女子虽然还是有着比较自由开放的环境，但是却已经没有女子从政了。 本来就在思考给这户人家什么赏赐，如此一来，倒是有些棘手了，朝中那些人可能也没有想到这居然是女子的功劳。 “皇上，不知道您对香皂可有所耳闻了？” 景帝点点头，这后宫前段日子，每个宫都有了这东西，听说价格不便宜，他也用过几回，确实也不错。 “这香皂是从江南传来的，也只在江南有得卖，京城想要购买还要从货郎手里才能买到。 您可这香皂是谁制作出来的？” 景帝看他的样子，猜测： “莫不是也是那沈棠？” “正是！这香皂最厉害的可不是能洗净污垢，它伴随的还有一本诗集！” 青山镇和临安范围知道这本诗集，但是至今还未传到京城里。 要不是那青山县令临走的时候给了他两本，他也不知道。 赵侍郎是个读书人，翻看第一页就知道这诗集不一般，这一路上要不是有皇命在身，一定细细品读。 赵侍郎从怀中掏出那本诗集，送到景帝手里。 “好！好！好！” 景帝连说了三个好字，话语间都是赞赏。 能有这样的诗集的人家，想必也不是什么目不识丁的普通农户了！ 第99章 朝堂争执 赵侍郎走出宫门口的时候，心里不得暗叹，这沈棠以后怕是不得了哦。 在陛下那里都已经算是能挂上号的人了。 第二日，朝会。 不少人家已经知道赵侍郎从江南回来，想上门打听消息的不少。 结果也是没想到这厮居然马上就进宫面圣了，害得他们想要入府打探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尽管如此，也有同赵侍郎比较亲近的亲眷人家基本上都已经接到了消息，也大概明白了陛下的态度。 但是朝会上表面仍旧是一片平和，但是内里却翻腾不已。 “皇上，这样的稻子就该收缴朝廷，让朝廷派专门负责农事的隶官种植！” “臣附议！” 这是主张将稻种收缴朝廷的官员。 “皇上！万万不可啊！且不说这稻种我们收来以后能不能种植成功，且说朝廷就这么收缴了农户的一年的收成，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欺压百姓。” “什么欺压百姓，到时候朝廷出面给那农家一些补偿不就好了吗？” “你能保证那江南的种子到了京城也能种出这么高的亩产吗？” “皇上，微臣认为，这稻子还是让那农家种，今年种植的时候，仔细观察记录种植的过程！同时让户部派人一起去沈家村才是最合适的！” 关键时刻还是太傅站出来说话。 “太傅言之有理！” “确实确实！” 赵侍郎在今日朝会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不说话了，看着同僚为在争吵的时候，心下已经在等着瞧他们在听到是个女子种出这样的稻子以后会有什么表情了。 太傅是三朝元老，说出来的话颇有分量。 又是明显的皇党，因此太傅这话一出来，众人就明白了这可能是皇帝的意思。 果然，景帝在听到太傅的话时候，出声肯定。 “果然还是太傅忧思为民。如此就这么定了，这稻子就还是由那户人家继续种。等来年秋收，这稻子再由朝廷出面收购。” 这两千斤的稻种等到来年，能种出几十万斤，到时候就有许多粮种了。 没有争取到粮种的官员，心下不忿！ “诸位爱卿争吵了许久，想必也累了，刚好赵爱卿从沈家村也带来了那新稻，朕已经让御膳房熬成了粥。 诸位爱卿就和朕一同尝尝这亩产千斤的稻子的味道如何。” 众人听到景帝的话也是一愣。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这金銮殿上如此放肆，这大齐开朝至今也没有过。 “虽然说与礼法不合，但是朕觉得这稻子实在是难得，想必诸位也同朕一样好奇吧。” 众臣上朝本就很早起床，那些官位高站得靠前的人甚至都不敢多吃，唯恐届时有什么不方便御前失仪。 但是你要说这尝尝这亩产千斤稻子的味道，这可就让人好奇了。 众臣在翘首以盼良久后，人人手里都端着一小盏白粥。 没有加任何的辅料，用的就是最简单的清水熬煮。 粥质细腻，散发着稻米独有的清香，米粒经过御厨精湛的熬煮，绽开成朵朵米花。 晨起辘辘的饥肠在温热的白米粥里，被安慰分外妥帖，令人心满意足。 大齐的稻子，个头并不大，谷粒也并不饱满。 在后世虽然杂交水稻的口感比不上北方的精种的稻子，但是在大齐，这样的稻子比贡米都要美味许多！ 大齐上朝也是有讲究的，五品以上的需要日日参朝，五品以下只要初一十五参朝。 是以，众臣拿到这碗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大米居然比家中食用的都要好！ 食不言寝不语。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大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景帝坐在上首一目了然。 等众人放下碗，景帝抛下一个问题。 “诸位爱卿觉得，既然这沈家人种出了这样的宝贝，该给什么赏赐啊！” “皇上，不如由朝廷派多发些金银，普通农家一辈子衣食无忧，想来也会感念皇恩浩荡。” 一个大臣开口。 这农户，一年到头才能赚多少银子，给上千两白银，都够一辈子花了。 赵侍郎听完，忍不住嗤笑。 “王大人，这沈家可不缺钱，她手中银钱可比咱们的俸禄高多了！估计看不上呢！” 对方不信，出声反驳： “一个普通农家罢了，赵大人这回下江南，莫不是被那户人家迷了心，开始为他们说好话了？” “王大人，人在京城消息落后也是难免的。诸位大人，近来风靡整个京城的香皂，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吧。" 赵侍郎说着还特地顿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 “这香皂啊，就是那沈家制出来的！” 赵侍郎这话说完，有几个想附和王大人的官员，随即收回了，想要伸出去的腿。 这香皂，在京中可是卖到了十两银子一块！ 甚至十两银子还买不到！ 在场的朝臣，不是世家，就是贵族，再者就是清贵，家族中女眷众多，这如何没听过呢！ 说是用了一次以后，就再也瞧不上澡豆了。 其中也不乏用过香皂的人，虽然贵，但是确实好用啊！ 这样看来，这户人家还真是不缺钱的主。 “不知这户人家家中人丁如何，可以给予一个小农吏的官职，这从农户一下子就成了官，这都已经是改换门庭了！” 有人又开口提议。 赵侍郎又出声： “说来也是可惜，这户农家家中人丁简单，一家三口，但是夫妻两人只有一个女儿，叫沈棠。 诸位大人这稻子也是这沈棠种出来的，那香皂也是沈棠制出来的！” “本官不信，区区女子，定然是她父母的功劳，疼爱子女，想要给她们女儿挣功劳！一定是这样的！” “就是，区区女子，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赵侍郎想不到居然有人这么恶意揣测！大怒： “你们的意思是我欺瞒皇上？” “女子怎么了！天下之大，奇人何其多，你们没见过是你们目光短浅！” 两方人的架势瞧着一触即发的感觉。 景帝坐在上首开口了，众人才安静下来。 “不如各位先瞧瞧朕收到的这本诗集，一同品鉴一番。” 景帝的贴身太监转身从屏风后拿出一本书 赫然就是那本咏梅诗集！ 第100章 圣旨到 众人不解，不是在谈论赏赐吗，这怎么一下子又开始品诗了？ “太傅年事已高，就让韩大学士来念念吧。” 景帝说着，大太监就将诗集双手呈拖到对方的面前了。 韩大学士除了是当朝大学士，还是大齐的大儒。在大齐读书人中很有威望，甚至朝中不少官员也是韩大学士的学生。 如果说是太傅是文官的第一把交椅，那韩大学士一定是第二人，也是太傅的接班人。 韩大学士拿到手只见得封面写了《咏梅诗词小合集》，很朴实无华的名字。 “诸位同僚，这是一本咏梅的诗。” 说着韩大学士翻开了第一页。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韩大学士念到这里，顿住了。 众人也在好奇，这句诗虽然写的不错的，但是也没什么吧，怎么韩大学士一副激动的样子。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大齐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皆是念过书的人，武将虽然不经通文学，但是也知道是好诗！ 文官就更加不必说！ 这样的诗句！怎么会寂寂无名至今！ 这首咏梅诗，可谓是绝句啊！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这一首诗，就已经震住了在场众人。 “驿外断桥边......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韩大学士只觉得自己比喝了酒以后还晕，这些诗为什么他都没听过！ 枉他还被人称大儒，做大学士。 能写出这样的诗的人才是真的绝世之才啊！ “皇上，这诗集！能否借老臣回家品读一番！” 说着两眼包含热泪。 要说除了韩大学士激动，其他最激动人莫过于翰林院等清贵文官了！ “皇上，等太傅研读以后，不知道这诗集能否借我翰林院一观！” “皇上！微臣也想......” 景帝看着众臣的模样，故作为难。 “诸位爱卿，实在不是我不借，只是这本诗集也不是朕的啊！” 不是皇上的，那是谁的？ 难道是后宫哪位娘娘的？ 不能啊，要是是后宫娘娘的，也不至于如今才拿出来啊！ 这样的诗集，若是孤本，可留作传家之宝了！ “这诗集啊，诸位爱卿还是问问赵爱卿吧。” 被点到的赵侍郎，瞬间来劲，看着刚刚攻击他的那个政敌，高声开口： “这诗集啊，也是那沈棠的！诶，说实话，下官要是有这样的好东西，一定当宝贝一样藏着......” 说着赵侍郎将沈棠家的事情缓缓道出。 “......这沈棠啊，听说以后要刊印这诗集呢！” 众官员就跟听说书似的，听着赵侍郎说着沈家村和沈棠的事迹。 “诸位大人要是不信，得空去江南，上青山县走上一趟，那县衙里都有记录呢，百姓们也都是知道一清二楚。” 赵侍郎说话的时候，背脊挺直。 最后，赵侍郎弯腰双手一拱，对着景帝朗声。 “皇上，沈棠虽然是一届女子，但是如今培育出亩产千斤这样利在千秋，功在百世的稻种，且又想出在稻田里养鱼这样利民的好主意。 她制出香皂虽然获利，但是也出资修路，如今连这样的诗集都愿意拿出来共享。 这样一个对大齐社稷、对大齐文坛有诸多贡献且心怀赤忱的人，还望陛下不吝赏赐！” 赵侍郎这话说的漂亮，你们不是怀疑沈棠是个女子种不出来稻子吗？ 那就换条路子走，让文官说话呗。 果然，赵侍郎这话说完，国子监祭酒随即应声： “正是！微臣附议！” “臣附议！” 满朝文官俱是应声支持。 景帝看着下首，微微一笑。 “大齐建朝以来，也出过不少不逊男子的女子。只是近几十年来却再无女子” 说到这里景帝顿住。 “这稻子，亩产千斤，想来不用朕多说什么，尔等也知道意味着什么。边境这几年蠢蠢欲动，这稻种朕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上位者的威压瞬间展露无疑。 “至于赏赐，这沈家没有男丁，那就赐爵位！享食禄，可传女三代......” 爵位! 众臣倒吸一口凉气！ 大齐开过至今，赏赐出去的爵位少之又少 得爵位者基本上都是开国那几个元老，也是传三代。 但是沈棠不一样，她是个女子啊！ 瞧着景帝的样子，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来人，拟旨！” 朝会结束，众臣各怀心思。 有些人脸上笑意满满，例如赵侍郎，因为陛下又差他去江南宣旨，不过此去同行的还有他身边的大太监。 例如韩大学士，捧着诗集乐呵呵回家，身后还跟了一众翰林院和国子监的。 翌日清早，几匹马自城门而出，一路赶往江南。 —— 沈家村。 沈家村全存都已经秋收完成，今年收成还算不错，加上作坊在秋收之前都给员工结了工钱。 因此沈家村最近家家户户都在庆丰收。 有根叔家里的牛车就没有停下来过，日日都有人付钱上镇上赶集。 沈家村村口更是人来人往，人民路上也俱是欢声笑语。 虽然沈家村禁止外人入村，但是也架不住同沈家村有亲眷关系的人家，都到村口来探望，还送了不少节礼。 更是有不少人家在托人打听沈棠是否婚配，但是都被柳氏挡了回去。 其他人见柳氏这条路子走不通，甚至就托人打听沈清清。 虽然沈清清是个寡妇还带着孩子，但是听说和沈棠一家关系极好，沈家大房同二房已经断了亲，如今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沈清清了。 这也是同沈棠搞好关系的一个方法不是。 沈棠听说以后都笑了，迂回战术是玩的明白了。 沈清清也听了这样的事情，只觉得荒谬，她如今带着一双女儿，跟着大哥一家，过得日子不要太舒心。 重新嫁人，有什么好的，而且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侄女儿来的，要是再碰上秦家这样的人家，不如自己安心过日子。 不过第二日，京城中的快马抵达沈家村。 “圣旨到——” 第101章 封侯 几匹马和一小队官停在沈家村门口。 “是赵大人！” “是赵大人呐！” “赵大人回来了！” 沈家村村人对来过的几个的大人印象都非常深刻，因此赵侍郎等人刚到村口的时候就被在村口闲聊的几个老人家认出来了。 宣旨太监见到沈家村众人对赵侍郎的热情也是略微吃惊了一把。 毕竟此次来宣旨，也是得到了景帝暗中的嘱托。 “各位，这是张公公，是来沈家村宣旨的。请各位召集一下大家。” “我这就去喊人！” 不多时，沈家村村口就站满了人。 “不知哪位是沈棠？” 众人急忙将沈棠推到人群前头。 “听旨！” 众人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山镇沈家村沈棠聪慧伶俐，培育亩产千斤稻种，又推稻田养鱼之策惠及百姓，造福社稷乃大齐巾帼奇才。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特封沈棠为宁安县侯，加食邑千户！” “谢主隆恩！” 沈棠压下猛烈跳动的心，稳住心态开口，朝着北方磕了三个头。 “杂家可要恭喜宁安县侯了！” 宣旨太监笑着开口，来时路上就听赵侍郎说了，这沈棠年幼，如今这看来不仅仅是年幼，这才刚刚及笄的样子啊。 柳氏急忙从袖子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村人来通知的时候，沈棠让柳氏装进去的。 宣旨太监笑眯眯接了。 分量不重，是银票。 大齐五十两以上才会是银票，这厚度想来红封不少。 因此脸上笑意更深了。 赵侍郎更是要给沈棠行礼，被沈棠眼疾手快一把拖住。 侍郎在大齐是三品，县侯也是三品，但是沈棠有品级，又是侯位，因此比赵侍郎这个三品侍郎尊贵一些。 “赵大人折煞我了。” 赵侍郎笑着说恭喜。 “大人和公公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辛苦，不如今日就在沈家村用些便饭，明日我做东给二位接风洗尘如何。” 宣旨太监笑着摇摇头，温声开口： “杂家出来多日，皇上身边离不开老奴，这宣旨结束就回去了。侯爷以后有的机会来京城，届时杂家可不留情。” 沈棠笑着应声，又让人赶紧去家中取了一些新出的香皂。 “想必公公也知道，我本就是个农户，家中并无什么好东西，运气好，制出了个小玩意，公公就当个新鲜用用。” 宣旨太监在看到沈棠取来的香皂，更是打趣。 “这可不是小玩意，这香皂，在京城里可是难求的很，就连宫里的娘娘都喜爱的紧。侯爷给了杂家这样多，回京以后，杂家倒是可以接机做做人情了。” “能得贵人们喜欢，也是它的造化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 “明日，我同肖知府和林知县同侯爷有事相商，还请侯爷拨冗。” 赵侍郎开口， “皇上另有旨意安排。” 沈棠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会话，赵侍郎便打马折返青山县衙。 等人走完以后，沈棠被整个沈家村的人激动的看着。 里正和几个族长对视一眼，率先跪下。 “见过宁安侯爷。” 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沈家村众人紧跟着跪下。 “见过宁安侯爷。” 沈棠急忙将人扶起来，这才发觉里正和几个族老已经泪流满面。 “里正叔和各位族老都是我的长辈，这样做真的折煞我了。” “沈棠啊，不，侯爷，不一样的！我沈家村，出了一个侯爷啊！天佑我沈家村啊！” 众人看沈棠的眼神也都不一样了，从最开始的敬佩，如今带着敬畏。 这可是大齐第一个女侯！ 出在了他们沈家村！ “不管我是侯爷还是什么，我还是沈棠，是沈家村人，是大家的看着长大的小辈，大家这样，倒显得生分了。 没有沈家村，就没有我爹娘和我。沈家村向来荣辱与共，一族同气连枝不是吗？” 沈里正和族老听到这话更是激动。 “这也算是我沈家和全族的大喜事，三日后摆席，同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是是是，是要席！这样的好事情，就该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里正开口，几个族老纷纷点头应和。 “流水席就罢了，村子里摆上一回庆祝一下即可。咱们皇上勤俭爱民，我们身为臣子百姓也不可过多铺张浪费。” 沈棠开口。 这刚刚封侯就摆三天流水席，让真真的勋贵世家听到了还要嘲笑，让皇帝知道，还以为她得意忘形。 虽然宣旨太监已经走了，但是青山县衙不是还有一个张侍郎在吗，到底是京城里来的人，还是谨慎些为好。 整个沈家村都陷入在沈棠封侯的高兴中。 可以说如今的江南道，除了巡抚大人是从二品比沈棠高半阶以外，其他人见到沈棠都要恭敬行礼。 但是沈棠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侯位其实相对来说并无太大实权，虽有品阶，但是并无过多实权，本质上来说还不如那些四品五品但是有实权的官。 尽管如此，她如今也今时不同往日了。 至少有了如今身份的庇佑，她行事可以更加大胆一些，再也不用畏手畏脚了。 在众人恭敬和赞叹之中，沈棠携着柳氏的臂弯回到了家中。 沈大河和柳氏回家坐在椅子上还是恍惚的。 女儿成了侯爷了？ 这事怎么就跟做梦一样呢！ 柳氏朦胧喊着沈清清， “掐嫂子一把!" 被沈清清打趣道， “嫂子你如今可是侯爷的母亲，我哪里还敢掐你。” 听到小姑子这话，柳氏才算回过神来，笑骂： “我是她娘，你就不是她姑姑了？” 沈棠手搭着柳氏的双肩开口： “是啊，姑姑，我如今这么有出息，总算是能庇护咱们家里了。” 秦婉婉则是双眼放光看着沈棠： “阿姐，你是侯爷！好厉害！我在话本上看到过，侯爷都很厉害的！” “才不是！阿姐不是侯爷都很厉害！” 小秦彦开口反驳。 学堂里，夫子都对沈棠表姐赞不绝口，在小秦彦眼里能把书念好的人，自然是最厉害的。 众人笑作一团。 不过高兴归高兴，沈棠又叮嘱了众人一番。 “这几日想必很多人都会听到风声来沈家村。爹娘，姑姑，从前同你们要好的人家也会想法设法同你们攀交情。切勿随意开口，也不要随意许诺。” 虽然知道沈家人的品性，但是难保有些奸诈之徒。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作坊门口就来了好几个熟人。 第102章 双季稻 天刚刚亮，沈棠就被门口传来的哭声给惊醒了。 起身穿衣后，发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氏。 “大嫂，求你救救大河和阿文吧！” “大河可是大哥的亲弟弟啊，阿文，阿文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啊！如今棠侄女都做了侯爷了，我们二房一家也已经知错了......” 王氏在门口哭得涕泪横流。 身后跟着的面色苍白的沈桃和已经瘦了许多的沈武。 “大伯娘，求你让姐姐救救我爹和大哥吧！小桃愿意给姐姐和大伯娘当牛做马一辈子！” 沈桃哭得梨花带雨。 作坊门口已经围了许多村民，但是都没人上前帮忙说话。 “姐姐！姐姐！” 沈桃眼见，率先看见了柳氏身后的沈棠，高声开口。 “姐姐，求你救救我们家吧。你难道忘记了以前，家中农活繁忙，是我带着你了吗？” 沈棠本来被吵醒已经很不高兴了，听到沈桃这话更是面色不虞。 “你要我说出来，你那些年带着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沈桃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本来苍白的面色，更是雪白。 因为她本来就是抱着侥幸心理说的这话。 毕竟大房起势这么久时间，也不见得沈棠来报复她，可见沈棠定然是不记得那些年的痴傻的日子。 没想到沈棠居然记得，她居然记得！ 沈桃说不出话，一旁的王氏看到沈棠出来的时候，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沈棠，不，县侯，侯爷，求你救救你二叔和阿文弟弟吧！他们要是再在那服役的地方待下去会没命的啊......” “你如今是侯爷了，就放过我们一家吧！” 王氏眼睛哭得红肿。 “我是侯爷，那也是我凭自己本事挣来的！你们一家作奸犯科，藐视朝廷律法，我如今身为朝廷命官更加不能知法犯法。 林知县判罚公正，大齐律法严明，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亏待好人。你回去吧。” 听到这话，王氏面如死灰，爬起来抹了抹眼泪，瞬间变了脸色，对着沈棠和柳氏狠狠一瞪。 “沈棠，柳氏，你们大房一家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见死不救，铁石心肠！对待亲叔叔一家都如此狠心！” 说着又用双手指了指周围的人， “你们这群势利眼的东西，他们一家就是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信的人，总有一天，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沈棠看着王氏如跳梁小丑一般的模样，冷笑： “王氏，你们一家自己泯灭良知，为了一己之私害人不浅，还在这里威胁族人。你们自己黑了心肝就以为人人都和你们一般，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沈家村众人心善，你们除族之人哪里还能安心住在沈家村。” 果然沈棠这话一出，周围就有人开口： “就是，自己坏还把别人想的坏，乡亲们，拖走她们，可别让这几个晦气人玷污了咱们女侯爷的门楣！” “来来来，拖走她们！” 众人说着，撸起袖子，王氏一瞧众人这模样，落荒而逃。 “多谢各位，不过大家还是不要叫我侯爷，要是愿意的话，还跟以前一样，喊我东家！” 沈棠如此给面子，她们岂会不接。 一声声东家叫得分外热情。 吃过早饭，沈大山驾着马车，带着沈棠赶往青山县衙。 刚一下车，县衙门口就有人迎接上来。 是林知县和赵侍郎。 “见过宁安县侯！” 林知县说着要撩起衣袍准备行李，被沈棠拉起来，赵侍郎的手也被沈棠抬起来，但是身后的那些衙差却齐齐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 “侯爷里面请。” 入衙后，赵侍郎从怀里掏出手谕。 “侯爷，皇上让您全面负责千斤稻的种植和留种事宜，整个青山镇都听您调遣，必要的时候，可以从隔壁几个县衙抽派人手甚至是府城。” 沈棠忍不住咂舌。 这当今皇帝对她居然有这么高的信任度。 要知道这可是杂交水稻啊，居然就这么水灵灵的又都还给自己负责了？ 沈棠偷偷看了一眼林知县，发现对方脸上并无不悦，还隐隐有些高兴。 “刚好两位大人如今也在，我正好有一件事，要同两位大人商量。” 赵侍郎和林知县都看着沈棠。 “两位大人想必也知道，南方向来天气温热湿润。” 赵侍郎点点头，可不是，如今这会京城已经开始有凉意了，到了临安还换了薄衫。 “我翻阅了不少书籍，发现大齐的稻子都是一年一种。” 赵侍郎点头开口： “不错，这稻子不管是大齐还是甚至更早都是一年一种，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棠微微一笑。 “有问题，有大问题啊！” “因为我打算，十天以后将在沈家村推行二季稻。” 赵侍郎和林知县俱是疑惑。 “何为二季稻？” “其实江南因着得天独厚的季节气候，在七月底完全可以蓄水重新种上一季稻子。三日后，我也会在沈家村宣布这个事情。但是因为事情干系重大。 因此只将沈家村作为试点推行，如果方法可行，整个江南都可以推广早稻和晚稻。” 沈棠有条不紊说出来。 但是在赵侍郎和林知县听来确实晴天响雷。 “侯爷的意思是一年能种两回稻子？” “这不可能！这稻子向来就是一年一种。侯爷，这事我觉得不可行。” 沈棠看着两人皆是不敢置信的样子，忍不住笑着。 “我知道二位大人不信，说实话，我如今也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总要尝试看看，万一成功了，要是没有成功，也不过就是耗费几个月时间罢了。 这要是成功了——” 这要是成功，这发现不比种出亩产千斤的稻子功劳小啊！ “二位大人放心，我只在沈家村试行！” 沈棠举着手保证。 赵侍郎和林知县看着眼前这个脸上稚气未脱的女县侯，真的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最后沈棠笑着离开县衙，并交代二人三日后沈家村办酒，请二人一定要到场之类的。 沈棠回村的时候，已经接近暮色。 远远的就瞧见作坊门口围着的人，比早上更多了。 第103章 沈老太上门 马车停在人群外围，沈棠就已经听见了沈老太的哀哭。 “大山啊，我可是你亲娘啊！你跟大河断了亲，跟娘没断！” “如今大河他们去服役了，娘在那边吃不好睡不着，你把娘接过来一起吧。” 周围人看到沈棠来了，主动让出一条路。 “东家来了，东家来了。” 沈老太看见沈棠明显瑟缩一下。 这个死丫头，不是今天去镇上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山啊，你说句话啊，你爹走得早，你娘我这些年日子过得并不好啊，我眼看着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你就这么狠心吗？” “娘知道以前娘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也是关心你啊！你是长子，娘要严厉一点，你才能撑起门楣啊。” 沈老太衣服上都是尘土，满是皱纹的脸上有清晰的泪痕，头发也凌乱了，瞧着也挺可怜的。 “沈棠，我是你亲奶奶啊！你这刚刚做了官儿，就把长辈扔在一边，这要是被人说你不孝，也不好。？ “你放心，我搬过来，我给你们打理家务，奶奶年纪大了，脑子不糊涂，还能帮你看看账，你带着那两个丫头还是年轻了点。” 沈老太自顾自说着，越说越起劲。 这算盘珠子都崩到她脸上来了。 “看账大可不必，我怕到时候银钱都看没了。至于你要搬回来，还是那句话，把之前的养老银子送回来再说。” “沈棠！” 沈老太勃然大怒， “你如今也不缺钱，还盯着那区区养老银，你这是不孝！我要去官府告你！” 沈老太在作坊门口已经多时了，不管她说什么沈大山夫妇都无动于衷。 “是我那二婶让你来的吧？” 沈老太听到这话，没有承认，反而开口问： “既然如今你也已经是当官的人了，听说还不小，那就把你二叔捞出来。一句话的事情，你这样铁石心肠，我老沈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东西。” “还有阿文，之前念书都好好的，如今你本事不小，就给他也安排个小官做做。” 沈老太还在掰着手指头不断地诉说，但是周围围观的人却变了脸色。 尤其是匆匆赶来的沈里正和几个族老，听到这话，更是气了个仰倒。 “还不把人带走，这话如今村里我们听听也就罢了，这要是传出去，沈棠这刚到手的爵位可能就没有了。” 沈里正召集村中青壮年，直接将沈老太抬走。 沈老太被架走的时候，嘴上还在不停嚷嚷。 沈棠听着沈老太渐远的声音，眸色发冷。 这件事情上，一定有王氏的手笔在，就算没有王氏的手笔，想必也有沈大河的手笔。 毕竟沈老太向来是个自私的人，如果只是要求沈大山将她接过来养老倒是理解，但是居然开口让她捞人，想必这一定是二房教唆的。 沈老太回到二房，王氏出来迎接，看到被人架过来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失败了。 “这件事，我看就算了，我就是知道老大一家是个没良心的。” 沈老太看着老二媳妇出来，直接开门见山。 自己都没能住进大儿子家，还想着捞二儿子，沈老太开始后悔的，就不该听老二媳妇的。 应该先让自己住进去的，再考虑老人的事情。 王氏见沈老太脸上不高兴，便也不再继续问，转头笑着说： “娘，家里如今收了不少粮，我已经联系了粮商，咱们卖掉一点，送点银子去打点一番，这样大山和阿文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沈老太皱了皱眉头，怒骂： “你这蠢妇，尽想着败家，那县老爷都说只要服役三年就好。这个钱送了也是白送。” 王氏听到沈老太这话，心中的不满更甚。 自从沈老太手里握着银钱以后，王氏想要买些什么都要看沈老太脸色行事。 她想送些给丈夫和儿子，都会被沈老太一阵怒骂。 甚至于昨日沈棠接了圣旨以后，沈老太还在骂老天不开眼，幸亏她眼疾手快捂住了沈老太的嘴。 今日上午她回来以后被沈老太一阵嘲讽，说下午亲自去，马上就要去享福了。 王氏偷溜进了沈老太的屋子，翻遍了沈老太所有的箱笼，还是没有找到那一百两银子放在何处。 “娘，我有一个主意，你看行不行？” 沈桃凑到王氏身边低语。 “这沈棠如今封了侯爷，那爹服役那边，我们为什么还要用钱。爹可是沈棠的二叔，让爹稍微说上几句就好了，还怕爹受苦吗？” 沈桃的意思简单，王氏一听就明白了，点点头。 “我晚些时候就把消息给你爹送去。” 作坊门口。 “里正来得刚好，我也有事要说。我知道如今沈家村因着我封侯一事确实风头无两，但是沈家村不管是谁都不能因此在外横行霸道。 更应该谦逊有礼，让人知道我沈家村不是什么仗势欺人之辈。 如果有出现族人仗着我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不说族规饶不了他，我也不会放过他。届时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沈棠明白树大招风，况且她以后手里拿出来的东西，不管是哪个都是让人心动眼红的存在。 如果不约束族人，她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不如就此定下规矩，以此约束，以后也能少些事端。 沈里正和族老也正有此意，这两日村中一些年轻气盛的人确实有了已经眼睛往头上长了。 沈棠进了门，众人也就散了。 沈里正召集了几个族老去商议族规补充的事宜。 沈棠回到屋内，坐下歇了一会以后，对着沈大山开口。 “爹，明日开始，将那两亩水田耕犁了，整理干净，开始蓄水。” 沈大山不明所以。 “这件事，过两日我也会宣布，另外，爹，明日组织人来家中分稻子。一户人家分一斤。” 既然让她负责水稻的全部事宜，那就先将种子分下去。 柳氏和沈清清这两日，忙着上镇上采买。 这可不是之前的普通席面，这可是女儿当侯爷了席面，一定要弄得风风光光的！ 第104章 秦家上门 第二日一大早，作坊门口又停了一辆马车。 是秦家人。 沈大河和柳氏看着眼前这个赔笑的男人，和上次来的趾高气扬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大哥，大嫂，家中这样大的喜事，这是一点点薄礼。” 秦举身边还跟着一个娇弱的年轻女子，女子脸上并无什么笑意，想来就是之前沈清清说的那个柔姨娘。 “大哥，大嫂，之前是我不懂事，今天来是来道歉的，也是想来接清清和孩子们回家的。” 柳氏和沈大山如何不明白今日秦举为什么来沈家。 无非是觉得看着女儿封侯了，才想着来挽回了。 “你回去吧，我妹妹和孩子们如今在沈家日子过得好得很，你来只会给他们添堵。” 深大山毫不客气开口。 “大哥，瞧你说的，和离以后我也是内心羞愧，一直想着找机会过来跟清清道歉，我也想孩子们了。” “这孩子们还小，没有父亲，总归是不好的。” 秦举一脸愧疚。 沈棠走到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秦婉婉。 秦举在看到沈棠和秦婉婉的时候，双眼发亮。 “大侄女儿，姑父特地一大早来恭喜你——” 秦举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棠打断了。 “秦老爷慎言，我可没有什么姑父。我姑姑虽然说已经和离了，但是并未重新嫁人，秦老爷怕是攀错亲戚了。” 秦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复又看向躲在沈棠身后的秦婉婉。 “婉婉，我是爹爹啊，你忘记了吗？我是爹爹啊，爹爹今日来接你们回家，你还是秦家的小姐。 你弟和你娘呢，怎么不见她们，爹来接你们回去。” 秦举热切地看着秦婉婉。 秦婉婉听完这话，更是往沈棠身后瑟缩了一下。 院内，沈清清听到声音牵着小秦彦出来。 “清清，我知道错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清清，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你真的不要了吗？ 婉婉过两年也要许人家，没有爹，也不好看相看人家。儿子还这么小，你忍心让他做一个没爹的孩子吗？” 秦举在看见沈清清出来以后，直接高声喊道。 “你来做什么？” 秦举大惊，这还是他往常那个懦弱沉闷的妻子吗？ 沈清清不是想来最是听话不过的吗，而且又这么疼爱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如今在家中，有大哥大嫂庇护，阿彦也跟着夫子读书，至于婉婉你就更加不用操心了，如今棠棠封了侯，婉婉是她的表妹，自然会护着婉婉。” 沈清清冷冷开口。 秦举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 他就是一个彻底的利己主义者，从他要将女儿许给那样的人家以后，她就对秦举彻底失去了期望。 “秦老爷，你放心，我沈棠虽然是一届女流，但是自己家的亲人如今倒也还算能护得住。” “而且，秦老爷莫不是忘记，当初除了和离书，表妹和表弟已经被你一千两银子卖给我了。怎么秦老爷莫不是想要花钱替儿子女儿赎回自由身？” 沈棠这话说得秦举一楞。 “我不是，那一千两，那一千两，” 秦举说着神色有了一丝慌张，看见身旁站着的姨娘，一把扯过。 “都是这个贱人，都是她怂恿我的。清清，都是她，是她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是被她蒙骗了啊。” 说着狠狠地踢了女子一脚，柔姨娘一脚被踹到地上，看着秦举目光中俱是不可置信。 明明来的时候说的不是这样，对上秦举的眼神，柔姨娘迅速伏低身子，带着哭腔开口： “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图秦家的好日子，也是我怂恿的老爷，夫人，你要怪就怪我吧！还请夫人看在老爷如此深情的份上，原谅老爷吧。 家中夫人和少爷小姐的院子妾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还请夫人原谅老爷，回家吧，秦家不能没有当家太太啊。” 秦举更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沈清清。 “秦家夫人的位置，我可不稀罕。一年到头家里忙里忙外不说，还要被数落。没有银子支持开销，还要埋怨我花了家中银钱。这样的当家太太，谁愿意做谁做吧。 至于孩子，秦举，你问问孩子们愿不愿意跟你走。” 秦婉婉自然不必说，秦彦看着秦举，也是摇摇头。 “娘，我要跟着娘。” 柳氏开口： “秦老爷，回去吧。沈家不欢迎你，以后出去，也切莫说是我家的亲戚，我家同你秦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要是让我们听到秦家在外头乱攀关系，定然饶不了你们。” 柳氏说这话，带着浓浓的警告。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孩子的父亲，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 沈清清看着秦举，突然笑了。 “是啊，你是孩子的父亲，你姓秦。既然孩子跟我，不如随母姓吧。” 秦举听到这话，呆愣住了。 “不行，我秦家的血脉，当然要姓秦。” “你当初拿了钱，就跟孩子没关系了。大哥大嫂，我想让孩子们跟我姓，秦家，卖女求荣，骨子里流淌的都是自私的血。孩子们以后随我姓沈吧。” 沈大山点点头。 “大哥自然没什么意见，等会送你去一趟县衙改一下户籍即可。” 秦举看着沈家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秦彦和秦婉婉改姓的事情，顿时觉得不妙。 他跟沈家的关系，以后就是靠着这两个孩子，要是孩子都改姓沈了，那他以后还怎么搭上沈家的船。 不行，绝对不行。 刚想出声，就听见沈棠压着怒意开口： “秦举，你在沈家门口放肆至今，我已经是看着你曾经是孩子们生父的份上。若是再纠缠不清，可别怪我将你送官。” 秦举看向沈棠的眼神，发现对方眼神冰冷凌厉，缩了缩身子。 今日本来是为了来缓和关系的，没想到不仅没缓和成功，孩子们还改姓了。 秦举最后带着柔姨娘不甘心回去。 沈清清也是个麻利人，秦举一走，就让沈大山带着她和孩子们去县衙。 沈家门口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瞒过所有人，是以几乎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了沈棠对自己的二叔和前姑父都没有手软的事情。 一致觉得沈棠是个铁面冷情之人，一时间反而还打消了不少有异样心思的人。 如今要说高兴的，除了沈家村人，另外的就是那些经销商了。 第105章 宴席 距离青山镇近的那些个富商，早早就已经备好了礼。 这几日，作坊门口真的是门庭若市，沈棠带着沈丹和沈梨亲自接待了这群富商。 并嘱咐将他们送来的东西一一造册。 除了跟沈棠有合作关系的经销商，其他本地富商和一些家境殷实的员外郎，也都派人送了礼。 沈棠没有推拒绝，这也是他人示好的一种。 作坊内本来用来放香皂的几个屋子，堆满了各路人送来的礼物，从金银玉石到房产田地，从古玩字画到 沈棠让人将贵重的东西单独成册。 沈里正来家中，和沈棠商议，想要开祠堂告慰祖宗。 “这样的好事情，理应开祠堂。” “那一切都由里正做主。” 得到沈棠的回应，沈里正兴高采烈地折返，听说还自费差人买了不少鞭炮。 周围人都知道，沈棠不一样了，沈家村也不一样了。 钱家村新上任的族长更是郁闷，这如今只能走一趟沈家村去赔礼道歉了。 直到第三天，沈家村闭村，全村人都在庆贺。 沈清清一早就做好了沈家人要穿的新衣，除了沈棠的。 她有朝廷发下的官府。 县侯已经是三品，因此官府为紫色。 沈棠一身紫袍，腰间配着玉珏和金鱼袋，头上带着金制侯冠。 人靠衣装，这话果然不错。 柳氏等人见到沈棠穿着侯服出来，只觉得平日里乖巧的女儿，身上竟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威严和上位者的气势。 因着本朝已经多年没有女官出现，因此沈棠身上穿的也是男款的官服，但是丝毫并不影响，反而给她平添了几分英姿。 柳氏本来是想要插手席面的，但是青山镇的一个富商，竟然直接派了几个大厨来承担这个席面。 沈棠承了情，但是也已经让人将该负担的费用送至富商家中，且沈家村席面上相应采买的物资也都由沈家出钱。 大厨的手艺自然不必多说，整个沈家村还未到时辰就已经飘起香味。 各家各户都拿着桌子板凳，因着有过一会经验，早早地就已经将席面要用的东西准备齐全。 赵侍郎和林知县在开席钱一个时辰也已经到了。 沈棠带着家人和赵侍郎等人款款而去。 整个沈家村的人都已经到齐，见到沈棠的模样也是目露惊艳，更是有人激动的红了脸。 主桌的位置自然是留给沈棠和沈大山夫妇沈清清以及找侍郎等人。 众人落座以后，沈棠端起茶杯。 “近日来，诸位辛苦了，沈棠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众人皆是举杯回敬，沈棠又敬了赵侍郎和林知县。 随后，沈棠同两人对视一眼。 “今日除了庆贺之外，还有一件事，这件事，整个大齐没人做人过，但是一旦成功，在坐的各位，皆是有功劳之人！” 众人疑惑的看着沈棠。 “沈家村前些日子已经收割结束，但是接下来，请各位族人收拾田地，开始蓄水。沈家村即将进入晚稻种植!” 沈棠此话一出，全场寂静，随后众人开始私语。 “东家，什么事晚稻种植？” “是一年要种两次？” “不会吧，这一年怎么能种两次呢！这向来都是一年一种啊！” ..... 众人的声音虽然低，但是不免还是被沈棠听到了。 “没错，就是一年种上两季稻子。沈家村本次种稻的种子由我提供，诸位只要放心大胆种就好了。 种出来的收成，归大家所有，要是没有种出来，大家付出的辛苦，我也会付出相应的酬劳给各位。”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吃饱。 哪有让人干活，不给人报酬的呢？ 里正站起身： “如今的沈家村，周围人谁见了不羡慕。我们出去，只要说自己是沈家村人，人人对我们都是尊敬有加。酬劳不酬劳的，就不用说了，你只要说我们需要做什么就好。” “是啊，东家，你只要说，我们照旧做就行。” “就是就是，如今也已经过了忙的时候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就是再种一回地吗？” 沈家村人如今看沈棠可不一样，带着他们过上了好日子，这可是贵人啊。 沈棠这大半年来做的桩桩件件哪个不是为了族人考虑。 这如今只是区区种田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侍郎和林知县没想到沈家村人对沈棠的话居然有这么高的认可度。 瞬间看沈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宗族之间，虽然同气连枝，但是不同支系之间仍然存在间隙。 但是沈棠做到了居然让所有人都愿意跟随她，听从她。 重要的大事情说完，沈棠放下心来。 众人推杯换盏，一场酒席，宾客尽欢。 第二日，里正带着村中族老，来沈棠家商议重新种植晚稻的相关事宜。 沈棠心中对于晚稻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因此众人决定还是延用大齐本土的稻种。 众人忙着重新犁田，沈棠则派人前往青山镇粮铺购买稻种，分发给沈家村众人。 第三日，作坊正式回归到正常经营，林家村的工匠也回沈家村重新上工。 第四日，赵侍郎准备回京复命，沈棠和林知县给赵侍郎践行。 赵侍郎走后，沈棠和林知县都自在了不少。 棠记的香皂，在沈棠封侯以后，卖得更加好了。 加上前段时间因着秋收，作坊放假了一段时间，更是供不应求。 因此作坊近日来都是灯火通明，自然相应的加时费，沈棠也给了不少。 虽然和沈梨沈丹两人算过，如今照着现在沈家村的皂坊规模，远远供应不上市场上的需求。 因此沈棠有个大胆的想法，是时候建立香皂分厂了。 只是建立在哪里，由谁分管，这都是比较谨慎的事情。 直到看到钱家村新任族长带着其他村的人来道歉，沈棠才有了主意。 钱家村新上任的族长以前是个货郎，后来挣了一些家底以后就回钱家村荣养，为人最是圆滑，因此被推举为新任族长。 带领而来的人也是当初同沈棠站在对里面的那些话事人。 众人看着沈棠坐在上首，隐隐感觉有压迫感。 沈棠看着他们，笑着开口： “诸位的来意，我已经知晓，我这里有一桩好事，想同各位商量一下。” 第106章 共同富裕计划 好事？ 几个族长和里正脸上均是怀疑。 好事还能轮到他们？ “诸位也知道，棠记皂坊是我的产业，也不瞒各位，如今沈家村皂坊的产出已经满足不了铺子的售卖了。 因此我决定成立棠记皂坊分坊，在座各位，虽然我们之前有过些许不愉快，但是说来各村之间都是几十年甚至更加久远的交情了，村中人也多有姻亲关系。 是以，我决定将皂坊分坊建立在沈家村周围的几个村子里，这自然，做工的人手也优先从村子里选。” 沈棠说完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这泼天的富贵要轮到他们了。 钱家族长叫钱伟，毕竟做过货郎，脑子活泛，马上接应： “县侯，我钱家村，不光村子大，人手也够，希望我钱家村能有幸参与到分坊的建设当中。” 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也表示他们可以。 “县侯，我李家村就挨着沈家村，两村最是亲密不过了！” “县侯，我张家村.....” 沈棠笑了笑， “我知道各位都想要参与，但是说实话，方圆百里，十几个村落，我也不能保证每个村子都有棠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棠记挑选地方一定是公平的。” 沈棠想的很明白，香皂产业可以有很大的扩展。 而且她已经想好了，将肥皂产业拆分成不同工序，进行流水化生产。 将油脂提炼，烧碱，香料等不同的工序进行分开，包括到最后的生产，也将会形成不同品类的香皂，洗衣皂，沐浴皂，甚至洗脸皂。 品类之间的香皂，也有区分，从颜色到味道都会不同。 这无疑是一个比较大的工程，沈家村一定是吃不下的，因此周围的几个村子就成了沈棠想要建立流水线的第一选择。 无他，只因为地理位置和人际这些村子都是最优选。 而她沈棠想要的，从来都是不是一人独享。 先富带动后富，共同富裕就从这几个村子开始吧！ 最后，众人走出村子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原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沈棠不会轻易原谅他们，没想到居然给他们这样大的一个好消息。 众人看着沈家村人人脸上的幸福和满足的笑容，想起沈棠说的话，一个个心潮澎湃。 他们村以后的日子也一定会像沈家村人一般！ “诶，如今不是已经都收完稻子了吗？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有个眼尖的里正瞧见远处沈家村田间有人在犁田，疑惑开口。 “走，瞧瞧去。” 这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沈棠也太大胆了，居然还想再种上一季稻子，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嘛！ 但是也有人起了心思，万一，万一要是真的呢！ 这要是真的，过几个月还能再有一回收成，一年抵得上两年。 可是这沈家村人也说了，这个事情因为还不知道，沈家村还在实验阶段呢。 他们要是没种出来，还有沈棠兜底，可是他们日子只能将就过，这买稻种也要花上不少银钱呢。 钱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不然这么周围这么多货郎，偏偏他赚到银钱，年级不大就已经回村荣养了。 各村话事人各怀心思回到村中，毫无例外都着急村中族老紧急商议皂坊和沈家村晚稻计划。 “族长，这沈家村种植晚稻失败了有沈棠承担，咱们要是失败了，耗费的都是自己的钱粮。” “是啊，不能沈家村做什么，咱们就一股脑也跟着做什么吧！” “你们这话，我可不认同，如今沈家村过得越来越好，不就是因为都跟着沈棠走吗？” “族长，我觉得我们可以也跟沈家村一样种植晚稻，你不是说了吗，这还有皂坊的事情没有落定呢，这要是沈棠知道咱们也跟着在种晚稻，这一高兴，会不会就让作坊落在咱们村呢！” “我觉得说的对，这晚稻损失不过就是几亩地的稻种，这要是作坊没能在咱们村，那才是真的亏大了。” “可不是，谁不知这皂坊的工钱高，还发衣服，过节还有节礼还放假呢！” ...... 各村之间都在热烈商讨这件事，最后几个村里正联合商议决定。 至于晚稻要不要种植，还是要村民自行考虑。 愿意种的，这几天就可以开始了，毕竟沈家村已经开始了。 不愿意的，也没关系，毕竟再过几个月就知道了。 沈棠对几个村听到沈家村种晚稻有不少人家效仿的事情并不奇怪，毕竟如今的沈家村无论做什么都是风向标。 建立皂坊需要投入不少的人力和物力，因此沈棠带着人盘点了如今沈家有的资产。 这不盘不知道，一盘吓一跳。 光是白银就有接近十万两，还有不少田契。 既然决定了要好好运营，那就不能舍不得投入。 毕竟系统还发放了棉花的种子和各种水果的种子，她手头上的事情真的不少。 于是，第二次众村议事的时候，沈棠直接大手一挥，决定在周围十八个村子中，都盖上一间大作坊！ 消息一出，本来剑拔弩张，互相阴阳怪气的族长和里正瞬间一团和气。 林家村的工匠更是一个个活接到手软。 各村都将村中最大的空地留给了沈棠，巴不得那作坊一夜之间平地而起。 七月底，沈家村造访扩建完毕，沈家的新房也都建造完毕。 沈家村的作坊沈棠也决定以后不用来生产，用来做皂品研发和专门用来接待来客。 沈家的新房，也是沈家村第一间青砖双层瓦房。前院后院都有很大的位置。 进院子墙边明显是沈大山搭起的架子，后院也已经被围起来，分割成好几个小圈。 这是用来给柳氏养些小鸡崽和小鸭崽的。 沈大山之前洒下的葡萄种子也已经抽芽了，嫩绿色给小院添了一抹清爽和生机。 左厢房是沈棠的，右厢房则是给了姑姑沈清清。 沈宅坐落在作坊前头，在沈家村村尾，整个沈家村瞧着最大最好的房子。 殊不知再后来的几年，整个沈家村都盖上了青砖瓦房。 第107章 京圈议论 沈棠新家上梁的时候，全村人都来围观。 不少人家都送来了自家种的新鲜蔬菜和一些鸡蛋，甚至有几户人家送来了几只小鸡崽。 柳氏去镇上买了许多糕点糖果，上梁的结束，沈大山站在梁上把那些糕点糖果不停地往下抛。 最高兴的还是孩子们，围在梁下，虽然都忙着抢糖果，但是却不会推搡。 等到糖果糕点撒完，大孩子会带着小一点的孩子，将抢到的糖果堆在一起，一起分享。 屋子的门口，请李夫子写了牌匾，还写了一副入住新屋的门联。 沈棠一家，正式搬入“沈宅”。 秦家姐弟，也正式更名，沈婉婉和沈彦。 关于皂坊的建造，沈棠有个详细的规划。 打算将建造在清水河径流的最下方的几个村子里，毕竟香皂这个东西，多多少少带一些化学反应，因此沈棠决定将造访建造在最清水河下流的赵家村、孙家村和周家村等几个村落。 说来沈家村周围这些村子的位置坐落的极好。 因着边上是清水河，大多数村落都是临水而居，沿着河岸，几乎程一条线坐落。 湘娘子和其他经销商传来消息，香皂已经不够用了。 临安府的掌柜还传来消息，说最近码头来了一大批商人，都是要来店里订购这香皂，铺子里已经没有货了。 沈棠就猜到了，想必这就是她封县侯带给香皂产业的后续影响。 其实沈棠猜的不错，自从封侯圣旨从京城出发，京城就掀起了香皂的热潮。 本来是贵圈女子才能知道有这样的好东西，结果整个京城的女子几乎都知道了。 皇上封了江南一个普通农女做县侯，这可是第一个女侯! 有门道的人打听了一番，自然就知道沈棠做了什么。 皇上的态度就决定了，她们不能怠慢沈棠。 ------ 户部尚书家，后院。 “你说这沈县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居然不仅能研制出香皂，还能种出亩产千斤的稻子。 她们虽然是闺阁女子，但是也都是饱读诗书之人。 沈棠以一介女子之身封侯，已经胜过世间绝大数男子。 “哼，不管再如何，也不过是穷人一朝乍富罢了。归根到底，不过是个农家女子，毫无底蕴，虽然封侯，定然也是一股子乡土味吧。” 一个穿着绿色纱裙，头戴凤钗的妙龄少女，挑了挑眉，不屑开口。 “县主说的是，不过就是个农户罢了，那香皂你们觉得好用，我觉得甚是一般。” 有人马上附和。 众女子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不敢再有人说话。 “县主这话，今日我们听听也就罢了，切莫在外头也这么说。沈县侯，是大齐的功臣，县主这话传出去，不了解县主直性子的人，还以为县主对皇上不满呢。” 有人打破了宁静，是个长相颇为英气的女孩儿。 “柳寻，你放肆！居然敢这么说郡主，简直大胆!” 季如慧瞥了一眼开口说话的柳寻，压下心头的不满，这个柳寻，仗着如今边境不稳，武将在朝中地位这几年隐隐都盖过了文臣。 偏生最近季家因为反驳皇上给沈棠的册封不满，而被皇上罚了冷板凳。 季如慧带着一肚子火回了府。 “是谁让我们县主生气了？不是去参加赏花宴吗？怎么是尚书府有人得罪你了？” 季夫人看着女儿面色阴沉，开口问道。 她这个女儿，且不说相貌美丽，手段和气运也是极好的。 前些年出门上香，无意中救了长公主一命，谁知就得了长公主的眼缘，被长公主收做干女儿，还得了嘉善县主的封号。 亲王多在封地，公主也多在内宫，因着京中贵女隐隐都以季如慧为首。 “娘，你是不知道，她们那群人，就因为我说了那沈棠几句，居然开始指责我的不是，尤其是那柳寻。” 季夫人听到这话，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娘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不过是那沈棠罢了，她如今只是个县侯，空有名号，毫无根基。如果能与你相比，你可是长公主的干女儿。 至于那柳寻，不过是个武将之女罢了，不过区区五品偏将的女儿罢了，你们之间云泥之别，与她计较什么？ 只不过他爹在边境效力，朝中武将向来团结，这才让这些粗鄙的武将之女同你们一处。 她们啊，再怎么折腾都是越不过你去的。” 季如慧听完这话，心里略微好受一点。 这些年，她逐渐习惯了众人众星捧月的感觉，可是最近大家的话题居然都围着那沈棠转，她自然是不高兴的，她才是众人眼中该羡慕的人。 柳寻回到家中，见到柳夫人。 “娘，以后这种宴会我不去，这还不如边境呢，一群大小姐坐在那里对沈县侯品头论足，真的是不知道沈县侯亩产千斤稻种对大齐，对百姓的贡献有多大。 她们看不上我，我也看不起她们。” 柳夫人听了女儿的话，也是不高兴。 她们一家在边境呆了多年，最是知道百姓苦难的人。只不过女儿也到了年纪，这两年才回京的。 “不知道哥哥和爹爹在北地如何了。” 少女望着天空，眼中俱是思念。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尚书府的千金，陈明秀。 “她季如慧以为自己是谁啊！区区一个少詹氏的女儿，封了一个县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过就是仗着运气好罢了，那长公主府这两年明显都和她季府减少来往了，这季府还仗着女儿的救命之恩到处招摇过市呢！” “实在是蠢货！” “谁惹姐姐生气了。” 如果沈棠在场，就一定能认得出来，这就是当初第一次买白皂的陈如意。 陈如意之前同季如慧有过节，但是因着对方是县主，陈如意向来都是避开对方，因此这次聚会，她称病未去，但是却见到姐姐陈明秀一脸不高兴。 “还能是谁！” “不说她了，那沈棠，我去年差点就见到了！” 陈如意遗憾开口。 当初她下江南看望祖母，顺道逛了逛，发现了香皂这样的好东西。 当初那些女孩儿收到这香皂的时候，可是悄悄派人打探了许久呢。 “县主怎么能跟县侯相比，她县主只能保她一人富贵，沈棠这个县侯可是能传三代呢！” 陈家姐妹最是看不起季如慧，说沈棠一夜穷人乍富，她们瞧着她才是呢！ 第108章 扩建 且不说贵女之间的对沈棠褒贬不一，贵夫人之间也是。 “身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要我说，这宁安县侯虽然有功劳，但是呢，做事也欠妥当了点。” “可不是，这样的女子，以后谁愿意娶啊。这同形形色色的人都相交，哪有半分体面和贵重。” ...... 安乐侯府。 “你这回下江南，务必只做一件事，这事情要是做不好，你就不用回来了！” 安乐侯夫妇二人对着儿子疾言厉色。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讨那沈棠欢心吗！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而已。” “什么乡下女子，你要是能讨她欢心，娶她为妻，咱们侯府还能兴上三代！” 安乐侯压低了声音。 “别不当回事，除了你，你爹我还打听了，有不少人家，都派家中子侄往江南走了，你给我上点心！” 安乐侯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就觉得一阵怒火。 “你可别说儿子了，当老子的没出息，当儿子的也就是随了爹。” 安乐侯夫人翻了一个白眼。 “你当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侯府!” ...... 京城中有不少勋贵人家，有的实权在握，例如镇国公，定远侯；也有的人家靠着祖宗基业，实际上自己没什么能力和出息，只能维持表面风光。 这样的人家不在少数。 在皇上下旨以后，不少人家都动了心思。 只是碍于如今沈棠入了皇上的眼，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将注意打到沈棠身上，因此只能让家中那些没什么事情做的后辈去江南。 一来是瞧瞧那沈棠是不是真的能人，二来也是有交好之意。 更是有些人家甚至就想着让儿子直接娶了沈棠，只要生个女儿，就相当娶了三个爵位回来。 沈棠还不知道，京中有人打着这个主意，此时她正在忙着在田间规划水果的种植。 系统发了好些种子，沈棠挑了一些这个季节能种下去的种子，正在田里忙活。 沈大山亲自指导，果然，有了亲爹指导，沈棠觉得顺利多了。 沈家村村民也将稻田已经翻整完毕。 夏日气温本就暖和，那稻种一下就催发了。 众人没有过种植晚稻的经验，因此如今沈家村家家户户都看着那个稻苗。 其他村也有人家效仿沈家村种植晚稻，因此沈家村近日来多了一些外村面孔。 七月初。 沈棠召集了即将承建作坊的那几个村子的里正，准备议事。 “各位里正，皂坊即将开始准备筹建，这几日我会派人来丈量土地，主要还是有林家村的匠人承建，本村中的青壮年，如果林家村工程队有需求的话，优先从你们本村挑选。” “但是希望各位里正回村以后，告知村中人。在林家村工人建造作坊期间，切勿让孩子进入作坊筹建范围。” 沈棠坐在上首说着作坊承建的相关事宜，众人不停点头。 “另外作坊建立完成以后，棠记将会沿着各皂坊之间规划修建一条路。” 这话像一个炸弹丢到水里，炸起层层水花。 “修路！给我们的村子也修路吗？” “也修一条像沈家村的人民路一样的吗？” “这个路是沿着皂坊之间规划，那没有皂坊的村子，就不修吗？” ...... 众人霎时间议论声高涨，双眼紧盯沈棠。 天知道，他们有多羡慕沈家村门口宽阔的路。 沈棠轻轻叩了一下桌子，示意众人安静。 “不会的，这条路会从沈家村，一直向各位的村子延伸。 沿着清水河上游，一路向下游进行修建，直至修建到下游最后一个有作坊的村子为止。但是那些有作坊的村子，会再修建一条通往到作坊门口的路。” 众人一听也明白了，就是没有作坊村子，只要在最后个作坊之前的村子，就有路。 顿时，大家看沈棠的眼神更加雪亮。 在他们村建立作坊不说，还要给他们修路了，这分明就是在世女菩萨啊！ 沈棠端起茶杯，勾了勾嘴角。 这作坊建好，势必需要运输，只不过她想的是，作坊建好投入生产，那道路也要建好，双管齐下才是最好的。 “东家，你只要说什么时候修路，我赵家村男人一个不落，全部上阵！” “我周家村也是！” 这场会议，众人走出沈家村的时候，魂都是在飘的。 看向沈家村人的眼神就更加羡慕了。 林大成早在作坊扩建完成以后沈棠就已经嘱托了。 今日来，正在林家村给林家村众人培训建造作坊的注意事项。 毕竟东家说了，棠记以后的土木和作坊建造都承包给林家村了。 林家村如今整个村都是沈棠的忠实跟随者了，其他村子或许只有几户人家种了晚稻。 只有林家村全村都种了，没有落下一户人家。 林里正更是一有空就去沈家村同沈家村人聊天。 因此，虽然林家村隔得远的，但是同沈家村之间的交情确实最好的。 八月的清水河畔，除了庄稼人在田间劳碌，家中的孩子也都结伴上山搬小石头和砍柴。 石头，是给修路用的，柴火是给建造作坊和修路的工人做饭用的。 所有的村子，几乎短短的时间内，就达成了共识。 周围村子的那些婶子大嫂，都出来帮忙，力气大的就去村口，力气小的就留在村子里摘菜做饭。 所有人都巴不得作坊早日完工。 本来那些没有轮到建造作坊的人家，很是失落，但是沈棠说了，修路也有他们的份儿，这再不满就是不识好歹了。 八月的日头，也是毒辣得很，但是清水河边，村民的心更是火辣。 就在众人齐心协力修路和建立作坊的期间，也迎来了一年中最热闹和重要的节日。 中秋。 中秋前两天，沈棠让作坊和道路都停工。 并且给作坊里的工人发了一盒青山镇上买的月饼和沈富贵家中订购的一提上好的五花肉。 整个沈家村，陷入浓厚的中秋氛围。 沈棠家中更是堆满了各家掌柜送来的节礼。 第109章 纨绔子弟（一）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沈宅挤满了人。 除了桂花婶一家三口以外，今年还多了花匠李叔一家。 四户人家，十二人坐了一屋子。 桂花婶和李叔一家本来不愿意来，但是沈棠也考虑到李叔一家本就是从镇上到了沈家村。 在村里又是外姓人，虽然平日里大家因着沈棠和李叔的本事对他们一家恭敬有加，但是总少了几分人情味。 桂花婶一家自然是不必多说，沈梨和沈丹如今可是沈棠的得力臂膀。 沈梨做事仔细委托，沈丹热心大方，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但是性格却差别很大，但是因此也更加相辅相成。 听说有不少人家都已经派人来跟桂花婶说媒，但是都被沈丹赶了回去。 中秋席面自然是柳氏亲自张罗的，柳氏如今也已经不掌家。她负责吃食，小姑子负责穿衣，沈大山则负责出行，这半年来，脸上的气色和去年真的是天差地别。 瞧着都年轻了许多了，沈清清也养得整个人眉目都舒展了许多。 柳氏本就只有三十来岁，沈清清比柳氏还要年轻几岁。 几个大人都喝了一点酒，凑在一起说话。 李叔拉着沈大山，桂花婶拉着柳氏，柳氏喝了酒，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眉间似乎也有一丝愁绪。 “要我说，如今你也算是熬出头了，这往后的日子，舒坦着呢。有些事情就不要强求了。” 桂花婶小声劝慰着。 “人啊，一旦开始衣食无忧，就开始祈求更多，是我贪心了” 沈棠心思细腻，察觉到柳氏话中有话。 大概猜到了，柳氏在想家人。 中秋节，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也难怪。 沈棠走到柳氏跟前，伏在柳氏膝前，轻轻道了一句： “阿娘，以后万事有我。” 柳氏看到女儿贴心的样子，心中那缕愁绪也被消除，只搂着沈棠含笑不语。 李家嫂子是个难得的爽快人，拿着酒杯来谢沈棠。 “我们当家的不是个能言善语的，平日里只知道一头栽进花田里，这大半年来，多谢东家。” 要不是东家，他们一家如今的日子可没有这么好过。 李叔还在村里收了几个喜欢花木的孩子做学徒，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沈棠对此事分外支持。 过了中秋以后，村民的稻子已经发芽抽绿，再过上十来年就能开始插秧。 沈家村到作坊建造的最尾端的村落，约莫也有十里路。 沈家村最开始建路的通往青山镇的道路，也修了一两个月，但是那个时候只有施工队和沈家村的村人自己修路。 可是这条路可就不一样了，只要沿途路过的村子，家家户户都出来帮忙，进程快了不是一点半点儿。 八月底，稻子插秧，道路也都修建得差不多了，沈家村村外来了几张陌生的年轻面孔。 “这就是那沈家村？” “没错了，少爷，我打听清楚了。” “走，进去瞧瞧。” 没错，这就是京城来的安乐侯世子朱毅。 朱毅一到临安就想去那花楼瞧瞧，想体验一下江南风情，就被身边人劝住了。 没辙，所以在第二日就来了沈家村。 “诶，十三，他们是在插秧吗？” 朱毅虽然是个世家子弟，但是家中也有几个农庄，自然知道插秧。 “正是，这沈家村怎么会这时候还在插秧呢，小的这就去问问。” 小厮拦下一个老张，手指着远处的稻田，比划着询问。 不多时就回来了。 “少爷，问来了，说是宁安县侯说沈家村正在实行晚稻实验。打算一年种两季稻子呢。” 朱毅听完嗤笑一声。 “这沈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农下凡了吧，两季稻子，简直倒反天罡！ 就这样的人，比我还无知，真不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想的，居然让本世来讨好她。” 朱毅埋怨着，又打量着沈家村。 家家户户都是低矮的土房，比他家中农庄上的房子都要差许多。 这样的房子能住人吗？ 村里撒欢的孩子，虽然穿得干净，但是居然就这么混在一处玩泥巴，简直是太不知礼了。 村后明显矗立着一幢小高楼，朱毅心下了然。 想必那就是宁安县侯沈棠的家了吧。 哼，自己住高楼，村中族人却还是贫困生活，什么为国为民，都是假的！ 爹娘被蒙在鼓里，看他不戳破沈棠的虚伪面孔。 “叩叩叩——” 门被打开，是个和蔼的妇人。 恩？宁安县主不是很年轻吗？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是妇人打扮。 朱毅在思索之间就听见对方问： “公子是来找我们棠棠的吧。” 沈清清见朱毅穿衣打扮非富即贵，以为是沈棠的客人。 沈棠也正疑惑，今日并没有约人商议事情。 走到门口，一张颇为白净的面孔，身后还跟几个随从。 不认得，沈棠直接想要掩门，被对方眼疾手快拦住了。 朱毅在看见沈清清身后走来的女子时，就知道他可能认错人了。 见对方想要关门，随即拦住并喊道： “想必这就是宁安县侯吧，在下安乐侯府朱毅。听闻县侯事迹，特来，特来学习！啊，对，特来学习。” 说着还收了折扇，做了一个揖。 安乐侯？ 沈棠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似乎自己没有听过这号人。 也是多亏了当初赵侍郎，在青山镇的这段时间，同他讲了不少朝中重要的官员人物，林知县也同她普及了不少。 但是安乐侯，好似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既然没有印象，那就说明不重要，既然不重要，那也就不用重点对待。 “这位公子怕是找错人学习，沈棠农耕出身，没上过几年学。” 沈棠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朱毅面色也不高兴。 在京城中，那些人不给他面子就算了，怎么如今到了这个破村子，居然还有人看不起他。 正要发脾气，就听见村口传来几个年轻的声音，有个声音还颇为耳熟。 “诶，这就是沈家村，这人可真热情啊，可不是，进来的路上......” 朱毅猛回头，怎么是他们几个！ 第110章 纨绔子弟（二） 来的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里同他一样，平日里无事上街打马遛鸟的勋贵子弟。 祭酒家的小儿子，虽然祭酒大人文采斐然，奈何这小儿子只会念一些风月诗文。 光禄寺大夫的亲外甥，这位虽然不是光禄寺大夫的亲子，但是娘可是恒王妃，平日里仗着他的王妃姐姐，目下无人的人很。 怎么工部侍郎家的也来了，这一身肥肉，也想来竞争？ 朱毅看到他们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他们。 双方脸上的神色有一丝破裂，随即又马上挂上了笑脸。 “呀，世子爷，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又来一个竞争对手啊。 说来他们几个相遇也是巧的很。 京城下江南，走的水路，几人都在同一艘船上相遇。 起初相遇都说自己来走亲访友，结果船一路靠岸，这几人都不曾下船。 众公子爷虽然不求上进了一点，但是对于朝中关系还是稍微有些清楚了。 这都过了他外祖家了，都不下船。 抵达临安的倒是默契的很啊。 可没听说他们之中有人有亲眷在临安府啊。 “我听说这江南风景好，特地来瞧瞧江南景致的。” “可不是，实在是家中烦闷，我出来散散心。” 有人硬着头皮开口，有人马上接话。 于是，众人一路散心，一路瞧风景，又在青山镇相遇了。 直到几人的马车在人民路上相遇，几人实在是忍不住，互相托了底。 “算了，既然都来了，那就去瞧瞧吧。” “可不是，要不是家中实在耳提面命，我实在不愿意来。” “我爹娘说，就当是来混个眼熟。” ...... 几人都说开了，平日里又都是一块相处的纨绔子弟，这几里路过来，都已经商量好了。 谁知道，居然还有人比他们脚程还快的。 沈棠看着站在家门口的几个富贵公子哥，疑惑： “你们几个也是来学习的？” 学习？ “啊，对对对，我们确实是来学习的！” “还望县侯能指点一下我们。”让我们几个回家好交代。 片刻后，众人在沈家小院坐成一桌。 沈棠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沈棠。 这沈棠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同他们见过的那些顶级的世家贵女还是有些差距。 就拿现在来说吧，那些世家贵女可不敢跟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 喝的还是寡淡无味的白水！ 实在是太无礼了！ 沈棠看着这几个人，里面有京中权利中心之外的公子哥，也有手握实权人家的后代。 一时之间，沈棠看不懂了。 但是没关系，这个几个年轻男子的年纪瞧着也不过是十七八岁而已，放在后世顶多也就是高中生大学生的年纪。 一碗水很快见底，还是沈棠打破了沉默： “实在不知道几位公子来沈家村是为了什么，诸位来的时候想必也看见。沈家村及周围，都是一些普通农家，你们说是来学习，这沈家村至今连个学堂都没有，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学的。 各位公子不远千里从京城而来，想必也是另有隐情而来。 诸位不愿意说，沈棠便不问。只是如今沈家村和周围几个村子正在建设当中，诸位愿意留下，也请自行照顾好自己，不要打搅到沈家村村民和周围普通百姓的安宁生活。” 众纨绔：就这么开门见山，水灵灵的直接说出来了？ 你都说了，那我们说什么？ 邱智学，也就是祭酒家的公子出声笑道： “县侯哪里话，我等在京城中，也是个没有实差的人，听闻县侯的事迹，心生敬仰，特地来江南，亲自来学一学，好让家中人也觉得我等虽然能力不足，但是也有进取之心。” 不愧是读书世家，这话说的就是漂亮，众人在心中给邱智学竖了一个大拇指。 有了邱智学的率先发言，其他人才开始张口说，说来说去，无非就是照搬照抄这个理由。 沈棠听完这群少爷的发言，又看了看几人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了然。 顿时脸上一笑，高兴开口： “我看几位公子个个器宇不凡，刚好，沈家村和周围村子在合力修路。几位公子要是想学，倒也是可以，下午随我一同过去，正好帮忙修路。 只是——” 沈棠说着停住了，众人眼巴巴的看着问： “只是什么？” “只是这活儿，最是劳累辛苦，我担心各位吃不了这个苦。” 沈棠装作为难开口， “几位公子都是身份贵重之人，这要是在沈家村磕碰了一点，沈棠可是担待不起。” 众人长舒一口气，还以为什么事情呢。 摆摆手，豪横开口： “县侯放心，区区修路，我等虽然不才，但是力气却也是有的是。” “就是，何须等到下午，现在就可以过去！” “县侯，带路吧。” 几个公子哥豪情万丈，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做什么英勇的大事。 一刻钟后。 几人站在道路边上，漫天的黄土飞扬。 虽然已经是金秋，但是江南的日头还是毒辣的很，稍稍站了一会，众人额头就已经沁出汗水了。 瞧着扛着铁锹在路边的铲土挖泥的百姓，几个纨绔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除了年轻力壮的汉子，他们还瞧见几个稚童，手里搬着小小的石头。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这就是各位公子下午要做的，就是和村民们一起修建道路。不过，各位公子要是觉得辛苦，咱们就回去，我呢，也会好好招待各位一番。” 众人都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招待一番，然后让他们回家。 朱毅刚想甩袖子走人，就被人拉住了; “也好，也好，今日就与民同劳作一番。” 是恒王妃的弟弟，柯高远。 沈棠故作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几位公子不愧是京城里的，谁说各位无能，我瞧着各位才是真正的心系百姓之人。待我种出晚稻上书的时候，一定要把各位的功劳一同写进奏折！” 众人一听，马上开始寻找石块和多的工具。 沈棠说要给他们写进奏折诶！ 那就是能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了！ 干！使劲干！ 沈棠看着几人干劲十足的样子，不动神色的勾了勾嘴角。 并安抚周围的村人; “这都是京城里来的贵人，这是......他们啊，和赵侍郎一样，都是好官！” 好官！ 他们如今还有官身，沈棠夸他们是好官！ 一个个头埋的更深了。 “老汉，这个活，我来！” 第111章 工作计划 修路队伍里来了几个富贵模样的年轻公子哥，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周围许多闲着的人家都到路边上来瞧瞧。 嚯！这贵公子就是不一样，瞧着面孔白净，个个都是俊俏后生。 众纨绔子弟哪里被这么多人围观过，关键是围观的人里还有不少妇人。 “那说书先生还说什么贵人都是欺压百姓的人，我看都是骗人的。” “可不是，来咱们这里的几个大人，哪个不是为老百姓做事的好官。” “虽然他们几个瞧着确实不像是会干活的样子，但是却也是实打实在做了。” ...... 京中地来的几个少爷，哪里听过这样的夸奖。 在家的时候家里人说他们不学无术，出门在外别人背地里说他们是纨绔子弟。 结果来了沈家村，人人都说他们几个是好官！ 这谁能顶得住啊。 “好累啊，我要昏过去了。” “我也是，好热啊，能不能喝点水啊。” “不行，他们刚刚夸完我们，我们就想偷懒？” “我不休息，也就是浪费点力气，好歹不用动脑子，比念书强多了。” “说的是，比念书强多了，那我就再忍忍吧。” 沈棠身子本就已经习惯了乡野的日子，自然是要比这些金尊玉贵的少爷们好上不少。 让这群纨绔子弟来修路也是存了一点心思的。 这些人集体来沈家村，如果说背后没人指导，她肯定是不信，虽然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但是这来的人也不少，甚至有几家背后也算是有些实权。 她也得罪不起，因此才想着送他们几人来修路，希望几人能够知难而退。 可不曾想，这几人虽然脸上已经是痛苦面具，但是嘴上却还是不吭一声。 这倒是让沈棠有点侧目了。 几人脸上沾满了扬起的灰尘，喉咙也是火辣辣的疼。 沈棠本意也不是让几人来吃苦，瞧见几人模样，还是开口了： “大家辛苦了，喝口水歇一会吧。” 一听有水喝，几人瞬间将手里的工具一扔，走到一边。 “啧，从来不觉得这水这么甘甜过！” “真解渴啊！” “我的腰从来没这么酸过。下午要不咱们走吧！” 有人不争气地开口，马上被反驳了。 “这就走，那沈棠指不定还怎么背后嘲笑我呢！” “被一个女子看不起，才是奇耻大辱！” “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工部侍郎家的胖儿子卫明开口， “我不走，我爹总说我不如我大哥，区区修路罢了，我才不会回去。” “而且，指不定，他们还派人来偷偷监视我呢。” 其他一听，别的不说，最后一句很难不认同。 每次只要他们出门犯了一点事情，马上家里就来人了。 于是，在沈棠略微惊讶的目光中，几人居然又开始了。 “各位公子既然心系百姓，沈棠替这周遭的百姓谢谢几位，只是我等会还有事情，就不奉陪各位了。” 沈棠说完就走了。 这也不是假话，她今日要去瞧瞧那几个作坊建造的进程。 又派人传了个信给林知县，告知他沈家村来了几个京中子弟。 林知县同京中有联系，刚好也能帮忙打听一下，这几个人的来意。 就在沈棠去巡视作坊建造的这段时间，沈家村可是因为这个几个少年的到来掀起了不少的风波。 众人都在跟柳氏好奇地打听。 毕竟个个都是俊俏的少年郎君，听说又是京城来的，这明眼人一瞧就是冲着沈棠来的。 刚巧年纪又相仿，这很难不让人想歪。 柳氏哪里能知道呢，只能打了个幌子说是朝廷事情。 林家村有了建过作坊的经验，对新作坊的建造也算是有了经验，因此沈棠去实地考察的时候，只是略微提了一点点意见，便回来了。 回家之后，沈棠让柳氏准备一下，晚上在家招待一番。 柳氏原本以为沈棠会带着他们几个去镇上的酒楼。 “酒楼去了也是浪费钱，料想他们平时的开销想必不小，何必浪费呢。” 柳氏听到女儿这话，也点点头。 毕竟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几个人来沈家村且不说目的如何，但是现在看来也不会对沈家村和其他百姓有什么过多的作用。 草草打发了就好。 柳氏应声，随即就上村中其他人家中购了一些小菜，毕竟沈宅才刚刚搬进来，后院的那小块菜地也才刚刚播种而已。 村中人知道柳氏是要招待那些公子哥，菜地里挑的都是顶顶好的。 沈富贵甚至送来了一扇排骨。 柳氏虽然知道女儿不是很想热情招待几人，但是这么多年骨子里的淳朴却让她还是分外仔细。 又想着女儿如今已经是县侯了，这些人好歹也是京城来的，面子上总是要做足。 因此这顿饭，柳氏做得分外讲究。 沈棠不知道母亲的想法，回了书房，在书房写了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计划。 这也是沈棠前世形成的习惯。 按着时间算，等到月底就这一批晚稻就能插秧完毕。 九月道路就能建好，作坊想必在九月底就能完工。 等作坊建立完成以后，沈棠还想让林家村的人帮忙建立几个酒坊。 大齐如今的酒，远达不到后世那样高纯度的白酒，沈棠喝过，度数不高。 颜色也是泛黄，不如后世那般清澈。 好的酒，价格不菲，虽然她如今已经实现初步的财富自由了，但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都需要大量的财富作为基础。 难怪流传下来的史料说有些人饮酒海量，主要还是因着古代的度数实在不高。 而且，建立酒坊有个好处，就是她不仅想酿酒，还想提炼一些高纯度的酒精出来。 酒精的用途实在是太广泛了，而且哪怕她无法应用到很多场合，但是光是消毒，就可以大范围使用，毕竟古代的卫生实在是太落后了。 随便一个小风寒就能要了人的命。 将后续的工作内容写下来以后，沈棠则去了路上。 天色也不早，那群少爷们，也应该受够苦了。 第112章 明天还来 果然，沈棠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几个手脚发软，浑身湿汗的狼狈少年。 哪里还有刚来时候的意气风发。 “各位公子辛苦，今日诸位来得匆忙，沈棠来不及去镇上定酒楼了，只能委屈各位在寒舍吃顿便饭了。” 几个少年看见沈棠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其实他们几个早早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嘴贱应下这样的差事。 但是看着身边那些百姓都在热情高涨地忙碌的时候，他们几个真的张不开嘴说自己不干了。 而且，从周围百姓的嘴里，也了解到了，这条路还不是官府说要修建的，是沈棠出资修建的。 这些百姓，也是自愿来帮忙修建道路了。 想起这些百姓说的： “县侯愿意出钱，我们也不能干看着，出点力也好。” “人哪能这么不知足呢.” “你们是不知道，你们来的时候那条人民路，也是前些日子修好的。” “本来要走上半天的崎岖的山路，如今可好的，能剩下大半的时间呢！” “我老汉儿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家门口能有这一条这么好的路。” 青石板砖，一块也就几文钱。但是一条路数以万计的青石板砖，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虽然平日里不学无术，但是扪心自问，换做自己绝对不愿意掏出这么一大笔钱用来修路。 而且听说，沈棠打算将沈家村那个皂坊，分建到周围几个村子。 本来以为沈棠的本质不过是算是商人牟利行为，可是在听到沈家村皂坊那些工人的待遇的时候，也是暗暗吃惊。 逢年过节放假，发放节礼，还有衣服，工钱还高得很，一个工人一年的工钱都能赶上一个小铺子的小掌柜的了。 而且不止如此，工人要是家中有喜丧事，也能请假，听说沈棠还会给些银钱呢。 这好像跟他们想的那些奸诈的商人好像也不一样啊。 这样想来，其实沈棠这人好像也不坏啊。 沈棠不知道几人已经对她有所改观了，只是察觉到他们几个人看着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以为只是几个少爷吃了一个下午的苦累到了。 几人回去的路上跟在沈棠的身后，不停地打量这个年岁比他们还小上许多的女孩儿。 沈棠跟京中的那些闺阁女子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在京城的时候，关于沈棠的事情，只能从家里人的嘴里知道，但是来了沈家村才知道，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与众不同的女子。 她好像不在意世俗对女子的眼光，建立作坊，修建道路，分家断亲，刊印诗集，种出千斤稻子，如今又开始种从未听闻过的晚稻。 随便一件事，单独挑出来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偏生她瞧着没有任何的得意。 身上有种她本来就是如此超凡淡泊一样，好似什么事情在她眼中都不会惊起波澜一般。 或许，这趟江南，他们真的来对了。 “好香啊，你们有没有闻到香味！” 卫明本来就喜爱美食，如今饥肠辘辘，闻到这饭菜，竟然觉得更是饿得慌。 众人一早就闻到了，只是碍于没人开口罢了。 “好了，各位公子进去洗洗脸洗洗手，等会就准备吃饭。” 沈棠带着众人进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几个水缸。 沈彦听到这话，拿出一个小脸盆。 “各位哥哥不介意的话，就先用阿彦的盆子吧。” 沈棠也是点了点头。 “家中平日里来客不多，各位将就着用吧。” 说着拿了几条新帕子出来。 众人脸上也一丝羞愧，想来不是来客不多，而是在她家中洗脸的人不多吧。 几个少年也都不介意，揉了揉阿彦的脑袋，接过了盆子。 “阿彦是吧，我也不白用你的盆子，呐，这块玉佩，就当做谢礼了。” 朱毅扯下腰间的玉佩，塞到沈彦手里。 其他人见状，纷纷扯下身上的物件塞到小孩手里。 沈彦被这几个人的操作弄得手足无措，一时之间愣住，只能看着沈棠。 “哥哥们说给你，你就收着。” 沈棠开了口，小孩将东西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谢谢哥哥们。” 这些东西，对这些富家子弟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所以沈棠才让沈彦手下，毕竟她家今日也买了不少菜。 几人洗下来几盆黑乎乎的水，都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柳氏喊了一声开饭，最后众人才落座。 十来个人围了一桌，也没有男女分席一说。 倒是这几个少年，看见柳氏和沈棠还有沈清清母女三人都坐在一起反而有些拘束。 在京中，别说男女同席，就是分席也是要隔开不少距离，甚至有些规矩森严的人家，还要用屏风隔开呢。 “农家人，吃饭不讲究什么。你们不饿吗？” 卫明听完迅速落座，其他人也紧随落座。 菜色很丰富，虽然瞧着不如酒楼的好看，但是味道闻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唔唔唔！好吃，太好吃了！伯母这手艺太好了！” 这排骨，外酥里嫩，不知用了什么，香得离谱。 味道哪怕是京城的酒楼都比不上！ 其他人看着卫明的样子，自然是不信，纷纷心下怒骂。 这小子平日里瞧着话不多，老实模样，居然还惯会讨好人！ 直到筷子入嘴！ “伯母，您这手艺都可以去开酒楼了！” “可不是！太好吃了！” 真是没想到，普通村妇居然有这样的好手艺。 柳氏被看着这几个少年，快速夹菜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女儿说他们几个瞧着是纨绔子弟，哪有纨绔子弟吃饭这么会夸人的！ “多吃点，多吃点！沈棠被我们惯坏了，这修路啊，你们几个今天去了，明天可别去了。瞧着也是没吃过苦的，没等届时回家家里人瞧见了可是要心疼的！” “咳，不辛苦，不辛苦，明儿个我们几个还去！” 卫明一边夹菜，一边笑着回答。 直到腿被人碰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是，区区修路，不辛苦，不辛苦。” 真是猪队友啊！ 讲话不过脑子！脑子都被吃的占了是吧！ 可是能怎么办，这话都说出口了。 其他人只能附和着开口点头。 沈棠和柳氏都没想到这几个人还要去，互相对视一眼。 诶，算了，只能明日去林知县那里探探情况。 一顿饭，几人吃得肚皮滚圆。 喝了一盏以后，众人便坐马车回镇上的客栈了。 第113章 送水 青山镇，客栈。 几人本也就是相识，因此都在同一家客栈下榻。 “不是我说，明个儿还真去啊？” “那不然呢，话都说出去了。小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至于跟个女子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他们虽然混不吝，不思进取。但是自小也是受过贵族教育的。 没学好不代表没学过。 “我爹既然让我来了江南，我要是这么回去，指不定还怎么说我呢。” “可不是，我大哥出门的时候看我的那一眼，我感觉就是在嘲笑我呢。” ...... 几人在客栈商量了一会，要走也起码等沈家村周围这条路修完再走。 第二日一早，柳氏开门的时候，就看见昨日来吃饭的那几个公子哥已经等在门外了。 手里还或多或少提了不少东西，一见到柳氏，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热情的笑意。 “伯母，昨日冒昧上门打搅，这是一点点心意，还请伯母收下。” “对对对伯母，昨日辛苦您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样几个样貌俊俏的小少年如此亲切。 于是沈棠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朱毅等人围着柳氏，一口一个伯母叫得很是亲热。 众人看见沈棠，行了一个礼。 沈棠就听见高兴的柳氏说： “好好好，这些人就在伯母家中用饭，喜欢吃什么，就大胆说！伯母给你们做。” “哎呀，那真的是辛苦伯母了，伯母，你昨天做的排骨真好吃！” “那个鱼也鲜！” ...... 看着柳氏被这群少年哄的眉眼带笑的模样，沈棠心下叹了一口气。 果然不管到什么时候，嘴巴甜的孩子都受欢迎。 自己这段时间忙着做规划，对柳氏和沈大山倒是疏忽了一点。 家中也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那就让娘高兴一下吧。 索性，这群人过些日子就走了。 吃过早饭，沈棠带着姐弟两个去了学堂。 朱毅等人经过昨日已经知道了路，今日便自行前往。 与昨日不相同的是，今日路边上围了许多人，更多的是妇人和一些年轻姑娘。 昨日他们一来，周围村民就知道了来了几个俊俏小伙，衣着非凡。 不少人家自然也是起了心思的。 有的人家有自知之明，但是也有的人家，打起了小算盘。 “娘，你说，那几个公子真的会看上我吗？” 李翠翠是李家村大族老的孙女，长得也算是李家村比较水灵的姑娘之一。 大族老一家李家村也算是相当体面的人家，家中有不少田地，李翠翠的爹更是在青山镇上一家铺子里做掌柜。 李翠翠的兄长也是跟着老木匠学出师了，家中又只有她这一个女孩儿。 前两年就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但是李大族老看不上周围来提亲的人家，一心想把孙女嫁进那富贵人家中。 但是镇上富贵人家又上不上李家，一来二去，李翠翠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 放在后世才刚刚成年，但是在大齐也已经算得上是老姑娘了。 李翠翠被李家人嫌贫爱富的思想灌输了多年，也有个想做少奶奶的梦。 因此昨日李家听闻路边来了几个贵公子以后，就起了心思。 今日，李翠翠特地换上了一身桃红色的新衣裙，挎着小竹篮，来给在道路上干活的几个哥哥送水。 谁想到，她来的时候，路边已经挤满了人。 李翠翠还看见了不少同她一样的打扮得干净得体的姑娘。 一群山鸡，换身羽毛，就想变凤凰不成吗？ 李翠翠心里不屑。 “大哥，二哥，翠翠来给你们送水了～” 李翠翠扭着腰，掐着嗓子，往人群前头凑。 众女孩一瞧，眼神瞬间一变。 今日来路边的姑娘，或多或少都存了几分心思，瞧见李翠翠的样子，瞬间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这是劲敌！ “呦，这不是翠翠姐吗？今儿个怎么就出来了，平日不是都愿意出门吗？” 谁不知道李翠翠啊，平日里衣服都不愿意洗上几件。 之前其他村的小伙子多看了李翠翠几眼，李翠翠的母亲就毫不留情说对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翠翠也看不上周围其他姑娘，觉得她们身上一股乡下人的味道。 这李家人非但不觉得李翠翠做得不对，还认为李翠翠天生就是太太命。 李家两个哥哥瞧见李翠翠来，也是对视了一眼。 “哎呀翠翠，你怎么来了。这里灰尘大，快回家。” 李大故意扯着嗓门，朝着朱毅等人方向开口。 “大哥，不碍事的，你们为这路辛苦，我只是送水，一点也不辛苦。” 李翠翠脸上带笑，温柔开口。 “哎，小妹，你真是贤惠啊，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啊，真的是他的福气啊。” 李二马上接话，眼角不断地来回瞟。 “哎呀二哥，你说什么呢！还有这么多人呢，简直羞死人了。” 李翠翠拿着帕子捂着脸，一脸娇羞。 李大看着李翠翠的模样，嘴角一钩。 随即重新倒了两碗水，端到朱毅等人面前。 “几位公子，辛苦了，先喝点水吧。我小妹送来的，心疼我和她二哥，特地在水里加了糖呢。” 李大说得很是自得。 毕竟糖的价格不低，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上几回糖。 一户人家要是用糖水招待人，那这一定是贵客了。 朱毅看着李大笑着端过来的两碗水，皱了皱眉头。 实在不是他嫌弃这水，而是这也实在是太甜腻了一点吧。 这干活口干舌燥，还喝糖水，不觉得糊嗓子吗？ 几人又看了看站在路边绞着手帕的年轻姑娘，他们也算是风月场所的常客了，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简单的伎俩呢。 “多谢这位大哥好意，我们不渴，这糖水，你要不问问周围其他人吧。” 安乐侯虽然是个无实权的，但是好歹也是个侯爷。 因此其他人对朱毅的话也表示一致认同。 李大这两碗水端在手里，感觉周围人视线逐渐过来，也觉得分外尴尬。 心里不禁暗骂这几个公子哥没有眼力见。 “李家大哥，不如给我喝吧，我渴了。” 李大周围有两个年轻小伙开口。 李大见状，只能将两碗水递给身边其他人。 李翠翠在路边只见大哥同身量最高的那个公子说了几句话，对方竟然看了自己一眼。 他看我了，心下刚刚雀跃，就看见大哥将水分给了旁人。 一时之间，脸色有些难堪，察觉到了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 李翠翠直接篮子都没拿，转身就跑了。 第114章 探口风 李翠翠送水这件事，当日在场的人都见到了。 几乎一个下午，等到隔日周围相邻的人家就都知道了。 不少人家也在庆幸自己没有去做这事，不然丢脸的就是她们家里。 李家送水失败这件事，让不少人家都稍微转换了心思。 李翠翠更是将责任都怪到了李大身上。 那个公子明明就已经看了她了，那一眼明明很温柔，很...... 都是大哥，肯定是他不会说话，才让对方没有喝水！ 一定是！ 李翠翠为此将李大骂了一顿，还牵连了李二。 李大媳妇也不高兴，全家人都宠着小姑子，一家人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平日里只要有好的，都要紧着小姑子。 如今送水被人家拒绝了还要怪到自己哥哥身上，真的是毫无道理。 李家父母也不高兴，他们女儿放在这周围十里八乡，那也是顶顶好的。 听说最近这几个公子如今都和沈家来往。 饶是沈棠看上其中一个，那还有其他好几人呢。 明天还是得想个办法去沈家村探探沈家人的口风。 不过当天晚上，李家女儿送水的事情就传到了柳氏耳中。 吃饭的时候，柳氏还打趣几个小伙子。 “你们这几个少爷一来，这十里八乡有多少姑娘该心动了哦。” 几人听到柳氏打趣，也不生气。 “伯母，这件事，我们也没想到。” 这京中贵女，瞧不上他们，一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有心思但是也不会如此直白。 果然乡野的民风更加开放啊。 沈棠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了： “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们如果还想待在这里，肯定是会遇上不少。今日是送水，明日就有可能是送饭。甚至大胆一点，经常偶遇，或者姑娘家需要帮忙这种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沈棠想得很简单，对这些人家来说，随便攀上任何一人，就是鸡犬升天的好事。 乡野之人，手段虽然没有什么城府，但是有这样心思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沈棠扫了几人一眼，虽然他们几个心里清楚，但是碰到事情多了，难免万一会被算计。 “要不，你们明日就不要去了吧。” 这几个少爷来一趟要是带回去一个村妇做夫人，她觉得这几个少爷的家人一定会针对她吧。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她这个县侯根本毫无背景和根基。 几人夹菜的手都停了。 这好好的，怎么就想着让他们回去了呢？ “这不合适吧，他们的手段不高明，我们几个小心一点就好了。” 这两天接触下来，沈棠也察觉出来这几个少年其实没有什么城府，只是家中过分娇宠罢了。 其实本性并不坏。 就是因为他们本性不坏，所以沈棠也不愿意他们在沈家村出事情，毕竟她也有事情要忙，不能时时刻刻盯着。 “乡野之人，手段虽然粗鄙，万一成真，我不好同各位交代，各位也不好同家中交代。” “你们几个心怀赤诚，沈棠已经感受到了，若你们愿意，沈棠也愿意作陪，陪几位好好欣赏青山镇的山水。” 沈棠说完这话，便不再开口。 几人见沈棠的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 毕竟这两天修路是真的很累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去了，但是呢，我愿意出五百两银子，帮助县侯修路。” “我也出五百两!” “我出来的时候，家中没有给很多，我就出三百两！” 毕竟这可是他们亲手修建过的路。 沈棠一愣，没想到几个少爷居然还有如此热心。 “那我就替周围的百姓谢谢各位。有了这笔钱，这清水河周围附近的人家几乎都能通上路了。” 本来还有上游的几个村落，沈棠咱们没有规划修路，但是有了这笔钱，那清水河这路就能修好了。 “等路修好，我会派人在清水河畔修建一块石碑。 将各位公子的贡献刻进石碑，让清水河畔的百姓都记住几位公子的大名！” 几个少爷愣住了，随即一脸激动。 “真的吗！” “这是要给我们立碑！” “天呐，真想让我爹来这里瞧瞧，我如今也是被立碑的人了！” “哈哈哈哈，我总算压我大哥一头了！” “我，我再加两百两！” 不能输给他们！ 沈棠看着几人，压了压翘起的嘴角。 果然第二日，沈棠就收到了几人的银票。 还信誓旦旦，要等这个路修完以后才肯回京城。 他们想看这个石碑建成以后的样子。 沈棠带着姐弟两个去念书以后，几人觉得无事可做，就在沈家村瞎逛。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一会，李家人来了沈家。 李母和柳氏客套了一会，就开始直奔主题： “柳姐姐好福气啊，这沈棠自己就把门楣撑起来了。今日家中还来了不少贵客呢。可是瞧上咱们县侯了？” “哪里，他们是听了棠棠的事情，然后家中派他们来沈家村学习一下，过些日子就回京了。什么看上不看上，棠棠同他们父亲都是同僚，这也是差了辈分在的。” “这几个公子瞧着真是年轻俊朗，不知道在京中是否已经娶妻了啊。” 柳氏见李母问到这份上，又想起昨日同村人说与她听得李家女送水的事情，心下了然。 语气淡淡： “这都是人家家里的私事，我怎么知道。不过李家姐姐，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就算是没有，按他们几个公子少爷的出身，那娶的也肯定都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这也不关咱们的事情啊，你说是不是啊。” 李母被柳氏这话说得有点下不来台，心下也是恼火。 但是想到如今沈棠的身份，也是不敢露于表面。 最后只得说要回去家中做饭，走了。 呸！什么东西，自己女儿不就是封了一个县侯，得意什么劲儿啊。 要是没有想法，这几个公子能天天被你留在沈家？ 李母走出沈家大门，心里更是不悦，不住暗骂。 而此时的沈家村村口，几个小孩被几个少爷的表演吸引得死死的。 不停地拍手叫好。 第115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沈家村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用一根树枝就能耍得如此好看。 “好厉害呀，哥哥！” “哥哥教我，哥哥教我！” 一群小孩子眼中满是仰慕。 “你们夫子不教你们吗？” 有个孩子睁着眼睛看着这几个长得好看的哥哥。 “家里大哥去念书了，供不起我了，娘说等我再长几岁就能去了。” “我爹说了，等家里房子修好，二哥娶了媳妇以后，有钱再送我去念书。” “之前我娘说，没钱念不起书，但是如今她在沈棠姐姐作坊里做工，等明年我就能去念书了。” 也有几个孩子稚嫩开口： “念书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念书！” “就是，还要被夫子打手板子，我前几天看见隔壁村李家哥哥手都是红的呢。” “念书会变成书呆子的，我不要变成书呆子。我爹说了，家里几十亩地，饿不着我，不用念书。” 孩子们一人一句，但是话里话外都是没法去上学念书。 朱毅他们看着这些个孩子，小的只有五六岁，大的有些已经有十岁了。 在京城中，五六岁早就已经开蒙了，十岁都是已经差不多念完四书了。 一时之间，几人都沉默了。 邱智学心下难受得紧，他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虽然他不爱念书，但是父亲却是风雨无阻日日去国子监。 哪怕国子监休学期间也会去，京中子弟不说人人都能去国子监，可也多有族学。 没有族学，也有一些书院。 他也知道百姓家中艰苦，许多人家可能都念不上书。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一回事。 “各位，我想在沈家村盖一间学堂！” 邱智学突然抬头看着其他人，眼神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盖学堂？” “是，我——” 邱智学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说他看到这些孩子可怜，想要帮帮他们吗？ 但是这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为什么要拉别人一起呢？ “这些孩子还小，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邱智学叹了一声。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柯高远打破了沉静。 “那就盖吧，就当是给我姐姐祈福了。” 恒王妃嫁给恒王已经两年，但是肚子至今还未消息。 他跟姐姐关系大小亲近，知道恒王因为没有子嗣这件事已经有点冷淡姐姐了。 既然来了邱智学有这个想法，那就顺水推舟了吧。 其他人见柯高远张口了，也只点点头。 这个时间，沈棠还在李家村的小学堂念书，几人让孩子们带着他们去找村里的里正。 —— “什么，几位公子要给沈家村盖学堂？” 沈里正看着眼前几个贵气少年郎跟自己说的话，睁着眼睛，不敢置信。 里正在几人进村没多久以后，沈棠就让人来送消息说这几个人都是京中豪门世家的子弟，让沈里正通知沈家村的人不要害怕但是也不要过分去打扰。 沈里正将这个话暗暗传遍了沈家村，因此沈家村姑娘和妇人才没有对几个少年郎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在李家女送水这件事传到沈家村的时候，沈里正还庆幸幸好已经提醒过村人了。 但是同样也知道这几个公子哥虽然年轻但是也不是什么能糊弄的人。 可是现在，这几个年轻人居然跟他说要给沈家村盖学堂。 “沈里正不用担心，我们只是看到村中许多孩子，已经到了念书的年纪，却还在家中。 有些孩子我们瞧着也是分外聪慧，也是起了爱惜之心。” 沈里正看着几个年轻人，眼眶泛红，还是叹了一口气。 “各位公子不知道，这学堂好盖，村中人搭把手就行。但是各位也见到了沈家村周围十里都是乡野之地。哪有什么读书人呢，就算是有几个读书人，但是都已经考取功名了，都不愿意回到村里来。” 沈里正说的是实话，农家子弟念书本就是为了改换门庭，有些已经有些功名在身上的，自然是已经搬走，不在农村里了。 “各位少爷出身富贵，但是我们是普通农户，且不说夫子束修，光是那笔墨纸砚，这一年下来也要许多银钱。” 笔墨纸砚，如今虽然已经有了纸，但是那笔墨价格本就金贵，更不论砚台了。 所以农家子念不起书，不是因为交不起束修，而是念书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就算是能负担得起，那考取功名还要另外的银钱。 邱智学等人只顾着一心想给沈家村盖学堂，但是忽略了最关键的点。 听到沈里正这话，几人才知道原来农家念书真的不是一个轻易能负担的事情。 几人兴致冲冲来，垂头丧气而回。 沈棠回到家中，就看见家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一排少年。 一个个头埋在手肘上，好不丧气。 “沈棠，你们念书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沈棠点点头，她们几个的学费确实挺高的，但是李夫子也是个好人。 沈彦和沈婉婉的束修并没收。 “怎么想着问这个？” 这好端端的怎么关心起她念书来了。 邱智学把今天的想法跟沈棠说了一下。 沈棠看着他们，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给沈家村盖学堂，这件事其实一直在我的计划里，但是今日里正同你们说的，正是我没有立即开始建学堂的重要理由。 成立学堂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总要有人愿意做夫子，学生愿意来念书，百姓能够负担得起。学堂才能成立。” 她给沈家村捐了几十亩族田也正是想要将后期族田的收益一部分用于补贴沈家村在建设、教育、医疗上的不足。 但是如今基建上还没完善，村人基本温饱都还没完全解决，她想稳扎稳打。 大齐的环境和后世不一样，这里有世道有封建的官僚和皇权，她出不了一点错。 何况，她是个女子，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和苛刻。 可是如今，几个贵公子，居然主动说要建立学堂。 何不顺水推舟，先把学堂给盖了，至于夫子和其他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 再穷不能穷教育。 第116章 建学堂 “既然如此，那我去跟里正商量一下，看看学堂盖在哪里合适。” 沈棠的话，像是一把火，又重新点燃了他们眼中的光。 “走走走，还等什么，一起去吧！” 几人说着马上站起来，要不是估计男女有别，甚至都想上来直接拽走沈棠了。 沈棠带着几人重新去了沈里正家。 “当真要建？” “是，几位公子古道热肠，我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还请里正辛苦一下，这几日陪几位公子好好挑选一下地方。我只有一条要求，距离清水河远一点。” 沈里正点点头。 孩子们小，天性贪玩，是该距离河边远一点。 沈棠将人委托给沈里正以后就走了，离开的时候还能听见他们在商量要用上好的木头和砖做盖学堂的料子。 当日下午，沈里正又召集了两个身体硬朗的族老陪着几个少年在沈家村逛了一圈。 最后选址敲定在村东头中间的位置。 是以，当天作坊的工人下工，就知道了沈家村要盖学堂的消息。 有几乎人按捺不住，平日里同沈家关系要好，纷纷上门来打听。 “是要建学堂，但是只是先盖学堂而已，其他的暂时还没有说法。” 但是上门来打听消息的人可不管后面半句话，只是听见了前半句的肯定。 要建学堂，要建学堂啦！ 沈家村也要有学堂了！ 看着折返回去的那些人脸上的惊喜，或许提早盖学堂真的是对了。 柳氏也听说了盖学堂是几个少年的主意，当天更是做了极为丰盛的一桌子菜。 —— 月底，每个村村口都挂了红布。 道路修好了！ 宽阔平整的青石路上，前头立着几匹马，马背上是几个青春肆意的少年郎。 几匹大马后面，跟着的是沈家的马车，有根家的牛车，李家村的驴车..... 长长一列，家家户户都把家中有的牛和驴都牵出来，要在这道路上走一遭。 沈棠坐在自己马车上，其他牛车和驴车上也都坐上了人。 随着前头少年先起步，她们缓缓跟在身后。 道路两边都是出来的观看的人，甚至队伍的后面也跟了不少百姓。 一些两鬓斑白的老人，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浑浊的双眼隐隐泛泪花。 他们的日子要不一样了啊。 沈家村村口前的路，是通往清水镇的路，刚好是众村之间的一个交界。 等沈棠她们回来的时候，几个族老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身边还有红布盖着的一块大物。 巡路完成！ 沈棠下了马车，招呼朱毅等人。 “你们几个一起来！” 几个少年隐隐猜到是什么，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 扯下红布，赫然就是一块半人高的石碑！ 石碑上刻的是： 安康路。 民风淳朴，盛世年景，修安康祈太平康盛。 安康路共耗资......为了彰此举，特立功德碑以记之。 碑文是请人专门篆刻的，村中人不识字。 沈彦自告奋勇站在碑前大声诵读，几个少年脸上和耳朵都泛起明显的红。 伸出手想去捂沈彦的嘴，被村人拦住了。 “念，大声点，做好事哪能不留名呢！这捐了这么多钱，就该念出来!” 柳氏对着外甥说。 村中其他人听见，也纷纷嚷着要念，还要多年几遍。 几个少年从小吃过的挂落不少，但是来了沈家村，人人都对他们赞赏有加，如今这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的夸，实在是受不了，落荒而逃。 他们不过是捐了点钱而已，这些钱平日里他们一月都不够花，但是沈家村却给他们立了功德碑，好似他们做了很什么了不得大事一般。 接下来的日子，几人走在村里，受到了空前的热情，甚至有些人家还杀好了鸡送到沈棠家，说是给几个公子补补身体的。 “你说，我爹怎么就不来呢！” “不行，我得写个信，让我爹知道我做了什么！” “诶诶诶，你别写了，你这写的就是感觉去邀功去的，沈县侯会写好的。” “咱们啊，这叫什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几人凑在一起，这几日脸上俱是春风得意。 道路修完以后，林家的工程队以为能休息了，结果又来活了！ 而且，居然是沈家村要建学堂！ 于是道路修完没几天，沈家村来了不少存的里正。 沈里正看着几张老面孔，一肚子不耐烦。 “沈兄弟，你瞧你，这村里盖学堂也不知会一声！” “可不是，你们沈家村如今人都在作坊里做工，我看这个学堂，我张家村是一定要来帮忙的。” “我王家村也是要来帮忙的。”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沈里正叹了一口气：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嘿嘿，要不说沈家村日子过得好，我张家村的子弟到时候能来沈家许堂念书吗？” 张里正笑着开口，眼尾的皱纹都深了。 其他人也都笑着。 只有李家村里正不吭声。 这十里八乡只有李家村有个小学堂，虽然破旧，但是也是唯一的学堂。 周围村中稍有能力的人家都会送家中子弟来李家村学堂，李家村里正因此在一些大户面前也算是得脸。 但是如今沈家村要建学堂，而且瞧着周围这些人的样子，怕是以后沈家村的学堂就没有多少学生了。 李家村的学堂虽然只有李夫子一人，收不收人也是李夫子说了算。 但是没有李家村里正的同意，这人根本就机会走到李夫子跟前去，毕竟这学堂也不是李夫子一人的学堂。 因此每当有人家的孩子想要送到李家学堂来，李家村里正或多或少都能收点礼。 “各位如今也是我沈家村的常客了，我也就不瞒各位了。这学堂啊，只是刚刚准备建立，但是县侯说了，具体的要等建成以后再说。” “话是没错，但是我们也想请沈大哥在县侯面前多多提提我们村。” 众人看得很清楚，沈棠是个有本事的人，学堂建得一定会好很多，送孩子念书本来就是为了让孩子有好的将来。 自然是择优而选，更何况，家中孩子要是能跟沈家村人交好，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沈棠可是他们的族亲呢。 沈里正嘴上自然是应下这件事。 李家村里正在回去的路上，神色不明。 第117章 希望学堂 对于沈家村要建学堂，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 几乎所有的村子能上得起学的人家都想去，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沈家村。 甚至已经有人在猜测会不会将李家村的李夫子请来当夫子。 毕竟周围只有一个李夫子，还是沈棠他们的夫子。 但是沈棠丝毫没有透露半分，上午上学，下午就在作坊研究新品或者去桃地里面瞧瞧。 道路建好没几天，晚稻也开始插秧。 插秧结束，学堂建设也进入尾声。 房梁用的都是村民上山找的上好的杉树，更不论用的砖瓦都是上好的。 甚至都不输沈棠家的新宅子。 木匠们早早就打好了书桌，但是却不是像大齐普通的低矮的长桌。 而是高高的，像是后世的课桌一般，当然这也是沈棠建议的。 念书的孩子年纪都还小，生长发育还是很重要的。 木匠们当然没有意见，毕竟这样一来耗费的木材和时间更多，他们也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学堂是在九月初落成的，但是几人为了学堂名字颇有争论。 “学知堂！” “明理学堂” “青松院！” ...... 几个少年都是给书院投了钱的，一时之间谁都不肯服气对方。 该死的胜负欲。 “县侯，你来说说，叫什么名字好！” 最后几人争执不下，来问沈棠。 “不如就叫希望学堂，希望所有孩子以后都能明理知学。” 在后世，也有个一些学校，叫希望小学。 她希望在大齐也有人能将读书的希望带给所有普通平民的孩子。 “希望，这个好！希望学堂这个好!” “那就叫这个！” 如今的他们还不知道，在未来的岁月里，无数的希望学堂建立在大齐辽阔的疆域里面。 从黄沙边境到宽阔海城，从极寒北地到炎热黄州，四处都有希望的影子。 而大齐也因为希望学堂，出了许多寒门学子。 翌日，上课结束。 沈棠留下找了李夫子。 “夫子，想来沈家村建立学堂这件事您也已经知道。学生有两件事，想请求夫子。” 李夫子看着这个女学生，如今已经三品县侯，但是却依然日日来学堂。 “沈家村的学堂会有更多的学生，学生希望夫子愿意来沈家村教学。沈家村的学堂，不会拒绝想要来念书的孩子，只要孩子愿意念书，沈家村的学堂都会收。 还有一件事则是希望夫子能够给学堂写个门匾。” 李夫子沉吟半晌，点点头。 沈家村要建学堂他早就知晓，也猜到沈棠会问他是否愿意。 “你既然问了，我也不瞒你。为师只不过是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是，给孩子们启蒙做得，再往后也就无能为力了。” 李夫子说着叹了一口气，一个县镇才取百名秀才，他如今的年纪早就过了想要考取功名的时候。 也没有了那时候的精气神了，这些年在李家村教书倒也过得下去日子。 收了沈棠这个学生以后，收的束修多，儿子的身体也好起来了。 他如今过这样的日子已经很是满足了。 沈家村的学堂他见过，建得很漂亮也很大，最少都能容纳上百学子。 李夫子唯恐自己教不了这么多学生，也担心自己启蒙以后，其他的教学内容不够好。 “夫子为何不再去努努力呢，这么多年，潜心学问，夫子的能力一定是比那些年轻学子要扎实的。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学问这个东西，向来都是天道酬勤。 夫子笔耕不辍这么多年，之前没有去考场也是因为放心不下家中，被杂事所累。为何不等来年再去试一试呢。 不为自己，就当是为了师兄和师娘，夫子也该去试试。” 沈棠说得恳切，她知道李夫子其实并不是学识不够，只是少了几分冲劲了。 李夫子家中最多的就是书，书中密密麻麻都是注解，而且沈棠觉得李夫子的学识其实已经远远高于童生了。 这是这么多年自己没有常识，缺少的只是少年人身上的冲劲。 虽然沈棠并不觉得念书一定是为了功名利禄，但是在大齐，或者说古代，身上有功名之人做事会顺利许多，做人也会更加受人敬重。 况且，李夫子有这个实力，只是缺个人推他一把。 李夫子看着沈棠恳切的目光，又想到了家中事无巨细的妻子和身子已经逐渐好转的儿子。 家中的生活也已经不复之前那般困窘，因着沈棠的束修也攒了一些银钱可以备考。 “此事容我想想，至于你说的学堂门匾，叫什么，我写于你就是。孩子们有书念是好事，你这孩子还说什么请求不请求的。” 沈棠离开以后，李夫子回家的路上也开始沉思。 李家小院。 方氏见到丈夫回家以后，神色有异，便开口问： “这是怎么了，可是你那些个学生又闹你了？” 李夫子摇摇头，学生们虽然有几个玩心重，但是平日里对他这个夫子还是颇为敬重的。 “那这是怎么了，心中有事，说出来与我听听。” “夫人，你说明年我再去考上一回如何？” 方氏听到这话，脸上惊讶极了，急忙点头。 “这当然是好事，你愿意再去考一回？” 方氏很早就嫁给了李夫子，李夫子考上童生以后，又考了几回，都未能榜上有名。 恰好，那个时候她有了身孕，生下孩子以后，以为丈夫还会继续考。 可是没想到，儿子身体不好，往后的十来年，夫妻二人为了儿子是身体，家底都掏空了。 李夫子也不再去书院，二人卖了东西，又回到了村里。 在村子里做起了教书先生，才能维持儿子的药钱和平日的生活开销。 方氏心中也有愧疚，觉得是自己未能给丈夫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才让李夫子失去了考取功名的机会。 好在去年收了沈棠这个女学生，逢年过节又经常送来好东西，家中的日子才渐渐好了。 如今听到丈夫说要再去考一考，她如何能不高兴。 “这些年，我总盼着家中能好起来，这样你也能重新来过。” 方氏说到这里就不说了，眼眶红红看着李夫子。 二人多年夫妻，李夫子又怎么看不懂妻子。 这一次，他定要挣个秀才回来！ 第118章 横渠四句 没过几日，学堂门匾已经请人做好，盖着红布，高悬于学堂的大门之上。 九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沈棠几人决定在这个对书院进行揭牌。 村中不管男女老少都来围观，甚至来了许多其他村的孩子和百姓。 都想瞧瞧这新学堂的模样。 众人拜了孔子相，走了礼。 红布一掀。 希望学堂。 两边的门上也挂了两副木联。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百姓多不识字，但是也有些人认得几个字。 “希望学堂？怎么不是沈家村学堂。” “我也以为会是沈家学堂这类的，这居然叫希望学堂。” 沈棠站在众人面前，神色凝重。 “各位乡亲，希望学堂于沈家村正式建成。落成以后，凡是年满五岁的孩子，都能送到学堂来念书， 不拘男女！李夫子将是希望学堂的第一位夫子，希望来念书的学生们能够好学不倦，他日蟾宫折桂！” 沈棠这话刚刚说完，就听见有人问： “女孩咋能读书呢！” “可不是，女孩儿念书有什么用啊！” “将来都是要嫁人的，没什么好念书的。” “县侯是女子，想必也对女子多有照拂吧。” 但是更多的是窃窃私语，也不敢大声说出来。 朱毅等人倒是没有什么异色，京中也有专门的女子书院，哪怕没有女子书院，家族里的族学各家女子也是去的。 “学生们随我进来，其他人就不必进来了。” 沈棠说完这句话，就带着学生进去了。 李夫子的学生不多，至今也不过十来个。 百姓倒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学堂在他们眼中是个神圣的地方。 学堂建得方方正正，一圈都是屋子，中间是一个小亭子。 亭子里摆了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子，周围种了一些村人们在山上挖来的野菊花。 亭子周围种了几棵桂花树，也是意味着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四个角落种了几棵松柏，也是希望学生如松坚韧不拔，如柏斗寒傲雪。 但是最让人侧目的还是进门的砖雕照壁，照壁简简单单，并无什么雕花，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取自张载的《横渠四句》。 孩子们不太懂，但是朱毅等人却呆在了原地。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他们看着这照壁双脚被定住了一般。 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动。 沈棠站在壁照前开口： “我知道很多人念书为了求取功名，改换门楣。但是也有学多人满怀一腔热诚，为这个国家和朝代奉献。不管是为了什么读书，我希望大家殊途同归，不管何时，莫忘来时之路。” 沈棠摸了摸年纪最小的孩子的脑袋， “你们现在还小看不懂没关系，会有懂的那天的。” 接着丝毫不理会在心里掀起波澜大浪的几个少年，带着其他学生在参观了一圈。 本来是要李夫子一同前来的，但是李夫子去了府城寻一些书籍，便错过了。 但是沈棠猜想，想必是李夫子已经想清楚了。 去府城可能是寻找一些当下的时文之类的，心中也莫名高兴。 照壁后面刻的则是几个少年的名字和捐赠金额。 “我们何德何能刻在这些话的后面呐。” “我要回京城，我要把这几句话当面念给我爹听听！好让国子监的人瞧瞧什么才是读书人的根本之心。” “哼，那些读书人，自以为会念几首酸诗，就自封才子。就该让他们瞧瞧这个！” “我突然感觉自己很想去念书了！不求功名，但求本心！” ...... 有些时候，有些话，虽是浅浅一瞧，但是却烙印在心。 几个少年在书院建成以后的第二天就回去了。 这段时间在沈家村的日子，他们觉得是他们这十几年来做得最好的事情。 柳氏还准备了不少干粮让他们带着，沈棠没什么好给的，作坊新出的桂花皂让他们带了一点回去。 少年走后，沈家村再次回归平静的生活。 学堂新收了好些个学生，但是李夫子已经决定准备再次参加乡试。 因此李夫子喊了儿子来书院给那些新收的学生启蒙。 书院落成以后，沈棠特地将学生按照念书程度的不同分成两个班。 基础差或者刚刚入学的由李师兄带着，基础扎实的由李夫子带着。 虽然新收了许多学生，但是沈棠没有见到一个女孩子。 果然大家对女子念书还是存在着极大的偏见。 但是这个事情只能等到来年再说了，因为作坊建成了。 作坊建成以后，沈棠就带了一部分人去新作坊。 一来是因为沈家村的老工人更加熟练，而且同为沈家族人她也更加放心。 二来是因为沈棠也想让作坊的领导班子是沈家村的人，更加方便管理。 毕竟这快近一年下来，沈棠对作坊里的人也有了不少了解。 但是下游的村子距离上游比较远，沈棠将之前约定好的那辆马车也买了下来。 用做作坊专用，也就是后世的班车。 沈大山则负责将沈家村的人送到各个分坊上去。 “你们是沈家村的人，也是我的亲族，是我的长辈兄弟。你们过去，不必再做事，只需要替我管着那些人，督促他们做事即可。你们的工钱会涨，沈家村的这个作坊后续也会陆陆续续停工转成别的。” “那其他乡亲们怎么办？” “我们去了那边，村里还有好些人呢不是！” 有人着急了，各家都是亲人，虽然自己也算是高升了，但是想到作坊不开了，众人心下还是有些难受。 毕竟她们是看着作坊日益壮大的人，如今却要告诉她们作坊要没有了。 这叫她们如何不难受。 “各位莫急，这件事，我早已经有了考量。” 果然翌日，沈棠在作坊上工之时，召开了棠记作坊员工集合。 “各位，其他村子的作坊已经建成，咱们沈家村的作坊，以后就要停工了。” 沈棠说完，果然众人开始骚动。 停工，那她们以后上哪里赚工钱啊，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啊。 “但是各位不要着急，各位想必今年也攒了不少银子。作坊停工以后，大家回去，清点一下家中有多少田地，除了不种粮食以外的，统统清点一下。 各位啊，以后帮沈棠种些东西，沈棠按照市价收购！” 第119章 出租田地 种别的东西？ 众人不解，除了粮食，大家还能种什么呢？ “各位在作坊做工，想必也知道我们棠记的皂，除了随着季节时令的变化会推出不同的皂品，也会随着大齐风俗的不同推出不一样的特色皂品。 不瞒各位，铺子的皂，早就已经供不应求了。但是制作皂品的原料还要从各位手里购买。” 有脑子活络地迅速转过弯。 “东家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地里种上一些花或者应季的果子卖给作坊用来制皂？” 沈棠赞赏地点了点头。 “往日里，大家也知道，作坊里的一些鲜花果子，香料都是外面去采购回来的。 既然作坊都是需要这些东西，那大家伙为什么不自己种呢？再卖给作坊呢！” 作坊负责采买的金桂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入夏以后，香皂需求量增大，沈棠就让金桂负责作坊的采买，又让一个婶子给她帮忙。 她自然是知道作坊平日里的采购需求量是多大。 “东家，那我们种些什么好啊！种花还是种果子啊！” 有人迫不及待问。 “所以需要各位婶子回去算算家中能空出多少地来种，但是此事大家先莫声张。等我们算出来以后，自然会告知各位婶子。” 是以，今日下工以后，家家户户都在盘算家中能空出多少地来。 沈棠这几日都在下游的新作坊。 新作坊招工，沈棠带着几个年轻的沈家村姑娘都在场。 采用的是现场招工的模式，挑的都是作坊所在村子的妇人和姑娘为主。 作坊建得大，招的人手也多。 除了招一些女工以外，作坊还要招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来保护作坊。 虽然说如今基本上大家都知道香皂产业是沈棠名下的，但是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所有的作坊除了做工的地方，同时还有餐厅，配备了厨娘。 村中没有招聘上的人家，沈棠也愿意从她们手里采购蔬菜和瓜果。 基本上，一个作坊就盘活了一个村。 沈棠也尽量做到先满足一个村里的每一户人家。 一户人家哪怕符合要求也先招一个人，除非人手不够，再进行二次招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 要说变化最大的还是沈大丫和沈水儿。 两人跟在双胞胎姐妹身后，如今更加沉稳，做事也更加稳妥。 第一个作坊是草木灰作坊，招人结束以后，沈棠就让沈大丫留在作坊里做管事。 沈大丫听到沈棠点她做管事的时候，心下一惊。 “东家，我，我不行的！” 她只不过才多大年纪，管理这么大一个作坊，她不行的。 “你可以的，大丫，这些日子你的成长，我们都看在眼里。作坊里你也不用做活，帮忙瞧着点人。你跟张婶儿一起，她负责指导工人，你负责管理。” 人总要历练，沈大丫是个最老实不过的人。 草木灰作坊是最没有什么难度的，因此沈棠将这个作坊交到她手里。 有了第一个作坊成功开工，第二个作坊也成功开工。 短短几日，这些个作坊已经开工。 由第一个作坊将草木灰生产好以后，送到第二作坊...... 流水线般的生产模式，让整个作坊的效率高了不少。 至于皂基，沈棠则让人放在了沈家村的作坊里。 她只要过一段时间假装去镇上采购一些混淆人视听的东西，再将一部分皂基从系统中取出放在作坊里。 随着新作坊的成立和开工，香皂的价格也做了相应调整。 基础的香皂，如今只要一两银子一块了，这可比澡豆都便宜了不少。 因此渐渐地，一些稍有富余的人家也能买上一块用用。 省着点用，一块皂一家人能用上不少时间。 但是对于精品皂，价格却还是没有调整，毕竟沈棠要靠着赚钱。 三日后，各家将家中剩余的田地都统计出来了。 沈家村共计有接近一百多亩的空地，加上之前沈棠给族里的族田，一共是接近两百亩地。 至于种什么，沈棠看了看这大半年来各色香皂的销量。 销量最高的还是那些花香皂和果香皂。 其中又以梅花和桃子味最受欢迎。 这也多亏了当初“一枝春”的营销结果。 种什么呢？ 如今她的手里，果子的种子自然是不缺的，但是有些果树的成长需要多年才能结果，这就是比较棘手的一件事。 那为今之计，只能先短暂地种上部分一年生的花卉，再对多年生的果树进行培育。 族里的那五十亩地，沈棠取了二十亩，种了荔枝树，又取了二十亩留作橙子树，剩余的十亩，来年用来播种稻子。 农户手里的，沈棠统统考察了实地。 发现村中人空出来的地，几乎都挨在一处，几乎都是旱田。 这让沈棠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将这些田里都种上桃树，等到春日，桃林灼灼，或许能给沈家村带来不一样的风景。 桃林下还能种一些其他的花卉，秋海棠，鸢尾花，杜鹃花，甚至还能种些山茶花。 沈棠眯了眯眼睛，似乎就已经想到了那样的场景。 说干就干！ 那五十亩族田，都是沈棠给的，族里自然是不会说什么，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沈家村的族人听说要在地里种桃树，也没有什么意见。 “沈棠有两个想法，一个是租用各位的旱田，用来种桃树和花木，聘请各位帮我种，一亩地一年五两银子。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各位自己种，届时我来收购各位的桃子，按照市价收购。只是桃子开花结果也需要不少时间，这几年的费用需要各位自行承担。 桃树的种子，我会给大家提供，大家可以考虑一下。” 沈棠说这个方法，也是考虑到桃树结果需要时间，中间空窗的几年，百姓需要自行承担。 沈棠这话，也让人纠结。 一亩地五两银子，田地多的，一年就是几十两银子。 如果自己种，卖给作坊，结的果子多，卖的也就多了，但是果子的价格，年年不一样。 更不论前几年分文不赚，还要倒贴时间。 但是不管怎么样，作坊一个月几百文钱，一年到头也是几两银子。 可如今只要帮忙打理田地，种种花木就可以了。 家里人口和田地多的人家已经想好了： “东家，我们选择出租田地，帮东家种！” 有些人还在算，就听见有人说： “这万一遇到个旱涝，要是没种出结果来呢？” “遇到天灾，租田的自然由我承担，但是卖给作坊的，就要自行承担了。” 沈棠回道。 “东家，我愿意种桃树！东家租我的田地！” “东家，我也愿意出租田地！” 第120章 买人 本来沈棠是想让村民种，然后自己负责收购。 但是这样一来也会出现很多令人难以统计的事情，收成好坏，气候变化，时令价格。 这些果田对于沈家村村人来说，是额外多出来的收益。 沈家村村民也考虑到桃子在前几年是结不出果子的，那自己要浪费很多年时间。 但是一亩田五两银子，只要自己出租得够多，哪怕是在桃子幼苗时期也能有不少收入。 沈家村陷入一阵买地热潮。 于是，沈棠手里又多了一百亩左右的地，这一百亩，沈棠种了五十亩荔枝和五十亩橙子。 荔枝价格本就高。 而且荔枝浑身也是宝，荔枝的壳可以用作香料，果子能做皂也能吃。 橙子也是一样，更不论，橙花的味道好闻，想必做成皂自然也好卖。 沈家村人前脚在水田刚插秧结束，后脚就在旱田里翻土。 殊不知，这地在他们眼里可不是普通的泥土。 他们翻动的啊，都是银子啊！ 五十亩族田是最后弄好的，家家户户都上阵帮忙。 “诶呀，这下可好了，我们家租出去三亩旱田，就是十五两呢！这赶得上在作坊做两年呢！” “可不是，我家也租出去了两亩地！十两银子呢。” “要不说咱们村运气好，出了一个沈棠呢！我嫂子啊，听说了这事儿，还问我她们能不能种呢。” ...... 沈棠的动作很快，各家来领种子的时候，就将租赁契书签好了。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种子的存活率和出苗率都不是一般的高。 沈家村的村民明显也感觉到了，这桃地根本不需要怎么打理。 但是沈棠明显的就已经感觉到随着作坊的扩张和桃地的租赁以后，身边的人手反而不够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人手，是那些识文断字的人不够。 加上婉婉表妹，如今也就是她们几个人会算。 不够，完全不够。 得找几个人会认字的帮手。 沈棠带着人去了青山镇上，找了牙行。 对方一听是沈棠，脸上笑容满面。 “原来是县侯啊，不知道县侯想要找什么样的丫鬟啊。” “我想找几个认字的姑娘，不知道掌柜这里有没有。” “这.....这认字的姑娘可不好找啊。” 掌柜的皱了皱眉头。 一般能认字的姑娘家，想必家境也不错，很少被卖到牙行来的。 “但是县侯运气是真的好，这有姐弟两个，姐姐今年十五岁，弟弟今年才五岁。是被一个落魄秀才卖过来的。那老秀才喜欢喝酒赌钱，家业都败了，就把一对儿女都卖过来的。” “那个女儿，倒是认得几个字，但是也不多。只是倒不是我心善，这姐姐好卖，但是弟弟不好卖。因此这两个是一块儿卖的。” “带我去瞧瞧吧。” 一堆稚嫩的孩子里，沈棠一眼就看到了牙行掌柜说的那对姐弟。 牙行掌柜招呼姐弟两个上前。 “叫什么名字？” 许是看沈棠是个年轻女孩儿，对方轻轻开口： “我叫林绿竹，这是我弟弟林朝雨。” “你认字吗？” 林绿竹点点头。 爹早年还没染上酒瘾的时候，也是教导过她的，因此她认字。 只是后来，爹染上了酒瘾，喝完酒回家就打娘，后来娘受不了，说出去借点米以后就没回家。 爹的酒瘾就更大了，家里的田地卖完以后，就将家中的书也卖了，后来没得卖了，他们姐弟两个就进了牙行。 “那就跟我走吧。” 沈棠看着这姐弟两个。 有些时候，就这么奇妙，这姐弟两个还挺合她眼缘的。 本意是找个认字的女孩，至于这个男孩，就给小阿彦做陪读吧。 “县侯，一共二十两银子！” 沈棠也不管，付了钱，就把人领走了。 绿竹走出牙行的时候，才知道眼前的女孩儿就是周围人人挂在嘴边的宁安县侯。 沈棠直接将人带回了沈家村，柳氏在看见姐弟两个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解释一番以后，柳氏才回过神来。 沈棠让姐弟俩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绿竹在牙行待了一段时间了，也学了一些规矩。 收拾整齐以后就带着弟弟给沈棠来磕头。 沈棠受了这个礼，倒是柳氏在听得到绿竹叫自己老夫人的时候惊了一下。 沈棠可不会像一些人一样，对刚刚买来的人就报以最大的善意。 姐弟两人的身契也在自己身上，刚刚来，总要考察一段时间。 “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只要听我的话就好。别人的话，无需理会。” “你弟弟以后就跟着阿彦，一起上学念书吧。” 林绿竹没想到弟弟还能继续念书，又拉着林朝雨给沈棠磕头，不过这一次被沈棠拦住了。 “今日你已经行过礼了，进了我沈家的门，以后就是我沈家的人。你跟在我身边，会见到许多与众不同的事，但是我希望这些事情，只入你眼，不传于口。” “以后也不用过多行礼，沈家在家中没有刻板规矩。” 林绿竹听着这话，点了点头。 在家中没有刻板规矩，那就是在外有规矩。 沈棠的房间很大，绿竹来了以后，沈大山收拾出来一个隔壁屋子，并且在屋子中留了一道门。 对于沈彦，沈棠也叮嘱了一番。 不能因为对方是个买来的小童，就存在看人不起的心思。 而林朝雨则被姐姐绿竹暗中教育要好好照顾彦少爷，莫要因为主家容忍，而放肆。 果然没多久，大家就发现沈棠身边又多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儿。 说话接物不比沈梨和沈丹差，甚至身上还股子书香气息。 因着是沈棠身边的人，村中对她也都分外客气。 第121章 金桂出嫁 十月，早晚已经渐渐有了凉意。 作坊也迎来了第一次工钱的发放。 沈棠早在一大早就派人去钱庄将银钱取回来了，几个箱子的铜板，马车都被压得沉甸甸。 要说最期待的还是作坊工人，心思早就已经飞了。 毕竟一个月可是五百文呢！ 如今沈棠已经不插手这些简单的事情了，只在一旁看着就好。 “今日我已经让屠户给我留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等发了工钱，就去拿！” “我啊过几日赶集去镇上给我家姑娘扯块布做身新衣裳！这几年都没有给她做过新衣裳啦。” “我舍不得花，这可是我赚的第一笔工钱，我可要攒着！” “自从我来作坊上工以后，我婆婆对我的态度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如今啊，我回家都不用做饭了。” ...... 做工的多是妇女，站在一起，随便说两句，听着都很是嘈杂。 但是人人脸上都是挥之不去的笑意。 看见沈棠和沈棠身边的人，都亲热又尊敬地喊一声“东家”和“姑娘”。 有了作坊以后，香皂的生产不仅能供应得上各家铺子，甚至已经慢慢开始进行囤货了。 如今香皂盛行的还是江南地区，或者说是江南道。 别的地区虽然听说过香皂，但是更多的购买渠道还是一些货郎进行贩卖。 不仅数量少，而且价格也会翻番。 沈棠动了二次招商的念头。 沈家村人最高兴的还是种下去的晚稻如今已经开始生长，虽然已经是秋意，但是沈家村的稻田里确实一片麦青色。 林知县也来过好几次，甚至还派了县衙里掌管农事的小吏来学习和记录晚稻的生长。 十月底，沈家村有喜事。 沈金桂同隔壁村木匠家的儿子定了亲，月底开始慢慢走礼。 村里的孩子们是最高兴的，因为每次有人家有喜事，他们总能分到糖果。 其他人家也都高兴，多多少少都会送上一些礼。 贵重的有布匹粮盐，轻的也有鸡蛋之类的。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让沈家村的姑娘去了别的村子，不好被人看轻了去。 沈棠知道此事，特地给沈金桂放了假。 也在思索给手下得力员工什么样的奖赏。 沈金桂是她身边这几个女孩子里面，最有主见的一个。 甚至她还在担心，嫁了人能不能来厂里做工。 可见是个自己有主张，不愿意被家庭束缚的女子，沈棠很欣赏这个时代里面能有如此思想的女子。 红封肯定是要给大的，至于别的，那就是沈棠的私心，想给这个如花一般年纪的女孩儿的祝福。 十一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也是沈金桂出嫁的日子。 神金桂一身红衣，盖着红盖头。 “啧啧，这红衣服是真好看啊！” “可不是，我当年成亲的时候，不过就一块红布一盖。” “听说，对方给金桂的聘金可不少呢。” “你咋不说金桂的嫁妆也多呢！如今金桂又做了作坊的管事，男方家里才是捡到宝贝了。” “听说，东家的马车送金桂出嫁呢！” “真好啊！以后我闺女成亲，我也要去求求东家，让我闺女也坐马车走。” 以往出嫁，向来就是用的牛车。 牛身上挂朵红花，就来接走新娘子，沈棠知道以后，特地借了马车出去。 木匠是王家村，距离沈家村也不过几公里路程。 沈棠如今是这十里八乡身份最高的人家，自然是受邀。 沈棠来得晚，宾客已经早早就到了，男女双方亲眷分两边。 对于王木匠，沈棠也见过几面，是个手艺相当不错的瞧着分外老实的匠人。 作坊好些东西都是出自王木匠之手。 鞭炮声，噼里啪啦。 小孩子在屋外叫嚷着：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农家没有那么多讲究，拜了天地以后就开席了。 沈棠身份高，被安排坐在了主桌。 好些人想来给沈棠敬酒，但是又不太敢上前来。 毕竟沈棠如今跟她们已经是不一样了。 没多久，新郎也来了，继承了王木匠的手艺，村里人都亲切地喊王诚一声“小王木匠”。 王诚端着酒杯来到沈棠面前。 “东家，虽然我不在作坊做工，但是金桂这么叫你，我以后能不能也这么称呼你。” 沈棠举着酒杯同王诚碰了杯。 “金桂可是我身边最有魄力的姑娘，她这出嫁，我还真的是舍不得。 以后你可要好好待她，要是对她不好，我和沈家村可都不答应。” 王诚笑得憨厚，连忙应声。 王木匠看见沈棠和儿子聊得高兴，脸上也都是笑意。 人人都嘲笑他们家居然娶了一个比自己儿子还要强势的姑娘回来。 王木匠夫妻二人虽然老实，但是都不笨。 她们啊，那是嫉妒。 沈棠身边的那几个姑娘，听说媒婆把家里的门槛都踩平了呢。 还是他们夫妻两个眼神好，挑了这样能干的一个姑娘。 以后儿子要是好好干，指不定也有一个好前程。 思及此处，王木匠夫妻两人脸上的笑意更甚了，更是热情了。 当天夜里，王木匠家红烛透亮。 沈金桂坐在床上拆沈棠送来的礼物。 沈棠其实很想早点送到金桂家里，但是想到金桂家中还有兄弟，她就压了下来。 盒子很薄，打开里面也只有几张纸，可是沈金桂看到以后，瞬间眼眶红了。 东家，居然给她六亩田契！ 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天知道，这王木匠家里也不过只有八亩地而已，更别说，王诚还有个哥哥呢！ 关键是这六亩田契还是她沈金桂的名字！ 娘家给她的嫁妆不过是五两银子和几床棉被，剩下的就是她自己手里攒下的银钱。 这样算来，她沈金桂的嫁妆可都赶上王木匠一家的家私了。 没几日，沈棠送了沈金桂六亩地的事情就传遍了周围。 一时之间，沈棠身边的姑娘更是炙手可热了，甚至连带着沈家村的其他姑娘有不少媒婆上门来。 这日傍晚，沈棠家的门，被用力拍响了。 绿竹开门一看，只看见沈招娣满脸泪痕。 “东家，救救我吧！” 第122章 招娣说亲 沈招娣双眼红肿，满脸泪痕，被绿竹带进来以后，哭着开口： “东家，救救我吧，我不想嫁人！” 沈棠狐疑，沈招娣进了作坊以后，沈棠就让她跟着厨娘做事。 几个厨娘都分外喜欢这个老实能干的女孩儿，对沈招娣都是赞不绝口的。 而且近日来，也没有听说沈招娣家中要给她议亲啊。 沈招娣是她们家里的唯一的姑娘，同沈水儿备受宠爱不同。 沈招娣出生没多久，她的亲生母亲就走了，她爹又新娶了一个。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不假。 沈招娣的后娘接连生了三个儿子，连同沈招娣的亲生哥哥，家中就有四个男孩儿。 家中的大权都被后娘握在手里。 沈招娣能来作坊做工也是她后娘指使的，只是她后娘也没想到沈招娣如今能做到作坊厨房管事的位置的。 “我后娘说那户人家是个好的，我不信，偷偷去打听了。才知道，那户人家的儿子前几年落水以后，坏了身子和脑子。 东家，我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就跟着东家，我知道我不够聪明，但是东家，我不想嫁人！” 沈棠听着沈招娣的哭诉，隐隐猜到了。 “而且，她们还想着，我要是嫁给那户人家，距离村里就远了，那作坊管事的位置，我后娘还想让我同东家求个人情，让她的外甥女来做。” 沈棠听到这里冷笑一声。 “而且，还跟我打听金桂姐姐除了那六亩地以外，东家还有没有给别的。” “你那后娘倒是好算计。” 沈招娣平日里也是不怎么说话的姑娘，作坊回到家中，还要做家务。 发了工钱，她爹就来把工钱要走了，自己根本也攒不下什么东西，除了沈棠偶尔给身边的赏赐。 饶是如此，沈招娣的后娘也会将沈招娣的屋子翻得底朝天。 “想得倒是挺美的，还想算计我手里的东西。” 沈棠想到是自己之前给金桂送的那六亩地引起了招娣后娘的关注。 沈招娣家中男丁众多，但是这个后娘也是个只疼爱自己孩子的，加上家里田地也就只够自己吃饱，更是没有她们兄妹俩的活路。 眼瞅着金桂能有六亩地，想着将沈招娣嫁出去，沈棠也能给沈招娣一些田地。 确实这沈家后娘就是这么想的。 “你且放心，我身边的人，只要自己不想嫁人，没人能逼她嫁人！” “至于你那后娘，也得有本事从我手里拿东西！” 沈棠刚说完这话，家里门就响了。 “招娣啊，招娣你在这里吗？” 是那后娘！ 沈招娣脸上露出惊慌，沈棠轻轻地拍拍她的手。 “绿竹，将人带进来！” 沈招娣的后娘站在门口，看见来开门的人是绿竹，又暗暗打量了绿竹一眼，目光贪婪。 这丫头身上穿的衣服比她都要好！ 瞧着模样还不错，虽然瘦了点，但是配自己的儿子，也应该可以了。 “哟，是绿竹姑娘呢！我们家招娣可是来东家家里了？” 说着大力挤开了绿竹，径直走进去。 绿竹一个姑娘家，自然比不得她一个妇人有力。 “呀，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到东家这里来了，家里饭还....饭都已经做好了，快随娘回去，别饿着了。” 后娘嘴里扯着笑，手却向沈招娣伸过去。 就在快要触碰到沈招娣的胳膊的时候，被人拽住了。 “梁婶子，招娣今日就不回去了。” “东家，瞧你说的，她不回去，能做什么呢！” “这段时间，作坊新成立，我找她来问问厨房的事情。” 梁氏听到这里，撇了撇嘴。 “我听招娣说，你给她相看了一户人家？” 梁氏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狠狠地瞪了沈招娣一眼，满脸堆笑。 “这事儿您知道了，那户人家，家境殷实，招娣嫁过去，过的都是好日子！那户人家的长辈也都是出名的和善人！” “那小伙子人怎么样？” 沈棠喝了口茶问。 梁氏听到这里，以为沈招娣还不知道那人家的情况，眼睛一转， “男方自然也是好的，样貌没的说，主要人还赤诚，没有心眼儿，是个老实不过的人。招娣从小我就带在身边，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家中只有这一个女孩儿，我待她是极好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送她来作坊不是！如今还成了人人羡慕的作坊管事。” 沈棠笑了笑， “既然小伙子人不错，那改天带过来让我瞧瞧。当初金桂成亲，我也是见过王家人。 在作坊里，我是招娣东家，但是这如今在家里，都是同村的姐妹。 我知道婶子家里也不宽裕，这招娣到时候出嫁，我定然也会帮衬一番。但是这成亲过日子，对方的人品我还是要亲眼瞧过的。 毕竟我这作坊厨房管事要是嫁得人家不好，我堂堂县侯脸上也没有面子，婶子说是不是啊。” 梁氏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想起男方家里的情况。 “这......东家，那对方距离咱们沈家村远，过来也需要时间，就不麻烦了吧。” 沈棠面色一变，冷声开口。 “怎么，我堂堂三品县侯亲手教导的姑娘家，是那些普通人家想娶就能娶的吗！” 沈棠身上的气势一凌厉，梁氏就软了几分。 但是同时心里也更加高兴，想不到沈招娣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居然能得沈棠这么看重。 想必到时候沈招娣成亲，沈棠给的添妆也不少。 几个瞬间，梁氏的脑子里就多了几个想法。 “既然是东家想看看，那我这几日就通知他们，也让她们知道，我们沈家村的姑娘可是有人撑腰的。 招娣，既然东家让你说说情况，你就好好说说。 可别说错话了让东家笑话。” 梁氏点了一下沈招娣的头，笑着跟沈棠招呼一声就出去了。 沈招娣看着梁氏走出门，脸上着急， “东家，我不想嫁人。” 怎么东家还要看看男方，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吗。 沈棠安抚道： “那户人家的儿子不是身体和脑子都不好吗，我倒要看看梁氏如何办。” “你且放心。” 她有的是办法。 第123章 周家来人 当晚，沈招娣没有回家，直接住在了沈棠家中。 梁氏在折返途中一直在想该如何才能让让沈棠满意那周家。 毕竟这周家儿子身体和脑子有疾只在周家村附近流传，并未流传到青山镇来。 这周家，是隔壁绿水镇上周家村的，在村里也算的上是殷实人家。 但是周家村附近的人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了这件事，因此这亲事实在是不好说。 梁氏的嫂子是周家村人，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从中牵线。 周家许诺若是有人愿意给他们周家传宗接代，聘金能给二十两！ 财帛动人心，梁氏自己所出的大儿子就比沈招娣小一岁，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要是有了这个钱，那娶媳妇的聘金也有着落了。 别说娶一个媳妇，哪怕是娶两个都够了！ 梁氏的嫂子亲自做媒，周家自然喜不自胜，又听说沈招娣如今在沈棠的作坊里做管事，更是觉得这门亲事好。 在二十两的聘金上又加了六两银子。 因此，梁氏才着急跟沈招娣说。 可是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不愿意！ 梁氏想到周家那极高的聘金，咬了咬牙，亲自去了一趟周家村。 周家对于梁氏的到来，也有些许吃惊。 这很少有人家会在还未定下亲前就开始走动的，周家人难免轻看了几分梁氏。 “这说起来啊，还是县侯看中我们招娣，这如今让她做了管事不说，听说招娣议亲啊，甚至也想见见令公子。 周家姐姐，我也知道你们周家也是这周围出了名的殷实人家。但是总归，东家可是三品县侯呢。 招娣得县侯看重，以后说不定能让县侯请京城里的太医给令公子瞧瞧呢。” 梁氏说了一堆，周家太太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直到这最后一句，才让她动了心。 对着梁氏脸上也多了几分笑。 “这县侯真的会给我儿子请太医？” 她只有周旺一个儿子，前些年出事的时候，她简直痛不欲生。 虽然如今身子虚弱，但是平日里也不做活，好好在家保养，这些年倒是无事。 只是周旺这个脑子，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清醒。 糊涂的时候宛如稚童，清醒的时候又异常狂躁。 “沈家姐姐想必也知道，我儿的情况，这要是县侯瞧见了，会不会？” “你放心，东家只是见见，也不会多问什么。我来这里就是想让周家姐姐这些日子尽心再教导一下。让公子记一下一些简单的就好了。” 周家太太沉思，点点头。 儿子虽然宛如稚童，但是只要自己这几日调教得好，想必应该不会出大错。 思及此处，周家太太又问了梁氏一些关于沈棠的性子和喜好。 沈招娣在沈棠家中呆了一晚就回去了。 梁氏看沈招娣回家还是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没过几日，梁氏派人来沈棠家传话，说是周家人到了，已经在梁氏家中了。 沈棠这才带着绿竹等人上门。 周家太太在看见沈招娣的时候就很是满意，这样老实又能干的女孩儿，嫁进他们家，想必以后儿子也不用操劳。 沈棠到的时候，看见周家儿子坐在周家太太跟前。 周家太太起来行礼的时候，周旺也跟着行礼。 沈棠眼尖没有错过周太太藏在衣袖里的小动作，笑着开口： “这就是要跟招娣姐姐定亲的周家公子？瞧着——” 沈棠顿了顿，梁氏和周太太心漏了一下。 “倒是像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梁氏马上笑着应声： “可不是，招娣性子软，一般强势的人家，我可不愿意。可不就是相中了周家公子老实本分。” 周家太太听到沈棠居然喊沈招娣姐姐的时候，心里更是满意了几分。 这梁氏还真的没有骗她，这县侯对身边人真是不错。 “周公子今年多大了。” 周旺慢了一拍，开口： “今年十八岁了。” “年纪也是很符合呢？看来这门亲事真的是不错。” 沈棠笑着开口，刚还想问些什么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喧闹。 是沈彦拿着昨日沈棠从镇上买的陀螺和九连环，身后还跟着一群孩子。 “沈彦哥哥，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这个陀螺真好看啊，沈棠姐姐对你真好！” 沈彦手里拿着一个彩绘的陀螺，递给了身边一个比他略微高一些的男孩儿。 男孩儿拽着绳子一抽，那陀螺就飞速旋转，男孩不停抽打，陀螺旋转的飞快。 身边其他孩子不停地数着数: “二十，二十一.....四十三！” 原来是在比谁抽的陀螺转得更久。 沈棠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因此进来以后，特地没有关门，因此坐在梁氏的院中，刚好能看到孩子们玩耍的场面。 周家太太察觉到周旺的眼神已经飘到门外，正要开口，就听见沈棠喊了一声。 “阿彦，今日的大字可写完了。” 沈彦听到沈棠叫自己，收了陀螺，又转身同身后的玩伴说了一句，将陀螺收进怀里，走到沈棠面前。 “阿姐，大字已经写完了，我跟姐姐说过了，姐姐答应我让我出来玩的。” “行，去吧，小心点。” 沈棠给沈彦擦了擦额头的汗，温声道。 “让各位见笑了，这是我弟弟，年纪小，贪玩。在村里野习惯了，我们说到哪里了——” 沈棠还未说完，就看见对面坐着的周旺一下站起来，跟在沈彦身后。 “旺儿！” 周太太急得出声，只是周旺根本不理会周太太，径直跟着沈彦。 “大哥哥，你也要玩吗？” 沈彦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周旺，开口问道。 顿时只觉得怀里的陀螺被人大力夺取，周旺看了一眼，发现其他孩子手里还有他没见过的，劈手就去夺。 “你是谁啊，你要玩儿也要先来后到啊！怎么还直接抢呢！” 被抢的那个孩子不服气，死死拽着不肯给。 周旺在周家甚少出门，一时之间见到这新奇的玩具根本挪不开眼。 周家夫妇对这个儿子向来也是有求必应，周旺只觉得这几个人为什么不肯给他。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看上了这个东西，想要得到。 周旺虽然身体不是很好，但是十八岁的少年郎的力气再如何都比孩子大。 只见周旺用力一拽，那个拿着九连环的孩子就摔倒在地。 孩子的哭声瞬间响起在梁氏家门口。 周家太太和梁氏面色发白。 完了。 第124章 新添族规 “你这个人好不讲理！” 几个孩子刚刚虽然有争执，当时平日里都是一处玩耍最是要好的伙伴。 如今被这样一个陌生人欺负，孩子们自然都异常愤怒！ “你把东西还给我们！” “这是沈彦的东西！你这个强盗！” “这么大人还要抢孩子东西，你真不要脸！” ...... 孩子们七嘴八舌，围着周旺不停指责。 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试图从周旺手里将玩具抢回来。 “这是我的！” 周旺将抢来的东西直接抱在怀里，顺便将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孩子，猛地一推。 转身就跑到了周太太身后，炫耀开口。 “娘，你看，这东西好好玩啊。” 沈棠面色阴沉，看着周太太和梁氏面色都不好。 “这就是你给招娣姐姐说的好人家？” 周太太更是着急，急忙劝着儿子： “旺儿，快将东西还给弟弟们！咱们不能抢人东西！” 周旺将头一扭，嘴一撅： “不，我都没有玩够呢！” 沈棠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紧张的梁氏和周家母子。 “梁氏，沈家村如今虽然不是我说了算，但是我想我也有一席说话的地。你居然敢将我沈氏一族的姑娘，嫁给一个心智不全的人！ 你不把沈氏家族放在眼里，更是不把我这个县侯放在眼里！” 沈棠气势全开，梁氏和周家母子都被沈棠的样子吓到。 “去请里正和几个族老来，再去将村中如今在家的人都请来。” 沈棠吩咐绿竹。 梁氏听到这话才开始慌张了。 这要是全村人都来了，那她还有没有脸活了。 她三个儿子也已经渐渐长大，这要是被说出去，谁家姑娘还愿意嫁进来啊。 不，不行，不能让沈棠将沈家村众人叫来。 绿竹刚要走出门，就被梁氏一把拽住。 梁氏直接跪在地上，哭着喊： “东家，哦，不，县侯，都是这周家蛊惑我们，骗了我们。我们家也不知道这周家公子是个心智不全的啊！我要是知道，怎么会舍得将招娣嫁给这样的人家呢! 都是周家！对！都是周家骗了我们啊！县侯，你要给我做主啊！如今她骗我，下次就有可能骗族中其他人家！” 梁氏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站在一旁的周氏母子。 “我撕烂你的嘴！这个烂货，居然敢栽赃我？县侯，我们周家可没有欺骗她！ 是，我儿子是心智不全，所以我周家愿意出高价聘金。梁氏，你托你姐姐上我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是你想着我们家的那二十五两银子，你想卖女儿！ 我周家可不做强迫人的买卖！ 县侯大人，这梁氏前几日还来了一趟我们周家村，特地嘱咐我是您要见见我儿，让我好好教导我儿子！” 说到这里周太太扯出一丝苦笑。 “没想到的是，被一场意外给戳破了。” 梁氏从地上爬起来， “什么叫我卖女儿！明明是你想通过我女儿搭上的县侯的人脉，想要县侯给你的傻儿子治病罢了！” “我儿子不傻！” 两人说着厮打在一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门口是闻声而来的里正和几个族老。 族老身后跟着的是刚刚那群孩子。 “里正伯伯！就是他！就是他欺负我们！” 有孩子站在沈里正身后指着周旺。 沈里正正在家中晒豆子，就听见几个孩子哭着说外村人有人欺负他们，而且沈棠也在场，也被欺负了。 这还得了！ 火急火燎的直接过来，顺便沿途叫来了几个族老。 没想到打开门看的是两个厮打在一起的妇人。 “里正叔，你来的正好！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这把自己的女儿嫁个一个傻子，我想沈家村都不会同意的吧。 这要是说出去，人人都以为我沈家村父母长辈皆是卖女儿求富贵的人家。” 绿竹将梁氏院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场众人脸色俱是一变。 他们沈家村如今好不容易靠着沈棠能在周围村子里有一席之地，这要是二十几两银子就将女儿嫁出去，那好不容积攒起来的名声，怕是一下就没了。 在场众人中，还有不少人家中也还有小辈未曾嫁娶，这要是被人知道，沈家村的下一代还说不说亲了！ 沈大壮今日一大早就下田看稻子了，等到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小院围满了人。 “大壮，你来得正好，这件事，你可知道？” 沈大壮看着头发散乱的梁氏和周氏，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 “今日不是让两个孩子见见面吗，怎么闹成这样了？” “你不知道你婆娘给招娣找的人家，心智不全吗？” 沈大壮惊呼： “怎么会心智不全。梁氏！你不是说周家都是和善之人，周公子也是单纯善良的人吗？” 沈棠看着沈大壮的样子，嗤笑一声。 “招娣别的不说，至少也是我身边的人。” 沈里正听到这话，神色严肃。 “大壮，这门亲事作罢！你是一家之主，孩子的婚事，你总要过问几分！这招娣亲娘去得早，她大哥又去了镇上做工，你这个当爹的，也要多留心几分。” 沈里正说完这话，见沈棠脸色还未转好，心下一转，开口： “招娣以后的婚事，你们夫妻两个可不能擅自做主。总要问过县侯才是！” 沈棠见沈里正将话递过来，自然就接了： “我沈棠手下的姑娘，她们有自由选择嫁人的权利。如果你们不愿意，那你们现在就将人带回去！我沈棠既然招人做工，那这个人就是我的人。 我的人，哪里还要别人对她们的生活指手画脚！” 沈棠说这话的时候，盯着梁氏。 “沈家村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这样好的日子，我希望各位能够拎清楚。 为人子女应当孝顺恭敬，但是为人父母者，也应该慈爱宽和。 我不希望沈氏一族在将要崛起的时候，因着这些小事情而羽翼受损。” 沈棠这话是对着沈里正和族老说的。 果然，说完这话，在场众人脸色各异。 “我沈棠以县侯的名义，新添族规。” “以后不论青山村沈氏一族如何发展，不得以任何名义逼迫村中女子。沈氏一族光明磊落，任何一家的富贵，不是靠卖女求财！” 第125章 可比神明 不靠卖女求财！ 这话就像是一颗石头丢进水里炸起不小的水花和涟漪。 沈家村作坊停工以后，随着今日天气渐凉，都闲在家中。 梁氏家门口的人围了不少。 听到沈棠这话，在场有人听了高兴，有人觉得沈棠这话说得简直就是多管闲事。 虽然沈棠是有本事，但是在有些人眼中子女婚姻大事，都是父母说了算。 尤其是家中有女儿的人家，觉得沈棠真的管得太多了。 女儿再怎么样，总归也是儿子重要。 虽然有的人疼爱女儿，但是绝大多数人家的都是将男孩儿看的更加重要。 如今沈家村的日子虽然好过，但是嫁女儿如果能给自家带来更多的好处，那是最好不过了。 沈棠看到在场的人，有些人神色异样，就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以前大家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如今村里大家能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清楚的很。 我也不同你们将道理，但是要是有婶子或者姐妹因为一些事情求到我身边来，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棠这话刚说完，有人就想开口的，但是又被沈棠的话打断了。 “不尊重妻女的人家，一定自私至极。我沈棠和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家可不愿意同在一个村子生活。” 如果沈棠前面说要给女子撑腰这话让在场的有些人不高兴，那这句话就是让所有人面色一变。 在场众人都知道今日的好日子是沈棠带来的，但是她随时可以走啊。 沈棠封县侯的时候，圣上还特地在京城里面赏赐了一套宅子。 沈里正听到这话，急忙开口： “这是自然！妻女都不知道爱护的人，又怎么会心系家族！” 几个族老听到这话也点了点头。 虽然沈棠这个要求几乎是闻所未闻，但是不就是好好对待妻女，这点要求跟沈棠给沈家村带来的好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招娣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另外，我身边的管事，我身边的管事，只要愿意跟我签十年长契，我会给她们提屋子。 愿意跟我签三十年契以上的，只要我沈棠一日有能力，我家负责她一生！” 沈棠说完这话，沈招娣眼神发亮。 急忙跪到沈棠身边，声音带着颤抖和明显的哭腔： “东家，招娣愿意！招娣愿意同东家签三十年长契！” 梁氏和沈大壮一听这话，瞬间急了。 这周家的亲事不成，但是以后不是还有什么陈家王家吗？ 这要是跟沈棠签了长契，那以后他们岂不是没法子拿捏这个女儿了！ “招娣，你这是做什么！那可是三十年长契!你这要是签了，以后可怎么说亲呐！” “是啊，招娣，这回你是娘的不是，但是你也不要拿你一辈子做赌注啊！” 梁氏和沈大壮两人一人一句围到沈招娣身边开始劝说。 “爹，娘。这些年，女儿在家从来事事都听你们的，家里的活计我一天也没有落下过。作坊做工赚的钱也都尽数交给家里。 如今，女儿只有这一个想法，还希望爹娘成全我。 爹娘放心，我哪怕做了长工也是爹娘的女儿！” 沈招娣转身跪向沈大壮和梁氏两人。 沈大壮夫妻两人看着这满院子围着的人和站着沉默不说话的但是气势凌厉的沈棠，已经想到如果他们夫妻二人要是说反对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沈棠心中也意外，但是看着沈招娣的眼神颇为赞赏。 她以为沈招娣会选择十年的，但是没想到沈招娣居然选择了三十年。 “好！那就随我回家签契书吧。” “沈招娣在我手下做事，只要只要不犯大事。不管生老病死，成婚生子，我沈棠都会负责到底。” 说着，沈棠一把拉起沈招娣，牵着这个愿意跟随她，且愿意为自己的女孩儿走出了困她十多年的牢笼。 沈棠带着沈招娣离开以后，梁家的人便也散开，只留下沈大壮夫妻和周氏母子几人。 “哼，我儿子虽然脑子受损，但是我们周家也从来不曾放弃过他。你们沈家心比天高，没想到却也是个卖女儿的！” 周太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带着儿子出了梁氏家。 此时，沈棠家中。 沈棠看着坐在她面前的沈招娣。 平心而论，沈家村的姑娘其实长得都不算差。只不过乡野女子从不打扮自己，又日日风水日晒的，自然瞧着就面色粗糙了些。 绿竹打了水来，拧了帕子给沈招娣擦脸。 “招娣，你若是反悔了，也没有关系。不管你同不同我签约，只要在作坊一天，在我边上一天，我也会尽力护着你一天。” 沈招娣听到这话，面色慌张： “东家，我是认真的!你别不要我！” “我知道我不够聪明，但是我愿意学。我也肯吃苦，东家我也可以不做管事，我可以帮东家端茶倒水！” 只求东家不要让我再回去了。 最后一句话沈招娣没有说出口，但是沈棠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如今因为亲事，一时没有想明白。” 她来自异世，但是沈招娣还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受到这个时代的思想影响应该是很深了。 “不是的东家，早在我小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家已经不是家了。 我以前也反抗过，但是我爹事事都听梁氏的，我还有个哥哥。前几年我还小的时候，她们就想给我定亲，是哥哥说他去镇上码头抗货，会挣钱，才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氏生了三个儿子，我爹眼里也就只有梁氏的儿子，早就不管我和我哥哥的死活了。 我在家洗衣做饭，挑水下地。梁氏对外说我乖巧听话，其实就是为了我能卖个好价钱，也为了她能有个慈母的样子，好给她儿子说亲。” 沈招娣捏着帕子，慢慢同沈棠说道。 “后来当初铺子找人，梁氏没有被选上，听说女孩儿也行以后才让我来。梁氏跟爹说要给我哥哥相看亲事，让我把银钱都交出去。 ......东家，我知道我没用，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不敢反抗家里。 可是如今，你伸手来拉我，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也知道，你是在救我。 我之前日日深夜祈求祷告，可是菩萨未听到。 姑娘，你在我眼中，可比神明。” 第126章 新始如初，晴山如故 你在我眼中，可比神明。 沈招娣说这话，眼眶泛红，但是沈棠却在她闪闪的泪光中看的了虔诚。 是的，虔诚。 一时之间，沈棠也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一开始想的，她想的是能让自己和周围人能过得更好，自己能有更多的自由。 但是如今看着沈招娣，沈棠只觉得自己努力的一切，不一样了。 她的努力，可以成为一个人普通女孩儿的一直努力却无法成功的救赎。 莫名的，沈棠心头也有点发酸，她接过沈招娣手里的帕子，细细的替她擦手，温柔开口： “你这要是跟我签了三十的长契，那这三十年可就是我的人了！ 我的人，怎么可以流泪呢？ 我身边的人啊，要脸上一直都带笑。” 身边的绿竹笑着开口： “可不是，招娣姐姐，东家可是三品县侯呢！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绿竹看着沈招娣，想到了自己，被姑娘带回来就像梦一样。 明明是比她还年幼的女孩儿，怎么就这样厉害! 又厉害但是又温柔！ 契书已经拟好。 大齐的契书很受保护，而且同后世的劳动合同可大不一样吗。 这种长契，一旦签成，这接下去的几十年都是要给主家做事的。若是以后想毁约为自己买回自由身，那是要花高价的。 长契签订，三十年，五十两，这是买沈招娣自由身的银子。 当然，工钱沈棠还是会发放。 “你是我签的第一个长工，自然是要比旁人不同的，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这样一来呢，你爹娘也不好寻事，二来呢，这三十年，你总要学点自己傍身的本事。” 经过这一事，沈棠也看出来了，沈招娣是个有毅力的人。 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大概率都会成功。 而且她如今手头上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还没开始实行。 “招娣姐姐，你可想改个名字” 说实话，招娣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带着严重的重男轻女的味道。 沈棠不喜欢。 “可以吗！” 沈招娣看着沈棠， “我当然愿意！” 招娣招娣！她娘都已经死了，她可招不来弟弟。 “不如就叫初晴。新始如初，晴山如故！生活长避忧苦，生命花团锦簇！” “好，那我以后就叫初晴！” 柳氏二人对沈招娣，不，沈初晴的事情其实是知道的。 一个村里住着，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之前初晴上有父母，别人最多也就是说几句公道话罢了。 当时家中也还未分家，自己过得本就也艰难，想要照拂也是有心无力。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柳氏自从沈棠恢复正常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都去庙里烧香。 平日里要是瞧见周围人谁家有困难，也愿意搭把手。 对于沈初晴这件事，柳氏自然是赞同的。 这是行好事，会有好报的！ 自此，沈初晴就在沈棠家中住下，跟着绿竹认字做事。 作坊那边，沈棠又挑了人去顶了沈初晴之前的位置。 十多岁的姑娘，正是花骨朵的年纪，沈初晴跟在沈棠身边，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就同之前大不一样。 虽然平日里没有沈棠吩咐也不怎么说话，但是通身的气质已经同之前不一样了。 “哼，再好又怎么样，这还不是做别人的下人！” “这，要是当沈棠的下人有这么好的日子，我也愿意！” “是啊，如今招娣姐姐，啊，不是，现在是初晴姐姐了。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我前几天还瞧见绿竹带着她念书识字呢！” ...... 清水河边，不少姑娘家凑在一起洗衣服的时候聊天。 瞧见绿竹和初晴走近，议论声才渐渐停止。 而走近的初晴更是让人羡慕了，那脸都白嫩了不少，身段也更好了。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初晴姑娘和绿竹姑娘啊，这在县侯身边做事可不一样啊。这穿的我瞧着比你爹身上的料子都好呢。”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女儿穿的比当爹好，这要是被人说出来，可是大不孝。 沈初晴看着不远地方蹲着的一个妇人，原来是同梁氏交好的妇人。 “婶子羡慕是吗？如果婶子也想穿这好料子的话，我回头替婶子问问东家那里还要不要长工。只是——” 初晴打量了她一番。 “只是什么？” “只是东家可瞧不上婶子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 “你！” 沈初晴这话一出，有不少人发出笑声。 她们虽然其中也有羡慕的和看不惯的，但是也不会当出头鸟说出来。 对方听着这些嘲笑，涨红了脸，衣服没洗完就端着盆子走了。 “绿竹姐姐，你头上的这个银簪子真漂亮，哪里买的。” 都是一个村的，有人看着场面尴尬，开口缓和。 “你说这个啊？” 绿竹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脸上带着笑意。 “这个是前些日子，东家知道我过生辰，特地送我的生辰礼。” 绿竹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刺痛了在场的其他人。 这下是真羡慕了！ 这样一根簪子，不说工钱，就是用料也要不少啊！ “沈棠对你们可真好啊！” 有人喟叹了一声。 绿竹和初晴对视一眼。 东家自然是极好的。 河边的对话，自然是穿到了梁氏的耳朵里。 梁氏气的晚饭都没吃好。 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了，那死丫头还有个哥哥，兄妹两个关系最是要好。 死丫头人不在家里，银子总该在家里。 烛光里，是梁氏寒冷的眸色。 天冷了，是时候让那死丫头的哥哥回家一趟了。 沈传宗收到家中要收稻子的消息后，匆匆赶回家。 没想到进到村里，人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甚至还有人上来祝贺他的。 一问才知道，妹妹居然跟沈棠签了三十年的长契。 沈传宗直接家门口未进去，转头去了沈棠家。 给沈传宗开门的正式沈初晴。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第127章 沈传宗回家 沈传宗看着这个脸上笑意弥漫的妹妹，只觉得神情恍惚。 妹妹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他也不记得。 到嘴边询问的话，出口就便成了： “我听说你签了三十年的长契，我来看看你。看到你如今过得高兴，哥哥也就放心了。” 妹妹身上穿的料子是梁氏自己都舍不得买的细料。 脸上的也比他去镇上之前多了几分肉，脸上气色也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不少。 “东家，我们家里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我妹妹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来怪我！” 沈传宗看着妹妹身后走来的沈棠，张口添了一句。 沈传宗家中也有跟沈棠签了果树的协议，所以也喊沈棠一声“东家”。 “进来说吧。” 沈传宗听着妹妹说了梁氏和周家的事情，一双手握紧又松开。 “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个长契是我自己签的。我高兴跟着东家。” 沈初晴看着沈传宗认真道。 “哥哥这次回来，想必梁氏还有不少招数等着你呢。” 沈传宗点了点头，他如何不知呢。 “若是有事，就给初晴传个消息过来就好。” 沈棠还是开口了。 沈大壮倒是跟沈初晴性子有些像，瞧着倒是个好的。 沈传宗看过沈初晴后，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和沈初晴交代了几句才起身回家。 临走之际，将身上的银钱大半都给了沈初晴。 折返回家的路上，沈传宗一身轻松，如今妹妹不受家里约束了，那他可就没什么好顾忌了。 梁氏早就在家中等着这个丈夫原配所出的大儿子。 其实在梁氏眼中，最大的威胁还是沈传宗。 毕竟沈招娣只是个女孩儿而已，但是沈传宗不一样啊。 是家中长子，以后家里的大半田地财产要由他继承。 所以她才想尽办法，让沈传宗离开家里。 不过这两年也是有效果，沈大壮本就疼爱几个较小的儿子，现在更是疼爱。 这不，她稍微说几句孩子们还小，沈大壮不就让大儿子回来了。 “传宗啊，一路回来辛苦了。嗯，黑了，也瘦了。” 梁氏一脸笑意迎上去。 沈传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说话，径直进了屋子，只叫沈大壮。 “怎么对你娘这个态度？” 沈大壮看着跟在沈传宗身后走进来，一脸伤心的梁氏，沉下脸色。 “我娘？我娘在青山上躺了十几年了。” 沈传宗直接对上沈大壮的目光，冷声回答。 “逆子！这几年要不是你后娘操持这个家，你能有这样舒心的日子吗？” 沈大壮没想到这个向来跟女儿一样沉闷的儿子居然敢反驳他，瞬间有了怒意。 “操持这个家就是挑一个傻子跟妹妹定亲？让妹妹做三十年长工？ 爹，我娘走得早，但是我跟妹妹也是你的孩子啊。 当初我说了我愿意去镇上做工，让你们好好对待妹妹，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 沈传宗想起妹妹跟他说的那些话，面色也染上怒容。 “你们说家里收稻子，我也直接回来了。梁氏那几个孩子呢？我记得最小的也已经十二岁了吧。我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爹你忘记了？ 我那个时候天不亮就要起来割猪草，还要给家里把早饭做了。然后再去地里翻土，中午只能吃个窝窝头，晚上还要把家里的水挑满。 爹，同样都是你的儿子，凭什么他们能这么享受。只是因为他们亲娘还在？” 沈大壮本来想斥责儿子的，可是被这些话堵住了嘴。 身边的梁氏更是面色通红。 果然，她就说这个家最大的威胁还是长子沈传宗！ “传宗啊，这周家的亲事，我也是被欺骗了。以后招娣的亲事，我一定会谨慎——” “不用了，既然爹也不在意我跟妹妹两个人，妹妹如今跟东家签了长契也好，总比在这个家里当牛做马来得好。” 梁氏的话被沈传宗打断。 “今年收稻子，让你那三个儿子一起回来。他们不回来一起帮忙，我一个人可做不了。” 沈传宗看着沈大壮和梁氏，那三个小的，一到家里有点事情，就去梁氏的娘家。 等回来以后梁氏还要说三个孩子吃了娘家不少东西，要拿些东西补贴回去。 “那就让他们回来吧。” 沈大壮看着儿子的样子，对着梁氏开口。 “那，那我哥哥那儿。你也知道，我哥哥膝下没有儿子，向来疼爱他这几个外甥，到了他那儿都是拿最好的——” 梁氏看着沈大壮，故作为难道。 沈大壮愣了一下，转头问沈传宗： “这些日子的工钱呢？” “给妹妹了。” “什么！” 梁氏听到这话，惊呼出声。 居然给那个小贱人了！ “她一个姑娘家，如今人不在家中，有些银钱傍身怎么了？那是我亲妹妹！ 梁家人不是疼爱他们几个，那对他们好是不是应该的吗？ 难道说对他们好，就是为了从我们老沈家得到些好处吗？” “你妹妹签了契，手里有一大笔契银，更别说还有沈棠给她发月银，哪里用得着你的钱。她居然还真的敢收下，真的是胆子大了。” 沈大壮也不高兴，儿子出去做工银钱一分没有带回来。 “妹妹之前在作坊上工赚来的钱可都是上交家里了，我之前赚的也上交家里了。怎么都用完了？” 沈传宗看着沈大壮和梁氏不说话，又接着开口： “从今以后，我赚的银钱我只交两成。” “不行！” 梁氏脱口而出，只交两成怎么够！ 手里的钱，远远不够她几个儿子娶媳妇! “为何不行？我如今也是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请问家中能给对方多少聘金？ 咱们家中的屋子，等我成亲以后，也不够住，我是长子，爹，你敢承诺家中的主屋以后是留给我的吗？ 沈大壮动了动嘴， “这个事情，我跟你后娘会替你考虑好的，用不着你一个孩子操心。” “爹，不是我不信你。这些年，我跟妹妹过的什么日子，你也看在眼里。 反正娘走得早，爹娶了后娘以后，也怎么管过我们兄妹两个，我也不介意被人说不孝。倒是那几个小的，爹这么疼爱他们，以后想必会孝顺爹的。” 沈传宗说完以后，丢下一句累了，径直回了屋子。 只留下沈大壮和梁氏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事情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第128章 我也签了契 翌日午后，梁氏的三个儿子就回来了。 几人看到沈传宗也不高兴。 娘说了，要不是因为有沈传宗在，沈家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而且他跟他那个妹妹就是给他们赚钱的。 这回听说他们回来就是因为沈传宗不想自己一个人割稻子，爹才将他们叫回来。 一想起他们也要跟着下地，几人面色都不高兴。 “就是你跟爹告状？” 开口的是沈大壮的大儿子，只比沈初晴小一岁。 沈传宗没有搭理他们几个。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见沈传宗不说话，几人瞬间不高兴，上来想要推搡沈传宗。 可是沈传宗整日在码头上，体格健硕，哪里是他们几个能比的。 沈传宗一个反手，对方不稳就摔倒在地。 “你敢打我大哥！” 三个人一下子都扑上来，对着沈传宗就是拳打脚踢。 沈传宗本就和几人不合，正想将几人踹开，就听见门口传来妹妹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原来是沈初晴想着沈传宗既然回来，那她也回家看看。 知道哥哥喜欢吃猪蹄，她特地去富贵叔那里拎了一只猪蹄。 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后娘的几个儿子对着哥哥打。 “大哥，走！我们不在这里了！我去求东家，你以后也跟着她一起做事！” 沈初晴看着沈传宗身上衣服凌乱的样子，眼眶红红。 “妹妹，我没事。” 沈传宗看着沈初晴安慰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初晴姑娘回来了，真的是稀客啊。还以为这进了县侯的门，这辈子就看不上咱们了呢。” 梁氏手里攥着一把瓜子从里面出来。 沈大壮也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这个面色一新的女儿，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说进了屋子。 这顿饭，是沈初晴做的。 一整个猪蹄，切成两段，直接全部下锅。 吃饭的时候，沈初晴直接将猪蹄端到沈传宗面前，直接将半个夹到沈传宗碗里。 剩下半个，其他人还来不及动手，沈初晴又直接夹到沈大壮的碗里。 至于沈大壮要不要给他们分，沈初晴可不管。 梁氏看着几个儿子叫嚷着要吃肉的样子，更是狠狠咬了牙。 最后还是沈大壮将他那份给几人分了，这顿饭才安静下来。 饭后，沈初晴找沈传宗。 “哥哥，东家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她那里做工。” 这也是沈棠的意思，沈大山如今忙着家里收秋的事情，沈棠身边没有人赶马车。 刚好沈传宗回来，沈棠觉得沈传宗是个不错的人选，就顺带让沈初晴来问问。 “我也可以吗？” 沈传宗毕竟是在镇上的码头做了几年事情，知道如今镇上那些富贵人家对沈棠的态度。 之前作坊招工的时候，他在码头上错过了时机，没想到今天妹妹倒是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这个活计也简单，就是帮东家照顾那两匹马，帮东家赶车。” 沈传宗眼睛一亮。 谁家年轻人能对马车没兴趣啊！ “我这就亲自去跟东家说。” 兄妹两人出了门，但是此时，梁氏几人在屋里根本没空管他们。 “当家的，不是我说，这如今招娣和传宗的态度你也瞧见了，这是对咱们生了怨恨啊。我是后娘，做什么都不对，这些年我也有苦难说。 但是孩子们都大了，传宗是长子，以后我可不敢指望传宗能照顾我这几个孩子了。” 梁氏一副委屈的模样。 “这些年，我也不曾短了他们吃喝啊。谁家姑娘不帮着家里做事啊，谁家当哥哥的不照顾弟弟的？” 柳氏一边说一边看沈大壮反应，见沈大壮面色动摇，刚想继续，就听见儿子在门口喊 “搬走了，搬走了。” 梁氏和沈大壮好奇出去一瞧，发现沈传宗和沈初晴在收拾东西。 沈大壮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这收拾东西，要做什么？” 沈初晴刚想开口，就被沈传宗拉到身后： “本想跟爹你说一声，但是我看爹你在忙，想着等会说呢。 我同东家也签了身契，以后我就搬出去了，东家会给我安排住的地方。” 沈大壮听到这里，气了个仰倒！ “你这个不孝子！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不同家里商量！” “你们给妹妹说亲的时候，不也是没商量过吗！” 沈传宗直接回怼， “东家说了，等秋收完以后我再正式去上工，这段时间，要是愿意可以去学一学。另外，这是四两银子，契银的两成。秋收我就不来了，毕竟已经收了银钱了。 家里这么多儿子，也不缺我一个。” 说着沈传宗再也不顾身后人的脸色，拿起行李带着沈初晴就出了门。 梁氏急忙将那几两银子收进怀里。 “带上钱，咱们去一趟东家家里，传宗可不能签身契！这个钱要退回去，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 自己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女儿前脚签了契，儿子转头又签。 村里人指不定还怎么说自己呢。 “当家的，我觉得挺好的！这可是四两银子呢！而且以后传宗有月银还会给两成家里。” 虽然少了点，但是也算是个小摇钱树了。 “不行，拿上银子跟我去东家那里！” 说着不管梁氏，直接出了门，直接往沈棠家走。 沈棠看着沈传宗背着包袱的样子，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那你就暂时就住到作坊那里去吧。马车也停在作坊。” 沈棠一家搬走以后作坊就空了许多屋子出来。 “东家，东家！” 沈大壮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情愿的梁氏。 “传宗不懂事，签了长契。这个钱我们不要，还请东家将契书毁了吧。” 沈大壮喘着气开口。 “爹，你说什么呢！这是我愿意的！” “你愿意也不行！我不同意！我还没死呢！” 沈棠看着大壮的样子，就猜到了。 “大壮叔，我敬您是长辈，但是这契书白纸黑字已经生效。且大齐律法并没有规定父母不同意，就不能签身契吧。” “想要提早赎回也可以，按照契书上的五倍银子赔偿就好了。也不过是一百两。” 一百两! 沈大壮瞪大了眼睛，这把他们家里都卖了都凑不出这么多银钱。 周围凑了一圈人，知道沈传宗跟沈棠签了长契以后神色各异。 “要我说，传宗签了也好。这总比在码头上省力。” “是啊，难为这小小年纪，就肯这般吃苦。倒是梁氏那几个孩子，我瞧着都是细皮嫩肉的。” “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说实话，我都想让我家孩子签长契了。这跟在县侯身边做事，也比地里抛食强。” ...... 周围人的议论声不小，几乎都传进了沈大壮的耳朵里。 第129章 风波止 沈大壮站在沈宅门口，看着儿子和女儿。 突然就觉得自己跟他们有了疏远感。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他们两个一个做大哥，一个做姐姐。 家中的事情多做一些不是正常的吗？ 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前些年也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变了。 “当家的，回去吧，回去吧.” 梁氏拉扯着不甘心的沈大壮。 沈大壮看着大儿子和女儿站在沈棠身边，一股愤怒油然而起。 都是沈棠，要不是她弄什么作坊，儿子和女儿如今也还在他身边。 这个念头在沈大壮脑中闪过，愈发强烈。 “沈棠，都是你撺掇的！都怪你，一个女儿家，弄什么作坊。 你弄作坊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儿子和女儿抢走。 她们平日里最是听话不过，如今成了你的下人，放着好好的良民不做，要做你沈棠的下人”。 沈大壮只觉得自己脑子越来越清明。 “你缺人使唤，你找别人不行吗？都是一个村里的人，算起来都是你的亲族。居然让自己家亲戚做下人，沈大山，柳氏，你们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 沈大壮说话的声音不小，屋里的沈大山和柳氏自然是听到了。 沈棠更是面色阴沉如水。 刚想出声，就听见身后柳氏带着怒火的声音： “沈大壮，你说这话的时候，你先把你闺女从作坊赚的银子还给你闺女再说！” “一大家子人，全靠一个丫头干活养你们，你们丢人不丢人？现在还倒打一耙。 来来来，你找个人来问问，谁家姑娘过得像你们家这样苦的？ 要不是我们沈棠，你女儿要被嫁给傻子了，你们家倒是不怕，得了那几十两聘金，我们沈家村的名声可差点让你给霍霍了。 大儿子赶到镇上码头做苦力，家中其他几个儿子我连他们下地都没瞧见几分！ 如今他们愿意来做长工，你急了。你这才不是心疼孩子，你这就是看见两个平日里事事顺从的孩子脱离掌控了，你才不满意。” 柳氏这话直接戳破了沈大壮内心的隐秘，气得浑身颤抖。 “你们如今就是强词夺理，仗势欺人！对！就是仗势欺人！” 沈大壮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中更是不忿。 梁氏也惊了一下，平日里事事都听她的丈夫，今天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大壮，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罢了。你自己做不了一个慈父，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子女孝顺呢？ 若是你在家中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想必他们也不会宁愿跟我签长契也要离开你们。” 沈棠看着沈大壮，冷冷道。 “诸位乡亲，我知道，我沈棠发迹，可能有人羡慕但是也有人眼红。可是我从来不曾想要从大家手里获得什么？ 我沈棠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生养我的父母。至于各家家中的事情，我根本不会参与半分。 但是我今日也把话放在这里，村中人，但凡有觉得受到不公的，被虐待的，觉得屈辱的事情，都可以来寻我。 不触犯大齐律法的事情，我一定会公正对待。” 沈棠的视线环扫四周。 “我说，沈大壮，你真的是脑子糊涂了。你见过人仗势欺人修路建学堂的？” “可不是，要不是沈棠，今年我们的日子过得还同去年一样呢。” “果然啊，这人啊，就是贪心！” ...... 围观人群里，倒是有人仗义执言。 “吵吵闹闹，又怎么了？” 沈里正闻声赶来，听周围人说了前因后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大壮，还不回家去！” 能有两个孩子跟在沈棠身后做事，他居然还不知足！ 别人不知道，但是沈里正却是知道的，沈棠身边缺人。 “往日里，听到有人能去县令大人身边做事，你们可不是这样！ 说实话，就咱们村这些人都加起来，县令大人家看门都瞧不上咱们！ 沈棠可是三品！你们知道什么是三品吗！跟大将军一样！ 传宗跟初晴能跟着三品县侯做事，那是你们家烧高香了！” 沈里正满脸怒容， “你们不就是仗着同县侯一个村子吗，那是县侯心善，不愿意抛弃咱们这群泥腿子，不然早早就可以去京城了！ 那稻子的种子，要不是县侯，能轮到你们种？那些果树，能轮到你们承包? 一个个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仗着自己是个长辈，倚老卖老。 从今以后，沈家村有大事，我都会请示过县侯再做决定！” 沈里正劈头盖脸将众人骂了一顿。 沈棠看了一眼沈里正。 要不说，有些人能做里正呢。 听到沈里正这话，不少人才恍然。 沈棠看着围在周围的人，开口： “我沈棠不会过多插手村中的事情，但是我也好意提醒各位一句。如果各位只顾眼前，沈家村哪怕我送各位财富，各位也抓不住。 做事之前先做人。” 说着转身带人进了门，再也不理会其他人。 沈传宗和沈初晴站在院中，满是局促，紧张开口： “东家，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沈棠摆摆手， “我不觉得麻烦，倒是你们，以后跟着我，村中人难免背地里会议论。” “哼，叫他们议论去吧，我自走我的路。” “过几日，就是秋收了，传宗，你去一趟县衙，请县令大人来一趟。” 晚稻收割就在这几日，毕竟是第一次种植晚稻，请林知县来一趟很有必要。 “初晴，等晚稻收割结束以后，召集所有的管事，我有事要商议。” 沈传宗兄妹两人看沈棠丝毫不提及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困惑。 沈棠笑着回答： “我要做的事情，本就不在这一亩三分地和那区区几两银子上。我骤然而富贵，虽然村中人因此受惠，但是人心本就不可测。 我为何跟他们一般计较，我心志本就不在此。 今日经过这一遭，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们。 而是为了村中那些仍然愿意相信我的人。” 这件事，在沈家村很快就消下去了，甚至看不见一丝水花。 但是很多人对着沈棠更加尊重了。 沈棠就知道，这是村中人彻底想明白了。 三日后，晚稻开始收割。 第130章 信到京城 因着本次种植晚稻只是为了实验，所以种的都是大齐的本土种子。 十一月已经了凉意，林知县来沈家村的时候，马车上有了明显的寒露。 林知县虽然这段时间没有来沈家村，但是对于沈家村的消息可是一点都没落下。 而林知县在看到整片金黄的麦田侯，对沈棠的态度也比之前更加恭敬了。 有了千斤稻，再有双季稻，沈棠这县侯怕是要再升升了。 沈家村村民因为晚稻的收割，早就心情激荡。 “这谁能想到，今年要割两次稻子呢？” “可不是，这收完晚稻，我家今年可是有好几千斤的粮食了！” “哈哈哈哈，这要是以后明年种上东家给的种子以后，那可真的是了不得了!” 村民在田埂间歇息的时候，互相拉家常。 “反正我以后东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有人带着过好日，我要是这都不跟，那可太不识好歹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东家还要不要长工，我都想去给东家做长工了！” “可不是，这沈大壮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里正说得对，没有沈棠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 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 沈棠此次邀请林知县也是为了一件事情。 她想买田，买大量的田。 种棉花！ 林知县被沈棠想买田的想法也震惊了。 “可是青山镇上最近没有大量水田。” 林知县自然就认为沈棠想要的是水田，毕竟沈棠手里有杂交水稻的种子。 “我不需要水田，我要旱田就行，或者说要是没有旱田，有荒地也行，我可以自己找人来开荒。” 林知县差异，居然不要水田要旱田。 应下此事以后，沈棠又向林知县请教了如何写如今朝廷的公文。 是的，她要给皇帝汇报工作了。 一封信换和一个小包裹，由江南一路直到京城。 信件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年关。 这信件照旧寄给了户部侍郎。 收到信的当天，赵侍郎就急匆匆的进了宫。 御书房内，景帝展信以后，眉头皱了又松，内心早已经澎湃不已。 “好一个宁安县侯沈棠！” 赵侍郎只听得上头传来景帝的一声赞扬。 “皇上，不知宁安县侯来信说了什么？可是有什么好事！” “赵爱卿啊，有沈棠简直就是我大齐的福气啊，你可知道她来信说了什么？” 赵侍郎脸上迷茫，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之前的千斤稻让人更加激动地吗？ “沈棠来信说，沈家村在今年秋收以后，又种了一季稻子！” 赵侍郎惊呼： “又种了一季！这，这一年不是只种一次吗！” 这等种第二季稻子的时候，天气都已经凉了，这稻子怎么还能种呢？ 可是瞧着景帝的神情，这沈棠不仅种了，想必还种成功了吧。 “皇上，那不是那千斤稻的种子更多了？” 景帝笑着： “这倒不曾，沈棠信中说，因为也是第一次尝试种第二季稻子，因此用的还是普通的种子。 可是啊，这第二季的稻子种出来并不比春种下去的收成少！” 赵侍郎迅速在心中盘算了一遍。 以往一亩地一年亩产只能是三百斤左右，但是如果有了第二季稻子，那一亩地一年收成就是六百斤。 过几年等千斤稻普及开来的话，那一年一亩稻就有两千多斤。 算明白的赵侍郎，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沈棠到底是什么怪物！ 居然能想到再种一季稻子！ 果然，第二日朝会上，景帝将晚稻这件事情宣布的时候，朝廷更是沸腾。 如果之前千斤稻让众人知道了沈棠的名字，那么今日所有人才明白沈棠这两个字以后的分量有多大。 以后但凡众人吃饭，就都会想起沈棠这个人。 沈棠，她要名流千古了！ “另外，安乐侯、卫侍郎、邱祭酒、光禄寺大夫也都是教子有方啊。” 安乐侯站在朝臣中，听到景帝点到他名字的时候，心都跳快了几分。 “宁安县侯来信，说你们家中子弟去江南游学的时候，路过沈家村，帮着村中人修路造学堂。各位爱卿不仅自己是肱骨之臣，就连家中后辈也都是赤诚可嘉啊。” 景帝想起沈棠在信中所说的，自己当然不吝夸几分大臣。 这几个大臣家中的那几个子弟什么情况，他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 这去了江南，居然还给百姓修路建学堂，也只能说明沈棠手段了得，这京中的纨绔子弟居然也愿意听她的。 几个被点名的臣子听到景帝居然夸奖他们，顿时一个个把背脊挺的直直的。 “皇上，宁安县侯先是种出亩产千斤的稻子，而今又为我大齐找到了可以种两季稻子的好事，一定要厚厚嘉奖啊！” 太傅站在群臣前，言辞恳切。 当初那《横渠四句》传到京城，京城中凡是念书之人都疯狂了。 不管是国子监、京中书院还是大族的族学里，一股念书的风气空前高涨。 甚至有不少书院和族学已经将这《横渠四句》刻在了书院里。 加上之前的那本诗集，沈棠如今在文人学子的眼中已经是个传奇了。 许多人甚至都想亲眼见见这个传奇女子。 景帝点点头。 此次朝臣也没有什么不满，尽管有小部分人心存不忿，但是也不敢表露。 这时候要是表露出来，不就是跟所有人作对吗？ “既然众爱卿都觉得应该给些赏赐，那朕也不吝啬。这样的功绩，就升郡侯吧！” 景帝笑着抚掌。 “赵侍郎，江南你熟悉，这回还是你去吧.” 一众大臣满是羡慕。 这可是郡侯啊！ 就被这厮搭上了啊！ 朝会结束，几匹快马自皇宫而出。 宁安侯几人更是脸上带笑，唯恐大家不知道他们教子有方。 心中都在暗骂这几人老狐狸，居然想着让家中后辈偷偷去江南跟沈棠交好。 简直令人不齿！ 但是同时又在心中骂自己，怎么自己没想到呢! 这就回去好好教导一下，等开年以后统统去江南走一趟！ 沈棠不知道京城的风波，还在召集几个管事议事呢。 第131章 长工福利 距离秋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多月，江南的气候也在东升西落里悄然变冷。 沈家村，作坊内的会客厅坐满了人，来的都是各家作坊的管事。 满满堂堂围了一个长桌，像极了后世开会的会议桌，屋子的角落也燃起来不少煤炭取暖。 沈棠站在上首，徐徐开口： “这段时间以来，作坊在各位的辛苦下也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再过一段时间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也辛苦了这么久。” 沈棠看向坐着这群人，她们是从作坊一开始就跟着她的人， “所以，棠记决定给大家发放年终奖金！” 沈棠说完，众人都是一阵惊呼。 “这年终的奖金啊，每个人发二两银子来年，大家好好干！” 堂下坐着的人，个个激动地涨红了脸。 二两银子，都赶得上她们四个月的工钱了！ “还有一事，就是临近年关了，棠记三日后决定开始放年假！过完元宵节再开工！” 众人无不高兴。 “还有一件事，就是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跟我签长契。” 沈棠淡淡开口。 “各位如今也瞧见了，作坊如今蒸蒸日上，我跟各位签长契也是为了作坊的一些安全着想。 当然各位的长契，只是跟作坊的长契，不是跟我签。 作坊如果哪天关门了，契约就无效，但是各位在作坊做工，那契书就一直生效。” 沈棠想到接下去还有其他的产业要陆续开展，还是要制定一套规则才好。 “诸位，只要同作坊签契约，家中子女皆能去学堂念书，束修棠记出！” 沈棠抛出一记炸弹。 果然，说完这话，马上就有人喊出来。 “东家！契书在哪里！我愿意签！” “东家，我也愿意！” “我......” 作坊里的管事，除了沈梨沈丹她们那几个年轻女子，其他都是有了家世子女的。 村中盖了新学堂，他们看在眼里，热在心里。 这农家哪有不想送孩子去念书的，只是那念书的耗费真的是消耗不起。 如今只要跟东家签了长工契，孩子们就能不用束修，自己给孩子买点笔墨也还是能承担得起。 “另外，谁家孩子要是念书念得好，棠记承担她所有的念书花费！” 这下，整个议事厅都沸腾了。 “东家，咱们现在就签吧！” 她怕东家今天是一时兴起，等回头反应过来就不同意了。 “是啊，东家，咱们现在就签吧！” 众人都应和开口。 沈棠轻轻一笑，似乎早就想到是这样的场面，随即让沈梨将契书拿上来。 约莫一盏功夫，在场众人都将契书签好了。 “丹姐姐，你这几日就去各位婶子家中统计一下念书的孩子，只要是十三岁以下的孩子，都能来念书，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另外如果有姑娘家愿意来念书，不管年级也一并统计了。” 沈丹听到这话，点点头。 她们几个跟着沈棠去学堂念书已久，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但是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平静。 “东家，这念书，向来都是男娃去的，让女孩儿去，不合适吧。” 有人试探性开口问，只是马上被沈梨给堵住了： “各位婶子，那为什么是婶子们做了作坊管事，而不是家中的爷们来做管事呢？” 沈梨这话说的不假，当初作坊招工的时候，招的就是女工，是以今日在坐的管事都是女子。 “各位管事，我是赞同女子念书的。如今婶子们能做管事，可以后等婶子们老了呢，总不能还有精力替作坊做事吧。总要有人能接各位婶子的班吧。” 沈棠开始画大饼。 果然沈棠这话一出，在座的各位管事的脑筋开始疯狂转动。 本来她们能从一众妇人之间被沈棠挑出来做管事，本就比一般的妇人要活络几分。 这东家的意思是，只要家中的女孩儿去念书，以后她们也能来作坊做工？ 有人又偷偷看向上首的沈棠，见沈棠脸上带着笑意。 一定是！ “我家闺女见你们几个去念书，在家羡慕得不得了，这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有人喟叹。 女子念书，哪怕家中富饶人家多半也就是让她们认字，读的也多是《女戒》、《女则》之类的。 但是沈棠想的是，是让女子能够跟男孩子一样念书。 这不是一件简单事情，所以沈棠想起了签长契送入学服务。 当然这也不是她一时兴起，这个想法在她脑内盘旋很久了。 后世就有资助贫困生的企业，她只不过是照搬照抄罢了，更何况，如今这些人都还是沈家村人，说起来也算是她的亲戚了。 而且这样一来，让女孩儿念书才能更好的师出有名。 她就不信她们不对作坊管事这个位置心动，果然不出她所料。 众人散去之时，脸上都是笑意，脚步匆匆。 “闺女，来来来，娘跟你说件好事情！” “回头去学堂可要好好念书！” “以后娘年纪大了做不了管事，就是你做了，你可得好好学！” “当家的，天大的好事，东家说以后孩子们去念书都不用束修了！” ...... 诸如此类的事情，在各家家中响起。 这消息传了几日，整个沈家村的人都知道了。 只要跟沈棠签了长工契约，家中的孩子就能免束修，书念的好，更是不得了，都不用花家里钱! 果然，就有人上门来打听了。 “东家，是不是只要签了长契，这孩子们念书是不是就免束修啊！” 沈棠看着站在眼前的，是村中几个家中孩子最多的人家。 几人见沈棠摇摇头，满怀失望。 “不是长契就能免束修的，几个婶子本来作坊里就做的好，如今更是我身边得力的管事，我身边的人自然我自然是会好好待她们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不是我身边的人，当然享受不到。 几人无功而返。 这时候，众人才开始羡慕当初沈传宗和沈初晴。 梁氏在家，面色铁青。 长工家孩子能免束修，这个消息她得到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 她有三个儿子，三个孩子的束修，本就是一大笔支出。 梁氏咬了咬，拉着三个儿子直奔沈棠家。 第132章 搬去镇上如何 沈初晴脸色寒冷，看着梁氏母子四人站在台阶下。 冬日寒冷，一阵寒风吹过，梁氏母子几人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传宗，招娣啊。就算是娘求你了，你们如今跟在东家身边有的是机会念书，学习。 你弟弟们还小，你们如今也是跟东家签了长工契约的人，这念书的事情，想必你弟弟几个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沈传宗耐着性子开口解释： “这个事情，你既然已经听说了，想必也知道。东家说的是长工的孩子们，他们—— 可不是我的儿子。” 梁氏没想到好脾气的沈传宗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跟招娣如今可还没有从家里分出去，都是自家人。你们两个人都是长工了，这让你弟弟们去念书，怎么了！ 真的是忘恩负义，只想着自己过好日子！” 沈初晴看着梁氏那副软的不行就开始胡搅蛮缠的样子，只觉得心烦。 “要让弟弟们念书也可以，你给他们说个傻子媳妇，我一定跟东家那求情，让他们有书念！” “沈招娣，你敢这么说你弟弟！” 居然诅咒她儿子娶傻子！ 梁氏怒不可遏，眼睛一转，直接坐在门口开始哭。 “我命苦啊，当年放着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来做你们两个的后娘。我就不该一时心软，知道你们两个从小没了娘，就来给你们做后娘。 人人都觉得我坏，可是我有什么坏心眼，这些年家里穷，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操持啊。 如今，你们得了好去处，我只是想让你们弟弟读书认字，你们都不肯......” 梁氏本就被冻得鼻子通红，这一哭，更是显得狼狈可怜。 “我说，这天寒地冻地，你又来找传宗他们麻烦呐？” 平日里跟梁氏不对付的人，看见梁氏这般，忍不住出声嘲讽。 “这要我说，这传宗他们两个人签了长工契，让几个弟弟念书倒也是正常。 毕竟这都是一家人，都是亲兄弟，这弟弟出息，以后难道还能忘记传宗不成？” “这都不是娘肚子里出来的，谁知道呢！这亲兄弟都不一定呢！” 也有人反对。 沈初晴背脊笔直，嘲讽道： “当初爹不是要哥哥回家吗，觉得哥哥做长工就丢脸的事情了？ 如今为了你这三个儿子，就觉得长工好了？” 梁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心里骂了沈大壮不止一遍，要是知道做长工有这么多好处，当初她说什么都要拉住沈大壮。 “大哥，大姐，我是真的想去念书。我喜欢念书，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 “大哥，我也想念书！我以后要考秀才，考举人！” “姐姐，你不是平日里最疼我的吗！我要念书，我要念书。” 梁氏的几个儿子出门的时候就得了梁氏的指点，开始对着沈初晴和沈传宗撒娇。 沈初晴看着梁氏的小儿子，也是一言难尽。 当初她最疼爱的也是他，想着他年纪小，自然就多偏爱了他几分。 结果没想到，这也是个养不熟的。 “我知道，你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银钱，既然他们真的想念书，你若是真的想送他们念书，不如自己交束修也是一样。” 除了她上交了大半年的工钱，还有前段时日，家中跟东家签的土地的银钱。 梁氏又是个只进不出的，如今手头上的钱定然是不少。 “你这个小贱人！你嚣张什么，你娘死了，你个姑娘家，还不是要听家里的！ 娘，你让我们来求他们，你看看他们什么态度，这个书，我不念了！” 梁氏的大儿子，在家中受尽宠爱，本来被喊出来做戏的时候已经是不悦了。 在瞧见沈初晴和沈传宗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和讽刺的话，一下就忍不住了。 “娘，我们走，不要求他们！不过就是给人当长工，我赶明儿也去镇上找个活计，也能养得起你们！” 少年郎半抬着头，眼中满是不屑。 梁氏听到儿子说出这话的时候，就知道念书这事，彻底没戏了。 一张老脸只觉得火辣辣，刚刚上一刻还在求人家，下一瞬就被自己儿子撕破了伪装。 沈传宗听到这话，眉头紧促， “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骂我妹妹的？” 沈初晴扯了扯沈传宗的衣袖， “哥哥，都过去了。” 沈传宗只觉得心中有股怒气，妹妹心软觉得过去了，可是他过不去。 是他无用，以为当初只要赚来钱就能让妹妹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殊不知，自己走了以后，妹妹在家中更是没有人可以依靠。 沈传宗了解沈初晴，他这个妹妹向来是懂事的，想必是之前受了委屈怕他担心也不愿意跟他说。 “天冷，你先进屋，我回家一趟。” 沈传宗压着胸腔中的怒意，温柔开口。 转头看着梁氏母子几个人的目光，冰冷得就似这腊月的天气一般。 沈初晴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东家身边如今可是离不开她。 “我们初晴姐姐，如今可是大不一样了！” 绿竹笑着开口。 这段时间，初晴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从最开始的沉默寡言，到如今的讲话不留情面，时日并不长。 沈棠并不意外。 有些人，就是要经历了一定相当的失望和绝望才会快速成长。 但是沈棠却不觉得初晴的性子如今这样有什么不好，甚至还有些欣赏。 对于那些本就没有好意的人，为何还要再继续周旋呢。 柳氏这几日忙得不行，临近年关，青山镇上的好些个大家族的人都派人送了帖子来。 不是邀请柳氏品茶，就是邀请她去赏梅。 可柳氏本就不擅长这些，但是又觉得这样一味拒绝对女儿的影响也不好。 甚是苦恼。 “娘，你对哪个感兴趣就去哪家。” 总归如今在这青山镇，再没有比她品级更高的人了，哪怕柳氏什么都不会，别人也不会当面说出来。 权利的感觉，该死的好啊。 “娘，咱们搬去镇上如何？” 沈棠看着柳氏擦手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氏和沈大山都愣住了，发问： “搬去镇上？” 第133章 郡侯 “怎么，是家中住得不舒坦吗？” 柳氏走到沈棠身边问。 “如今家中和之前已经是大不一样了，以后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咱们跟村中其他人已经不一样了。爹娘，你们要是想村里了，到时候咱们也可以回来小住。” 何止是不一样，沈棠在心里想。 三品的侯爵，放眼整个大齐也没有多少。 沈家村人虽然对沈棠一家有所尊重，但是其实还是不明白沈棠跟他们实质上已经不一样了。 甚至还有些人家觉得哪怕沈棠虽然已经是大官，照顾村人本就是应该的。 沈棠不介意带领村人一起，但是也要让村人知道她们如今已经有了差距了。 这段时间，这些人三番五次地来家门口闹事，也就是仗着大家同为一族罢了。 况且，如今作坊已经步入正轨，沈家村终究还是有些不便， 沈家村和沈家村周围那些村落，受她恩惠，得她庇护，会成为她的后盾。 但是她却要向前走，不能一直在村里。 柳氏和沈大山自然是愿意随着女儿的，而且他们也是极为高兴的。 况且人往高处走，周围的人家哪户不是发达以后就搬走去镇上或者别的发达的地方。 她们夫妻两人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姑姑，届时，你也同我们一起去。阿彦就去镇上的学堂念书，你跟婉婉也还是同我们一处。” 放沈清清一人带着一双儿女她不放心也舍不得。 “这不太好吧。” 她们回来以后就一直麻烦大哥大嫂一家，如今还跟着一起去镇上，她真的是愧疚。 “这有什么不好的，等阿彦和婉婉长大，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的呢！” 柳氏拍了拍沈清清的手。 沈大山也很是激动，毕竟能去镇上，这可是好事情。 “我在镇上一早就已经买了宅子，平日里也托人在打理，只是之前一直没同你们说。” “如今也快要过年了，不如就等过完年以后再搬家吧。到时候挑个好日子，咱们搬过去。” 柳氏提了一个意见，沈棠也点点头。 她本来想的也是等开年以后搬家。 沈棠一家要搬家的事情，没有走露风声。 但是沈棠已经陆陆续续在镇上的宅子里添置东西，沈家村她们偶尔也要回来小住，因此新宅子里的东西，自然都是要新购置。 沈棠如今手里有银钱，自然是挑的上好的东西。 作坊也都已经放假，工人们都拿了工钱回家。 小年这天，各家掌柜像是约好了一般，都来沈宅送礼。 沈棠见到众人以后，也开始商量新的一年香皂定价的事情。 “各位掌柜想必今年香皂卖得还算是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啊，你们是不知道，城中的富贵人家，基本上每隔上几日都要来才买。 从洗衣的、到沐浴的，回回都是大手笔。” “可不是，尤其是夏日的时候，这更是快得不得了。” ...... 各家掌柜并没有什么竞争关系，都是一个镇或者府的经销商，因此众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和睦。 “各位掌柜，来年，这香皂要降价了。” 沈棠缓缓开口。 各家掌柜，都愣了一下。 “如今大家做的是贵人们的生意，但是贵人们终究是少数，更多的还是普通百姓。 因此，来年香皂要调价。最普通的皂售价不得超过三百文一块，精品皂五两银子一块。” 沈棠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东家，这刚开始咱们说的不是这个售价啊。” 有人发出疑问，这个定价已经算得上是腰斩了，尤其是普通皂，这也太便宜了吧！ “诸位掌柜跟我也算是有交情之人，想必也知道我手中有亩产千斤的种子吧，而且各位消息灵通，想必也知道沈家村能种两季稻。” 沈棠看着各位掌柜开口。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啊！我知道！这亩产千斤的稻子过两年要是老百姓们都种上了，那他们手里就有更多的银钱了！” 沈棠赞赏地点点头。 老百姓要是手里不缺粮食，不用为了生计发愁，那就有更多银钱可以消费。 棠记要做的就是趁着这两年，慢慢让棠记从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东西，逐渐让老百姓也能消费得起。 “但是因为之前大家同棠记签订的是三年合约，因为这个事情，我们特地再续约两年。” 也就是他们有五年的代理权。 果然，沈棠说完这个代理权延长两年一以后，在场人无一不支持。 商人逐利，本来这些人花了大价钱才有三年的经销代理权，如今价格下降，自然是要在别处给些补偿才合适。 各家代理商送来的东西也都算得上是精品。 有难得一见的锦缎也有上好的头面，甚至有家富商还送了一盒圆润饱满的珍珠。 也算是上是大手笔了。 沈棠让绿竹登记造册，收起来了。 各家富商诚意满满远道而来，沈棠自然是要留他们吃上一顿饭。 沈棠没有这么多讲究，直接在院中摆了两桌。 沈家村人都知道沈棠家中今日来客不少，沈宅门口停满了马车，而且来的那些人俱是带着厚礼而来。 其他人不免一番羡慕。 “各位老板，棠记明年还要靠各位一起努力，沈棠在此谢过诸位了。” 沈棠的态度和善，其他人自然高兴。 一场宴散，初晴正在帮柳氏收拾碗筷，就听见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圣旨到——” 声音有些熟悉。 沈棠急忙起身，带领家里人开门迎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安县侯沈棠，聪慧无双，一年两季稻，惠泽百姓，实乃我大齐之福。今特晋为宁安郡侯，望能勤勉奉公，为朝廷尽忠，为百姓谋福。 特此诏示，钦此！” 赵侍郎高声念着圣旨。 “沈棠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宁安郡侯，半年未见，郡侯又立下如此功绩，实在是令人惊叹啊。” 赵侍郎看着沈棠面色不惊，忍不住暗赞，果然好心性。 “赵大人一路辛苦，还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赵侍郎自然是应声。 此前两人品级虽然相同，但是如今，沈棠已经是郡侯，比他还高一级。 第134章 做生意 沈家村人在看见赵大人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京城来人了。 可是没想到居然又是圣旨。 沈棠升官了，是郡侯了！ 沈里正和几个族老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沈宅里，沈棠和赵侍郎，在寒暄。 “郡侯如何能想到种双季稻的？” “也就是一时好奇，觉得江南气候比北方要温暖许多，村中族人也愿意支持我的想法，索性就尝试一番。” 沈棠说得越是轻描淡写，赵侍郎越是沈棠不简单。 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先种出了亩产千斤的稻子，又有稻田养鱼这样的好方法。 如今更是不得了，居然一年能种上两回稻子。 可惜了，是个女子，不然这也不仅仅是郡侯了！ 赵侍郎又说起了安乐侯世子等人在沈家村的事情。 “那些纨绔子弟，在京中也算是出了名，没想到居然在沈家村做了这样的好事。圣上在朝会上还表扬了他们呢。” “他们终究不过也只是几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罢了，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赵侍郎更是觉得惊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些纨绔子弟的年纪比她还大不少吧。 怎么沈棠说话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赵侍郎不知道的是正常的，毕竟在后世，沈棠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 在她眼中，朱毅等人不就是少年人吗。 “赵侍郎这次下江南，可一定要在江南好好休息一番。让我也尽一番地主之谊。” 沈棠笑着开口，赵侍郎点点头。 他出来的时候，皇上特地交代了，让他在江南多待一些时日。 主要还是看看沈棠这边有没有什么新的需求和发现。 赵侍郎下榻在镇上的驿馆，冬天天黑的早，喝了两杯茶带着人就先去整理行囊了。 赵侍郎刚走，沈里正带着族老们就来了。 “拜见宁安郡侯。” 几人带着身后的人，给沈棠规规矩矩行了礼。 这一次，沈棠没有拦着他们。 “沈家村有郡侯，实在是沈家村的福气!” “郡侯，我等商议决定推选郡侯做沈家村族长，以后整个沈家村，都将跟随郡侯！” 沈里正面色严肃，其他族老如出一辙。 沈棠看着眼前站着的众人，缓缓张口。 “里正叔，你是知道的，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管村里的事情。 况且，我们已经决定，来年搬去镇上了。” 什么！沈棠要搬走？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皆是一愣，甚至有人着急开口。 “郡侯，你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沈棠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依靠谁呢？ “沈棠以前没有作为的时候，大家的日子不也是过来了吗？我如今只是搬去镇上，又不是脱离村族。大家不该为我感到高兴吗？” 沈棠面上带笑开口。 众人一阵沉默，是啊，之前沈家村不是也好好地各家各自过日子吗？ 沈里正和几个族老愧疚的低下了头，他们村这段时间实在是过于飘飘然了。 沈棠给了他们好的出路，修了路，建了学堂。 但是他们好像就是一直在索取，甚至觉得沈棠既然是沈家村人就应该帮着村中。 可是沈棠再如何，也已经是官身，如今更是郡侯！ 沈棠要搬到镇上去，想必也是为了让他们冷静。 “我已经同各位签了契，各位乡亲只要安心种果树，日子自然是好过的。 至于这族长，实在是没有精力做。 里正叔，村中大小事还要劳你辛苦。” 对于沈里正，沈棠是很满意的。 “村中若是有什么大事，都可以派人去镇上寻我。” 沈家村人对于沈棠升官的喜悦，随着沈棠要搬走的消息也淡了几分。 沈里正和几个族长建议要办一次流水席，也被沈棠拒绝了。 她如今在上位者的眼里是个一心为民的形象，大肆操办流水席，跟她的形象人设不太符合，所以沈棠想想还是算了。 沈棠尽管如此想，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最高兴地还是那群经销商。 什么叫抱对大腿，这就是！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就是！ 棠记的生意在沈棠升郡侯以后更是又热闹了几分。 其中不乏都是来卖好的人家，但是沈棠从来不肯主动与人结交，他们只能把主意打到沈棠的铺子下。 赵侍郎对沈棠升郡侯以后的表现，都暗中记下来，等着回京城的时候上报给景帝。 年前第三天，沈棠差人送了帖子去驿站，赵侍郎欣然赴约。 沈宅里，赵侍郎听完沈棠的计划，大惊失色。 “什么，你让我带话给陛下要不要同你一起做生意？” 赵侍郎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大胆的话。 “诶，赵大人，什么叫一起做生意，我这是想给皇上送两成干股。” “赵大人也可以入股，我还有两成股，等着朝中各位大人参与进来！” 赵侍郎看着沈棠面上带笑的样子，忍不住好奇。 “是什么生意？” 沈棠笑的神秘，转身进屋拿了一段棉布和几朵棉花送到赵侍郎手里。 “大人先看看这两个东西再说。” 赵侍郎接过棉布和棉花，面露不解。 “这块布手感如何？” “触手绵软，温暖。” 比丝绸侯，比最好的细麻布还要软和。 “如果我说这棉布价格同麻布相差无几呢？” “这怎么可能！这样好的——” 赵侍郎瞪大了眼睛，沈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棉布就是用这棉花做出来的，棉花可以做成棉线织成棉布，也可以替代麻絮做成袄子、被褥！” “你是说，你要种棉花，织棉布？” 赵侍郎有些激动，但是随即有冷静下来。 “可是这棉花如何能成棉布呢！” 不愧是户部侍郎，一看就看出问题。 “这个大人就不必担心，只要有棉花，我就能快速大量制出棉线！” 她可是有金手指的人！ 这棉布也是她签到得到的奖励，正愁如何大力推行棉花种植，就等到了赵侍郎。 她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杂交水稻老百姓可以自己种植，但是纺织还是需要工厂和机器。 但是这无疑是一块巨大的蛋糕，只有找个强大的靠山才能顺利推行。 这还有什么靠山比皇帝更大呢？ 第135章 棉花和棉布 赵侍郎摸了摸手里柔软的棉布，不仅柔软，而且韧性极好。 他拉扯了一下棉布，发现它不像丝绸一般容易勾丝，也不像麻布一般容易撕裂。 要是沈棠说的是价格是真的，那岂不是整个大齐都要为之疯狂。 如果沈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说要拉着皇上一起做生意那就很合理了。 赵侍郎的神情被沈棠尽收眼底。 “可是圣上已经决定先推行千金稻了。” 赵侍郎虽然心动，但是也知道如今皇帝最想推行的还是稻子。 “这千斤稻的种子我如今只不过也就只有四千多斤，又够多少人家种植呢。 说句实话，这几千斤稻子，还不够我青山镇百姓种呢。 皇上想要大江南北都种满千斤稻，还需要不少时间呢。 为何不双管齐下呢？” 沈棠说的是实话，种子如今有限，趁着今年繁衍稻种的时候，将棉花也一同普及开来，是最好的方法。 衣食两个领域齐头并进，是最好的。 赵侍郎摩挲着手里的细棉布和蓬松温暖的棉花，忍不住开口问： “县侯说有两成是给朝中各位大人的？” “不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想必赵大人应该懂得比我多，这两成让与各位大人也是为了求个方便罢了。” 毕竟棉花的好处不像水稻产量一样马上就能看到成果，中间还要经历一系列的制作。 况且，朝中不少朝臣家中都有桑田产业，种植棉花无疑会影响到朝中其他人的利益。 大家族的开支靠着那点俸禄完全不够，还是要靠着家中产业支持。 “赵大人想必年后就要起程了吧。” 沈棠已经将话转述给赵侍郎之后转而就不再继续。 “我岳母在金陵，明日一早起程去金陵，去那儿过年，刚好替夫人尽尽孝心。” 赵侍郎眉目舒展，两人闲聊了一会，沈棠转身去了屋内，拿了一个包裹和一封信。 “这个包裹和这封信还请大人回京后转交给皇上。” 赵侍郎探究地看了沈棠一眼，但见沈棠不说，便也不再问。 毕竟如今沈棠可是皇上眼里的红人。 赵侍郎果然第二日就走了。 沈棠得知以后，也自在了很多。 天气一冷，她根本就不愿意起来，只想呆着屋里。 火红的煤炭温暖一室，沈棠坐在桌前写着计划。 除夕这日，柳氏指挥着沈大山在深宅门口挂上了红灯笼。 沈彦也一早就同村中孩童出门放鞭炮了。 留下沈婉婉跟着沈清清坐在煤炉边上绣花。 柳氏在厨房张罗着，绿竹和初晴跟在柳氏身边打下手。 暮色渐沉，寒意更甚，沈宅灯火通明。 今年虽然桂花婶她们不在深宅过年，但是多了绿竹姐弟。 因着沈棠晋封郡侯没有举办宴席，柳氏更是铆足了劲儿将浑身的手艺用在了年夜饭上， 今年的年夜饭比去年的菜色更好，味道也更加鲜美。 绿竹捧着碗筷，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又看着弟弟脸上长出的肉，只觉得满足到让人突然感觉鼻头泛酸。 能遇上东家，能进沈家，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柳氏和沈清清都是做母亲的人，自然也察觉得到了绿竹细微的心情变化。 纷纷笑着给绿竹夹菜，在她们眼里，绿竹从来不是卖身来她们家做仆人，而是来跟他们成为家人的。 这姑娘长得伶俐，做事也机灵，更是念过书的，谁瞧见了都喜欢。 吃过年夜饭，几人坐在堂屋里，围着煤炉，磕着瓜子守岁。 两个小子仍旧不怕冷似的，在门口放鞭炮。 沈清清担心两人冻着，也在门口守着他们。 两人玩累了，便进来了。 “来来来，都做好，发压岁钱了！” 柳氏笑着跟众人开口，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个托盘。 红包带着柳氏手里的温度，穿到沈棠的手里。 “过了年，我们棠棠又长大一岁了。娘啊，不求你如何光宗耀祖，只希望我女儿啊，平平安安，一生无忧。” 柳氏看着烛火下女儿明丽带着些青涩的面庞，又骄傲又心疼。 “谢谢娘，女儿也希望娘平安喜乐，长乐无极。” 沈棠将柳氏给的红包，妥帖地收进怀里。 “好了，下一个到我们婉婉了。我们婉婉啊，也是大姑娘了！舅母希望我们婉婉也同棠棠一样，一生顺遂。” “谢谢舅母!" 沈婉婉脆生生的开口。 两个小子，柳氏非要让他们比谁说的吉祥话最多，逼得两人把所有的好词都说了个遍，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不过柳氏给两人的，是一个小金毛笔。 沈清清和绿竹直呼太多了。 同样有压岁钱的，还有绿竹。 “我们绿竹今年也辛苦了，婶子瞧见你，就喜欢得很，有你在棠棠身边，我放心多了。” “我们初晴就更加不用说了，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能愿意来沈家，也是我们沈家的福气。” 柳氏一碗水端平，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小金镯子当做新年礼。 沈清清手里没多少银钱，依旧是给沈棠做了衣服。 四季衣服各两套，还有鞋袜。 针脚细密，花色清丽，甚至还贴心地做了不少荷包手帕。 沈棠直呼好看。 这是真好看，纯手工刺绣，这放后世可是大价钱！ 沈棠看着沈清清的衣服，脑中灵光炸现。 下午在看计划的时候，还在想着如果棉花种出来以后，这纺织以后该找人管着，这不是有现成的人才吗！ 沈清清虽然不认字，但是绣花一把好手，向来织布也不差。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沈婉婉可以给沈清清帮忙。 “姑姑，你真的是太厉害！” 沈清清被夸得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姑姑手里没有很多银钱，只能只买些料子给你做身衣裳，你放心，这衣裳我放大了尺寸，你如今还在长个，届时不合适我再给你改。” “姑姑，你可以有兴趣来做我织造坊的管事！” 沈清清被侄女这话惊得反应不过来。 织造坊，管事？ 急忙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沈棠制止了。 “姑姑，你先别着急拒绝，你听我说完。” 第136章 看宅子 沈棠要找织造坊的管事，那就一定要会纺织这些女工的活儿。 可以不完全精通，但是不能完全不会。 而且，沈棠有系统提供的织布机和纺纱机的图纸。 流水线的工作其实并不要求有很高的女工技术。 所以，沈棠在看见沈清清的手艺才突然发觉，如果让沈清清学会织布再去教导女工，那一定是最便捷的方法。 沈棠同沈清清解释了一番，沈清清则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沈棠。 侄女说的话，简直就是天马行空。 什么叫一个人一天就能织一匹布。 这哪怕是布庄的专门的织布师傅也做不到吧！ 沈清清也不好打击侄女的上进心，沈棠愿意想到她，也是好事。 遂点了点头。 “织造坊，我打算搬到镇上以后就开始在镇上寻找合适的地方，建立作坊。” 镇上的妇人比村里的妇人，在女工这方面应该是更加出色。 柳氏和沈大山则愣神看着女儿。 这不是大姑子在给沈棠送衣服呢，怎么女儿就也要让大姑子做管事了？ 听着好像还是一个新作坊呢！ 沈棠解决了困扰的一个小问题，心情更是舒畅。 正月初一，按照习俗要早起。 但是柳氏心疼孩子们昨晚守岁太晚，看见女儿眼下的乌青和朦胧的双眼倒就没有喊人起来。 主要还是这古代的日子太无聊了些，以至于她每日早早歇息。 再也不像前世那般深夜凌晨还捧着手机。 沈家没有什么要走的亲戚，反倒是清净，因此沈棠带着沈家人去镇上瞧新宅子去了。 因此，那些想要来沈棠家拜年的人家，一律扑了个空。 初一，镇上的铺子也都关门了，除了酒楼和一些食肆还开着，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里。 宅子位置还算清净不错，但是因着是过年，巷子里来来往往，走亲访友的人却不少。 住在巷子周围的人家，都知道那个没住人的宅子是沈棠的。 毕竟沈棠过段时间就会过来假装取库存。 “郡侯，是宁安郡侯来了！” 周围的人家，看着沈棠几人从马车上下来，纷纷高呼。 整个青山县谁人不知道，宁安县侯在过年前几天晋封成了宁安郡侯。 如今连带着他们着巷子的宅子都是千金难求。 更离谱的是挨着郡侯家边上的那几户人家，更是走到哪里都相当得意。 毕竟他们可是跟郡侯做了邻居的人。 沈棠平日里遇到巷子里的人家，也很是和善，甚至对好些人都面熟了。 “县侯这是要搬到镇上来了？” 有眼熟的人上前来打听。 沈棠笑着点点头，温声回答： “是呢，过些日子挑个好时辰就搬进来。今日带着家人过来瞧瞧宅子。” “原来是沈老爷和沈夫人！失敬失敬！” 这个巷子里多的是读书人家，如此称为让沈大山和柳氏脸都红了。 “等沈棠搬进来以后，再同各位好好热闹一番。” 说完就带着沈家人进了宅子。 当初这个宅子，本就不小。 “这镇山的宅子果然跟咱们乡下是不一样啊。” 柳氏抬眼看去，院子里种满了花草，甚至中间还有一个小小池塘。 屋子里的更是有不少摆设，风格更是精致。 这样的院子，柳氏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如今托了女儿福气，居然能住上这样的好宅子。 沈大山进来以后，嘴角就没下来过。 要不说，周围那些发达了的人总想着搬出来，这镇上就是不一样啊! “这宅子，我是托湘娘子平日里帮忙打理的，宅子也是托她找的。因着先前一直没有想着住进来，因此屋子里还空荡荡的。 娘和姑姑如今来了，有什么喜欢的，就添置什么。” 柳氏大惊，这样精致的屋子，女儿居然还说是空荡荡的。 “我一个乡野村妇也不懂，这添置什么，我们也瞧不出来什么好赖，棠棠，还是你帮着挑吧。”沈清清急忙点头。 她在秦家虽然住着也是宅子，可远远不如眼前的来得好。 “这周围都是读书人家，届时，我再托林知县卖个人情，让阿彦他们去县学里去念书。” 沈彦他们本来年纪就还小，之前住在沈家村沈棠才没有考虑县学。 如今他们搬到了镇上，自然是要去好的学堂念书。 加上李夫子也不止一次称赞两人聪慧。 “到时候家中再买两个仆人和小厮，以后爹娘和姑姑真的就开始享福了。” 绿竹听到沈棠说要买仆人，一个心都捏紧了。 她们姐弟两人的卖身契还在沈棠手里，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其实就是沈家的仆人。 要是东家找几个人来做得比她好可怎么办啊！ “找两个小厮守门，找两个嬷嬷伺候娘跟姑姑，再找两个小丫鬟。” 沈棠一边盘算着，一边说着。 “东家，是绿竹做得不够好吗？” 沈棠看着绿竹一脸焦急的样子就知道这姑娘想叉了。 “我可舍不得你做粗活！” 沈棠拉过绿竹的手， “你以后可是要做我身边得力的管事的！” 绿竹一脸惊喜的看着沈棠。 “等搬进来以后，你跟你弟弟卖身契，我就还给你们。” 这段时间，姐弟两人已经完全通过了沈棠的考验。 “你们以后也不是沈家的下人，你弟弟也不再是阿彦的陪读。 你若是愿意，就跟初晴她们一样，同我签长契。只是我这个人的性子你跟了我这段时间也是知道的。” 沈棠看了一眼绿竹，发现对方眼眶红红。 柳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瞧见绿竹好似在落泪，急忙上来安慰： “这新年第一天可不兴哭，这好福气啊都要哭走了。” 绿竹看着柳氏，又看着沈棠，拼命点头。 她绿竹何德何能啊。 沈棠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其实从一开始，沈棠就很欣赏绿竹。 从人牙子说，绿竹卖身带着弟弟一起的时候，沈棠就已经猜到这姑娘的性子了。 她并非纯善之人，但是她愿意让那些心怀善良的人能有更好的路。 沈家人对宅子很是满意，走的时候已经分好了屋子，就等着挑个好日子搬到镇上来。 第137章 买下人 正月初三，镇上大部分的铺子都已经开门了，包括牙行。 沈棠今日只带了柳氏和绿竹两人，前往牙行。 牙行掌柜认得沈棠，沈棠还未走进对方便起身笑脸相迎了。 “郡侯新年好，沈夫人新年好。” 牙行掌柜热情迎上来，这没想到刚开门就有生意了。 “不知郡侯今日来牙行是想挑些什么人。” 沈棠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我过几日，举家要搬进镇上来。想要添置几个仆从，两个嬷嬷，并小厮丫鬟。” 牙行掌柜一听，心中便有数。 “这丫鬟小厮倒是好找，只是这嬷嬷可不太好找。” 牙行掌柜如实开口。 一般人家，嬷嬷都已经是照顾有些年头，不会轻易发卖。 要是被发卖也是在主家犯了错的。 沈棠点点头， “没有嬷嬷也行，找两个身体健壮的也行。另外，还要一个厨娘。” 牙行掌柜让人招待沈棠和柳氏，亲自去挑人。 不多时，牙行掌柜便来通知沈棠前去挑人。 牙行的院子里，站了接近有三十个来个人。 从小丫鬟到同柳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站了好几排。 “这个是陈娘子，之前是在大户人家做厨娘的，一手白案功夫了得。” 牙行掌柜指了指站在第一排右侧一个妇人。 “那户人家也是好心人，举家搬走以后，遣散了家中奴仆。” “陈娘子还有个女儿要养，所以主动来牙行。” 沈棠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了养家出来找工作来了。 带着柳氏看了一圈，柳氏挑了一个身体强壮的妇人。 沈棠又挑了两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儿和两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孩儿，并一个十岁的男孩儿。 牙行掌柜也是想卖个好，除了陈娘子的契银收得高，其他人都比平常要便宜了不少。 沈棠和柳氏还有事情要做，牙行掌柜则承诺届时，会亲自将人送到府上。 母女两人又采买了不少东西后打道回了沈家村。 正月初八，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沈棠一家正式从沈家村搬到镇上。 其实众人没有什么多余的收拾，沈棠基本上已经在镇上的宅子里添置完了。 用后世的话来说，只要拎包入住即可。 沈大山和沈传宗驾着马车，在沈家村众人羡慕的眼中缓缓消失。 巷子里，新做的门匾被重新挂上。 红灯笼和对联也早早地挂上和贴在门口。 柳氏等人一下马车就开始收拾行李，开始安顿。 从早上一直忙碌到下午时分才算落定。 沈棠刚刚坐下，就听见绿竹说牙行掌柜带着人来了。 打赏完牙行掌柜后，沈棠将沈家众人都叫了出来。 院中几人，在来时路上就听说了，买下她们的正是最近风头无两的宁安郡侯。 众人来的路上就是一阵激动，毕竟她们以后就是二品大官府上的人了！ 这可是真的是撞大运了。 沈家人口简单，所有正经主子加在一起，不过是五个人而已。 “陈娘子以后就咱们家的厨娘，以后厨房的活计就有劳你了。” 陈娘子看着沈棠如此客气，急忙行礼。 “主子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以后老爷夫人，姑太太想要吃什么，差人来说一声就是。” 沈棠指了指站在人群里的唯一男孩儿， “他叫平安，阿彦以后他就跟着照顾你。” 牙行将人调教的很好，平安行了走到沈彦面前行了一个礼。 “彦少爷。” 身体强壮的婆子，姓孙，早些年死了丈夫，家中还剩下一双儿女，同陈娘子以前是同一个主家的。 “孙嬷嬷以后就负责守着内院。” 搬进新宅子以后，自然而然就分了内院和前院。 沈大山带着沈彦几人住在外院，柳氏等人自然就住在内院。 安排了这几人，院中便只剩下四个女孩儿。 沈棠给她们重新取了名字。 两个年纪稍大的女孩，沈棠将她们一人一个分给了柳氏和沈清清。 年纪稍小的，自己则跟沈婉婉一人挑了一个。 柳氏身边的是珍珠，沈清清身边的是璎珞。 忘忧跟了沈婉婉，沈棠身边则是留了锦绣。 “家中主子不多，因此在家中规矩也不算多。你们只要恪守本分，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绿竹取了几个荷包，赏给众人。 “以后，你们就是沈家人。出了事情，禀告上来，我自然会出面，但是你们也不得仗着我的名头，在外头胡来，要是被我知道了，可不是发卖这么简单。” 荷包里放的都是二两小银锭，抵得上他们好几个月的月银了。 沈棠恩威并施，众人都高兴。 他们本就是老实人，也喜欢跟着赏罚分明的主子。 “你们以后的月银都是五百文，但是除了月银，你们还有奖励。做得好，奖励自然不会少，做得不好，那自然就少，甚至没有。” 五百文的月银，那放在普通人家，都是大丫鬟的甚至嬷嬷才能有的！ 关键是还有奖励！ “今日，是我沈家的乔迁的日子，也是各位成为我沈家人的日子。陈娘子，今日，拿出你的本事来。” 陈娘子高声应是。 “你们今后若是有事，尽可找绿竹姑娘。” 众人看向绿竹，目光都是羡慕。 绿竹瞧着这么年轻，居然已经隐隐是沈家的管事了。 沈家众人领着人回到各自的小院里，至此，沈家正式在青山镇落户。 只是柳氏和沈清清一时之间还不习惯有人跟在身边伺候。 两人又是极其和善的，对着两个如花一般年纪的女孩儿，更是温和。 问了两个身世和遭遇，又不免心软了几分。 绿竹跟着沈棠进了屋子，身后还跟了一个锦绣。 “绿竹，我把锦绣就交给你了。另外，明天去衣铺请人来给她们量一下身量，做两身新衣裳。” 郡侯家的仆人，自然不能受冻挨饿。 “另外，吃完饭，让陈娘子来一趟我这里。” 绿竹记下，随后带着锦绣出去，只留下沈棠在屋子里。 陈娘子一进厨房，就发现厨房虽然不大，但是菜却很是丰富。 因此，当天晚上，众人就瞧见了陈娘子的手艺。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厨娘，就是不一样。” 柳氏感慨。 虽然她如今做饭并不差，但是跟专业的厨娘比起来还是有差距。 第138章 扫盲 众人坐了两桌，也是沈棠特意吩咐的。 大户人家向来都是主家吃完饭，下人才能去用饭。 但是沈棠说了，如今家里人少，在家中没有这么多讲究。 这天又冷，大过年的，直接摆两桌分开就是。 殊不知，这个想法，让下人们对沈家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不少。 翌日，沈棠就接了不少拜帖，都是镇上有名的大户人家，想要来拜访沈棠。 但是都被沈棠推绝了，但是沈棠也让沈传宗回信给各家来递帖子的人。 说过了年，会找时间集体宴请众人。 下午，沈棠带着人去了林知县府上。 “我还未来得及去贺你乔迁，你倒来得快。” 林知县看着沈棠进来的时候，都愣住了。 “诶，我有事求大人，自然该是我上门。” 沈棠笑着开口。 “如今你已经是郡侯了，居然还有事情要我这个县令帮忙的，真的是稀奇。 让我猜猜，让我帮忙，是不是为了你家中弟弟而来。” “大人果然慧眼。” 青山县学，是青山镇最好的学堂。 在县学里教书的，给孩子启蒙的是秀才，教书的多是举人出身，青山县学的山长更是进士出身。 青山县学，属于官学，所属归县衙管。 因此沈棠今日才来林知县府上。 在县学里念书的要么是天资聪颖之人，要么是家中富贵。 许是第一次走后门，沈棠也有些难为情。 倒是林知县发笑： “郡侯啊郡侯，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在学子之间的名声啊。” “且不说你那本诗集如何，就是后来在沈家村学堂的《横渠四句》且不说在江南，就是整个大齐的读书人都已经知晓。 你之前给我的诗集，我送了一些给县学，听说那几本诗集一到县学就被争相传阅。 山长都想见见你，只不过后来，你封了县侯，又不与人交际。” 沈棠还真的忘记了这茬。 “等过完年后，让你弟弟去念书就行。” 林知县笑着开口。 沈棠回家以后将这件事情告诉家中人，沈家人又是一番高兴。 沈清清和绿竹一个拉着儿子，一个拉着弟弟都在不停嘱咐，让其好好念书。 沈棠又让牙行送了两个粗使婆子，来负责家中的浆洗和洒扫。 期间，沈棠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扫盲。 柳氏听到这话的到时候都呆了。 “棠棠，你是不是弄错了，娘和你爹这个年纪了，还要念书识字？” 沈大山也忍不住开口： “是啊，我们就没必要念书了吧？” 沈清清也跟着附和。 她们这个年纪，要是还跟孩子一样去念书识字，这让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吗？ “你们得念书识字。 照着目前作坊来看，家中的日子远远不止现在这般，以后还会更好。 娘，你要是不识字，你如何掌家呢？” 柳氏几乎是下意识的眼神就看向了绿竹，好似在说这不是有绿竹吗？ “绿竹不仅要帮我做事，还要管家，她一个人也分身乏术。 娘，你是当家夫人，不认字怎么看账本。 还说什么要帮我，我看娘啊，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柳氏急忙开口安慰。 “棠棠，爹不用掌家，爹也不看账本，爹就不用学了吧？” 沈大山一听，马上开口询问。 活给媳妇干，那他就不用学了吧。 “当然不行，爹，娘是当家夫人，你是一家之主。以后家中要是宾客往来，难道要女儿自己一人应付吗？那些老爷公子都是男客，我虽然不讲究这个，但是有些时候，总归是爹出面更合适吧。” 沈棠直接堵住了沈大山的嘴，转头又看着沈清清： “至于姑姑，你就更要学了！ 刚好趁着阿彦如今还小，你抓紧时间学习，等阿彦长大了，总要自立门户，你以后跟娘一样也是要做当家太太的人。 况且，姑姑不是先前答应我了，要来给我帮忙的吗？ 所以，姑姑你也要学！” 沈家三个长辈被沈棠这话说得毫无反驳。 “不仅如此，珍珠璎珞，锦绣无忧都要跟着一起学。身为当家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怎么可以不识字。” 没有人才，就培养人才。 “这段时间，家中没有什么事情，就让婉婉和绿竹先带着你们认认字。年后，我会去找几个女夫子。” 绿竹也没想到会被委以重任。 “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到时候，给你双倍月银!” 沈棠拍了拍绿竹纤细的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婉婉，你可要当好这个女夫子！” 沈婉婉听到沈棠的嘱咐，一脸认真。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盯着娘亲、舅舅舅母好好念书的！” 沈棠看着沈婉婉眼神坚定得跟想要入党似的，就放心了。 第二日，沈家吃饭的桌子上中众人围了一圈。 上午是绿竹负责教导他们认字，下午则是婉婉教他们写字。 “这念书比种田还难！” 沈大山甩了甩握了一个下午笔的手，忍不住吐槽。 “我这名字，怎么就这么难写啊！” 柳氏才郁闷，下午婉婉教导她们写名字的时候，柳氏和璎珞简直如临大敌。 丈夫的名字，好写好记，自己的名字她感觉明天起来又要忘记了。 一桌不认字的人学了一天以后，只觉得头昏脑涨。 沈棠在听到初晴形容以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年纪还要被女儿逼着念书识字，想想确实也挺可怜的。 沈婉婉倒是积极得不得了，每次一吃完饭，就忍不住催促沈大山他们。 真是好外甥女！ 接连几日念书认字下来，沈家众人已经有点麻木了。 因此在听见沈棠说元宵节放假一日的时候，众人差点喜极而泣。 陈娘子在进沈家的第一日，沈棠就将厨房采买一事交给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陈娘子得了主家这么大的信任，也是颇为激动。 因此这段时间，发狠了的展示手艺。 众人肉眼可见的脸上涨了不少肉。 过了元宵，这个年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青山镇上有元宵灯会，热闹得很。 早早吃过饭，沈大山就带着众人出门了。 就连平日不怎么出门的沈清清在经过几日苦读书之后也想出门散散心。 第139章 富商议事 今年的元宵灯会，比之去年更加热闹。 这样热闹的好日子，自古也是有情人相约的好日子。 大街上，多得是年轻的女子和男子，三三两两相约。 沈家人结伴出门，许是人更多了的原因又或者是大家被念书一事给刺激到了，兴致相当高。 沈彦更是猜了几个谜，因此沈家众长辈手里都拎着几个精致的小花灯。 沈清清尤其高兴，提着花灯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回家之后，更是将这盏花灯放在床头。 除了猜灯谜，更有放花灯祈福这样的活动。 沈棠被氛围感染，也去了城边放了一盏河灯。 灯火弥漫在河岸边，河里飘满了世人的美好愿景。 顺遂无忧，长安常乐。 过完元宵节，年味渐渐淡去，但是依旧是春寒料峭。 得了林知县的招呼，沈彦如今已经入了县学。 因着沈棠向来低调，因此认得沈彦的人并不多。 沈家众人也过上了早起读书的日子。 沈棠回了一趟沈家村，交代了开年以后作坊要注意的事情，就去了林夫子家。 林夫子开年以后就暂停了学堂的教课，让儿子暂代。 “是我来的不巧了，打扰到夫子温书了。” “是懿之啊，快进来，外头风大。” 林夫子还以为沈棠去了镇上短期内不会回来，也是满脸。 “虽然是去了镇上，但是进村的时候，也很是怀念。” 沈棠说着，从身后取出带的礼。 “开春不久以后夫子就要去考试，这砚台我瞧着还不错，老师将就着先用。” 这方砚台，沈棠虽然瞧不出来门道，但是好东西看着就很是不错。 李夫子知道如今沈棠手里也不缺好东西，笑着接下了。 “也就是你，这千金难求的歙砚，也这么大方地送出手。” 李夫子接过以后，发现居然是四大名砚之一的歙砚。 “这好东西，也得有是有识货的人才能知道它的用处。我一个刚刚会写字的人，这好东西给我也是浪费。” “夫子此番定然能得偿所愿！” 沈棠笑着开口。 “但愿如此吧。” 沈棠此番前来，还带了不少药材和补品。 “师兄如今虽然身子比以前好，但是还是要注意修养。” 林泽去了学堂教书，沈棠将东西给方氏仔细叮嘱。 “师娘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镇上同我说。” 方氏点点头，只觉得自己同丈夫真的是好运气。 当初为了儿子的身体收了柳氏那么重的束修。 如今想来，都觉得自己臊得慌。 “如今学堂里学生不少，若是夫子和师娘相熟的读书人，可以推荐来学堂做个启蒙先生。” 林夫子是个读书人，自然他认识的读书人要比她认识得多。 加上如今长工的孩子们都已经入学，林泽一个人教这么多想来也是辛苦。 “另外，学堂中要是有天资聪慧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还请夫子到时候同我知会一声，我也好做安排。” 林夫子点点头，他是做夫子，自然也有爱才之心。 沈棠从李夫子家吃完午饭后去了里正家。 来沈里正家中就为了一件事，让沈里正通知村中人于一个月后，去沈宅领稻种。 沈家村人看见沈棠回来也高兴。 当初走的时候，他们还在担心沈棠是不是要忘记沈家村了。 瞧着沈棠如今还同之前一般同他们说笑，心下不免也放松了几分。 早在年前的时候，果树的种子已经分给了各家各户，因此虽然如今不用春种，但是田垄上还是有不少村民。 来沈家村交代完事情，沈棠便折返。 “初晴姐姐，你同李叔说一声，他等空闲了，召集些人，将路边都种上些花木。” 道路修建好以后，路两边总是光秃秃的，瞧着心里总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沈梨和沈丹如今也成了作坊的管事，目前都不在沈棠身边。 回到镇上已经是暮色将迟，哈了一口气，沈棠匆匆进门。 用过饭后，沈棠写了几张帖子，交给沈传宗。 她过几日要召集青山镇富商议事。 当天晚上，沈棠的帖子就送到了所有青山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府上。 青山镇各家盘踞本地多年，也都是互相打了多年交道。 有商场上的老友，也有多年的竞争对手。 沈棠如今居然直接下帖子将他们全部召集在一起，所有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有些人家趁着这几日走动交换信息，一致得出，沈棠可能就是纯粹地想要见见众人。 临江仙，是青山镇最好最大的酒楼，沈棠早在前几日就包了场。 青山镇上，总共有二十四家收到了帖子。 这日一大早，酒楼就陆陆续续进了人。 等到时间差不多，沈棠才带着人缓缓而来。 众人知道沈棠是个年轻的女郎，但是在见到沈棠的时候，还是不免惊了一下。 这也太年轻了！ 只不过沈棠身上的气势远不是普通女子可以比拟的。 在场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的是周家家主周镇雄。 “还未恭喜郡侯高升，这顿饭应该是我等请郡侯才是。哦，在家周家周镇雄。” 士农工商，哪怕周家在青山镇富甲一方，是鼎鼎有名的大财主，但是在身有官身的沈棠面前，仍旧不免矮了一分。 “原来是周老板！” 沈棠听到他的介绍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是青山镇最大的丝绸老板。 想起自己等会要说的东西，沈棠不免对周镇雄的态度好了几分。 有了周镇雄开口，在场众人纷纷起身介绍自己。 一圈下来以后，沈棠缓缓开口： “实不相瞒，今日叫上各位老板，实在是有一桩好事想要同各位一起合作。” 众人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沈棠要同他们谈生意，难道是那香皂生意？ 听说那香皂生意，那些开着的铺子几乎都是日进斗金。 这根本没有竞争对手，可不是日进斗金呢吗。 听说香皂只在江南道还有个别府城有开铺子，难道宁安郡侯要开放其他府城的经销了？ 想到这里，有些人顿时有些激动。 还未等他们开口发问，就听见沈棠对着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拿了一个包袱出来。 “各位老板不妨先看看这是什么？” 第140章 棉花生意 沈棠拿出来的不是别物，正是之前给赵侍郎瞧过的棉花和棉布。 小小的一团棉花和一截棉布在各位富商手里传递。 “这料子怎么这么柔软，周老板，丝毫不输一些绸缎吧。” 有人开口。 周镇雄点点头，棉花和棉布到了他手，他能感觉到这布料比丝绸更加柔软厚实。 棉花在手中又轻又软，触手温暖。 这要是用来做衣服想必一定很暖和，周镇雄自然想到。 做衣服！ 周镇雄瞪大了眼睛，莫不是宁安郡侯要说的就是此事吧。 对上沈棠含笑的眼睛，周镇雄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猜对了。 “不知各位觉得我这个料子如何？” “郡侯这个料子，细腻柔软，这白絮也是轻柔无比。” “这个叫棉花，今日召集诸位，也是为了这棉花。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种这个棉花。” 沈棠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这料子虽然好，但是各家也有各家要主要的生意要做。 种植，他们自打成为商人以后，除了在场的几个茶商和粮商，其他商人基本上除了家中田产已经很少涉及种植行业了。 “郡侯，我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不知能否再具体听听？” 周镇雄心里掀起波澜，但是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还是冷静下来了。 沈棠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自然，我既然请各位一起种这棉花，自然是要同各位说清楚的。” “我不太会做生意，对于外界的消息也不如各位老板灵通，不知道如今这市面上，麻布和绸缎市价几何？” “如今这市面上，粗麻布要五百文左右一匹，细麻布最便宜的也要一千五百两一匹。绸缎更是不说，这最差的绸缎也要约莫十两银子一匹，更不论那些上好的蜀锦甚至要二十多两银子。 经过绣娘的手艺，有些缎子市价更是千金。” 周镇雄开口，周家在这方面是最有发言权的，因此周镇雄说出来的话，众人没有异议。 “那周老板瞧瞧我这个料子，觉得如果售卖，市价几何啊。” 周镇雄将料子细细端看了一番，沉吟： “郡侯这个料子，比麻布好了太多，但是细腻程度还是无法同绸缎相比，但是这个料子已经比市面上的大部分料子要好上许多。 这样的料子，如果卖，周某觉得应当在六两银子至八两银子之间一匹。” “周老板不愧是行家。” 沈棠笑着开口： “可是，如果我说，这料子我若是卖，不会超过三两银子一匹呢？” 什么！ 不超过三两银子一匹！ 周镇雄忍不住开口： “这不可能，这也太便宜了！” 这可是一匹料子啊！ 大齐的一匹大约在十米左右，这不超过三两银子，不可能！ “郡侯莫不是说笑不成，周某家中也有做麻料，这织一匹布需要的时间可不少。” 饶是最熟练的织布女工，一天也只能织出一米多而已。 其他人看周镇雄都如此震惊，更是不敢相信。 “周老板先不要着急，如果我真的这样的一匹布不超过三两银子呢？各位觉得这布会好卖吗？” 这岂止是好卖，这简直要被抢疯了！ 一匹布三两银子，半匹布甚至不到一两银子。 一匹布能做差不多两三身衣服，这算下来一身如此好的料子差不多也就一两银子左右。 众人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沈棠的眼睛。 “郡侯，这料子真的不会超过三两银子？” 沈棠点点头， “这棉花和这棉布也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我觉得这个料子不管是保暖还是舒适都远比麻布来好的。 沈棠没有什么能耐的，但是就想让老百姓用买麻布的钱能买到棉布。” 周镇雄还是不肯相信。 “郡侯，我知道郡侯香皂的生意好，但是这织布跟香皂还是相差甚远，且不说这棉花如何能成为线，就是这织布，也需要花费不少人和时间。” “我知道周老板好心，但是至于这织布，各位就更加不用担心。我只问这个生意，各位愿不愿意同我沈棠一起合作。” 沈棠也不会把自己手里有织布机等一系列纺织仪器的事情说出来。 沈棠看着众人面色纠结的样子，也不着急。 毕竟这个事情对他们的冲击也不小，尤其是周老板，眉头皱得紧紧的。 “郡侯，如果今日是为了这个事情，我周家就不参与了。” 周镇雄认真思考了半晌，开口拒绝。 他承认沈棠或许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是在纺织一道上，周家已经有了上百年的传承。 虽然这布确实真的不错，甚至有些时候穿，不输丝绸，可是他实在不相信沈棠愿意这么低价售卖。 甚至周镇雄猜测沈棠在用自己的私房补贴这个布料价格。 有了亩产千斤的稻子还不够，如今还想涉足布料行业。 也是为了赚取为民的好名声吗？ 周镇雄不再去想，周家是商户，自然是以利益为先，这样的做法，只为名声，无利可图，那周家还是不参与的好。 周镇雄的话，像是一个风向标一般，几乎是他一开口拒绝。 与周家交好的人家也起身拒绝。 周家是做绸缎布料生意的，这周镇雄都说不参与了，那其他人就更加不参与了。 “既然如此沈棠就不送各位了。” 短短时间，包厢里只留下了三户人家。 这些人家不是城中生意做的最大的，但是能受到沈棠邀请的人家，人品才是最重的。 这几户人家没有其他人家的家产丰厚，不愿意走也是因为沈棠自信的样子和想到了沈棠身上的爵位也不敢走。 甚至有两个带着赌徒的性质。 上一次香皂生意，他们没赶上，这回布料生意，何不试试看呢。 这三两银子一匹布虽然荒唐，但是万一成功了呢？ 这一旦成功，他们根本不敢想这料子能卖到何种程度。 沈棠对剩下的几个老板也有印象，一个是镇上的茶商，还有两个是镇上码头的船商。 “几位既然留下来了，那沈棠也就开门见山了。” “这棉花生意，我已经报给皇上了。” 第141章 水力纺纱机 场上三人顿时一惊。 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沈棠可是郡侯。 几人正激动着有听见沈棠开口： “但是皇上那边如何回复，至今还不清楚。” 但是算着时间，应该是这几日就有消息传来了。 “郡侯，我们兄弟两个是在这青山码头上讨口饭的兄弟两个。 身上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胆子比别人大了几分。” 说话的是吴家家主吴有才，他身边坐着的是刘家家主刘高远。 吴家同刘家虽然都是做的江上生意，但是却不同其他人一般是竞争对手。 两家还是亲戚，前几年结了亲。 这青山镇上的码头如今就是他们两家说了算。 沈棠点点头，他们两家可以说是同镇上所有有生意的人家都有来往。 吴家和刘家能留下来倒是叫她没有想到。 这两家虽然不是生意做得最大的人家，但是一定是人脉最广的。 他们两家要是愿意加入种棉行业里，那一定能在最短时间内将棉花棉布传遍大齐。 茶商老板姓陶，近来几年大齐的富贵人家都喜欢喝红茶。 青山镇隶属临安城，陶老板种的基本上都是绿茶，因此这几年陶家的生意平平，一直在走下坡路。 陶老板其实并不看好沈棠说的棉花行业，他留下主要也是因为沈棠如今的爵位。 想要依靠沈棠让绿茶重新回到大众视野。 尽管如此，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承蒙郡侯看的，陶某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只是家中还有不少田地如今还空着。郡侯说要种棉花，陶某只能帮上这点小忙。” 陶家有好几座茶园，这些年茶叶不好卖，因此茶地空了许多出来。 如今刚好卖个好。 沈棠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本来她就已经托林知县在打听县内哪里有空闲的田地，如今陶家有现成的茶地，这是最好不过的。 “承蒙三位老板看得起我沈棠，我自然也要同三位交个底，好让三位能够安心。” “周家老板是布料生意的行家，周家都不看好我，所以其他人更加不敢同我合作。 他们担心的是，我这个布料如此贱卖，是不是自己要贴钱进去。” 三人见沈棠居然直接将这话说出来，面上也有几分羞色。 毕竟他们其实也觉得沈棠会贴钱进去，毕竟织布不仅需要原料还要织布工人。 “若我说，我的棉布织一匹布只需要短短几天时间呢？甚至更短的时间呢。” 如今的大齐最熟悉织布的女工，一日最多只能织几尺布，还是一日间除了吃饭喝水就是织布才能有的效率。 三人虽然不涉足纺织业和布业，但是对于一匹布需要多长时间能织完还是有所了解的。 沈棠的话，在他们看来无疑是天方夜谭。 这就是不眠不休也做不到吧。 沈棠看着几人眼中不信任的目光，笑着开口。 “我知道三位老板可能不相信，但是不妨先瞧瞧我手里的图纸。” 沈棠从袖口间掏出几张图纸，笑着送到几人眼前。 陶老板看不懂，但是却也大致猜到了这是织布机。 但是吴家家主和刘家家主却很是惊叹。 他们做河上的生意，产业中自然也就包括了造船，虽然这是织布机的图纸，但是轴承之间的组合却让人大为惊叹。 图纸不止一张，几人越往下翻动越吃惊。 看完图纸，几人看着沈棠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 老天爷到底有多偏爱她，才能让她想出这样的惊世的东西。 吴家和刘家两位家主对视一眼，他们这是押对宝了！ 他们两家本来留下也是为了借沈棠的势，毕竟青山镇好不容易出了靠山，他们当然想把握。 不超过三两银子一匹布，他们都想好了要往里面贴钱了，就当是给沈棠交保护费了。 可是谁能想到她居然反手掏出这东西。 陶老板看着吴家和刘家两位家主的神情就知道这不简单，陶老板挨着两人，明显感觉到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个图纸上的东西，叫做‘珍妮纺纱机’，也是接下去今年我会着重派人制作的东西。 至于后面的那个图纸是‘水力织布机’。” 沈棠说到水力织布机的时候，看了吴家和刘家家主一眼，笑着说： “这个水力织布机以后还要仰仗两位老板了。” 水利织布机，顾名思义，依靠水动力织布。 水利织布机的效率是普通纺纱机的几十倍，但是也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因为水利织布机体积非常大，不仅作坊需要建得高大，还要建立在河流边上。 如今青山镇掌柜水运的话事人选择和她合作，她自然也就掏出这个杀手锏。 珍妮纺纱机是后世，是初中生都学能学到的东西，这东西可是西方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啊。 至于图纸，自然是系统提供的。 “这是我沈棠的底牌也是底气。所以，三位老板，请放心与我合作。” 沈棠说得诚恳。 在她还没有掏出来图纸的时候，这三位还留下来，尽管他们可能是想要利用她身上的权势。 但是总归他们也是愿意的，毕竟其他人甚至都不愿意利用她的权势，直接就否决她了。 三人在看了图纸以后，对沈棠棉花产业的认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开始庆幸，留下来分这杯羹的人不多。 “郡侯，我吴家的船队，最是熟悉江南至京城这段的水路。我相信，这棉布如果是这个价格，那我只能说，整个大齐，所有的百姓都会成为我们的客人。” “不错，这样的价格，这样的质量，傻子才会不买。” “郡侯，我陶家空了一座茶园出来，但是除了茶园，我陶家还有良田几百亩！” “我刘家也有不少良田可以种棉花！” 几人争相说着家中的田产，跟之前刚刚留下的时候，判若两人。 沈棠看着几人，压下心头的喜悦。 “各位老板，不如回去细细拟个单子，回头我们再约个时间，商谈如何分股的事情，如何？” 三个家主对视一眼，纷纷答应。 “只是今日图纸这件事，你们就当作没见过。” 三人不约而同点头。 这样的好东西，他们怎么能说出去呢！ 不仅不会说出去，出去的时候，他们还要假装很不开心，很难受的样子才行呢！ 第142章 分股 其他家主离开以后，但是为了探听消息，还是在酒楼附近留下了眼线。 如今听说那三家人从酒楼离开的时候，有人面色涨红，好似愤怒。 听说陶家家主回家以后对着空荡的茶园发呆了好多次。 “这宁安郡侯，以为自己做了香皂生意赚了钱，就以为所有行业都简单。” “这果然还是年轻了。” “我听说，那陶家家主最是可怜，本来想借宁安郡侯的势，拯救一下他的茶园。如今啊，这茶园都要种成棉花园子了。” “哈哈哈哈，可不是，我夫人的表妹的姑姑的儿子和吴家家主儿子乃是同窗，听说吴家家主回去以后，拨了一晚上的算盘。” “就算他这个算盘播断了，这个钱是亏定了！” 和周家要好的几个人家，聚在周家议论。 周镇雄听了这些话，也笑着摇了摇头。 “这要真是三两银子一匹那样的上好布料，别说你我了，这整个大齐的纺织行业都要被重创啊。” 一个小小女子，虽然有几分聪明和运气，但是步子迈得太大，总归还是心急了。 此后几天，沈棠好像就暂停了动作，众人也以为沈棠是碰了壁，觉得行不通消停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沈棠接到了景帝的手谕和信。 沈棠上次让赵侍郎带了东西去京城，里面包含的就是棉花和棉布。 景帝在信里极大地肯定了棉花，甚至也察觉出来棉花如果大批量种植出来，老百姓能过上怎样的生活。 景帝在手谕里面特地交代了，沈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是对百姓有益的事情，让她放手去做。 并且还允诺沈棠等到棉花种植出来后，棉制行业，她手里的产业，给皇家商号！ 沈棠忍不住高兴，不枉费沈棠在给景帝的信里面画了大饼。 这皇商可是沈棠允诺景帝两成利换来的。 毕竟谁能拒绝银子呢，皇帝也不行。 更何况，这两成利是给皇帝私库的。 景帝是个好皇帝，朝廷没有银子，他经常从私库补贴进去，以至于，景帝手上的银子根本没有多少。 虽然每年都有贡品，但是有些东西一旦有皇家印记都是不得买卖的。 所以，景帝也缺钱啊。 沈棠此前还同赵侍郎说有两成给到朝廷大臣，因此沈棠手上能用的只有六成。 心下盘算了一下，几日后，沈棠派人送了帖子给吴家刘家和陶家，邀请他们上门来议事。 沈棠本就不打算瞒着三人，见到面以后直接开门见山： “我不瞒着各位，我如今手上能用的只有六成。” 三位家主不解，沈棠开口解释： “这最开始的两成利，我开年就去信给皇上了，这两成利是皇上的。另外两成利，此前我也同户部赵侍郎说可以让朝中大臣入股。” 三人一听，大惊！ 什么意思，他们是要跟皇上和朝中那些大臣一起做生意了？ 没听错吧！ 虽然沈棠之前就说了告知了皇上，但是没说是跟皇上一起做生意啊。 而且，这两成利给了皇上和朝中大臣，岂不是以后做事都能顺畅不少。 这棉花都还没开始种呢，就告诉他们已经差不多找好靠山了。 这，这也太舒服了吧！ “不仅如此，皇上已经答应，只要咱们的棉布有了成果，直接就能拿到皇家商号。” 听到这里，三人才是真正的目瞪口呆。 做商人最高荣耀就是成为皇商，沈棠给皇上去了一封信，给了两成利就被皇上允诺出一个皇商。 他们三个眼睛都要红了！ 要是有人跟他说，花钱就能成为皇商，他们哪怕愿意让出全部利都愿意。 大齐的皇商比前朝不一样，本朝皇商还能受封。 也就是说，做了皇商其实本质就已经不是商人了，而是官了。 士农工商，由最低端的商人，直接成了士，这直接就是飞一样的跨越了。 “咱们让出这四成利，但是却能换以后的顺畅，我觉得还是很值当的。” 沈棠不了解几人对皇商的看中，担心几人觉得一开始就少了接近一半的利，有些不高兴，遂开口安慰道。 “郡侯，这何止是值当啊，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郡侯有所不知，这一般人家做买卖，除了要孝敬地方，孝敬上头，还有行船行路的买路费。这可不是小数目。”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这生意你若是赚了，倒也罢了，就怕你这些钱花出去了，还行不通呢。” 这也就是为什么各地都有不少商会的原因，加入商会，就像当是找到靠山。 可是这靠山再大，能大的过皇家吗！ 皇家商号，都是有皇商旗号的，不管是走哪里，别说什么孝敬银子，他们敢交，别人还不一定敢收呢。 而且三人听沈棠这话说的，觉得沈棠在皇上面前一定是极为有分量。 沈棠这个棉布皇商号，可不是其他皇商能比的。 “三位老板，愿意将家中空余田地拿出来种棉花，沈棠非常高兴。这棉花，我会按照市价进行收购。” “至于各位的分股，我决定——” “吴家和刘家各取一股，你们主要负责帮我将布料运输到棠记的各家铺子里，就可以。”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只能是你们自己人运输。” 沈棠已经决定开棠记布庄，从生产到运输，到售卖都自己一条龙。 吴家和刘家做的水上生意，但是如果运输，那想必以后还要开展陆运。 吴家和刘家两位家主，丝毫没有反驳，当即答应。 不就是运输吗，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而且，到时候有了皇商名号，这个运输想必是更为畅通无阻了。 再说，皇上才拿两成，他们两个加起来拿的都跟皇上一样多了！ “至于陶老板，不知有没有兴趣愿意做棠记最大的棉花供应商？” 陶老板在来的时候就想过了，他没有什么能让沈棠看得上眼的，唯一有的也不过是家中的几个茶园。 果然，沈棠还是问自己种棉花的事情了。 “陶老板，我可以按照市价收购棉花，但是也可以再分半成利给你，前提是，这棉花你们需要晒干挑拣干净以后才行，而且前期棉布作坊你得出资一半筹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参与成本投入怎么行呢。 陶家家主思索一番，点头答应了。 此时，几人还不知道，这棉花的一成利有多惊人。 第143章 分发稻种 几人拟订好如何分配以后，沈棠就开始准备种植。 棉花和水稻的种植时间差不多，因此先着手准备作坊的建造。 吴家和刘家做的是水上的声音，因此家中置办的产业多是良田。 大齐水路发达，因此两家都有极为雄厚的资本。 陶家的茶园，其实不小。说是茶园，其实已经是一座小山。 这几年，茶叶生意不好，茶园也都空了一座了。 毕竟请采茶娘子就需要花费不少的工钱，更不论是后续的炒制。 这座茶山不小，只是这两年已经荒芜了。 过些日子就要准备春种了，时间也迫在眉睫。 等茶园被清理结束以后，差不多也就到了春耕的时间。 而距离青山镇码头不远的地方，挨着清水河边，吴家和刘家的人也开始了作坊的建造。 沈棠说了，这水利织布机，体积大，因此临河的作坊要建得高大。 为此，吴家老板特地托人找了临安城里很有经验的师傅来承建。 阳春三月，江南已经满是绿意。万物生机之下，隆冬也逐渐被掩盖。 沈棠提早几日派人给沈里正传话，过几日要去沈家村给各家村民派发种子。 因着种子贵重，沈棠也不敢轻易放在家中，特地被她藏在了系统的背包格子里。 又用了普通的种子代替稻种放在家中，才瞒过众人。 沈家村学堂外。 沈里正早早就带着人等沈棠几人。 柳氏和沈大山也许久未回去，今日特地一起回来，打算小住一会。 况且过段时间也要开始春种了，家里还有几亩地等着种呢！ 因着众人都是有过经验的，所以等沈棠来沈家村的时候，发现村民们已经自觉地排好了队。 “这个稻子，今日发给各位，是有条件的。” 沈昂看着沈家村众人。 “诸位也知道这个稻子朝廷看重，因此今日发给各位的稻子，等种上收获以后，朝廷会来收走这些稻子。” “另外，今年只要种了这个稻子的人家，今年的税赋免除。” “愿意的人，就来签上文契，领走稻子。” 这一批稻子种植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能够留下更多的种子。 因此沈棠这一批发出去的种子，今年种出来的全部要收回。 “这到时候一斤稻子，朝廷会给多少钱啊。” “一斤二十文。” 人群有人倒抽一口气，这可比大米高了许多呢！ 而且，稻种带壳，分量只会更重。 “种！到时候，这一千多斤就是二十多两，这银子去买粮食能买许多呢！” 富贵婶迅速开口。 沈家村众人自然是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是捡便宜的事情，而且还不用上缴税赋。 等到时候沈棠收稻子的时候，自己家漏个一亩地的种子谁也瞧不出来。 沈棠手里如今有两千多斤种子，因此沈家村人人都能分上两斤左右的稻种。 刚好差不多是一亩地的用量。 至于多出来的稻种，沈棠在给沈家村众人分完以后，分给了作坊的其他人。 但是同样的，沈棠也说了朝廷要回收的事情。 各家都是拿着上好的布袋或者是木斗来装。 装种子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颗在地上，都是心疼不已。 沈棠分完稻种就回去，沈大山和柳氏留在了村里。 他们等春种结束以后再回去。 但是第二日沈大山就派人来传消息，说沈家村自从昨天沈棠分完种子回去以后，村外就多了许多陌生面孔。 沈棠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去了县衙。 “你要借兵？还要借半年？” 林知县看着坐在边上喝茶的沈棠，惊讶开口。 “不错，我昨日回沈家村分发完稻种离开以后，村外就多了许多陌生人。” 众人皆知沈棠如今已经郡侯，虽然说可能有人会抱着看看的心态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好。 “可是府城如果借兵出去，那县衙不是空了？” 林知县听到沈棠这话，也面色凝重。 这稻种，万一要是真的出事了，他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这样吧，县衙的兵，我借你一半，县衙我也要留下一半。” 沈棠点点头，亲自去挑人。 沈棠挑了最壮实的，当日下午带人匆匆赶去了沈家村。 沈家村众人昨日在看见不少陌生面孔的时候，晚上根本不敢睡。 毕竟这个他们都是签了契书的，出不得一点意外。 果然，沈棠带着人来沈家村以后，周围一下就干净了。 士兵们住进了原先的皂坊，每日三班开始巡逻稻田。 沈棠也自掏腰包，给他们补了些银钱，还找了收益上好的厨娘。 士兵自然是高兴的，这巡视农田可是最简单的活不过了。 倒是村里有姑娘的人家，高兴坏了。 来的士兵都是些年轻力壮之人，不少人家还动了不少心思。 “劳驾各位辛苦这半年，等稻子收成以后，沈棠定有重谢。” 沈棠郑重许诺道。 众士兵也客气道： “郡侯客气了，我等本来就是奉命来保护这稻子的。” “况且大人已经给了我们几个人不少补贴了。” 谁懂啊，郡侯每个月给的补贴，比他们在衙门的月俸还要高不少。 听说轮到晚上守夜巡视，更是双倍！ 自此，沈家村入驻了士兵，而沈棠则开始忙着她的棉花大业。 水稻种子已经分下去，马上就要轮到棉花了。 大户人家都有不少佃农，早在沈棠同他们几家签订协议以后，他们就各自派人收拾田地了。 沈棠马不停蹄先是赶往了陶家。 陶家家主早就带着佃农等着了。 进了茶园，沈棠先是检查了土壤的情况。 早在半个月之前，沈棠就传消息给各家家主，让各家提早给土壤浇水，并精细耕耙。 种棉花，土壤要保持湿润，泥土不能板结。 因此要充分细耕，以此来打破犁底层，破除土壤的板结，改善土壤性状，方便促进以后棉花的根系生长。 沈棠种植棉花需要注意的地方，仔细交代给几个佃户。 跟在陶老板身边的佃户，都是陶家最有种植经验的老手，跟土地已经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 沈棠一说，几人就明白了这个棉花的习性。 第144章 春种啦 陶家家主并没有跟佃户说是种棉花，说的只是种一些名贵的花木。 种的好了，能拿丰厚的奖赏。 佃户们一年到头本来也就没有多少收入，因此听说有奖赏以后，更是小心对待这个一个园子的棉花。 沈棠从陶家出来以后，就去了吴家和刘家。 三家人似乎已经有过商量，因此沈棠去吴家和刘家的时候，两人身边也跟着很有经验的老农。 等到棉花开始出苗的时候，沈棠将沈梨和沈丹接到了镇上。 双胞胎姐妹也算是跟这沈棠经历过从无到有，因此三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前段时间，沈棠让两人去皂坊也是为了让两人下基层罢了。 如今两人回来以后，身上的气质也更加干练。 沈丹比之前沉稳了不少，沈梨比之前也活跃了几分。 沈棠让姐妹两个回来也是因为，她要在青山镇上盘一家铺子，以后就想让姐妹两个帮着打理。 毕竟这可是大齐第一家棉布布庄！ 虽然沉稳了不少的姐妹两个，在听了沈棠的计划以后，姐妹两人均是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这可是布庄的掌柜啊！ 她们两个想都不敢想。 “当然了，你们还要跟着湘娘子去学一学。你们可是我最信任的人，” 沈棠这话不假，她确实对姐妹两个是真的很信任。 听到要跟湘娘子学一段时间，两人也很是高兴。 如今谁人不知，湘娘子可是青山镇上有名的掌柜。 沈棠带着两人去了皂铺，湘娘子听闻来意，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这天气转暖，皂铺生意好的不得了，我正愁忙不过来，你就送了这样两个好帮手给我，该是我谢谢你才是。” 姐妹两人听到湘娘子这话，不禁感叹，不愧是镇上出名的大掌柜，这话说的所有人听了都高兴。 湘娘子同沈棠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对于沈棠想做棉花生意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本就不存在竞争关系，湘娘子教导两人更是用心。 湘娘子没有孩子，年纪又比她们大了不少，更是喜欢姐妹两人，恨不得全身本事都教给她们才好。 以后姐妹两人要是真的能独挑大梁，那她也有不少功劳呢！ 沈棠安排完双胞胎姐妹以后，回去了沈家村。 四月初，沈家村开始步入插秧。 沈棠带着沈家众人回了村中，就连小阿彦和小朝雨也被带着回来了。 对于念书，沈棠从来不要求沈彦能获取功名，只为了明理。 但是只念书也不行，所以沈棠带着两小只回来插秧。 当然，沈棠去年已经体验过插秧了，今年自然是不去的。 沈家几个大人虽然心疼两个小孩儿，但是他们更加听沈棠的话。 于是，平日里念习惯了书的人，双手握笔的两人，挽着裤腿，跟在沈大山身后插秧。 两个小孩儿平日里在家没有干过重活，因此跟在沈大山身后没多久，就觉得很累。 他们想上田埂上休息，但是被几个姐姐盯着，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 “咱们阿彦和朝雨啊，以后一定有出息！” “可不是，小小年纪就能跟着体会民生辛苦，以后做官了也一定是个爱民的好官。” “我瞧着都累了，脸都红了，是不是要让他们休息一下？” “那个红不是累的，是激动的！你瞧，这手脚更快了不是？” 谁家小孩儿能经得住这么夸啊，于是两人愣生生不休息，跟在沈大山身后插秧。 沈棠看着两人干的差不多了，同绿竹对视一眼，不再开口。 沈大山也是心疼两个孩子，于是没过多久，就要上田埂喝水。 本来沈棠也没有打算让两个孩子真的干活。 “下午日头大，就不必来了，回家好好歇着。” 两小只脸颊红红的，额头间还有汗水，绿竹温柔的给他们擦汗。 “阿姐，插秧好累啊。我才做了这么一会就感觉好累啊，这样一比，读书可轻松太多了。” “想必那些叔叔伯伯更加累吧。” 两人看着水田周围其他人家还在不断地插秧，心下只觉得好辛苦。 “不念书，就要种田才能填饱肚子，我要好好念。” 说话的是小朝雨，他打小的日子不如沈彦过得好，更是知道百姓的艰辛。 绿竹看着弟弟说这样的话，就知道今日这个秧没有白插。 几人回到家中，柳氏已经快做好了饭，看着两个小泥点子顿时又心疼又想笑。 急忙让柳氏带着两人去沐浴。 果不其然，等到下午，两人真就捧着书，念到了太阳落山。 沈家村如今田中一片绿意，除了种下去的稻子，还有沈棠之前分发的水果种子，如今也纷纷出苗了。 将沈家村已经成功播种的消息，写了一份信寄给了皇帝，又写了一封信写棉花也已经抽苗了。 景帝在接到信件的时候，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甚至盼望着，一眨眼就能到收成时候。 两千斤的种子，能种一千多亩地，这一千多亩地，能种出一百多万斤稻子。 这算来，根本要不了两年，大齐的百姓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沈棠的来信，不仅能触动景帝心弦，同样的，也撩拨这朝中大臣的心弦。 毕竟这一次千斤稻子收成以后，朝廷可就要收购了。 所有人都想要种上这稻子，自然心里也着急的很。 但是关于稻种的分布，景帝早就已经有了成算。 大齐有接近一百来个县，每个县他都决定给县里一万斤稻种。 由各县自行开始分发售卖稻种，但是对于稻种的种植，朝廷会派人巡视。 如果发现有县衙不按照命令行事，直接抄家。 毕竟千斤稻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一个县一万斤稻子，最多也就只能种五千亩地，一个县又岂止千户人家。 除了稻种，景帝期待的还有棉花。 沈棠送来的那团棉花如今还放在御书房的案上。 景帝不敢想这样绵软的白絮如果做成被子和袄子得有多暖和。 大齐每年都有不少百姓冻死，这东西如果真的能种出来，景帝可以肯定大齐就直接进入盛世！ 第145章 收成 想到沈棠还送了自己两成利，景帝不禁一阵感动。 朝中的那些个大臣，动不动就来哭穷，从他私库里拿了不少银子。 景帝算了一下，这要是再被户部那群周扒皮再哭诉上几年，他怕是连后宫妃嫔都赏赐不起来了！ 你瞧瞧沈棠多贴心！ 造福百姓不说，做生意还不忘想着他！ 甚至景帝开始想，这棉花到时候真的种出来，那要给沈棠什么赏赐呢。 沈棠远在江南，当然是不知道景帝的想法。 她如今正在陶老板的茶园，不，应该说是棉花园子里查看棉花生长的情况呢。 种植棉花不像种植水稻一样简单。 水稻老百姓都有经验，无非就是种子不一样的区别。 但是棉花确实第一次种植。 沈棠按照系统提供的种植方法稳扎稳打，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出现什么病害。 等到棉花再长大一些，沈棠则开始教佃农们搭支架，用来支持生长。 棉花长势良好，作坊也在筹建当中。 也是时候找木匠制作一些棉花收获以后的工具。 最先要考虑的就是脱籽机。 顾名思义，就是让去除棉花里面的棉籽。 棉花的种子长在棉花里面，如果靠手工去除，效率就会大打折扣。 因此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去籽机的制作。 沈棠有过考虑，在棉花在大齐没有完全流通开来以前，棉织品的生产技术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好。 系统给的图纸很全面，也很详细。 为此，沈棠将图纸中的零件分开到不同的木匠地方去定制。 甚至她不在青山镇定制，去到几个相隔很远的镇上去找木匠定制。 在棉花开花的时候，沈棠的去籽机已经做好了，如今正静静地藏在系统里。 在棉花结出棉桃的时候，弹棉工和纺线车都已经制出来了。 因着第一年棉花种子其实并不多，沈棠决定等到时候这部分棉花成熟以后，大部分用来制作棉被，小部分制作棉布。 等到来年，棉花打开市场以后，想必种植棉花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春末的风里已经夹带了些许夏日的热意，麦田的绿意和一直延展到山脚，和翠青山色连在一起。 青山镇上今年生意最好的莫过于渔户，进入初夏以后，渔户的生意就没有断过。 多半都是来买鱼苗的，沈家村众人也想再去买些鱼苗回来放进水田。 但是被沈棠劝住，并且嘱咐如果是用来吃，那养上一些无妨，但是如果是想通过稻田养鱼来获利的，就可以收手了。 毕竟稻田养鱼已经不是秘密，今年想必有不少百姓都会养。 市场的规律向来就是供应大于需求，那价格一定会下跌。 沈家村人如今事事以沈棠的话为指令。 而且，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因此沈家村没有出现大批量养鱼的情况。 六月，沈棠在镇上租赁了一个清静的小院子，将李夫子接了过来。 再过两个月就要乡试，过些日子稻子就要收割了，在村里势必会分心。 李夫子一家对李夫子乡试这件事看得也颇为重要，因此也都领了沈棠的心意。 第146章 收粮 沈棠看着沈有根一家的样子，也早就猜到了他们早就称过了。 其实不止沈有根家里，其他家也早就偷偷称过了。 听说还有些人家没有达成，用的都是小称一点一点称的。 “如何？” 沈棠开口问。 “一袋伍佰六十三斤，还有一袋是六百二十五斤。” “一千一百八十八斤。” 身侧的沈丹一遍播着算盘，一边算着。 沈梨则听着妹妹说出数字，在簿子上记录着： 沈有根：一千一百八十八斤 沈里正听到沈有根家里有一千捌佰多斤，心里还小小得意了一下，他们家里可是收了一千二百斤！ 绿竹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一张封条，贴在袋子的封口处。 沈棠也是连夜从衙门拿来的。 毕竟称重过的稻子，贴上封条是最稳妥的。 这样一来，好些人家就不敢在贴了封条上的稻子上动手脚，也方便过几日林知县来称重收粮。 果然，这封条一出，在场所有人面色一凛。 这是官府的封条。 下一家是沈满仓家。 沈满仓看见沈棠等人进来，直接开口： “东家，一千一百六七十斤！不会有错的，我早就已经称过了。” 沈棠笑着开口， “我自然是信的，只是这个稻子是交上去的，还是需要过称一遍。” 沈满仓点点头，他只是高兴罢了。 “东家，共计一千一百六十斤！” 沈棠笑着点点头，又夸奖了几句，同样将封条贴在粮袋上。 一个上午，沈棠走了村中上百户人家。 还有不少人家在暗自比谁家的千斤稻种出来的亩产最高。 听说有的人家，种出了一千三百斤的高产。 这户人家不是别人，正是沈富贵家。 “富贵叔，听说你家种出来了一千三百斤啊！” 沈棠看见在门口等着他的沈富贵，笑着开口。 “嘿嘿，不瞒东家，一千三百多六斤！” 沈富贵也没想到自己家居然能种出这么多！ 沈富贵家是屠户，本就比其他农户有家底，因此家中的田都是村子里最肥沃的。 也难怪能种出这么高的产量。 而且，村中稍微肥沃一点的土地，种出来的亩产均是在一千两百多斤。 三天时间，沈棠几乎没怎么休息，将所有的稻子都称重结束，并记录在册。 沈棠的两千多斤稻子一共种出来一百九十六万八千多斤的粮食！ 沈梨打完算盘，下巴都惊了! 这只是他们村一千多亩地的收成啊！ 沈棠在心里算了一下，这批稻子的平均亩产也在一千两百多斤！ 看着，系统提供的杂交水稻种子，稳定的亩产是在一千两百斤！ 翌日一大早，林知县的马车早早就来了沈家村。 身后还跟着兵马和运粮车。 沈家村众人连带着作坊几个管事都在学堂门口等着。 边上摆了好几杆大称。 “郡侯。” “林大人。” 沈棠和林知县互相打了个招呼。 “林大人，这些粮食，在几日前我已经称过了，一共是一百五十九万八千多斤！” 说着，沈棠将记录簿子递给了林知县。 林知县翻看记录簿，上面记录的很清楚。 有一点是几乎家家户户的亩产都在一千两百斤左右！ “林知县可以挑几家过一下秤。” “郡侯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我就不必过秤了。” 林知县看着粮食袋子上的封条，不禁感慨沈棠做事细心。 “想必郡侯也同各位乡亲说过了，这个稻子，上交朝廷，一斤按照二十文征收。 各位就请按照念到名字的人上前来领银钱。” 林知县对着沈棠身后的百姓开口。 说着命人从马车上将装着银子和铜板的箱子取下来。 师爷和主簿负责发放银钱。 林知县则是跟沈棠在谈论送粮进京的事情。 “郡侯，这批粮食，你何时出发去京城？官船我已经下令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启程。” 当初景帝下了命令，等粮食收上去以后，让他们直接从青山镇将粮食送往京城。 沈棠是种出粮食之人，理应是由她送往京城。 沈棠摇头，她如今手头上还有棉花的事情还未办妥。 这回要是送粮食去京城，一来一回，定要月余之久。 她放心不下，至少在棉花还没有成熟之前她不敢去。 “说起这件事，我正要麻烦大人，这个进京送粮这件事，还请大人去吧。 想必大人也知道，我如今手头上还忙着棉花的事情，实在离不开人呢。” 林知县是知道沈棠在弄棉花这件事的。 听到沈棠说这件事，林知县也不得不感慨沈棠真的是一个妖孽。 这棉花如今还未传出消息，要是传出去，估计又是朝堂震动了。 但是沈棠不去，让他去，这是在给他送天大的功劳啊。 林知县做了一个揖，沈棠受了这个礼。 另一边，师爷和主簿一个唱名字，一个点银子。 “爹，这是银票吧！” “咱们家也算是有银票了！” 沈家村许多人只见过银子，很少有见过银票，甚至有拥有银票的。 一千两百多斤的粮食，能换来六十多两银子。 大齐有五十两的银票，为了携带方便，林知县带了许多五十两的银票。 因此大家拿到银票皆是好奇和小心。 拿到银子的人家，粮食就被粮车装走了。 从清晨到下午，沈家村家家户户都带着银票回家了。 甚至整个沈家村都弥漫起了肉香。 林知县则带着人快马回到了县衙里。 青山镇有属于官府专用的官船。 这批粮食来到衙门粮仓不过短短一夜，沈家村村民的粮袋和封条都没有丝毫改变，就被尽数搬上了官船。 而林知县也连夜收拾行李，第二日直接登船离岸。 在登船之前，他也已经写好了信，顺带沈棠的信，快马加鞭率先送往京城。 沈棠则被林知县委托看着衙门。 千斤稻收完以后，沈家村和周围的村子才开始准备收普通的稻子。 但是青山镇的鱼价却是乱了。 只因为许多人家都养了鱼，吃不完就拿到镇上来卖。 却发现卖不出去，这鱼甚至连买鱼苗的本钱都够不上！ 第147章 送粮上京 且说林知县送粮上京，因着是官家的船，一路畅行无阻。 况且这个运粮船从青山县离岸开始就备受关注，林知县上京的路上一路畅通无比。 甚至在停靠不同码头休息的时候，当地不少官员都来关怀。 在听到林知县说青山县收获了一百多万斤粮食以后，更是不可思议。 甚至有不少官员开始旁敲侧击，询问林知县沈家村是否还有留下的种子。 都被林知县笑着掀过去了，等粮船离开码头的时候。 也有不少人在打探为什么是林知县上京送粮，而不是沈棠。 林知县也没有隐瞒，让其他人好一阵羡慕，看着对方满眼是羡慕。 整个大齐谁不羡慕，林知县搭上了沈棠这样的青云梯呢。 京口码头，景帝收到信以后，早早就派人在京口码头驻兵。 为的就是随时能够迎接林知县带来的那批稻种。 是以，林知县带着运粮船一抵达京口，就被景帝派来的人接走了。 稻种直接被送进了户部国库的粮仓，景帝专门派了重兵把守。 林知县在驿站换了一身衣服以后就进宫述职了。 按照大齐律法，地方县令是没有资格直接进京述职的，只能通过上级传达，但是因着稻种的特殊性，林知县被景帝亲自传召。 勤政殿内，景帝高坐上首，下方站着的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 林知县站在下首行李以后开始述职： “青山镇沈家村，共计一千两百二十六十六户人家，一共种植千斤稻一百九十六万八千斤。春三月中播种，于七月底八月进行收割，微臣上京之时，沈家村以及周围人家已经开始晚稻种植......” 林知县站在下首，仔细认真地向景帝汇报沈家村的情况。 景帝虽然一早就收到了林知县和沈棠的来信，但是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 户部尚书也上前： “皇上，林知县说的没错，户部已经清点结束，确实是百九十六万八千斤。” “皇上，微臣觉得，这些稻种，应当由国库先种，种出来的粮食可以充盈国库，也可以环节边关粮草紧急的状况。” 户部尚书说的认真。 毕竟稻子种在皇庄里，才会避免其他人插手其中。 景帝本来一开始打算但是将种子分到各个县里，再由县衙进行播种，但是户部书尚书这话也有点提醒他了。 大齐所有的皇庄加起来，良田无数，田庄无数。 皇庄的产出默认九成进国库，一成进皇帝私库。 “爱卿说得不无道理，但是稻种有百万斤，这皇庄如何能种得完，这剩下的稻种该如何分配？” “皇上，微臣觉得，这个稻种可以分发给朝中一些大人们，他们家中有不少田产，还是上好的田地，不如皇上直接先征用两年， 等粮食种上两年以后再将田地归还给大人们。” 有人开口建议。 只是这个建议说出来就被驳回： “这么多种子，要是都留在上京，那百姓们怎么办？皇上，据微臣所知，大齐所有的百姓都在盼望着能分到一点千斤稻种，如果将这些种子都给大人们先种，下官担心百姓有所怨言。” 说这话是前科状元，是寒门出身。 沈棠种出千斤稻，最高兴的是寒门清流一党，权贵一族其实并不高兴。 百姓手里的土地并不多，每年种的粮食也就只能堪堪养活一家而已，但是如今有了这样的稻子，那粮食就会不值钱。 而世家权贵，百年大族，家中田产不计其数，粮食不值钱，相当于断了他们一条经济来源。 因此才有人迫不及待想要获得种子的种植权利。 “林知县有什么好想法？” 景帝坐在上首看着站的林知县，突然开口问。 林知县也没想到景帝突然开口问，内心浅浅惊了一下，随即开口回答： “启禀皇上，微臣觉得，这稻种可以分南北两地进行种植。” 景帝和朝中众臣听到这话，起了好奇。 “不知何谓南北两地种植。” 林知县暗暗握了握拳头，谨慎开口： “千斤稻，最开始是在江南道进行种植，收成颇为不错，说明江南道气候其实更加适合千斤稻的种植。北方气候向来比江南要冷上不少，江南可以种双季稻，但是北方不一定能种。 因此最快的方法，一定是让千斤稻在江南进行种植。分两季进行种植，这样是在短期内能种出最多粮食的方法之一。 至于北方的种植，则依靠于皇庄，将皇庄地种出来的稻子，当做稻种储备。 南方的种植，则作为粮食储备。 这样一来，不出两年，大齐几乎家家户户都能种上粮食。 而且，千斤稻被种出来最重要的一点是让老百姓能种上，而不是让家中优渥的人种上。” 林知县说完这话，额头间都露出了冷汗。 这话一出，全场静默。 这不就是摆明了说，这粮食种出来，要先紧着老百姓，朝中的人就不要染指的意思吗！ 其他大臣脸上都不好看，尤其是刚刚提出要给大臣分稻子的臣子。 景帝看了林知县一眼。 林知县知道这话得罪了在场不少人，马上随即开口： “其实，朝中大人想要种上这稻子，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法子？” “这稻子珍贵无比，只要提早一年种上两亩地，就能有许多种子。朝廷可以拿出小部分种子，进行高价售卖。” 林知县说到这里就不再开口。 意思很明显，大臣们要是想种也行，花钱买就行。 果然，景帝听到这话，眉头一展。 “说得好！只是这个千金稻珍贵，不知道售价几何合适？” 户部尚书站出来说， “这市面上的粮价从十几文到几十文都有，这稻种珍贵，想必高于市价十倍也是可以！” 林知县抬眼看了户部尚书一眼，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景帝的眼神， “林爱卿还有什么建议吗？” “皇上，微臣从青山镇出发的时候，私下同宁安郡侯玩笑过，这稻种珍贵要是商人想要购买，该如何定价。宁安郡侯说——” 宁安郡侯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啊，众人看着林知县欲言又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着急。 “宁安郡侯说，这样的稻种，只要不遇到极差的天灾，颗粒无收，都能养活一家。 人命最为贵重，这种子，少于十两银子一斤，不卖！” 第148章 林知县升官 嘶—— 十两银子一斤，这直接翻了一千倍。 这沈棠还真敢啊！ “郡侯说，富贵人家，十两银子不过是手指缝里露出一点便是，但是对于普通百姓，十两银子能过上两三年日子。 饮水思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永远是最重要的。” 林知县这话让全场又陷入一阵静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进了名利官场，哪有人真的能守住本心，不改初衷。 “啪啪啪——” 上头响起景帝掌声，众人抬眼望去，从这个手段强硬，行策果决的帝王里，看到了赞赏和相惜。 是的，是相惜。 “这个千斤稻，是宁安郡侯一手种出来，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这个稻子能分到百姓手里。” 紧接着，上首帝王气势一变， “林爱卿听旨意。” “微臣在。 “林爱卿辅助宁安郡侯种出千斤稻，功不可没，擢升为临安府长史，千斤稻巡粮钦差，负责分发江南道广东路等南的府城稻种种植。” 林知县瞬间跪下接旨。 长史乃从五品官职，他一下从七品县令，升到了从五品，直接官升一级半！ 众所周知，五品是个门槛，只有进了五品，才算是有些实权。 这如何能叫他激动！ “只是，林爱卿，要先委屈上两年，等两年以后南地千斤稻种收获，百姓都能种上，届时你再去任职了。” 林知县高喊谢主隆恩。 别说等两年了，等五年他都能等得起！ 景帝又接着开口： “统计京中皇庄田产共计几何，需稻种几何。稻种不对外售卖，只允许朝臣购买。但是，每户人家，最多只能购买十斤稻种，购买的稻种，只能自己种，不许再交易。” 景帝说到后面，神色狠厉，帝王气势瞬间展露。 众臣急忙称是。 众臣又对细节进行商议。 大齐官员共计三万多名，扣除每户人家购买十斤的稻子，并皇庄需要的种子，最后，林知县带着一百多万斤粮食折返江南。 给各地进行府城县衙分派稻种。 景帝又指了两个户部的詹氏给林知县，不，林长史带着。 在京城半个月，已经悄然入秋，清早的京口码头混着水汽，带着潮湿的凉意，但是盖不住林长史脸上的春风得意。 自此，林长史开始了南地稻种分派登记工作，等到他带着属于青山镇的那份晚稻回来的时候，沈家村及周围村庄的晚稻也已经成熟了。 林知县回来的时侯，还带着丰厚的赏赐。 景帝给沈棠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还未恭喜大人高升啊！” 林知县高升的消息在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传到青山镇了。 林长史面露羞色， “郡侯莫要打趣下官了，下官有今天，还不都是郡侯的功劳。” 林长史屏退身边人，对着沈棠一撩衣袍，沈棠都来不及拉扯，就听见林长史的肺腑之言： “下官能有今日，全靠郡侯。从今日起，只要郡侯有需要，下官一定跟随，莫敢不从。” 林长史抬眼看着沈棠，他离开青山镇有几个月，沈棠比他离开之前长高了不少。 明明是跟他女儿一样大的年纪的，但是却宛如天神。 他寒窗苦读多年，本就是为了黎民百姓，本以为这辈子就在知县位置上混到老了，运气好才能往上走。 谁曾想，跟着沈棠，一下就升到了从五品，虽然只是从五品，但是也是五品啊。 而且，沈棠以后定然不只如此，他跟定了。 年少时读书澎湃的内心，在经历官场十来载被磨灭的火花，在一朝重新燃起，并且越烧越旺。 沈棠扶林长史，温声开口： “大人能有今日，不全靠我，大人靠的是自己。 沈棠藉藉无名之时，大人不以沈棠为女子就轻视，为沈棠正名，秉公严明。 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只要大人愿意，哪怕做县令也能锦衣玉食。 大人，是个好官！” 沈棠看着林长史，神色认真。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江南做知县，不说十万，万两白银，只要林知县愿意，又有何难。 “沈棠于微末之时相识于大人，大人于我而言，亦师亦友。林世叔，官场沉浮，只希望你我莫要忘记来时之路。” 他种出千斤稻时，本可以自己独揽功劳，但是他仍然如实上报。 而且，在青山镇多年，林知县在百姓之间的名声极为清贵。 沈棠说得言辞恳切，林长史眼中有泪。 一声世叔，更是叫得林长史心头一颤。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不约都有了一些默契。 “有一件事，还望世叔见谅。沈家村村民在收割千斤稻时，将不慎落在田间的稻子捡回家中—— 如今沈家村又种了一批千斤稻。” 林长史，一听，双眼一黑。 这也太大胆了，他刚刚将稻种送完，这沈家村又种上了？ “不过，世叔放心，我已经修书给皇上了。” —— 京城，皇宫。 “你说这沈棠，这稻子又种出来了！” 上一批稻子卖给朝中大臣，卖了几百万，充盈了国库。 景帝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今天一早接到了沈棠的信。 “这稻子刚刚分下去，这如今又有了，让朕怎么同天下人交代！” 众臣：皇上，您要不要压一下嘴角。 “诶，不过，沈家村百姓为朕种出了这百万斤的稻子，也有功劳，这个事情就算是功过相抵了。” “皇上，那沈家村那批稻子是不是要收——” “收什么收，南地不是还不够分吗？这批稻子，让南地各知府去买来，按照户籍分给百姓。 凡是分到稻种的人家，明年征收收成的一半。” 稻种免费发，明年种出来的粮食，朝廷收走一半当做报酬。 “另外，你们拿着沈棠的手稿研究了这么久，到底南地什么地方能推行两季稻，过几日朕要看到结果。” 景帝说完，直接背手而出。 且说沈棠在接到消息以后，忍不住笑了。 沈家村的村民又要发一笔小财了啊。 第149章 保证金 各府知府接到旨意的时候，个个争先恐后，马不停蹄地赶往青山镇。 此前林长史送到各个府城和各个县城的稻种只能满足官府和当地官员的量，至于分到老百姓手里，那是极为少数的。 但是沈家村这晚稻又种出来这么多稻种，要是能够买上，那百姓们能种上千斤稻，他们来年的政绩考核，高低得个甲等。 更何况，没有特殊的原因，辖地属官不能轻易离开。 但是这次可是有特例，他们自然是接到命令以后当即出发。 他们买的不是稻种，这可是放在明面上的政绩啊。 但是此时的青山镇，已经人满为患。 驿站早早就住满了，周围邻县的县令。 沈棠和林长史坐在上首，看着左右手两边满脸带笑的众知县。 “还未恭贺林大人高升。” 众知县给林长史道喜，林长史摆摆手： “如今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白云县王县令是来得最早的一个。 白云县挨着青山镇，沈家村的事情自然是没有瞒过王县令。 一早也就知道沈家村其实又种了一番出来，甚至已将派人来青山镇打探消息了。 景帝旨意一到，当即亲自一人骑马来了青山镇。 “郡侯，林大人，下官们前来，想必两位大人也都心中有数。 老王是个急性子，想问问郡侯，这个粮食如何购买啊？” 王县令是前些年的进士，年纪也还算轻，端的是一团火热的心。 沈棠和林长史对视一眼，他们早就商议好了。 “既然诸位大人先来了，那我也就不瞒着各位了。想必各位大人也知道，这个稻种卖给诸位大人是十两银子一斤。 但是如今皇上的意思是，这粮食是要分给百姓们的。 卖给百姓们，那自然是不能按照这个价格。” 沈棠开口说道，众知县也都点点头。 “因此，我和林大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借给各位。” 出借？ 众人自然疑惑，这稻种居然不卖。 “一户人家，家中人口有多有少，但是一户人家，最多只能给一亩地的稻种，也就是两斤的稻种。沈家村晚稻收获一百四十多万斤稻种。可惠及七十多万户人家，种上七十多万亩水稻。” 沈棠算给各位知县听，众人频频点头。 郡侯算的没有错。 “各位大人可以回去，统计一下各自管辖内一共有多少户人家，按照县衙在册户籍数量，前来青山镇购置稻种。” 按照每户人家分是最合理的。 “是个极好的方法。” “这法子不错，这样一来，每户人家都能种上一千来斤，这样等到下次播种，就有了种子了。” 沈棠抿了一口茶，看着各位县令脸上的笑脸，淡淡开口： “但是——” 其他人听到这里，讨论戛然而止。 “但是什么？” “郡侯有话不妨直说。” “是啊，但是什么?” 沈棠看着众人， “但是各位也不是白白从青山县带走种子的。各家县衙需得按照二两银子一斤缴纳保证金，等到来年秋收以后，你们将借出去的稻种还回来以后，这笔保证金尽数退还。” 众人面面相觑。 保证金，倒也是真的新鲜。 “这粮食，青山县衙门也不是空手得来的，都是从百姓手里的收来的。倘若你们来年还不出来同样的稻种，将会将差额扣除。” 林长史开口解释道。 此前青山衙门在第一次收购稻种的时候，就已经贴了钱进去，这二次收来的稻子，又是贴钱进去。 衙门自然有些入不敷出了。 其他县令一听好像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郡侯，林大人，下官这就回去统计我白云县的户籍数量。” 王县令站起来，行了个礼。 其他人见状，纷纷也起身。 如今还有不少人没来呢，他们来得早，知道这个消息，当然要早早回去准备。 来晚了，稻种可没有这么多。 而且，皇上也没说，每个县衙只能买多少啊。 等人走出门，林长史疑惑开口： “郡侯为何要提早告知他们，为何不等其他大人来齐，再一起通知。” 沈棠笑笑： “世叔，为何要告诉他们。那些县衙且不说与我们相距甚远，就算是，如今同我们也没有什么交情。 而且，我青山镇隶属临安府，在自家地盘上，自然是要先羡慕周围的兄弟县了。” 同地域优先扶持这个道理，林长史一听就明白了。 “这批稻种，只要买到的县衙，就不会再来青山县买稻种了。他们自己就已经能种上了，但是我们周围的县衙哪怕不买稻种，总会有些来往。” 林长史看着沈棠，只觉得沈棠真的完全不一样。 这自古以来，都是等人齐了，再来议事，可是沈棠倒好，来了就说，不管先后。 果然，隔日其他府城的县令也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走。 心中甚至暗暗骂沈棠和林长史做事不地道。 临安知府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愉悦。 本来以为景帝下令，沈棠和林长史会将稻种都平均分出去，结果没想到，沈棠直接先到先得。 这样一来，临安府内的各个县，基本上都能最快时间得到稻品，甚至家家户户都能有稻种。 临安知府想到来年政绩考核，心情也是颇为愉悦。 还有什么比自己想要的结果，有人替你早早想到并且实施了来的舒服呢。 两日后，还是白云县令最早到达青山县。 和他一同来的，还有运粮食的车。 沈棠对政务这一块不如林长史熟悉，因此，由林长史负责核实名单。 沈棠负责收钱登记，两人配合默契。 等沈棠几人核对无误以后，就让人从县衙后头的库房里搬出粮食，当面清点给对方。 白云县令押着粮车走出青山县衙的时候，嘴角的笑容都没有下来。 这两日，白云县有几个机灵的人家，甚至想到了分家，来县衙重新想要登记造册。 都被县衙挡了回去。 他们已经比别的县衙占了距离近的便宜了，要是还弄这些手段，可就太不是人了。 第150章 摘棉花 王县令押着粮车走出青山县衙的时候，碰到了几个匆匆进城的同僚。 几人看着王县令身后跟着的几辆车，目瞪口呆。 这厮居然这么早！ 他们匆匆用过早饭就来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比他们更早的。 王县令：哼，本大人可是天不亮就出来了。 几人匆匆别过以后，纷纷往青山县衙赶过去。 交簿籍清单，核对无误交钱，收下契书就开始清点稻种交付。 日头渐高，赶来的县令也越来越多。 县令带着随从和运粮的衙役也越来越多，青山衙门被这些人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要不说，还是咱们郡侯和林大人有本事呢1” “可不是，我认得他们的衣服，之前林大人也是穿这样的。一样都是当官的，他们还有事要麻烦咱们大人呢！” “你可别说，这如今啊，镇上有些人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瞧着都是外县来的陌生媒人呢！” ...... 百姓们远远地围着，交头接耳。 前段时间，他们就已经收到了县衙发放的稻种。 想起有些不来往的远亲，这段时间纷纷来信求稻种，他们忍不住一阵得意。 天亮到天黑，直到衙门下钥，才停止分稻种。 但是还有许多县令没有收到，青山镇的客栈一时人满为患。 各家县令在住客栈的时候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就是青山镇的百姓好像不畏惧他们这个为官者。 这可是一个稀奇现象。 他们管辖下的百姓，对当官者不仅恭敬且畏惧。 可是青山镇的百姓，眼里虽然有尊敬，但是却没有畏惧。 有个金陵城来的县令为此私下问了客栈掌柜一番。 结果被客栈掌柜反问一句： “大人，草民矜矜业业，不作奸犯科，为何要害怕大人。难道大人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郡侯说了，只要我们在青山镇安安稳稳，不犯法，日子就能过得太平。” 金陵城的县令暗暗吃惊。 青山镇好超前的管理！ 这个惊讶，在第二天的时候更是被放大。 沈棠住的离衙门有段距离，早上从街上经过的时候，街上的百姓很自然同沈棠打招呼： “郡侯，这么早就出来了？” “绿竹姑娘，拿几个包子，刚刚出炉的！” “给林大人也带上一些！” “郡侯......” 百姓们同沈棠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平日里他们在家中同亲近的人打招呼一般。 百姓的爱戴，可见一斑。 这青山县，实在是个神奇的地方。 但是这不就是他们想要追求的吗？ 沈棠赶早到县衙的时候，县衙门口已经有人等着了。 —— 青山县分发各县稻种，历时半月，终于将稻种发放完毕。 临安府内，所有在籍农家都能有一亩地稻种。 临安府外，同临安府相近的府城，分到的也不少。 这半个月来，沈棠跟林长史两人都有些清减了。 林长史忙着处理分粮以后的事务，而沈棠则还有别的事情正要开始。 棉花熟了。 棉花园子里，放眼望去，朵朵洁白。 最近几日，天气也好，阳光打在绽开的棉絮上，瞧着便让人觉得温暖。 陶家本就是做茶叶的，如今茶园虽然也有茶叶，但是量少。 因此陶家家主抽了一部分采茶工人来棉花园子摘棉花。 “你们摘棉花的时候，要注意，不要将叶子、枯枝弄进来，尽量保证棉花的干净。 好花、尖瓣棉、落地棉分开采摘......” 沈初晴在棉花园子里，同采棉女工，说着棉花的注意事项。 棉花的收花技术，主要是“三净”“五分”收花法。 三净则是摘棉花的时候，摘取那些花株干净、棉壳干净、棉絮优质干净的。 五分则是分摘、分晒、分存、分轧、分售。将棉花分开采摘，成熟以后好的棉花，棉絮雪白，但是不好的棉花，会出现发红发黄甚至有灰白色斑点的情况。 摘下来的棉花还要经过晾晒，将棉花里面的水分晒干。 对于不同品质的棉花还要分开存放，分开包扎。 柳氏和沈清清在家无事做，自然也就加入到了采棉花的大军里面来。 沈棠则是去了镇上的慈善堂。 各县衙都有慈善堂，是先帝在的时候，为了给太后祈福而建立的。 主要收容的是那些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各地县衙每年都有一笔银子是给慈善堂，县里的好心富商也会给慈善堂捐银子和粮食，以确保慈善堂能够运行。 沈棠来这里的主要原因是，棉花去籽机的数量还不够，还需要一定数量的去籽工来手工进行剥籽。 青山镇如今家家户户都已经有了稻种，大部分人家已经不会忍冬挨饿了。 沈棠带着了不少粮食进了慈善堂。 虽然有朝廷和富商的资助，但是住在里面的人也不少，大家的日子过得也很是拮据。 里面所有人的衣裳都是打着补丁，大孩子的衣服袖口都已经不够长。 露出的一截手腕纤细泛红。 天气已经转凉，小孩子们都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出来接待沈棠的是一个寡妇，姓周。 “慈善堂，一共有十七个老人，五十几个孩子，像我这样年纪的妇人有五个。 平日里，大孩子帮着我们几个洗衣做饭，年龄小一点的孩子们则帮忙打扫庭院......” 周嫂子是个温柔的人，徐徐地说着慈善堂这些年的光景和大家过的生活。 沈棠看着躲在门口小心张望着的孩子们，也有了些心疼。 “这些粮食，你们先吃着，过段时间，我再叫人送来一点。 今日来呢，也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堂里十四岁以上的姑娘有多少啊？” 在大齐，十四岁已经及笄，算是成年人了。 “十四岁以上的姑娘一共有十九个。慈善堂里，姑娘比男孩儿多......” “我也不瞒着，我种了些东西，最近缺些人手，想找些手脚勤快的姑娘帮我来做事。” 周嫂子听到这话，眼神都亮了。 沈棠是什么人！ 可是青山镇乃至整个大齐的传奇女子，瞧瞧跟在她身边的人，虽然都是姑娘家，但是个个都极为能干。 这堂里的姑娘们，要是能有一两个被沈棠看上，也是她们这辈子的福气了。 “郡侯，你且等等，我这就叫孩子们出来.” “初一，初七，白露，霜降......” 第151章 慈善堂 周嫂子跟沈棠解释道： “我们没念过书，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就把她们在慈善堂的日子当做名字。 后来孩子们越来越多，那些日子都满了，不够了，我们就用了节气取名字。” 周嫂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 看来孩子们在慈善堂虽然过得清苦，但是至少也能平安长大。 “只是，咱们堂里，终究还是清苦了一点，有些孩子生了病，没挺过来......” 说到这里，周嫂子的语气也有了低落，本来舒展的眉目之间也染上了沉痛。 沈棠也沉默了，这是大齐表面下的阴暗，哪怕如今有了千金稻，仍旧还是有人在寒冬里面求生。 “周姐姐，孩子们都带来了。” 一个腿脚不利索的中年女子，带着身后一群女孩儿走到了院子里。 周嫂子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温柔开口： “这就是我们院子里的孩子，年纪最大的是初七，已经十六岁了。她七岁的时候，在山神庙里被捡回来的，腊月十七进了慈善堂，平日里多亏了她和小满帮着我们几个，不然这堂里这么多人，我们可照顾不过来。” 沈棠看向初七，很是瘦削，身上穿的是不合身的衣服，虽然手腕有长长的一截露出，但是因着身子单薄，衣服大小却很合身。 初七就站在那里，薄薄的背脊挺直，沈棠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像极了一颗寒松。 初七察觉到沈棠的打量，她听婶娘们说了，这是贵客。 其实不用婶娘们说，她其实一早就听过沈棠。 哪怕平日里在一众孩子面前自持稳重，是个懂事大姐姐的她，仍然不免紧张。 初七无疑是这些女孩儿里面最优秀的，周婶子见沈棠只是打量，并不开口，不免有些紧张和着急。 “郡侯，我们慈善堂的孩子们真的很是听话，给口饭吃就得.....” 沈棠听出周婶子的急切，笑着安抚道： “婶子不要着急，我只是很惊讶，慈善堂的孩子们怎么都这么乖巧。” 她说的是实话，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安安静静乖巧地站着。 “这些孩子我瞧着都乖巧，我那里的活计，要仔细就好。这些孩子就去我那里做事吧，但是这个事情，不是时时都有的。” 棉花采摘的季节才有去籽的活计，等这个活计做完了，沈棠手里可能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手了。 周嫂子听出沈棠的意思，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是还是笑着回答： “不管做多久，都好！” 沈棠点了点头： “绿竹，你将这些孩子们的年龄和身高尺寸统计一下，给她们做两身衣服，另外给慈善堂的其他人也做身衣裳，天气凉了，做厚实些，孩子们的尺寸留大一些。” 绿竹记下沈棠的嘱咐。 “婶子，慈善堂距离我的作坊也不远，她们仍旧住在这里，什么时候上工，我会派人来通知的。” 周婶子忙点头应下。 绿竹和初晴在替孩子丈量尺寸，沈棠则在慈善堂里独自转了一下。 慈善堂其实建得挺大的，但是很多房间都空置着，只因为没有这么多被褥。 天气冷了，孩子们凑在一起睡，还能暖和一点。 沈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绿竹和初晴给孩子们量尺寸的时候，大孩子们也都来帮忙，因此很快就结束了。 时间不早了，沈棠不再多留，带着人就走了。 沈棠离开以后，慈善堂里传来笑声。 “婶娘，我们以后真的可以跟在郡侯身边做事吗？” 初七看着沈棠走出去的背影，恋恋不舍。 初七第一次见到沈棠，是在衙门。 那日她去员外家领东西，回来的时候，路过县衙，遇上了沈棠被堂弟诬陷，被其同窗告上公堂。 她忘不了，沈棠站在公堂前从容的样子。 当时的沈棠穿着一袭布衣，但是身上的气度，她觉得比她见过的那些员外家的小姐都要好。 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一家大家闺秀和千金小姐。 哪怕在公堂上，沈棠行礼的时候，背脊都是挺得直直的。 后来，慈善堂里的婶子们出去，她都想着法儿打听沈棠的事情。 才知道原来她此前心智受损十年，过的日子也不好。 再到后来听到的就是沈棠的香皂做得如何好，她去许多员外家都见过那香皂，瞧着就是好东西。 慈善堂事情多，她没有过多时间打听沈棠的事情，但是却总是记得在公堂上，那挺直的背脊。 再次听到沈棠的消息，就是她封了县侯，郡侯...... 堂里的婶娘都说她不一样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不是不一样了，而是原来女子还能那样过活。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愿，沈郡侯真的来了她们慈善堂。 她比之前长高了，身上穿的衣服也不一样了，可是初七却觉得沈棠还是沈棠。 所以，沈棠打量她们时候，她将背脊也挺得笔直。 挥去脑中的思绪，初七笑的满足。 她以后也能跟在沈棠身边做事了。 暮色渐垂，慈善堂的门再次被敲响。 来的是青山镇最大的布庄的掌柜，掌柜的身后，是几辆马车。 “这是郡侯让我们送来的。” 车帘被掀开，里面是被子。 几个婶子激动不已，想要去摸摸这干净的被面，但是又担心自己手不干净，弄脏了被子。 慈善堂里的几个老太太，更是说明日要去庙里拜拜菩萨，求菩萨保佑郡侯这一生富贵平安。 晚上，这些个女孩儿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说着悄悄话。 “我们真的可以跟着郡侯做事吗？” “真的是像做梦一样。” 初七也感慨，确实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大姐姐，你说我们会做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啊” 但是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好好做。 一众孩子热烈且兴奋，都在迫不及待等沈棠派人来。 而此时的沈棠，则是让人加快时间，将采摘下来的棉花，短时间内做一套棉衣和棉被出来。 她要将这些东西寄到京城去。 第152章 处理棉花 棉花园子和另外两家的地里，都派了不少人手采摘。 摘下来的棉花都被都送到了作坊里。 沈棠托柳氏打听同住在巷子里的那些人家可有愿意来帮忙的。 没想到的是几乎整个巷子里的人家都愿意来帮忙，甚至有些人家一家人都想来给沈棠做活儿。 这可是郡侯，好不容易有了能接近郡侯的机会，她们可不能错过。 谁都不是傻子，沈棠愿意叫她们帮忙，都是瞧着都是邻居的份上。 作坊的名字叫棠记棉坊，作坊的牌匾同皂坊那块一样。 棠记棉坊建得很大，好几个作坊组建在一起。 青山镇的人早在沈棠开始建立作坊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沈棠的产业。 随着棉坊开工，众人也知道这个作坊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筐筐的棉花被送进作坊，一群群妇人也日日去了作坊。 —— 周家。 周镇雄听得下人来报，皱了皱眉头。 这沈棠还真的种了这么多的棉花。 周镇雄看了看手边的放着的两朵新摘出来的棉花，更是觉得沈棠是自己垫钱。 这新棉花，不仅要将里面的棉花剥出来，且要晒干。 更加重要的是，这棉花里面还有许多籽，这光是剥棉，晒棉，去籽就要花费不少时间人力。 更何况后面还要纺成棉线等更为繁杂的程序。 周镇雄承认这棉花是好东西，但是价格太低，只会赔钱。 不过，等沈棠做不下去的时候，周家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棉花产业。 如今还是算了，这三两银子，他哪怕种了，价格也不会低，还不如等沈棠不做了以后他到时候再接手。 周镇雄越想越觉得合理，便将此事抛到脑后。 同样的，其他家主也收到了这棉花。 周镇雄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想到了，但是有两家更为谨慎的人家，暗中筹集了一筐棉花，想要实验这棉花到棉布的过程。 但是发现工序不仅繁杂，而且耗费的时间比蚕丝更加多。 因此纷纷罢休，都在等着看沈棠的好戏。 棠记棉坊里面，沈棠还未将一些棉花机器搬出来，单独放在了上了锁的库房里。 但是至于库房里有没有东西，那便只有沈棠知道了。 棉坊的地上已经铺上了草席，棉花成堆地倒在草席上。 妇人们要做的就是将棉花剥出来，将棉朵里面的杂质捡出来。 剥完的棉花，被送到棉坊外进行晾晒。 等晒干以后，沈棠则派人将慈善堂的女孩儿们都带了过来。 说起慈善堂，对她们而言，最近还有不少好事。 自从沈棠上次来过慈善堂来以后，青山镇上的富人也跟风似的纷纷来慈善堂送东西。 粮食，衣物，甚至还有个大院外要给慈善堂修屋子。 但是众人都知道，这是沈棠带来的效应。 等了好些时日，还听说沈棠的作坊里面已经去了一些婶子了，众人都有些焦急。 没想到今日就来人要领着她们去棉坊了。 给她们讲解的是此前已经见过的初晴。 “你们要做的就是，将这晒干以后的棉花里面的籽取出来，如果有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就挑出来。” 初晴示范了一遍，活儿很简单，一教就会。 屋子里面已经放好了背篓和椅子，女孩儿们各自落座以后就开始干活。 晒干以后的棉花，还有阳光的味道，堆了一屋子，暖暖的。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活计更舒服了。 沈棠看着今日女孩儿们都穿着干净的新衣裳，脸上也比前些日子瞧着红润了一些。 对于镇上富商跟风的做法，沈棠也有所耳闻，看来今年慈善堂能过个好年。 安排好活计以后，沈棠将已经单独加急处理好的棉花搬进了放工具的屋子。 屋子里的是沈清清和沈婉婉。 自从棉花开始收获以后，沈清清就被沈棠从家里带出来了。 从认识工具到使用工具，不过短短几天，沈清清就已经将棉线纺出来了。 如今正在用棉线织布。 在知道这匹布是要送往京城的时候，沈清清的手都抖了。 送到京城，还能给谁看，肯定是给皇帝看啊。 沈清清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手艺居然还能呈送到御前。 更是精细的不得了，沈婉婉无事可做，便帮着母亲纺线。 沈棠摸了摸已经织出来一截布，忍不住表扬： “姑姑不愧是手艺人，第一次用这织布机就能用得如此好。” 沈清清嗔了侄女儿一眼， “你还说，这样的织布机，我可从来没有用过。” 何止从来没有用过，见都没有见过，这一天就能织上好几寸！ 收悉以后，更是快了不少，要不是她想到这是送往京城的布匹，怕是会更快。 沈棠笑笑，看着珍妮纺纱机在沈清清手下织出村村棉布，深藏功与名。 “姑姑辛苦了！届时皇上的赏赐，一定少不了姑姑那一份！” 这厢沈清清在织布，隔壁的沈大山则在做体力活。 沈大山甩了甩酸涩的胳膊，前些日子，女儿将妻子和妹妹都带到了作坊做事，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他找了女儿，表示自己一个大男人闲在家中不合适，结果女儿就说要给自己在作坊里也分配一个活计。 谁知道这是让他弹棉花来了。 一张棉弓，让沈大山做惯了农活的人都觉得累。 “棠棠，要不明年还是让爹去种棉花吧！这地里的事情爹比较擅长。” 沈棠发笑： “爹，你放心，只是让你帮忙来弹一会，过段时间，你教几个徒弟，就好了。” 沈棠看了看木板上的棉花，觉得量也差不多了。 九月，地里的棉花全部收获完成。 九月中，棉花都已经开始晾晒。 沈清清在历时半个月，终于制出了第一件棉衣。 棉衣轻巧，但是暖和，沈棠没有见过景帝，因此只是按照前世军大衣的样子，制作出了一件棉质大衣。 沈家人围着这个棉衣，心里不断感慨。 实在是暖和又轻巧啊！ 这东西，做成大袄子，再冷的冬天都不用害怕！ 沈清清还在继续织布，毕竟还要再做上一床被子呢。 就在众人为棉衣成功问世高兴之际，还有一件喜事传来。 放榜了！ 第153章 高中 沈棠一早就交代了沈传宗在放榜那日去县衙门口盯着。 衙役贴完榜单，榜下就涌去了许多人，有书生少年郎，也有两鬓都已经有些花白的老童生。 “哈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我也中了！不枉我这么多年苦读，呜呜呜呜呜。” “又没中，怎么会又没中！老天爷！”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沈传宗想起沈棠交代的，挤到前头迅速寻找李夫子的名字。 榜单上一张一张看过来，沈传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李夫子不仅仅是李家村的夫子，更是他们方圆十里孩子的夫子。 江南文风鼎盛，整个镇只取一百名。 终于在榜单都快过了一半的时候，沈传宗两眼发光，转身拔腿就跑。 李夫子中了！ 李夫子考完以后，和方氏夫妻两人就回沈家村了。 沈家村，学堂内。 在回村以后，李夫子也继续开始在学堂内教学。 李夫子背着手，看着孩子们写字，一双手背在身后，但是松开又握紧的手掌早已经泄露了这个中年读书人的紧张。 “嘚嘚嘚——” 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沈传宗高亢的声音。 “中了——，中了——” “夫子中了——” 沈传宗骑着快马，身影从路弯出现。 李夫子听到这个声音，也僵硬住了。 他中了！他中了！ 学生们也都知道夫子去参加乡试了，此前还是李师兄来代课的。 “夫子，你中了！” 有个学生开口！ 学堂的门被推开，沈棠带着沈传宗。 “恭喜夫子高中！” 沈传宗说着作了个揖。 “今日学堂放假！” 沈棠看着早就一脸激动的学生和身子隐隐颤抖的李夫子，笑着高声开口。 随后，转向李夫子， “夫子，想必不会怪学生在这里多嘴吧？” “夫子快快回家，想必过不了多久，衙门就有报喜的人来了。” 果然，一行人到李家小院不久，李家村门口就来了报喜的人。 “贺李家村李老爷高中四十六名！贺李家村李老爷高中四十六名！” 方氏更是激动地紧紧握着儿子的手，说不出话来。 李泽也是双眼泛红，他其实都知道，是他的身体拖垮了这个家。 如今父亲高中，他心里也异常高兴。 绿竹拿着一个装着两枚小银锭的红封，笑着塞到报喜之人手里。 方氏见此也马上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准备着的红封。 “辛苦大哥跑一趟，这点喜钱大哥喝喝茶。” 报喜人，只觉得掌心沉甸甸，看了沈棠和李夫子一眼，拱了拱了手： “那小的就沾沾李老爷的文气，谢谢李老爷的喜钱。接下来小的还要去别家报喜，就不多留了。” 报喜之人走了以后，李家小院顿时传来笑声。 就连平日里克礼的李夫子也放声笑。 中了秀才，身上就有了功名，不是白身了，也可以见到官员不必跪地磕头了。 李家小院在报喜之人走了以后，迅速围满了人。 李家村里正走在前头，带着李家村的几个族老站在最前头。 “夫子这些年寒窗苦读也算不负自己！” “咱们夫子也是秀才老爷啦！” “给秀才老爷道喜啦。” ...... 沈家村众人在李夫子家的小院外不停恭贺。 “夫子今日这样的大喜事，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学生就不打扰了。” 沈棠同李夫子家告辞。 李夫子也知道里正和族老们来一定是有事情，也就不挽留。 “族里的意思，这事情定然是要开祠堂告知祖宗的！ 另外，这件事也要单独记录。” 里正说的斩钉截铁，这方圆十里，除了钱家村出了一个秀才，就是他们李家村了。 这说出去他们李氏一族也是耕读传家的家族了。 李夫子对这件事并不反对，点了点头，又听见里正开口： “村里还打算办席，来庆贺你高中！” 李夫子听到这里有些犹豫， “中了秀才就摆席，是不是有些太——” 还没说完就被里正打断， “自然是要摆，不然别人如何知道我们村出了秀才老爷！想当初，那钱氏一族，还邀请我们这些个里正族老一起去，唯恐旁人不知似的！” 族老也点头， “办！必须办，这三年也就一百个，你苦读这么多年，也该好好高兴一场！” “就是，到时候叫上郡侯一起，该热闹热闹！” “我去屠户那里订上两头猪！” “我去镇上买些上好的酒！” ...... 众人七嘴八舌已经开始议论起席面要用什么菜色了，方氏也高兴，甚至还在一边记着，是不是还给些建议。 李家村夫子高中秀才，三天以后在李家村摆席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子。 这除了李夫子一家高兴以外，最高兴的还是在学堂念书的孩子们和其家长了。 这以后教导孩子们念书的可就是秀才老爷了！ 不得了不得了！ 尤其沈家村各家，卖了两回粮食以后，家里丰厚了不少，纷纷想着给夫子送什么贺礼合适。 青山镇上的铺子生意都好了许多。 而来李夫子家送礼的人明显更多了，在此之前就有许多人家想要通过李夫子来结交沈棠，但是师出无名，但是如今就被他们找到了理由。 不少员外郎都送了丰厚的礼，李夫子同沈棠说了这件事，沈棠让李夫子安心收下便是。 这是他们示好的意思，要是这都不收，也难免有些不近人情。 而且，要是真的出事情，靠着这些东西也求不到她面前。 李夫子这才安心收下，但是方氏命人将贵重的物品单独栽了册子。 她以后就是秀才娘子，少不了有些应酬，届时找机会再将礼还回去就是。 沈棠送了一对上好的镇纸，被李夫子细细收了起来。 为了这个席面，方氏还特地请来了几个有名的厨娘。 两人俱是春风得意，十几年的窘困一朝烟消云散，瞧着都年轻了不少。 三日后下午，李家村进进出出就来了不少人。 李家村人人脸上都是挂着笑意和自豪。 天色渐沉，众人落座，准备开席。 第154章 化春雨 李夫子和方氏穿着新裁的衣衫，款款而来。 沈棠和一众学生早早已经落座。 李家村众人都想让沈棠去主桌，被沈棠拒绝了，今日是夫子和李家村的大喜事。 果然富贵养人，这才短短几日，李夫子已经没有了穷苦书生的模样了。 方氏也像个贤淑的秀才娘子。 沈棠由衷感到高兴。 “多谢里正和族老操劳，办着席面，不为了庆贺，只为了感谢各位族亲和乡邻这些年的帮忙。 我儿身体不好，虽然在学堂教书，但是家中还是艰辛。 这些年，若不是各位，李家的日子，也没有今日。” 李夫子瞧着坐着的各位乡亲，心中感慨万千。 烛光里是李家村一张张憨厚淳朴的脸，还有稚子孩童闪亮的眼神。 李夫子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些什么让他坚定的东西，镇重开口： “我如今年纪也大了了，也不适合再去谋取些什么，以后就在学堂里做个教书先生了。 我是李家村的第一个秀才，以后还有更多念书的孩子，李家村有更多的秀才，甚至是举人。” 李夫子这话让大家都震惊了，毕竟在座的除了沈家村人，还有不少别的村同李夫子一家交好的人家。 李夫子一家本就倚靠沈棠这棵大树，如今有了功名以后更是可以名正言顺。 可是突然说要放弃，众人都不理解了。 唯独沈棠举杯： “那学生就祝愿夫子以后桃李天下，祝各位师弟有日能同老师一样学有所成。” 李夫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心劲儿已经过了，这回能考中秀才也是厚积薄发。 但是想要更进一步，中举，想必还是有些困难。 江南学子，能做举人的，无一不是个中翘楚。 而且，李夫子这么多年在村子里执教，时事政治这块早早就跟不上了。 但是如果做夫子，想必更加得心应手。 看着方氏脸上的笑意，想必这件事，他们早就已经商议好了。 世间并非所有人考取功名都是为了利禄，也有人愿意化作春雨。 沈棠这话一出，在座有脑子活络的人，瞬间想到要是把自家孩子送到学堂里，那以后跟沈棠岂不是也有了师姐师弟的情分在。 虽然可能并无来往，有些浅薄，但是总归是搭上线了不是。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给李夫子敬酒，场面更是热闹。 果然在摆完席面两日后，学堂门口就来了不少人家，穿着打扮无一不是精细。 “我等都是慕名而来，还请夫子收下犬子。”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还请夫子收下犬子。” ...... 看着门口不少人家，李夫子想到学堂里那些学生，有些犹豫，如今学堂里的学生已经不算少。 要是再收下他们，恐怕要顾看不及。 “夫子不必担心学堂不够大，我张家愿意扩建学堂。” “我王家愿意提供木材.....” 李夫子看着他们，咬咬牙。 “这些学生，那我就收下了！” 大不了，他舔着脸去问问同科之中有没有人愿意来沈家村做夫子的。 沈棠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并没有什么意见。 夫子愿意教学生，这是最好的事情。 来的学生越多，学堂的学风和名气也会更好。 沈家村事了以后，沈棠回到了镇上。 所有的棉花都已经晒好，如今还差的工序就是由棉花去籽到纺成棉线。 沈棠到棉坊的时候，沈清清还在织布。 “棠棠，明日这匹布就能织好了。” “姑姑辛苦了，今日来是有件事，要请教姑姑的。如今这些棉花也都已经快处理好了，姑姑瞧着外头那些女孩儿里可有几个想带在身边做事的？” 等送往京城的做好以后，想必接下来整个作坊也要开始动工了。 沈清清看着沈棠， “咱们不从外头招吗？” 沈棠摇摇头，她不打算从外头招工，这些女孩儿听话懂事。 生活也比其他人更加艰难，她们更加需要这份工。 而且，一开始就带在身边培养，对作坊也更加有归属感。 她的织布机可都还是秘密，虽然以后一定会传出去，但是短时间内，还是自己人最放心。 “那我到时候就挑几个。” 沈清清点点头。 弹棉室已经弹好了好几床棉被，只是还没有套上被套。 沈棠决定不套了，直接就这样送上京城。 至于手里中种出来的这些棉花，沈棠和其他三位家主商量以后，打算主要做成棉被和袄子，一小部分做成棉布。 如今已经十月，要在十一月的时候，将东西都做好。 第一批成品，沈棠打算直接让吴家走水路，将东西运到北方卖。 北方的冬天比江南可要冷多了。 沈清清纺织好的那批棉布被沈棠带走了，连带着两床棉被一起。 —— 初七几人看着越来越少的棉花，知道等这些处理结束，她们的活儿也就干完了。 在作坊这段时间，是她最高兴的日子。 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工钱发。 整个慈善堂的孩子都是这么想的。 要是能一直跟着东家做事多好啊。 棉籽处理完以后，沈棠没有露面，她们看到了一个气质温和的妇人，仔细看，沈棠的眉眼之间同她还有几分相似。 众人知道这是沈棠的长辈。 “我是沈棠的姑姑，你们年纪瞧着没比棠棠和婉婉大几岁，叫我清姑姑吧。” 沈清清站在众人面前， “如今棉籽都已经去完了，你们愿意留在作坊里的，就站到我左手侧，不愿意的，现在结了工钱就可以走了。” 初七几人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作坊还要她们！ 咻的一下，几个年纪大的孩子瞬间跑到沈清清的左手侧， “清姑姑，我愿意留在作坊！” “我也愿意！” 十几个女孩儿，没有一个愿意走，沈清清笑了笑。 带着几个女孩儿，往后走去。 天色渐沉，才散去。 沈清清不断在心中感叹，侄女儿这挑人的眼光怎么就这么毒辣。 这挑的十几个姑娘，不仅听话，做事还乖巧。 这活儿做得又快又好。 这些孩子从慈善堂出来，担心做不好事情，自然是认真又麻利。 自此，沈清清带着这十几个姑娘开始了纺线织布的日子。 第155章 商业卧底 十月的江南，已经有了凉意。 可是棠记棉坊里面确实一片火热。 沈棠提供的机器不仅省力气还高效，库房里已经存了不少棉线了。 但是沈大山就比较吃力了，沈棠从村里挑了几个壮汉，跟着沈大山学习弹棉花。 每次新来一个学徒，沈大山都要亲自教上几遍。 尽管如此也就算了，上午在作坊教学弹棉花，下午他跟妹妹两个人还要回家念书。 但是沈清清却跟着爱上了读书，过去十几年里，她从来没有头脑像如今这般清明过。 沈棠也特地请了临安城里的一个女夫子，如今就住在沈棠租的屋子里。 棠记棉坊里。 初七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管事。 往日骨瘦如柴的孩子的们，脸上也长了些肉，更有几个孩子，个子都蹿了不少。 沈清清如今已经不亲自纺织了，她负责教初七她们。 工具的领先，让整个棉坊的工作效率有了极大的提高。 由于是第一次使用这些先进工具，慈善堂的女孩儿们更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织布。 虽然今年棉花产量不大，但是人手少，因此活儿也多。 棉坊延续了皂坊的作息，时间就更少了。 沈棠决定棉坊二次招工，消息一经放出，作坊门口每日都围满了人。 更有不少大胆的妇人还来作坊打探消息。 周家。 自从前几日，沈棠放出要招工的消息，周家布庄就有不少人偷偷去打探了。 甚至周家招来的织布女工都有了想去棠记的想法。 说起换个，周镇雄更是生气。 你说说你一个作坊，不为了赚钱，居然作坊每日开工四个时辰。 这四个时辰能做多少活出来啊，况且，听说作坊还提供午餐，吃得比一些百姓家里都好上不少。 这个事情不仅仅是周家生气，其他人家也颇为不满。 手下的工人，隐隐都开始埋怨起他们不厚道了。 这也不想想，这些年要是没有他们提供地方，给他们赚钱，这些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这归根结底，还是棠记的错！ 周镇雄今日特地召集了同周家关系亲密的几个合作伙伴。 “周老板，你说沈棠这棉布真的能做起来吗？” 毕竟棠记如今都开始招人了，这肯定是棉布能做下去才招人啊！ 棠记作坊监管严实，慈善堂那几个女孩儿，不知道被沈棠灌了什么迷魂汤，哪怕他们已经派人去打探，居然都打探不出来消息。 最多听到的就是她们不要很劳累，用的都是纺纱机和织布机。 周家做的就是绸缎生意，怎么会不知道织布机和纺纱机呢。 也就是慈善堂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觉得有口饭吃，做什么都不会累。 他们周家最厉害的织布女工，一个月也只能纺出三匹布。 就棠记找的这几个从来没接触过的黄毛丫头，一个月每个人能织出来两匹就顶天了。 “各位老板，棠记招人，这只能说明她找的那些黄毛丫头干不了多少活儿。 这样一来，沈棠又要给新招进来的人支付工钱，这棉坊还要每个月休息这么多日子。” 周镇雄的意思很明显，沈棠这样的操作只会增加人工成本，这棉布的成本就在那里放着，棉布的价格如何能低呢。 “那周老板今日召集我等的意思是？”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棉布虽然不是绸缎，但是各位也见过那棉布了，要是真的做出来，那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咱们绸缎的生意了。” 桑蚕养殖产业也一定会受到冲击。 周家有自己的桑田和养蚕作坊，但是更多的是从其他专职养蚕的老板那里进货。 “如今棠记不是正在招人吗，刚好乘着这次机会，咱们安排几个咱们的人进去。 届时，这棠记的消息，咱们可就都一清二楚了。” 周镇雄说得胸有成竹。 其他人对视一眼，都是老狐狸了，周镇雄一说他们就明白了。 “我夫人娘家有个远亲，近来刚好来投奔我们。” “巧了，我奶娘的儿媳妇也刚刚坐完月子，正找活计呢。” 几人说着，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棠记棉坊的门口，绿竹和初晴，忙着登记前来报名的人。 并通知，棉坊三日后会公布招工结果。 沈棠接过绿竹整理出来的资料，发现有不少有经验的妇人都来登记应聘。 虽然作坊需要有纺织经验的女工，但是这种技艺娴熟的女工，在哪来都会有布庄要，怎么突然会来棠记呢。 沈棠让绿竹和初晴留个心眼，果然发现其中有好几个人同周家等人家有联系。 因此告示贴出来的时候，几家人面色都不好。 这个沈棠居然放着现成的女工不要，他们的人手几乎大半都没进去，只进去了一个只会绣花的绣娘陈绣娘。 这有总比没有好。 新招录这批女工，都是身家清白的，大多是只会简单的针线活。 但是这对棠记来说已经够了，毕竟织布机并不难操作，只是需要不少耐心罢了。 作坊在招人以后，进度明显快了许多。 吴家家主在见到沈棠的时候还问了一句，为何不启用清河边上的那个水利织布机。 沈棠笑笑不说话，只说不急。 十月底，沈清清亲自赶工做出来了几件马甲袄子，被沈棠也取走了。 天气转凉，北方运河已经停运，沈棠将做好的两床棉被，一件棉袄并十件马甲袄子整理妥当。 本来棉被都已经弄好，只是这被面花费了不少时间，毕竟是送给皇帝的，也不能过于简陋。 这些棉制品，准备妥当以后，决定送往京城。 只是这次，沈棠并不打算托人送去，而是自己亲自走上一趟。 如今她也算是个大官了，总该去一趟进城谢恩吧。 而且，她去京城还有要紧的事情做。 她要在京城开设分铺，将棠记皂铺和棠记棉铺开到京城去。 首都的经营权，她是不会让出去的，只能握在自己手里。 沈棠将此事告知沈大山和柳氏的时候，两人都很是担心，纷纷表示要同行照顾。 被沈棠拦下，说已经请了衙门的官差随行，夫妻二人才放下心来。 十一月三十这日清早。 沈棠带着众人起程进京。 第156章 进京 沈棠此行，不仅带了绿竹初晴和双胞胎姐妹，还将沈传宗也一并带上。 从临安府走陆路进京，往常需要十天半月，但是如今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寒冷，约莫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 为了安全，沈棠一行人走的都是官道。 只是这虽然是官道，但是有些路段依旧是凹凸不平，沈棠几人只觉得整个人都在马车里要被颠没了。 因此在到金陵城不久后，一行人补充了物资后，沈棠又买了一匹马。 她要亲自学骑马，随行的官差是林长史亲自点的，不仅功夫好，骑马的本事也好。 沈棠跟着几人学会了骑马。 进入十一月，往北走已经开始有了凛冽的寒意。 行程过半的时候，几人都穿上了袄子。 这袄子自然也是棠记棉坊出来的，为了御寒，人手一件。 沈棠一行人带着物资，因此走得不算快。 这日天黑之前，总算是到了驿站。 “你们听说了吗，关外今年似乎很不安宁。” “我知道，听说北狄已经屡次进犯，虽然都被抵挡了回去，但是听说异动更是频繁。” “这你们不知道了吧，草原今年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了，冻死了不少牛羊。北狄人屡犯边境想必是为了我大齐丰厚的物资。” 大堂里坐着的是来往的官吏，瞧见沈棠一行人也并不奇怪。 毕竟在大齐，只要是官员家属，也能在驿站休息。 “我听说，北狄想要议和，但是想要大齐七座城池，并白银五百两还有其他许多......” “诶，关外挨着草原，想必也很是寒冷。我妻弟前年从军还未回过家，我夫人日日担心。” ...... 沈棠一行人坐在驿站大堂的角落里喝着热茶，听着这些来往官差的交谈。 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已经思转万千。 草原大雪，想必关外也一定无比寒冷。 要说御寒，北狄人有牛羊皮毛，想来大齐的将士们过得更加不容易。 这棉花，还是种少了，想到青山镇上的那些存货，沈棠随即提笔回了一封书信，让人寄回江南。 翌日，沈棠一行人就从驿站出发了，只是来往驿站的官员多了，又是一同进京的，难免路上碰到。 沈棠一行人，多的是年轻姑娘，虽然驿站安全，但是难免会引起不少人注意。 况且，不仅沈棠容貌不俗，就连跟着的绿竹几人都是秀丽佳人，更是有人在暗暗询问这是哪家的闺秀。 怎么孤身一人就上京了。 但是在瞧见沈棠身上并无过多的首饰之时，自然就以为沈棠只是普通小户人家的家眷。 想要结交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沈棠并不在意，马车到了距离京城的最后一个驿站时，出了一个小插曲。 “哎呀，这不是邓公公吗！” “您怎么出宫了？” “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想必此番出来，一定是有要紧事吧。” 驿站里，一众官员对着面白无须的内监笑脸相迎。 “杂家哪里比得上各位大人辛苦，杂家此番前来，是来接人的。” 驿馆内，众人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一眼。 让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亲自出来接人，是谁啊？ 居然这么有脸面，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总不是你我几个吧。 “各位大人一路进京想必还不知道吧，宁安郡侯要进京了，皇上特地让杂家在这里等她呢！” 宁安郡侯！ 众人听到这名字，就没有不熟悉的，这个名字可以说在整个大齐都已经是家喻户晓的程度了。 不仅如此，他们家中的妇人和女儿都在热切讨论着宁安郡侯。 这要是宁安郡侯，那皇帝贴身内侍迎接，就不奇怪了。 “诶，这算着日子，就是这两天了。莫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邓公公心里暗想着。 沈棠进到驿馆以后，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坐在驿馆中央的宣旨太监。 不错，邓公公就是当日来沈家村的宣旨太监。 客栈有女子的声音，也第一时间引起了邓公公的注意。 “奴才见过宁安郡侯，郡侯一路进京辛苦了，皇上特地命奴才在此迎接郡侯。” 邓公公在看见沈棠的第一时间就上去行礼并说明来意。 沈棠听到这里，朝着京城方向行了个礼后起身笑着开口： “上次江南匆匆一别，公公别来无恙啊。” 邓公公瞧着沈棠比当时高了不少，也长开了不少，身上的气质也有了几分不同，邓公公脸上笑意更甚。 而同坐在驿站的人，看到邓公公行礼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个姑娘居然是宁安郡侯！ 居然如此年轻！ 他们知道宁安郡侯是个年轻的女子，但是没人说这个跟他们家中子女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居然是郡侯啊！ 郡侯是二品，众人纷纷起身给沈棠行礼。 “下官见过郡侯，之前不认得郡侯，多有失礼，还请郡侯见谅.” “不知者不怪。” 沈棠客气回礼，毕竟朝廷官员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能不沾染就不沾染的好。 “自从郡侯传信给皇上，说要进京谢恩，皇上早早就让人将郡侯府收拾妥当了。 平日里也有差人在打扫收拾，从收到信件开始，不光是皇上，朝中许多大臣都在等着您呢！” 邓公公压低声音。 这如今啊，满朝文武哪个不好奇啊！ “既然皇上都在等着臣，那公公，咱们出发吧，早日进城也好。” 邓公公求之不得，根本不用收拾，直接就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留下驿站一行官员面面相觑，无比悔恨。 你说，当时为什么要觉得这样一个孤身上进的姑娘是个普通人呢！ 只是他们后悔也来不及，有了邓公公带路，城门畅通无阻，不再需要出示路引。 京城前几日下了几场雪，屋檐上都是层层素白，街边还有不少人扫雪。 撩开一丝窗帘，不管是建筑还是风情，京城都同江南不一样，不愧是天子脚下，果然繁荣！ 穿过繁华大街，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在一座朱红色大门前停了下来。 马车外传来邓公公独特的声音： “郡侯，咱们到了。” 沈棠撩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 第157章 抵达京城 朱红色大门早早已经敞开，门口还有两尊石狮子，瞧着气派宏伟。 邓公公走到沈棠身边带着笑意： “这原是当年镇北侯的府邸，镇北后夫人来自江南，镇北侯和其夫人伉俪情深，先帝特赐下这个府邸......后来镇北后荣升镇国公侯，这府邸就被圣上收回来了，对了，镇国公府就在侯府后一条街上......” 邓公公跟沈棠讲述着府邸的来源。 沈棠知道镇国公，不仅仅是高门贵府，更是当今皇后母族。 在大齐也算是一等一的豪门世家，皇帝居然把老丈人之家的府邸赐给她，想必对她也是颇为看重。 邓公公一边领着领着沈棠等人从正门进去，一边开始讲解。 门楼雕刻精美，厅堂宽敞明亮，侯府里面，更是布局精巧。亭台水榭错落有致，更有假山峰峦奇花异木，因着府中有人洒扫，因此府中并不见白雪，反而哪怕是寒冬抬眼看去也有不少绿意。 府中后院更是栽种了不少梅花，沈棠等人在一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沁人的梅香。 “郡侯江南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辛苦，在侯府中修整一番，明日再进宫也不迟。” 邓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人，说这话想必也是皇帝的意思。 邓公公见景帝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以后，就起身告辞，沈棠将人送到门口，并塞了一个荷包。 “沈棠初次进京，诸事不清，消息也不灵通，今日多谢公公。” 邓公公接下荷包，也不掂量，塞进袖口。 “郡侯客气了，杂家先回去复命了。” 邓公公带着人走了，沈棠等人开始修整。 “府中虽然已经清扫干净，但是吃饭已经来不及了，咱们出去吃吧。” 到了京城，也该尝尝京城酒楼的味道。 侯府极大，饶是院子就有十几个，大大小小，无一不精致。 按照规制，沈棠挑了最大的一个院子。 一行人都是轻装上阵，带的行李都不多。 但是不得不说沈棠颇得景帝重视，一应用具都齐全。 沈棠还在整理东西，和明天进宫要准备的东西就听得府外有人拜访。 正暗自想是谁这么早就上门来拜访，关键是也不下拜帖，就这么水灵灵直接来了。 “郡侯，是朱公子他们。” 自从进了京城，沈棠就让周围人换了称呼。 毕竟东家这称呼在青山镇时候无人会觉得失礼，但是天子脚下，还是谨慎几分好，免得让人说她藐视圣恩。 “你们先收拾着，我去去就来。” 整个京城早在景帝派人去宁安郡侯府的时候就猜到了宁安郡侯可能要进京了，后又看到景帝身边的贴身内监之一出了城门，托人一打听就知道沈棠快到进京事情属实。 不少人家都在暗中感慨沈棠实在是圣眷浓厚，但是他们别说交情了，甚至都没有见过沈棠。 这贸然上门，多冒昧啊。 但是如今却有人直接去了宁安郡侯府，倒要看看是谁。 朱毅等人坐在正厅里，偷偷打量侯府。 他们小时也跟谁家中人来过侯府，后来侯府被收回以后就未曾见过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时候，这侯府比他们小时见过的更加精致富贵。 几人见到沈棠，行了一个礼。 “郡侯上京城，怎么也不同我们几个招呼一声。” 几人瞧见沈棠的时候，只觉得沈棠还是那个沈棠。 虽然许久未见，但是亲切感顿时涌了上来。 想起回家以后，因为沈棠他们几个受到了皇帝的嘉奖。 要知道，景帝可是出了名的严苛，哪怕几个皇子平日里想要获得景帝的嘉奖都十分困难。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不仅在家里过得如鱼得水，俨然已经成了京城人人提及的别人家的孩子。 因此得知沈棠进京的消息，他们几个当然是想第一时间来瞧瞧这个好友。 更何况，不止他们，还有他们家中的长辈也不断叮嘱。 冒昧就冒昧吧，要是不冒昧一点，等过上几日，怕是沈棠都没时间见他们。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还未来得及收拾，怕是茶叶没得喝，只能喝点水了。” 沈棠看着几个少年，仍旧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瞧着你这府里虽然有人定时打理，但是人手怕是不足，今儿个小爷请客，好好招待招待你。” “可不是，你这可是第一次来京城，今晚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等过几日，你这郡侯府门槛都要被踩平了，可就轮不到我们哥几个了。” 盛情难却之下，沈棠只能答应。 “你且放心，随你进京的那些人，我们自然也会安排好。” “这天色也不早了，走走走，咱们早去早回！” 沈棠想了想还有事情要同他们几人打听，遂起身。 郡侯府的门又开口，几辆马车往酒楼而去。 沈棠没有掩盖行踪，自然这个消息也就都传到了其他人手里。 酒楼里。 京城的菜色和酒楼果然不是青山镇能比的，沈棠吃的满足。 “我也不瞒着你们，想向你们打听一些事情。” “你说便是，我们几个什么交情，你且说就是！” 沈棠思考了一番，小心开口： “我想知道一下如今关外是个什么情况？” 几人见沈棠打听关外，不由疑惑，但是看着沈棠认真的神色，也就正色回答： “我爹说，边关不大太平。大臣们都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 “是呢，我听说大将军是想打的，北狄今年暴雪，甚至开始扫荡关外百姓的人家。 听说，不住在城内的百姓，都被北狄人抢劫光了。” “这有什么，我听说，大将军主战还是因为，他们不光抢东西，还杀了反抗的手无寸铁的百姓，所以才请求朝廷拨付粮草呢。” “北狄人该死，但是这冬日作战，粮草消耗巨大，不光是粮草，关外寒冷，还要不少煤炭和御寒物资。” “不过沈棠，我听户部的人说，这粮草倒是不足为惧，武官们说将粮仓的粮食发往边境，等明年你的千斤稻冲出来补充回来就好了。” “只是这炭火和御寒衣物，实在是难得，边关几十万将士呢......” 沈棠暗自记下这些信息，在心中盘算。 第158章 面圣 卯时未到，郡侯府已经亮起了灯。 按照后世的时间，大齐官员上朝时间大概就是六点左右。 一大早，宫里就已经来人了，来的是个嫩脸的小内监。 “皇上说京中寒冷，让郡侯不必着急，缓缓进宫就是。” 小内监又压低声音： “邓公公说今日会有不少朝中重臣会留下商议关外之事，郡侯如果无心此事，就早早回府。” 沈棠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内监一眼。 小内监微微一笑： “邓公公是小的干爷爷。” 沈棠了然。 内监没有后代，所以经常收一些小太监做干儿子干孙子。 一来是为了宫中行事方便，二来也是为了老了以后有人孝敬，稍微有个香火。 皇帝传话虽然如此，但是沈棠仍然不敢怠慢，早早收拾好就出门了。 大齐官员上朝，车架到了宫门口就要停下，只能步行。 除非天子特例，例如老太傅就被允许坐轿撵。 因此，虽然天还未亮，但是宫门口已经是车架繁多。 百官已经习惯了，甚至还有些住得近，交情好的官员同乘一辆车来的。 沈棠穿着特制的侯府，下了马车。 女子之身，站在一众男子之中分外打眼，更别说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内监。 这是宁安郡侯！ 好年轻！好颜色！ 众人在瞧见沈棠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沈棠的身份。 就在众人正想着如何上去同沈棠打招呼的时候，就看见已经有人挤过人群凑过去了。 “郡侯，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赵侍郎。 沈棠也笑着应道： “侍郎大人，许久未见，还是风采依旧啊。” 谁不爱听好话，尤其是大家都关注的对象的好话。 “郡侯进京怎的也不同我提早知会一声，好让我也招待招待。” 说起这个，赵侍郎就后悔，昨日本想写好帖子送去侯府的，但是转念一想，皇上还未召见，自己还是先不要同沈棠接触的好。 结果就被朱毅那几个小子捷足先登了，他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 这沈棠京中没有熟悉的人，哪怕他招待一番，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真的是有时候顾虑太多就容易失去。 犹豫就会败北。 “郡侯这是第一次进宫，不如就由我给郡侯引路介绍吧。” 沈棠自然是不能拂了赵侍郎的好意，拱手道谢。 小内监退至身后，赵侍郎带着沈棠略过众人往宫内走去。 众官员：好气，被这厮装到了。 赵侍郎旁敲侧击，想要从沈棠嘴里探听一些事情。 毕竟当初封郡侯这样的大事都没有亲自上京谢恩，如今来了，按照赵侍郎对沈棠的了解，觉得沈棠进京一定不是为了谢恩这么简单。 “最近边关一事，我进京以后也略有耳闻，不知道赵大人主战还是主和啊？” 赵侍郎看着沈棠前后不搭地问了这样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刚要开口之际，就听见跟在两人身后的小内监温声提醒： “郡侯，皇上让郡侯不必在殿外等着，让郡侯进宫以后，去偏殿歇息等候传召。” 赵侍郎见此，只好咽下心中的疑问，转身去了金銮殿。 大殿里，景帝还未来，几个站得近的大臣凑在一起，见赵侍郎进来，纷纷好奇，都来同赵侍郎打听。 “郡侯为人至纯至善，最是好相与不过的。” “这骗你们作甚，不仅郡侯为人和善，还是个十分爽利的性子。” 众人对赵侍郎的话半信半疑，又问： “宁安郡侯此番进京，是想要留在京城还是？” 赵侍郎一顿： “想必是进京谢恩。” 如果想要定居京城，想必沈家的长辈也都会一同上京。 众人听到这个回答，心中一转，想要再探听消息的时候，就听见内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 众臣瞬间站直，跪下行礼。 偏殿里，早就已经备好了热茶和点心。 本着来都来了，就吃点的想法。 毕竟这可是御膳房的手艺，这要放前世，一般人哪里能吃得到啊。 而且，早上出门，只匆匆垫了一点，这一路走来确实也饿了。 殊不知，沈棠在偏殿的行为，已经被人暗中记下来，呈报给景帝。 果然大殿上百官正在为关外将军请战一事，争论不休的时候，就看见有个小内监跟皇帝悄悄说了什么，景帝居然难得的笑了笑。 “皇上，郡侯在偏殿用了半壶茶，各色点心也都用了一点，还夸御厨手艺好呢。” 景帝听到这里，不禁笑了笑。 虽然已经是郡侯了，但是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年纪。 众臣都被景帝的这个笑，惊了一下，连争论都忘记了。 景帝看着下首的臣子，一个个年纪也都不小了，还争论不休。 “好了，这件事吵了许久都还没有结果，都先停一会吧。” 景帝开口发话，又接着道： “想必众爱卿也都知道，宁安郡侯已经进京，众爱卿不妨先见见宁安郡侯，见见我大齐的福星吧。” “宣，宁安郡侯觐见～” 沈棠整理了一下衣袍，跟着引路的太监往大殿走去。 众人只看到一个容貌不俗，气质清冷极为年轻的女子身着华丽的侯服从殿外缓缓而入。 身姿挺拔，气度淡然。 “臣，沈棠，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沈棠站在大殿中央，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探究的眼神，但是最具压迫感的还是来自上首的景帝的威压。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巾帼不让须眉啊！” 景帝朗声笑道。 “一路北上，难为你一个女儿郎辛苦，京中可还习惯？” “回皇上，一切都好，就是京中实在是寒冷。” 沈棠如实回答。 “微臣此番进京，除了叩谢皇恩以外，还带了一些东西请皇上过目，顺便也请各位大人掌掌眼。” 景帝早就收到沈棠的信件，知道沈棠要带着棉花制品。 但是因为沈棠是私下答应给的两股利，景帝也不好明说，因此沈棠一开口，景帝从善如流： “呈上来吧。” “皇上，东西放在宫门口的马车里面了。因着数量不算少，还请皇上差人去取。” 百官皆是好奇，这沈棠又送东西来了？ 这回又送什么啊，这送的东西还能比千斤稻更厉害吗？ “宁安郡侯，英雄少年，不知可有听闻边关的事情？” 众人在等待之际，站在前头的一个大人开口询问沈棠，沈棠不认得他，但是张口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明犯大齐者，虽远必诛！” 第159章 景帝试衣 明犯大齐者，虽远必诛！ 好有气势的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嘴里说出。 在场众官员心里五味陈杂。 “郡侯，少年志气，实在可嘉。可是这打仗可不是种田。” 沈棠看向对方，带着疑问： “大人是文官吧？” 对方点点头，脸上带着骄傲，他家世不错，但是自己却也不同于其他世家子弟，端的是刻苦，官场沉浮十几载，也在朝中有了不低的位置。 “大人既然是文官，这打仗的事情，想必也不懂。” “皇上，要议和也可以，只是一旦议和，我大齐要用金钱换太平，虽然不知道能换得多少时间太平，但是这花费却不是小数目。 臣有一个建议，如果议和，那这个议和的银钱，就让百官们掏，世家豪门，累世富贵。抄走一半家资用以议和，换大齐几年太平，想必各位大人也是愿意的。” 沈棠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在场众人却是又惊又怒。 这宁安郡侯怎说话如此直白! “当然臣受朝廷封赏，自然也是愿意出一半家资，甚至臣可以不要俸禄。” 沈棠这话简直就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 尤其是世家们的脸都红了。 景帝在上首看到这个景象，忍住内心想笑的冲动。 大齐世家众多，许多都是跟高祖打江山留下的功臣之后，确实如同沈棠说的那般。 世家们是有权有势，但是你说要从我手里掏钱，那肯定不行啊。 沈棠同世家和寒门都没有过多的纠葛，但是可以很肯定的是她绝对不属于世家。 “皇上，臣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也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时太平并不代表一世安稳。北狄人对手无寸铁的百姓都能下手，性子本就残暴。 而且这么多年来，今年是北狄人第一次主动请求议和，这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今年他们生存条件恶劣，到了不得不议和的程度。 但凡能生存，北狄人是万万不会考虑议和的。 “皇上，宁安郡侯说得对。今年北狄人想要同我们议和，但是如果明年没有雪灾，想必北狄人一定会卷土重来。 关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安宁过，不就是因为北狄人狼子野心吗？ 我们怎么能同这样毫无人性的人议和呢？” 再次开口的是武将， “皇上，臣愿意捐出一半家产用来给边疆战士抗敌，也不愿意议和！” 大齐讲究的是大国之风，要有容人之气量，因此纵观大齐百年历史，只要是议和，一定会给对方不少银钱和物资，来展示大国之风。 武将的话，让主战和主和两方又陷入白热化。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大殿外方才出去的内监们带着东西进来了。 两床被子，和两件衣服，准确来说是一件大衣同一件袄子。 “郡侯，这就是你要进献给皇上的东西吗？你这实在是大不敬，居然敢用这么些粗制滥造的东西！” “这些东西，郡侯还是自己带回去吧，这东西拿出来，也不怕贻笑大方。” 刚刚被沈棠说得哑口无言的世家朝臣，纷纷面露不屑。 刚刚让你这个黄毛丫头说我们吧，这下让我们找到机会了吧！ 景帝坐在上首，看着内监们拿进来的东西，也是目光好奇。 这不就是平平无奇的被子和袄子吗？ 就是这个大衣的样式有些奇怪。 “皇上，这就是用棉花做的棉被和衣服。” 棉被，是什么东西？ 不就是被子，还说是什么棉被。 “宁安郡侯，这棉被有什么奇特之处吗，难道还能好过锦被不成？” 沈棠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谦逊开口。 “这棉被自然比不上锦被精致和昂贵，但是这棉被的厚实温暖却是锦被不能比的，不管是暴雪还是骤寒，这棉被都能御寒。而且，一床棉被要是使用得好，可以用上许多年。” “各位大人上朝，都穿着大氅、斗篷以防寒冷，不仅如此，还会端着手炉。这大殿上，也生了银丝炭，才不至于寒冷。 但是这棉衣，穿上以后，这外面的冰天雪地就不在话下了。” 沈棠说完这话，就有人嗤笑出声。 “郡侯，你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如今的天气，已经差不多到了能滴水成冰的时候，沈棠居然说穿着这衣服就能在外面。 不仅仅是百官不相信，景帝也被说的存疑。 虽然已经见过了沈棠早前寄过来的棉布，但是那个是棉布，并没有棉被。 景帝看着下首沈棠认真的神色，突然开口： “郡侯为我大齐立下大功，那朕亲自来试试这棉衣。” 景帝这话了，让大臣都变了脸色。 他们刚刚质疑完沈棠，景帝就说要亲自试试，这让他们的脸往哪里搁啊。 皇帝的话自然是无人反驳，很快内监就将那件做工奇怪的大衣，送了上去。 大殿炭火十足，景帝只觉得穿上没一会儿就开始冒汗了。 这袄子！ 竟然如此暖和！ 景帝走下高台，众臣纷纷避让，沈棠见状随即跟在景帝身后，其他人见状，也紧跟在身后。 大殿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飘雪。 北方的雪大，地上已经有了浅浅一层白。 景帝裹着棉袄，走到大殿门口只觉得迎面有一阵冷意，但是身上却依旧暖和。 贴身内监手里举着景帝的大氅，随时准备要给景帝披上。 景帝穿着棉袄，直接走到出殿外，虽然漫天飘雪，寒意四起，但是景帝心中却好似有烈火在燃烧。 这棉衣！ 实在是太厉害了！ 居然比他的大氅还暖和！ 景帝也是大胆，为了测试这个棉衣是不是真的暖和，甚至在雪里敞开了一下。 只是刚刚敞开，这寒意就让景帝打了一个哆嗦，瞬间就将大衣合拢。 都说帝王不喜怒于色，但是沈棠在看见景帝脸上压不下去的笑意的时候，就知道，她成功了。 果然，等景帝再次回到殿中的时候，还舍不得脱去身上的棉衣。 “宁安郡侯，果然不会让朕失望！” 这一件棉服就已经如此暖和，那就更加不用说那厚实的棉被和夹袄了。 景帝看着脸上写满好奇的朝臣，微微一笑，脱下棉衣。 “这棉衣实在是妙！诸位爱卿不妨也穿着去殿外感受一番。” 第160章 请战 景帝说完，内侍就将棉大衣送到了朝臣手里。 第一位便是内阁首辅，顾太傅。 顾太傅本就年事已高，更是畏寒，平日里穿的都是上好的皮草。 这棉衣一上身，顾太傅惊觉这暖和程度一点都不逊色于他的皮草。 要知道，这上好的皮草可是千金难寻啊。 这棉衣的御寒效果居然能都将要赶上皮草了！ 棉衣从顾太傅的手里穿到了镇国公手里，又从镇国公的手里传到了定远侯手里...... 众臣的脸色也由本来的不屑转为惊讶，再有惊讶成为凝重。 官至高位，棉衣的含金量他们不会不懂。 看着沈棠的眼神也变得极为尊重。 是啊，能研究出千斤稻和两季稻的女子，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他们刚刚也实在是鲁莽了。 大殿上众臣也不顾形象，窃窃私语。 “这棉袄，怎么会如此暖和！” “我刚刚穿上，就开始冒汗，这也太神奇了。” “要不是这大殿之上不方便，我都想去问问宁安郡侯从哪里能买上几件了呢！” ...... 等棉大衣重新回到内监手里，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皇上，这棉衣棉被，是臣的姑姑亲手缝制的，手艺自然是比不得宫中绣娘，但是这真的是臣想献给皇上和大齐最好的礼物。 今年第一年，总共收获棉花一百多万斤，最少能制成几万床棉被和十几万件棉衣。” “好！” 景帝龙颜大悦。 户部尚书率先发问，语气带着的也是尊敬： “敢问郡侯，这样好的棉被和棉衣售价几何？” 沈棠笑着回答： “这厚的十斤重的棉被，十两银子一床，一斤棉被一两银子；这棉衣则便宜许多，件件都有一斤重，但是只要八百文，袄子则只要五百文钱。” 嘶—— 这个价格，居然如此便宜！ 众朝臣皆是不可置信。 “这么便宜！” 朝臣中有人开口，说出了众人的惊奇。 “这棉被也好，棉衣也罢，都是先紧着卖给百姓的，价格自然是不会高的。” 沈棠说的平静，但是其他人停听在耳里就不是很平静了。 这样好的东西，说实话，买上几十两银子也可以，毕竟沈棠之前也说了，这一床棉被能用很多年。 想必许多人家都愿意花这个钱！ 许多人看着沈棠，难以理解。 无法想象，如果他们手里有棉花这样的大利器，他们会用来做什么。 但是可以肯定是的，一定不会像沈棠这般，如此贱卖。 棉这个东西在还未完全普及开始的时候，都是异常珍贵的。 甚至历史上，还有不少人会将棉衣棉被拿去典当。 所以沈棠深知棉花的重要性，也正是因为知道它的重要，她才将棉制品的价格压下来。 防止以后大齐普及种植棉花，价格会居高。 而且她拥有农耕时代最先进的纺织技术，本来的成本就不高。 沈棠背脊挺得如同金銮殿外的雪松一般，提起衣袍，跪在了大殿上： “皇上，沈棠不才，愿意将今年生产出来的棉袄和棉被送到关外，愿意助我大齐将士过个暖冬！ 北狄如今已经是穷途，我大齐何不趁此良机将其一网打尽！” 沈棠的意思很明显，我愿意捐赠棉被棉衣，但是要打。 众朝臣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心里一惊。 沈棠，你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 “皇上，有了郡侯的这个棉衣，我边关将士何惧寒冷？” “皇上，咱们的将士有棉衣，北狄人可没有，更何况，我们还有千斤稻。 我大齐有这两大杀器，何惧那北狄！” “皇上......” 武将们纷纷下跪，请求景帝。 景帝坐在高台之上，在听见沈棠说要将棉物送至关外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战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沈棠居然愿意将这些棉物统统捐出来。 而且，棉物的价格也着实让景帝震撼了一下。 衣食住行，衣为第一位，可见有多么重要。 而本来主和的那些官员，在听到沈棠要将棉物送外关外以后早早就歇了心思。 他们不主战主要愿意无非就是给关外送粮草送炭火送御寒物资，实在是太耗费银钱了。 而且，好不容易北狄想要议和，那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大齐也可以趁机休整几年。 但是谁能想到，沈棠居然要将这棉物直接捐赠出来啊。 景帝坐在上首： “沈棠啊沈棠啊，你这个棉花，对大齐而言，分量不亚于千金稻啊。” “沈棠身受皇恩，实在是无以为报。百姓也不因为我女子之身而对我有所成见，臣只是想让百姓吃饱穿暖而已。 臣生于民间，长于民间。只知道百姓若是吃饱穿暖，那就不会起纷乱。” “四海八荒，河清海晏。棠愿以吾辈之热情，护卫大齐之盛世！” 女子声音坚定而有力量，更有不少武将已经泪湿眼眶。 整个大殿陷入良久的一阵静默。 “好，朕允了！” 沈棠站在大殿上笑了。 随后就让人将被子送到寝宫，并下旨将棉大衣也寄到关外。 “皇上，棉衣厚重，行军作战多有不便，这夹袄就轻巧许多，将士们只要将夹袄穿在身上，既轻便又保暖。” 沈棠指着内监手里的夹袄，出声道。 众人这才想起，随同棉被和棉衣一起来的还有夹袄。 不是，这宁安郡侯莫不是能掐会算不成，早早就知道关外打仗，所以才做了夹袄吧。 这是真的冤枉沈棠了，沈棠本来想着做成棉衣的，但是也想到了棉衣价格比夹袄贵了许多，所以才做了夹袄出来。 但是在驿站听到消息以后，才传信回江南让人多做夹袄。 果然景帝在看了看夹袄以后，点头了。 “沈爱卿，这不仅将士们要谢你，连朕都要谢你！ 你这不仅仅研制出棉花，还要捐给将士们，朕可要好好赏赐你！你且说说要什么！” 沈棠恭敬道： “这都是身为大齐子民应该要做的。如果要赏赐，那就请皇上赏赐一下同臣一道种棉花的两个商户吧。” 沈棠将自己想要种棉花，纺棉布无人愿意跟随事情如实而说: “要不是，这三位富商相助，想来凭我一人之力，定是种不出这样多的棉花。” 众人听着沈棠的叙说，一边骂其他人不识货，一边感慨那三个商户。 有时候啊，这选择往往大于努力。 这不，一朝改换门庭的事情，就来了，只听得景帝笑着高声开口： “好好好，都有赏，宁安郡侯沈棠，听封——” 第161章 封赏 “宁安郡侯沈棠，听封——” “宁安郡侯沈棠，天慧聪颖，屡立奇功。更是肝胆赤诚，不忘初心，朕心甚慰，特加封为宁安侯，食邑两千户。 青山镇富商陶家、吴家、刘家，实乃义商，御封皇商赐起居舍人，同宁安侯主江南道棉业。” 景帝坐在上首，帝王之气，尽显无疑。 “沈棠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沈棠当场升官了。 郡侯和侯爷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是却是相差万里。 侯爷乃是一品，而且沈棠还是有封号的侯爵，比之一般的侯位更是尊贵不少。 果然，大殿中立着的几个其他侯爷，眸光微动。 看来京城豪门世家是要重新洗牌了。 他们之前瞧不上眼的乡野村姑，狠狠地打了他们一巴掌。 他们自诩开国功臣后代，但是等到景帝上位，朝中那些勋贵人家，除了自家子弟有出息亦或者那些武侯，门楣还算挺立之外，其他人家只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那些勋贵对沈棠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毕竟千金稻的出现，就已经很大程度上对他们造成威胁。 这些勋贵涉足的产业众多，沈棠如今不仅踏足粮食行业，又在短时间内种出了价格低廉的棉花。 衣食住行，沈棠已经占了一半，关键是她与民得利，自然影响的就是他们这些勋贵豪门的利益。 此消彼长，两厢相平。 而且不仅如此，沈棠捐出棉衣这一做法，朝中一半主战的官员自然对沈棠就有好感。 不少想通的大臣，看着沈棠的眼神逐渐火热。 这样的天子身边的红人，百姓眼中的好官，脑子发昏了才想着与之为敌。 就光沈棠做出事情，随便单独拿一件出来，只要不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犯下滔天大罪，都有余地。 接受完封赏，接下来就是众臣商量如何运送粮草，如何增兵。 终于，一场朝会落幕。 众臣退朝，但是沈棠和一众三品以上的官员被景帝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 银丝炭烧得旺盛。 众朝臣看着被景帝以年纪小正在长身体为理由，和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为理由看座的太傅和沈棠，更是明白了沈棠如今可真的是颇得圣宠。 “皇上，这棉花，臣想继千斤稻之后，也想在整个大齐推行。” 沈棠说的恳切。 “陛下，这棉花确实好，但是千斤稻都还未广泛种植，就种上棉花，是不是太快了些？” 有人提出疑问，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臣认为，千斤稻先行，等过两年再普及棉花也不迟啊。” 景帝坐在上首，沉默不答，随后视线转向了沈棠。 “沈爱卿可有什么好建议啊？” 沈棠起身，拱了拱手。 “这水稻，种在水田里；棉花则是种在旱田里，这两者使用的土地都是不一样的情况。 皇上，诸位大人，沈棠有一个小小的想法。” 得到景帝的首肯，沈棠继续开口： “对于种植了千斤稻种的人家，增收加成粮税。针对千斤稻亩产部分进行征收。一亩地如今是在一千斤以上，咱们征收四成；对于普通稻种的农田，不作征收。 棉业已经设立皇商，由朝廷掌控。每年徭役，各地可将种棉花纳入徭役项目。” 沈棠，说到这里，深呼一口气： “另外，取消官员不纳税制度。” 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 可是，沈棠这话，让本来坐着的老太傅都站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沈棠。 景帝似乎也被沈棠的言语给惊吓到了。 果然，随即，御书房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吵闹。 “沈棠，你简直放肆，你这是违背我大齐祖制！” “宁安侯，你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皇上，宁安侯居然敢藐视太祖宗规，实在大逆不道！” ...... 在场的官员，有六成都是世家。 不管是大齐，还是更早之前，只要有个一官半职，就能免除税赋。 别说当官的，就是考中秀才，名下也有一定田产定量不需征税。 国库大半的收入来自百姓的苛捐杂税，这几年还算太平，因此税赋不高，百姓的日子倒也能过活。 景帝看着在场的世家，简直就是群起而攻之。 沈棠小小一个，承受着来自各大家族掌权人的威压。 但是仍然泰然若之，这份气度令众人高看了几分。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沈爱卿年少气盛，各位何必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景帝坐在上头淡淡开口。 众大臣一听，坏了，听皇帝这个口气，像是要站在沈棠那边了。 景帝在沈棠说完这话，早就已经想着站边沈棠了。 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想过从世家手里收回一些，奈何这些世家平日里虽然不和，但是真的要是遇到事情了，居然出奇的团结。 豪门世家，利益错综复杂。 沈棠这话无异于是犯了他们的大忌讳。 “当年高祖定下世家高祖不纳缴税赋，也是因为各位的先祖有着开国的大功劳。” 众朝臣：你也知道我们先祖有大功劳啊。 可谁料，下一句，直接让他们破防。 “可是那是你们先祖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且再说了，天大的功劳，这么多年下来，皇家也差不多偿还尽了吧。你们享常人不能享之福气，如今只不过是纳些税罢了，怎么弄得我像是要杀了你们似的。” 众大臣：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各位的先祖尚且能为了大齐，抛头颅洒热血，怎么到了在场的各位，我说一下让你们征税，就是犯了大忌讳一般。 皇上，想必当年高祖在的时候，别说让那些品行高尚的国公侯爷缴税，就是拿命，怕是他们也愿意为大齐肝脑涂地吧。” 沈棠说的轻飘飘，听到众人耳中，可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啊？ 景帝听着沈棠的话，看着一脸憋闷的大臣，压下心头的笑意，开口解释道： “沈爱卿有所不知，这为官者不纳税，确实是祖制。” 但是没想到，沈棠眨眨眼。 “皇上，你是一代明君，不然也不会有千斤稻、棉花这样利国利民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时候。 您是开创盛世的明君，大齐不是您说了算吗？ 大齐不是您说了算吗？ 这话重重敲在景帝心头。 第162章 时移则势异 景帝还未细想，又听得沈棠继续开口： “当年高祖，是为了嘉奖有功之臣，才立下的制度。如今我们照例沿袭，略做改动也一样能用。 各位大人只要立下功劳，那自然可以相应减免税赋。 这要是仗着祖宗那些功劳就觉得高人一等，那也枉费了皇上和百姓的信任。” 顾太傅等沈棠说完，瞬间将话接上： “皇上，臣认为宁安侯言之有理。 百姓的粗衣麻布，杂粮粗食，困难者，一年不见荤腥。 臣身为百官之首，每每想起这些，都寝食难安。” 太傅是清流，一生节俭，两袖清风。 不管是在朝中还是民间都有极高的威望。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臣认为，这是为官者应该做的。 大漠风沙烈，关外霜雪寒。那些替我们守卫大齐的士兵们应该享受免税，那些为官正直，刚正不阿，百姓爱戴的好官可以享受免税......他们不仅可以享受免税，更是应该得到嘉奖。 而不是，那些出门呼奴唤婢，在酒色场地一掷千金的，仗着有祖荫就为非作歹的人能享受免税。” 沈棠的话，说得很是直白，宛如一把刀插入那些世家掌权人的心里。 “沈棠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大丈夫，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各位大人家学渊源，底蕴深厚，沈棠自然比不得，但是却也知道，沈棠能有今日，得益于我沈棠有功于社稷，有功于百姓。” 清流们听到沈棠的发言，一个个激动不已。 沈棠对上那些世家的人眼神，毫无半点退缩。 “我大齐要想实现真正富强，成为万邦来朝的大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只以自身能力论功赏，而不是厚着脸皮讨封赏。 大齐需要的是能人，而不是要那些酒囊饭袋。” 众臣：太脏了，骂得太脏了。 但是偏偏，沈棠说得又很对，他们家中的没出息的子侄，可不就是酒囊饭袋吗？ 而他们不就是仗着祖宗荫蔽吗？ 一个个看着沈棠眼神要冒火。 沈棠也知道，自己今天说出来的话，有多么让人震惊。 她本不想说的，但是看着她为民谋福祉，为百姓矜矜业业，但是想到，最后那些上交的税赋，落入的是这些毫无作为的人手里，给他们供给，沈棠就没忍住。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高祖平定乱世，自然用的制度礼法同皇上如今开创的太平盛世是不一样的。 时移则势异、势异则情变、情变则法不同。” 沈棠说完，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不再出声。 时移则势异、势异则情变、情变则法不同。 这十几个字，让景帝听得眼前一亮。 众人看着沈棠的眼神更是从愤怒中带了一丝惊恐。 这样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 “时移则势异、势异则情变......” 顾太傅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最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恭喜陛下，得此良臣！” 顾太傅起身抬眼眼眶通红，他历经三朝。 三元及第，也算得上是惊艳绝伦之辈，清流以他为首，但是他年纪大了，不久就要致仕。 一旦他致仕，世家一定会反扑，将这些年打压的反扑到百姓和清流身上。 可是老天爷送来了沈棠。 他们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被打压，而是这么多年百姓的日子又有可能变得清苦。 但是，没想到天降沈棠，百姓如今衣食不愁，他们心头焦虑更是被解决了大半。 只要赋税不加重，百姓们自然是有好日子过的。 世家利益被撬动，自然是要想办法找补回来，最大的办法就是趁机想要加重赋税。 美名其曰：如今百姓家家户户存粮万斤，自然应该加重税赋。 只是，他们打错了算盘。 沈棠这话一出，已经不算是捅破窗户纸，更是将那些世家的底裤都扒了个底朝天。 偏偏这些人，功劳不如沈棠大，而且人家说的还是大实话。 “皇上，微臣自入朝以来，几十年，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如今宁安侯这话，将微臣同诸位大人，这些年的辛劳说得一文不值。 微臣何曾受过这样的大辱。” 沈棠暗想：来了来了，开始卖惨了。 但是不慌，只见沈棠歪着头看着这个大臣： “你也知道你只能做苦劳，那为何不将你的位置腾出来给那些能做出功劳的有能之士来坐呢？” “不过大人能认识到自己能力不行，何尝不是一种优点呢。” 沈棠笑眯眯地又转向其他大臣： “其他大人要是像这位大人一样，能清楚认识到自己能力不足的话，也可直接上报皇上，这么辛苦就别做了，回家享享清福吧。 不都是说想与民同乐吗？不如跟我回江南一同种棉花吧。” 其他眼眶红红，想要卖惨的几个大人，瞬间将眼泪憋了回去。 玛德，这好坏歹话都让你一个说了啊。 沈棠就像是一个完全超出他们认知的，无视规则，打破规则，但是却又在皇权之下有能力全身而退的奇才。 景帝坐在上首，看着沈棠一个人，居然让世家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办，内心有点暗爽。 “皇上，臣愿意上交棉花的两成利于国库，用于大齐的一些基建，包括修路、造堤坝、兴建学堂.....” 本来那两成利就是为了用来打通朝廷关系的，但是如今看来，这个钱是不用出了。 众臣：骂完我们还要给国库捐钱，你还是人吗，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没有皇上和百姓的信任，就没有沈棠。沈棠的一切都是皇上和百姓们给的，臣愿意为大齐效力！” 听到这话的大臣，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句多么可怕的话。 如今的当权者是景帝啊，已经不是高祖了！ 景帝站在了沈棠这一边，而且如今百姓能衣食无忧，也不怕动荡了，想要收拾他们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瞬间想清楚的人，马上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他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如何降低世家勋贵的损失，而不是跟景帝清流一派硬碰硬。 第163章 买铺子风波 沈棠将自己的想法展露后便不再开口。 景帝高坐上首，看着清流和世家之间的暗涌流动，两方争论不休。 最后，时辰不早了，景帝才挥手众人散去。 沈棠踏出宫门的时候，立刻就感受了来自四周好不掩饰的目光。 “宁安侯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世家的马车匆匆离去，沈棠的车架前围了许多清流文臣和武将。 “各位大人以后若有机会改日再议，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 沈棠直接上了马车，匆匆离去，也不顾清流的惊讶。 这个沈棠，既然已经攻击了世家，那自然就是选择站队清流一派，怎么对他们的示好视若无睹呢？ 少年人，当真是狂傲。 在场许多人面色都不好看，觉得沈棠虽然了不得，但是实在是无礼傲慢。 马车上的沈棠，出了宫门才惊觉自己在皇宫里说了怎样的话。 一定是皇宫的炭火给得太足了，让她居然敢这么口出狂言。 皇帝和清流这么多年都没有直接将两派矛盾摆在台面上来，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居然就水灵灵的直接挑破了。 沈棠的本意就是不涉及任何党争，她想方法从世家手里获利，也只是为了百姓。 但是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清流一派攻讦世家的工具。 大脑飞速运转着，马车飞快穿过几条街，回到了侯府。 绿竹见到沈棠疾步进来，面色并不好。 “郡侯，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沈棠一边进屋，一边迅速开口： “铺子寻找得如何？” 她们进京一来是为了送棉花，二来是为了寻找几个铺子。 初晴低下头： “好地段的铺子，无人出售，愿意出手，也就几家较为偏僻的。” 沈棠迅速盘算了一下，开口问： “如何偏僻？” “京城最好的地方，是东市，但是那几家铺子却都是在西市。” 东市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富庶人家，能在东市有一间铺子，那一定能日进斗金。 但是同样的，这样好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愿意出手。 西市，住的都是平民百姓，虽然住的人数多，但是消费水平也自然就低。 “西市那几间铺子，这两年发了财，在东市盘下了铺子，为了回笼一下资金，所以想要将西市那几间铺子出售。 我也去瞧过了，铺子里也整洁，还是好几个铺面连在一起的，足足有三个呢，就是位置实在算不得好。 已经是在西市后街处了。” 初晴低头回道。 “位置偏僻没有关系，酒香不怕巷子深。你们明日打扮低调一点去将铺子买了。” 能住在京城里的百姓，哪怕在普通也不是其他府城的百姓能相比。 再说了，城西如果没记错的话，每年进京考试的举子也都是住在西市。 况且，她沈棠接下来要做的生意，本就是给普通人家服务的，在西市自然是没有问题。 只是如今她肯定已经被人盯上了，因此跟在她身边的人也得谨慎。 “等将铺子买好，咱们就收拾一下回家。你们近几日若是有喜欢的，尽管出去买，我付钱。” 这些姑娘，放在后世甚至还是读高中甚至初中的年纪，就跟着她千里迢迢，这番奖励是她们应得的。 沈棠已经述职完毕，自然是没有什么再需要进宫的，就在家里等候传召。 但是，侯府的一举一动都被各方监视着。 因此，沈棠派人去买铺子的消息，自然是传到了其他朝臣的耳朵里。 “这沈棠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她如今可算是将满朝世家得罪遍了，居然还有心思买铺子呢。” “可不是，还真当京城是她那小县城？乡野之人，果真是鼠目寸光。” “听说这沈棠身边的人都是女子，个个不俗。” “你可不要打什么主意，那是沈棠的人，你不要命了？” “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这哪里敢呐。不过她不是要买铺子吗？她不是能赚钱吗，那就让她多花些钱呗。” ...... 翌日，初晴和绿竹来到了西市。 “掌柜的，你这是坐地起价！” “姑娘，我这可不是坐地起价，这铺子，你若是买不起，那就回家去吧。多的是有人买！” 绿竹和初晴，听到价格居然比昨日贵了三倍，实在是气恼！ “掌柜的，昨日都已经说好了，只要我们今日来买，就定契。做生意怎么可以不讲信用！” “做生意是要讲信用，但是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赚钱啊！” “你们还买不买了，不买就回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店铺掌柜面色不耐，开始驱逐绿竹和初晴。 姐妹两人只得垂头丧气回家。 “侯爷，那家掌柜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啊，本来昨日都说好了，一间铺子一千二百两，但是今日居然一间铺子就要三千多两，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 沈棠看着两人一脸气愤的模样就猜到。 想必昨日她们出去的时候，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那就先不买了。” 明显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那些世家。 她可不是什么冤大头，既然他们抬价，那就让他们抬吧。 绿竹和初晴面面相觑。 本来是为了方便想要在京中直接买铺子，既然如此，那这个铺子不买也罢。 “初晴，让你哥哥来一趟。” 不一会，沈传宗进来，就听得沈棠说： “传宗，你可愿意留在京城帮我做事？” 初晴和沈传宗皆是一阵疑惑。 不是说好了，买完铺子就回家的吗？ “既然，咱们想买铺子，有人想要从中作梗，那咱们就直接该个商城吧。” 沈棠记得景帝早前赏了两个庄子，虽然面积算不得大，但是胜在位置极佳。 “你留在京中，将城外靠近京城的那个皇庄重新改建一番......改建图纸，我会留给你。 这件事不急，你若愿意留在京城里，慢慢建便是。”、 “我自然愿意。” 能留在京城里给侯爷做事，那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还被委以重任，这可是天大的信任。 好不容易，从沈家村出来，能在京城见识一番，是个男子多半都是会动心的，他沈传宗自然不例外。 第164章 赏梅宴 而派人在西市铺子里蹲守了几日的人回去传递消息。 “你说，那两个女子后面就不曾来过？” 仆人点点头。 “这沈棠，也太不堪一击了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区区几千两就放弃了？” “哼，乡下的泥点子，能有什么见识。” 这群人不是别人，而是那些世家纨绔子弟。 当日众臣下朝以后，他们就听说了沈棠说他们居然是酒囊饭袋。 一个个平日里仗着家族实力横行京城，如今听到居然一个女子胆敢如此点评他们。 是以，当天夜里一众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就聚在一起，想要商量如果让沈棠吃瘪。 各家对家中子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自己儿子什么胆子和脑子，他们也最是了解不过。 “那侯府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回世子爷，侯府上一个随从去了皇庄。” 嘶——，皇庄，那可就有点难办。 虽然是已经被赏赐给沈棠的，但是那也是御赐的东西。 他们几个虽然混账，但是也知道什么能沾惹，什么不该沾惹。 沈棠在侯府，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大家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再如何也不会将对沈棠的厌恶摆在明面上。 而且不仅不能摆出来，还要热情相对，谁让这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呢。 因此，沈棠这几日收到了不少世家公侯的帖子。 茶会、诗会、赏花宴等许多宴会帖子纷纷送到侯府。 沈棠自进京以后，还未同各家有过任何方式的接触。 想到以后自己在京中的时间必然只会越来越多，这种宴会也只会随之越来越多。 既然如此，那就挑个去瞧瞧吧。 反正，如今的大齐，沈棠比她贵重的人不算多。 沈棠挑了一张帖子让人去回复。 一时之间，宁安侯要去参加祝太尉家的赏梅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盛京。 各家贵女千金都想去瞧瞧那传闻中的沈棠，甚至因此赏梅宴的请帖千金难求。 此时，季家。 季如慧正在挑选着布庄送来的新料子。 “县主生得好看，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丫鬟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小姐，已经挑了一天衣服了。 “你懂什么！明日那沈棠就要来参加赏梅宴了，我若是能狠狠压上她一头，那我岂不是还是京中贵女中的第一人。” 季如慧想到自从近日沈棠进京以后，所有人的谈论中心都围绕着沈棠，她就不悦。 什么时候，一个只会种地的人也配跟她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县主，那沈棠种完稻子种棉花，想来是个只会种地粗鄙女子。日日田间奔走，风吹日晒，想必粗糙不堪，哪里能比上的县主花容月貌呢." 丫鬟笑着夸赞。 季如慧脸色这才好转不少。 “明日，将长公主赐给我的那个凤钗给本县主带上。” 翌日，祝太尉门前车架众多，可以说，今日基本上全京城的贵女千金都聚集在此了。 太尉夫人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他们祝家实在是没想到宁安侯居然会选择他们家，这让她在那群夫人中间好不得意。 今日不仅仅各家千金来，像这样的宴会，多半都是各家长辈也都会随之一起来，这让她脸上被倍有荣光。 满京城里，祝太尉家中的梅花，可是京城一绝，甚至比之皇家梅园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暖阁内，不少同祝家相熟的人家早早已经等着了。 “祝姐姐，祝伯父同宁安侯可是相交甚好？” 祝诗雯摇摇头，说实话，他们家的惊讶并不比别人家少。 宁安侯能选择他们家，他们家都摸不出来是什么态度。 “想必是夫人家的梅花实在是好，让宁安侯也想来瞧瞧呢。” “谁说不是呢，这梅花最是高洁，宁安侯来瞧瞧也是好，沾沾这纯洁的品质，想必也是多多有益。” 众人诧异，居然有人胆敢如此放肆，一转头就瞧见打扮的艳丽夺目的季如慧穿着火红的斗篷抬头进来。 “见过县主。” “都起来吧。怎么，宁安侯还没来吗？当真是不知礼数，这样的宴会，居然也敢来迟。” 说罢，径直走向上首，在祝夫人另外一侧坐下。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看着季如慧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一个是县主，一个是侯爷，哪个都是不是她们能招惹的。 正当祝夫人感觉到为难棘手的时候，就又见得季如慧环顾四周，淡淡开口，但是语气里却藏在浓浓的不屑。 “我竟然不知这巳时的开宴时间，我早来了一刻钟居然还要被人背后说上几句闲话。” 来者声音如玉石撞击，清洌动听，但是却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语调，让人觉得多了几分清软。 一席绛紫色流云裙，上面织着繁复的祥云图案，随着来人的步伐轻轻飘动，裙摆宽大飘逸，如同天际流云。 腰间系着一条银白底子如意穗子宫绦，青丝如瀑布，只用一根白玉簪束起，古韵流转。气质温润淡雅，似那画中走出之人。 身上没有过多的首饰钗环，但是却将在坐其他众人都衬得俗了几分。 众人看向缓缓进来的沈棠，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愣。 还是祝夫人反应过来，带着众人给沈棠见礼。 “见过宁安侯！” 众人起身齐齐行礼，沈棠虚扶了一把。 “侯爷自然是未迟到，只是我等已经是相熟，因此来得早了些。” 沈棠微微一笑，客气道： “我自江南而来，之前也未能有机会参加这样高雅的宴会，还要多谢夫人能让我借机开开眼界。” 祝夫人脸上笑意更深了。 谁说这沈棠无礼了，她瞧着明明是最是谦逊不过了。 “宁安侯说的倒也是实话，毕竟江南虽好，但是像祝太尉家这样好的梅花，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 侯爷能见到这梅花，倒也是这梅花的福气。” 沈棠看着一席红衣的女子，打扮不俗的女子，听这声音像是就是说她迟到的那位。 “不知这位小姐是谁？” “这是嘉善县主。” “哦，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嘉善县主。” 对方果然得意地看了沈棠一眼。 哼，明知道是贵女的宴会，还穿成这样，八成是故意的。 结果，就听到沈棠下一句让对方暴跳如雷的话： “趁我这会儿还拿你当人的时候，你尽量装得像一点。” 第165章 初步交锋 “趁我这会儿还拿你当人的时候，你尽量装得像一点。” 沈棠嘴角带笑，明明是瞧着和善无比的脸，说出来的话让在场众人脸色一变。 尤其是季如慧的脸色，更是涨红了脸， “沈棠，你居然敢这么说我！简直大胆！” 她可是圣上亲封的县主，更是长公主的救命恩人，沈棠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季如慧向来因为自己的地位，在贵女中间都是傲慢无礼。 因此不喜欢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看见季如慧吃瘪，有人惊怒，有人暗爽。 “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本侯有什么说不得你的？ 你只是个县主，我是侯爷，按照规矩，你该给我行礼。” 县主的品级自然不如侯爷品级，在刚刚众人起身行礼的时候，唯独季如慧站着不动。 沈棠可不管你是谁，如今她在大齐的地位，别说一个县主，就算是公主来了，那也只会想着跟她交好。 不知是谁家的王爷女儿，竟然如此蠢笨无知。 “怎么，县主是不知道如何行礼吗？还需要人教吗？刚刚不是还在嘲笑本侯不知礼数吗？” 沈棠直接开口，眼神冷冽。 她可没有心思做宽宏大量的事情，而且，今日是她出门参加的第一场宴会，要是在此落了下乘，想必这宴会还没结束，宁安侯输给嘉善县主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京城。 所有人都屏息，就两想要上来去当和事佬的祝夫人也压下了想要说的话。 察觉到全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自己，季如慧只觉得羞愤欲死。 这些年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难堪了，哪怕是她从前只是末流小官侄女也从来没有被如此羞辱过。 “看来嘉善县主对我这个侯爷颇有意见，那就是对皇上有意见了。” 季如慧眉头一跳，这沈棠居然用皇上来压她当真可恶。 但是如今，众人都在瞧着她，她已经是骑虎难下。 季如慧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行了一个礼。 众千金瞧着沈棠，不禁目露敬意。 明明出身是出身乡野的一个女子，尽管穿着简单，但是却让人感受到无端的压力。 随着季如慧短暂的低头，进场这个风波也算是停下来了。 祝夫人见季如慧行了礼，沈棠也不再追究的样子，一个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侯爷能来这赏梅宴，是祝家的荣幸。侯爷，不是我说，虽然侯爷见多识广，但是我这个梅园，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不如让小女给侯爷领路，都去梅园瞧瞧？” 祝夫人笑着打圆场。 身后祝诗雯听到这话，也走出来，福了福身子。 “那就有劳祝小姐了。” 祝诗雯只觉得沈棠身上释放出来温和的善意，同刚刚厉声对着季如慧完全不一样，脸上的笑意不仅热情也真切了几分。 祝诗雯领着沈棠先行，其他贵女跟在两人身后。 梅园距离暖阁不远，走上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祝家的梅园极大，差不多占了祝府三分之一的面积。 这几日，京中断断续续落了雪，未曾化开。 雪地里白里透黄、黄里透绿的腊梅；娇艳似火的红梅；白净无暇的白梅.....成片的梅树，看不见尽头，透着清洌的冷香。 沈棠对梅花没有太多了解，但是却也在瞧见这满园子的梅花时，心情也舒展了不少。 祝诗雯走在沈棠身边，感受到沈棠身上安逸淡然的气息，整个人也放松许多。 而且，祝诗雯知道沈棠既然选择了来参加她们祝家的宴会，就只能说，哪怕沈棠没有同祝家交好的意思，但是也绝对不会交恶。 又想到今日父亲和母亲的嘱咐，祝诗雯笑着开口： “侯爷若是喜欢这梅花，我差人折上几只上好的梅条，送去侯府。” “那就多谢祝小姐了。我与你年岁相当，你唤我名字就好。” 察觉到小姑娘想要讨好的心思，沈棠温和开口。 “这不合规矩。” 想起沈棠对季如慧的态度，祝诗雯虽然心中欢喜，但是也实在有点不太放心。 “你我相交，若是事事都讲规矩，还怎么做朋友。” 做朋友？ 宁安侯说要跟她做朋友！ 祝诗雯眼神发亮， “那你唤我阿诗就好，我可以喊你阿棠吗？” 得到沈棠的首肯，祝诗雯眉眼弯弯，高兴极了。 随即马上就从身后拉扯了两个同龄的女孩。 “阿棠，这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这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家钟灵秀，这是兵部侍郎家的黄思雅。” 沈棠听到介绍，心下了然。 这都是武将家的孩子。 两个小姑娘被拉来的时候，还处在懵圈状态，听到祝诗雯的话后，给沈棠行了行礼。 结果见沈棠如此好说话，心中不禁一喜。 今日来出席宴会的人，除了抱着观看的心态，其他的几乎都是得了家中的指示，想要来同沈棠交好的。 两人感激地看了一眼祝诗雯。 这一切都被沈棠看在眼里。 沈棠在一众帖子中间挑了太尉家，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祝太尉是坚定的保皇党，不管是世家和清流如何相争，祝家一直都是中立。 因此，祝家家族底蕴很是深厚，颇得景帝赏识。 沈棠不愿意加入两派争斗，因此在众多宴请之中，挑了祝家。 不多时，沈棠身边就聚满了许多想要交好的女孩儿。 沈棠看着她们，虽然知道她们其中有不少人是为了讨好她才来的，但是焉能不知以后会不会能用到呢。 季如慧因着落了面子，只缀在众人身后，如今瞧着沈棠身边围满了人，更是气得不轻。 “不过是个侥幸种出了好东西的泥腿子罢了。” 泥腿子。 季如慧看着不远处梅树下带着浅笑的沈棠，一张面庞比梅花还要清丽，勾了勾嘴角。 笑吧，等会希望你还能笑得出来。 “这太尉大人府上的梅花，当真是极好啊。 难得来一次，不如众姐妹，以这梅花为题，赋诗一首如何，比比谁的诗最好。” “赋诗一首又有何难，既然是比试，那总要有彩头吧。这样，我先来，这是我十岁生辰时，我娘特地给我挑的镯子。” 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人赞同。 毕竟以往宴会，她们也是这么来的。 只是沈棠看着身边几个姑娘都致趣缺缺，又看了看提出建议的那个女孩。 瞬间就看明白了。 第166章 彩头 这次提出建议的是文臣的女儿，吟诗作赋对她们来说自然是强项。 但是对于武将家的千金，却是有些难度，虽然她们也通笔墨，但是同其他饱读诗书的闺阁女子相比，终究还是有些差距。 沈棠看了看围在自己身侧的这些个姑娘，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想必多是武将家中的女儿。 祝诗雯身为主人，自然是不能拂了客人的兴致。 只能站出来主持。 丫鬟端着盘子，上面摆满了各家小姐放上来的好彩头。 盘子端到季如慧面前，只见的季如慧高声： “既然大家都有这么好的性质，我今日出门没带什么。这样吧，我就将这只凤钗当做彩头吧。” 说着，缓缓将头上那只熠熠生辉的凤钗取了下来。 “县主，这不是长公主赏赐给你的吗？这凤钗还是当年先帝赐给长公主的，可是御赐之物啊！” “是啊，县主，这太贵重了，县主还是收回去吧。只不过是普通的一场比试，哪里用得着这么贵重的凤钗，还是换个寻常物件吧。” 围在季如慧身边的人，张口劝说着。 “凤钗虽好，但是咱们姐妹之前的情义更为珍贵，想必长公主知道了，也会高兴。” 季如慧朗声，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虽然说县主是傲慢了一点，但是倒也是真性情。” 有人马上扭转了之前对季如慧的看法。 沈棠抬眼对上了季如慧的挑衅的眼神，果然，就听见季如慧开口： “宁安侯，不知你的彩头是什么？” 绕这么一大圈，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沈棠抬手拨了一枝梅花凑到鼻尖，真香。 随即放手松开，回弹的花枝带动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沈棠的声音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本侯什么时候说要参加比试了？莫不是，这还有什么规定不成，只要踏入梅园就要作诗？” 祝诗雯听到这话，急忙解释： “自然不是的，自然是随性来就好。” 以往也不是所有人都参与的，那些季如慧看不上眼的人和东西，便不在邀请里面。 “你不参加？” 季如慧听到这话，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是啊，本侯出身乡野，没念过什么书，字写到都不怎么样，如何作诗？” 沈棠回答得坦然，眸色比白雪还清亮。 倒是让她们生出了不少愧疚之心。 季如慧的这样的操作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是，今日彩头实在是好，许多人都想去试试看。 况且，县主都出了长公主赏赐的凤钗，那宁安侯想必一定也不会逊色许多。 在场的人虽然是都是千金贵女，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戴的都是金玉钗环。 但是这都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可是今日彩头不一样了，里面还有御赐之物。 “不会作诗也没什么关系，宁安侯可以来做这裁判。” 做裁判也要给彩头。 “县主莫不是今日出门冻伤了脑子？本侯一个大字都认不得太多人，如何做裁判。” 这明显就是一场针对她的局，她是想不开了才会搅和进去。 见沈棠死活不上套，季如慧有些懊恼了。 这沈棠要是不参加，那她的凤钗不就是白出了。 而且，她都算好了，她这边的人大多是文臣一派，定然是能赢的。 到时候就算是拿了彩头，那凤钗让她还回来就是了，沈棠的就留给她。 季如慧都想好了，才让身边要好的人提出比试赋诗这个建议。 结果谁想到她居然软硬不吃。 “宁安侯当真要如此扫兴？” 季如慧想到这要是真的沈棠不参加，那这个凤钗到时候可能真的拿不回来，就算是拿回来，她也没法带出来了，心下就忍不住烦躁。 果然，季如慧这话刚刚落下，众少女的目光就转到了沈棠身上。 “县主听不懂话？本侯没念过书，参加不了，也当不得裁判。县主为何还要步步紧逼。沈棠在此之前未曾见过县主，不知县主先是背后恶意中伤本侯，如今更是步步紧逼。 本侯想问问县主一句，本侯可曾得罪过你？” 沈棠直接将话挑明， “沈棠初入京城，不曾见过在座的任何一位，要说认得京中的大人，也唯有户部的侍郎大人，莫不是县主同侍郎大人有仇怨，平日见不到侍郎大人，就宣泄在我身上？” 赵侍郎，对不起了。 沈棠在心里暗暗道。 在场都是名门贵女，哪里听过这样直白的话，这沈棠就差说季如慧看不爽赵侍郎说到台面上了。 “你休要胡说八道！本县主只是好心，想让你多认识些姐妹罢了。” 季如慧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认得侍郎大人。” 要说六部谁最不能得罪，那一定是吏部和户部。 一个管着官员考核，一个管着银钱。 季如慧虽然傲慢小心眼，但是也知道户部的人不能得罪。 “这赋诗比赛，本侯是参与不了了，但是这梅花宴，祝小姐主持得倒是极好的。 我也喜欢同各位小姐来往，沈棠是个俗人，送不了什么好东西。 以后棠记的东西，祝小姐来买，一律五折。” 沈棠笑着开口。 众人听到这话，抽了一口气。 棠记的东西，她们怎么忘记了，沈棠手里还有棠记！ 大意了。 “侯爷的意思是，以后祝家姐姐，买棠记的皂，只要花一半的钱？” 沈棠点点头。 “哼，不过是个小小铺子罢了，宁安侯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况且，据我所知，你这铺子京城里都没有呢，还五折，让人去哪里买呢？” “各位小姐在闺阁之中消息不通也是正常的。棠记最迟明年春天，就会开在京城。” 沈棠淡淡开口。 祝诗雯马上打圆场： “我自然是高兴的，棠的东西好，有了侯爷这句话，我以后能省下不少银钱买东西呢。” 此时的众人还不知道以后的棠记业务涵盖有多广泛。 果然有些人看着沈棠还是露出了不屑。 沈棠也不在意。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来了一个婢子。 第167章 位置 那是祝夫人身边的婢子。 “侯爷，县主，各位小姐，夫人说，梅园景致虽好，但是雪天寒意冻人，还请诸位小姐莫要贪玩。” 祝夫人想到沈棠和季如慧两人相见时的针锋相对，难免心下有些担忧。 加上今日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家千金。 万万不能在她的府中出事，因此特地派了贴身丫鬟过来瞧一瞧。 众小姐都认得这个婢子是祝夫人身边的人，因此倒也是客气。 “红杏姐姐放心，我们这会子正要咏梅赋诗呢。” 有个同祝府来往密切的小姐开口。 “是啊，县主甚至都将长公主赏赐的凤钗都拿出来当彩头了呢。” 红杏意外地看向季如慧，见对方面色如今并不好看。 “只不过，没想到作为侯爷居然如此小家子气，果然农家出身，眼界还是有限。” 红杏听得有人在细细低语，招了招祝诗雯身边的丫鬟。 一问才知道原来沈棠不愿意掺和这场比试，才引得不少人不满意。 心下不免有些担忧，得想个办法回去将这个件事情通知给夫人。 要是真的让季如慧将这凤钗输给别人，哪怕是这年关各家宴会都不能好好举办了。 红杏又笑着叮嘱了几句，便脚步匆匆地离去。 “无妨，宁安侯不熟悉这样的宴会，以后多与大家聚聚自然便会熟悉。如今大家的彩头也都已经拿出来了，我看不如现在开始吧。 这梅园中有个亭子，家母早早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不如我们过去那里。” 祝诗雯不愧是太尉之女，开口将众人引回来。 只是这一回，沈棠身边的人少了许多。 沈棠地位高，因此还是走在最前头。 只有祝诗雯很高兴。 祝家有最好的梅园，祝家人也是极爱梅花。 因此别人不知道的是，棠记的一枝春，一直都是祝家人最喜欢的。 只是那一枝春，在京城的货极少，都要提早去预定，更是不便宜，一块就要十两银子。 还供不应求呢。 祝家虽然是富贵人家，但是她一个月的月银也只不过是二十两银子。 这一半的银子都要用来买香皂，如今听到沈棠说以后去棠记都只要付一半的银子，如何能叫她不高兴。 祝家是武将世家，祝诗雯自然不同于普通的闺阁女子。 亭子一早就用屏风围了起来，早早的就有沏茶的小丫鬟候着了。 祝诗雯差人取了笔墨纸砚来，沈棠则在一边安静饮茶。 好似这场比试与她毫不相干。 季如慧身份贵重，虽然同沈棠不对付，但是又怎么甘愿坐在下首。 因此哪怕心里不乐意，也只得坐在沈棠边上。 越是靠近沈棠，季如慧才感觉到沈棠的淡然。 不是，她一个乡野之人，一朝走了大运才有了这般前程，凭什么就这般自在。 沈棠的样子，衬得她像个小人。 季如慧其实早就知道京城中的一些世家贵女都在背后议论她。 可是，谁让她们没有这个运气，出身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见到她也要给她见礼。 被封县主以后，在家中，父亲对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看轻。 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却同时被更多的欲望淹没。 公主们也还小，因此整个京城贵圈的女子隐隐都以她为尊。 这突然蹿出来一个沈棠，出身比她低，但是地位却比她还要高。 众人的焦点也都成为了她，她很不高兴。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才女辈出的盛景。 沈棠哪里会真的跟这些女孩子计较，在她眼里，这些年轻的姑娘不过就是一些小妹妹罢了。 关外准备打仗，朝中武将们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 “你什么身份，也敢坐我前面？” 宴会坐位也十分讲究，基本上都是按照各家官职地位来排序的。 众人也都是默认这样的排序。 柳寻今日来懒懒的不愿出门，但是被柳夫人叮嘱着出门了。 她不愿意同那些千金小姐来往，进了亭子以后，就随意挑了一个角落坐下。 这刚刚坐下就被人呵斥了。 是一张熟悉但是却喊不出名字的一个尖腮姑娘。 “你区区一个五品偏将的女儿，还不靠边？” 柳寻无奈，只起身，只是柳寻个子高挑，起来的幅度本就想对较大，因此不慎撞到了对方，茶水不慎。 “啊！你这人好生无礼！” 后方的骚动的，引起了前头人的注意。 季如慧刚要提笔，众人正要围观，就被人打断了，转头一看，不是很面熟的两个人。 什么不入流的人也来参加宴会，祝家这个宴会真的是档次低。 因此，不满高声： “怎么回事！” “县主，都是她，抢了我的位置，还将茶水打翻到我身上” 尖腮女孩儿抢先开口。 果然，季如慧露出厌恶，看着柳寻： “当真是不知礼数，你，就是你，给这位姑娘赔礼道歉吧。” 柳寻起身，神色一正，眉间都是一股正气： “我起身的时候，是她故意靠过来的。而且，这个位置之前并无人坐，我竟然不知道，祝太尉家里的凳子居然都已经有了名号吗？” “你，强词夺理，居然敢顶撞本县主！” 被沈棠打脸也就算了，这个小官女儿，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这么跟她说话。 “王小姐，不如先去换身衣服，这冰天雪地，衣裙都湿了，以免感染风寒。” 祝诗雯出来打圆场， “至于柳小姐，想必也是无心之过。” 柳寻的父兄如今正在关外，曾经也是她父亲麾下的人，因此也有过几面之缘。 “哼，祝小姐的意思是，本县主不分是非？” 今日处处受挫，季如慧本就已经很是不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找回自己面子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说话更是不客气。 祝诗雯：坏了，季如慧是真的不高兴了。 “县主对自己果然还是了解的。” 沈棠抿了一口热茶，偏头看着季如慧。 “这位小姐，说得也不错，难道这座位是有了名字的？ 如果真的是有名字，还请郡主跟本侯说说，本侯该坐在哪里？” 第168章 评定 沈棠这话明显就是帮着柳寻说话。 “宁安侯今日是非要同本县主过不去了？” 季如慧再也压不住自己脾气。 她算是看出来，这沈棠就是故意的，只要自己做什么，她就出来跟自己唱反调。 “你是侯爷又怎么样，我也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如今惩戒一个小官子女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你在京城又能待多久，你如今能护着她，离开京城也能护着她吗？” 不再掩饰以后，季如慧直接把话放到台面上。 其他人不禁同情地看了一眼柳寻。 说她运气好吧，这如今被季如慧盯上了，说她运气不好吧，这如今沈棠为她说话了。 “据本侯所知，大齐的律法并无县主可以管教大臣子女的律法吧？ 只有太后皇后才有资格对朝臣命妇女和其子女行管教之责吧？ 县主虽然尊贵，但是也大不过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吧。” 这大齐的律法，沈棠在青山镇的时候就研读了不少。 古代的律法不如后世的律法多，因此，沈棠也记住了不少。 果然，这话一出，季如慧脸色一白。 “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县主怎么可能不尊敬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宁安侯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多谢侯爷的好意，这件事是小女子的错，是我的不是。” 说这柳寻给季如慧福了福身子。 季如慧得意地看了一眼沈棠。 像是在说：看吧，你虽然护着她，但是她还是照旧给我道歉了。 季如慧面色舒服很多，但是对这柳寻仍然没有好脸色。 要不是这个女子惹出事端，沈棠又怎么会有机会能来讽刺她。 等沈棠离开京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柳寻看着季如慧的眼神，心下也是一个咯噔。 没想到季如慧居然如此小心眼，她已经道歉，居然还是没有肯放过的意思。 她也不愿意同这样的人道歉，但是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家人。 不能为了一时的快意，让家里人担心。 沈棠看着柳寻，总觉这姑娘让人亲近，甚至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的似的。 当真是奇怪，可能眼缘就是这么奇妙。 打湿衣裙的女孩儿也被下人带去换衣服了，这场风波，在柳寻的道歉过后也停止了。 祝诗雯仍旧主持诗会，约莫两刻钟，众人都已经做好了诗。 只是请谁做裁判，就犯了困难。 有人提议， “今日，不少夫人都来了，大家何不请众位夫人做裁判呢。” 这个提议被众人认可。 这些夫人也都是高门闺女，诗词歌赋也是样样精通。 请她们来做裁判是最好不过的。 而且，经过这场闹剧，众人也没有心思再赏梅花，只想早早将诗词评判出来，拿上彩头。 祝夫人收到女儿送来的消息，脸上也是一笑。 “要不说这些姑娘，比我们强呢，这是要请我们做裁判了。” “比我们那个时候强多了，我们哪里敢让人看啊。” 有人应和着。 不过了多时，一众小姐裹挟着寒意进了暖阁。 众夫人看着丫鬟送上来的诗稿，又听说沈棠并未参与，不禁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沈棠也参赛，那这人情世故真的就相当难做了。 “我瞧着陈小姐的这个诗写得也是相当有风骨。不愧是尚书大人家的千金。” “要我说，还是杜小姐的诗好。” “我看是张家小姐顶顶出挑。” ...... 各家夫人都是人精，挑的人无一不是身份贵重的。 最后居然连这些年轻姑娘都挑不出来。 姑娘们自己挑选争的是一时之气，但是她们挑选争的就不简单了。 祝夫人碍于面子只能接下这担子，但是挑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毕竟都是文臣的女儿。 看着转着茶盏的沈棠，祝夫人灵光乍一现： “不如让侯爷来挑吧。” “沈棠出身乡野，没念过什么书，不合适不合适。” 沈棠对着祝夫人笑着摇摇头。 没想到沈棠说完这话，祝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侯爷也实在是太谦逊了，在座的各位难道忘记了。那本咏梅诗集是出自谁手了吗？ 江南无所有，聊赠送一枝春。 侯爷虽然称这些咏梅的诗不是自己所写，即便如此，侯爷见过的咏梅的绝句也只比大家多，自然是当得起。 况且，侯爷说自己没念过什么书，那就更应该是侯爷做裁判了，这样挑出来的诗词才最是返璞归真。” 祝夫人这话说的漂亮极了，也让不少人想起，半年之前在盛京文人圈子里面引起轩然大波的咏梅诗集原来是出自沈棠之手。 在场的人，面色都是一变。 是啊，沈棠可是拿出咏梅诗集的人啊！ 哪怕沈棠不会作诗，但是那么多咏梅的诗词，她能拿出来，自然也就背得下来。 见过这么多好的咏梅诗，自然对这咏梅的诗词有不少了解。 “是啊，侯爷，不如你来挑挑。” 有人马上顺着祝夫人的话开口。 看着季如慧沉着的脸色，众人都觉得这个裁判还是不做来得好。 沈棠看着众人，知道这个逃不过，只能硬着头皮：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就挑三首出来吧。” “自然是可以的。” 沈棠也不敷衍，仔细看了诗词。 不少姑娘都捏紧了绣帕。 挑三首，机会还是很大。 不得不说，这些姑娘确实有不少写得不错的。 沈棠也确实挑了觉得最好的三首。 送到祝夫人等人手中，都得到了一致认可。 最终的结果是，是三首诗里面有两首是文臣之女，有一首诗是武将之女所作。 而武将之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季如慧针对的柳寻。 柳寻被点到名字的时候，也很是惊奇。 “这首词，虽然辞藻不如前面两首华丽，但是却很有感情。 关外的苦寒，尽数体现在这梅花上了。” 三人脸上均是笑意，一众武将之女更是高兴。 这可是难得她们也算是上榜的时候。 只是接下来，三人分彩头倒是让众人犯了难。 毕竟人人都想要好的彩头。 “要我说，不如就抓阄吧。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沈棠见众人脸上为难的神色，提议道。 第169章 凤钗归属 抓阄。 众人脸上都有了一丝裂痕。 虽然大家知道抓阄这种方式，但是从来没有在这种宴会上用过这样的方法。 “那就抓阄！” 祝夫人赶紧回道。 差人将托盘上的彩头都写在纸上，放在另个托盘上打乱顺序。 季如慧看着托盘上的一个个折起来的小纸头，心不免提了起来。 只要不要让那个柳寻拿到，那凤钗还会回到她手里。 三分之一的概率，她能拿回来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但是尽管如此，季如慧也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下这么大的赌注。 很快，所有的彩头都已经被抄录完成。 获胜的三人站在中心，其他贵女千金则围在她们身侧。 大家不免都有些紧张。 抽取方法很简单，每人轮流抽一张。 没多久，三人手里都已经拿了不少。 托盘上已经空了，一个活泼的女孩儿推了推其中一个获胜的女孩。 “快打开看看，你都抽中了什么！” “是啊，快打开瞧瞧。” 女孩将手里的纸头一张张展开。 “金丝香木嵌蝉玉珠。” “螺丝珠钗。” “碧玉青花玉佩。” “赤金宝钗花细” ...... 女孩儿将手中的纸头全部都展开。 “瑶姐姐运气还是差了一点，没有抽到凤钗呢。不过好在这些东西都不错呢。” 有人出声安慰。 被称呼为瑶姐姐的女孩，眉间虽有遗憾，但是很快就掩过去了。 毕竟能得到这些彩头也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那凤钗就只能在剩下两人手里出现了。 季如慧手紧紧捏着帕子，心中不断暗自祷告。 “那不如看看我的吧。” 另一个温婉的女孩开口。 “碧玉滕花玉佩。” “金累丝托镶茄形坠角儿。” “银凤镂花长簪。” ...... 手上的纸头越来越少，众人的脸色也一起越来越紧张。 最后一张纸头被展开。 “红珊瑚耳环。” 女孩儿面上可见的失望。 在最后一个彩头被念出来以后，大家的视线一致转向柳寻。 这个女孩儿，运气也太好了吧。 身为武将家中的女子，在才女众多的宴会上，居然让她侥幸占了前三。 而且居然还得到了凤钗。 柳寻见到前头两个女孩儿都没有抽到凤钗，也有些惊讶。 她本来对这些钗环首饰兴趣就不大，因此随意打开了一张。 “凤钗。”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尤其是季如慧，在听到两个文臣之女没有抽到凤钗的时候，心都凉了。 都怪沈棠，非要弄一出抓阄。 定个头名不就好了，如今倒好，这凤钗是真的就送出去了。 这可是她平日里都舍不得带的，今日是为了想要艳压和显摆才带出来的。 祝夫人将三人各自那份分好。 “恭喜三位。” 这一闹，时间过得也差不多。 祝府自然是备下酒菜。 众人移步花厅，虽然是冬日，但是炭火给的足，竟然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略备薄酒小菜，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沈棠身份地位高，依旧坐在主桌。 而季如慧失了凤钗，如今一整个心思都在想着如何拿回凤钗，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虽然祝夫人说的是薄酒小菜，但是这席面确实不一般。 沈棠不禁咂舌，一桌席面就够一户人家用好多年了。 用过饭后，众人便散了。 沈棠被祝诗雯留下又说了一些话，出祝府的时候，众人都已经走完了。 只剩下一辆普通的马车和自己的马车停在一起。 车帘掀开，柳寻从马车上下来。 “今日，多谢宁安侯仗义执言，柳寻多谢侯爷。” 说完，盈盈一拜，被沈棠眼疾手快拉住了。 “柳姑娘客气，我只不过是说些实话罢了。” 柳寻看着沈棠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这张脸瞧着有些眼熟的样子。 “侯爷，我们此前见过吗？” 沈棠笑了笑。 “我想大抵是不曾见过，我自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在江南。这是我第一次来京城。” “我瞧侯爷十分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柳寻说的不是假话，她是真的觉得沈棠的脸给她一丝熟悉的感觉。 “有些人投缘，是这样的。我很喜欢柳姑娘率真的性子，若是有空，不妨来宁安侯府坐坐。过些时日，我就准备回江南了。” “侯爷赏识，柳寻莫敢不从。” “天色不早，外头也寒冷，早些归家吧。” 两人就此作别。 两辆马车相背而驰，消失在街角。 —— “怎么拿回来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柳夫人看着女儿从外头回来，身边的丫鬟，还端着一个小盒子。 谁知道女儿淡淡地撂下一句： “宴会上赢回来的。” 柳夫人打开一看，无一不是精致的首饰。 另外丫鬟还特地掏出一个盒子递到柳夫人手上： “夫人，这也是小姐赢回来的呢！” 柳夫人好奇打开一看，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只凤钗。 这做工和手艺明显不普通，瞧着绝非凡品。 “这个凤钗可是当初长公主赏赐给柔嘉县主的，被咱们小姐赢回来啦。” 柳夫人让丫鬟将宴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我的老天爷，这多亏了宁安侯啊。” “可不是，那县主，连我都看出来，是故意想要刁难人的，但是没想到，被宁安侯给识破了。 而且，回来的时候，侯爷还说让小姐去侯府坐坐呢！” 柳夫人听了以后，脸上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当真？” 柳寻点点头。 “那真的是太好了，咱们家在京城没有根基。如今搭上了宁安侯，也算是有了些门路。趁着这段时间宁安侯还在京城，过两日，备上一些薄礼，你去侯府一趟。 你爹和你哥哥不在，家中就咱们母女两个。你爹官职不高，谁都能欺负咱们，如今你同宁安侯交好，宁安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是侯爷，想必以后大家都不会小瞧了你去。” 柳夫人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关外，你爹爹和你哥哥他们现在如何了。这两年不太平，今年听说还很冷。” “娘，我总觉得侯爷很是面善，像是见过似的。” 柳氏好笑地看了一眼女儿，自己这个女儿，向来一根筋。 别人对她好，她就对人掏心掏肺。 如今看样子是被宁安侯的好意给收买了。 “好人都有相似之处，面善也是正常的。” 第170章 关外 关外，已经是暮色沉沉。 寒风入帷，将烛火吹得摇摇晃晃，又将炉中热炭吹得更旺。 屋外风雪更加凛冽，雪粒打在瓦上，又有风声卷过，院中草木寸折。 “将军，北狄虎视眈眈，已经屡犯周围城外那些村庄。 还好咱们有所防备，转移了不少城外的百姓进来。” “每日派几队人马小心谨慎巡逻，御寒衣物优先紧着巡逻队。” “是！” “只是将军，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是啊，将军，如今才十一月底，十二月都还没来呢，就这么冷，这下个月可怎么熬。” “本将于月初之时就已经派人送信前往京城，请求增派粮草和御寒物资.” 算着时间，消息送到京城也已经有好几日了。 “将各屋子之间尽量打通，将士们挤在一处睡，也暖和一些。” 几个将领围坐在一起。 “将军，若是朝廷想要议和怎么办。” 副将说到这个，气氛瞬间变得沉默。 “朝廷那帮弱鸡，有本事让他们来边境啊！” “只知道动动嘴皮子，不知道将士们和边关百姓有多苦吗。” 想起前段时间，睡在靠墙位置的士兵冻得至今高烧未退，副将就心疼。 那可是自己的兵。 因此，众人决定墙边不睡人，多塞了一些稻草挡着御寒。 城外，一小队人马，正小心打探敌情。 “队长，咱们回去吧，这也太冷了。” “是啊，比昨日又冷了不少。我都不敢去放水了。” 柳恒哈了一口白气，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捏紧了手中的长枪。 “不行，还有一圈，得巡逻完了再回去，如今北狄蠢蠢欲动，咱们更加不能掉以轻心。这城内的百姓可不是闹着玩的，兄弟们，咱们快点。” “不是，队长，好歹你爹如今也是个偏将了，怎么你还在做百夫长呢？”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上了战场，我自己要是自己挣功劳了，指不定以后我的功劳比我爹还大呢！” 锋利的枪尖上倒映着一双好看的眼眸，如星辰一般闪闪发亮。 “队长，听说柳将军这些年从军赚的俸禄都用来寻人了？” 柳恒点点头，这件事在军中不是秘密。 每次发放俸禄的时候，爹寄一半回家，剩下的，就托人寻人。 听爹爹说，他应该还有个姑姑的，只是如今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但是这十几年来，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听说祖母和祖父走的时候，也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分散了的姑姑。 “这找了这么多年，杳无音讯，想必是找不到了。 为何不劝劝将军呢，将这钱留下来，把日子过得更好一点呢。” 他娘也尝试过劝说，但是还是没能劝住。 听祖父说，祖母当年身子不好，生下姑姑以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孩子。 爹和姑姑两个人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祖父祖母抱憾而终，爹爹也经常夜不能寐。 更何况，如今爹已经做了将军，家中的好日子都是爹挣来，他们被爹爹庇佑，自然是无从置喙。 柳家亲族单薄，他也希望爹爹能早日找到姑姑。 这队年轻人，顶着风雪，小心前行，少年人的声音被簌簌大雪掩盖，只留下雪地上浅浅的一些脚印。 —— 宁安侯府。 柳寻踏进侯府的第一感觉就是沈棠实在是受皇帝喜爱。 她在京城这些年，也参加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宴会。 自然是认得一些好东西的。 尽管如此，柳寻的眼中，有的也只是欣赏，并无半分贪婪。 “侯爷好雅兴。” 柳寻看见沈棠居然在钓鱼。 很难想象一个妙龄少女，居然拿着鱼竿躺在摇椅上钓鱼，边上早就放了一个空的摇椅，想必是为自己准备的。 “你来啦？” 沈棠也不起身， “来一同躺着吧，这京城日子，实在是有些无聊。 又冷，我只能坐在这里偷闲了。” 绿竹和初晴坐在一旁煮茶。 “怎么，是不喜欢吗？” “怎么会，只是觉得侯爷很与众不同。” “人生在世短短几万天，在家中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听说你小的时候在关外长大，我想着跟京中那些女子不一样，你若是不喜欢，我叫人撤了。” 沈棠说话间，柳寻已经躺在摇椅上了。 “我只是感慨，居然有朝一日，居然在宁安侯府，躺着同侯爷聊天钓鱼。” “其实不瞒你说，那日在祝太尉家中，我瞧着就感觉你实在跟她们不一样。” 沈棠说的是实话，她当时只觉得这个姑娘，身上有种不同于那些女子的淡然和随意。 而且，同柳寻一样，沈棠对她也颇有好感。 “给我讲讲关外的生活吧。” “关外，也很无聊。小的时候，日日都是黄沙扑面，那个时候我爹还只是个刚刚参军的小士兵呢......” 柳寻缓缓说着那些她在关外的日子。 沈棠从柳寻的话里了解到，因着关外实在苦寒，如今柳家只有她跟柳夫人两人在京中。 甚至柳寻已经好些年没有见到柳将军了。 “柳将军实在是厉害。” 沈棠夸了一句。 从毫无根基的普通士兵，到如今的偏将。 加上朝廷这回要动北狄开战，若是大胜而归，柳将军的官职恐怕要升一升了。 “侯爷，江南是怎么样的，真的如同书里说的那般吗？小桥流水，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气候温暖？” “江南气候也不全是，临安四季还是分明的。冬日也会觉得冷，南方的冷，可不是这北方的冷。南方到得冷，可是湿冷，冬日没有太阳时候，总觉得到处都是有些潮湿。 不过再往南，到黄州那边，那才是一年四季都是热的。无边际的海，和日日大太阳，如同夏日一般。” 柳寻被沈棠说得，面露神往。 “我还从未去过江南呢。” “不若你这回同我一道去江南瞧瞧？” 沈棠开玩笑道。 “好啊，那侯爷带我去江南瞧瞧吧？” 转头对上柳寻的眼神，发现对方并不是说笑的样子，这下轮到沈棠真的惊讶了。 第171章 再进宫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柳寻在京城只有柳夫人一个亲戚。 柳寻敢这么说，沈棠却不敢信。 “你在担心我娘，这个你一点都不用多虑。” 她娘今日送她出门的时候，一整个欢天喜地。 要是她回去她娘说，宁安侯想带她一起去江南走一趟，她娘估计等会亲自会把行李送过来。 “你同我见过的女孩都不太一样。” “侯爷说笑了，侯爷才是。” 柳寻看着沈棠认真道。 “柳夫人真的不担心你吗？” 柳寻点了点头，想起小时候在关外的日子，她如今已经算得上是让人放心许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就听见门口有人传话，说沈传宗回来了。 “侯爷，已经找好了工匠，随时可以准备开工。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这个月你先将该找的人和该准备的东西先准备好。年后再开工吧。” “只是那庄子重要，必须看好了。要是碰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朱毅他们，有些小忙还是能帮上的，再者，我要是走了，怕是对我有敌意的人也考虑不到你们身上来。” 沈棠现在要等的就是景帝下旨，然后再返回江南。 柳寻在侯府吃了午饭又喝了些茶就准备起身回家。 临走之际，沈棠将带来的棉袄送了两件给柳寻，还有两匹宫里时兴的料子。 柳寻反而不好意思，被沈棠劝住了。 “你是第一个来侯府的客人，也算是我的朋友了。” 柳寻带着东西离开不久以后，宫里就派人来传话了。 邓公公面上带笑，对着沈棠客气道： “皇上说，明日下朝以后请宁安侯进宫一趟。” 沈棠悄悄问了一嘴： “请问公公，只我一人还是？” “除了您还有朝中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人。” 沈棠听到这话，心里有了一点底。 邓公公传完话要离开之际，沈棠让人拿了一件夹袄。 “此前公公下江南传圣旨，这回进京又来接我，虽然也是天恩浩荡，但是也要多谢公公。 沈棠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这有件棉夹袄，送给公公，也就图个新鲜。” 邓公公的手里被塞了一件夹袄，轻巧暖和。 “哎呀，侯爷真的是客气了。” 这棉花制品除了景帝手里有之外，其他人可没有。 邓公公的年纪比景帝大了不少，太监身子本同寻常人比较起来，就有些虚弱。 因此到了冬日，比一般人更畏寒。 沈棠这东西可算是送到了邓公公心坎上了，加上如今除了景帝才有的棉制品，更是高兴。 京中贵人多，虽然大家表面对她客气，但是背地里还是因为他只是个太监而看不起他。 邓公公在皇宫沉浮多年，从景帝还未登基之时就陪伴左右。 可以说邓公公可比景帝的枕边人都要了解他。 可是邓公公沈棠眼里却是真的看到了感激，并无其他。 心中更为感动。 在沈棠眼里，邓公公和其他人并无两样，人人平等罢了。 “侯爷，皇上这回招你入宫，想必是为了棉制品运送去关外的事情。” 沈棠大概也是猜到了。 “多谢公公好意。” 送走邓公公，沈棠去了一趟书房，休书一封直接让人快马送回江南。 晚间，沈棠开始让绿竹和初晴准备收拾行李。 大概等明日去完宫里，就能回江南了。 翌日，沈棠进宫的时候，朝会已经结束。 景帝召集重要大臣，商议押送粮草去边关之事。 “皇上，可以让粮草先行。至于宁安侯的棉被和棉花，可以等送到京城以后再押送去边关。” 打仗自古以来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景帝接到边关传信已经有好几日了。 “那就让户部和兵部清点好粮草，炭火等用品，先行出发。” “沈爱卿，你那棉被和棉花不知何时能送到京城？” “回皇上的话，臣已经修书一封，让人快马送到江南。青山镇有码头，可以走一半水路，再走一半陆路，加快运送时间。 而且，棉花只用来制作棉被和棉衣，时间会快上不少。臣在上京路上就已经传信回去让人只制作棉被和棉衣了。 算着时间，想必应该已经将今年的棉花都已经差不多用完了。” 沈棠认真答道。 时间上是越来越快好。 “好，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去送一批棉花？” 景帝坐在上首问。 “皇上，微臣愿意前往江南，随同宁安侯去取。” “皇上微臣也愿意前往。” 在场的大臣纷纷起身开头愿意去，自然都是想跟沈棠搭上线。 “皇上，微臣有个建议。” “爱卿但说无妨。” “微臣觉得，这批棉被和棉衣，转陆路以后，最好直接送去边关，不过京城。 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时间。臣会将一共多少件棉衣和棉被的数量统计清楚，上报朝廷。押送物资的大人，只要在水路终点站等着接应棉被棉服就可以了。” 景帝也一愣。 大齐所有征收上来的东西，都要先过一遍户部，这样才能发出去。 但是沈棠这个意思是直接跳过户部，直送边关。 “确实，这样一来，时间上确实能节省不少。” “皇上，京中如今一日比一日冷，更何况是边关呢。粮草和炭火先行，棉衣随后抵达。” 沈棠这话一出，刚刚踊跃想要去江南的朝臣，瞬间低了声音。 押送粮草，不是个好做的活儿。 大齐政治清明，因此虽然存在部分顽疾，但是至今没有人敢把手伸进粮草之中。 而且，大齐军法严明，粮草在运送之前算好一定的数量，要是押送到了目的地超过合理的损耗，那粮草押送官的罪责可不轻。 况且，这如今是冬日，听说边关经常冻死人。 他们都是一群在京城中享受惯了的人，而且押送粮草虽然能让自己得到嘉奖，但是远远达不到升官的标准。 况且这样一来，其实同沈棠的接触也不多，算下来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这笔买卖划不来，他们还是在京城中好好过年吧。 景帝看着偃旗息鼓的朝臣也是气笑了。 他的这帮大臣，虽然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是也没什么大出息。 都是一群只会守着祖宗基业，墨守成规的人。 第172章 启程回江南 沈棠的建议，终究还是被景帝采纳了。 但是运棉官到底定谁，却还没有结果。 最终定下了一个从五品武官和六品文官同行。 众臣散去以后，沈棠被单独留了下来。 “爱卿何时启程啊。” 景帝叫人给沈棠搬了一把椅子。 昨日邓公公传话回来以后，高兴得不得了。 将沈棠给了他一件夹袄的事情，说给了景帝听。 京城里面的事情，根本瞒不过景帝，况且夹袄不小，旁人也能瞧得出来，还不如一五一十同景帝交代了。 景帝听完，只笑着让邓公公好好穿着，别辜负了沈棠的心意。 “奴才这是沾了皇上的光，要不是当初皇上派奴才去江南传圣旨，又出京城接宁安侯，这夹袄哪里能轮到的奴才穿呐。” 这番话说的景帝龙心大悦。 而那棉被，景帝在沈棠送来的第一天就盖上了。 生了炭火，那棉被盖着，反而让他出了不少汗。 特地让人将炭火去了一半，竟还觉得有些热，这棉花果然是个好东西。 沈棠坐在下首，老老实实开口。 “臣出宫以后，下午就准备启程了。” “这么快？” “将士们耽误不得，等来年，臣有时间上京城，就有更多的时间好好逛逛了。” “爱卿为我大齐，实在是贡献良多啊。” 景帝坐在上首开口，如今民间都在传他圣明。 说他不因沈棠是个女子就看轻她，反而重用沈棠，觉得他是难得的圣明君主。 民间已经隐隐有了君臣佳话这样的传言。 这一年，是景帝登基一来最高兴的一年，没有之一。 “皇上，您记得把圣旨一道给臣带走。” 沈棠忍不住开口。 当日景帝开口封赏，因着沈棠在场，圣旨迟迟没有送到侯府。 沈棠自然是不急，但是受到封赏的人，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她还有合伙人呢。 本来说好了，卖了棉被棉衣几人要分红利的。 如今，钱没赚到也就算了，东西都搭进去了。 “哈哈哈哈，沈爱卿啊沈爱卿，你可是第一个敢这么催朕的。” 景帝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笑声却没忍住。 邓公公及时添了一杯茶，开口： “皇上，侯爷如今也不过才堪堪十几岁罢了。” 是啊，才十几岁，就已经有此作为了。 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侯爷了，沈棠啊沈棠，你可别再给朕惊喜了，不然朕都不知要给你什么封赏了。” 话虽如此，但是景帝仍然希望沈棠能够做出更多造福大齐，造福百姓的东西。 侯爷算沈什么，上面不是还有国公吗，再说了，国公要是不够，还有异姓王呢。 对于沈棠，景帝完全不设防，毕竟如今沈棠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大齐和百姓。 再者，沈棠是个女子，哪怕此生再有天大的座位，也不会影响到大齐江山的稳固。 而且，大齐出现这样一个女侯爷，谁说不是大齐和他的福气呢。 “朕早就拟好了。” 邓公公得到景帝的示意，从后头取来五个长条匣子。 “这五道圣旨，你带回去。” 怎么有五道圣旨？ 看着沈棠露出疑惑的神情，景帝也起了玩心。 “一道是你的，另外三道是那三家商户的。至于这最后一道，你出了京城以后再打开看看吧。” 装圣旨的盒子都是用的上好的紫檀。 沈棠：这笔买卖赚大了，送一次棉花，赚了五道圣旨！ 景帝：笑死，她以为她赚了。殊不知朕才是赚了，五张纸，几个没实权的封赏就赚了棉花还有以后的两成利。 各自以为自己赚大了的两人心情异常愉悦。 带着圣旨出了宫，侯府早早就已经收拾妥当。 沈棠将侯服换下以后，交代了沈传宗一些事情，就准备启程出发。 来的时候，人数众多，东西也多，回去的时候，可算是轻装上阵。 宁安侯府将要落锁之际，就看见一辆旧马车从街口驶来。 是柳家的马车。 沈棠心里一咯噔。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果然，下一刻，马车停下以后，就看见柳寻明媚带笑的脸。 “侯爷，不是说要带我去江南的吗？” 狭小的马车里，出来三个人。 柳寻她的丫鬟，还有一个从长相上就能看出来，这是柳夫人了。 “见过侯爷。听说侯爷要带阿寻去江南，难得侯爷赏识。” 柳夫人率先给沈棠行了一礼，等抬头看到沈棠的时候，愣住了。 这，怎么会这么像？ 柳夫人愣住的同时，沈棠也愣住了。 这是大齐吗，是她想的古代吗？ 怎么会有人家会愿意将自己十几岁的女儿托付给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啊。 但是沈夫人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许是看出沈棠的不可思议，柳夫人笑笑： “侯爷怕是不知道吧，这孩子，自打来了京城就被憋坏了。之前在边关的时候，比他哥哥还喜欢舞刀弄棒。后来边关不太平，我们老爷才让我们回了京城。 这孩子平日里也不喜欢同人来往，倒是和侯爷投缘。” 沈棠看着柳寻，好家伙，看不出来啊，小姑娘家的，居然是喜欢这个。 “而且，臣妇让她同侯爷去江南，也是有原因的。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阿寻赢了县主的凤钗，如今侯爷在京城还好，要是侯爷走了，指不定那县主还要找阿寻什么麻烦。 为今之计也只好让阿寻跟着侯爷先去江南避避风头。” 柳寻点点头，急忙开口： “侯爷觉得为难也没关系，只要愿意让我跟着侯爷到江南就行，届时我自己赁个院子住着，不会麻烦侯爷的。” “我倒是无妨，只是觉得有些诧异罢了。” 她蛮喜欢柳寻的率真，只觉得人与人之间有缘分不容易，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朝代。 柳夫人大喜，下一刻马上从马车里取出包袱。 沈棠：原来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呢。 于是，柳寻也踏上了去江南的路。 只是，柳夫人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吃惊。 这沈棠怎么长得同自己儿子这么相像！ 可是自家老爷这些年也没去过江南啊，哪怕去了，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啊。 怪哉，还是写封信去边关问问才好。 第173章 惠淑人 柳夫人本是商户出身，后来嫁给了柳大人。 当时家中姐妹都在嘲笑她只嫁给了一个穷小子，还带着身体不好的爹娘。 别说商户女，就是一般普通的人家当时都不愿意嫁进柳家。 当时那是她第一次在北地见到柳文东。 她从来没有在北地见过那样好看的少年，虽然衣衫褴褛，但是根本掩饰不了他周正的长相。 当时的柳文东在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曾抛下父母。 柳夫人就觉得这个好看的少年郎有情有义，极为孝顺。 北地人多粗犷，她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温柔的一个男子。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又碰到了几次柳文东。 再后来，她不顾家中反对，一心一意要嫁给他。 为了嫁给柳文东，她跟娘家几乎没有往来。 边关起了战事以后，柳文东就参了军。 这些年，柳文东从百夫长到千夫长，再到如今的从五品偏将。 她也从普通女子，成了官家太太。 娘家人在柳文东升官的时候就主动来联系，但是都被她拒之门外。 当年她生下儿子，柳文东又不在家中之时，她也曾去娘家求过帮助，但是被娘家人拒之门外。 再后来，边关安宁了一段时间，柳文东就带着她回京城定居。 而她也是在嫁进柳家以后才知道柳文东有个妹妹，当年受灾往北出逃的时候，跟家里人走散了。 公公婆婆去世之际，还在念叨着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姑子。 丈夫的俸禄和冰炭银子，也有一般用于请人找人。 女儿名字，也取了寻，意味着寻到亲人，合家圆满的意思。 柳夫人从来不觉得丈夫这么多年找人是一件错事。 当年她要嫁给他，不也正是看中了柳文正这样的品性吗。 柳夫人育有一子一女。 儿子酷肖柳文正，女儿则更加像她多一点。 所以柳夫人在见到沈棠的时候才会如此震惊。 这沈棠跟自己儿子的眉眼实在是太像了，准确的来说，是沈棠的眉眼长得跟柳文正实在是太像了。 加上柳文正参军多年，不在家中的日子确实也有不少。 难免让她起了怀疑。 —— 且说沈棠和柳寻一行人。 本来，柳夫人是想让柳寻把家中的马车带走，但是却被沈棠拦下来了。 于是，柳寻带着丫鬟小满坐上了沈棠一行人的马车。 一出京城，沈棠的心也归心似箭。 而且景帝给的第五道圣旨才让她惊讶。 缓缓打开，沈棠面色惊喜。 这第五道圣旨居然是给柳氏的！ 离开江南已经不少时日了，她已经开始想念柳氏和沈大山了。 走了几天陆路以后，沈棠带人直接走了水路，车马由其他同行而来的士兵带回去。 十二月中上午，沈棠一行人率先抵达青山镇码头。 柳氏早早就收到沈棠的传信，沈棠等人到码头的时候，柳氏亲自来接。 “瘦了。” 看着沈棠略微尖了的下巴，有些心疼。 “走，回家，娘今日亲自给你做饭。” 结果发现一同来的还有两个陌生姑娘。 “娘，这就是我在心中提起的阿寻，是柳将军的女儿，我与她颇为投缘，刚好她想来江南瞧瞧，就顺道一块来了。” 沈棠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柳寻的身份。 “将军家的千金，了不得。家里散漫习惯了，小姐不要介意。” 柳寻看着柳氏，笑着开口： “接下来的日子，就叨扰婶娘了。” “说什么叨扰的，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姑娘。沈棠日日都忙，如今家中又来一个能陪我说说话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行人搬行李的搬行李，拿手炉的拿手炉。 没一会就到家了。 沈棠又给沈清清和沈大山介绍了一下柳寻。 家中也在收到沈棠信件的时候，就知道沈棠要带人来家中，已经早早就收拾了客房出来。 绿竹和初晴将京中买的特产，分给沈家众人，从主子到仆从，虽然价值不一样，但是人人都有。 “阿寻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是婉婉，是棠姐姐的表妹。” 柳寻弯下腰，捏了捏沈婉婉的脸。 “你就是婉婉啊，阿棠同我说过你，你很厉害，念书识字，还能帮着阿棠算账。还是家中的小夫子呢！” 沈婉婉被柳寻夸的脸红红的。 这个阿寻姐姐怎么同姐姐一样，这么直白地夸人啊。 至于柳寻叫沈棠阿寻也是这一路熟络以后，就换了这样称呼。 “恭喜老爷和夫人，咱们郡侯如今已经是侯爷了.” 众人坐下以后，绿竹将这个消息告诉告诉了柳氏等人。 沈家人脸上俱是掩不住的笑意。 女儿进京一趟，又升官了！ 柳氏高兴，直接宣布多发两个月月钱。 “侯爷，陶家吴家还有刘家递了帖子。” 下人将拜帖送到沈棠手里。 “派人去通知一下这三位老爷，告诉他们，一个时辰以后，我亲自去他们府上。” “娘，等会将府中人都聚集起来吧。” 景帝将这几道圣旨都交给了沈棠，并让沈棠做宣旨之人。 她啊，等会可是要做颁旨之人! 梳洗一番以后，沈棠穿上了侯服。 沈家所有人，都整齐地站在前院。 “青山县沈家村柳慧接旨。” 沈家众人纷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青山县沈家村柳慧，淑慎性诚，勤勉柔顺，雍和纯粹，克贤内则，特册封为惠淑人！” 柳氏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这圣旨上说的是她的名字！ 居然是她柳慧的名字！ 柳氏双眼含泪，言语哽咽。 “恭喜惠淑人。” 沈棠含笑将圣旨交到柳氏手里，柳氏抱着圣旨哭得不能自已。 众人皆是动人。 女子想要获得诰命，一个是丈夫功成名就，可以为妻子请封，而是儿子出息，也能给母亲请封。 如今，她成了三品淑人。 这都是沈棠带来的啊。 “恭喜惠淑人，贺喜惠淑人！” 下人们都一脸高兴，不断给柳氏道喜。 “赏两个月月银。” 沈家下人马上去买了两串鞭炮，直接挂在门口放起来。 这虽然已经是腊月，但是腊月上旬就放鞭炮确实也不多。 柳氏被封为淑人的消息，不多时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巷子。 安慰好情绪激动的柳氏，沈棠带着人打马出了家门，直奔陶家。 第174章 五道圣旨 陶家。 临近年底，陶家各家铺子的掌柜今日都在陶家对账。 “家主，今年咱们的茶比去年卖得更少了。如今市面上的绿茶价格都不好。除了临安府那西湖龙井价格还算不错，其他的都不怎么样。 再这样下去，明年咱们的茶园恐怕要入不敷出啊。” 陶家主看了看门口： “不急，刚刚郡侯已经传信给我了。算着时间应该也是快来了。 茶叶不好卖没事，幸好咱们入股了棉花。 等棉花卖出去，也算是一桩好生意。” 陶家主心里盘算了一下棉坊仓库里面的存货，觉得今年做的最大的一个决定就是跟着沈棠。 而且，沈棠不是还说了吗，皇上已经答应，让她们做棉花的皇商。 “家主，要是这棉被棉夹袄卖出去怎么办啊？” “莫说这些丧气话！” 几人正商量着，就听见下人来报，说完沈棠奔着陶宅来了。 陶家门口，沈棠穿着贵重的侯服，站在陶家门口，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圣旨到——” “老爷，老爷，圣旨来了！！！” 陶家主听到仆从的高声更是愣住了。 什么？圣旨！ 几个掌柜的急忙推着陶家主往陶宅门口而去。 而陶家门口更是围了许多人。 陶家所在的位置，正是青山镇众商户的聚集的地方。 可以说是这块地方，住了许多商户。 沈棠手里拿着明黄色圣旨，周围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就是圣旨，沈棠来陶家宣旨？ 陶家不能是犯了什么事情吧，瞧着沈棠的面色不像啊，而且这陶家不是和沈棠合伙做生意吗？ 如果不是犯事，那就是封赏了。 围观的其他人瞬间就想明白了，许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棠手里的圣旨。 这陶家到底怎样了啊！ 陶家正门打开，沈棠高举着圣旨走进陶家。 整个陶家所有的人满满当当跪了一个院子，甚至还跪不下，乌泱泱的一群人。 沈棠不禁内心咂舌，不愧是大商户。 “陶南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山山镇富商陶家实乃义商，御封皇商；陶南松，赐舍人，与宁安侯一起主管大齐棉业。” 陶家主跪在地上，迟迟不敢起身。 比之前的柳氏还要震惊。 陶家以后就是棉业的皇商了？ 而他居然还被封为了起居舍人？ 陶家主只觉得自己脑子都是晕乎乎的，怎么他还被封赏了呢！ “陶舍人，恭喜啊。” 明黄的圣旨上，绣着精美的五爪盘龙，丝滑略带冰凉的触感让陶家主反应过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陶家主泪眼汪汪接过圣旨。 看着沈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陶夫人更是震惊，她丈夫是舍人了？ 舍人在大齐是六品，除了特定一些官职，如中书舍人这样的，其他一般的舍人都是朝廷为了封赏给大齐做出贡献的富贵闲人。 没有特定的官职，但是又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但是一般这样的封赏也不多见，尤其是在商户身上。 “本侯还要去另外两家宣旨，就先不留了。” 沈棠拍了拍陶家主的肩膀。 陶家主瞬间会意，恐怕，另外的吴家和刘家想必也是一样的封赏。 “侯爷自去忙。” 沈棠快步出了陶家，去往下一家。 而陶家在沈棠一走，就爆发出一阵沸腾。 “恭喜舍人，贺喜舍人！” “小的见过舍人老爷！” ...... 陶家主更是喜不自胜，直接当场站在原地打开了圣旨反复观看。 “哈哈哈哈哈。” 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喜悦，陶家主高声大笑。 “去通知陶家各分支，三天后，我要开祠堂！” 这样的大喜事，自然是要告诉列祖列宗了。 沈棠打马去了吴家。 吴家和刘家两家位置极为相近。 果不其然，吴家和刘家众人的神情和陶家众人的不相上下。 今日对他们来说是个极为隆重的好日子，沈棠自然不多待，但是同他们约好明日要先商议事情。 众人也明白沈棠的事情可能极为重要，纷纷应下。 但是沈棠知道，当天夜里，这三家人一定是彻夜难眠。 果然，当天夜里，陶家家主点灯和陶夫人看了一晚上的圣旨。 吴家家主抱着圣旨入眠。 刘家家主抱着圣旨在祠堂哭了一宿。 沈棠第二日见到几人的时候，几人虽然状态不佳，但是精神头还是极好。 且在沈棠走完这几家以后，沈棠带了五道圣旨回江南的事情，就传开来了。 本来众人以为只有四道，结果在听见沈棠家中仆人说，沈棠的拿道圣旨已经颁完了以后，才知道沈棠带了五道圣旨。 而且，沈棠也不再是郡侯，而是宁安侯了！ 要说最眼红的，整个青山镇除了那些商户以外，更多的则是城里的妇人。 这沈棠一介女子之身，为柳氏挣来了诰命啊！ 这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想。 —— 周家。 周镇雄在听到沈棠带人去陶家宣旨以后，就陷入恍惚之中。 陶家一定不是受罚，一定是接赏的！ 听到下人来报，陶家如今已经御用皇商，陶家家主也成了六品的舍人。 陶家不再是低贱的商户了！ 而这一切，本来周家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周镇雄只觉得天旋地转，其他的就再也听不到了。 这件事情，不仅仅发生在周家。 当初被沈棠邀请参加的那群商户，别说肠子都悔青了，甚至都想去跳清水河了。 这破天的富贵送到眼前，他们都没接住啊。 以后，他们再也不敢小看沈棠了！ “快快快，去备上一些厚礼！” “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宁安侯府邸！” ...... 虽然是亡羊补牢，即便如此，还是要走上一遭。 而沈棠同三家家主相约在酒楼。 酒楼里，三个家主，眼中布满血丝，还有浓重明显的黑眼圈。 但是几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开口。 一见面就互相道喜，沈棠来的时候，几人已经热烈寒暄恭喜过好几轮了。 “沈棠在这里，还是先恭喜三位舍人了。 只是沈棠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带给三位舍人。” 第175章 他们赚大了 三人听到沈棠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知侯爷说的不好的事情是？” 陶家家主率先发问。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我对不起三位老板。咱们这棉花啊，实在是太好了。 皇上一瞧见，满意的不得了。 只是不巧的是，边关传来消息，关外北狄人蠢蠢欲动。今年又极寒，咱们今年的这批棉被和棉袄被朝廷征用了。” 沈棠面色为难。 众人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也就是他们在今年这个棉花是赚不到钱了。 “因此，皇上觉得三位老板都是心怀大义，忠心耿耿之人。所以，才有了三位如今的舍人和你们三家的皇商资格。” 懂了，相当于他们花钱买了一个舍人和皇商资格。 沈棠实在是为难，当初也就陶家吴家和刘家这三家愿意相信她，如今走了一趟京城，银子一下就没有了。 “侯爷，可不敢这么说！这是皇上看得起我们。” “是啊，这棉被和棉袄能为将士做出贡献，是它们的荣幸，也是我们的荣幸。” “侯爷，您看需不需要我们在捐些银钱，边关将士们实在是辛苦。” 三人一脸热切，沈棠则是一脸疑惑。 “三位老板不责怪我吗？是沈棠失信于三位老板，没能带着三位老板赚到钱......” “诶，侯爷言重了。别说是这区区一年的棉衣，就是要我们三年的棉制品，我们也是愿意的！” 大齐行商之人众多，江南更是销金窟，富商更是数不胜数。 要是花钱就能买上一个皇商和一个舍人的位置，那这些富商一定愿意斥巨资。 别说百万两，甚至千万两都有可能。 沈棠只是将今年的棉被和棉衣捐给边关将士而已。 对他们来说，本来参与沈棠的种棉花计划本身就是有赌的成分在。 如今只不过是这场赌，他们赢了而已。 而且赢得很是漂亮。 况且，皇帝都认可了棉被和棉袄，那来年的棉制品一定会畅销。 几人将商人的情况说给沈棠听，沈棠这才了然。 “侯爷莫要觉得我们商户日日吃香的喝辣的，但是地位也是极低。家中子弟去念书都要被那些官家子弟嘲笑身上有铜臭味。” 几人虽然都是青山镇的富商，但是商人只是日子过得比普通百姓好上一些罢了，对上那些当官的啥也不是。 以往花钱寻找门路都不得果，如今自己已经成了皇商和舍人。 都是做皇商的，我还有一重舍人身份。 都是舍人，你又不如我做皇商的有钱。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的靠山是皇上啊！ 毕竟皇上也算是他们的股东之一啊！ “侯爷，我陶某碌碌一生，也不过是守住祖宗家业罢了，也不像刘兄和吴兄一般有魄力，要不是侯爷，我陶家恐怕过几年就要消失在青山镇了。 陶某以茶代酒，敬侯爷一杯。” 陶家家主郑重举杯，对着沈棠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吴家和刘家家主也起身， “说来有愧，不瞒侯爷，我二人最开始留下只想给自己找个靠山，甚至并不觉得这棉花能赚钱。 想过这棉花要是亏了钱，大不了我们就把这个亏损补上，当做我们倚靠侯爷的回报。 只是没想到，侯爷已经是成竹在胸，高瞻远瞩。 我们二人自罚一杯。” 吴家家主和刘家家主两人起身。 沈棠受了他们的礼。 “今日本侯找三位还是为了明年的种棉花的事情而来的。想必经过这件事，这几日来各位家中拜访的人家一定不在少数吧。” 别说不在少数，当天晚上就收到了许多人家的拜帖。 甚至今天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下人又送了许多进来。 毕竟沈棠已经下令不接任何一家的帖子，那些人自然就将注意打到了陶家等人的身上。 “侯爷，咱们明年一定要种上许多棉花！” “是啊，今年咱们匆忙，没有准备，等到明年，咱们可一定要好好多种一些。 加上今年有了经验，明年棉花的产量一定会更好更多。” 三家人纷纷提意见。 打铁要趁热！ 但是，沈棠却摇摇头： “不，我们明年开始不负责种棉花，我们明年负责收棉花。 如今别说青山镇，就是整个临安府，大概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但是我们若是将种植到生产和销售全部捏在手里，那别人势必会眼红。 棉花的出现，首先收到重创的就是桑蚕业。那些种植桑麻的人家和养蚕的人家，一定会收到很大的损失。 所以，接下来，陶家主，你负责棉花种植商户的筛选。优先从种桑人家进行挑选，这一部分作为主要的棉花供应商，还有小部分，如果有农户愿意种植棉花，那咱们也要收购。” 陶家家主点点头， “侯爷的意思我明白，让利于其他人其实也是方便自己。” “侯爷，那我们负责什么？” 吴家家主和刘家家主听到沈棠诶陶家家主分派了任务，不禁好奇自己的任务。 这不能只让陶家在侯爷面前得脸啊。 “二位如今有更加的重要的事情要做。关外如今寒冷，我需要你刘吴两家，将棉坊的所有棉被和棉衣即刻装船北运，届时自然有朝廷的人来与你们接应。” 如今圣旨也已经宣布完毕，自然就要开始干活。 先把手上这个棉衣和棉被送出去才是最要紧的活。 三人一听，顿时面色严肃。 “侯爷放心，吃完饭我等就去棉坊里面亲自监督，一定将棉被棉袄一件不落送上船。” 沈棠点了点头。 “我也会一同前往。” 这写东西不仅要清点，沈棠还要写奏折送往京城。 告知朝廷具体的数量，到时候送到边关以后，押送官也会清点数量，和军中人一起稽核数量，再回报给朝廷。 因此，这件事马虎不得。 三家家主也知道事情的严肃性，况且这是他们上任以后的第一件事，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 于是，三家人将青山镇的油纸布都买完了，用来包裹棉被和棉花，以防被雨雪打湿。 沈棠看着三人站在仓库面前严肃的认真的样子，不禁感叹，这个奖励果然是十分有效啊。 第176章 棉被抵达边关 吴家家主和刘家家主都没来得及庆祝就已经踏上了被送棉的征程。 剩下一个陶家家主，拜帖和各路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但是陶家家主是个聪明人。 沈棠如今都不接待人，另外两家人也都不在，他自然也不接待。 众人看到陶家大门紧闭也只得作罢。 十二月月底，临近年关。 沈家如今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柳氏还特地让人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开始在各个城门口搭建粥棚。 沈棠也封笔，一家人其乐融融团聚在府中。 “好！” “太精彩了！” “阿寻姐姐，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柳寻自从入了京城以后，刀剑枪棍都被柳夫人收了起来。 如今来了江南以后，沈棠知道柳寻居然会武功以后，特地找了上好的剑又特地让人打了一杆红缨枪。 今日众人无事，柳寻就耍了一套枪法。 沈家人哪里见过这样英姿飒爽的枪法，顿时就被迷住了。 “阿寻舞枪的模样，当真是英俊极了，我瞧着一点都不比那些男子差。” “可不是，我看着手上功夫，没个十来年怕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不是我说，就是衙门里来的那些衙役，来几个都不是阿寻的对手。” “嫂子，这也真是奇怪了，棠棠如此优秀，怎么认识的姑娘也这么优秀。” ...... 沈家的三个长辈凑在一起，眉眼之间都是笑意。 几个小孩子更是一脸崇拜的看着柳寻。 尤其是沈婉婉，更是比男孩儿还要激动。 “阿寻姐姐，教教我！你教教我吧！” 这也太厉害了！ 要是她会这样好的武功，她可就是女英雄了！ 出门可以保护阿姐也能保护弟弟了！ 柳寻提着枪，捏了捏婉婉的鼻子。 “学武可比念书苦多了！” 她说的是实话，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日复一日，不管严寒酷暑，日日都是如此。 若不是她天性就喜欢舞刀弄枪，还真的就坚持不下来。 沈棠看着柳寻飒爽的英姿，也是目露羡慕。 这是真本事啊！ “阿寻，你若是愿意，就教教他们，不为能学什么，只为能强身健体。 他们念书，也是要有个好身体。” 柳寻点点头，她自从学武以后，就极少生病。 身子骨比一般姑娘家都要强壮许多。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一起吧。” 柳氏和沈清清听到这话，看向柳寻，只见小姑娘粲然一笑。 几个长辈顿时双眼一黑。 眼瞅着要过年了，好不容易不用念书了，结果开始学武了。 “爹娘，姑姑，三十来岁正是打拼的年级。” 这放后世，正当壮年呢！距离退休都还有几十年呢！ —— 吴家和刘家，行船到了三会海口，也就是后世天津。 早早就看见码头有人来接应。 几人核对好数量，正式交接以后，两路人马就各自相背启程。 如果快一点，他们还能回江南过年。 且说运棉官一行人收到了一大批棉被和棉袄的军资以外，居然人人都收到了一件夹袄。 说这是宁安侯的意思，入北地寒冷，各士兵也是大齐子民，没有他们送这些东西，将士们也就没有取暖的物资，他们功不可没。 将这送棉官一行人，感动得眼泪汪汪。 他们也有被人重视的一天。 而且，这棉袄确实暖和，穿在身上，整个人都是暖烘烘的。 粮草先行，已经到了关外。 将士们自然是无比高兴。 “大人，只是这是粮草，今年关外寒冷非常，本将军已经去信朝廷，怎么——” “哈哈哈哈，将军莫要着急。这御寒的物资，如今正在来的路上，如果下官算的时间不错的话，约莫还有二十多天就要到了。” 他押送粮草数量众多，行程缓慢，因此花了二十多天才到京城。 宁安侯到江南是十二月中，棉被和棉衣走水路，也很快，十来天就能到北方，再转陆路。 棉被和棉袄轻巧，押送也时间也会更加快。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 可是多天，等不了这么久。十天以后，会有更大的暴雪前来。柳副将，你立刻清点一队兵马，去接应。务必在寒潮暴雪来临之前将御寒物资带回来。” “将军，这回的御寒物资可不同于以往的。是实在难得的好东西啊！ 就是我等都没有机会能穿上。” 见大将军露出疑惑的神情， “将军莫要问，这个惊喜还是由将军亲眼见到为好。下官人微言轻，也没有机会能亲眼瞧见，但是听上头的大人们说，这是极好的！ 下官已经将粮草送到，还要回京复命，就不就留了。” 送走送粮官和运粮士兵以后，一屋子的武将都被刚刚运粮官的话给弄得有点蒙圈了。 他们京中人都没机会穿上的东西，居然送来了边关？ 这不是天方夜谭了吗！ 他们可不信，还能有这种好东西轮到他们？ 虽然说运粮官的官职不大，但是既然都能做官了，居然买不到送到边关来的御寒物资。 且说柳文东带着兵马往回接应，快马赶了三天路，终于在驿站碰到了运棉大部队。 有了柳文东等人的分担和帮忙，再听到过几日就有暴雪众人更是天一亮就赶路。 终于十二月二十九这日傍晚抵达大军驻扎的城池。 一捆一捆的棉被和棉袄被压得严严实实，用油纸布包的密不透风。 “就这些？” 这也实在是太少了吧！ “将军，这里共计棉被八万条，棉夹袄二十万件，棉大衣五万件。” “你这会不会弄错了，这瞧着哪有这么多啊。” 运棉官得意一小，抽了腰间的一把小匕首。 让人将捆扎棉被和棉袄的油纸布各运了一捆上来。 随着运棉官打开油纸布，一件件棉袄顿时膨胀开来。 “这棉花，不仅柔软蓬松，还极为轻巧保暖。这样一捆，足足有五十件！” 众将纷纷凑上来，提了一件棉袄到手里。 触手果然温暖轻柔。 “让我来试试看。” ”说着脱了外衣，将棉袄穿到身上。 没一会，只见他双眼发亮。 “将军，这个东西，好极了！！！” 他是武将，御寒衣物一上身就知道够不够保暖。 果然，得到他的肯定，一屋子的武将笑得裂开了嘴。 但是更加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头。 只见运棉官，缓缓划开另外一捆油纸布。 第177章 穿棉袄，盖棉被 这一捆油纸布比之前的更大。 随着匕首划过，露出里面的被子。 棉坊的棉布只够支撑做出那些袄子，因此这些背面都是用的普通的细麻布做的。 一条条麻色棉被随着困扎绳解开，迅速蓬松张开。 柳文东率先上前提起一条棉被，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将军，这东西，轻巧得很。” 言语里是掩盖不住的怀疑。 这一条被子，最多也不会超过十斤重。 “脱了外衫，裹上试试。” 很快，棉被将柳文东裹得严严实实。 新棉被本就保暖，加上柳文东又是武将，只觉得裹上棉被没一会，就开始发热。 “将军，这被子，极其暖和！” 又轻巧又暖和，甚至都不想脱下来了。 “将棉被分发下去，每个营都来领取棉被。另外让将士们来领取夹袄。” 大将军摸着松软的棉被，面露惊喜，拉着运棉官低声问： “朝廷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好的东西？” 关键是，这棉被和棉袄这么好，居然还送到边关来。 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只见运棉官微微一笑： “将军在边关多有不知，咱们大齐啊，出了一个女侯爷!" 屋内的将士们面色震惊。 侯爷，还是女侯爷？ 他们在关外多年，对朝中消息其实并不是很灵通，但是侯爵的位置，是这么随便能给的？ 众人一时之间，好奇心拉满。 “将军们想必已经早早就收到粮草了吧？” 众人点点头。 “这粮草，比你们快些时日，已经清点入库了。” “看来各位将军还没有尝过这批新来的粮食的味道。” “军中还有一些余粮，等余粮用完以后才会开启新粮食。是这新送来的这批粮食有什么不妥？” “这新送来的粮食大米和这棉被棉袄都是那女侯爷沈棠研制出来的。 且不说这棉被，就说这大米吧，亩产就能达到千斤！不光如此，这稻子在南方一年还能种两季呢！” 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过生死的人，却也在听到亩产千斤的时候变了神色。 亩产千斤！ 难怪这回朝廷给的粮食格外的多！ 他还以为是朝中的那些大臣知道边关苦寒，特地加量送来的，原来是因为如今大齐已经不缺粮食了！ “你快接着说！” 有个急性子的武将，推了推运棉官的胳膊肘，示意他赶紧的。 “这沈侯爷啊，种出这亩产千斤的稻子，自然是功不可没，免我大齐百姓不再受饥饿之苦，因此朝廷就封了沈棠郡侯。” “如此功绩，一个侯爵倒也是确实也当得起！” “但是就在前段时间，沈侯爷，进京谢恩然后就带了这棉被和棉花进京。 这棉花，制作棉袄棉被不仅能御寒保暖，关键是价格也十分，哦，十分亲民，这是沈侯爷说的。 她说这棉花其实主要是卖给百姓的，所以价格不高，她要让大齐的百姓，以后人人都能吃饱穿暖。” “是不是朝廷跟这沈侯爷买了这些棉被棉袄，送到边关来啊？” 运粮官听到这个发问，摇摇头： “不，沈侯爷，分文未取。她听到今年关外寒冷，边关将士们苦寒，特地将今年生产出来的棉被棉袄捐给了边关将士们！ 这批棉被棉袄从江南走水路北上，再转陆路直接送到这里。因此我们比前头运粮的大人们来晚了一步。” 分文未取，全部捐送！ 这是何等的大义啊！ 哪怕是他们驻守边疆，心中虽然装有百姓，但是也有不少人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来的！ “诸位将军不妨猜猜，沈侯爷今年多大年纪？” “能种田，能织布，想必最少也已经有二十多岁了吧。” “不可能如此年轻，我才一定是同我差不多的年纪。” 一个一脸胡须的中年武将开口。 “这沈侯爷啊，如今才十五呢！” 才十五岁！ 竟然这么年轻！ 这不是就刚刚及笄的年纪吗！ 这个年纪甚至比在场有些人的儿女都要小。 “沈侯爷心系百姓，体谅将士们，又给大齐种出了棉花这样的好东西，如今已经是公侯之位了。” 沈棠做出来的这两个举动，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百姓吃饱穿暖，不仅仅是各朝代君王的愿望，也是他们这些为官者的初心追求。 本以为政治清明，就能有盛世之景色。 但是沈棠直接从根源上解决了，亩产千斤还担心吃不饱饭吗？ “这沈棠，当真是奇女子也！” “大哥，你之前还瞧不起女子，你瞧瞧，这女子不仅给咱们送来了粮食，还给咱们送来了御寒衣物呢。” “......” 边关没有什么趣事，多得是风沙和冰雪。 如今众人听到沈棠的实际，一时之间都热切的谈论着关于沈棠，关于亩产千斤的稻子和被他们捏在手里的棉被。 “将军，士兵们已经来领被子和袄子了。” 屋外，各营地的领军人都带着人来领取御寒物资。 “这就是新来的袄子吗？怎么这么轻巧？” “可不是，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朝廷怎么比去年还抠门了，去年好歹比这个还重一些，今年就用这些打发我们？” ...... 士兵们掂了掂手中一人一件的夹袄，露出疑惑和不满。 “别说这袄子了，这被子也是，也是轻轻的。但是你别说，我抱在怀里倒是挺暖和的。” 暮色起，寒意更甚。 将军传令，今天夜里，大家都盖上这新发下来的棉被。 关外没有什么娱乐，不需要巡夜的士兵也早早地歇下。 如今北狄人虎视眈眈，养好精神才能与之一战。 将士们钻进被窝，人多又挤在一处，只觉得没一会就热起来了。 “好暖和啊！” “这被子，看着轻飘飘的，怎么这么暖和！” “我滴个乖乖，比俺的皮草都要暖和咧。” “你那皮草都多少年了，毛都要被磨光了。” 屋内士兵们暖意融融，屋外夜巡的士兵也同样觉得身上暖和无比。 以往寒风一吹，风刮到身上还是会起寒意。 但是今夜的风比之前更大，但是却只有面上有凉意。 这棉袄，神啦！ 第178章 年关回村 关外夜里又飘起了大雪。 纵然屋外帐外一夜风雪，但是将士们在棉被里却是从头到脚的舒适温暖。 这棉被竟然成了将士们最宝贵的东西。 甚至有不少人，还去了主将面前，打听这棉被。 结果就听到了关于沈棠的事情。 “这宁安侯真的是了不得啊。” “昨晚，是俺进军营这么多年冬天睡得最暖和的一次。” “不知道这棉被哪里能买到，想给家中妻儿也买上一些。” 一个成家了的士兵，跟周围人喟叹。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普通士兵的也是普通人家，甚至有些是穷苦人家。 北境度日困难，所以有不少人家愿意参军。 “就是不知道这样好的棉被售价几何啊。” “我听几个将军说，这棉被还没有得卖呢，宁安侯把这次有的，都送到边关来了。” 宁安侯沈棠的事迹，在这个冬日，在关外的军营里被人反复传播，边关武将士兵对这个心怀家国大义的女子，不住称赞。 而在江南的沈棠对此还一无所知。 她如今正在沈家村。 自从她和柳氏一同晋封以后，沈里正就多次派人传消息，要再开祠堂。 刚好年底，准备祭祖。 沈家人就回了沈家村小住。 当柳氏和沈棠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沈家村众人才发觉，他们和沈棠之间的差距已经出现了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柳氏身上穿的是上好的锦缎，头上带着的也是料子极好的玉簪。 沈大山如今瞧着也像极了镇上那些员外郎。 众人只觉得，柳氏和沈大山两人如今身上再也没有之前在沈家村时的样子了。 “果然镇上住久了，还是想念村里。” 沈大山站在村口感慨。 “得了吧，你就是现在好日子过多了，真要让你回到之前天天下地干活的时候，我看你还怀念不怀念。” 柳氏淡淡看了沈大山一眼。 沈大山被妻子说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随即马上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沈棠等人整理完毕以后，就听见沈里正带着村中族老来了。 “恭喜宁安侯，恭喜惠淑人。” 众人对着沈棠和柳氏当场就要跪下，被绿竹等人急忙拉住了。 今日要是让众人跪下，明日就要传出沈棠目无尊长了。 柳氏坐在一旁，腰挺得板正，但是藏在袖间的帕子被她捏得紧紧的。 早些年，因着她性子爽朗，所以村中人，除了同二房交好的一家人，沈家村众人都很喜欢柳氏。 后来沈棠封了爵，柳氏走到哪里都是人人羡慕尊敬。 但是也从来没有被人行礼过，况且如今给她行礼的还是那些村中向来德高望重的族老。 “不知里正和族老来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侯爷，惠淑人。这如今也快过年了，沈家村以往按照惯例都会祭祖。” 沈里正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在场众人都意会。 以往除夕之日祭祖，都是由村中男丁进入祠堂祭拜。 这样的对规矩不仅仅是沈家村，周围的村子，甚至整个大齐普通村族都是如此。 在他们的宗族观念里面，只有男丁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光宗耀祖。 因此有资格进入族里祭祖的几乎都是男丁，多半是家族中有才的，有前途的男丁，亦或者是地位最高之人。 可是如今沈家村，这要说谁的地位最高，这毫无疑问，自然是沈棠。 更何况，如今柳氏身上也已经有了诰命。 沈棠和柳氏两人虽是女子，但是却是整个沈家村地位最为尊崇的人。 这一回祭祖，沈里正和几位族老正是来请沈棠和柳氏出席并主持的。 “我们是特地来邀请侯爷和惠淑人出席主持今年的祭祖。” 沈里正站在前头，局促开口。 沈棠对于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 对于女子不能参加祭祖，不仅仅是沈家村，整个大齐都是如此。 况且，如今沈家村因为她封侯，母亲封诰命，沈家村众人如今行事也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疏狂，刚好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下沈家村众人。 沈棠点点头，应下此事。 众人见沈棠应下此事，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侯爷，另外还有一件，我们几个商议了，决定重新修订族谱。” 早在沈棠封晋封郡侯的时候，沈里正和村中族老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虽然，沈棠已经上了族谱，但是如今按照沈棠的成就和以后的前途。 沈棠这一页的族谱，单开定了。 如今还有一个柳氏，那样也要单开了。 甚至村中还有族老，想请个读书人，为沈棠写本小传了。 当然了，这本小传，只会在沈家村给沈家后人传阅参考。 回村头几日，众人只觉得还是有些疏离感，但是瞧见沈大山和柳氏还是一样同之前一样随和，众乡邻之间又同之前一样亲亲热热。 沈棠一家人回村，沈家村人人都高兴，毕竟这是他们沈家村人最大的靠山。 但是梁氏在自家小院里面，却很不高兴。 “你瞧瞧你的好女儿，这大过年的回村了，居然也不回家里来看看。我看呐，是好日子过得太逍遥，都忘记你这个爹了。” 这过了年，两个儿子又大了一岁。 她的大儿子也差不多到了要说媳妇的年纪。 梁氏可瞧见了，那白眼狼头上带着簪子，她这辈子都没瞧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这要是拿来，以后给大儿媳妇当聘礼，这多有面子啊。 梁氏不住在嘴里念叨，看着沉默不语闷头劈柴的沈大壮，一股子气就更加没有地方撒。 看着丈夫无动于衷的样子，梁氏骂骂咧咧出门。 朝着沈宅方向走去。 “大丫，你瞧瞧，你这都回来了，都不回家一趟。 是不是沈棠不让你回来？ 你跟娘说，这如今都快过年了，总该让你回来吃个年夜饭吧。” 沈初晴站在深宅门口，看着门外站着，一脸笑意的梁氏，眸色冷漠。 门口，梁氏还自顾自说着： “你哥哥呢，你哥哥怎么没回来。” 梁氏探着头，往里面张望着。 “哥哥还未回来，还在京城。我和哥哥早已经是沈家的长工，年不会回来过了。你回去吧。” 沈初晴看着梁氏眼里掩饰不住的贪婪，冷声拒绝。 梁氏听到沈传宗还在京城，心中一惊。 京城，她都没见过，这沈传宗居然已经去了。 想必在京城中有了更好的活计吧，那岂不是赚到更多的钱了。 梁氏还想打听更多的事情，就被沈初晴开口拒绝了。 “你若是为了关心我和哥哥，那大可不必。我们如今在侯爷这里，可比在家中好多了。 你若是为了钱来，那你回去吧。” 第179章 种棉 梁氏面色很不好看。 这死丫头，怎么讲话这么不讲情面。 察觉到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梁氏还是挤出来几分笑。 “不管你回不回来，我跟你爹都在家里等着你啊。” 说完，不待初晴开口，梁氏转头就走。 如今，这丫头有了沈棠做靠山，她只能顺着来。 梁氏在初晴那里碰了壁，回家看着沈大壮自然一肚子牢骚。 除夕日凌晨，沈家祠堂便已经点上了灯。 沈家村所有的男丁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两岁小童，都站在祠堂外。 今日祭祖开祠堂，不仅仅是开院子这么简单。 开得是祠堂最深处，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 往日里，除了指定专门的人打扫之外，没有大事是不开的。 沈家先祖的牌位摆在最里头的案台上。 香炉烛火一应俱全，两边还摆了两根一米多高，同大腿一般粗细的蜡烛。 这个蜡烛要从除夕夜一直亮到子时到正月初一才行。 沈棠和柳氏穿戴齐整，两人身上穿的皆是朝廷的侯服和诰命服，立在最前头。 往年沈家村祭祖由大族老率先参拜，然后众人再按照辈分年龄一一祭拜。 但是今年却是由沈棠首先参拜，由尊到卑，由长到幼。 沈棠和柳氏上完香以后，众人才开始。 由此也难怪天不亮就要开始参拜，等众人参拜结束，时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沈里正本来想让沈棠念祭语的，但是被沈棠婉拒了。 因此等众人敬拜结束，沈里正站在上首，开始念祭语。 “青山沈氏后裔嗣孙，虔备香楮财帛，三牲素果，不腆凡仪。 稽首而泣，致告于天地神只，日月星辰。 时值除夕，沈氏嗣孙敬拜先祖，彰祖宗之功德，表后世之虔敬，训子孙之孝道。 宗祖之德，和气致祥，耕读传家，风雨飘摇，族风犹存。 谨身节用，敬养父母，上善若水，忍辱负重，延续先脉。” 等到祭祖结束，天已经微微亮。 沈棠和柳氏回到家中，沈清清已经备好了早饭。 母女两人简单用了一点，便回去歇下了。 下午时分，沈棠去了一趟学堂。 早在半个月前，学堂已经放假，如今正是空置的状态。 下午，沈棠约了沈里正和村中族老议事。 沈棠到的时候，众人已经聚在学堂里面了。 “不知道侯爷让我们在这里有什么事情。” “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吧。” 沈棠召集他们确实是有事情商议。 “诸位，沈棠下午召集大家，确实是有事情要同各位商议。 各位也知道因着棉被和棉衣有功，被晋封为侯。如今我同另外三位舍人共同负责棉花的事宜。沈棠是沈家人，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众人愿不愿意一起加入这棉花生意里来。” “棉花从种植，到收棉花，再到去籽晾晒都要不少人，我的棉坊，需要大量的棉花。 沈家村可以种植棉花，卖给我的棉坊。” 沈棠说明来意。 自己如果再考虑到种植棉花，那需要花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她此前已经同另外三家人说过了，棉花种植一事可以外包出去，那自然，她也可以让沈家人参与进来。 沈家村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多余的土地，已经被沈棠承包走了种果树，几乎已经没有多余的田地用来种棉花了。 如果要种棉花，要么就是将部分水田改成棉田，或者再另外购置土地。 沈棠看出众人的犹豫，开口： “这棉花的价格，是粮食的好几倍。” 如今市价粮食是十几文，如果是粮食的好几倍，那起码都是几十文！ 这一斤棉花是几十文，这要是种上几百斤棉花，那可就是最少也有实际量银子啊！ “也不瞒着各位，这棉花种植，低产的，一亩地能种约莫三百斤左右，中产棉田能有五百斤左右，这高产的棉田，一亩地则有接近七八百斤左右。” 沈里正和众人在心中迅速盘算了一遍。 这哪怕种上两亩低产的，一年也有六百来斤，那一年就是几十两银子！ 沈棠有财，是真的带大家一起发。 “过完年以后，我就要回镇上，所以，这件事还请里正和各位族老跟族中叔伯再商量一下。 若是愿意，届时我会将种子拿来。 另外，这棉花，你们若是愿意种，可以带着其他亲友一起。” 沈棠看了看众人。 “愿意种的人家，将田地数量报给里正，连带着亲友的数量一起。 这件事就，麻烦里正叔了。” 沈里正急忙开口， “不麻烦不麻烦。” 这沈棠何止是他们沈氏一族的靠山啊，更是他们的财神爷啊！ 沈棠离开以后，众人迫不及待也纷纷起身离开。 果然，这个新年，众人都在讨论种棉花的事情。 沈棠将此事交给沈里正以后就不再过问。 毕竟，不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 沈里正就是沈棠在沈家村的得力帮手。 果然，自从沈里正将这个消息散出去以后，沈里正家里每日都有人进出。 且不光如此，恰逢新年，沈家村众人走亲访友的众多。 加上如今沈家村出了一个沈棠，往日里同沈家村没什么联系的人家也开始走动。 种棉花一事传播得更加广泛。 更有同柳氏相交好的人家，还特地上门来同柳氏打听消息。 沈里正更是合不拢嘴。 他和族老们将沈棠说一斤棉花是粮食的几倍价格一说，沈家村人人都想去种。 但是种多少就犯了难事。 “要我说，这家中的地，只要留上几亩种着够吃就行了！ 剩余的银子，买作田地用来种棉花。” “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侯爷能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那一定是有她的道理。不然为什么她是侯爷了，咱们还是泥腿子？” “里正，咱们要不合伙，直接去盘块大的。” 沈家村众人自从跟着沈棠种了果树，买了稻种以后，脑子也活络起来了。 沈里正觉得这个方法很是可行。 于是，沈家村众人将手中多余的银钱拢在一处，盘了好些田地，用来种棉花。 初十，沈棠就收到了沈里正的统计数目。 第180章 批发零售 “侯爷，沈家村所有人家都决定种植棉花。只是大家的能力有限，此前家中闲置的地已经种了果树。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用来种棉花。 但是呢，大家伙合计，凑了凑银子，决定去买地来种棉花。” “沈家村一共买了八百多亩地用来种植棉花。” 沈棠看了一眼沈里正递交上来的名单。 沈家村几乎全部人家都出了钱买了地，但是一亩地的价格不便宜，这八百亩地可以说是集齐了众人之力了。 “这八百亩地是咱们沈家村自己的田产，但是有不少亲戚，他们也想种，各村里正也托人来我这里打听种棉花的事情。侯爷，我呢，也就舔着张老脸，来问问，这其他村子有没有机会种棉花。” 沈家村在沈棠的带领下，如今不仅仅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好日子。 周围挨着沈家村的一些人家自然也是眼红。 因着同沈家村相邻，他们也是最早一批种上千金稻的人家。 可是这个年刚开始，沈家村人就到处买地，甚至还买了几百亩地，可以说周围空置的地都叫沈家村的人买完了。 这如何能不叫人好奇呢？ 一打听，原来是沈家村要跟着沈棠种棉花。 而且沈棠也没有刻意隐瞒种棉花的事情。 再说了，周围几个村子，还是皂坊所在的位置。 听到周围几个村子的人也想跟着种棉花，沈棠自然也是愿意的。 沈里正得到沈棠的示意以后，眼角的褶子都深了不少。 八百亩地，不是个小数目。 沈棠也同沈家村人说好，这八百亩地的棉花，等到成熟以后，会统一进行收购，而不是按照每一亩地的归属来折算。 在沈棠承包了周围接村子的田地用来种棉花以后，这个年也就接近尾声。 过完正月十六，这个年也算是过完了。 回到镇上以后，沈棠约了三个合作商来洽谈关于棉花种植的事情。 酒楼包厢里。 “侯爷，你回沈家村的这段时间，恐怕是不知道，镇上好些人家都按捺不住了。” “何止是镇上的，客栈里面也有不少生面孔。有些听口音，还像是京中来的人。” 沈棠听到三人不断说着镇上的事情。 “那周家倒是耐得住性子，但是其他人家可耐不住，早早就来打听了。” ...... 沈棠听了三人的话，心中也有些思量。 看来有些人比她想的还要着急。 如果说此前千斤稻是因为没有传出风声才让那些人沉寂，那因为棉花成为了皇上和封侯，想必其他人都已经忍不住了。 “且先不管，目前我们最重要的还是棉花种植。只有种出了棉花，我们才能纺出棉布、做成棉被。” “侯爷说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侯爷，此前，我已经联系了镇上的一些养蚕人家，有好些人家都愿意种植棉花。但是只愿意种植一部分。” 陶家家主将正月里来陶家商议的那些商户的情况展开来说。 “如今，愿意种植棉花的土地，一共是两万多亩。这两万亩不仅仅是青山镇的数量，还有周围一些商人的愿意种植的数量。” 沈棠点点头，这样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她预计的数量。 毕竟她想的从来不是从富商手里收购棉花，她主要的收购渠道还是老百姓的手里。 这就像是后世的一些直播带货一般，商人从一些农民手里收购来，再高价卖出。 其实受惠的还是商人，棉布价格本就不高，沈棠本来就是想让老百姓受惠。 只是碍于刚刚起步阶段，想要大批量种植出棉花，一定是那些手中有这无数良田的富商手里更为方便。 “侯爷，这么多棉花，我们吃得消吗？” 吴家家主担忧开口。 去年能制作出来，是因为他们种植的棉花其实并不多，但是如果今年算上富商和农户的种植量，那棉坊可就不一定能吃得消了。 “侯爷，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多建几个棉坊。” 不愧是生意人，沈棠心里赞叹。 “这棉坊，我们是一定要建立，如今大齐的棉业才刚刚开始。我们能赚到的最多钱的时候，就是在这几年。” 毕竟，棉花种子很好得到。 想必没过多久，大齐就不止是她沈棠种棉花，织棉布了。 只是得益于，她有这比较先进的纺织工具，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纺织工具没有人能制作出来。 一旦问世，被破译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沈棠的话，让三人面色一凛。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青山镇有着比较独特的位置，水利资源相当发达。 我们可以考虑在青山镇沿建造水利棉场。” 因地制宜，往往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虽然有棉坊，但是我们也要人手。但是这个人手，我今天也就直接跟三位老板讲了。 棉坊优先雇佣的一定是女子，优先紧着家中苦难的妇人。” “这是自然，女子纺纱织布自然是比男子要娴熟。哪怕侯爷不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另外，等棉布生产出来，我们只做批发，不做零售。” 三人被沈棠这话，弄懵了。 “我们只负责生产制作，但是在卖棉布和其他棉花制品上，我们更多的是让其他人帮我去卖。 棉布一匹对外的售价，一定是不会超过三两银子。” 一斤棉花约莫五十文钱，一个工人的月钱约莫是六百文左右。 加上棉坊建造的成本，还有其他一些成本，一匹棉布在头几年的成本起码需要几百文钱。 “因此，一匹布，成色和质量上乘的，从棉坊出去的价格，是二两银子一匹，但是那些从棉坊买走棉布的商人，售卖不得超过三两银子一匹。” “质量一般和不是很好的，价格则会相对低一点。” “棠记的重心在棉花生产上，我们有先进的织布机，因此我们卖的便宜，也有钱赚。但是同行却未必，等他们拥有这样的织布机的时候，整个大齐的棉布大家率先考虑的也是我棠记。” 沈棠的意思很简单，把握制造的质量大关，让其他人去销售。 总要让人有分一杯羹的机会，不然这个路，想必走得也不会顺当。 第181章 三月 沈棠这话，让三人都陷入沉思。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沈棠居然是想着让别人来卖棉布。 毕竟在他们眼中，既然已经制作出成品了，为何不开铺子自己卖。 可是沈棠这话点醒了他们。 只要他们率先打开整个大齐的棉布市场，才能率先掌握棉布市场。 毕竟从开铺子到售卖，也要不少时间。 但是如果卖给一些个布庄布行，不仅能省事省力，也能快速收拢银钱。 不愧是宁安侯！ “侯爷，那如果有人要是问了？” “可以稍微透露一点。” 在场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另外，各位老板的人脉一定比我广，这个棉坊的建立，各位可以请人一起合作。” 毕竟只靠着他们三人就想建立许多作坊肯定不现实。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一同参与，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挑选合适的合作伙伴和管理。 月末，林长史来寻沈棠。 “侯爷，这棉花的事情，我想同侯爷求个恩典。” 沈棠看着林长史。 “这青山镇，是我福地，侯爷是我的贵人。但是侯爷，这沈家村和青山镇是您的故乡，是您的祖籍。 您以后去京城也好，留在镇上也罢。 青山镇才是您可以依靠的。” 林长史看着沈棠，认真说道。 “侯爷既然考虑种棉花，为何不让青山镇参与进来，让镇上的百姓，家中愿意的都可以来种棉花。青山镇上的妇人都可以来织布制衣。 青山镇的百姓本就向着侯爷，侯爷若是惠及青山镇，林某可以保证，至少在青山镇，侯爷说一不二。” 沈棠看着林长史，瞬间明白了。 林长史这是让她将青山镇作为她手中可以依赖的底牌和退路。 古人对祖籍总是有着不一样的归属感，只要沈棠拿捏住青山镇的民心，至少在整个青山镇，沈棠行事会更加方便。 当官的，果然还是不一样。 “侯爷，如今的功绩虽然人人都赞赏敬仰，是大齐的福星。但是朝堂向来不平静，侯爷心中有百姓，但是也要让百姓知道不是？ 青山镇就是最好的出发点。” 林长史浸淫官场多年，说的这些话自然也是肺腑之言。 送走林县令以后，沈棠沉思良久。 将青山镇打造成整个大齐的棉花小镇。 这个念头在沈棠的脑子里突然有了想法。 书房的灯，从漆漆夜色一直亮到了天色微光。 七天后，整个青山镇都沸腾了。 宁安侯要招人在青山镇上建立棉坊。 十几座棉坊！ 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青山镇上有力的青年都去报名了。 先搭建好作坊，再制造织布机，聘请工人。 既然开始做了，干脆就一步到位！ 周家。 “这宁安侯莫不是疯了不成。十几座棉坊，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莫不是，她想让整个青山镇的人都去给她织棉布做棉衣吗？” 周镇雄面色阴沉，沈棠的每个动作都超出他的想象。 周家已经算得上是青山镇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也只有几个作坊，这沈棠一下子要建造十几座作坊。 沈棠看着每日流出去的钱，心疼无比。 青山镇这些作坊的建造，让她将从香皂里面赚来的钱几乎都用在这里面了。 紧接着，又一条公告。 棠记棉坊将收购棉花，欢迎青山镇的百姓种植棉花。且对于青山镇种植的棉花，收购还有更好的政策。 “我二舅妈的三表叔的外甥女的干娘就是沈家村人，听说这棉花价格比粮食高上好几倍呢！” “这要是种上几亩地棉花，那岂不是一年能赚上不少银钱？” “可不是，我们家早在发公告之前，就决定种棉花了。” ...... 整个青山镇，都在热切讨论棉花种植的事情，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 春三月，青山镇开始春种的时候。 边关传来大捷，北狄人派人求和，派使臣出使大齐。 大军开始班师回朝。 柳寻知道这个消息，也辞别沈家众人。 沈婉婉站在码头，哭得眼泪汪汪。 她实在是喜欢这个英姿飒爽的姐姐。 “阿棠，我们京城见！” 沈棠托吴家人将柳寻送回京城。 整个江南，在这个春天都是洋溢着满足和幸福。 千金稻种遍了整个江南。 但是青山镇在春种结束以后，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就是棉花也到了要种植的时间。 整个青山镇有八成的人家愿意种植棉花。 —— 大军在三月准备班师回朝，四月的时候抵达京城。 金銮殿上。 “皇上，此次大捷，全赖天佑我大齐。” “我们能这么短时间内大败北狄，乃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关外今年异常寒冷，北狄人军马折损严重，是为天时，大齐今年种出千斤稻，我边关将士得以饱腹视为地利，宁安侯愿意捐赠那棉被和棉衣视为人和。” 将士们站在大殿上述职。 “北狄使者，已经在来的路上。约莫下个月就会抵达京城。” “好！” 景帝站在上首听着几个将军述职，在描述关外沙场。 “皇上，不知道这棉被和棉花哪里能买到啊？末将行军打仗多年，今年冬，是将士过得最温暖的一年。我军能打败北狄，这棉衣功不可没。 末将恳请皇上，将棉衣普及军中。” “爱卿啊，不是朕不愿意给你这棉衣，实在是这棉衣如今还没有啊。” 这沈棠如今还在江南给朕种棉花呢！ 朕都不知道今年棉花能有多少，这要是全军都普及，那得要多少啊！ “皇上，北狄使者进京，我等可要好好扬我大齐国威，让那北狄人知道我大齐国力强盛。” 武将开口， “定要搓搓那北狄人的锐气！欺负我关外百姓多年，总要付出代价。” “此言差矣，我大齐大国之风，如今北狄已经求和，那就是已经臣服，我们何必在如此羞辱人家。皇上要我说，要让北狄知道我大齐不仅有大国国威，还有大国之风。” 文臣开口反驳。 “再说如今，我们百姓不愁吃，马上又要不愁穿了。何必呢？” 众人在议事，就听见邓公公凑到了景帝身边低语了几句。 第182章 回京 众人只看见景帝在邓公公说完以后，眉眼之间舒展开来。 “皇上，宁安侯来信了。” 沈棠很少给景帝来信，但是每一次来信都至关重要。 也不怪景帝如此高兴。 “还不速速呈上来。” 景帝的态度变换自然没有瞒过殿上其他人。 沈棠的信被打开，景帝的神情从原来的高兴，慢慢的开始紧张起来。 信中说得很简单，沈棠先是汇报了江南春种和棉花种植的状况，随后又浅浅问了一下北狄来使的事情。 关于大军的事情，沈棠却丝毫没有提起。 只是信中有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北狄人的长相也同大齐百姓截然不同，异瞳异色。 沈棠知道大齐的国力在自己种出千金稻和棉花以后，将会获得巨大的提升。 但是这不是大齐就该彰显所谓的大国气度，要给北狄粮食等资源的理由。 纵观大齐上下历史，打了胜仗，对方求和，大齐出资源。 打了败仗，大齐求和，更是出不少资源。 就像是这回，明明大齐才是胜方，但是许多朝臣都习惯了，只要对方认错，就可以被原谅这种事情。 沈棠来信就是觉得这个行为，她不认可。 景帝本就不愿意，在看了沈棠的信件以后，更是觉得不应该。 “各位爱卿，宁安侯来信，不知各位想不想知道信中宁安侯是如何说的？” 众朝臣听见景帝坐在龙椅上开口问。 大将军迅速开口： “皇上，不知道宁安侯信中说了什么?” 宁安侯对于边关将士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的大恩人，更是这样战争胜利的关键。 不管其他人如果看待沈棠，但是至少在他们这些边关武将的眼里，沈棠一定是于江山社稷有功之人，于他们有大恩之人。 “宁安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是来求和的，那就要看看对方的诚意。” “皇上，宁安侯所言不无道理。北狄若是不愿意，那咱们就再跟他们打呗！” “可不是，咱们可要好好从北狄人手里弄些好东西来！” 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 “皇上，大齐泱泱大国，要是让周围其他小国知道，我们对待求和，是这样态度，难免有损大齐的风度。” “是啊，皇上，大齐还是要以德服人，感化他人。我们若是善待北狄，自然他们就认为我大齐又容人雅量。” 说这些话的，无一不是迂腐的文人。 “雅量雅量，你们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人，有本事你们去边关杀敌去！” “边关那些被北狄人杀了的百姓不是我们百姓吗？” “雅量能换回这么多流离失所百姓的吗？” ...... 文臣武将，在朝堂上向来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如今打了胜仗，武将的气焰嚣张，文臣自然是想要在气焰上打压一番。 眼看两方又要争吵，景帝缓缓开口。 “众卿家莫急，宁安侯还说，这要是对北狄优待也有法子。” 景帝环顾众臣，果然两方面色都有些紧张。 “沈爱卿说，大齐连年征战，国库不丰。提倡谁主张，谁支持的说法。 通俗地来讲就是，谁提起善待北狄人，这个善待的银钱就由谁出。” 景帝看着支持的人面色一变，又迅速说了一句。 “朕觉得宁安侯说得十分在理。各位爱卿都是肱骨之臣，不妨来说说看，愿意出资多少。让户部算算，朕一定好好嘉奖各位。” 果然，这话一出，请求善待的礼部众人，个个偃旗息鼓。 武将们更是热情高涨，步步紧逼。 北狄使臣还不知道，迎接他们的不同于之前的热情，而是诸多的赔偿。 出使大齐的正是北狄王最为疼爱的小儿子科达。 “我们主动求和，想必大齐更为高兴，想必我们提出的请求，大齐一定会满足。” “王子说的是，大齐此前就想同我北狄议和，如今我们主动，想必给的补偿一定更多。” “听说如今大齐的百姓人人都不缺粮食，既然如此，不如从此以后，让大齐年年给我们送粮食。 还有听说那个棉花，也是，以后年年给我们送来。” “王子说的是。” 毕竟大齐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但凡议和的部落和小国，哪个不是盆满钵满的回去。 北狄王有意想让科达做下一任接班人，所以让科达一同出使大齐。 “还有多少时间到京城？ “快了，还有几天就可以抵达京城。” ...... 且说柳文东在接到自己妻子的信件的时候正是大齐同北狄打的白热化阶段。 从妻子的信件上来说，宁安侯的长相同儿子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虽然世间相似之人有很多，但是这么多年柳文东苦寻妹妹没有结果，突然有了相似之人，如何能叫他不激动。 虽然宁安侯年岁小，但是总要先见见不是？ “爹，哥哥你们回来了？” 柳寻看见柳文东和柳恒，很是高兴。 柳文东看着这个女儿，心里也很是欣慰。 不枉他将女儿和妻子留在京城，终究是有了几分女儿家的样子。 父子两人好好梳洗修整一番以后，柳氏为两人接风洗尘。 “爹爹，快给我说说这个战事如何！” 柳文东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女儿，自然是愿意说： “这北狄人向来阴狠狡诈...... 今年冬日，这要不是那棉被和棉袄，我们还不一定能赢呢。” “爹爹，你也觉得宁安侯厉害是吗！” 柳文东点点头，柳恒开口： “妹妹，如今整个边关都传遍了宁安侯的事迹，不少将士还想见见宁安侯呢！” 柳寻听到自己最敬爱的父亲也认可沈棠，心中自然高兴。 “你这丫头，宁安侯厉害，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老爷，这件事，也是我的疏忽，忘记同你讲，也是怕你担心。阿寻如今同宁安侯可算是好友，这丫头啊，还跟着宁安侯去了江南，只比你们早回来几日呢！” 柳寻一脸骄傲。 柳文东看着女儿一脸得意的样子，视线同柳夫人对上。 不愧是多年夫妻，瞬间就想到了一块儿。 “寻儿，不如同我们说说这江南？也说说这宁安侯家人如果，能教养出宁安侯这样的人，想必家中一定不俗吧。” 第183章 柳家下江南 “爹，你有所不知，沈棠她们家中人口无比简单。 沈伯父和伯母只有沈棠一个女儿。伯父和伯母两人都是很随和之人。” 柳寻同几人说着，忽然一拍脑袋。 “娘，你恐怕不知道吧，沈伯母如今已有诰命。” 这件事，柳夫人还真的是不知道。 毕竟当初沈棠是带着额外一封圣旨走的，因此朝中众人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 “沈伯母被封了三品惠淑人呢，说来也是巧了，咱们跟沈伯母还是本家呢。” 柳寻这话一出，柳文东和柳夫人脸色一变。 妻子说宁安侯长得同自己相似，而宁安侯的母亲跟自己又同出本家。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寻儿，你可知道，那惠淑人叫什么名字？” 柳文东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小心开口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沈伯母叫柳慧，我听阿棠说，沈伯母的封号想必也是皇上给的恩典。” 柳文东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他妹妹名字也有个慧字。 世间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柳文东听完女儿所说，心中已经信了九成。 果然柳夫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也一个咯噔。 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柳文东这些年一直托人在寻找妹妹，但是柳寻和柳恒兄妹两人只知道在找人，并不知道这个丢失的姑姑的名字。 毕竟在柳文东眼里，孩子们还小，而且说了，孩子们也没有途径和能力能找人。 可实在是没想到，居然让女儿碰到了。 察觉到父母的异样，柳寻询问一番，但是这件事兹事体大。 在没有见到惠淑人和宁安侯之前，谁都不能说。 因此被夫妻二人扯开别的话题带过了。 夜里。 “夫人，阿寻说的这件事，你觉得有几分是真的？那宁安侯当真与我和恒儿相似？” 柳文东激动得睡不着，这个消息比他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柳夫人也是激动不已，这事情要是真的话，他们一家同宁安侯一家可就是亲戚了。 “这还能有假，我在见到宁安侯的时候就觉得她面善。不然也不会写信与你，而且，阿寻去赴宴回来就同我说，她觉得宁安侯面善。我拿这件事框你不成？” “如今朝廷封赏还未下来，索性我官位不高。等封赏下来以后，我告个假，我们亲自去江南一趟。” 柳文东巴不得朝廷的封赏明日就下来。 柳夫人也点点头。 这江南是一定要去的，哪怕最后的结果万一不尽人意，但是如果能同宁安侯一家交好也是不错的。 三日后，犒赏三军，论功行赏。 柳文东一早便上朝去了。 从五品的偏将，如今成了五品的定远将军。 柳文东同上司告假，说要带着夫人去江南散心。 急急忙忙就收拾了行李连夜直奔京都码头。 —— 四月的江南已经满是春色。 柳文东一行人在十多日后抵达青山镇。 最不理解的是柳寻，早知道爹爹和娘会来江南，她就不着急回京城了。 而且，柳文东和柳夫人说的是，为了感谢宁安侯一家对柳寻的照顾特地上门来拜访感谢的。 柳寻：我不愧是爹娘的宝贝女儿，在爹娘心里居然如此重要。 “爹，娘，我来给你们带路！” 柳寻走在前头，她认得沈棠家在何处。 “这不是柳小姐吗？不是回京城了，怎么又回来了？” 吴家的船运在码头，对沈棠身边的人自然是熟悉。 这个柳小姐，还是他们亲自送去京城的，怎么不过月余就又回来了。 因此，柳寻一行人还未到沈家的时候，沈棠就接到消息了。 柳寻站在沈宅门口，熟练了敲了敲门。 跟在女儿身后的柳文东则紧张得不行，明明还没见到过柳氏，但是心中却万分紧张。 明明没有来过江南，却觉得近乡情怯。 “嬷嬷！” “柳小姐。” 等到几人被迎进沈家的时候，柳文东见到沈棠到时候，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少女端坐上首，年纪轻轻，但是已经有了几分高位者的威压。 但是让柳文东觉得激动的是少女眉眼。 像，实在是太像了！ 像极了当年妹妹小时候的样子。 时隔十多年，记忆里妹妹模糊的脸，在看见沈棠的瞬间，突然无比清晰的起来。 只是当时的妹妹，没有像沈棠这么健康。 “见过宁安侯。” 柳文东压下心头的激动，颤抖地行了一个礼。 对于柳家举家来江南这件事，沈棠也有些疑惑。 要不是吴家的人来通知说在码头见到了柳寻，她还真的不敢相信。 只是这柳将军看着一身正气，但是怎么感觉怪怪的，她有这么凶吗？ 怎么瞧着都快哭了样子啊。 “小女这段时间，多有叨扰，臣是特地来当面致谢的。” “柳将军客气了，我同阿寻一见如故，如今更是知己。” 对于朋友的父母，沈棠还是很给面子的。 “将军和夫人一路劳顿，如今还没有歇息的地方吧。不如就在府中住下吧。” 来者是客，沈棠还是出声邀请。 “好啊，那就多谢侯爷了。” 柳文东正发愁如何开口，就听见沈棠的邀请。 毕竟要是一进门就说想见见人家母亲，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在沈家住上几天，一定是有机会能见到妹妹的。 柳文东在见到沈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认定了沈棠的母亲一定是他的妹妹，沈棠一定是他的外甥女！ 倒是柳寻听见柳文东居然应下来有些奇怪。 就这么答应下来了？ 也不觉得难为情吗？ 不是从小教她做人要有距离感吗？ “将军和夫人远道而来，不如先歇息，今晚在家中为几位接风洗尘如何。” 沈棠将此事定下。 只是最近棉坊事情比较多，柳氏去帮沈清清去了。 本来她也在棉坊里，听到有人来传话，才回来的。 既然家中来了客人，那还是要请长辈回来才是。 “去棉坊将老爷和夫人姑太太都请回来吧，就说家中有贵客来访。” 手下人得了吩咐，往棉坊赶去。 接到消息的沈家长辈，交代好事情以后，匆匆赶回家。 第184章 沈柳两家会面 柳氏几人进来的时候，率先瞧见的是柳寻。 “伯父伯母，清姑姑！” 柳寻来沈家时间虽然不久，但是沈家众人都很喜欢这个性格率真，又有一手好本领的姑娘。 而且听说对方还是将军的女儿，更是对她好的不得了。 虽然大齐文臣地位略高于武将，可是武将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却比文臣高许多。 毕竟在老百姓眼中，文官做什么他们管不着，但是武将却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柳文东在柳氏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 兄妹两个长相相似，虽然柳氏在沈家村这么多年的操劳让她比柳夫人瞧着苍老了不少。 可是柳文东同样在关外饱受风沙，容颜也不似同龄人那般，比之要苍老许多。 想起爹娘临终之前的交代，也想起当初妹妹和家里人失散的时候才十来岁。 柳文东在来江南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 沈家也是这两年出了沈棠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 也听说沈棠痴傻了近十年。 一个弱女子，没有任何人撑腰，嫁给了沈大山，生下来的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还是个痴傻的。 不敢想妹妹这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柳文东看着柳氏眼眶通红，倒是让沈大山河柳氏几人吓了一跳。 这是他们哪里招待不周吗？ 这不是将军吗，怎么还会哭呢。 早在下人来通传说是柳寻的父母来江南的时候，沈大山几人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毕竟沈棠早在柳寻来家中的时候就说她是将军的女儿。 “见过惠淑人。” 柳文东领着妻子上前给柳氏行礼，柳氏吓了一大跳。 淑人品级为三品，比他一个五品的将军要高。 因此柳文东给柳氏行礼也无可厚非。 而刘文东给柳氏行礼无外乎就想着凑近点瞧瞧妹妹。 “将军客气，来了沈家就是客人，实在不必如此。” 别说一个将军给自己行礼，哪怕是之前的林长史给自己行礼，柳氏都浑身不在。 因此出门在外，她也不习惯让人叫自己的诰命名称。 “我瞧大人面善的紧，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柳氏想来是个直爽性子，柳文东站在她面前，她只觉得这个将军实在是让人觉得亲近和熟悉。 这句话，让柳文东更是觉得血脉亲情的奇妙。 本来已经压下去的酸涩，在这一刻又热了眼眶。 “我见淑人也很少是亲切，说不准，许是我们多年之前就见过。” “我很是喜欢阿寻这个孩子，我见她也觉得亲切。如今你们来了，就当是自己家。 今晚我亲自下厨，给各位接风洗尘。” 柳氏笑着说。 沈棠站在边上看着柳文东失态的样子，只觉得奇怪。 柳文东可是驻守边关多年的武将，怎么会如此神态。 好像是一进沈家门就出现了异样。 莫不是柳家人存了什么秘密？ 但是看柳寻的模样，却还是同从前一样，并无半分异样。 柳夫人在瞧见丈夫和柳氏的长相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事情大致上应该不会出错。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柳氏好像见到丈夫只是觉得亲切，并没有往别处想。 难道真的是他们想岔了，惠淑人其实是有家人的？ 毕竟女儿只是说了惠淑人的名字而已，并不了解柳氏的家中情况。 柳夫人热切地拉着柳氏说话。 果然，凑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永远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法。 柳夫人在嫁给柳文东刚开始的那几年也是需要做些简单的家务活的。 柳夫人一边帮柳氏摘菜一边开口： “夫人前些年的日子不好过吧？” 柳氏笑了笑： “哪有什么好过不好过的，也都过来了。要说最不好过的日子，早就过来了。” 柳夫人不动声色： “这倒也是，大家同为女子，侯爷早些年的事情我也知道，最苦的还是咱们女人啊。” 这点柳氏倒是认同。 当年沈老太对她生了个女儿不满意，后来沈棠坏了脑子，就更加不满，还怂恿沈大山休妻再娶。 “那夫人的娘家想必一定会给夫人撑腰的吧。” 柳氏虽然如今已经是淑人了，但是论后宅手段和能力还是远远不如柳夫人。 “我哪有什么娘家人啊。小的时候就遭了灾，跟家里人走散了。 一路颠沛流离，飘泊不定。好在沈家村都是好心人多，收留我和其他几个外乡来的人。 这才活了下来。” 对上了！ 柳夫人心里窃喜。 “那如今日子也好起来，淑人又有宁安侯这样出息的女儿，怎么不让侯爷帮忙找找家人呢。” 柳夫人好奇问。 “棠棠本就是女子，行事已经比男子艰难许多。寻亲这件事早些年我还有想法，也曾暗中托人打听过，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也就歇了心思，索性我现在也还不算年老，过些年在找吧。” 柳夫人提起亲人，柳氏眉间拢上了一抹阴郁。 怎么会不想念亲人，她这么多年日思夜想。 但是人海茫茫又去哪里找呢？ “淑人不妨同我说说，虽然我家老爷只是个五品官，但是好在为人慷慨热情，在营中也有不少朋友。淑人可以将亲人同我家老爷说说，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况且，淑人你有所不知，我们家老爷也在寻人呢。寻一个也是寻，寻两个也是寻。” 柳氏听到柳夫人说这话，心头微动。 “将军也在找人吗？莫不是夫人你想帮我，故意说这话诳我呢。” 柳氏有些不信。 如今女儿已经身处高位，她不得不防备起来，虽然说着将军一家瞧着十分可亲。 但是谨慎一点总是没错。 “我们将军啊，有一个妹妹，小的时候跟家里人走散了。这么多年，将军一直托人在寻找呢。 淑人别不信，这事情在整个军营都人人皆知。” “将军府下人没看好人吗？” “那可不是，我们老爷这个将军做的也是不容易。我当初嫁给他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呢。不仅是个穷小子，我公爹和婆婆两人身子也不好。” “从一介白身到将军，将军实在是有本事。” “是啊，这么多年，老爷的俸禄朝廷发的军饷，一半都用来寻人了。 阿寻的名字也就是这么来的。” “将军实在是有情有义，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 这厢柳夫人在同柳氏说话，另一边柳文正也拉着沈大山在了解柳氏这些年的情况。 第185章 兄妹相认 沈大山如今在柳文东眼里，可不是什么侯爷的父亲，淑人的丈夫。 在柳文东眼里，沈大山就是他的妹夫。 当哥哥地看妹夫，自然是有诸多不顺。 “沈老弟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啊。” 沈大山笑了笑，算是默认。 女儿出息，妻子也有了诰命，一家人再也不用过以前地里抛食的日子。 可不就是好起来了。 “沈老弟也是好福气啊，惠淑人如今已经是三品淑人了，居然还许多事情亲力亲为。” “慧娘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的，也是我对不住她。当初娶她的时候说了让她不受苦，到底还是跟着我委屈了这么多年。” 沈大山视线转向厨房方向。 “沈老弟，你说惠淑人叫什么名字？” 柳文东大惊，神色不可思议。 “我夫人跟将军是本家，单名一个慧字。” “可是，秀外慧中的慧？” 柳文东话语颤抖。 “正是，将军如何得知?” 沈大山也奇怪，同音的字有很多，将军是如何猜到的。 结果一回头，对上的是泪流满面的柳文东。 “沈老弟，我问你，令夫人，可是十多岁孤身一人到了你们沈家村的？周围是不是没有一个亲人，令夫人是不是当年糟了水患才......” 说到这里，柳文东哽咽。 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他说不出口，是不是当初你们看她孤身一人觉得她好欺负。 是不是这些年她没有娘家做底气，许多事情打碎门牙往肚子咽，委屈无人诉说，只因为她身边没有亲人给她撑腰。 是不是...... 柳文东不敢说，也不敢继续想。 沈大山大惊失色。 “将军，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我走失多年的亲妹妹啊。是我苦寻十多年都没有消息的妹妹，是我爹娘临终之前都没能找到的女儿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你说什么！” 门口传来柳氏震惊的声音，和柳夫人震惊的神色。 柳文东透过模糊的泪眼，将柳氏的面容同记忆里那个坚韧又温柔的妹妹重叠在一起，低低唤了一声： “小慧，我是哥哥啊。” “你小时候淘气，喜欢爬树，不小心将院中还未成熟的枣子打落下来，你怕被爹娘发现，说是我做的。 你喜欢研究吃食，让娘教你做饭。后来家中的饭都是你在张罗。 哥哥还答应你，等你及笄要亲自猎一件狐狸皮给你做大衣，只是天意弄人，哥哥没能看着你及笄......” 柳氏如遭雷击。 那些被沈家村十几年来平静生活埋藏起来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那些原本她以为都要被她忘记了的事情越来越清晰。 那些在当年逃难日子支撑她一路走来的记忆在这一刻化作委屈 “哥哥，你是哥哥。” 柳文东说的这些事，柳氏都记起来。 她不是江南人，她是北方人。 北方女子多豪爽，她小时候就跟个男孩子一般。后来家里遭了灾，同家里人走散了，几经辗转，身上的性子也在这么多年的瓢泼和劳作中被渐渐磨平。 只是偶尔身上带着的爽朗，让她同江南温婉的女子不一样。 “这些年，为什么不来找我啊。我一个人等了你们好久啊，天都黑了，都没找你们。 我一个人受冻挨饿，还挨打，要不是沈家村当初收留我......” 柳氏早就泪如雨下，伏在沈大山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沈棠几人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的是哭作一团的众人。 四个长辈眼眶通红，柳氏还在流泪。 这—— 这是怎么了，就一会子功夫就这样了。 “阿寻阿恒，快来，见过你姑姑。” “棠棠，这是你舅舅。” 沈棠几人呆愣在原地。 这是趁着他们不在，直接原地结拜了？ 但是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她娘哭得都在打嗝了。 许是瞧见小辈来了，几人的情绪稍稍收敛。 情绪稍微稳定一点的柳夫人将事情原委讲与众人听。 一盏茶后。 “娘，你是说柳将军是我舅舅？是你走散了的哥哥？” 沈棠也有些不可思议。 她相信世界小，但是这世界小成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 “伯母变成姑姑了，阿棠，那你岂不是我的表妹了？” 柳文东平复好心情，看着妹妹和沈棠几人，面露愧疚。 “其实这件事，还是多亏了棠棠，我可以这么喊你吗？” 沈棠点点头，柳文东继续开口。 “事情还要从棠棠进京同阿寻认识开始。是夫人觉得棠棠同我长得像，给我来信，我才知道。 因此大军班师回朝，朝廷封赏以后，我就告假下了江南。想来亲眼看看同我相似之人。” 柳文东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我拖了无数人寻找，都没有结果，这如今好不容易有眉目了，自然是不肯错过。” 况且，是最熟悉自己的枕边人说像自己，那就更要引起重视了。 “其实，见到棠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认定了。她长得实在是太像妹妹了，尤其是眉眼。” 柳家人的眉眼长得都极为相似，除了柳寻，她的长相更多是随了柳夫人。 “都说外甥肖舅，这是正常。” “后来，又见到了妹妹你。我就已经敢肯定，但是又不敢贸然开口。所以只能来跟大山先打听一下，毕竟世间相似之人也有，万一不是，倒也平白惹人伤心。” 柳氏也笑着开口： “难怪我一瞧见哥哥，就觉得十分面善。” 一个问是不是见过，一个答可能见过。 亲兄妹自然是见过的，只是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间隔了十几年的光阴。 “哥哥，爹娘他们——” “爹娘的身子亏得厉害，哪怕后来我挣了家业，也补不回来了。几年前就已经——” 柳文东说到这里，停住不再开口。 “是我不好，没能尽孝，呜呜呜——” 想起记忆中的爹娘，柳氏哭出声来。 没有找到亲人的时候，总觉得亲人只是没有找到，但是也抱着他们还好好生活的想法。 可是十几年缺失的陪伴，终究是一场不可弥补的遗憾。 第186章 往事 “爹娘并没有怪你，只是一直放心不下你。担心你在外受苦，所以哪怕临终之际也嘱咐我不要停止寻找你。” 柳文东的声音低落。 柳氏听到这里，喉咙呜咽声清晰。 沈清清和柳氏坐在一旁默默擦拭眼泪。 “娘，如今你跟舅舅相认，想必外祖父和外祖母泉下有知也会高兴。 今日舅舅和娘兄妹相认是件好事，娘，不哭了，免得坏了眼睛。 这些日子咱们一家人好好团聚，等过些日子，咱们就去京城。” 去祭拜一下外祖父和外祖母。 这句话沈棠没有说出来，怕引得柳氏再伤心。 下午经历了这番，柳氏自然是没有精力操持家宴，只能辛苦厨娘。 柳氏等人重新梳洗一番以后聚在屋子里说话。 柳文东多年夙愿一朝得了，等回过神来，自然是浑身舒畅。 再看柳氏，更是喜不自胜，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女子立世本就艰难，更何况这么多年都只有她一人。 当初流落到沈家村，她一个年轻姑娘，帮着全村人干活，砍树伐木，修桥铺路，男人能干的活她也能干，女人能干的活，她也要做。 为的就是活下来，有朝一日能跟家人团聚。 嫁给沈大山以后，面对沈老太的刁难，柳氏也不敢还嘴，只能默默承受。 因为她只有一人，不像王氏受了委屈还有娘家可以依靠。 没人知道，她其实很羡慕王氏。 所以沈棠出生后，哪怕后来坏了脑子，沈老太还威胁她将女儿丢到山上，不然就要被赶出沈家，她也不曾放弃。 柳氏知道自己孤身一人的感受。 自己已经吃过这样的苦了，女儿哪怕痴傻，她也不愿意。 “当初走散了以后，我以为你会一路北上，因此爹娘带着我，一路往北走。” 柳文东说起当年的事情。 十多年前，家乡遭了灾，只能逃荒。 柳家决定举家向北迁徙，结果柳氏同他们走散以后，他们以为柳氏会往北走。 因此，柳家人一边一路北上，一边不断寻找人。 殊不知柳氏当时年纪小，也没去过太远的地方，居然一路往南走了。 至此，天南海北。 所以任凭柳文东这些年耗费银钱人力，都探听不到柳氏的消息。 “后来，爹娘就带着我在北地安定下来，又过了几年，军中招人，我就去参军了。 再后来，一步步就到了现在。” 柳文东捧着茶杯，众人围坐一圈，听他诉说北地的事情。 柳氏心头泛酸，毕竟当初自己一度埋怨家里人为何不来寻她。 原来，这些年，家里人一直没有放弃过她。 “想必这也是天意。” 柳夫人喟叹一声。 “说起来，舅舅能和我娘相认团聚还是多亏了舅母呢。” 沈棠看见柳夫人喟叹，打趣开口。 柳夫人红了脸，想当初她居然首先怀疑的是丈夫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沈棠对这个舅母印象很好。 毕竟就冲柳文东十几年不断用本就不丰厚的俸禄养家，还要掏出一半用来寻人上，柳夫人就是一个心地极好的女子。 “这些年也委屈嫂子了。” 柳氏看着柳夫人，满眼赤诚。 柳夫人难为情地攥了攥帕子。 当初她确实是不满柳文东的行文，但是后来也就看开了。 当初本就喜欢的是柳文东的赤诚，况且，这些年柳文东自知亏钱家中，因此也经常打猎，家中攒了不少他寄来的皮子。 届时到了京城里，挑两张皮子给外甥女儿做两件斗篷。 柳夫人如是想。 “不过，妹妹，要不是夫人认出了棠棠，我们可是想都不敢想你是她的母亲。” 柳文东看着靠在柳氏身边的沈棠，目光露出自豪。 谁能想到，给边关将士们捐了棉被和棉衣的人是自己外甥女呢。 谁又能想到他柳文东，居然是宁安侯的舅舅呢。 虽然柳文东为人正直，也不会靠着裙带关系上位获利。 可是这个消息和关系，莫名就让他感觉到心情舒畅。 已经能想到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军中的老伙计们，对方惊掉下巴的样子了。 厨娘的动作很快，整个沈家也知道了这京城来的柳将军居然是自家夫人的兄长。 这一顿饭不仅仅是接风洗尘，更是两家人认亲的仪式。 两家人分坐两边，柳文东非要拉着沈大山喝酒。 军中出身，自然酒量好得很，岂是沈大山能比的，没几杯酒下肚，沈大山已经是眼神迷离，被人搀着下了席。 等沈大山走后，柳文东凑到柳氏身边，压低声音开口。 “妹妹，沈大山这些年待你不好，你只管跟哥哥说，哥哥给你撑腰。 大不了，咱们带着棠棠和离，哥哥为你介绍几个军中威武的将士.” 柳夫人听到这里，也意识到丈夫也是有了几分醉意，急忙拉着柳文东。 “你这是胡说什么呢，我瞧着妹夫这个人老实本分，虽然话语不多却也体贴，你们军中那些个大老粗，还是省省吧。” 说着又对着柳氏开口： “妹妹莫介意，你哥哥他这是高兴。唯恐你过得不好。” 柳氏点点头。 她都知道，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高兴。 终于有人给她撑腰，成为她的底气了，而且哥哥居然还是个将军。 “对了妹妹，我思来想去。听你说当年也是流落到沈家村，得了沈家村的搭救。如果我们已经找到了你，无论如何应该去谢谢当年救了你的人。 而且，也应该去你家拜访一下长辈。” 知恩图报，是他们应该做的。 去沈家也正好瞧瞧，这些年妹妹都过的什么日子。 柳氏点点头。 沈棠则被柳寻和沈婉婉缠着。 “阿棠，你我如今可是真姐妹了！亏我之前还想着同你结拜姐妹。” “阿姐，你快说，你如今最喜欢谁，跟谁最好！” 沈婉婉本来也很喜欢柳寻，可是突然对方一下就从阿姐的朋友变成了阿姐的姐姐，她有点慌了。 她不是阿姐唯一的姐妹了！ “小丫头，阿棠自然跟我最要好了。” 柳寻起了逗弄沈婉婉的心思。 果然沈婉婉被柳寻说的，一双眼睛雾蒙蒙。 “你逗她做什么？” 沈棠嗔了一眼柳寻。 “婉婉是阿姐唯一的妹妹，阿寻是我唯一的姐姐，我同你们一样好。” 第187章 娘家撑腰 柳夫人带着丈夫的意思，采买了不少东西，都是为去沈家村做准备。 几辆马车停在沈家村门口。 柳文东虽然身穿便服，但是也盖不住这么多年武将独有的煞气和威武。 尤其是他站在柳氏边上。 兄妹两人眉眼几乎如出一辙，更不论边上还站着一个同两人相似的沈棠。 一行人往村里走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慧娘啊，这是哪里来的贵客啊，要不上我家先喝点水？” 桂花婶还留在沈家村，看见柳氏也很高兴。 他们搬回镇上，沈宅自然也是空置了。 “这是我哥哥。” 柳氏站在柳文东身边，笑着开着。 “哥哥！你说这是你哥哥！你找到你家人啦？” 桂花婶惊呼。 她同柳氏交好，自然是知道柳氏一些事情的。 “好，找到了就好！我看你哥哥瞧着就是个有本事的人！” 桂花婶打量了一番柳文东，发现果然同柳氏长得相像。 本来她还有一丝猜想，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觉得沈棠如今官至高位，以为会是个骗子。 但是看到柳文东和柳恒的模样的时候，瞬间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多时，柳氏找到了家人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沈家村。 众人纷纷好奇，尤其是一些婶子。 此时，柳氏正在沈里正家中。 “这使不得，使不得！” “里正，你就拿着吧。当初若不是沈家村愿意收留我，我哪有今日。” 柳氏说的是实话，当时落难到沈家村，只有当时的老里正，也就是如今里正的父亲，愿意收留她们那几个无家可归的人。 更别说当时的沈家村是周围几个最小的村子。 沈家村更这周围村子里最晚定居在此的。 老里正看见当年逃难的柳氏他们，就想起当初的先祖。 因此好心收留了柳氏等人。 这些年，这些人在村里落户，有的像柳氏一样嫁给了村中人，也有的娶了村里的姑娘。 早就成了一家人。 “里正，你就拿着吧，不然我娘可睡不着。” 沈里正又听说柳氏的哥哥居然是个武将，更是惶恐，觉得这个礼不该收。 几人在沈里正家坐了不少时间。 前脚刚出来，后脚柳氏的哥哥是当朝将军这个消息更是迅速散播开来。 等走完村中其他人家，柳氏带着柳文东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院子不算小，瞧着本来应该是一户人家，只是中间不知道为何砌了一道墙。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沈家之前的老宅。 如今他们正是站在沈家二房门口。 沈桃花听见有人敲门，甩了甩手中的水。 “你们，你们找谁。”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高大威猛，身边站着的应该是他的夫人，瞧着温和。 “桃花。” 看着从两人身后走出来的沈棠和柳氏，沈桃花面色一白。 居然是大房一家。 沈老太带着王氏看着挤满的人，面色不悦。 “柳氏，虽然大房二房断了亲，但是我可还是你的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带着外人这是要打上门来吗？” 实在是柳文东的身材太魁梧了，让人见了就觉得不好惹。 王氏最近才带着女儿忙完农耕没多久，这几日正在家中偷懒，自然是不知道今日村中的消息。 “娘，你误会了。这是慧娘哥哥，柳将军和他的家人。” “你还有脸叫我娘，我可没你这样的孝子。将军？什么将军？” 沈老太听见沈大山出声似乎要解释，马上开口打断。 王氏在听到沈大山说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是柳氏大的哥哥的时候，不禁心头一紧。 想起她这些年跟沈老太的一些作为，不禁喉头一紧。 柳氏不会是带着人上门来找她麻烦来了吧。 她现在先认错应该没有问题吧，脑子一转，王氏的手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大嫂啊，这些年我日子过得也苦啊。你也知道娘这个人，家里的钱都捏在她手上。弟妹我没有别的坏心眼，就是小气贪财，这才被这老太婆迷了眼。 是她让你冬天去河边洗衣服，也是她让棠棠把衣服给阿文穿的。 我要是不跟着她一起骂你，我也没有好日子过。 我知道我帮着她对你做的事情实在是过分，但是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啊。 如今大河和阿文还在服苦役，我这日子过得更加难了啊。” 沈老太听见王氏这话，瞪大了眼睛。 “老二媳妇，你胡说什么东西！” 声音里带着莫名的紧张。 王氏是真的怕了，丈夫和儿子如今都没回来，好不容易过了一年，再等上几年就回来了。 她可不能让这老太婆坏了事情。 想着，王氏一股脑地把这些年的事情都交代了。 包括但不限于冬日里背着沈老太去赶集，每天只给沈棠吃一顿饭，家务活都要柳氏做，甚至王氏还说沈老太甚至在沈棠小的时候把沈棠丢在山上过。 是沈棠运气好，遇到了隔壁村的人，才将人送了回来。 沈棠也没想到，他们什么都没做，王氏就已经将这些事情交代明白了。 柳文东听得更是睚眦欲裂。 他爹娘小时候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的妹妹，居然在沈家被如此对待。 多年征战沙场气势突然迸发，王氏和沈老太被这突然来的煞气吓一跳。 王氏更是痛哭流涕，倒豆子似的都说了出来。 “你说我，那你呢，你不是还想着让你那宝贝儿吃绝户，霸占大房一家的家产，你就没有一点坏心思吗？” 沈老太也及时反驳。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浓郁。 “你们居然敢如此对待我妹妹！” 一掌下去，院子的石桌四分五裂，王氏和沈老太吓得一动不敢动。 “大嫂，我知道错了，求你看着我们多年做妯娌的份上......” 柳氏看着眼前的王氏和沈老太，心中有了快意。 沈棠出息的时候，她虽然高兴，但是沈家人还是不断作死。 但是如今站在柳文东边上，两人居然这幅模样，实在是让她觉得心头隐隐有快意。 毕竟沈棠说到底，从亲缘上还是沈老太的孙女，但是柳家人可不是。 尽管王氏和沈老太一副凄惨的模样，但是沈桃花的视线早就被跟在柳文东夫妇身后的俊俏少年吸引住了目光。 第188章 沈家村小住 柳文东自从儿子出生以后，就对他有要求。 若是当年自己足够强大，妹妹也不至于跟他失散。 所以柳恒自小就在军营长大，说来也是柳家人的样貌出色。 在军中多年，虽然皮肤比那些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黑上一些，但是身上的凌然正气确实他们比拟不了。 当初朱毅等人来沈家村的时候，有不少姑娘动过心思。 沈桃也在其中，但是彼时沈桃忙着帮王氏做家务，根本没有时间凑到他们面前。 可是柳恒不一样，这是柳氏的哥哥，说起来，也是她的表哥。 像朱毅那样的侯门世子，她没有机会。 但是柳家这样的人家，机会可就大多了。 沈桃眼神不断地在柳恒身上徘徊。 身处边关多年，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柳恒自然是察觉到了沈桃灼热的视线。 柳恒对上沈桃的目光，微微皱眉。 这江南女子怎么比边关的姑娘还要大胆。 沈桃见柳恒转头看向她，更是心中激荡。 他看向她了，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对她有好感呢。 想到此处，沈桃不禁微微一笑，含蓄地低下了头。 这个动作是她照了许多回镜子发现的，这是她最漂亮的角度。 可是，沈桃早就忘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帮着家中养鸡喂鸭，拔草种田，砍柴割草，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在家事事不做的沈家二姑娘了。 柳恒看这个面色蜡黄，衣服袖口皆是污渍的姑娘露出这个样子，更是一脸菜色，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站到了柳寻身边。 沈桃看到了柳恒的动作，面色一白。 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看向柳恒的目光多了几丝埋怨。 直到柳家人离开院子了，沈桃的目光还是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死丫头，看什么呢！” 王氏看着女儿的样子，又想到了刚刚院子的柳家人。 瞬间就猜到了女儿的心思。 王氏看了女儿一眼，不在说什么，因为此刻沈老太正在拽着王氏的头发。 关上门口，婆媳两人厮打在一起。 王氏自从丈夫和儿子被抓去做苦役以后，沈老太也不愿意将手中的银钱给家中，两人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 —— 柳文东走在前头，脑中满是刚刚王氏和沈老太的话。 有想过妹妹这些年不好过，虽然相认以后听到过得不好，可是从王氏和沈老太嘴里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而且被说出来的才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没有被说出来的这么多年的困苦。 柳氏看到柳文东的模样也猜到了哥哥的想法。 “哥哥，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她们再也不能磋磨我了。我的女儿是侯爷，我的哥哥是将军，以后没人能让我再受苦了。” 柳氏走在柳文东身边安慰。 柳氏夫人也跟在一旁劝慰。 沈棠几人则缀在身后，就听见柳寻打趣柳恒。 “大哥，刚刚那个沈桃看你眼睛都不带转的，真是没想到啊，那沈桃居然如此大胆。” “......” “阿棠，你说呢，是不是。” 沈棠想到刚刚沈桃的模样，点了点头。 不过也难免，不仅仅是沈桃，这周围很多都是农家姑娘，有些人甚至十几年都没有出过青山镇。 乍一下见到俊俏的少年郎，多看几眼也是正常不过的。 就像是后世，她见到漂亮的女孩子也会欣赏一会儿。 “不过阿棠，你还小，这些男子都靠不住。 更何况，如今，你都已经是侯爷了，那些家世一般的咱们也瞧不上。” 柳寻拍了拍沈棠的肩膀，语重心长。 “我不急，且如今我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儿女情长。” 沈棠委婉开口。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爹让你留在京城，就是为了让你能在京中找个夫婿。” 柳恒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对着柳寻贴脸开大。 “阿棠不急我也不急，我可是宁安侯的表姐！谁敢催我！” 柳寻丝毫不肯退让直接反驳回去。 “不过哥哥，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娘说了，要给你说门亲事。” 这件事还是柳寻无意中听到的，柳夫人和柳文东说的是等此次江南回来以后，就要给儿子相看人家。 十八岁在大齐已经是大龄了。 许多人家基本上十六岁就已经定亲了，十八岁许多都已经娶妻了。 柳寻这些年跟着柳文东在军中历练，已经晚了同龄人许多。 这次大军班师回朝，柳夫人是一定要给儿子相看一门亲事的。 只是没想到宁安侯沈棠居然是自己外甥女，这样一来，柳恒的亲事恐怕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几人正在聊着，就听到前头传来柳文正的声音： “不行，我要在这村里住上一段时间。” 好让这村里人瞧瞧他们柳家是如何重视他妹妹的。 而且也要给沈老太一点颜色瞧瞧，柳文东可不管沈老太的年纪，在他眼里，纵然沈老太是婆婆，但是也是个恶婆婆，欺负的还是自己妹妹。 更是不能容忍了。 柳氏和沈大山对柳文东的决定并没有反对。 柳夫人也不住点头。 “索性就在这沈家村好好歇息几日，咱们也过过当年妹妹的日子。” 柳文东不住点头，他正是这个意思。 沈棠没想到，几人只是来了沈家村一趟，就要住上几日。 但是好在沈宅里面东西都齐全。 沈家村的人本来以为柳氏的娘家人不会留下沈家村，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居然住下了。 不禁感慨柳氏真的是好命好福气。 女儿出息也就罢了，被家里人找到以后，十几年未见却如此受到重视。 不少妇人瞧着柳氏心里都泛酸。 要说这柳家人住进沈宅，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不高兴。 “那几个煞星居然不走了，真的是晦气。阿桃，看好你弟弟，让他最近少出门。” 自从大儿子出事以后，对于小儿子，王氏看得比眼珠子还紧。 没出息就没出息，好好在家里过日子也挺好的。 相对于王氏和沈老太的咒骂，沈桃捏着扫帚站在院中，面朝着沈宅的方向，心中喜悦。 这柳家人住下了，那柳公子想必也一定留下了。 第189章 落水 果然，自从柳家人住进了沈宅，周围是不是就有人家路过。 柳恒和柳文东在军营中有严明的军规，而且每日都会晨练。 沈宅门口，柳恒早早就起来和柳文东比试过招。 引得周围不少姑娘都在暗中偷窥。 沈桃便是其中之一。 沈桃看着不远处那些假装路过的姑娘，心下露出不屑。 就她们这样子，一群乡下佬，柳家表哥才不会看上他们。 看着一杆银枪飒飒英姿的柳恒，沈桃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恋慕。 这样出色的少年，应该是她沈桃的归属才是。 思及此处，沈桃整理了一下衣裙，挎着篮子，脚步轻移。 “表哥，柳表哥~” “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菜，伯父一家这段时间住在镇上，想必家中如今没有这么快——” 沈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恒打断了。 “多谢你好意，但是不必了，姑姑和表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你拿回去吧。” 沈桃眼见自己被拒绝了，也不气馁，淡淡一笑。 “是阿桃多虑了，是啊，如今姐姐已经是宁安侯了，早就和我们不一样了，这些菜是我多担心了。那柳表哥，家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沈桃微微一欠身后，转头离开。 柳恒没有看到，沈桃转在转过去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 沈桃挎着篮子走进家中，就听见沈老太的谩骂。 “你这个赔钱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人家能看得上你？ 你以为你跟沈棠一样呢，你不过就是乡下丫头，你这辈子都只能地里抛食，怎么还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沈老太看见沈桃今日收拾的分外齐整的模样，怎么会看不出来孙女的意思。 但是这柳氏居然敢带着娘家人上门来质问她。 将军又如何，她做婆婆的给儿媳妇立规矩不是天经地义的？ 沈桃上赶着讨好柳家，自然是撞在了沈老太的枪口上。 王氏听见婆婆骂完自己又开始骂女儿，一把拽过沈桃进了屋内。 “怎么样，娘早就说了，你这样是行不通的。” 王氏看着女儿眼眶微红的模样，也是心疼。 毕竟在二房大房没有分家之前，沈桃也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 但是在王氏眼里，女儿虽然她也疼爱，但是心里那竿秤还是不自觉的偏向儿子那边。 “娘，那我要怎么做？” 沈桃抓紧了王氏的手，着急的问。 柳家人肯定不会在沈家村常住，她要在他们走之前让柳恒身边有她。 她要离开沈家二房，她不要过这种苦日子。 等她嫁给了柳家表哥，她就是沈棠的表嫂，哪怕沈棠见到她，也要给她问好。 不仅如此，她进了柳家以后还能让柳家人从沈棠手里拿些好处。 王氏看了女儿浮躁的样子，安慰性的拍了拍沈桃的手。 “这件事，有一个方法。” 王氏看了女儿一眼，紧了紧喉咙。 “但是要是不成，你的名声就毁了，但是要是成了，那柳家少爷就一定要娶你过门。” 娶你过门。 这四个字重重的敲在沈桃的心口。 沈桃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 “娘，是什么！” 柳氏压低了声音凑到了沈桃的耳边低低絮语。 沈桃面色由青转红。 “这件事实在是有风险，桃儿，要不还是算了吧。” “娘！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富贵，向来险中求。难道您不想看这那柳将军一家来跟你低头提亲吗？” 沈桃看着王氏轻声开口。 王氏咬咬牙，狠下心点点头。 四月的江南已经有了一丝暖意，沈棠忙着棉坊的事情，经常在镇上和沈家村两头跑。 家里人也习惯了沈棠忙碌的样子，倒是柳文东面露不舍。 不是觉得沈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不好，而是觉得沈棠小小年纪就要操持家业，实在太累了些。 因此这些日子，看着在家中的儿子，更是加重了训练的力度。 这日，柳恒接受柳文东折磨后，在门口歇息，一个小童走到柳恒面前。 “柳家哥哥，棠姐姐让我找你去村口河边。” 柳恒看着面前的小童，不做他想，提步往村口走去。 沈棠今早一大早就去镇上了，算着时间，不该是这个点儿回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氏看着远处走来的人，对着身边的女儿示意一下，随即“噗通”一声。 “来人啊，来人啊。 柳家公子，求求你，快救救阿桃吧，快救救我女儿吧。她落水了！” 王氏看到柳恒，马上上去拽住柳恒的袖子将他往河边方向拖去。 柳恒一听有人落水，也不做他想，马上奔至河岸边。 果然看见水中有一个女子身影在水里浮浮沉沉。 “柳公子，求求你了，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了！” 王氏一脸焦急，面上带着泪，说着竟然是要给柳恒下跪。 柳恒也认出来这两人正是沈家二房。 爹说要好好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这如今还没动手呢，这一家人自己好像就先出事了。 但是他从军多年，又是少年心性，看着在河水中起伏的沈桃也陷入为难。 耳边还有王氏不断地求救声音。 王氏心里也着急，这柳小子在想什么，居然还不下水。 虽然女儿会水，但是架不住这要是时间久了，万一来了别人怎么办。 柳恒河边种着不少垂柳，脑子灵光一闪。 银枪骤出，居然生生砍下一长截柳树枝。 “沈桃姑娘，你拽着！你拽紧了!” 王氏看到柳恒的操作，傻眼了。 这怎么和她们想的不一样。 不应是沈桃不慎落水，柳恒奋不顾身跳入河中救人吗？ 沈桃在河里看着扔过来的柳树枝也着急，不断的朝着岸边喊着王氏。 王氏眼瞅着河边已经渐渐围了许多人，心下焦急。 只能对着河里的沈桃暗示喊道： “桃儿，快拽住树枝！快！” 这个方法行不通了，只能换一个了。 沈桃听到王氏这个声音知道这次是不行了，于是假装向扔过来的柳树枝扑腾过去。 但是如今正当春日，除了草木生长，清水河里的水草也早就长出来了。 沈桃在河中扑腾时候，已经被水草缠住了，此前在原地扑腾沈桃并未察觉，如今开始移动，生长在清水河边的沈桃怎么会不明白。 沈桃面露惊恐，扑腾的更加厉害。 王氏站在岸边，看见女儿打起更大的水花，也着急。 不都说好了吗，怎么女儿还不上岸。 正当几人正在着急的时候，就听见“噗通”一声，有人下水了。 王氏站在岸边，面色瞬间煞白。 第190章 狗剩救人 岸上有人惊呼。 “是张家村的这张狗剩！” 有人认出跳入水中的男子。 王氏在岸边听到这个名字，更是呆愣住了，旋即马上反应过来。 对着沈桃大喊： “快抓住柳枝！快啊！张狗剩下来了。” 每个村都有几个混不吝，这张狗剩是更是其中最为恶劣的。 偷鸡摸狗，好吃懒做。 家中有个年迈的母亲，但是却对这个儿子异常溺爱，还有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妹妹。 张狗剩的妹妹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级，但是张母开口要高价的聘礼，让不少人家都望而生畏。 同样的，张狗剩如今已经二十来岁了，还未成家。 几乎日日在各村之间游走，早些时候还去镇上偷窃被人抓住，送到衙门里关了几个月。 王氏看着河中越来越近的两个人，心中急得一塌糊涂。 而河中的沈桃被水草缠住后，整个人都慌了神。 从小长在清水河边，沈桃的水性并不差。 可是如今心慌，春日的河水还是带着几分凉意。 她越是挣扎，脚下的水草缠绕得越多越紧。 “沈姑娘，不要着急，我来救你了。” 张狗剩的水性极佳，察觉到沈桃是被水草缠绕住了，潜到水底将水草从沈桃的脚上解开。 沈桃只觉得水里的拉力骤然消失，正要往前去够那近在咫尺的柳树枝时，忽然间瞪大了眼睛。 张狗剩他—— 怎么敢！！ 沈桃睚眦欲裂，这个浑蛋居然敢！ 张狗剩居然在水下对她不老实，沈桃察觉到以后瞬间挣扎得更加激烈。 但是对方怎么会给她机会呢，沈桃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一拽，胸前就环上了一双男人的手。 岸上的人只能看到沈桃在水中不断挣扎，似乎要撑不住了。 在关键时候，张狗剩将下沉的沈桃拖出了水面。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 “快快来，搭把手搭把手。” 岸上众人许多都是热心的村民。 “人没事吧？” 王氏看着女儿被张狗剩救上岸的时候，就知道天塌了。 大庭广众之下，女儿跟陌生男子有了肢体接触，更别说如今女儿浑身湿透的样子，被不少人看了去。 “既然人被救上来了，那我就先走了，阿棠还有事寻我。” 柳恒看着被人救上来的女孩，别开了目光，开口。 沈桃浑身湿透，春日换了春衫，周围围观的人不少，她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 王氏听到柳恒要走，瞬间慌了神。 这柳恒要是走了，那女儿真的就是完蛋了。 就在这时候，张狗剩开口： “婶子，阿桃妹妹，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的！ 我等会回家就让我娘找人来提亲。” 在场众人看着张狗剩和王氏母女，俱是一脸吃瓜。 沈桃虽然长相随了王氏和沈老太多一些，但是也算是清丽，更别提落水以后更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张狗剩干的偷鸡摸狗的勾当，自然小聪明有几分。 这么好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前些日子，他娘还在念叨要给他说一门媳妇呢。 娘，你瞧，这媳妇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不用了，不用了，也用不着负责这么严重。” 王氏急忙开口拒绝，沈桃听到耳朵里，更是满目不可置信。 “婶子多谢你救了阿桃，但是阿桃还小——” 王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狗剩打断了， “婶子，说到底我也是阿桃妹妹的救命恩人吧。这救命之恩不都是应该以身相许吗？” 张狗剩不给王氏说完话的机会。 “娘，我不要，我不要！” 沈桃听到这话直摇头，眼中满是泪水。 她后悔了，她不该冒险的！ 慌乱之间，看到柳恒的青色衣袍，瞬间拽住了。 “表哥，我不想嫁人，表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吧！” 柳恒正要走，就被人拽住了，看见少女哭得悲惨的模样。 王氏被女儿这一叫也回过神来。 是了，只要柳家公子愿意娶沈桃，那眼下这个困境也就不足为惧了。 张狗剩看着王氏和沈桃的模样，心头一跳。 这几日宁安侯舅舅一家住在沈家村，这想必就是那个将军的儿子。 如果柳家公子要插手，这件事还真的是难办了。 柳恒虽然年轻，但是也知道这件事他沾染不得。 “沈桃姑娘，我帮不了你，这位好汉确实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不管，我不管，明明是你先要救我的，我都快要够到那个柳树枝了，是他，他就是故意的！” 沈桃听到柳恒回绝的话，心中崩溃。 如今她被别的男子救上来，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柳恒了。 张狗剩听到柳恒的话，瞬间就明白了，这柳家公子对沈桃无意。 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沈桃妹妹，你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我本性不坏啊。 你嫁给我，有什么不好的，虽然我比你大个七八岁，但是老话说得好，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啊。”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说着又凑到了沈桃耳边， “你如今全身都被我碰过了，除了能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呢？” 张狗剩看向沈桃，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沈桃惊恐地看着张狗剩，只能无助地望着王氏。 王氏和沈桃正在着急之际，就听见一个妇人高亢的声音： “狗剩！娘的狗剩啊！” 张母本在院中劈柴，就听见周围有人说她儿子跳进河里救人去了。 他们老张家可还要靠儿子传宗接代啊。 不待问得详细，就直直奔着河边而来。 王氏看到来人，心下一紧。 坏了！ 张母可谓是周围出了名的难缠，这要是被她纠缠上了，那就真的是大事不妙。 说着马上拽着还伏在地上的沈桃，想要回家。 但是被张狗剩拦住了去路。 “婶子和阿桃妹妹就这么丢下我这个救命恩人，也不让我去家里喝杯热茶，换身衣服？” 张母到河边的时候，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双眼越来越亮。 “啊呀，大河家的，你放心，我张家最是有担当的人家了。 这件事，虽然是我儿子吃亏了，但是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我明儿个找个媒人，来提亲！” 第191章 张母行动 张母这些年一个人带大了狗剩兄妹两个，要是不厉害，怎么能撑得住张家。 王氏一听到张母说要提亲，急忙开口拒绝： “张家姐姐，这件事真的不用如此，狗剩的救命之恩，我们沈家自然会酬谢，但是这提亲使不得！ 桃儿，还不快给恩人磕头谢恩。” 沈桃听到这里急忙要给张狗剩磕头，被张母一把拉住。 张母好似没有听到王氏的话一般，只端详着沈桃，脸上笑意更浓： “嗨呀，以后就是一家人，磕头做什么！ 你这个当娘的不心疼，我这个做婆婆的可是要心疼！” 说着急忙扶起了沈桃，顺带还拍了拍沈桃的屁股。 嗯，是个屁股大的，以后定然是好生养的。 “你放心，狗剩虽然是混不吝了，但是我可以给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再说了，你们家桃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老张家还能欺负了她不成。 就这么说定了，今日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证人，到时候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酬谢，等自己儿子娶了沈桃，这酬谢银子不也是他们的吗？ 这钱和人都要！ 张母压下心头的算计，根本不给王氏开口的机会。 王氏本来就是个外强中干，只知道窝里横的寻常妇人，哪里比得上十几年来孤身带大两个孩子的张母。 “狗剩，还不快点扶着你阿桃妹妹！” “诶！” 沈桃哪里会让张狗剩触碰，反应激烈，甚至还想往柳恒身上扑过去。 但是柳恒从小习武，怎么会让她得逞。 而且，到现在柳恒怎么会看不清呢。 这要是今日是他救了沈桃，想必就是他要娶沈桃了。 而且，沈二一家，想必早就已经筹算好了，不然为什么沈桃一上岸不去谢谢张狗剩还要来祈求他。 他虽然在军营多年，不曾见过许多女子手段，但是他也是读过不少兵书的人。 柳恒直接后退了好几步。 张狗剩看着沈桃，目露不悦。 都已经要是他的婆娘了，居然还想着别的男人。 拽着沈桃隔壁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量。 围观的众人没想到只是看了一场救人落水的戏码，就变成了张家和沈二一家的亲事的见证人。 “你可别说，这狗剩虽然平时确实不像话，但是没想到这还有热心肠的一面。” “这张家命是真好，这一救人，救了一个儿媳妇回来。” “你们没瞧见沈家不愿意吗？那王氏脸都气歪了。” “这沈桃落水，被张狗剩救上来，这救命之恩，怎么还得清啊。” ...... 围观之人各种想法都有，但是架不住张母的大嗓门。 王氏被张母大力拉走了，张母平日里砍柴劈柴，挑担样样都做，王氏自然是比不上张母。 沈桃一个女子，自然也比不上张狗剩的力气。 四人拉拉扯扯地往沈二家方向走去。 消息传播的很快，几乎是短短一个下午，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周围几个村子。 有人在感叹张狗剩运气好。 毕竟当初王氏和沈大河可是宝贝这个女儿宝贝的不得了。 没想到居然让张家得了去。 况且，沈桃也是周围小有名气的秀丽姑娘。 柳恒找了一圈以后，没有找到沈棠，只能回家。 柳恒回到沈宅将这件事同柳夫人交代了。 柳夫人可比儿子见识多了，尤其是这种事情，听完以后气得脸都红了。 “居然敢算计我儿子！” “要我说，这件事就是他们罪有应得！” 在听到儿子说那张狗剩风评不好的时候，柳夫人更是狠狠说道。 这样心思不纯的女孩儿要是真的被缠上了，那可真的是遭殃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张母送王氏和沈桃回家以后，带着儿子也赶紧回家了。 嘱咐儿子换身干净衣服，她要趁热打铁，赶紧去找媒婆，将这件事定下来。 张狗剩回到家中，张小妹看到哥哥脸上的笑容好奇问： “哥哥，你没事吧？听说你落水了？” 张母虽然要高价聘金，但是对这一双儿女却还都是不错的。 “嗨，没事，妹妹，你马上就要有嫂子了！” 张狗剩直接不避讳张小妹，当着妹妹的面开始换干净的衣服。 “真的？” 张小妹露出惊喜表情。 “我还能骗你不成，娘已经去找媒婆了。” 张小妹知道母亲这些年为了哥哥的亲事头发都白了不少，但是哥哥扶不上墙，周围都没有女子愿意嫁给哥哥。 因此将自己的聘金要求的高，但是母亲说了，这聘金拿来给哥哥娶媳妇，等哥哥娶了媳妇，就用嫂子的嫁妆给她做嫁妆。 她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母亲对她也很不错，而且拿的聘金多，自己也有份儿。 张母直奔媒婆家，说明来意。 媒婆姓张，这些年同张母也都已经是老相识了。 “你们家不想出聘金？” 饶是认识多年，张媒婆也被震惊到了。 “我儿子可是她们家的救命恩人，我儿子愿意娶她已经是仁义了。这还要聘金，这未免也太贪心了。 要不是我儿子，那沈桃都要死了。” 张母说得义正言辞。 张媒婆一听救命之恩，就明白了张母的想法。 “好姐姐，帮帮忙走一趟吧。” 张母将一吊银子塞到张媒婆手里。 罢了，看在是一个村的份上，她就走一趟吧。 此时，沈二家的院子里。 沈桃换上干净的衣服以后，正趴在着大哭。 王氏听到女儿的哭声也心烦。 母女两人谁都没有想到中途会有一个张狗剩冒出来。 如今周围乡亲都在议论张沈两家的亲事。 沈老太站在院中破口大骂： “小贱蹄子，你简直败坏我沈家门楣。一脸不安分......” 为今之计，只有找大房一家才行了。 王氏带着将哭的双眼通红的女儿拽出来，往沈宅走去。 沈宅。 “大哥，大嫂，开门啊，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母女两个吧。” 沈柳两家正在屋里讨论沈桃落水这件事，就听见门口传来王氏的声音。 柳氏和柳家人面色都不好，最后来开门的是沈大山。 王氏一见到沈大山，马上拉着沈桃跪下。 “大哥，你救救桃儿吧，她不能嫁到张家去啊！” 第192章 渔翁之利 沈大山看着跪在门口的王氏和满面泪痕的侄女儿，眉头微皱。 “大哥，那个张狗剩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清楚啊。 桃儿要是嫁进张家，那就是进了火坑啊！ 我知道从前我们做了错事，但是桃儿可是你唯一的侄女儿，我和大河不好，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王氏声泪俱下，哭得让人动容。 “大伯，你不是最疼我了吗？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嫁给张狗剩！” 沈桃爬到沈大山脚边痛哭。 但是让王氏母女两人心凉了半截的话从沈大山嘴里说出： “如果不嫁给张狗剩，那你们是不是还想着嫁给柳恒。” 王氏和沈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完了。 大房和柳家人都知道了。 王氏心里慌张，但是嘴上仍然没有松懈半分。 “大哥，你说什么呢？柳家是什么门第，我们是什么门第？大哥，你真的是误会了？ 我是真的不想桃儿进张家那样的地方。” 沈大山虽然老实本分，但是并不代表他笨，这件事柳夫人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两方人正在僵持之际，就听见身后远远传来呼唤声。 原来是张母带着张媒婆上门了。 张母带着张媒婆去了一趟沈二家，却发现王氏和沈桃并不在家，听到周围人说才知道王氏带着女儿来找大房一家。 “嗨呀，你真是让我好找。我这不是都说了会请媒婆来提亲，你这怎么还不在家呢。” 张母说话间带着埋怨。 “你这是做什么？” 瞧见王氏和沈桃在沈宅门口，张母眼睛一转，笑着开口： “这是沈大老爷吧，说起来这也是件好事情。我儿子狗剩久了沈桃，这不，我们张家也不是不负责任，我这特地带着媒婆上门来提亲。 刚巧沈大老爷你也在，不如做个见证？” “见证就算了，我们一家已经同他们一家断亲了，说不上什么亲戚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家不会参与的。” 柳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沈大山身后，柳氏边上站着的还有柳家人。 柳夫人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氏和沈桃。 这两人好下作的手段，要不是中途出了张狗剩，可能真的就被王氏母女得逞了。 柳氏好歹是官夫人，自然有威压，王氏察觉到柳夫人视线瑟缩了一下。 张母和张媒婆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本来担心沈家大房会替王氏出头，这样看来，这门亲事比她预想的好结许多。 “大河媳妇，如今我张家也是带着诚意来的，你女儿被我儿子救上来，我们也不多向你们家要报酬，只是这一来，聘金我们家就不给了。” 张母说得自以为很大度，王氏听完更是额头青筋隐现。 “我儿子对你女儿负责，已经是你女儿的福气，不然这说出去被我儿子都搂搂抱抱过的女儿家，我想也没什么人家愿意要。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沈桃浑身湿透的模样都被人瞧见了。 要不是我张家良善，哪怕救了你女儿，我们也断断不会娶的。” 张母说的声音极大，周围不少围观的人都听到了。 沈桃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到她身上，顿觉得十分难堪。 心中已经开始埋怨王氏。 本来按照她徐徐图之可能柳家表哥还能对她多几分怜惜，都是怪王氏，出这样的方式，如今倒好。 可是沈桃早就忘记了，在王氏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比王氏还要迫不及待。 柳氏不愿意看到王氏和沈桃在自己门口争吵，索性直接将门关上了。 不再听门口几人争执。 “你们张家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不仅趁人之危，居然还想不给聘金。 张家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沈桃眼睁睁看着母亲从不愿意让她嫁入张家变成了跟同张母拉扯聘金一事 “娘！” 沈桃提醒了一句王氏，王氏听到女儿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带着女儿理都不理张母和张媒婆，径直往家里走去。 张母不甘示弱，带着张媒婆紧跟其后。 沈二家门前。 “大河家的，这可不是我夸张家，这你们家女儿嫁进张家，那就是当家做主的。家中事情都是狗剩媳妇说了算。” 张媒婆张口就来，张母也不住点头： “是呢是呢，我只有狗剩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娶了媳妇，我老婆子还当什么家呢？ 再说了，张家村和沈家村就挨着，这说是嫁出去，但不也都是在家边上？ 这平日里你家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们家还不是几步路的事情。” 王氏听到这里，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些动摇。 “但是没有聘金，我不同意！” 王氏还是一口咬定。 两方人就此僵持不下。 张狗剩在家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张母回家，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便起身出门去沈家村瞧瞧。 结果看到张母和张媒婆被关在沈二家门外。 听了母亲和张媒婆叙述，张狗剩心下有了计较，扯了一丝玩味的笑。 哼，一个算计别人不成的人家，还想着聘金，未免也太贪心了一点。 安抚了张母和张媒婆，张狗剩直接从院子外灵活地翻进院子。 “娘，我不要嫁给张狗剩，你快想想办法啊！” 沈桃正在跟柳氏焦急说这话。 “想什么办法，让你娘再帮你想一出落水的计谋，好让你那柳家表哥来上一回英雄救美，好娶你回家，让你做柳家的少奶奶吗？还是同大家说说，阿桃妹妹你本就会水的事情啊” 张狗剩阴恻的声音在母女两人身后响起。 “你！你怎么进来的？你怎么！” “区区矮墙罢了。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张狗剩想起自己知道这件事也是无聊。 他本来就在清水河附近晃荡，结果转悠了许久都没有收获，就想去镇上。结果看到了王氏母女拉拉扯扯，慌慌张张的模样到河边。 他人本就精瘦，躲到树上，王氏和沈桃两人自然是没有发现他。 结果就让他听到了母女俩设计出来的大戏。 亲眼看见王氏望风，沈桃亲自跳进河里游到河中的事情。 只是两人终究是算叉了一步。 才有了让他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 听到张狗剩的话，母女两人面色煞白。 沈桃更是几乎要昏厥过去。 第193章 做不得正妻了 “所以，婶子，阿桃妹妹除了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呢？” 张狗剩说着，目光又转向沈桃。 “阿桃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张狗剩的眼神在沈桃身上来回打量。 没想到这沈桃看着瘦，但是该有的地方却也不少。 沈桃对上张狗剩的目光，顿觉呼吸一窒，瞬间想起在水里对方对她上下其手。 “你这个无赖浑蛋！” 王氏是过来人，一看张狗剩的眼神，顿时就猜到了。 这张狗剩居然如此大胆！ 张母和张媒婆在门口等了许久，门开了。 发现儿子坐在院中气定神闲，心下感慨。 不愧是她老张家的儿子，就是有本事。 王氏和沈桃如今被张狗剩拿捏了命脉一般，只能任由张家提要求。 —— 暮色渐沉，沈棠归家以后听闻这件事情以后。 只能感慨，人心不足蛇吞象。 虽然柳家也上门过，但是归根结底也没有对沈二一家做什么。 可是没想到，她低估了对方的贪婪和下作。 “我听说，王氏好像松口了。” 柳氏听到周围邻居的议论，听闻张家人和张媒婆开始是被关在门外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家人和张媒婆都是笑着出来的。 “她们家已经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了，这件事还好没有被他们得逞。不然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 沈棠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沈大山也点点头。 “舅舅和舅母还是住回镇上吧。” 王氏这操作，保不齐后面还有别的事情，沈棠他们自己无所谓，但是如今柳家人也在，多少有些不方便。 柳夫人在儿子遭了这样的算计以后，自然是愿意的。 柳文东则想到的时候，这么多年，妹妹居然和王氏这样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要说过得好，才有鬼了。 本来就是来沈宅小住，加上柳文东父子又是军营出身，收拾起来干净利落。 几乎是连夜，沈柳两家人就回到了镇上。 而沈二家中，油灯亮了一夜。 “娘，这件事，难道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沈桃看着王氏，神色萎靡。 “桃儿，其实嫁给张家，也不错。虽然这张狗剩不好，但是这离家近，受了委屈，娘还能给你撑腰。” 王氏看着女儿，无奈开口。 沈桃看着王氏，目光也是不可置信。 明明她的目标是柳恒那样的官家公子，怎么转眼就变成要嫁给张狗剩那样的地痞无赖了。 不行，她不要，她沈桃绝对不能过这样的日子。 母女两人一夜无眠，睁眼到天亮。 等到沈桃第二日去沈宅的时候，发现早就大门紧闭，人去宅空了。 沈桃失魂落魄回到家中，看见院中新送来的两只鸡，还是小鸡。 那是张家送来的聘金。 张家近日来因着沈家的亲事，更是春风得意。 张狗剩身边那些个一起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也知道张狗剩要成亲的事情。 纷纷好奇，毕竟那可是沈桃。 在沈家大房还没有起来之前，沈桃仗着有个在镇上念书的哥哥，可是从来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的，眼高于顶的姑娘居然要成张狗剩的媳妇了。 “嘁，你们可不知道吧。那沈桃可喜欢哥喜欢得不得了！哥跳下去救了她，是她的救命恩人，非要以身相许！ 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心软，那沈桃哭哭啼啼非要嫁给我，那我也只好收了她。” 张狗剩在自己狐朋狗友面前为了虚荣心，不断吹嘘。 因此没多久，周围人都在议论沈桃爱慕英雄救美的张狗剩，非要死心塌地跟着他。 “狗剩哥，那你岂不是成了宁安侯的妹夫了？” 有人突然想到什么？ “不是宁安侯和沈家二房一家断亲了吗？” 有人开口反驳。 “这虽然是断亲了，但是打着骨头还连着筋呢，狗剩哥，你到时候去宁安侯面前卖个巧，岂不是跟着就是荣华富贵啊。” “就是说，这上辈子的恩怨，小辈应该也不会涉及吧。我之前在镇上，百姓对宁安侯的评价好极了。是个极为好说话的人哩。”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着张狗剩的目光也不一样。 这果然小富靠运，大富靠命。 张狗剩这命怎么就这么好，居然能成为宁安侯的妹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狗剩本来想着沈家大房和沈家二房已经断亲了，自己娶不上媳妇，好不容易抓到王氏和沈桃的把柄，才让人松了口。 如今被说的，张狗剩也是浑身热意。 想起沈棠一家的出行穿戴，还有宁安侯手里的那些庞大产业。 张狗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沈家人丁稀薄，这要是同宁安侯沈棠打好关系，那以后自己说不定还能捞个小官儿当当，实在不济。给他几个作坊也够他过上富贵潇洒的日子了。 这沈桃必须尽快娶进门！ 张狗剩眼中闪烁着贪婪的急切。 回到张家，张狗剩将这件事同张母说了，张母沉思良久，没有开口，但是却同意早日将沈桃娶进门。 至于王氏，女儿要嫁人这样的大事，她一个人实在是做不得主，还是要通知沈大河。 沈大河在矿上做苦役，一年有五日回家探亲的机会。 收到王氏的消息，沈大河和沈文震怒。 将本来放在过年时候休息的假期，早早地用了。 “无知！” 沈大河回家以后，重重给了王氏一巴掌。 沈大河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役，手劲不是一般的大，王氏的脸颊红肿不堪，嘴角隐隐有血迹。 沈文看着妹妹，眼中也是阴郁。 本来再过两年他们就回来，沈大山和王氏是指望不上，唯一能让他有翻身的，就是沈桃的亲事了。 如今倒好，被两个无知的女人给搅黄了。 王氏抽抽噎噎不敢说话。 沈桃更是哭着喊着说不要嫁人，不想嫁给张狗剩。 沈老太则是默然看着老二一家，丝毫不开口。 “阿桃，你不想嫁给张狗剩，你想嫁给谁！” 沈文开口。 “我不要嫁给张狗剩，我不要过苦日子，我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凭什么她沈棠可以锦衣玉食，我却要......” 二房里，良久的静默。 “想要过好日子，也不难。只是做不得正妻了。” 第194章 拦亲 沈二几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王氏率先反应过来，锤了一下沈文。 “这可是你妹妹！你亲妹妹！” 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儿子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女儿去做富贵人家的小妾啊。 这如何能不让王氏心惊。 “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氏的手高高扬起，但是还是没有落在沈文的脸上，转而伏在桌上大哭。 沈桃听到沈文的话，双眼一亮。 “哥哥，我愿意，我不要过这样的苦日子，我不要嫁进张家！” 沈大河看着儿子，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 掌管苦役的头目，在隔壁县有个做生意的叔叔。 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是喜欢年轻小姑娘，年初的时候听到头目在愁有没有年轻漂亮姑娘。 矿上实在是太苦了，沈文觉得这辈子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沈桃是他的妹妹，妹妹想过好日子，那做哥哥自然也是要为她着想的。 向来笑贫不笑娼。 王氏看着女儿，满目不可置信。 沈大河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听儿子隐晦说过了。 父子两人想的是，如果沈桃不愿意，那就不勉强，但是女儿愿意，那就姑且一试。 要是女儿真的嫁给了头目的叔叔，那他们两个在矿上也能好受许多。 沈大河和沈文时间不多，因此第二日一大早，沈文就去联系头目了。 同样的，张家也紧张。 听闻沈大河和沈文归家以后，张母带着张狗剩，特地来拜访。 但是没想到的是，明明已经谈好的沈二一家居然翻脸不认人，甚至还说沈桃已经许了人家。 张家人自然是不信，这沈桃如今周围谁不知道已经要嫁给他张狗剩了。 接下来的时间，张狗剩都在暗中盯着沈二一家。 直到两日后，沈二一家门口停了一辆小马车。 车上下来一个婆子，带着一脸不屑进了沈二家中。 张狗剩算得上灵活，趴在院外偷听。 “这就是你家妹子？瞧着倒是水灵。只是我们刘家，规矩多，以后进了刘家的门，就要守刘家的规矩。 府中一切都以老爷和夫人为主......” 沈桃看着这个嬷嬷头上都带着金钗，心中更是肯定了。 做妾，穿金戴银，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 院外的张狗剩听了一脸震惊。 这沈二家，是要将女儿嫁给这老嬷嬷一家的主人做妾！ 张狗剩听完拔腿就跑。 可不能让人将白嫖到手的媳妇给抢走了！ 刘家来的嬷嬷，还在沈二家中给沈桃讲刘家的规矩。 那头张狗剩回家直接叫了张母，另外又叫上了平日里经常凑在一块儿的狐朋狗友。 张母听到儿子说有人要来抢沈桃做媳妇，直奔沈家村。 而那些狐朋狗友平日里自诩仗义之人，更是直接跟在张狗剩身后。 刘家嬷嬷给沈桃讲完规矩以后，从马车上拿了两段料子，并一包银子。 “这是我们老爷说给你们家的聘金。人我今日就带走了。沈桃姑娘，换身衣服吧。” 刘家嬷嬷给沈桃递了一套桃粉色的衣衫。 妾室是没有机会穿正红色的。 屋内，沈桃抚摸着衣衫，料子触手丝滑，是上好的锦缎。 这刘家果然是富贵人家，沈桃想到此处，更是觉得自己选择得对。 沈大河和王氏因着女儿是嫁人做妾，都不敢声张。 沈桃盖着盖头上了马车，王氏看着女儿只身一人进了马车，心中只觉得难受得紧。 沈大河则迫不及待打开钱袋子，双眼发光。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手就是阔绰，足足有五十两银子呢。 沈大河正想招呼王氏今日去买些好酒好菜回来，就听见有人来喊。 “大河，不好了，打起来了！村口打起来了！” “为了你女儿打起来了！” 村口。 张母和张狗剩站在前头，两人身后还跟了周围不少混混，堵住了刘家的马车。 刘家是隔壁镇上的富户，张狗剩几人自然是不熟，更何况是刘家的一个老嬷嬷，就更加不认得。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抢别人的未婚妻！” 张狗剩堵在马车前头，仗着人多，高声开口。 这一句话将沈家村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刘家嬷嬷坐在马车内，眉头一跳。 别人的未婚妻。 刘家嬷嬷深深看了沈桃一眼，下了马车。 “我是隔壁镇上刘家夫人身边的嬷嬷，马车上坐的是我刘家老爷第二十八房小妾了，哪里来的你的未婚妻。” 刘家嬷嬷深知此行出门，代表的是刘家，所以决对不能让人抢了去。 他们刘府要是连个小妾都娶不进门，说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张狗剩平生最恨的就是自己没有个好出身，因此瞧见别人仗势欺人更是火冒三丈。 “老东西，你是什么东西。我可是她沈桃的救命恩人，她们家早就让她对我以身相许了。 再说了，你们家老爷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要娶一个落水被人身子都瞧见了，摸过了女人？” 张狗剩看着刘家嬷嬷。 什么！ 居然被人都已经摸过了女人还想嫁进刘家！ 沈文没有将沈桃落水之事宣扬出去，因此刘家根本不知道沈桃的事情。 刘家嬷嬷气极，她们刘家好歹也是他们镇上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人家，居然被这一家人这样诓骗。 “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张家要娶沈桃，宁安侯都是知道的！” 张狗剩直接搬出沈棠。 刘家嬷嬷更是气了个仰倒。 爬上马上直接就将沈桃拽了下来。 “小贱人，清白的都没有了，还想进我刘家的门，我呸！这件事我一定会回去了告诉我老爷！” 沈文和沈大河，一个都跑不了！ 沈桃被拽下来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明明不是这样的，差一点她就嫁到刘家了。 沈桃看到张狗剩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直接冲上去给了张狗剩一巴掌。 张母瞧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直接将沈桃按住。 沈家周围围观的人纷纷上去劝阻。 沈二夫妇赶到的，看到的已经是这样混乱的场面了。 第195章 赶出沈家村 场面极其混乱，刘家的车夫，张家人，一群混混，还有周围劝架的沈家村村民。 沈桃的发髻也已经乱了，脸上也有些红肿。 刘家嬷嬷看到匆匆赶来的沈大河父子，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拽着沈桃，将沈桃身上穿着的新衣衫扒了，带着怒气扬长而去。 沈文看到刘家嬷嬷的极其愤怒的视线，只觉得背脊一痛。 “沈老二，你们沈家真的是厉害啊！明明都已经答应了将女儿嫁给我儿子，转头居然把女儿嫁给大户人家做小妾！” “要不是我儿子赶来得及时，我们张家的儿媳妇就要没了！” 张母的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了个清楚。 沈老二一家居然要将女儿送给别人家做妾。 人群中有几个在沈家村颇为德高望重的长者，听到以后更是脸都气歪了。 居然卖女求荣，虽然沈二一家已经被除族了，但是如今还是住在村子里。 “你女儿，明显有颗攀高枝的心，我们张家可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妇。至于我儿子的救命之恩，你们就给一百两银子。” “你去抢吧你！” 王氏忍不住呛声。 家中都卖光了，都凑不齐一百两银子。 居然还敢狮子大开口。 一百两银子，她两个儿子娶媳妇都花不了这么多。 “不行，要钱没有，要人，你们就将......” 说到这里，王氏也停住了。 沈桃则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氏。 最后还是沈文出声，几人回到了沈家商议。 张母站在沈二家院子里面，面色阴沉。 “今日这件事，既然被你们瞧见了，也被你们拦下来了。 你们要银子，本来我们家桃儿嫁进刘家自然是有的，但是你们如今坏了桃儿的姻缘，桃儿的名声也被败坏。 要钱，是一分没有，想要酬谢救命之恩，那也只能让我女儿嫁给你儿子了。” 沈大河开口。 沈桃这个女儿如今没有一点儿价值了，甚至他跟儿子回到矿上肯定要被刁难。 张母听到沈大河开口，眼睛一亮，但是转瞬即逝。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那刘家挑在今日，我张家要是换了后头的时间，那可是要倒门楣的。” 张母继续压着性子开口。 沈大河看了一眼王氏，王氏进屋给沈桃收拾了几身衣服出来。 事情变成今日这样，谁都没有想到。 这几身衣服，是她这个做娘的，唯一能给的了。 “我不嫁，我不要嫁！” 沈桃见到沈大河和王氏的态度如何还能不明白。 “阿文，去拿根绳子来。” 竟是要将沈桃绑着嫁给张狗剩。 跟着的那些小混混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辆旧板车，沈桃被绑着放到板车上。 双手双脚被绑着，沈桃无法挣扎。 躺在板车上，看着家门从视线消失，绝望迷茫上心头。 明明是和煦春日，但是她如坠冰窖。 她这一生，完了。 没有嫁衣红烛，没有宾客高朋，更没有她想要的夫君和生活。 迎接她的是下作手段造就的困苦生活。 沈桃被人带走以后，小院里一顿沉默，转而是王氏的嚎啕大哭。 沈大河和沈文也陷入沉默。 但是这个沉默没有很久，就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破了。 沈里正和几个族老站在沈二的院子里。 “里正，族老，你们怎么来了。” 面对沈里正和沈家的族老，沈大河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沈大河，今日我等代表沈家村众人是来通知你们的一家的。 今日起，即刻搬离沈家村!” 搬离沈家村！ 沈二一家瞪大了眼睛。 “里正，各位族老——” 沈文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对方冷冷的打断。 “你们一家，屡屡犯错，还不知悔改。如今竟然做出卖女求荣，逼良为妾这样的事情。我沈家村是断断容不下你们一家了。” 妾通买卖，在大齐，妾籍等于半个奴籍。 沈家村有了沈棠的这样明灯，正在朝着康庄大道走，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人败坏了。 是以，沈家众人才决定勒令沈二一家搬出沈家村。 沈二一家卖女求荣的事情在周围已经传扬开了，如果不及时做出了断。 势必会影响到整个沈家村，尤其是家中有适龄儿女的人家，如今更是恨极了沈大河一家。 本来被除族的时候，沈二一家就该搬走，也是沈家村人心善，没有要求。 沈大河没有想到自己嫁女儿竟然牵扯了这么多。 沈家村人这回当真是一点情面不讲。 用了族产将沈大河家中的田地盘下来了。 没几日，就将沈二一家赶出了沈家村。 沈棠在收到沈家村来信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 “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氏听完沈棠说的，忍不住咂舌。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 信上还说，沈老太不愿意跟着沈二一家，想来镇上找沈大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跟着沈大河走了。 听说是举家搬到了矿山附近去了。 沈桃嫁进张家以后，日日同张狗剩厮打，但是架不住女子力气终究抵不过男子，经常被张狗剩打得脸红鼻子肿的。 不仅要帮着沈家人做家务，还要被张母厉害的婆婆立规矩。 此后的事情，都跟沈棠无关了。 柳文东的假期已经快到了，也要回京城了。 而沈棠也收到了景帝传召，也要进京一趟。 柳氏和沈大山要去祭拜柳老太爷和柳老太太。 因此，沈柳两家同时起程进京。 沈清清自告奋勇留在江南，她要在江南帮着侄女儿看着棉坊。 棉坊里面不能不留自己人。 “姑姑，等京中安顿好，我再来接您。此番进京，我会替阿彦找个好夫子。” 沈棠同沈清清郑重承诺。 沈家的仆从，沈棠只带了厨娘和几个贴心的。 四月中，吴家的船，离开青山县，一路向北。 历经十余日，抵达京都码头。 沈棠一下船，景帝更是早早就派人来码头等着了，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就进宫了。 京中各家都收到了消息。 宁安侯，终于到京城了！ 第196章 北狄使团 御书房内。 景帝早在接到沈棠书信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在京都码头等着了。 一刻钟前就码头就已经有暗卫传消息来说沈棠已经到码头了。 除了景帝御书房内的大臣也在等着。 “皇上，不如让末将带兵直接去将这帮北狄人打的——” 大将军的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大将军，这人都已经到京城了，这个时候说这些也都晚了。” “听说这科达，还是北狄王最受宠爱的小儿子。” 御书房众臣议论纷纷。 这件事还要从几日前北狄使臣进京说起。 北狄战败，请求议和，特地派出王子科达率领北狄使团出使大齐，意在签订条约。 京城繁华，远比边关富庶百倍不止。 科达自小在关外长大，别说他，哪怕是他那几个年长他许多的哥哥都没能见过大齐的盛京。 “隆木，这京城要是我北狄的王都该有多好啊。” “王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已经到了大齐境内。他们大齐有句古话，隔墙有耳。” 科达知道应该谨言慎行，但是在北狄肆无忌惮惯了，一时还是难以适应。 “王子，不要忘记王上的嘱咐。” 科达想起自己临行前北狄王的嘱托，静下心来。 大朝会上。 北狄使团和科达请求议和，签署停战百年条约。 景帝和众臣大喜。 停战百年的条约，这要是真的签署成功，可保大齐百年盛世。 “只是大齐皇上，我们王有条件。” “你们北狄有什么条件，先说来听听。” 户部尚书先站出来开口。 毕竟只要涉及条件，多半是想要从户部出资了。 户部尚书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哈哈哈哈，这位大人不要着急。这些条件对大齐之前来说，可能有点难度，但是如今恐怕是易如反掌。” 科达笑着开口，继续道： “停战百年内，北狄希望大齐每年能送五百万石粮食给我北狄，并且本王听说大齐如今还出了一种新的御寒衣服，叫棉花，这棉花，我北狄也要五千万斤。” 科达这话一出，朝堂众臣面色变得很难看。 这北狄好贪婪的心！ 一石粮食约莫有一百多斤，五千万石粮食，这是要他们大齐养活所有的北狄人吗！ 而且，五千万斤米棉花！ 他们如今还都没穿上棉衣盖上棉被，这北狄人就想要五千万斤！ “王子说笑了，这么多粮食和棉花就是掏空我大齐，都拿不出来啊。”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要的太多了，我们给不了。 科达和北狄使臣听完也不见生气，毕竟这确实有点多。 “大齐皇上，各位大人，可太谦虚了。我们一路北下进京，早就听说了大齐有了千斤稻，如今家家户户一亩地都能种上千斤粮食，比之前翻了几番。 我北狄环境恶劣，种不了粮食，每年都有不少北狄的百姓被饿死。如今大齐有了这样高产量的稻子，要不是我北狄不能种植，我们也不会问你们大齐要啊。” 北狄使臣娓娓道来，说到北狄百姓饿死的时候，还红了眼眶。 要不是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恐怕就要被感动过去了。 “使者这话，可就错了。这百姓种出稻子，是百姓富足，大齐朝廷想来清正为民，那些粮食都是老百姓的。 况且这棉花，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啊。这棉花如今可是由宁安侯全权负责，使臣问朝廷要棉花，可是提错要求了。 使臣若是不信，随便在街上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况且，这棉花如今还在地里种着呢。” 礼部尚书及时开口。 这话点醒了众人。 对啊，这棉花如今是你在宁安侯手里啊。 他们手里也没有棉花。 “既然使臣和王子知道这千斤稻和棉花，想必也知道这两样为民利器是宁安侯手里出来的。宁安侯是我大齐的有功之臣，使者和王子开口要的东西，哪怕我们同意，宁安侯也不一定同意。” 不管了，宁安侯如今人不在，就先替他们担待着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 所以才有了沈棠一下船就被景帝请进宫里了。 沈棠进宫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此事。 于是当景帝开口问沈棠意见的时候，沈棠当即就反驳。 “皇上，臣不同意。” “沈爱卿，这可是百年停战的条约啊。” 景帝坐在上手感叹。 纵观大齐历史，跟北狄最长时间的条约也不过短短五十年，但是如今居然有百年。 这如何能不心动。 大齐若是有百年安宁，那得会是怎样的盛世啊。 “皇上，各位大人。北狄要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往的需求。这么多粮食，无异于我大齐在养着北狄。 既然是我大齐养着北狄，那为什么不直接让北狄直接俯首称臣，将北狄并入我大齐疆域，接受我大齐管理呢？” 沈棠这话说得十分准确。 “再说了，如今是他北狄要与我大齐议和，不纳贡居然还要求我们给予补偿。若是让百姓们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打了败仗呢！” 沈棠这话让不少人都红了脸，武将们纷纷力挺沈棠。 “皇上，宁安侯说得对，这要是被百姓们知道，怕是会觉得我大齐任由北狄人欺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沈棠缓慢但是沉重开口： “我大齐百姓所纳税赋，绝对不允许便宜了那些手刃我大齐子民的仇人。 各位大人莫要忘记，北狄人杀害我边关百姓的事情。战事生死难免，但是他们绝对不该杀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这话，让武将们红了眼眶。 听说那些日子，雪都是粉色的。 “皇上，北狄这番狮子大开口，谁又能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要拿着我大齐的资源，韬光养晦呢。 届时，等他们休养生息以后，撕毁协议，那我大齐又该如何？” “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棠说得句句一针见底。 在场的众人都是官场沉浮多年的人，怎么会不懂这样道理。 只不过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没关系，他们不敢说，那就让她说。 “侯爷，这不是还有百年止战的条约在吗？” 沈棠冷笑一声： “你指望北狄人能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