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第2章 修文 早春时节。 前几日刚刚落了最后一场雪,天气便开始回暖了。雪色还没有褪尽,所以这两天逢早晚的时候凉风还是见缝插针的往人袖口脖子里钻,十分扰人,加上路上雪化,泥泞异常,若无要事,这几日必是无人出门。 桐城艾家,大曜开国重臣,四代为官,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后来又为帝王扫平南方犯境异族伊挪,获封“定疆侯”,在大曜朝中门生无数,可谓呼风唤雨从心所欲。直至两百年前朝中权力开始分化,党争权争愈演愈烈,艾氏一门为避党争,索性辞官举家迁往当时还十分落后岭南桐城,一经营便是两百余年。 艾氏辞官归隐,北朝皇帝去了心腹大患——毕竟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艾家若参与党争,结果便几乎是毋庸置疑——皇帝高兴之余,御笔亲书“永定公府”,下旨封艾家时任家主为公爵,世袭罔替。 桐城地势低平,一条清水河又将桐城分作东西两岸,岸残旧,是平民和奴隶的居处;西岸却举目尽是繁华。艾家两百年经营,岭南桐城早已不是当初的破败落后,建设规制依足岭北京城,西岸四条主要街道成“井”字贯穿,艾家的“永定公府”就在正中,却是坐西北面东南的格局,因为先祖知朝廷忌讳艾府势力,不欲与人把柄。 如今,桐城隐隐已成岭南政商中心。在桐城,百姓只知永定公艾家,竟不知上有帝王。 艾府内,正中“承安堂”是家主居所,虽说名字不过一个“堂”字,实则是永定公爵的府中府。承安堂前边出宏义门是外府,共六阁三所,典籍修史医药和素日议事集会在三所,具体事务则在六阁办理;后头有泰和门,出去才是内府,又分六馆六苑,除了“宁寿苑”里住着先家主遗下的侍人外,其余只有宜兰馆里住着现任家主永定公的几名小侍内眷。 如今已是晚饭过后,宜兰馆往后便是宜兰园,如今梅花已谢,海棠迎春白玉兰却已经结了花苞,被薄薄一层残雪轻覆其上十分清新漂亮。 已过了晚饭时分,住在宜兰馆素菲阁的天禄带着近身的绿儿逛进宜兰园里,绿儿看着有些冷,一边往手上哈着气一边将天禄的袖子拉扯下来罩住那捧着一只手炉的一双手。 天禄道:“我又不冷,看你紧张的。” 绿儿道:“我的好公子,就算不冷也小心些吧,谁不知道你是主子心尖儿上人,万一真冻出个好歹,我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天禄听这话便笑道:“就属你会说,什么心尖儿不心尖儿的,主子不也有三天没来了么。” 绿儿在天禄跟前服侍久了,知道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美的很,便接道:“是是是,主子可是三天都没有进宜兰馆了,难不成直接飞到素菲阁么。” 天禄眼珠一转脸现得意之色,笑着指前面道:“我们去花房看看今年开春培育了什么新品种没有。” 绿儿紧跟着道:“有什么新品种还不是尽搬到素菲阁去,值得公子亲自去看?” 天禄哼声道:“你懂什么,乱七八糟的抬过去了还不是要抬走,不如自己选好喜欢的,再说花放在花房里面和搬出来的感觉可不一样。” 绿儿见天禄高兴,知道今天的话说的对了公子心意,不会无辜得咎,心里略舒了口气。 突然从侧面穿来一阵断续的哭求,如今的永定侯年前才承袭爵位,年纪尚轻,因此后府里除了先主遗下的常侍云氏再没有别的主子,天禄本来往花房去的,听见声音便转了脚步,顺着声音来源走过去。 绿儿哪里敢拦着,只有快步跟上,便见假山后头一张石桌围四只石凳的地方,长杆挑着四五盏风灯,一个年纪三十出头的男子在一张石凳上坐了,另一边却是两名内府的侍卫按着一个升平苑装束的少年跪在石凳边上,小腹正压在凳子边沿处。 天禄听少年一字一顿的哭求道:“求掌事开开恩……奴不是要跑,奴,奴的爹爹病了,家中无人照顾……奴回去看一眼,一眼……就好,求掌事开恩让奴回去送两服药,回来掌事怎么罚,奴都认了……” 坐在一边石凳上的男子道:“放肆,你还有什么爹爹,进升平苑的时候你家里可是签了字画了押的,往后一身一体全是咱们府上的奴才了,还敢惦记着‘家里’?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少年闻言说不出话来,只有苦求道:“掌事大人开恩,求掌事发发善心……” 那掌事哼道:“开恩?贱骨头,不教训你,升平苑里个个学你,还有谁愿意好好练功唱曲供主子消遣,我这掌事还怎么做?”转向旁边的两个侍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 两个侍卫闻言,一个上来一把将少年单薄的外袍掀开,只留了一层底下穿的白色棉布中裤,拖着头发将少年细细的腰按在凳上,另一个拎着一条巴掌宽两指厚的板子上前,啪的一声就将少年没出口的求饶打了回去。 天禄和绿儿此时刚刚绕过假山,远远的看着。升平苑是培养男孩子吹拉弹唱写字作画供主子们消遣取乐的地方,里头的少年大都是从牙子手上买回来的家里穷苦养不起的男孩子,小小年纪便跟着师傅学,七八年后到十四五岁上,学成的才放出来见人。少年们签了死契,便是终身为奴为仆,自然不容逃跑,加上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学的出来,毕竟天分有高低之分,那么长时间过去,样貌变化也不小,所以真正能能拿出手的都是颇费了不少心思工夫,少一个也是不小的损失。更何况这些少年由艾府上培养,名义上就都是家主永定公的男人,只有过了二十二岁还未承宠爱的才能放出去嫁人。 话虽如此,升平苑里的少年的日子却并不容易,毕竟是靠技艺吃饭的,台上一分钟,台下的功夫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唱功乐器书画承欢样样都得学。艾家行武出身,历来喜欢看舞剑,虽说这些男人使来无非是花架子,但也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更有冬穿单衣夏裹棉袄的说法。 如今看那少年的身形纤细柔软,模样稚嫩可人,该是已经能登台露脸的,难怪升平苑掌事如此在意,大晚上的带着这么多人来抓,也不怕惊了主子们。 少年开始还一味苦求,随着板子白衣上渐渐溅出血来,声音也就低下去了。 天禄皱了皱眉,冷哼一声道:“干什么这么热闹?大晚上的也不消停。” 那掌事转头见是天禄,也不起身,随口应道:“原来是天禄公子,这贱奴今日偷了钥匙逃跑,这不正教训呢,否则岂不叫人觉得咱们府上半点规矩也没有了。” 少年原本已经没什么声音,那红木板子虽然算不上重刑,可是少年毕竟也不过十几岁而已,如今听见有人过来,又呼出声道:“公子就我,救……我……” 天禄道:“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大张旗鼓的,就算不怕丢人也不怕扰了主子们休息么?还是说云掌事仗着是常侍主子的人才能如此作威作福?” 绿儿悄悄扯了扯天禄,示意他不要强出头,天禄却哪里管这些,因着一直在主子面前是最得宠的,性子也最是不管不顾。 云掌事冷笑道:“我升平苑的事公子也要插手管管么?这可是主子们消遣用的,怎么能少了规矩?” 少年低声哽咽道:“奴不是要,逃跑,奴的爹……爹病了……无人照料,这才辗转托人递信进来……啊——奴跟掌事大人告了假,这些天没有节日庆祝,掌事却不肯放奴走,奴,奴没有办法……啊——公子救我……” 天禄闻言哼道:“法理尚且还有一丝情分呢,掌事不放人,怕是因为没捞到好处吧?” 那云掌事见少年如此说,向旁边按着少年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便从少年长袍下摆扯下一块布来团了一团塞进少年嘴里。 少年“呜呜”出声,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天禄冷哼道:“果然被我说对了,升平苑是给主子找乐子的地方,小子们的银子是主子赏的,这点银子掌事也要,不知道主子知道了,你这掌事还能不能做下去。” 云掌事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这里正的是规矩。” “规矩?我看根本就是以公谋私,哪里有什么规矩是不许人尽孝道的?再说我与他无亲无故,便是你打死了他对我又有什么用,不过我心直口快,主子那若是不小心说漏了,你可就不好了。” 云掌事嘴上不及天禄厉害,咬牙对自己人道:“停,放了他,”眼睛看着天禄又道:“我只等你落在我手上的那天。” 天禄笑道:“那你就天天烧香夜夜做梦的盼着吧。” 云掌事带了一众人呼啦啦的走了。绿儿在天禄的示意下将少年嘴里的布取出来,又扶了少年起身挪到天禄跟前。 天禄斜眼看着少年又一次跪下去道:“多谢公子救命,多谢公子大恩。” 天禄哼道:“我救你做什么,我不过是看那个云掌事不顺眼罢了,”一抬手从袖子里扔出一小包银子道:“我借你出了一回气,就当报酬吧,也好叫你爹知道艾府上不全是苛待你的,还有银子可以赚。” 少年磕头道:“公子大恩,奴无以为报,来日做牛做马也要还公子的恩情。” 天禄伸手由绿儿扶着绕开,走了几步才轻飘飘的说道:“你若走了就别回来了,否则看你们这群妖精勾搭主子我也闹心。” 少年踉跄起身看着天禄背影,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心里却只有苦笑,卖身契压在永定公府,他区区一个男人能跑到哪去?虽说以后回来日子一定更难,可好歹是上过台的,掌事再怒也不过打几下出气,还能杀了他不成?反正以前的日子也不曾好过,便是更难也没有什么了。 且说天禄一路溜达到花房,一只脚刚踏进去,便有素菲阁的小厮气喘喘地跑来道:“公子不好了——” 天禄闻言回手就是一巴掌,怒道:“什么叫‘公子不好了’,我这好生生的站着呢,小心撕烂你的嘴。” 那小厮挨了一巴掌才醒过神来,不敢争辩,一手捂着脸道:“公子,是主子,前头传来的消息,主子吃着饭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了。” 天禄脸色一变,伸手又是一巴掌道:“晦气东西,吐不出一句好话来。”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宜兰馆方向走,绿儿跟在他后头,走过那报信的小厮时也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再说宁寿苑里。 晚饭过后云氏一个人闲极无聊,由身边人陪着出来散步消食,刚饶了院子一圈就听见几个人坐在井边的边洗衣服边嘀嘀咕咕,云氏隐隐听见韶华馆三个字,脸色一变走过去道:“你们几个又在传些什么谣言?” 那几个洗衣的小厮见是云氏,吓得扔掉手上的伙计跪了一地,埋着头一个都不敢做声。 云氏怒道:“怎么,敢私底下传,不敢说出来吗?”云氏虽只不是先主嫡夫,却因着嫡夫体弱早年便协理府内府外各项家事,更是如今永定公府上大权在握的人,积威之下,几个小厮早就抖成一团,半天才有人颤颤巍巍地道:“内府都传韶华馆这几天闹鬼,大半夜的总能听见哭声,说是前日是邵华堂主子的生忌,府上无人拜祭才出来哭诉的……” 云氏倒收了火气,冷声道:“这话是哪里传出来的,一听便知道说这话的人是唯恐天下不乱,如今家主刚刚承袭爵位,就有人拿她生父的死来生事,别说家主是什么态度,就说入土为安,你们拿死人来做文章,这般恶毒用心我第一个就不容,来人,这几个人——拖出去乱棍打死,看谁还敢无中生有。” 那几个小厮年纪都不大,哪想到大冷的天洗衣服说说话,转移一下手上被冻僵的注意力都能被常侍主子听了去,更加没有想到这几句话竟然成了了结他们生命的夺命符,齐齐愣在当场,直到巡夜的侍卫拎着大棍子进来拿人才惊觉哭求,大呼饶命。可惜为时已晚,云氏一生虽尽享荣华,先主却没有给他留下一子半女的依靠,最忌讳的就是韶华馆里那位,身份低贱却能有个女儿,如今还继任了家主的位置。 “活着的时候我尚且不怕你,难道还怕你化作厉鬼来找我不成?” 外头怦怦的声响和惨呼在夜色下十分渗人,乱棍打死不是什么刑法,乃是云氏上位之后才有的手段,不求章法,任人逃跑求生死命挣扎,大棍子直往要害处落,三两下便能结束一条人命,最是狠毒。不过他一个男人能在艾府后院只手遮天这么长时间,更是连艾家的产业也能逐步掌握,若非如此狠毒也难成事。 这边几条鲜活的生命眨眼断送,立即便有人过去收拾地上的血痕残迹,云氏倒能嘴角含笑,晃晃悠悠的继续散步。正走着,便见自家远房侄子——嫁人没几年死了妻主,便求着他调进府上掌管起升平苑的云贵快步过来请安。 云氏心里并不喜欢这个侄子,三十多岁一事无成又成了鳏夫不能再嫁,目光短浅唯利是图不堪大用,也不用正眼看他,继续自己走着。 云盛见云氏的反应,只有跟在后头道:“常侍主子,我这升平苑的差事可当不下去了,今天跑了个人,我正抓住了正规矩,却叫齐家那个天禄给放走了,这叫我怎么立威如何做事啊?” 云氏一听便怒道:“干不了就别干了,齐家不过是奴才,也能让你放人,你再蠢一些就能剁碎了做肉馅儿了。” 云盛没想到云氏竟不向着自己,一时语塞,可心里头又堵得慌,话也接不上,只能愣愣的跟着。 云氏眼角余光扫他一眼,正皱眉想打发了他,远远就跑来一个小厮道:“报常侍主子,承安堂传话过来,说主子吃着饭突然晕了过去,如今前头杏林所的大夫正赶过去呢。” 云氏眼中精光一闪,低语一句“怎么这么快”,这才道:“还不传轿撵抬我过去?” 身边的小厮骤然反应过来,急急去传,云氏想了一下又道:“你去传我的话,家主无故晕倒,是身边的人伺候不周,这就带人先去承安堂和宜兰馆,将现在服侍的人都给我看管起来,另选几个背景清白手脚麻利的送过去伺候。” 那小厮领命去了,云氏握了握拳,,片刻身边的人传了一顶四人抬的肩撵来扶着云氏坐稳,指挥着众人疾步往承安堂去了。 有jj账号的妹纸们收了我吧=============================================请戳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在jj写古言,关于女尊这一类题材也是头一次尝试,希望各位读者能多给意见,珉也会尽最大努力把这篇文写好。谢谢! 皮埃斯:求收求评求包养~~ 欢迎捉虫,谢谢各位~鞠躬! 再皮埃斯:作者想给文换个名字,大家有什么好想法? 修文真心自虐~~大修尤其自虐。。。 然后,原来的内容放在这里了。 序言 【关于艾飞鸾穿越地的一些基本设定】 首先,作者是第一次写穿越文,而且上来就挑战女尊这种一不小心就会天雷滚滚的题材——好吧,我承认我这是找虐。 因为第一次写这类文,怕对于社会大环境的描写不够清楚,也怕自己在写的时候过多的描写各种社会制度惹人反感,索性一次性在这里写明白,大家照着这个思路看下去,后面除非必要,就不详细交待了——嗯,不好意思,话多了点…… 【国家·朝代及自然环境】 艾飞鸾穿越的地方不是我们熟知的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当然我也不想把它解释成为镜面宇宙或者是其它什么玄了吧唧的东西,这个时代就是作者自己yy出来的。 穿越国国号为“曜”,其时“成宣”十五年,也许是女权至上的原因,皇权的更迭并不频繁,大曜朝到本代成宣皇帝已经传了十九代,成宣皇帝当了三十多年太女,四十七岁继位,雄心壮志消磨殆尽,倒是守成有余,因而没有兵灾**,百姓生活相对富足。 大曜朝国家版图很大,云岭一山将国家分为岭南岭北,岭北气候不似南方潮湿,平原广阔土地肥沃,是大部分人口生活的地方,也是政权集中商业繁荣的所在,而岭南因为地形崎岖森林密布夏季又常有洪水泛滥,除了桐城及周围三十七县合计百万户人口,其他地区都是比较荒芜落后的。 大国三面临海,周边小国除南方的伊娜(nuo,二声)族和西南部的尔芙国偶有小股势力犯境,其他小国均依附大曜,大曜用粮食技术换取小国的战马牛羊和珍惜药草,商业往来频繁。 【关于艾家】 艾家原是大曜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世袭定疆侯。祖辈避讳帝王猜忌,主动交让兵权辞去官职,举家迁往岭南,几代经营下来,以桐城为中心的岭南最繁华的地区基本都掌握在艾家手中。 因为艾家主动交权,龙颜大悦,颁旨赐艾氏家主为永定侯,世袭罔替。艾家在岭南山险水恶的环境下,俨然是一方霸主。 艾飞鸾肉身年仅十六,为艾家本代家主,世袭永定公爵位,其母有夫侍八人,通房若干,但因为生育仍然是女人的事,女人又对是否生育有决定权,所以子女却并不多,艾飞鸾之上,只有一个嫡出的姐姐艾飞翮和两个庶出哥哥,可惜飞翮因为自幼体虚,常年药物吊着,产子之时消耗过大,在其女儿瀚月出生后不久便撒手人寰,留下鳏夫姚氏及幼女。只有庶女身份的艾飞鸾在在这种情况下被过继为嫡女,后在其母死后继承家业。现代艾飞鸾穿越来的时候,正是飞鸾接手艾家的第二年。 飞鸾母亲因病去世,嫡夫殉情,艾家大权一度掌控在其母常侍云氏手中,可惜这个时代对男子太过苛刻,甚至律法中明文规定鳏居男子无权主事,事无巨细需由长女经手。 除掌控正常的农工商业以外,艾家还有专门将奴籍男子培训为家主影卫的训练营——沐恩营,营中少年虽身份低贱,但因服侍家主的关系学习涉猎的东西极多,包含武功兵法商管营销情报伪装甚至房中秘术。这些男孩从小就接受各种抗刑训练并尝试多种毒药,能活下来的,身体基本都是千锤百炼,虽不健康,却能在绝境中发挥最大的潜力,是艾家在各行各业无往不利的重要武器。 目前训练营的负责人为艾飞鸾的堂姑,艾凌菲。 【关于婚姻生活和男人的地位】 在地球已知的部分,母系社会在人类历史上存在的时间很短,而且都是因为社会落后,医学不发达,人口死亡率高,女性担任了繁衍后代的责任才被推到统治地位,随后随着社会的发展,男性越来越多的表现出优于女性的身体特征,渐渐在性别当中占据优势,所以才有了中国历史上上千年的男尊女卑,女性的权利被一再打压,直到现代各种人权女权组织泛滥,女性歧视仍然没有彻底根除。 文中以大曜朝为主的这个时代女权大于男权,则主要是因为男女出生比例相差太大(大约是四比一),只有女性多娶,才能维持社会平衡,保证人类繁衍,因为律法倾向女性,所以孕育孩子的主动权自然也掌握在女人手上——大曜这地方比较土,用的方法是女人在房丨事前将一种叫做“胎果”的东西赐予男人,房事后便有两成机会为这个男人怀上孩子,若是怀上了,又只有不到三成的机会怀上女儿。 与普遍认识不同的是,这里女人怀孩子,孕期只有四个半月,因胎儿体型较小分娩也比较容易,大大减少了因生育对女性带来的损耗。 按照大曜的律法规定,女子可娶嫡夫常侍各一名,嫡夫自然是一家当中众男眷的管理者;至于常侍,则一般是女子成年后第一个娶回家的小侍,服侍过妻主初夜极受宠爱的,在嫡夫入门训诫后便可扶为常侍,在家中基本可与嫡夫平起平坐,可在嫡夫已逝或身体不佳的时候,被授予协理家宅的权利;此外,若官宦及大户人家,女子还可以再娶两位平侍,论地位是仅次于常侍,亲生子女可养在身边;再下来,若非王族,女子多娶的男人便只能给小侍或通房的名分。也就是说,一夫一妻还是被遵循的,妻与夫是家中的主人,侍从某个角度来说和下人无异,自己生养的孩子不论,若遇见家中嫡出小姐公子都要行礼避让,而小侍通房则连自己的孩子也要奉为主子。 在生理特征上,这里男女的身体状态不相上下,性别上的优势并不明显,所以大部分男人也在外从事工作,积累财富,只不过为了限制男性权利,男子工作的前提是必须已婚,且所有收入均为妻主所有,大部分男人通过在外工作的收入获得在家中的认可,除嫡夫常侍外,男子在家中的地位通常和他的社会地位有极大关联,但这种关联不是一定的。 至于离婚,男人是没有权利提出的,女子可将男子单方面休弃,除此外,在大曜的法律中,男子长期遭受妻主冷落,两年以上未与妻主同房便视为被休。被休男子通常不被自己的母家接受,因为会让家族蒙羞,也会给其他兄弟的婚嫁带来影响,而且没有妻家做主,男子连从事劳动养活自己都不被允许,所以男人一旦被休,也就意味着只有出家和寻死两条路了—— 第3章 修文 头很痛,全身有一种像是被洗衣机甩干拧过的难过,艾飞鸾的意识渐渐恢复,眼睛却还是睁不开,她在哪里? “醒了……醒了!云常侍,主子醒了,主子醒了。” 谁在大叫,恩,应该是个男孩,声音有种刚刚变声之后的稚嫩,她听见一群人脚步走进的声音,很是慌乱。不过她到底在哪,男孩口中的主子又是谁?艾飞鸾的脑袋里很乱,有一些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场景飞速扫过,照片一样——高楼丛林巨大的弹药库还有地图,是了,她在新几内亚的丛林里执行一项追捕任务,对方是常年在中东地区从事恐怖活动的极端分子,他和两个同伴先后受到各种丛林野兽的袭击,然后在寻找水源的时候…… “水,水……”干裂的嘴唇里吐出两个字,身边刚刚高声叫嚷的男孩急忙站起身,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不过中途似乎又被另一个人接过去,然后一个人影走到床前,再从那人手上接过瓷碗。 身边的人举止很轻,艾飞鸾觉得自己被扶着倾斜起来,然后久违的甘甜清凉顺着口腔一路滑向脏腑,抚平了连日来的干渴。 她的头脑仍有点蒙,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一条挂在树上的斑斓巨蟒—— 畜生而已,艾飞鸾知道仅凭体力她或许根本不可能蛇口逃生,不过她可是通过了世界级野战考核的专业战士,蛇类凭借气味和物体移动时的微小振动锁定猎物,她在丛林里半个多月,此刻只需尽量减缓呼吸,将生命体征缩小到最低,然后用缓慢的速度进行转移即可,“检块石头吸引它的注意力是很愚蠢的做法,蛇其实比你想象的聪明的多”——这是进入丛林之前的特别培训里教官反复强调的话,拥有多次任务经验的艾飞鸾知道,如果想活得久一点,最好把教官的每句话都记住。 蛇的领地通常不大,只要离开属于它的地盘,通常遭受攻击的可能性就会变小,当然她不能仅仅只考虑这一种情况,如果在离开大蛇领地之前惊动了它,艾飞鸾相信,这条看起来十分笨重的家伙动起来一定不会慢,那么她就需要在地上跑动数米之后快速爬上最近的一棵树,占据从上至下的有利位置,进而想方法控制蛇的七寸。 好在这是一条无毒的蟒蛇。匕首拿在手里,任务期限是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目标曾经几次出现在视线,但是因为丛林复杂的地形被其逃脱,不过她相信,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在这之前,怎么可能输给一条蛇? 所有的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那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中蓦然感到一阵剧痛,针扎火燎一般,一些莫名其妙的景象声音快速的向脑中涌过来,完全没有理解消化的时间,飞鸾额头见汗,眉头紧锁,仿佛格式化一般,在那些不明所以的事物涌进来的同时,刚刚回想起来的那些现代场景正迅速被埋没删除。 飞鸾双手握拳拼命抗争,这种感觉和曾经经历过的脑波提取实验非常相似,却又不尽相同,似乎有一些重要的记忆正在远去,而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被注入…… 洗脑? 飞鸾是接受过极限训练的特种战士,在这种情况下仍来得及对自己的情况作出判断,然后那些场景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意志防线一旦被击溃,身体也会随之弃械投降。 旁边似有人正用湿帕子替她擦汗,只是那帕子触碰额头的瞬间,身体却放佛被通了千万伏的高压电,飞鸾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在这般痛苦中已经先一步放弃了抵抗,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仍然大亮,所以艾飞鸾不太确定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不过这一回房间里清净了不少。艾飞鸾坐起身,立刻惊动了房内一个男孩。 “你……”艾飞鸾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周围的环境震住了。 她承认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 毕业后第一次任务就是白宫要员的保护,从毕业到现在的六年间,她几乎踏遍世界各地,对手从黑手党到恐怖组织甚至国家正规军,六年里她几乎以各种身份出席过所有你能想象的场合,从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到印度的皇宫。 她是野战队唯一一名坚持下来的女性,她曾以中国人的身份被秘密授予美国总统勋章,但是所有的这些经验都不足以让她在这一刻不惊讶。 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男孩第一时间端来的水杯大约应该是应该是有中国白之称的德化白瓷,素净,晶莹,透着一股羊脂玉般的温润气息。 这仅仅是一只瓷碗。 然而这一切有放佛原本就存在于她的生命之中,感觉异常熟悉。飞鸾甚至不需要去看,就能知道外面的情况——卧房宽阔,床前两三米处有一扇蜀绣的山水屏风,绕过屏风一顶青烟袅袅的三足香鼎后有两扇木门,走出去,外间有日常起居用餐和会见亲朋的厅堂,两侧又有暖阁耳房,其中西南一面是近身下人的住处,东南一边则是平日闲暇休息的去处。 飞鸾皱眉,艾飞鸾明明已经好转的头又疼起来,她有一种很诡异的预感,不像是什么好事,但该死的竟然也不像是什么危机。 “主子醒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吧。”递水过来的男孩似乎很怕她,刚刚他就一个人坐在外间的门廊上哭,眼睛肿肿的,见她接了杯子没有刁难就大大松了口气,悄悄避在一边。 “其他人呢?”飞鸾顺口问道,话一出口才觉惊异,这般不确定的环境,为何她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说话行事放佛习以为常。 男孩儿却是一惊,急忙道:“奴这就去传。”话音没落人已经绕过屏风,远远的就听见声音道:“主子醒了,快去传话,还有,进来几个服侍着……” 飞鸾来不及阻止,果然不片刻又呼啦啦的涌进十几个人来,这一回倒是有男有女,装束却都是只有电视里才又的那种长袍和曳地长裙。 “主子好些了么?”其中一个圆脸的少女说着便过来扶着飞鸾,另一个已经十分利索解开她的中衣衣扣,这边刚脱去,立即就有人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一件洁白如新的给她换上。 飞鸾瞠目,和对环境的熟悉感不同,这些进来捧茶递东西谨慎伺候的男男女女却个个十分陌生,于是几乎是下意识的,飞鸾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服侍她穿好衣服的圆脸少女道:“回主子,奴婢们是常侍主子派来服侍主子。” 飞鸾准确把握少女的话接着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圆脸少女不以为意,似乎知道飞鸾会这样问似的:“前儿夜里的事儿。主子身体不适,常侍主子怕是主子身边儿的人伺候不周到,就叫奴婢们过来替了。” 飞鸾听她说到一个“替”字,便顺着话头继续问道:“那原来的人都去了哪里?” 少女半点也没有不耐烦,依旧恭恭敬敬的答话道:“回主子,都派到大厨房打扫处和浣衣局三处了,主子近身的人常侍主子没有发落,说暂且关着,等主子醒来再审。” 飞鸾深吸了口气,稍稍镇定了一下道:“审什么?” 圆脸少女这时才一愣,却不知道如何措辞,吞吐道:“主子身体不适……总归是身边的人……那个,服侍的不周全,自然要审问清楚。” 飞鸾皱眉沉思,现在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能肯定这个环境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但是那种自在与熟悉的感觉却很明显,几内亚,丛林,巨蟒,任务…… 飞鸾又开始头痛起来,任她怎么想,都无法将之前的记忆与现在的情况串联起来,而令她感到一丝恐慌的是她一向自诩强大的记忆力,似乎有一些什么东西正慢慢的从脑海中撤走,所以她才觉得过去发生的事越来越模糊吗? 再看一眼如今所处的地方——富丽堂皇,群仆环绕,所以结论是——她穿越了? 飞鸾挥手叫其他人退出屋子,那圆脸少女长的虽不惊艳,却也有中上之姿,一行一止更是非常得体,但是飞鸾深心里却对她带着一丝厌恶防备,原因不明。 待房间里只剩下那个初醒来时便在房内伺候的少年才问道:“现在什么时间?” 男孩小心翼翼道:“约是未时一刻,主子……常侍主子说主子醒了可以先喝点粥垫垫,否则怕胃里不舒服。” 未时一刻……看天色,大约是过了中午了吧,内室的床离窗户太远,她看不到太阳的位置,否则应该能更加明确现在的准确时间。飞鸾一向觉得空腹无益于思考,于是点头道:“那就麻烦你拿点来——嗯,直接端到暖阁,我要透透气。” “啊?”这男孩看着不过十二三岁,显然是年纪太小了些,脸上藏不住什么心思,又喜欢一惊一乍的,听飞鸾这样说便楞楞道:“主子不在前厅用膳么?前头也是有熏香的。” 飞鸾皱眉道:“就是这香呛人。” 男孩咬了咬嘴唇不敢再说,猫着腰轻轻退了出去。 艾飞鸾从床上下来,在一个看起来用作梳妆的台子上找到镜子——镜中的少女十六七的年纪,明眸皓齿,顾盼流光,只是一双眼睛黑的异常,似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吸进去不漏分毫,飞鸾手上一震,镜子“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裂作千百片。 有人闻声在外唤道:“主子?” “没事,”飞鸾平复心情坐回床上,双拳不由紧握道,“只是碎了镜子。” 两个少女进来,其中一个还是刚才那圆脸的,两人麻利的收拾地上镜子的碎片,让飞鸾惊疑的是,那镜子的材质比玻璃更轻薄,映像却十分清晰,不似已知历史中的铜镜。 “我要到暖阁,帮我穿衣。”飞鸾道。 圆脸少女闻言,立即躬身到外间净了手,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捧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长裙。有些冷,好在长裙外还有棉褂,飞鸾穿戴整齐,少女又取了一只簪子将她的长发挽起,并不过多装饰。 暖阁里,一盅煮的软软的小米甜粥,腌制得有些透亮的小菜和一碟做的十分精致的黄金馒头已经开始散发着香味,男孩在飞鸾坐定后颤巍巍地给她盛了一碗粥,然后悄悄退到一边。 飞鸾一边吃饭,一边顺手拿起桌旁放的几卷纸张打开来看,却发现竟是类似奏折一般的东西,内容有银两进出,赋税收成,田亩圈化,修桥铺路……还有举荐用人,飞鸾一惊,难不成是帝王家? 但也不对,她还是个女人,历史上从没有如此年轻的女帝,即便是则天,从感业寺回到李治身边也是二十六岁以后了,更何况,这些案卷上都已经有了批示,只是并非朱笔。 圆脸少女见飞鸾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案卷上,便道:“主子放宽心,这些都是常侍主子批的,这些天主子身子不适,许多事便积压着,常侍主子说让主子安心休养,这才批示了,再从主子这里发下去。” 飞鸾心中一动,“居心叵测”四个字立即浮现出来,且不管她现在是什么人,那什么常侍又是何方神圣,既然这里的下人口口声声称她是主子,这些事原就不该由别人插手,如今那常侍如此随意,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常侍与她一心一体,要么她不过是一个傀儡,可是从心理上对着圆脸少女的戒备来看,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有jj账号的妹纸们收了我吧=============================================请戳书签==> 第4章 修文 飞鸾强迫自己休息了三天,虽然许多的记忆模模糊糊,但也只是穿到这世界之前的那一部分,飞鸾确定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一名现代特种战士,为国际组织执行特殊任务,可是她目前却在这里。 也许是意识和身体的磨合期,飞鸾这三天来都感觉十分倦怠,身上软软的使不上力气,那个常侍还是一样天天叫人将送上来的案卷弄到他那头,批复过再送回来由人从她住的承安堂取走。 飞鸾借故让人将艾府的建制图送了一份来,一看才知艾府地位,东南西北走向的建筑群分内外两府,承安堂居中坐落,前后大门正是两府分界,外府六阁三所,内府六馆六院,虽非帝王家,却俨然已经是一个小朝廷。 如此看来她应该是这庞大家族的管理者——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只是身边伺候的人竟然有男有女这一点不太习惯,好在和裕(男孩的名字)年纪还小,又处处避着她,不至于生出无谓的尴尬。 三天,飞鸾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对环境一无所知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晚饭后她叫和裕避开其他人找来一件颜色偏暗的衣服,和裕不明所以,好在他也不敢多问,帮着飞鸾穿好之后就默默的退了出去,飞鸾用手拨弄了一下固定头发的簪子,也不知道这里的人用的是什么手法,一大把的头发只用一根簪子固定,竟然非常牢固,确认了长发不会变成累赘之后,飞鸾起身出门,几个少女坐在院子里头说话,见几天不出门的飞鸾突然走了出来,先是一惊,然后齐齐起身行礼道:“给主子请安。” 圆脸的少女上前一步道:“主子这是要去哪里?” 飞鸾眼睛一挑道:“我去哪里还需向你汇报吗?” 圆脸少女没想到飞鸾竟然这般直白的训斥她,虽然只有一句话,言下之意却是“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问东问西”。少女脸上一阵红,她是常侍指过来的人,又是府上管事的大丫头,可眼前这个虽然不甚管事,到底是主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尤其在这种法律人权观念还十分不健全的时代,飞鸾暗暗庆幸,她的伪装技术一流,三天时间也够她消化了一些东西,此时鼻子里冷哼一声,随口道:“跪下。” 那些少女闻言立即跪了,不敢吱一声。 飞鸾回头一看跟着自己的和裕也趴了下去,不由好笑,这小孩脑袋不是很灵光的样子,倒是有趣可信,便道:“你起来,给我看着她们,我回来之前一个都不许动。” 和裕抬头眨巴着大眼睛,水灵灵的却是一脸茫然。 飞鸾见状“嗯”了一声,小孩急忙爬起身应了是。 飞鸾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几个少女身上扫了一圈,面无表情穿过天井通廊,绕过角门出了承安堂后的泰和门。攘外必先安内,好在已经看过图纸,她一向方位感极强,出了泰和门是艾府的后院,应该就是内眷住的地方了。 尽管已经叫和裕看住了那些可能是常侍爪牙的少女,飞鸾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出大门之后做了几次常规躲避,以她的专业能力,即便有人跟着,也该能甩的掉了。 泰和门西南侧是一处大院子,由一组小楼构成,并排一个小花园,分别用宜兰馆和宜兰园命名,飞鸾沿着墙边走了一程,左右见没人跟着,手摸到墙壁上一个小小的突起,脚下略一发力就攀到了墙壁一半的位置,也是内府里院子之间的墙不高,若是外围的墙,飞鸾徒手是断然上不去的。 换了一口气,飞鸾一鼓作气再次使力,右手便够到了墙头。原本以为这身体金贵柔弱,出来的时候她也想过若是不行就改光明正大的在后府乱逛,想来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没想到如今略一使力,竟不比以前的身体素质差,只是失于没有系统的训练而已。飞鸾从墙上跳下来,心中暗暗决定回去之后要像个办法开始将体能和技能训练作出规划。 飞鸾脚下踩实,见此处竟然是个花房,虽然还是凉意不减的初春,花房里大部分专门培育的鲜花却已经开放了,只是这个时候天色渐晚,倒没有人在这里。绕出花房是一个小花园,飞鸾算计自己的脚程,估计这便是宜兰园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个时段整个园子安静的渗人,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宜兰园不算小,虽然只是后府六馆之中宜兰馆附近的园子,花色树木已经不少,关键是修剪摆放上花的心思,一条碎石小径弯弯绕绕连着八角石亭和几处供人休息的石桌石凳,小路两边就是花草,采摘也十分方便。 飞鸾走过几步突然凝住身形,前面一组石桌凳处几点血迹早已经干涸,尤其以其中一个凳上沾的最多。走近几步用手轻捻了一下,飞鸾知道这血迹在这里足有四五天,只是为什么会在这满园春光的地方留下血迹,又为什么这么多天竟没有人收拾? 直到飞鸾走进宜兰馆才终于明白,看来自己昏迷养伤这些天,那位常侍真的是大动干戈,这个应该住着她的侍人的宜兰馆里竟然和外头的宜兰园一样半个人影也无,大概无论自己是什么原因昏迷,黑锅都要近身的人来背了。 飞鸾没有圣母情结——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她只是比较坚持原则,甚至算不上好人,至少,职业生涯之中所杀的人不在少数,虽说罪有应得,也不过是各自的立场不同罢了——不过她却对这些素未谋面的男人产生了一点同情与怜悯。 飞鸾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点诡异的感觉,为什么这里的内眷会是男人,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吗?可这也太奇怪了些,更奇怪的是,她在想到这问题的时候,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从宜兰馆的角门出来是一片人工挖出来的湖,不算极大,但是在人工的条件下算是非常奢侈的了,湖中有假山,外有回廊,回廊与假山之间有桥相连而回廊交错处地方不小,足够空间可以歌舞宴客。如今虽然还不十分暖,湖中却已经有游鱼徘徊,追逐嬉戏了。 飞鸾耳听得脚步声近,闪身将自己藏在一处回廊转角,片刻便见一对六人的侍卫巡查而过——侍卫倒也是男人,只是块头不那么大罢了。 想来是因为她年纪尚轻的缘故,偌大的后院人并不多。过了跃鲤池便是常侍居住的宁寿苑,和前面宜兰馆不同的是,这宁寿苑里却是灯火通明。 飞鸾潜到附近的时候,心中突然警铃大作,瞬间伏低身体减轻呼吸,果然不一会便有两三人走过来,也不说话,打着灯笼照了一圈,可能是不相信有人有本事摸到这里,也不信府内谁敢在这里乱逛,所以检查的并不仔细。 飞鸾见几人走了并没有立即起身,以防对方杀一个回马枪,不过那几个侍卫却好像没有这样的想法,半晌过去后飞鸾才压低身体沿墙边摸到宁寿苑角门。 只看防卫也能知道常侍的地位,好在她今日衣饰简单,不引人注目。穿过角门,里边的景象便清明起来。 宁寿苑有个“寿”字,建制记载是供先主夫侍居住的地方,家主袭替,原本分住在六苑六馆的遗眷便要全部集中到这里,将地方腾出来给新家主的内眷使用,因而宁寿苑占地极广,前后东西四进制的格局,两边耳房各有一处通道使前后相连,正门首进面阔五间,左右覆桃木地罩,中间九只大鼎,似是种着什么花的,举目一片富丽堂皇。 飞鸾不敢凑得太近,不过院里进出的都是少年男子。飞鸾渐渐明了,只怕这里阴阳颠倒,女子掌权,所以她住的是剧中的承安堂,而内府活动的却全都是男人,可是搜刮脑内不很丰富的历史知识,似乎在中国的历史上,并没有哪一个时期是这样的情况——数千年历史都是男尊女卑,女子受尽压迫的历史—— 于是飞鸾终于断定,穿越这坑爹的事,真的发生了。 从宁寿苑出来的时候,一顶小轿抬进了二进小院,不一会儿便有歌声传出来——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旧游旧游今在否?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黄云,湿透木绵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宁寿苑外还有体和元和两苑,不过如今也是空空如也,除了几个守夜的再见不到别的人,然后是低等下人的住处和大厨房。 元和苑有侧门可以到另一边,有芷兰园崇文馆并排而列,后面两处是大院子,里面的建筑却不华丽,反而是有些格格不入,仿佛下人住处的低矮平房,名字却好,一个叫做升平苑,另一个叫做闻笑苑。 月亮早已经升了起来,因为只有一个大体的认知,道路还要慢慢摸索,加上避开巡夜侍卫也耗费时间,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将内府走过一遍,不过飞鸾越走心下却越安定,因为环境不像想象的那样陌生,虽然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但飞鸾隐隐觉得必然和初醒来时脑中的刺痛有联系,也可能这就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刚准备再翻过一堵墙的时候,一声听起来有些凄厉的惨叫划过夜空传进了飞鸾的耳中,不过声音传的并不远,毕竟艾府面积极大,若非飞鸾如今正在升平苑内,恐怕也听不见这声音。 反正无事也不赶时间,飞鸾便向着声音来处寻了过去。 院中有棵大槐树,正好为飞鸾提供了隐匿的地点,飞鸾爬上树找了一个视角不错的位置往下看,正好能从敞开的窗户看到里间的情景,一看之下,不禁红了脸。 原来里间四个人中就有一个少年光溜溜的绑在一个石台上,沉腰翘臀,而刚刚不知其他三人对少年做了什么,竟让少年发憷那样凄惨的声音。 飞鸾听不清里面的人说的话,只不过凭动作判断,少年惊叫出声惹了其他几人不满,有一个人正用布袋勒住少年的嘴巴,迫使他大张着口,舌头却被不挑禁锢在口腔的后半部分,任是如何努力,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了。 飞鸾并没有现身阻止,一则她对自己这身体的性格举止还不熟悉,怕说多错多,再者那里的事情与她无关,优胜劣汰恃强凌弱本来就是这世界的生存法则,更何况可怜之人也有他可怜的理由,只是她不想关心罢了。 升平苑出来,是春情馆韶华馆崇音馆与重华馆,角门一出便是绕了一圈又回到承安堂后的泰和门了。 飞鸾叹气,虽不知老天究竟玩什么把戏将她扔到这样一个世界还给她这么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常侍谋权暗害家主,结果原来的家主死了,一不小心她却来了),不过轻易服输受人摆布不是飞鸾的性格,既来之则安之,她倒要看看,那个常侍能弄出些什么事来。 有jj账号的妹纸们收了我吧=============================================请戳书签==> 第5章 修文 第二日晨起的时候,许是前一天可以下床乱逛的消息到底传了出去,早饭时就有人来报说外头收到许多进来探望的帖子。 飞鸾叹了口气,知道偷闲的日子过去了,这身体的前一个主人□不离十是在家族争斗中惨败身死,老天打了个盹把她扔到这地方,回不回得去是一说,飞鸾一向适应的最快又不肯服输,不管前人是输是赢,如今到她,就只能有一个“赢”字。 和裕十三岁,看他身形若不是有人告诉她,还真是看不出来,加上小孩之前似乎是在下人房直接调上来的,性格很是怯懦,只要艾飞鸾不使唤他,他便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此外绝不来主动招惹,飞鸾乐得自在,也有了更多空间理解消化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至于亲轻易露馅。 这些天卧床养病飞鸾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虽然外府上有专门藏书修史的集文所,不过为了方便家主,承安堂还另设有小书房。要了解一个时代,书是最好的工具,好在她被选作训练营成员之前也还算是尖子生,训练营又有特别的针对阅读速度和记忆力的训练,艾飞鸾首先便是要和裕将家族宗谱拿来,把这个大家族的人事铺成一幅关系网图存进脑中,然后才是所谓的圣贤着作。 她对文言文的兴趣不大,随意翻看下果然和儒家相类,只不过那些原本用于压迫女人的条目针对的对象变成了男子。这个叫做大曜的王朝绵延十几代,艾家看来只有一个毫无实权的永定公的爵位,实则在岭南已经俨然一方霸主,而她自己——当下不过十六岁的艾飞鸾,竟是在去年末才刚刚世袭爵位继承艾家的家主。 飞鸾随手翻看那些送上来的拜帖,直系旁支府内府外林林总总精油二十多张,这还是经过外府筛选过的数目。 果然那位姓云的常侍想要大权旁落还是有些阻碍的,自然,如果她“成功”的死掉,云氏只需要将她姐姐的遗孤——目前不过三岁的翰玥搬上家主的位置,再将翰玥生父姚氏架空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干涉家务,可惜,上天偏不肯如此遂人心愿。 飞鸾看到其中一张拜帖上的名字是艾凌菲,脑中迅速闪过艾凌菲的情况:艾家直系庶女出身,论辈分是她的堂姑,只是那一支人丁兴旺,仅女儿就有六个,所以这个庶女的身份就不似那么重要了。艾凌菲如今年过三十,也不过是府上替家主训练近身侍卫的沐恩营主,这位置没有油水是自然的,因为那些近身的影卫基本都是奴隶出身,才能适应营中惨无人道的训练和做好随时为主子去死的准备,可是因为培养的都是家主近身的人,反而是及其重要的位置,辛苦,无利,会成为沐恩营营主,可见是在家族中不受重视了。 和裕在旁伺候飞鸾用早饭,布菜之余见她只是反复的盯着艾凌菲的那张拜帖,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主子可要请营主进来共进早膳?” 飞鸾听见身后的声音嘤嘤似蚊子,惊讶这个从来做事用心却不声不响的男孩会突然主动开口,便回头去看他。 可能是飞鸾的眸子太过深沉,和裕吓得急忙退开跪地请罪道:“奴多话了,主子饶命。” 艾飞鸾觉得有趣,她知道这个孩子很是怕她,如果不是职责所在,和裕恐怕一步也不想接近,即便如今每天服侍在侧,他也是想方设法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今日如此反常,想必是和这个艾凌菲有些关系,再扫了一眼艾凌菲的拜帖,飞鸾佯怒道:“你确实话多了些。” 和裕一听,眼泪刷的一下就爬上眼角,却是拼命忍着不敢流出来。除非府上主子的丧事和生死忌,下人是不能随便哭的,视为不祥。 和裕不知怎么求饶,他是艾府的家生奴,生下来的时候就被抱到统一训养奴才侍仆的地方,因为不是机灵的性子,长相虽然水灵却也没有十分出众,从不曾被细细教过。四五岁上能干活了就在打扫处,直到月前突然被调进家主的承安堂。小小年纪的和裕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除了扫地擦地还能走出打扫处那方方正正的小院子,更没想过为何一夜之间连升了不知多少级直接成了家主近身伺候的人。 记得来的时候教养他的公公半点也不高兴,愁眉苦脸的只怕他给自己惹出祸事来,千叮咛万嘱咐小心再小心,说是主子住的地方,说话大声也好,走路大声也罢,连闹了肚子放屁都要挨打,吓得小孩四处哭求不肯来,可是这事哪里会考虑他想或不想。 飞鸾这些日子考虑过,和裕过来,恐怕是给人做替死鬼的,只是没想到她不但没死,还能如此活蹦乱跳的,他又无甚威胁,才一直放在这里了。 见飞鸾神情淡淡的,和裕一咬牙,伸手一巴掌掴上自己的脸颊,使的力气不小,右脸颊迅速变红了起来。 飞鸾皱眉,她能迅速的代入新身份,能理性的不去插手府中下人之间的相互倾轧,不代表能亲自罚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自己掌掴,这样带有侮辱性的惩罚方式不对她的胃口。 “你过来。”飞鸾道。 和裕正举起左手准备打下去,听到这话连忙手脚并用跪爬了过来。 飞鸾伸手挑起小孩的下巴,看他脸颊上指印模糊的红色痕迹道:“你希望我见见这位凌菲营主?” 和裕早吓得做不得声,不过可能人在这种情况下潜能就会无限发挥,小孩泪眼汪汪小狗一般的眼神让飞鸾觉得自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这想法才刚刚生发出来,和裕尽然强迫自己咽下眼泪,扯出一抹笑,将小脸轻轻在她腿上摩挲。 艾飞鸾没想到这个小屁孩竟然想勾引她,吓得一缩手——男女□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是,十三岁? 和裕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浑身颤抖着还想再向前,艾飞鸾一手按住男孩道:“就在这里说。” 男孩这回连声音都颤了,“主子,求您放过和允哥哥,从营主那里将他召回吧,他是影卫,怎么会害你呢,小姐,您那么喜欢允哥哥,所有才有人陷害他,和裕求求您……” 飞鸾心中一动,似有一些回忆从脑海中呼啸而过,却什么也没留下。飞鸾暗自咬牙,明明应该已经接收了这身体的部分记忆,可是重要的信息却全然没有,还不如干脆一片空白。 和允,和裕,听名字像是两兄弟,不过大家族里的家生奴同一辈取一个字也很常见,飞鸾没想到小孩折腾了一早上竟然只是为了别人求情而已,不过——影卫,想不到回到古代之后她竟然会有一个影卫,这之前,她倒是扮演过别人的影子护卫暗中实施保护。 飞鸾对和裕口中的那个影卫和允有了点兴趣,不知道这个影卫比她当年又如何? “叫凌菲进来吧,让外头再送一副碗筷进来。”飞鸾交代道,看和裕快速后退起身,红着脸一副如逢大赦的表情,不由自主在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果然还是个孩子,心思全都摆在脸上,否则,刚刚那表情,可不就是欣喜她没有真的看上他吗? 片刻之后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女人随着和裕进来行礼,论辈分,艾凌菲是飞鸾的堂姑,也就是飞鸾母亲——艾家上一代家主的亲堂妹,只不过飞鸾如今是家主的身份又世袭了爵位,由她行礼倒也说得过去。飞鸾如今秉持着少做多看以免露馅的原则,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笑着道:“姑姑不必多礼,既然来了,一起坐下用点早饭吧。” 凌菲心中微愣,飞鸾她一样是庶出的身份,以前长姐飞翮还在世的时候,一向是悄无声息的存在,直到飞翮去世,府内最有势力的常侍云氏又膝下无女,才一力将这个容易控制的庶女推上了家主的位置。只是飞鸾继承家主以来仍然不怎么见人,六阁的事务决议都是用案卷递上去,再批复了发下来。而她这个名不见经传,在家中又不受重视的沐恩营主更是第一次拜见——若非为了和允,只怕连这一次也没有。 飞鸾却是开口就叫姑姑,难不成“死过一回”之后,眼前这个刚过十六岁的少女准备夺权了吗? 也难怪艾凌菲想的多,毕竟谁会无缘无故礼贤下士呢?只是这所有的想法不过在脑内一闪而过,她到底已经三十多岁,面上半点声色也不显露,躬身谢道:“谢家主,只是和允……” “先吃点东西再说。”飞鸾打断了艾凌菲的话,既然对方着急,她反而不能显得太有兴趣了,这原本是攻心之术,虽不高明,却最见成效。 果然凌菲见飞鸾顾左右而言他,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到底还是顾着身份没有说出来,在飞鸾的对面坐了,由和裕给她盛了一碗煲的晶亮的菜肉粥。 飞鸾这顿饭吃的细嚼慢咽。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对面而坐各自吃着东西,足足盏茶时间竟什么话也没有,直到艾凌菲喝下了一碗粥,拦住过来想要蓄满的和裕时,终于忍不住对飞鸾道:“家主心中所想凌菲不敢乱猜,但是这一回家主中毒昏迷,对外虽然是说外感风寒,可是卧榻之侧倘有人居心叵测,任谁也无法安心,和允是影卫,首当其冲凌菲也明白,所以这边一出了事,凌菲第一个就是派人来将和允接回去仔细审问,沐恩营虽不肖,却是艾家立户岭南便为家主培养影卫的地方,断不会有人叛逆至此,还请家主明鉴,和允,是沐恩营这几代中最优秀的影卫,若是因此赐死……” 飞鸾挑眉看着这位姑姑道:“原来姑姑想说的是这个。” 艾凌菲一向不是多话的性子,被飞鸾这样一问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影卫规矩严苛,和允在沐恩营七年,为了能熬出营吃了多少苦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出营不过几个月,却遇到这样的事情,连她这个营中人人惧怕的营主都为那孩子不值。 飞鸾冷声道:“姑姑来告诉我,影卫的职责是什么?” 艾凌菲没想到飞鸾突然问这个,开口便答:“自然是保护家主……”只一句凌菲突然接不下去,她想今日这情恐怕是求不下来了。 飞鸾见凌菲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直言道:“既然姑姑也说他是来保护我的,那么姑姑再告诉我,他可尽到他的职责了?” 艾凌菲声音有点涩道:“属下明白了。” 飞鸾听她改变了自称,心下一紧,果然是太过了吗?她初到此地,许多事情不甚熟悉的情况下,只能按着本能去做,但是培养影卫的沐恩营主该是“自己人”,若分了心,恐怕以后的路也不好走。想到这里飞鸾话锋一转道:“姑姑刚才说道和允……会被赐死?” 艾凌菲终于忍不住道:“不过是个奴才,主子用不顺手,活着又有什么价值?” 飞鸾皱眉,她的确不太能理解古代人的这种思维方式,生命存在的价值,仅仅是为了作为别人的所有物,一旦被抛弃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死倒不必的。”飞鸾这句话刚说出来,原本旁边伺候的和裕突然发出砰的一声。 原来小孩不知为何腿上一软,跪下的时候竟然用膝盖在地面上砸出声响, 飞鸾听着都觉得一痛,却见和裕脸色惨白,抖着嘴说不出话来。虽说是有些心疼,不过费真心觉得和裕这小孩有点缺心眼,就算是这时代等级分明,对男子又分外苛刻,可是他好歹也服侍了几天了,察言观色总该会点吧,还是说她长的就是一副会虐待他的样子? “又怎么了?”飞鸾问道,不止是她,连正准备开口的凌菲也被打断了思路往这边看过来。 和裕终于没能忍住泪水,哭道:“主子,您就当心疼允哥哥伺候您这么长时间,不如赐死了他吧……那样……那样,总好过……生不如死……” 有jj账号的妹纸们收了我吧=============================================请戳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仓促,可能有些地方不够细致,欢迎各位前来捉虫。 第6章 修文 和裕终于没能忍住泪水,哭道:“主子,您就当心疼允哥哥伺候您这么长时间,不如赐死了他吧……那样……那样,总好过……生不如死……” 飞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无端一痛,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她的眼光转向艾凌菲,不过显然眼前这位也不太明白,只是和裕这话一说,凌菲看着她的眼神便有些戒备了。 飞鸾皱眉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生不如死?” 和裕眼珠子掉了一阵,听见飞鸾问话,眨巴几下又是几颗,“主子不杀和允哥哥不是吗?” 飞鸾心道,自然不杀。和允只是个影卫,虽说是保护“她”的,但如今的她却不是他要保护的那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人为善有什么不好;再说如今的形式虽不明显却已经可以推出一二,大家族里争权夺势的戏码,又如何是一个下奴身份的人能够护得了的;况且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到这里来,可是直觉告诉她,她在现代的生命已经终结了,若不是这里的艾飞鸾死掉,她也无法在这具身体上复活。可是不杀就意味着要让人生不如死吗?小孩的神逻辑当真所向披靡。 和裕见飞鸾只是点头却不说话,眼泪落得更急,其实主子们究竟会怎么发落和允他并不知道,只是听训教的公公说起犯了错的奴才要发落到闻笑苑去——闻笑苑和升平苑都是做奴才的噩梦,不同的是,升平苑里好歹还是以学技艺为主,又是自幼送进去培养的,闻笑苑却全然是承欢之术,而且并不是给艾府的主子用,是拿来招待客人的。他在打扫处,有时候也被派到那边去打扫,路过两苑的时候总是心惊胆战,因为时不时就有惨呼从里头传出来,和裕想来,若是和允也被发落到那里,可不是生不如死了吗? 飞鸾只见和裕的脸色越来月白,终于知道小孩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将目光移到艾凌菲处,重新接起刚才的话道:“既然姑姑说和允可用,又已然是最优秀的,便叫他回来吧。” 这才是飞鸾一开始决定的事,从和裕向她提到和允这个名字后,她心里就没来由的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加上沐恩营历代只为家主服务,艾凌菲又毕竟是艾家人,总不会偏到一个外姓人那边去。说了那么多话,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些沐恩营的态度和摸索一些与人相处的模式罢了。 艾凌菲没想到峰回路转,原本已经无望的事情竟然转眼又成了,不觉有些激动,便要起身拜谢。说到底,沐恩营里的人都是十岁左右入营,苛刻的训练下来,到最后能活着走出沐恩营的,十之二三而已。而这活着出来的,几乎无人能在主子身边安安稳稳的服侍终老,再怎么忠心的人,能力太强的人就会招人猜忌,更别说对手的挑拨离间推波助澜,只有奴隶身份的影卫,原本就是可以随手抛弃的棋子,历代以来几乎无人能得好死,可是这些孩子却也是在她眼皮底下长大的活生生的人啊。 飞鸾制止了凌菲的动作道:“姑姑不必如此,其实我也知道,那件事,怨不得别人,以后只有万分小心了。” 艾凌菲垂首道:“家主大恩,和允重回主子身边,便是万死,也必会护得主子周全。” 飞鸾随意道:“如此甚好。” 这顿早饭吃到这里才终于算是圆满落幕,艾凌菲在暖阁内的时候,和允早已在外跪侯,所以这边刚刚送走了艾凌菲,那边和裕就擦干眼泪欢乐的带着和运进来谢恩了。 飞鸾确信这是第一次见到和允,虽然他身上有一种让人非常熟悉而且安全自在的气息。 “下奴叩谢主子不杀之恩。”一身玄衣布带缠发的男子并不抬头,在暖阁门口就深深伏跪下去。 “近前!”飞鸾让缺心眼的和裕收了早饭的碗盘下去,对着和允单独道。 和允便跪行到飞鸾脚边,身子伏的更低,额头几乎贴着地面。 飞鸾只见和允的身形有些单薄,俯身的时候露出一截脖颈,肤色却是十分健康小麦色,头顶的发很软很亮的感觉,让她几乎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一下。飞鸾暗自警醒,一向冷静自持的她,竟然会在这个男子面前作出这等举动,实在是有违常理。 和允却是一动不动仿若雕像,似乎只要飞鸾没有指令,他就会以这样的姿势直到天荒地老。 “抬头。”飞鸾道。 和允闻言抬头,眼睛却并没有抬起来。 那是一双带着骄傲的眼睛,只一眼,飞鸾就有了这样的判断,那双看起来异常驯顺,符合身份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不屈服的神采。 没有哪个主子愿意容忍这样的奴才,所以艾凌菲才会那么紧张,怕她因此事迁怒和允吧。飞鸾刚一晕过去,便用审查的借口将和允带走,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毕竟,放在自己的眼皮下面抽抽打打,总好过无声无息的消失掉。 飞鸾突然有点欣赏艾凌菲,自然还有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影卫。 “既然回来了,该怎么做你总该明白了吧。” 和允一愣,主子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面上流露出一丝不甘和屈辱来。 和允慢慢抬起双手解开衣扣,将仅有一件的单薄布衣缓缓脱下来。 飞鸾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和允竟会是这种反应,想起刚才连和裕都试图勾引她,飞鸾有些头疼,自己这前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啊。 原本是想叫和允立即将衣服穿回去的,可是在看到他满身的伤痕时,飞鸾还是止住了这个想法。无论前胸后背,和允的身上都被横七竖八的血痕覆盖了,那种看来不是棍伤,却又不似鞭子抽出来的痕迹让飞鸾心中一痛—— 特工训练毕业前,每一个受训的人员都会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接受抗刑训练,训练营以实习任务的名义给每个学员一份重要的数据情报,但无一例外的,每一个学员在各自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被“敌方”抓获,进而是一系列无法想象的身体和精神折磨,所有受不了吐露了情报数据的人最终都没有合格,在经历了特训营为期一年,高达百分之七十淘汰率的超强度训练后,在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能够合格毕业的时候,竟然有四成的学员因为这变态的终极测试而离开—— 飞鸾始终都能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所谓“敌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疼痛,实心铁木质却只有手指粗细的长棍,凌厉狠辣,每一次着肉,都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飞溅出去,如今同样的刑伤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施与它的,同样是“自己人”。 这么看来艾凌菲所说的审问训诫,并不只是说说而已。飞鸾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和允左肩上的伤痕,那一瞬间,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方,身体里有一种极度想要占有的**,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 恰逢和裕收好了碗盘推门进来,只一眼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飞鸾几乎是一个激灵醒过神,再看和允,依旧是一副十分恭顺的样子,一言不发,放佛这些所有的疼痛和耻辱,都不是由他在承受。 飞鸾却是心惊,自己刚才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似乎自制力正在逐步下降,她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也许她能够穿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偶然,有谁,想要控制她,利用她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她,却正在不知不觉的一步步沦陷中。 和裕扑过来抱住飞鸾的脚哭道:“主子,那些事情小裕也会的,一定服侍好主子,您就……就……用小裕吧。” 飞鸾真的是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和裕的意思,真心不知道是古代开蒙的早还是这些小孩的心里太过成熟,不过再看看和裕一脸缺心眼的样子,只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或者说——是前身留下来的烂摊子。 “去拿点药来。” 和允死死咬着唇,他一直知道,家生奴隶的出身,再怎么心高也是于事无补,那时候升平苑闻笑苑要选人,为了避开一生沦为他人玩物的命运,他不顾教养公公和前辈的劝阻一意选择了去沐恩营,营中苦练本事,九死一生,出营那日原以为就此熬过了最难的时候,原以为在家主的身边做一个影卫,虽然见不得光,却至少能够有发挥所长的机会。学了七年,努力了七年,然而来到承安堂的第一天,他的第一个任务,却是在床上。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到底没能脱出既定的命运,一个奴隶,妄想自己选择活着的方式,或者本来就是天理难容的吧。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主子又有什么新的把戏。 另一边和裕一听说飞鸾让他去取药,只是哭却一动不动,抽抽搭搭道:“主子饶了哥哥吧……” 飞鸾皱眉道:“我让你去取些伤药来,你想些什么?”她如今半点不敢小看和裕的想象力,看起来,她这个身体原本,真有那么点昏聩无能的味道。 和裕正哭得起劲,乍听了这话,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半天才吐出来,哭也不哭了,只是眼泪还惯性似的吧嗒吧嗒落了几颗,继而道:“主子不罚允哥哥了吗?” 他来到承安堂的时间并不长,刚来的时候胆战心惊,原本承安堂的人也欺他出身低贱年纪幼小,只有和允常对着他笑言主子其实很好,不用怕。和裕不明白,那么好的和允哥哥为什么总是被主子罚,有的时候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主子却突然叫和允哥哥进屋,还把其他伺候的人都赶出来。和裕便坐在廊下候着,免得主子叫人的时候听不见,那种时候,他总能听到里面和允哥哥发出来的隐忍与痛呼,那个被主子用鞭子抽都能不出一声的和允哥哥,究竟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忍不住呻丨吟出声?和裕真的不敢想象,他只觉得,训教公公说的一点也没错,在主子身边服侍,一定要非常非常当心才是——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和裕突然才想起来艾府不准下人随便哭泣的事,想着自己今日几番大哭,不知道会怎么样,撒腿就往外跑,似乎此时出去了,主子便能忘了他哭过似的。 和允不明白一向不将下人当人看的主子为何突然要和裕去拿伤药来。似乎,今日自从进入这间屋子,飞鸾还没有对他做什么事情,这样和允有一些不安,比起知道即将承受折磨痛苦的时候更加不安。 他只有不动,以不变应万变,用这样的方式来减少心里的负面情绪。 有jj账号的妹纸们收了我吧=============================================请戳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真的,,好想死 欢迎光临,欢迎捉虫。 第7章 修文 和允不明白一向不将下人当人看的主子为何突然要和裕去拿伤药来。似乎,今日自从进入这间屋子,飞鸾还没有对他做什么事情,这样和允有一些不安,比起知道即将承受折磨痛苦的时候更加不安。 他只有不动,以不变应万变,用这样的方式来减少心里的负面情绪。 蓦然感到有一只手掺住了他的左臂,和允习惯性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却下意识的克制自己不去反抗。 是的,不能反抗,眼前的人是艾家的家主,世袭永定公;是他的主人——是他的天。 顺着飞鸾的手劲慢慢抬起身体,和允做好了可能会有迎面而来的一巴掌,但是没有,飞鸾只是轻轻的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矮几另一边的榻上。 飞鸾能够感受的到手上因为触碰和允而沾染的湿意,那些伤痕,竟是没有经过丝毫的处理。“这个艾凌菲也太过分了,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你的问题,竟还下这样重的手。”飞鸾低声道。 没想到和允听到这话时竟然浑身一震,原本驯顺却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睛里泛出一丝乞求的意味,“营主一向兢兢业业,下奴伺候的不好,请主子只管罚我,不要因此迁怒营主。” 飞鸾有些惊异,和允如今一身的伤,竟还在为艾凌菲求情——当初她获知所有的坚持竟然是一场考核的时候,尽管通过了最后的测试仍然差点放弃,训练营为了帮她调整状态,甚至专门为她请了心理医生——而看刚才凌菲的语气,对和允还是十分关心的,飞鸾再看和允,淡淡道:“不枉姑姑疼你。” 这个时代的人,究竟生活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里,生命似乎只是上位者的一句说话一个眼神,人权,似乎还不及她已知的历史中的古代。 有些事情还不完全了解,飞鸾不能说太多,好在和裕终于拿了药来,小孩这回总算机灵些,先找了镜子将自己哭过的痕迹抹去了。 飞鸾打开那药膏的盒子,一股清凉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用手指挖了一些在自己的手背上实验,有点剌剌的感觉,不过随后便是清凉,应该是不错的伤药。 药涂在和允身上的第一下,和允狠狠的一震,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失去对身体反应的控制,主子,竟然会将这样好的伤药用在一个奴隶的身上,是因为怕他有伤不能尽兴么? “主子不必如此浪费,下奴微贱,不敢糟蹋了上好的药品。”和允在飞鸾的手指第二次伸过来的时候将身体略略移开了一点,避开道,“主子若怕不能尽兴,只需要赐下奴一颗‘暖春’便可。” 和允有点怕,不是怕飞鸾的折磨责打,而是怕她如今这样漫不经心却异常温柔的状态,主子如今这是什么手段,他半点头绪也没有,可是他却怕,怕自己会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之中不能自拔。那个时候去沐恩营,是不是也有别的原因,比如说出营之日能有机会来到主子身边——尽管那时候的飞鸾也还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出小姐——而不全然是为了逃避进入升平苑或者闻笑苑。 飞鸾皱眉,虽不知道“暖春”是什么,但是听和允的语气似乎不是好东西。尽兴?指的是床上吗?可惜在飞鸾的心里,一向不觉得性是可以单方面获得快感的行为。看得见和允因为和自己靠的太近而紧紧绷着的肌肉,他如今一身的伤,这个样子实在不利于恢复,叹了口气,飞鸾道:“和裕,你来帮和允上药,仔细些,腿上若有伤也要涂,若是药不够就再去取一些,涂好之后让他休息了,你再到里间来找我。” 和裕接了药,心里其实挺高兴,毕竟有机会和和允哥哥单独在一起,还能帮他涂伤药。 飞鸾交代完之后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些不放心道:“今天没你什么事,让你休息,就不要弄出什么花样来——恩,上药之后不许离开暖阁,就在这里休息。” 飞鸾叫和裕回了那些递帖子上来的人,推说身体不适暂时不见,没有十足的把握,见也是白见,可下午的时候,却是常侍云氏亲自来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其实飞鸾这几日都想要拜会一下这位能在女尊时代里将一个大家族牢牢握在手里,只手遮天的男人,就好像是武则天或者慈禧,也算是时代的异数,若不是她与他如今站在成王败寇的立场上,飞鸾还是会比较欣赏云氏的。 飞鸾看过家谱和集文所里的年事记载,这云氏论出身,和艾家相比也只能算是个小门小户的身价,顶多算的上小康,可十六岁的他竟有本事去拦自己的母亲——那时已经年过四十的艾家家主艾宸绮的马车,只为了他含冤的父亲求情。 艾宸绮欣赏云氏的勇气,也珍惜他的孝心,破例将他接进艾府做了一名暖床的侍人。也是云氏手段独到,两三年内竟然坐稳了宠侍的位置,更厉害的是,他还有本事让嫡夫容得下,一步步爬上了平侍的位置。后来随着年纪渐大,嫡夫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原本府上的常侍又借着主子的恩宠和母家的势力兴风作浪,艾宸绮一怒之下废了常侍永禁内府韶华堂,接着没多久,便将那时还不过二十多岁,甚至连子女也没有的云氏抬举成为常侍,协理内府一应事务。 按照大曜的律法规定,贵族女子可娶嫡夫常侍各一名,平侍两名。妻与夫是家中的主人,侍从某个角度来说和下人无异。但是事实上,如果嫡夫身体不好或能力较差的情况下,家主也可授予常侍协理家宅的权利,有名分的侍,有抚养自己孩子的权力,而其他无名无份的通房小侍,却是连自己的孩子也要奉作主子。 云氏一进门便道:“怎么就起来了,身子可打好了?” 飞鸾闻言,微微躬身向云氏行了一礼道:“侍父怎么亲自过来,我已经无碍了。” 云氏皱眉道:“话不是这么说,当日听说你吃着饭突然晕过去,可吓死我了,先主只有飞翮和你两个女儿,偏偏飞翮福薄走的早,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的翰玥,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这些男人并一个幼儿怎么撑得起永定公府?” 飞鸾让云氏坐了上位才笑道:“侍父太紧张了,这一代虽说只有两个女儿,但艾家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旁系血脉数不胜数,若我真有不测,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云氏道:“呸呸呸,这孩子说话真是不招人听,什么叫不测,你是艾家的家主,世袭永定公,是岭南百姓的天,怎么能有不测?” 飞鸾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想,云氏这般举止,当真是将事情撇的干净,哪怕她心里早有判断,此时都有些动摇起来,这肉身的死,除非真的河云氏没有关系,否则这云氏的演技与镇定实在令人刮目相看了。 两人又坐着聊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末了云氏突然道:“听说你将原本服侍你的影卫从沐恩营召回了?” 飞鸾一愣,不知道云氏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点头道:“是,凌菲姑姑今天亲自将他送来,我想既然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他也算不上失职,加上姑姑也已经狠狠训诫过,便留下了。” 云氏眉头一紧道:“艾家影卫的铁律,不能护主周全就该杖毙,你这般纵容,只怕失了规矩,难以服众。” 飞鸾道:“我的影卫我自有方法调丨教,就不劳侍父操心,凌菲姑姑因这事赏了和允两百杖,若说还有人敢借故生事,我倒要看看,他承不承受的起。” 云氏没想到一向没什么坚持的飞鸾再醒来之后竟然会变得强势起来,有些不自在,飞鸾见状道:“侍父心里压着的事太多了,这些天我养着身体,大小事务都要侍父操心,鸾儿也是心疼您,这事我心中有数,其实和允……”飞鸾突然笑的暧昧,“我看上的倒不是他能保护我的本事,府上侍卫这么多,也不缺他一个不是?” 云氏是过来人,见飞鸾如此表情立即反应过来,一指点上飞鸾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好歹也是家主了,事情我可以先帮你料理着,可我能帮你多久,你也该多花点心思在家里,我也该为你物色几个合适的男子,供你挑选嫡夫入门。” 飞鸾嘿嘿干笑一声,虽说在现代已经是二十六岁的年纪,但也从未考虑过结婚这件事,其实家里老妈也不是没有催过,可是婚姻这个词,还是分量太重了些,飞鸾觉得自己还没有学会爱,又怎么能学得会承担? 云氏见飞鸾的表情,无奈道:“算了,这种事也轮不到你操心,等我着急一些门当户对又适龄的大家公子来坐坐,先帮你挑过一轮再说。” 飞鸾不置可否,且不说她还没有做好为一个男人负责人的准备,单是这样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结合就不是她的菜,再说,云氏若真有异心,他选来的男人,只怕也不会和她风雨同舟,还是小心为妙。 送走云氏的时候竟然已经可以开晚饭,飞鸾想起因为云氏过来,她就直接打发和裕去照顾和允了,不知道那两个人如今饿了没有,,这么想着便向外面伺候的人道:“晚膳摆在暖阁吧。” 来应声的还是那圆脸少女,因为明显的偏帮着云氏,飞鸾前两天就不让她近身伺候了,身边只留一个虽然不机灵却还踏实能干,而且心思单纯的和裕。 地主剥削阶级还是有点好处的,比如现在的飞鸾以往没有任务又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常年只有泡面和汉堡糊口,如今一日三餐都是八碟八碗,而且什么时候想吃都只需要一句话,营养搭配菜色搭配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甚至连主食都是用最养生的混搭方式。 暖阁里和裕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小凳子,此刻坐在凳子上正趴在榻边睡的口水横流。和允伏趴着,虽然前后都有伤,但身后的伤却更严重些。他没有穿上衣服,腿上也只剩一条白色长底裤,想来和裕应该帮他腿上的伤口也上了药。 飞鸾刚刚走进暖阁,和允便睁开眼睛,迅速下床跪地道:“下奴谢主子不罚之恩。” 飞鸾道:“你已经谢过了,不用总是跪着。”若是站在艾家家主的角度,飞鸾这话说的就有些不靠谱,毕竟以和允下奴的身份,主子身边不跪难道还坐着吗?但是飞鸾就是没来由的会在和允面前放松下来,也许因为飞鸾不自觉的将和允和现代时的自己画上了等号吧。 和允抬头看了一眼飞鸾,又很快将眼光移开,主子今日说话行事都有些奇怪,他应对不来,也就只有守好自己的本分。 飞鸾看和裕还睡着,不由起了作弄的心思,一拍被移到墙角的矮几,重重的咳了一声。 和裕果然惊醒,挑着从他坐的小凳子上摔倒地上去。 飞鸾看得又是一皱眉,这小孩今天怕是要摔伤了腿,见小孩作势又要跪,一双大眼睛里似乎也开始泛着水汽,不由头痛的一指床榻道:“那儿去,裤子挽起来。” 和裕小嘴一扁,乖乖的挽了裤子到膝盖处,却是俯身趴在榻边。他只道飞鸾要罚他偷懒睡觉,以前在打扫处偷懒,若是叫训教公公看到了,都是这样被板子打屁股,奇怪的是主子却不叫脱裤子,反而叫挽裤脚。 如此一来飞鸾只觉得啼笑皆非,想帮他看看膝盖上有没有受伤的,毕竟上午的时候跪来跪去,好几次,谁知道小孩竟误会了,伸手在和裕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道:“这么想挨打么?坐过来!” 和裕“啊”了一声翻过身,飞鸾这才伸手在他的膝盖上摸索了一阵,尤其是上午突然跪下发出很大声那一次,飞鸾还真的担心他伤了骨头,原本之前让他照顾完和允就过去看看的,没想到云氏过来又拖延了一阵,好在这小孩命不错,除了表皮有些青紫外,并没有伤到筋骨。 “还好没事。”飞鸾道,在旁边坐了下来,因为要让和允趴着,和裕将原本摆在榻边中间位置的矮几挪到了墙角,飞鸾如今坐下来,眼睛便在矮几上发现了一枚金属质地的圆形东西,正有些好奇,和允却突然脸上变色,急急将那东西拿回去,重新跪下,当着飞鸾的面有些屈辱地将手伸进裤下,“咔哒”一声响,飞鸾才蓦然反应过来,那金属物件,竟然是一个男用的贞丨操丨锁。 第8章 修文 云氏回去以后,飞鸾本以为终于可以清净。 说实话,她不喜欢应酬这些事情——不是不擅长,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种虚与委蛇的说话方式,虽然她也知道,如今在这个位置上,除非闭门不理世事,由着云氏去折腾,否则,艾家上下的这一群人,迟早是要见的。 真的当个甩手掌柜吗?飞鸾苦笑,就算她想,现实也不允许,否则原来的那个艾飞鸾就不会死掉,而她,也不会穿到这个世界来。 晚饭时间,因为和允自己戴了那锁,飞鸾有点不自在。那种东西戴在身上,总是没有好处的吧,所以飞鸾只是尴尬的没话找话随口说道:“以后那玩意还是别戴了。” 谁想到一句话下去和允和和裕竟然都变了颜色,和裕这一天算是把从小到大没有哭出来的眼泪都流了——艾府的下人随便哭也是要受罚的,尤其以前在打扫处的时候,训教的公公一向严厉,半点岔子也不许有——如今听了这话,眼圈虽有些红,不过脸上更红,甚至连耳朵尖也有些红了。 和允抿了抿唇,又伸手进去似是想要将那物件取下,只是这一回动作却不如刚才戴的时候利索,另一只放在身侧的手却是握紧又松开,半晌,裤子里的那只手突然也伸了出来,和允双手伏地,额头贴着地面道:“主子明鉴,下奴身份微贱,能得主子赏识是天大的脸面,只是……下奴在沐恩营学习七年,只盼一身所学能为主人效力,并不曾……学过……承欢之术……”和允最后一句话说的艰难,他们这样的人,是否承欢,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而已,连命也不是自己的,又何来所谓的尊严,可是和允却不愿一生只为性丨奴,心比天高,无奈,天不垂怜。 飞鸾先是一怔,不过她调整的很快,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解,但是单细胞的和裕已经咋呼起来道:“主子不许哥哥带贞锁,是要哥哥虽是伺候吗?主子,哥哥伤重,若主子实在想要,就要小裕吧,再不成,小裕去升平堂替主子传人来……” 飞鸾暗自汗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这贞锁对于男子的意义,只怕不仅仅是一种禁锢而已。 “你要去升平堂传谁?” 飞鸾刚准备开口说话,蓦地外头一把很好听的男声传了进来,接着便有一个穿着黑色宽带压边水蓝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飞鸾看过去,但见进来的人不过十□岁年纪,皮肤细白,略显粗浓的眉斜斜地直插入鬓角,衬得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嘴上的话虽是对着和裕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她,黑亮的眸子里带着温柔笑意,不卑微奉承,却没来由的让人舒服。看男子的穿着很是随意,长及脚踝的水蓝色流光长袍罩在纯白色的棉质中衣之上,只露出一条窄窄的领边,长袍的袖口很宽,看得出平时是不干什么活的,一件纯黑色压针暗绣的坎肩套在长袍上面,半点不经心,却又十分的顺眼好看,连头发也没有束起来,却偏偏,带着一种懒散却又精致的感觉。 飞鸾直觉自己的身体是熟悉这个人的,只看他不经通传就敢随意走进家主的暖阁,便可知平日一向备受宠纵,可惜脑海里翻不出关于他的半点资料,飞鸾只好不动声色,由着男子上前将她按坐在榻上,轻轻的按摩起来。 飞鸾皱眉,这几天她已经渐渐掌握了一个女尊男卑的社会中男人的地位是如何的低下,即便亲兄妹也不敢有如此暧昧的动作,这个人却敢与她这般亲近,难不成是——飞鸾郁闷了一把,没想到老天还嫌玩的她不够,还要在她艾家家主,世袭永定公的帽子上,再加上一顶别人的妻主吗? 飞鸾没有看见的是,刚刚看着她的时候温柔如水的男子,转眼再看和裕的时候,眼睛里的警告与凌厉。 和裕只觉得身上一冷,刚才通红的脸立即白了下来,这位天禄公子,后府上谁不知道,也只有他敢正面和常侍提拔的管事对着干,只因他的母亲是艾府的大总管,不止管着府里的下人,连府内府外的差事,都需经她的手才得以传递;再者,主子如今还没有娶夫,已经住进院子的几个小侍里,最宠着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天禄公子了。 不过让和裕还怕的倒不是天禄敢和谁对着来,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奴才管得了的,和裕只知道这位天禄公子骄纵任性,倘惹了他不快,他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前下府制衣局里就有一个小厮再给主子量身裁衣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位主,他也不抓他关他,只是派人过来一天三顿打,按在长凳子上,大板子打的时候还叫下府里打扫处后厨浣衣局和制衣局的人都来看,说是不安分守己的下场。 和裕时不明白怎么样才算安分守己的,后来听公公说似乎是主子看上了那个小厮所以才挨了打,于是和裕就不明白了,以前大家不都说,叫主子看上是好事,可以从此平步青云了吗? 果然,承安堂里的事情真的是太麻烦了,和裕被天禄瞪了一眼,立时就涌起一种“好想回家”的愿望。 天禄见飞鸾不做声,蹲□来小心翼翼的道:“主子身子可大好了?这些天都吃了什么药?几日不活动,腿上一定酸了,天儿服侍您。”说着两只手便轻柔的按上飞鸾的大腿,敲打揉捏,不得不说,这个天禄的手法真的很不错,哪怕并没有他说的酸痛的感觉,飞鸾还是感受到一阵放松。 天禄蹲跪着替飞鸾捶腿,飞鸾从一个具备二十七岁心理年龄的大龄女青年看这个场景,怎么都觉得有些“虐童”的嫌疑,好吧,天禄虽然年轻,总算是成年了,不似和裕那样的傻包子。 “起来坐吧,”天禄只按了几下飞鸾就反应过来阻止道,“怎么过来了?” 天禄听话起身,淡淡笑道:“几天没见主子,想得紧,就自作主张来了,扰了主子的话,天儿这就走。” 飞鸾其实很想说那你就走吧,我跟你是在没话说,可是若真的那样说了,还不知道如今巧笑嫣兮的人儿会闹出什么来,只好道:“无妨,和裕传晚膳吧,既然来了就一起吃点。” 天禄本来没想着能留下来用晚餐的,毕竟艾府上不成文的规矩,谁服侍晚膳,便是要侍夜了。飞鸾有五个侍人,虽然不能说是雨露均沾,可是多多少少也会分掉一些宠爱,所以他才对新来的每一个男人都倍加警惕,更何况,碍着祖上的规矩,小侍是下人的身份,不能进承安堂侍奉,每月侍主更不能超过三次,以免将来锋芒过盛,盖过了嫡夫常侍去。 和允依旧保持着跪姿,他是下奴,就连和裕如今服侍在飞鸾身边了,论身份也要高过他,所以跪着似乎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他刚刚顶撞了主子,还没有受发落。明明知道反抗也不会有结果,之后也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可是和允却偏偏忍不住要一再去触这底线,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争什么。 侍主是何等荣耀的事,只看天禄公子得了话满脸兴奋便可知,可是——就是不想以下奴的身份,用承欢的方式侍主啊。 飞鸾很不喜欢和允这样的状态,也许是影卫的职责,也许是那一身自己也曾受过的刑伤,飞鸾总不自觉为和允考虑更多,对于和允不愿侍寝一事,似乎也感同身受,走过去扶起和允道:“算了,你若想带着我也不强迫你,让你摘下来也没有辱你的意思,只是那物件对身体无益才叫你不要戴罢了。”飞鸾走过去扶起和允道,“还有,你既说一身所学是为了我效力,那么就不要再作这卑贱姿势,让我看看你的能力究竟如何。” 和允一震,从没想过飞鸾竟会这样说,不过也许,这只是主子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和允虽然顺势起身,却并没有将飞鸾的话当真,只是口中称谢道:“下奴谢主子……不罚之恩。” 飞鸾皱眉道:“怎么还是自称‘下奴’?” 和允抬头看了一眼飞鸾,复又垂首道:“属下遵命。” 天禄见飞鸾对和允竟是那般关注,心里难免泛起醋意,虽然明知道以飞鸾的身份,迟早还是要娶进嫡夫,还会纳许多各家的庶子为侍,堂堂岭南的世袭永定公,怎么可能专情常情?可是还是会嫉妒啊。 门外少女的声音传进来道:“主子,晚膳好了,现在送进去吗?” 飞鸾道:“端进来吧。” 圆脸少女推开门,印着一众丫头小厮搬了一张圆桌进来,后面的人则端着晚饭菜品鱼贯进来,片刻就在桌上摆了八碟八碗,又盛好了养生的汤品。 众人来去无声无息,直到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人都退出去了,那圆脸的少女却还不走,飞鸾道:“怎么?” 圆脸上女眼光扫了一眼天禄,向飞鸾躬身道:“主子,宜兰馆的众侍人都在外头候着,要不要让他们竟来拜见?” 飞鸾道:“怎么回事?” 圆脸少女道:“前几日主子身上不适,常侍主子便将宜兰馆五位侍主儿都请了去,如今见主子身体无碍了,才刚刚送回来,如今其他四位都在院子里候着呢。” 飞鸾看一眼天禄,难怪他会突然跑进来,原来是仗着受宠将其他人甩下了,他说了这半天话,竟然半个字也没提起其他人,想来心胸是不够开朗的人,不过也难怪,倘男人的生死荣华都掌握在女人的手里,自然,争宠夺爱的事也就不算稀奇。 “怪冷的,都叫进来喝口汤暖暖身吧。”飞鸾不顾天禄脸上变色道。 少女嘴角微翘应声出去了,天禄心里生气,倒是不敢表现给飞鸾看,也只能坐在一边默不出声,只是看着和允和裕的时候就越发觉得不顺眼,凭什么这样的货色反而能天天伴在主子身边? 外头四个少年模样的男子鱼贯进来了,他们的小厮自然是留在外面自己找地方避寒。 当先的一个肤质白皙,眉毛的线条很柔和,眼睛虽不及天禄灵动,却也十分有神,头发束起却没有挽髻,只用一根青色的布带绑在脑后,衣服不同于天禄的对襟压领,而是圆领的上杉外套着一件棕灰色的褂子,上头的领子微微竖起,很是清爽;后面紧跟着的一个看起来年纪略小些,眉细而直,五官精致可人,尤其是唇形的弧线非常优美,身上穿的却最常规的灰色长衫,走在第二位显得怯怯的样子;再往后又是两个十□岁的,也是眉眼端正鼻梁挺直,如此看来,飞鸾的这五个侍人也算得上是千挑万选来的了。 “奴名炎给主子请安。” “奴博澜给主子请安。” “奴青岚凝珠给主子请安……” 四个男子一次跪下问安,飞鸾叹气道:“起吧。”她觉得来到这个世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起来吧。”虽然理解,却着实不适应。 飞鸾并五个男子按照之前说的,坐下来各自捧了一碗热汤喝下,各自在飞鸾的授意下用了一些饭菜后,又是一番谢恩,好在厨房怕飞鸾不对胃口,各样都做了不少。飞鸾道:“若是没有什么事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天气冷,不要染了风寒。” 几个男子齐齐谢过,各自出去,天禄却不走,圆脸少女见天禄不走,自己也不走。 飞鸾诧异道:“你们怎么回事?” 天禄抿着嘴不吱声,少女却道:“主子,如今已是月末了,按理不该召幸侍人,月末三天是留宿平侍的日子,月初三天是常侍,月中三天则要在嫡夫院里渡夜,主子虽然还没有娶夫,只是这规矩却不宜废了。” 飞鸾一听便明白了始末,感情这两个人都以为她要今晚留下天禄侍寝呢,另一方面再看看天禄,飞鸾心里琢磨,这男子和云氏怕不对付,否则,云氏的人怎么会来阻他的好事,什么祖宗规矩都是托词,不希望天禄过度受宠才是目的,好在飞鸾正好可以顺坡下驴,也就不去揭穿她,点头道:“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既如此,天禄就回去宿夜吧。” 天禄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对少女的恨不是一星半点,可如今主子在跟前,再怎么着也不能发作,天禄淡笑着应道:“主子说的是,是天儿无状了,天儿告退。”走出去的时候天禄狠狠地瞪着圆脸少女,那少女倒不怕他,略有些挑衅的瞪回去,她只道今日常侍来过,应该同飞鸾说了些什么,所以飞鸾才能听得进劝,哪只飞鸾心中想的是什么。 飞鸾默算,根据上次从和裕处问来的日子推算,今天是廿八,按着圆脸少女所说的规矩,她至少还有五天的清净,不必去面对那突然冒出来的五房小侍。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卖萌才算卖萌?嘤嘤英语,求包养。。。?! 第9章 修文 南方春天来得快,飞鸾初初醒来的时候,外头刚刚融了最后一场雪,这才三五天工夫,已经可以换下棉衣,只在单衣上加一个毛领罩衫便不觉得冷了。 飞鸾不是拖沓的性子,那日探过内府,按照她的计划,也该将外府并外头的情况一探虚实,只是外府要用那晚的方式却不容易,范围更大,人员更复杂不说,单只是围墙,就比内府里的高出两倍不止。 飞鸾郁闷的喘着粗气,刚刚试着做了两组俯卧撑,发现这身体的素质虽然不错,却是久不锻炼的样子,不过四十个俯卧撑而已,胳膊竟然有些抖,不知道以前的教官看到这个场景会作何感想。 如此看来,要探外头的情况,还是得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不必说,随身侍卫是一定要带的。在这个波谲诡异的争权斗争里,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大半夜悄悄潜行还好,至少无人知她身份,以光明正大的身份出去就不同了,况且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直接给她照面一个毒镖啥的,飞鸾不是胆小,却也不想用得来不易的新生命去玩刺激。 三天。 飞鸾用三天的时间让自己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个时代的情况,关于艾府上下以及——男女地位。 大曜王朝开国以来曾有侍人作乱,大权一度旁落,重夺政权之后,自上而下修订的律法对男人更加苛刻,男子十八岁前可为母家赚钱,若遇开明的母亲或者生活还是比较自由的,但若长到十八岁尚未婚配的,那就只能由官府指配,为夫为侍都无从选择。而事实上,如果一个男人到了十八岁仍未嫁出,那么能与人做正室嫡夫的可能性基本上是微乎其微,大户人家的男孩大都是自幼婚配,十二三岁就送进妻家,自此,除非遭受休弃便与母家再无瓜葛。 男子从事任何劳动,收入均归妻主所有,无论在外多么风光,家中若被妻主所不喜,照样可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即便是这样不公平的劳动资格,一旦遭到休弃,也将成为奢想,男人若不依附女子,竟是连自力更生都不被允许。 飞鸾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好在曾经的训练能够让她快速提取文字中的关键词,当然,承安堂的小书房名字虽有一个“小”字,取有兴趣的随意翻看,大体的看了一遍也用了飞鸾三天时间,期间和裕几次来请飞鸾就寝,都叫飞鸾打发了,万事开头难,虽说没有人在后面催着赶着,可是飞鸾却觉得时间远远不够用,受制于人并不是很好的感觉,更不要说如今还有生命危险。 合上书卷的时候飞鸾不由感叹,虽然不是所知的历史,人权方面的情况却也没有多大改善,上位者的喜怒便是天理,成王败寇,顺昌逆亡! 三天之后,飞鸾走出小书房,外头日光正盛,飞鸾稍稍闭眼,竟觉一阵眩晕。难道是过度劳累? 飞鸾警觉,如今的身体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一个,按照艾凌菲的说法,前一个艾飞鸾是中毒死的,那身体里的余毒是不是被清干净了都不知道,看起来,以后做事的时候还是要倍加小心,不能按照以往的习惯来了。 飞鸾深呼吸,用曾经学过的极端环境下调息的法子将内息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睁开眼的时候觉得好得多了。 和裕正不知道忙些什么,袖子撸得老高,远远看见飞鸾,小腿一软便跪下磕头道:“奴给主子请安,主子终于出来了。” 什么叫终于出来了?飞鸾无语,这些天虽然也尝试过让和裕少跪一点,不过似乎跪来跪去的他才比较有安全感,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叫他自己缝一个护膝穿上,免得将来腿上磕出毛病来。 飞鸾道:“忙什么呢?” 和裕起身道:“常侍主子说主子身体不适,承安堂要去去晦气,就将一些老旧不用的家具换了,抬了一批新的来,奴正和其他人擦着呢。” 飞鸾眉头一皱,好端端的换什么家具?莫非…… “去看看。”飞鸾当先一步迈进正堂。 正面一个翘头书案,两边各设了两排席位,外堂有圆桌,是平日见些亲近之人的地方,飞鸾来了以后确实用的不多,只是铜炉里的香已经熄了,香灰早已经不知去向,几个下府粗使的小厮正忙着用抹布擦地,堂外门口上还放着两只木桶。 飞鸾这么突然的杀过来,几个小厮顿时都傻了,一个个吓得丢了抹布磕头行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都是打扫处的小厮,也有以往跟和裕要好的,可惜飞鸾脚步太快,和裕紧追慢赶也买来得及报一声信儿。 飞鸾道:“你们是哪里的,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小厮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抖了起来,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稍稍抬头看了眼紧跟着飞鸾进来的和裕,叩头道:“奴们是打扫处的下人,常侍主子叫奴们来把这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 飞鸾听说是打扫处,想起来之前和裕好像也说他是那里出来的,眼光便往和裕那里扫过去,和裕于是也跪下了道:“回主子话,是,是打扫处的。” 飞鸾回过头问刚刚回话的小厮道:“都换掉了什么?” 那小厮说了一次话,飞鸾又没有挑他的毛病叫人抓他去打,胆子大了些回道:“书案和书橱没有换,其他的都换过新的了。” 飞鸾心里知道自己是慢了一步,如今看来,“她”中毒的事情就算不是云氏所为也和他脱不了关系,急急忙忙的换东西,还换的如此大面积,去晦气不过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其实就是为了销毁证据,只是不知道,证据究竟在哪里,又是什么。 “换掉的东西呢?” “这……奴们不知道,奴们只是来打扫的。”小厮听飞鸾的语气有些冷,不觉又开始战战兢兢。 这云氏做事果然谨慎,如此一来,连调查都无从下手了。 飞鸾叹了一口气,自己慢人一步,迁怒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又有什么用?云氏突然来这一手的目的是什么?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还是别的? 飞鸾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些天她一直不追查自己之前中毒的事情,是有人坐不住了么,突然换了家具,任是谁都会想到这是在消灭证据,可是另一方面,做事谨慎的云氏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办这件事,且不说承安堂人多口杂,地方又大,即便飞鸾要查,也是千头万绪,这么做,不是明摆着提醒她呢么? 他想要飞鸾跟着他的思路来,一步慢便是步步都慢,如同下棋,放一点小破绽,引着别人顺着自己的意思走,有看似简单直白的思路摆在眼前,旁的事情反而就会看不清楚了。飞鸾脑海中瞬间清明起来,这云氏果然不一般,看来,好玩的事情还在后面。 “搬就搬吧,动静小一点,和裕,你去叫和允到我暖阁来吧。”飞鸾想这些也不过是眼珠一转的功夫,口中说着,人已经抬脚进了里间。 虽然没有看见圆脸的少女,但飞鸾知道,她的反应一定会一字不差的穿到常侍云氏的耳朵里去。 不一会儿和裕回来了,和允却没有跟来,飞鸾喝了口茶看向和裕,便见小孩抖了一下便又跪下去道:“主子……允哥哥……允哥哥不在,房里。” 飞鸾先是一惊,三天前她发话让和允好好休养,随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难不成是云氏派人带走了和允,不过飞鸾很快就推翻了这一想法,且不说和允不过是一个下等的奴隶,根本就入不了云氏的眼,就算那日云氏说到要杖毙他,也不过是随便一提;只说她曾表示要将和允收为禁丨脔,云氏巴不得她如此堕落荒丨淫,自然更加不可能带走他。 但是,他一身的伤又能去哪里呢? 飞鸾忍不住起身道:“走吧。” 和裕慌道:“去……哪里?” 飞鸾道:“自然是和允的住处,看看他会去哪里,带路。” 和裕的脸上藏不住事,听到飞鸾如此一说,顿时就变了颜色,慌张道:“允哥哥住的地方又丑又脏,主子还是别去了吧。” 飞鸾皱眉,和裕这反应实在有些奇怪,不想自己去看和允——除非是他知道和允去了什么地方,这两个她觉得最不可能背叛的人——飞鸾只是如此一晃神,心里竟然升腾起一丝嗜血的**,不由的一惊,到底是自己原本职业带来的后遗症,还是这身体本身有问题? 再看看和裕,一脸的慌张恐惧,飞鸾不由想到,这小孩脑袋里面多了一截神经反射弧,不能以常理推之,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飞鸾便沉下脸,绕过他出了门,装作生气道:“还不带路!” 和裕一听,知道没有办法拖延,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地追上飞鸾的脚步,将飞鸾带到了距正堂不远,却有些偏的西北角的一个小门前。 艾飞鸾从没想过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家”中竟然还会有这么素面朝天的地方,绝不超过十平米的房间勉强漆成白色,墙角处是一张床,另有一张桌子,却不是用来吃饭的,桌子上满满的摆着各种东西,瓶瓶罐罐,一套衣服和一柄软剑。 飞鸾只一眼就确定和允真的是自己走的。床头有一条薄薄的被单,角落上却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中衣,上头有洗不净的血渍,是那日在暖阁上药的时候穿过的,桌子上放的却是那日回来时穿的影卫专属的玄色衣衫。 飞鸾虽不了解和允,却直觉的认为他日常呆在府上,必然是穿着这一套的,如今这一套衣服整整齐齐的摆在,他自然也就是穿了常服自己离开。 眼光指向在入门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和裕,便见和裕一个激灵,作势要跪。 “进来!”飞鸾喝道。 和裕砰地一声跌倒地上,手脚并用的进来了。 飞鸾也不和他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问道:“和允去哪了?” “这个……我……那,嗯……” 飞鸾此时倒也说不上生气,被人瞒着的感觉很不好,但是话说回来,抛开她目前家主的身份,对方也没有必要事无巨细一一向她汇报。只是如今的局面,由不得她想如何便如何,和允是影卫,那是她近身中近身的人,许多事情更是由不得他,若说他想自由,也可,叫凌菲来将人领走便是,随他干什么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飞鸾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解决办法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舒服,那股被她刻意压制的,占有和嗜血的**蠢蠢欲动,让她有些烦躁。 “啪!”飞鸾猛地一拍桌子道:“再问你一遍,和允去哪里了,你们有什么事情非要瞒着我做?你不说也无妨,我等着他回来在慢慢审便是。” 和裕脸色苍白,跪在地上脸色却是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的焦急,主子说的没错啊,如今已经过了晌午,允哥哥就是再慢,也该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希望能看见留言,珉会一一回复的。 另外,写完就贴了文,有虫的话请帮忙捉出来,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