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老,长生妖道》 第1章 长生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白衣的花独酌吃过了早饭后,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哼唱着记忆中曾听过的戏曲台词,原本应该极为动听的腔调从他嘴里哼出来却是不堪入耳。 大概也因为自己发出的噪音污染了自己的耳朵,他也不再椅子上偷懒,起身伸了个懒腰,从后院走到前屋,把大门打开。 “花先生,您可算醒了。” “小花,快帮大娘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不出他所料的,门外已经聚了七八个等候的村民,看他终于出来后一拥而入,他微笑着一个个回应道:“都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诶呦,我的祖宗诶,能不急吗,这眼瞅都中午了。” 花独酌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他确实有些太懒了,但他很快的重新提起精神,伸手接过一封书信,拆开来慢慢阅读。 “吾娘,见信安好。” “金人可恶,屡屡来犯,战事不平。” “儿虽不才,却也懂得我大燕男儿该当冲锋陷阵马革裹尸,绝无苟且偷生之理。” “只盼娘亲身强体健,等儿凯旋归村后,以尽孝心。” “若有杂事,还请花先生多多照拂。” 底下的落款是安康。 花独酌心思一阵恍惚,安康.. 他幼时在自己这里读书之时可很是淘气顽皮,算算日子,也快二十岁了吧? 听他念完了信,大娘忧心忡忡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他把信封还给安康的母亲,微笑道:“大娘放心,金国哪是我大燕的对手,安康吉人天相,再过几年定能平安归来。” 听他安慰,大娘面色稍缓,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再言语,递给花独酌一枚铜板后就出了屋。 下一个挤上来的人是个皮肤黝黑的村妇,她冲花独酌微施一礼后轻声道:“花先生,我想请您写封信寄给我家男人。” 花独酌点了点头,提笔点墨,询问道:“想说些什么?” “就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父母的身体也好,让他在军中安心,尽早归来。” 花独酌依照她的意思,又稍加点缀后交给村妇:“两个铜板。” 写信要比念信贵上一个铜板,毕竟要费纸费墨,但这个价钱也相当良心了。 早些年他刚刚到这里时差点饿死,后来才想这么个法子赚些银子,那时收费自然要比现在高些,但现在他在这平安村中的名望已经起来了,即使什么也不做平日里来送些吃食的人也不少。 不用担心挨饿后,他的收费标准也就降了下来,反正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他赚多少银子也没用。 把这些人全都伺候明白了之后,他的小屋里终于又清静下来。看外面的太阳,已经是正午了,又到了他最喜欢的吃饭环节了。 近些日子肉食有些吃腻了,他焖了一锅米粥,就着点山野菜,算是打发一顿。 酒足饭饱后,他又躺上了自己的摇椅,任由阳光打在自己身上,眯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招呼了一声。 “统子诶~” “...” 回应他的是一阵带着电流的沉默。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没有什么身躯一震就能散发的王霸之气,也没有那些大佬人见人抢的逆天资质,只有一个长生系统。 这系统的能力也很平平无奇,除了能给他亘古不变的寿命之外,就只有每年才给一点的属性点,可以加在体质、悟性或灵海上。 体质就是身体的各方面素质,比如力量速度防御之类的,悟性则是可以提升参悟各种功法和练习灵法时的速度,灵海则是可以增强他身体里的灵力。 这是个很大很大的世界,他曾亲眼见过御剑飞行的仙人,那是这个世界里最顶级的人群,被称作修真界的修士。 余下的,则是像他这种的普通人了。 至于这天下道有多大.. 天下十八洲,洲洲亿万里。 这口口相传的民谣自然不能全面的说明这到底是个多广阔的世界,但也可以从后面那句洲洲亿万里窥得一二。 许多普通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够走出一个洲的十之二三。 花独酌所在的地方名为青洲,光这一个青洲上,便有大小不一的数十个国家,他落脚的平安村便是属于金国的一个小村庄。哪怕近些年生活好了些,人口也才勉强过千而已。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最纯粹的日光浴,心中默声道:“统子啊,你真的不能接受小爱同学这个称呼吗?” “...请主子自重。” 能勉强接受‘统子’这个称呼和‘主子’这个自称大概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花独酌笑笑,也不在意,转而问道:“我来了多少年了?” “算上今年,十年整。” 花独酌幽幽一叹。 十年了啊.. 他现在的属性点分布是体质八点,其余两项各点了一点。 最开始他也曾幻想过拜入仙门,可他的情况太诡异了,寻常人即使是再烂的资质也有个伪灵根傍身,他却浑身上下搜不出半点灵根的痕迹。 最终,有个宗门给他下了个盖棺定论。 天谴之人。 他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他不死心,老子他妈的有长生系统,你们这群修士过了千万年也是黄土一堆,但老子还能活。 所以他尝试着加了一点悟性和灵海,但很悲催的发现他白白的浪费了两年岁月。 灵海是增加体内灵力所用的,简单点理解就是蓝量上限。但他不会技能,再多的蓝有个屁用? 至于悟性更是搞笑来的,那是可以增加参悟功法时的速度,但他没有功法,何来参悟? 于是他只能把属性点全部加到体质上去。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有用!而且是大用。 系统给他的能力是长生,但不是不死。更不是不会生病什么的。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好几次差点病死,更别说再遇到点猛兽山贼什么的。 直到加了一点体质点后,这种情况立即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极为惜命的他立即开始了在体质点上一去不复返的道路。 第2章 应归海 至于八点体质点带给他的力量提升.. 这么说吧,一拳打死一头牛没有问题。 这是他试过的,至于极限在哪就不知道了。 但无论怎么说,肉体凡胎始终是肉体凡胎,如果不能进入修真界成为修士,他就是八千万点体质点也毫无卵用。 最基本的御空飞行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骚扰他的统子。 “统子诶..” “...” 系统记得最开始的画风不是这样的,一人一统明明还相敬如宾的。 直到在平安村落稳了脚之后,花独酌这个人就变得奇怪起来了,连带着它也有点不正常。 “统子,你说我真没法当修士吗?” “..我只是个系统,我不会预测未来。” 花独酌从它的话中找到了一丝敏锐的可能:“你的意思是,我这种没灵根的也能当修士?” 要不然你直接彻底否认就好了嘛! “我真的不知道。” 统子的话中有一股平静的疯感。 花独酌再次发出了自己的拷问:“那你这有没有商城啥的,比如十个属性点换个超级牛逼到上天的功法,或者给我抽个奖啥的?” “..我是系统,不是商城。” “我看小说里别人家的都有啊。”花独酌嫌弃道:“你这个废物。” “嗯。” “那你能不能放放水,别一年了,一天给我个属性点行不行?” “....” 就在花独酌还想琢磨着能不能从它身上薅点羊毛下来的时候,却听到前屋的门被敲响了。 他起身去开门,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袍的男人拎着个酒壶站在他家门口。 “来来来,应兄好久不见了。” 应归海冲他点了点头,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屋,花独酌取出两个大碗,很不客气的拿过酒壶,也不给对面倒上,先是自斟自饮了一大碗。 烈酒入喉,他忍不住的嘶哈了一声,赞道:“好酒。” “但味道和你上次带来的又不一样了..这次是什么?” 应归海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慢慢的喝了一口后答道:“刚刚采集的猴儿酿,你也算有口福。” “啧..干!” 看着他一口一碗的模样,应归海鄙夷道:“牛嚼牡丹,不知其味。” 面对他这嘲讽,花独酌不以为意:“再好的酒也是给人来喝的,喝的开心不就好了。” 酒过三巡,两人脸上都有了三分醉意,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边关又要打仗了..”花独酌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前线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咱的将士能不能挡得住金国人的铁骑。” “近几年开垦荒地,收成才刚刚见了些起色,若真是战败了,恐怕很快就能打到咱们这了。这地让马蹄一踏,又白费几年功夫。” “你说那王寡妇,竟是开了个酒馆儿,这不是找挨欺负呢吗?前两天就有人跟我说总有人去喝酒不给钱..我呸!大老爷们欺负个妇道人家,真不要脸。” 说话的时间一向如此,花独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家长里短,应归海在旁边小口喝酒,若是听的感兴趣了就问上个一句半句,若是不感兴趣就任由他自己念叨。 两人相识于平安村外的高山里,那时花独酌刚刚来到平安村,才加了一点体质点,实在是没有肉吃,馋疯了,赤手空拳的上山想抓两只兔子烤着吃,却意外的跌落山崖,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应归海在他旁边烤野猪肉。 一晃下来,也有个六七年光景了。 他说自己不是平安村里的人,但时常路过这里,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壶酒来找花独酌同饮,往前数数日子,上次来到现在,也有半年了。 应归海听着他的絮叨:“你还关心战事?” “嗨,咱平头老百姓,有啥关心不关心的。就盼着能打赢呗,要不然遭殃的不还是咱们。” 应归海轻轻点了点头。 “我说,应兄啊。”花独酌酒意上涌,脸色通红,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娶亲了没有啊?” “...” 应归海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这没眼色的家伙仍然喋喋不休:“我看你年纪也挺大了,可别整天游手好闲的找酒喝,早些成家立业才是正事,啥日子比得上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啊,是不是?” “....” “你要是手里银子不够,我这还有个几两,先借给你嘛,反正我这没什么花钱地方..要我说啊,你就在平安村里住下,我指定把老吴头那丫头介绍给你。” “那丫头小时候没看出什么来,现在看那叫一个漂亮嘿..” 看他说说的还来劲了,应归海脸色越来越黑:“喝酒都堵不上你的嘴,闭嘴吧你。” “我为你考虑,你还不高兴了..”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眼看秋去冬来,平安村里下了今年的头一场雪。 也是在这天,收到的信件比往常多了许多。 刚刚开门的花独酌接过一张信封,轻轻抖落沾染在上面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展开信纸,轻声朗读。 “吾妻张氏,见信如唔。” “战况不妙,金人铁骑来势凶猛,边关战败,我军退守。” “夫恐战火及村,金人凶恶,老幼妇孺皆斩,尽快携子入京。” 交还信纸,花独酌心中一声轻叹。 战败了啊.. 随后他打起精神,看着眼前的女人,低声道:“你夫君想让你带着孩子入京去呢。” “若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一队靠谱的商队,你跟着进京。” 出乎他意料的,那女人摇了摇头,咬着下唇道:“多谢花先生好意了,但我不走,我要在这等他。” “...” 花独酌哑然,随后微微摇头。 有此等勇气,虽然可嘉,却并非良策,但人家既然如此想,他也不再多劝什么。 等他把人群送走之后,却没发现其中一道熟悉的人影,随后他拦住了一个人,询问道:“安康的娘亲呢?” 那被他拦住的庄稼汉挠了挠头发。 “哦,花先生说的是孙大娘吧,这不入冬了,生了场病,没挺过去。” “听说她儿子给她寄了不少信件,都还没来得及看呢..” 第3章 出嫁 花独酌沉默片刻,松开了手,轻声道:“谢谢。” “花先生客气..” 他在原地愣神,直勾勾的看着那庄稼汉走远,直到绵密的雪花已经在他两肩堆积出痕迹,他才抖了抖身子,回到屋子披上一件大衣。 一共就没有多大的村子,即使是两个最远的地方步行也用不了半个时辰。他不过走了一刻钟时间便到了孙大娘的家中。 他推开门,看到有个挺漂亮的小女孩正在收拾着屋子,听到有人进来吓了一跳,看到是他后才松了口气:“花先生,您怎么来了?” 花独酌认识这小女孩,她叫小朵,前些年他还开设学堂的时候,小朵经常在窗户外边偷偷听课。 女孩子嘛,在这个时候是不允许上学的,但花独酌见她可怜又听话,便在讲学的时候把她带在身边,让她也能圆个上学的梦。 只是可惜,再稍大一些后她就开始跟着父母下地干活,没有机会再来旁听了。 “我听说孙大娘病逝了,来看看。” 小朵大大方方的起身帮他倒了杯水,她眼眶还有些红,看来是刚刚哭过。 花独酌接过水碗,说了声谢谢,而后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我想着安康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家里总得干净一些。” 小朵喏喏着道:“花先生,您别告诉我爹娘,他们会骂我的..” 这少女心事已经写在了脸上,花独酌自然不会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只是笑了笑。 “安康不是往回寄了不少信件吗?在哪里?” 小朵从柜子里拿出几个信纸来递给花独酌,而后者则是摆了摆手:“我不是教过你识字吗?你来念。” “啊?好吧..” 开篇还是很通用的吾娘,见信安好。 小朵虽然旁听过一段时间,但许多字还不认识,碰到有些生僻难懂的字还需要花独酌指点,读起来也磕磕绊绊的。但花独酌也不在意,坐在椅子上,听着信件中的内容。 而后就是一些啰嗦的挂念,时不时穿插几句前线的战况,随着来信日子的往后,安康话里话外也显得更加紧张。 “娘亲务必保重身体,等儿凯旋回村尽孝。” ... “金人势猛,我军败退。” ... “我军回京,脱离前线,娘亲勿念。” 最后一封信来的日子也就是前几天,据安康的来信说,他们已经快要退到距离平安村只有几百公里的一个城池中。 小朵念完了信件,因为紧张,小拳头攥的很紧,手指的关节都有些发白。 见她这样,花独酌安抚了一句:“安康福大命大,机灵得很,即使兵败,他也不会有事。而且这不都回京了吗。” 但愿如此吧..小朵心里默默祈祷着。 花独酌将信收好,起身道:“孙大娘的墓在哪?” 小朵跟着他起身,先想给他指路,而后又抿了抿嘴唇:“我带花先生去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村子,又走了不远后,花独酌老远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坟头,坟头前面还有个木头做出的碑。 上面写着孙秀玉之墓,只不过字写的歪歪扭扭的不太好看,墓碑旁边还有几个野果。 看花独酌看着墓碑,小朵的脸有些红:“我..我没干过这种事,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字写的也不太好看..” 花独酌摇头道:“做的很好了,你有心了。” 随后他摸出信件和火折子,将安康寄来的信件一封封烧成灰烬,最后恭恭敬敬的下跪,磕了个头。 他本意自己为孙大娘再立一碑,可这些东西都是小朵置办好了的,自己若再多事,怕是让人多心,觉得自己嫌弃。 小朵在他身后重复了一系列动作后,花独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雪花,低叹了一声后:“走吧。” “嗯。” 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受,但以他此刻阅历经验却并不足以明白那始终萦绕在心头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这种无论春去秋来都在伴随着他甚至缠绕了他整整一生的感觉,是他站在光阴长河顶端却无人能伴其左右,只能眼睁睁看着故人陆续凋零的孤独。 ... 冬去春来,战事更紧。 不需要再依靠什么别的信息,光从路过平安村的军队越来越多就能看出一二。 花独酌应小朵的请求,给安康写了一封信,将家中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但信寄出很久之后也没有收到回信。 小朵最开始还时常来问,再过完了年,初春已经绽放了许多绿色后,就没来过了。 她已经十七八岁了。 她的父母唯恐前线战败,战火到家门口,只不过几钱银子便把她许配给了一个过路商队的商人当做小妾,就要跟着进京去了。 小朵出嫁的前日,张灯结彩,花独酌在家中听着外面的喧闹,犹豫了很久后还是决定出门看看。 按道理来讲,出嫁前一晚是不能见人的,但花独酌作为村里唯一的文化人总能得到许多优待,发出想见小朵一面的请求后,还是得到了允许。 外面的热热闹闹和小朵房里的冷清显得格外割裂。 他看着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问道:“你想嫁给他吗?” 小朵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她眼中隐有泪花。 “爹娘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但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花独酌沉默着,只听小朵又道:“听说城里的夫人都很凶,小妾就像下人一样,花先生,您说我嫁过去会挨打吗?” “...” 花独酌微微一顿,而后温和道:“之前有朋友请我吃饭饮酒,他并未询问我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酒。但很幸运的是,酒菜上桌后,我发现无论是酒还是菜,都是我非常喜欢的。” “人总要面对许多未知,我不会预测未来,但我祝你和我同样幸运。” 他起身拍了拍小朵的脑袋,后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 第4章 蛇妖? 大概是从去年冬天开始,平安村里一直流传着个传说。说村外的那座山上有一条蛇妖,经常吞吃路过的村民。 初听时,花独酌本以为是谣言,因为他是亲自去过那座山头的,哪里有什么妖怪,只有许多猛兽。 但许多村民把这件事传的越来越邪乎,已经到了不敢上山打猎的地步,可眼瞅着就要入秋了,如果不敢上山打猎的话,很多人家里的粮食是不够吃的。 这情况花独酌虽然看在眼里,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而且说实在的,他虽然不信,却也不敢去试,他也不是修士,若真碰上了蛇妖也是被咬死的命。 树叶开始变得枯黄时,应归海又来找他了,这次带的酒是女儿红。 像往常一样的,花独酌自说自话,应归海自斟自饮。 “你说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咋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应归海淡淡回道:“你不也是?” “我...我是天生显得年轻。” 花独酌又喝了一大碗颜色很好看的女儿红,忽然坏笑着问道:“应兄啊,你不会是修士吧?” “...” 应归海沉默。 这下轮到花独酌惊了:“我草,你真是?” “嗯。” “你咋不早说啊!?” 应归海漠然道:“你早也没问我啊,这有什么好瞒着的。” 花独酌哑口无言,他很快的想到了平安村里最近一直在传的那个事情,于是他脸色正经了几分:“应兄,你厉不厉害,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说来听听。” “我听说啊..”花独酌悄悄压低了声音:“听村里人说,外面的山上有个挺厉害的蛇妖,看着路过的村民就把人给吃了。” “你要是能行的话,能不能去瞅瞅,也斩妖除魔一下子?” 他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应归海的脸色越来越黑,听到了最后,后者啪的一声把酒碗摔在桌子上,直接骂道:“这是谁他妈造的谣?” 花独酌懵了。 他脑中想起系统的电流声音。 “蛇妖生气了,主子当心。” 蛇妖? 啊?我?我吗? 还是他啊? 花独酌一脸茫然的看着愤愤不平的应归海。 “我是住山上啊,问题是我没吃过人啊,山上吃的那么多,我有多闲得慌非得抓人来吃?野猪肉兔子肉哪个不比人肉好吃啊..” “而且我不是必须得吃东西啊,单纯的爱好而已,你见有谁是爱好吃人的吗?” “...” 花独酌看着对面的应归海,脑中有三个字。 破防了。 不是..话题怎么被带歪了,这是你吃不吃人的事吗? 问题不是你特么居然是个修士还是个蛇妖,而我到现在才知道吗? 揉了揉脑袋,确认一下不是因为自己喝多了听错了之后,花独酌再度开口:“呃..蛇兄?” “我他妈叫应归海!” “好好好,应兄..” 花独酌的脑子更清醒了些后才道:“所以他们说的那个蛇妖就是你啊?” “是吧,那山上就我一个妖兽。” “..6。” 花独酌缓了一会后接着问道:“那应兄啊,你厉害吗?” “看怎么比。”应归海看了他一眼:“你这样的,我放个屁就能崩死你八百个来回不带打哏的。” “...” 林萧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 我是没有修行天赋,但你这样说话也很伤人的知道吗? 看他不说话,应归海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喝掉,徐徐道来:“修行十一境,妖兽修行到三境融合之后可以化为人形,已经可以算是为祸一方的大妖。” “我身处五境灵寂境,至于厉不厉害..” 应归海想了一下,打了个比方:“如果没有修真界势力出手,你所在的燕国,我半日可灭,犹有余力。” 花独酌结结实实的惊了一下。 随后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的机缘来了,所以他的眼睛闪亮起来:“应兄,你看我能不能修行?” “不能。” 这般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花独酌心凉了一半,可他还不死心:“你再好好看看,我有没有可能是那种超强体质,一眼看不出来那种。” “世间之人皆有灵根,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每人身上的灵根可能又不止一种,组合之法太过繁琐,我不多说。而灵根又分为天地玄黄四等品级。” “天等最强,黄等最差,而黄之下,还有伪灵根。” 应归海微微笑道:“用男人那玩意儿来给你打比方吧,哪怕是黄灵根,虽小却勉强能用,而伪灵根则是,只能在那看着,但用不了。” “明白了?” “...” 看花独酌点头,他继续道:“如果说伪灵根是天阉之人的话,你这种人简直比最强的天品灵根还要少见,因为你没有灵根。” “.....” 应归海看了他一眼:“如果还用刚才的话来打比方的话,你比伪灵根还不如,因为别人哪怕用不了,但最起码还有,你压根就...” 花独酌挥了挥手将他的话打断:“好了,不说了,来喝酒。” 自讨没趣.. 这是花独酌心里唯一的想法。 酒过三巡后,花独酌又起了心思。 “应兄啊。” “干嘛?” “你要是那么厉害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帮燕国打退金人骑兵?” 被他猜到了,花独酌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 “不行。” 花独酌大为受伤:“这又是为什么?” “..”应归海微微沉默了一下,而后道:“俗世虽弱,却是这世界的根基所在,若是似我这种实力的妖兽对俗世之人出手,哪怕是偷偷摸摸的不被人发现,也会被天地之力所察觉,断掉我身上气运。” 花独酌觉得这说法未免太过荒唐:“那你要照这么说,来个人给你嘴巴子你都不能还手啊?” “当然也没有那么夸张,要看做下的事会沾染多少因果。如果按你所说,我打退金人铁骑,那沾染的因果之力,恐怕会立即将我灭杀掉。” 都这么强了,怎么办点事还束手束脚的.. 花独酌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他一下,却也理解对方的话,前世身为宅男,他也没少看这种小说。 第5章 逃难母女 身为蛇妖的应归海亲自辟谣,自己不吃人,花独酌想办法把这消息传递了出去,甚至亲自带队上山探寻了一圈。 他们确实遇上了那条庞大无比的蛇妖。而那蛇妖也确实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摇晃着尾巴离去。 花独酌悄悄的用手势跟他比了个耶,谢谢他给这个面子。 虽然确实有妖兽,但那妖兽不吃人,甚至懒得理他们,若是实在担心,身上带一壶好酒,碰上了就把酒给它,它一定会放过你。 蛇妖不喜吃人,喜饮酒? 这让许多人觉得匪夷所思,但事实确实如此。 仅仅如此还不算完,有村民发现,如果进山打猎的时候被野兽伤到了,只需大声呼喊蛇妖,供上好酒一壶,它还可以保你性命。 时间一长,大家不再畏惧这个蛇妖,反而将其视为了山里的守护神,不仅上山打猎的时候会带一壶好酒,就连平日逢年过节的都会装一些好酒好肉送到山脚下,以表心意。 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真是封了山,恐怕有许多人家会被迫背井离乡。而作为打破这个谣言,甚至让蛇妖转变为守护神的最大功臣花独酌花先生,自然也是收获了许多表示感谢的肉食。 花独酌虽然早已不缺吃穿,但众人对他的吹捧让他头一次感觉到了身为穿越者的爽感。 这就是信息差啊! 又过几月后,燕国彻底落败。 但让人觉得庆幸的是,金人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开始坐下来和谈,索要土地和赔款。 听到这个消息的花独酌也悄悄的松了口气,至少他最为担心的平安村被踏破这种事不会出现了。 哪怕金国的许多要求比较过分,但作为战败方,燕国还是需要尽可能的满足。 需要赔偿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其数额之巨,哪怕是朝廷的国库也难以承担。 所以燕国只有一条路能走。 加赋。 消息传到平安村,这两个字传到花独酌耳朵里的时候,他觉得格外荒谬。 在初到这世界时他也曾游历燕国,见过许多官场老爷,商门大亨,最终选择在平安村落脚,只是因为喜欢清净罢了。 在这个时候,朝廷想的办法居然不是去齐心协力的面对赔款,而是加赋? 那些脚不沾泥的朝中官员们,到底有没有下过轿子,亲自的看一看,普通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还是说他们知道,却也并不在乎? 他忍不住提笔,写下前世曾经听到过的一首民谣。 ... “娘亲,我饿了。” 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女孩扣弄着手指,小声的说了一句。 把她抱在怀里的妇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前方的前方的路况,安慰道:“丫丫乖,再坚持一会,等会就有人家了,娘去给你要点吃的。” “嗯。” 丫丫和这妇人的身上满是泥泞,看来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燕国城破,城里的百姓若是不想沦为金人屠刀下的亡魂,便只能弃家而去,另寻出路。 自己男人虽然战死了,但毕竟还有个孩子,就算再怎么艰难,她也得把丫丫给拉扯大。 母女二人又走了一阵,转过几个山路后,竟然真的看到几缕炊烟飘荡在半空。 这发现让妇女精神大震,本来已经精疲力尽的身子竟是莫名的又生出了几分力气,继续朝着山中走去。 要说平安村的地理位置还算不错,三面环山,就只有一个出入口,更为喜人的是那山中有了守护神,上山一圈,哪怕空手回来也不至于有什么性命之忧,所以村里的人生活也比别处村庄的村民们富足了许多。 饶是如此,燕国朝廷决定加赋之后也让村子里的人负担重了许多,更别说地方官员为了完成上头发放的任务,看到你这家家户户皆有余粮,更是三番五次的骚扰。 妇女抱着丫丫敲开了一家农户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看到她俩这副样子就知道了她们的来意,当即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大妹子,咱家也没吃食了。” “大哥,我这皮糙肉厚的无所谓,但我孩子真要饿坏了。” 妇女说着,垂下泪来,当即跪倒道:“哪怕是有点野菜什么的也行。” 那庄稼汉见她可怜,心中也有些不忍,回身打了碗水递给她,看她自己只喝了一小口后就尽数给了怀里的小女孩,叹声道:“咱家是真没余粮了。” 妇女把水碗还给他,泪眼婆娑的给他磕了个头想要起身离开,却被叫住。 “你别白费功夫了,我给你指条路,你和这孩子能不能活就看天意吧。” 说着,他手指了个方向,悄声道:“顺着这路一直走,走到最里头,有个独门独院的房子,里面住着个挺有本事的人,姓花,我们都叫他花先生。” “他要肯收留你,至少你们娘俩这条命就算有了,要是他也摇头,你就别在我们这村里费劲了,抓紧找别的地方讨活路吧。” 妇女连连点头:“好,谢谢大哥。” 她不再拖拉,抱着孩子离开。 ... 听到前院的敲门声,花独酌心里有些纳闷,这眼瞅都天黑了,能是谁来? 不可能是应归海,他前两天刚来过的.. 他满心疑惑的去开了门,门一打开就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跪在地上,看他开门,那女人低声问道:“是花先生吗?” “...你是哪位?” 看他没否认,妇女直接冲着他磕了个头,力道之大让她额头直接渗出鲜血来。 花独酌微微皱眉,侧开身子不受她这一礼,然后连忙伸手将其扶起来。 妇女却不肯顺着他力道起身,而是坚持的跪在地上,泣声道:“花先生,我们娘俩是从边关城那边逃难过来的,别的地方哪哪都是金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到这来的。” “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娘俩,让我们留在这吧,我会干活,什么活都能干,绝对不白吃您的。” 花独酌心里明了,原来是逃难来的.. 第6章 茹怡茹怡,万事如意。 “...” 花独酌低叹了一声:“起来,进屋说话吧..” 说着,他又拉了妇女一把,这次这人倒是不抗拒,顺着力道起身,生怕他反悔似的,紧跟着就进了屋。 他进了厨房,给她母女二人准备了一些吃的,虽然是很普通的米粥和炒青菜,但青菜用猪油炒过。久没见过荤腥的母女俩可以说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这一餐。 等吃完了后,妇女很利索的把碗筷收好,虽然花独酌一直让她别忙活了,但她还是坚持把厨房都收拾了一遍,直到全部结束后才回到前屋。 “你叫什么名字。” 妇女刚刚干完活,还有些气喘,她家在之前在城中也算是富贵人家,其实是没怎么做过家务的。 “我叫陈红玉,丫头名字叫做刘茹怡。” 陈红玉,刘茹怡.. 茹怡,如意.. 他低声念叨了两声,这名字倒还挺好听的。 陈红玉抹了一把眼泪:“花先生,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至于带着这孩子这么作践自己,但实不相瞒,我娘俩在这世上就没别的亲人了。实在是没办法..” 花独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又在心中暗骂了几句燕国这世道,然后他开口问道:“是别人给你指路让你来我这的?” “...”陈红玉的面色有些为难,她不太想出卖刚刚那个给她一碗水喝的庄稼汉。 好在花独酌也并不十分在意这件事,而是继续道:“我是自己住,家里吃食什么的是比别人家节省一些,给你们好好吃个一顿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应该也知道,近些日子朝廷加赋,若是要再养你们两个,恐怕我也负担不起..” 他拒绝的很明白了,陈红玉听了之后一下就慌了神,连忙又跪下来,急道:“花先生,我能干活,家里的地里的我都会干,绝对不白吃您的,您留我一阵,看看我表现行吗?” 其实他不想收留这两个人倒跟食物没什么关系,应归海盘踞山头,怎么也不会让他挨饿。只是他真的不太想惹事上身,有人就会有麻烦。 而且母女俩,直接住到他家里来,说出去像个什么话,就算他是接受过现代社会文化熏陶的青年也有点接受不了这件事.. 看他还犹豫,陈红玉知道他心中也在纠结,此刻更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花先生,我,我也能伺候您..” 她话说完了就垂下了头,脸红到耳朵根,看上去几乎要滴出血来。 花独酌满心无语,这他妈是想到哪去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刘茹怡的清脆童音响了起来。 “小民小民。” “发如韭,剪复生。” “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奈何欲望平。” 他回身一看,就看到刘茹怡正举着他之前写下的民谣,瞪大的眼睛满是好奇。 陈红玉连忙起身上前,将刘茹怡抱了回来,训斥道:“谁叫你动先生东西的!” “没事..”花独酌眼睛一亮:“她识字?上过学?” 刘茹怡看起来不过三五岁的模样,竟然把他写的字都给认全了,而且朗读的节奏一听也是受过先生指导的。 “嗯..”陈红玉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之前我家条件还算不错,专门请先生教过她,让花先生见笑了。” 花独酌问道:“那你呢?” “我?” 陈红玉有些懵:“我也识字,虽然不多,但常用字都认得。” “会写吗?” 听到他接连追问,陈红玉也明白这可能是能影响他决定的因素,当即点头道:“会写!” 花独酌递给她笔墨,示意她上前来写字。 “..”可能是太久没动过这些东西了,陈红玉有些紧张,问道:“花先生,我写什么?” “就写..” 沉吟片刻,花独酌打定了主意:“就写,燕国当灭。” 只见陈红玉的身体剧烈的哆嗦了一下。 其实刚才那首小民,若是流传出去的话,都已经可以打上反诗的标签,砍他花独酌十个脑袋都有余。而现在则更是直接了,直接让她写燕国当灭。 但一想到这个男人掌握着她和孩子以后的命脉,她咬了咬牙,提笔写字。 “...” 花独酌拿起她写的字看了看,虽然并不十分好看,但绝对算得上过关了。 这可好了,往后有人代笔了啊。 他也不再犹豫,当即点头道:“行,你俩留下吧。” “谢谢花先生!” 陈红玉一听,心中大喜过望,眼看又要跪倒,花独酌连忙伸手将其拦下:“先别急着高兴,之后你要帮我干活。” “每天上午,我这都会来人,你往后就负责给他们读信写信。” “不用种地吗?” 花独酌摇头道:“我没地。” 其实是可以有的,之前他当先生的时候平安村的村长想划给了他一块地,但是他当时已经不缺吃穿了,也就没有接受,给他他也懒得种。 现在他想要的话,倒也能要来一块,但让一个妇道人家去种地,他感觉太不是人了点.. 每日只是需要读信写信..这工作实在是已经轻松到不能再轻松了。 陈红玉的眼睛一红,眼看就又要哭出来,花独酌有些头痛道:“好了好了。你们娘俩去收拾收拾,第一天就先在大堂打个地铺吧,明天我看能不能给你们整张床..” “谢谢花先生关照。” 花独酌摆了摆手,弯腰把刘茹怡抱在怀里,也不嫌弃她脏兮兮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微笑道:“这孩子的名字起的倒是挺好的,茹怡,如意..” “起名之前找大师算过的,他还说茹怡这名字太大了,怕这孩子压不住。”陈红玉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花先生觉得好,那大师肯定是骗人的。” “有什么压得住压不住的..” 封建迷信要不得,虽然这确实是一个很玄幻的世界。 “小茹怡啊,你往后一定能万事如意。” 把小丫头放了下来,花独酌说道:“去后院打点水,洗漱一下就早点休息吧。” “是..” 第7章 纠纷 直到日上三竿了,花独酌才懒洋洋的起床洗漱。 听到外面屋子有动静,睡懵了的他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刚想出门去看,才想起来自己收留了一对母女在家。这才又放下心来。 慢慢悠悠的穿好衣服,来到外屋,他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但还没动过就已经凉了。 “花先生,您起来了..” 陈红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着您要不了一会就起,所以提前准备了饭菜,但没想到..” 没想到我睡到现在是吧..没啥事我那么早起来干什么! 花独酌心里吐槽了两句,而后道:“往后早餐不必等我,做好了你们娘俩就先吃,我吃饭时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给我留点出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 花独酌挥手道:“我这没那么多规矩,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吃饭。” “好吧..” 刘茹怡听到他的话,最先跑向餐桌,欢快道:“吃饭喽!” 饭菜都已经有些凉了,他是有些吃不下去的,但早些天始终在饿肚子的母女二人哪管凉热,照样吃的香甜。 花独酌只是喝光了米粥后就放下了筷子,微笑着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吃相。 昨日她二人都脏兮兮的,但收拾干净了,今天再看的话,真是天差地别。 陈红玉之前算是个大家小姐,身上那股用钱培养出来的气质是无论怎么样都模仿不来的,举手投足间更是韵味十足。 若是曹贼在此,恐怕就要心动了。 刘茹怡昨天看着像个小煤球,今天洗干净了才显示出娇嫩的小脸蛋来,嘴巴塞满了饭菜的模样无比可爱。 吃过饭,收拾好了之后,照例开始开门接待早已等候多时的人群,好在现在人们知道了他的作息后,来的时间会晚了一些。 这次开门的是陈红玉,众人看到是她开门都是一愣,不可思议的左看右看,以为是走错屋了,直到她让开身子后看到了花独酌,才确定是这没错。 而他们看到粉雕玉琢的刘茹怡后更懵了。 有个看起来挺老实木讷的汉子张口问道:“花先生,您这是..娶妻生娃了?” 花独酌噗的一口水喷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他肩头,笑骂道:“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他清了清嗓子,宣告道:“这是我请的助理,往后读信写信就由她来负责,收费的标准还是跟以前一样,读信一个铜板,写信两个铜板。” 看她是个女人,有人质疑道:“她能行吗?” “我请来的人,放心就是。” 刚才被拍了一巴掌的汉子贼眉鼠眼的看了看他,低声问道:“花先生,助理是啥意思?” “呃..就是秘书。” “秘书又是啥意思?” 花独酌又给了他一巴掌:“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排队去。” 被打了两巴掌的汉子揉着肩膀:“花先生这手劲..跟山上那熊瞎子都有的一拼了。往后俺要娶了媳妇,也叫她秘书助理。” “别胡说!” 他在前屋看了一会,看陈红玉慢慢的进入了状态之后也就放下心来,这工作还是很简单的,只要用心点别忘了收钱就可以了。 情况既然已经稳定,他就自顾自的出了门,想着找任木匠去帮这对母女去打个床榻。 但他没走两步,就看到有一队官兵正在挨家挨户的敲门,时不时的还爆上两句粗口。 “...” 他皱了皱眉头,要没记错的话,这些官兵上个星期才刚刚来过,这可真是看他们平安村富裕,抓着不放了就.. 本来他无意多管闲事就想要离开,却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音。 “官爷,官爷!这真的不行!” 官兵的蛮横声音响起:“什么他妈的不行!松手,信不信我打死你这老头子!” “就是,咱看上了你家丫头是你家丫头的福分,往后还能照料照料你家,你这老不死的别不识好歹。” 花独酌侧身看去,看到吴老头家的门前聚了一大批人,他走了过去,人群看到他来,纷纷让开,他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有个妇人叹息着回答道:“唉,看上老吴头他丫头了,非要让人家丫头跟着进城成亲去..” 进城成亲? 花独酌心里一阵冷笑,说的是好听,那吴玲若是真的跟着去了,恐怕被这几个官兵糟蹋完了第二天就给卖到青楼去。 几个官兵分头合作,也不顾吴老头和吴玲的哭喊,两个抓着吴玲的胳膊一直把她往外拽,余下的则是死命的按住吴老头,不让他反抗。 “官爷!我多交税负还不行吗?求你们了,别动她。” “你交多少也落不到爷口袋里一分,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个官兵看他始终反抗,唰的一声,抽出刀来,凶狠道:“再他妈比比,老子剁了你。” “还有旁边的,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虽然同住一个村子,但谁也没有勇气真的对抗官兵,最多口头上责骂两句,此刻家伙事一亮,人群呼的一下散开。 官兵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哼了一声后却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当即骂道:“让他们滚,没让你滚是不是?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下来!” “...” 花独酌沉默片刻,而后诚恳道:“官爷,算了,人家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猛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妈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再不滚老子把你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花独酌的目光逐渐变的阴冷,他后退了两步,忽然问道:“上个星期不是刚刚来过吗?怎么现在又要收?” 官兵面目狰狞:“还上个星期,今天收完了,明天我还来。” “...你们这样,百姓是活不下去的。” “呵,明告诉你了,要是收不齐,哥几个都得掉脑袋。” 花独酌叹了口气。 “所以,其实问题也不出在你这..” 他抬头看了看远方的高山,轻声道;“其实是出在上头,是吧..” “你身为官兵,军令如山,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理解,但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还仗着手里那点权利欺压百姓..” 他说着,伸出手指,对着那柄钢刀,轻轻一弹。 第8章 杀人 他手指触及钢刀那一刻,清脆的声音响起。 钢刀节节断裂开来。 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出手帮忙,也就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趁着这几个官兵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出拳,一拳便轰碎了一个人的脑袋。 “你敢动手!” 几个官兵大喝一声,看到自己同伴死亡的惨状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是大骂一声,齐齐抽刀冲来。 这血性若是放到跟金人对阵的战场上,岂有不胜之理? 可他们也只敢欺负比他们还要弱小的平民百姓了.. 花独酌心中叹息着,闪退的同时接连出拳,虽然他不曾练过什么武术,但高达八点的体质点让他足以碾压这种普通人。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队官兵已经被他击杀到只剩下最后一个。 那最后一个官兵看着他浑身被血染红的白袍,终于是知道了恐惧。 “你..你别过来!” 他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忽的变换了招式,一刀刺向花独酌胸口。 “...” 花独酌不闪不避,任由钢刀袭来,刺穿身上的衣服,最后触及他的皮肉。 可是兵器与血肉相碰,竟然发出了利器相交的清脆声音。 官兵彻底愣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花独酌顶着钢刀一步步到他面前,他才丢下手中钢刀,连连讨饶。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别杀我..” “...”花独酌微微摇头道:“抱歉,下辈子尽量当个好人。” 话音落下,他一拳轰出。 官兵的脑袋像西瓜一样应声而碎,脑浆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流了满地。 看着他用已经脏了的白袍擦拭着手掌,刚刚回过神来的老吴头这才连忙道:“花先生,谢谢,谢谢!” “..没事。” 老吴头一把扯过吴玲,怒道:“还不磕头谢谢花先生!” 吴玲听话的一把下跪,还没来得及磕头就连同她老爹一起被花独酌扶了起来:“好了,吴大爷,不必如此..” 这闹剧结束后,人群又慢慢聚了回来。 短暂的欣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杀了官兵的担忧。 “花先生,这可怎么办啊?” “这..这毕竟是官府的人..” 花独酌沉默片刻,刚想说话,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骂了起来:“你们有良心吗?” 村长来了.. 年迈的村长背着手,弓着腰,怒声骂道:“还把人围在这,问他怎么办,怎么着,怕他跑了是怎么着?” “这几个王八蛋想干什么刚才都看见了,这事今天能落到老吴家,明天就能落到你们自己家!你们不敢出头,花先生替你们出了这个头,你们有什么抱怨的?!” 人群听着他的喝骂,慢慢安静下来。 花独酌看着村长,微笑道;“老村长不必生气,大家也只是心里害怕。” 谁能不怕啊,击杀官兵,视同谋反,就是把这村子给踏平了,朝廷都有说法。 “有什么好害怕的,干都干了。” 老村长伸出手指,指了指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挖个大点的坑,把这几个王八蛋扔进去,再点把火,烧了!记着挖深点。” 有个小伙子挠头道:“村长,扔山里让野兽吃了吧。” 村长直接骂道:“你是猪脑子吗?冲撞了山神的话,大家往后打猎把酒给你喝?!” 小伙子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然后他又指了指几个妇女道:“你们几个去打点水,把这地给冲冲,别看出什么痕迹来,整干净点!真被发现了全跑不了!” 最后,他看了看仍然有些惊魂未定的老吴头和吴玲,声音放低了些:“行了,别害怕了,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这次多亏了花先生,往后记着点人家这份情谊!” 老吴头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小玲,别闲着,去帮着打点水,干点活。” 吴玲应了她爹一声,低着头匆匆的从花独酌面前走过。 “谢谢老村长帮我解决这后顾之忧了。” 花独酌道了声谢,若是他来安排做这些事,可能大伙心里还有人不服,害怕往后事发了都跟着他遭殃。但若是老村长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大的全村,那就没人会有去偷偷报官的想法了。 老村长弓着腰冲他摆了摆手,叹气道:“谢什么啊,该我这老骨头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在,确实没人敢出这个头。” “这伙官兵着实可恶,看他们这熟络样子,怕是不知道祸害过多少人家了..” 花独酌沉默。 闹了这么一出,木匠那是没法再去了,他只能穿着满身血污的袍子回了家。 推开房门,来请代笔的人们都已经尽数散去了,陈红玉正拿着个小扫把整理着室内的卫生,听他回来了刚想跟他打声招呼,一抬头却看见他身上血迹,吓的手上扫把都掉了,惊呼出声。 “行了,别喊了..” 花独酌压了压手,示意对方冷静点:“没什么事,摔了一跤而已。” 摔了一跤? 陈红玉脑子懵懵的,骗傻子都没有你这样骗的吧? 但既然花独酌这么说,她也不追问,咽了口口水,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惧后,颤颤巍巍道:“花先生,您把这袍子脱下来,我去给您洗洗吧。” “嗯。” 虽然第一天就看到了这样恐怖的场景,但陈红玉还是没有离开这里,原因也很简单,她很难再找到像花独酌一样愿意收留她们母女的人家了。 而且不管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花独酌对她们两个还是很不错的。 ... 官兵失踪,无论放到哪朝哪代都是大事,平安村里自然时常有人来巡查,但好在村民的口风比较严,平安村本也不是重点怀疑的对象。 加赋带来的影响越发严重,燕国境内的百姓几乎要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对官兵早有积怨的百姓何止一村两村。相比之下,平安村虽然被压榨的狠了一些,但还没真的到活不下去那个地步,没有理由跟官兵玩命。 官府将重心放在别的地方的时候,就已经代表了他们的费时费力注定是徒劳无功。 第9章 求妖 “丫丫知道这个字念什么吗?” 花独酌将刘茹怡抱在自己怀里,手指点在雨后湿润的泥土里,写下一个酌字。 “这是先生的名字,是酌字。” 刘茹怡被他头发痒的忍不住咯咯大笑,挣开他双臂后一溜烟似的跑开。 “这孩子..”花独酌摇头轻笑。 算算日子,陈红玉母女到他这来有快三年了。虽然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他很快就体会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乐。 本来他还想着长期在他这住不是个事,等陈红玉和村里的人熟悉之后帮她盖个房子,要一块耕地,好好安顿下来。奈何他性子实在懒散的过分,让人伺候习惯了之后就不愿意再事事亲力亲为了。 时间长了,饶是以他脸皮也不好意思让这对母女白忙活,便主动提出要教刘茹怡读书写字,往后走到哪了,不说有一技傍身,至少能有口饭吃。 对于他这提议,陈红玉自然是极为开心的,但奈何刘茹怡实在是心性顽皮,耐不下性子学那些枯燥的东西。 刚刚到这里来的时候,陈红玉对她约束的紧,和花独酌也不算熟络,对其还有一定惧怕,但花独酌本就没摆过什么架子,日子长些了,刘茹怡跳脱的性子便暴露无疑。 别说在家里了,就是村子里的猫猫狗狗都被她祸害的不轻,虽然从未闯下过什么大祸,但也属于人嫌狗不耐那伙的了。 好在大家都知道花独酌疼她,对她也极为包容。 “花先生..” 陈红玉忙上忙下的干完了杂务,脸色有些微红,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累的,轻声道:“家里吃的所剩不多,省着吃也就够半个月的了..” 因为加赋一事,人人家里都不富裕,从前两年开始,读信写信就没再收过钱了,只不过若要写信的话,墨水纸张需得自备,若是要用花独酌这里的,则还是要收一个铜板。 花独酌家里算是断了收入来源,三张嘴等着吃饭,即使村民们时常来送些吃食,日子也是过的捉襟见肘,尽管如此,他也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 花独酌躺在摇椅上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红玉抿了抿嘴唇,劝说道:“花先生,要不您去跟村长商量商量,划一块地给您,我来下地干活..不然长期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 “村子里的几块荒地都被人开垦过了,去哪变来给我。” 花独酌摇了摇头,否定了陈红玉的建议。 不行的话,就去找找应归海..五境大妖,整点吃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他心中有了决定,也就不再拖沓,略微收拾了一下行囊,带上了几块干粮,嘱咐了陈红玉母女几句后就出了门。 临行前他还厚颜去找了一趟村长,讨要了一壶好酒。 求人嘛,空着手上门总是不太好的。 他脚程极快,出了村子后还没到中午就已经爬到了半山腰,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他盘腿坐下,将酒壶打开,任由香气散发出来,而后扯起嗓子大喊。 “应归海!” “咳..” 因为喊的太过用力,他咳了两声,缓过来后吸足了气,正准备喊第二声的时候,一阵黑雾在他身旁停下,而后缓缓凝聚成一个人形。 “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聋..” 应归海瞪了他一眼,也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抓过酒壶,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 “..呸。” 劣质酒水下肚,应归海呸了口唾沫,嫌弃道:“什么破酒,你来看我就给我带这玩意?” 花独酌嘿嘿笑道:“现在都多少地方闹饥荒了,我还能给你整过来点带酒味的就不错了。” 这话倒不假,算你孝顺.. 应归海放下酒壶,看向花独酌,挑眉道;“说吧,想干嘛?” “咳..” 来意被如此轻易识破,花独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老脸微红道:“来看看你呗,挺长时间不见了。” “你不说我走了。” “别别别..” 花独酌连忙伸手将其拦下,而后羞然道:“这不是家里没余粮了啊,想请你帮忙想想办法。” “一猜就是..” 应归海又喝了口酒,嫌弃的皱了皱眉后开口道:“要我说你就别心那么善,凭你这膀子力气,不管别人死活的话哪至于活的这么艰难..” 两人相识已久,联系也从未断过,花独酌做的许多事他自然也一清二楚。早些时候他就劝过两句,但花独酌却坚持不肯按他说的做,他也就只能顺其自然。 其实他说的话花独酌又何尝不懂,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在平安村里呆了也有十五六年光景了,许多孩子是他看着光着屁股长大的,许多老人是他亲手合上的眼睛,说不管就不管?哪那么容易.. 看他沉默,对他极为了解的应归海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颇为烦躁的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这两天我就给你送过去。” “没别的事就滚蛋吧,别打扰我修行。” 花独酌舔脸道:“应兄威武,定能早日突破到六境。” 这些年来两人交谈许多次,花独酌也断断续续从他嘴里了解到了修行十一境的名字。 筑基、旋照、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 若真按应归海所说,一境二境是初入修真门槛,三境四境是小有所成,从五境开始,则是一个质的飞跃,已经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而五境之后,更是一境一天渊。哪怕只是略有进步,也是极大的提升。 有许多俗世中传的神乎其神的宗门势力,最强者也不过是五境灵寂境而已。真正强悍到足以颠覆日月的存在,是不可能显露于世人口中的。 花独酌就要起身离开,应归海却伸手拦住了他。 “隔些日子,大概一个星期左右,你带着那个叫刘茹怡的小丫头去定水城看看。” 花独酌茫然道:“定水城?离的倒是不远,但干嘛去啊?” “...”应归海不耐烦道:“让你去就去,我还能害她不成?” “得嘞,您忙。” 第10章 天品纯火 “糖葫芦~酸酸甜甜开胃的糖葫芦嘞~” “皮薄馅大的肉包子嘞,客官,来两个尝尝?” 定水城中,花独酌一行三人游走在大街小巷中,慢慢的溜达着。 刘茹怡是个见什么都感觉新鲜的年纪,碰见什么都要上去瞅瞅瞧瞧,闻着各种摊位上传来的香气更是止不住自己的口水。 “花先生..” 刘茹怡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拽了拽花独酌的衣角,而后指了指正扯着嗓子叫卖的糖葫芦小贩。 看她这没出息的样子,陈红玉脸色一红,呵斥道:“别胡闹!” “没事,小孩子嘛。” 花独酌不顾陈红玉的阻拦,牵着小丫头的手,给她买了两串山楂糖葫芦,看她吃的满嘴冰糖渣,不由得轻轻一笑。 “慢点吃,别噎着。” 陈红玉低眉道:“小孩子嘴馋,看了什么都想吃的,先生可千万别再破费了。” “没关系的。” 借着买糖葫芦的契机,花独酌想着趁此机会打探消息,便顺势和那小贩攀谈起来。 “兄弟,我们几人刚到城中,这城里最近有什么热闹事没有?” 小贩收了银子,此刻也是笑呵呵的,他问起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爷,这趟你可来对了,这城里百年不遇的热闹事让你给赶上了。” 花独酌挑了挑眉毛,手中又塞过去两枚铜板:“细说。” “就近些日子,有仙家人物在城里呢。”小贩悄悄放低了声音,好像生怕他嘴里的仙家人物听到:“听说今个晚上,那些个仙人就要露面收徒了。” 花独酌心中一动:“此话当真?” “可不敢骗爷。”小贩面色一正:“你也可以四下瞅瞅,那些个穿金戴银还带着把佩剑的公子哥,大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花独酌略微回忆,想起这城中确实多了许多一看就是二世祖的人物,起初他还以为是这城中大户人家比较多,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那之前应归海让他带着刘茹怡到这里来的目的.. 他微微低头,看着正往嘴里塞冰糖葫芦的刘茹怡,心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莫不是这小丫头有仙缘? 向小贩道了声谢后,他又带着二人慢慢悠悠的溜达起来,反正也快晚上了,究竟是什么情况,到时候一看便知了。 ...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定水城城中心处人山人海。 “你们快看天上!” 一把巨大无比的长剑横立在半空,剑身上还站着几个飘逸出尘的年轻人。 长剑缓缓落下些许,直到离地面还有几尺之遥的时候,本来想要尽快上前围观的居民们感觉身前传来一股温柔却不可阻挡的力道,推着他们连连后退。 “各位。” 一个年轻男人站了出来,冲着四方朗声道:“我们来自修真界藏剑楼,受楼主之命,前来挑选适合进入我藏剑楼的青年才俊..” “请大家不要吵闹,保持安静,有想尝试的就一个个来。” 宣告完身份与来意后,接下来的环节,对众人来说,就是新奇却枯燥了,只需要把手放在那颗看起来很贵重的水晶球上,看它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就好了。 但一连试了好几十人,水晶球都是毫无反应。 “大师兄,看来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 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小女孩吐了吐舌头,悄悄跟后面始终闭目养神的男子说话,听到自己师妹的话后也只是眯眼道:“别急..我能感觉到这里有机缘在。”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前面发生了些许异样。 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前面毫无动静的水晶球。 “不对,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这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半点反应,一定是这个东西出了问题!” 他喃喃自语着,好像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然后他越说越坚定自己的想法,抬起眼睛直视着表情淡漠的几人。 “我找人算过命的啊,别人都说我是仙人之姿,我怎么可能无法修行?” “这东西坏掉了!你们有没有听见啊!” 随着他情绪越发激动,围观的人群也开始传出窃窃私语,显然有些人开始相信他说的话。 毕竟,那颗水晶球确实从没显示出半点异样。 刚刚和自己师兄说话的女孩上前:“有资格踏入这条路的人,本就是万里挑一,请回..” 她话还没说完,一双稚嫩的小手就从高处摸上了水晶球。 花独酌抱着刘茹怡,看着小丫头把手放在那上面。 下一刻,水晶球里燃起细密的火焰。 那些火焰被禁锢在水晶球中,却仍然努力的展示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努力的悦动着,好像要突破这层薄薄的束缚。 花独酌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果然.. “先生,它亮了诶。” 不知其意的刘茹怡靠着花独酌的肩头,为自己所造成的变化而感到新奇喜悦。 她觉得这水晶球有些微微的发烫,所以她想要把手抽回来,先生和娘亲都告诉她不能玩火的,而且她觉得自己好累。 可却有一双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不让她把手抽离。 “小妹妹,再等等。” 说话的人声音很客气,手上的力道却容不得她拒绝。 刘茹怡缩了缩脖子,看着那双手的主人。 感觉到她有些害怕,花独酌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乖,别怕。” 只不过这短短片刻,水晶球里的火焰又增添不少,已经隐隐有火光从水晶球里透出。 被称为大师兄的男子眼神也跟着这些悦动着的火焰炽热起来。 最终,那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水晶球轰然裂开,无数火焰腾空而起,最终成了天边绚丽的烟花。 刘茹怡的手无力的垂下,因为测试灵根需要抽取她体内的灵力,此刻她已经累的睡着了。 “天品火灵根..” 大师兄喃喃着,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刘茹怡,好像天地之间再无其他,他缓了很久之后,才咽了口口水:“她叫什么名字?” 花独酌看着他轻轻一笑:“她叫刘茹怡。” 第11章 藏剑楼 这世界中,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并无变异或者隐性之说。这五种灵根每人不一定只有一种,有可能身怀数种。 灵根的数量也不一定是越多越好,而是要遵循五行相生相克之理。 哪怕你身怀天品火灵根,却还有另一个天品水灵根,那因为水火相克,注定也走不太长远。但如果是木辅助火,这强度便又上一层楼。 而像刘茹怡这种,体内没有任何其他灵根,只有一个天品火灵根,则被称为天品纯火。 最纯粹,自然也最极致。 藏剑楼楼主也不过四境实力,若是能够将天品纯火的刘茹怡收为弟子,培养得当的话,不出百年,藏剑楼便能再多一四境,至少可保藏剑楼千年传承。 若是能够再进一步.. 大师兄许然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都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勉强回神后,他冲后发几个师弟师妹喝道:“封锁消息。” 指令一出,其余的无需再多指挥,天品纯火的重要性不止他一个人明白。 他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忙碌起来,开始有所动作,而他则是目光灼灼的看向花独酌,言语之间颇为客气道:“这位兄弟,在下藏剑楼许然,请问兄弟姓名?” “我叫花独酌。” “花兄。”许然接着道:“能不能找个地方聊一聊?” “...”花独酌略微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对方此举的目的定然是想要商讨收小丫头为弟子一事,但丫头毕竟不是他的,他怎能做这种主,所以回身看向了陈红玉。 许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听到花独酌介绍道:“这是茹怡的母亲,陈红玉。” 还是找到自己头上了.. 陈红玉冲着许然微施一礼后,也不见面色有何改变,直接道:“那就找个地方聊聊吧。” ... “花兄,陈小姐,实不相瞒,刘茹怡的资质非常好,我修行数十载,还是头一次见到天品纯火。” 天品纯火.. 这个词花独酌不算陌生,但也不算熟悉,之前从应归海嘴里听说过。 只是没想到刘茹怡竟然有如此天赋。 上来就抛了个重磅炸弹后,许然接着说道:“我有意代师收徒,免去一切繁琐的流程,以最快速度带茹怡回藏剑楼,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当然了,作为茹怡的父母,藏剑楼也绝不会亏待了二位。” “..你误会了,我二人并非夫妻。” 花独酌轻咳了一声,皱眉道:“当即就走?会不会太快了些?” 快?这他都嫌慢。 若是天品纯火的消息传出去,说不定那些个闭关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都想露面前来争抢。他现在恨不得身上带了瞬移符,直接把刘茹怡带回去面见师父。 花独酌毕竟只是个凡人,再如何听别人说,也是不懂天品纯火的重要性的,许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解释了一句:“此事实在是太过重大,实在是事不宜迟。” “...” 这下花独酌没话讲了,转而将目光投向始终低头不语的陈红玉。感觉到他的目光后,后者微微抬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几人在一起生活也有些年头了,花独酌一见她这个样子,便明白了她心中纠结不舍,略作犹豫后问道:“许兄,不知藏剑楼距离此处多远,平日里可否书信来往?” 听到这问题,许然哑然一笑。 “藏剑楼距离此处虽不算很远,却也有数十万里之遥,书信什么的..”许然微微摇头:“恐怕很难..” 数十万里.. 一听这距离,陈红玉脸色一下变的刷白,桌下的拳头也悄然攥紧,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几年前她带着小茹怡从被破的城池中逃出来,她一个弱女子,最难的时候她都甚至想追随夫君去死了算了,能挺到平安村,幸得花独酌收留,纯是因为还有个挂念,为母则刚的缘故。 对陈红玉来讲,小茹怡几乎就是她的全部了,可如今却突然要把小茹怡给带走,这对她来讲太难接受了一些。 作为母亲,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像许然一样的仙人,但如果此刻她点头同意,代表的就是后半辈子都无法相见了。 这个世界没有电车更没有飞机,数十万里这个距离,对于出行方式局限在骑马走路的普通人来讲,说是天涯海角也不为过。 “数十万里么..” 花独酌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微微皱眉,他早知道青洲很大,这天下更大,但随便冒出来一个修真界中的势力都距离此处这种距离,还是让他有些错愕。 藏剑楼作为一个数十年间才站稳脚跟的小型势力,外出招寻弟子的次数还算多,许然也早有了一定的经验,此刻看这二人状态便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当即道:“二位放心,如果你们同意刘茹怡加入藏剑楼,藏剑楼的回报一定让二位心满意足。” 说着,他伸出手掌在桌面拂过,袖袍挥舞间,许多粗重的金条凭空出现在桌子上。 “黄金百两,聊表诚意。” 他将一堆黄金慢慢推向对面的二人,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再谈。” 如果是别的人,他当然不会花出这样的巨款,更不会是这样平等的姿态。 在任何时代,人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更何况,对于眼前的这两个人来说,哪怕是对刘茹怡的生母陈红玉而言,小丫头也只不过是她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要不了几年就会嫁出去没法帮着养老送终的那种。 这些个银两,莫要说买一个小孩,就是顺带手买下他们两个的命都绰绰有余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花独酌又看了旁边的陈红玉一眼后,却伸手将满桌黄金推了回来。 “许兄的诚意我们感觉到了,只是此事毕竟关于我们三人的后半辈子,还请给些时间,让我们好好想想。” 黄灿灿的金子摆在眼前,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但身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男人,花独酌觉得怎么也该有些道德底线在.. 这要把钱一收把人送走,他成啥了?人贩子? 许然看着他的动作,目光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第12章 回村 要论行事作风,藏剑楼中人绝对算是光明磊落那伙的。但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不心动,是因为价码还不够。 显而易见的,许然并不介意为了天品纯火放弃光正伟的名声,选择动用某些凡人无法抗拒的手段。 当然了,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就是了.. 许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等再抬头时,他眼中的阴沉已经消失不见。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更希望通过正常途径让刘茹怡进入藏剑楼,倒不是他不舍得杀这两个凡人,而是这样会对刘茹怡的未来更加有利。 他当然也可以选择封印或者篡改刘茹怡的部分记忆,让其以为自己一出生就在藏剑楼中,年龄到了就顺其自然的修行。只是他不确定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刘茹怡的灵根。 更何况,等日后刘茹怡修为渐长之后,极有可能回想起之前的记忆,从藏剑楼的靠山变成死敌。 所以强抢一定是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做出的决定。 “你们需要多久?” 他的语气已经不如之前客气耐心,花独酌自然听出这种不算微妙的变化,但他并没有在意。 “三天,三天之后,出城径直走不到百里,有一三面环山的村庄,名为平安村,到时候许兄去那里找我即可。”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在一个能接受的范围内。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人非要回村子去商量。 “茹怡的爷爷在村里,这种事总得知会家里长辈一声。”花独酌撒了个谎。 许然微微点头,而后他看着花独酌:“花兄,我看你不像是个听不懂话的糊涂人,所以我得再跟你强调一遍。” “刘茹怡对我们藏剑楼来讲,非常非常重要。如若她成不了藏剑楼的弟子,那她也一定不能成为别家宗门的弟子。” “花兄,你..明白吗?” 听到这话的陈红玉身子猛然僵住。 “..”花独酌沉默片刻,而后微笑道:“自然明白。” “好。” 许然不再拖沓,起身道:“三天后,平安村见。” 待他起身离开,陈红玉立即急道:“花先生,您..” 可还没等她说完话,花独酌已经把她嘴巴捂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群人一定担心他带着刘茹怡逃跑,暗中监视他们是一定的,虽然不确定有没有监听他们说话,但总归是小心点好。 看陈红玉冷静下来,花独酌才松开了手,也不多说什么,起身道:“回村。” ... 隔日,平安村中。 这一路上,花独酌始终一言不发,也不许她开口多说什么,直到回到熟悉的房子中,两人才都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被人监视着的那种感觉始终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让人极不舒服。 好在终于回到这了。 花独酌喝了口水,还没等他说什么,陈红玉已经在他面前跪倒,低着头垂泪。 “你这是干嘛?” 虽然不解其意,但花独酌还是先搀扶了她一下,可一下却没拽动。 “花先生..” 陈红玉流着眼泪:“我知道我母女在这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但如果真的因为吃的不够,我带着茹怡走就是..” “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千万别答应他们,数十万里..往后半辈子,我们母女可就都见不着面了!” 这他妈想的哪跟哪去了.. “你先起来说话。” 见他有要生气的势头,陈红玉才轻轻柔柔的从地面起身,一双眼睛还是通红,柔弱的模样就像石头记里的林黛玉。 花独酌皱眉道:“让她去测试灵根,不过我一时兴起之举,你是茹怡的母亲,你不点头,我哪能做的了她的主?” “那您为什么要让那群仙人三天后再来..” 花独酌眉头皱的更深:“那叫许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不拖他一阵,怎么回到这里来?不回这里来,人家就是把你我杀了再把茹怡带走,都没地方说理去!” 回到这里来? 陈红玉有些不懂,非要回到这里来干什么? 花独酌也懒得解释那么多,旁人只知道山中有个山神在,却不知道那山神跟他当酒友已经有十来个年月了。 平安村山中,花独酌和应归海一人一壶酒对饮,旁边草地上还躺着个吃野猪肉吃的满嘴流油的刘茹怡正呼呼大睡。 “说说吧,咋办啊。” 花独酌双手一摊,示意自己没辙:“你让我带她去定水城,我也没心思是这事啊,现在叫人家给缠上了,不交人就要整死我。” “哈哈哈..” 应归海没忍住幸灾乐祸的一笑,灌了口酒后道:“那丫头身负天品纯火,仙缘太重,一个劲的拦肯定是拦不住的,现在她岁数还小,还没有招惹更多是非..” “一个藏剑楼而已,还好,至少我还能照拂一二,若是让她顺其自然的长大,到不了十六,她身上的气运就会引来更强者的关注,到时候来的人,恐怕连我都难以应对。” 他微微摇头苦笑。 “也就是我非你族中人,若我也是人类,看到这丫头的资质恐怕早就将其收为弟子了。” 花独酌啧的叹道:“有那么厉害?” “世间之人,大都是伪灵根,完全没有踏进修真门槛的资格,万里挑一个黄品灵根,已经实属不易,但在讲究天资的修行一途也走不太远,至于再往上的玄品,地品,天品..” 大概是觉得这么说太过笼统,应归海想了想后道:“这么说吧,整个青洲的年轻一代,身负天品灵根的人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说到这,他还不忘扎一下花独酌:“当然了,像你这样天生没有的,整个天下十八洲估计也就你一个。” “..你真无聊。” 应归海喝下最后一口酒,看了看旁边睡的正香的刘茹怡,感叹道:“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几百年,青洲便能再出一位顶尖强者了。” 顶尖强者?这小丫头? 花独酌看着那个娇小的身躯,实在想象不到顶尖强者能跟她扯上关系。但也无所谓,只要那些个顶尖强者打架的时候别把天给翻过来就跟他没多大关系。 第13章 谈判 房门被敲响。 花独酌起身开门,门外是仙风道骨的许然。 “三日已到。” 他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来意后,没有进屋的意思,想要直接把刘茹怡带走。 可花独酌却侧开个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然心中略有不满,觉得他实在是太没眼色,但不想闹僵,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进了屋。 可一进屋后,他却发现床榻上还坐着个人,那人一身黑袍,自顾自的饮酒。 “...” 他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原因无他,他刚刚灵识探查整个村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这说明对方的灵识比他要强许多。 但虽然如此情况,他也没见怯场,而是冲着黑袍男子抱了抱拳,恭声问道:“在下藏剑楼许然,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 “许然?” 应归海听到这名字略微思考了一阵,摇头道:“没听说过..什么辈分?” “藏剑楼第三代大师兄,家师云裳。” “噢。” 应归海恍然:“云裳我知道。” 看他这反应,许然心中一松,原来是师父的故人,那想必还是很好说话的,可应归海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僵硬起来。 “我记着她以前可喜欢哭鼻子来着。” “...” 这话许然没法接。 摆完了谱,应归海瞥了他一眼,也不让他坐下,自顾自道:“不用想着和我攀亲戚,论辈分来讲,你把你师父叫过来都还嫩点,你师祖都是我徒弟那辈的。” “....” 花独酌走过去拍了拍许然的肩膀,狐假虎威起来:“许兄,坐下聊。” “事呢,我知道。” 应归海抿了口酒:“而且我坦白告诉你,是我特意让独酌带那小丫头去的。” “但你也别急着高兴,我愿意把这丫头推给你们看看,不代表我一定支持你们,具体如何结果,还是要你们自己聊。” 这话绕来绕去的,许然让他给说的有点迷糊。 说白了就是不支持不反对呗,那他今天坐在这的目的是什么? 许然偷摸瞄了一眼花独酌,心中明白过来。 这是怕他仗势欺人,过来镇场子来了.. 花独酌很是时候的冲里屋喊道:“红玉,出来一下。” 门帘掀开,陈红玉牵着怯生生的正主入场,她冲着几人鞠了一躬后,紧了紧牵着刘茹怡的手,有些胆怯但又坚定的开口。 “我和先生商议许久,觉得现下茹怡还太过年幼,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许然面色有些难看,可还没等他开口,花独酌已经接过话题:“但我可以保证,只要茹怡一满十六岁,我和红玉便不会再阻拦她修行一事。” 十六岁? “虽说修行一事宜早不宜迟,但茹怡眼下已经九岁了,跟寻常孩童比起来已经算晚了,既然如此,也就不差这几年光景了。” 许然心中暗暗叫苦。 初见等三天,等了三天再见面,又让等七年..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最开始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就应该强行把她带走,哪怕被记恨上,往后再想办法慢慢调解就是了.. “是这样..”许然斟酌了一下语言,看应归海没有阻拦他的意思才接着说道:“对于修士来讲,七年时间确实是转瞬即逝。” “但问题是刘茹怡和其他人不同,天品纯火灵根的消息若是走漏出去,叫些心术不正的邪修发现,直接把她全身精血凝炼成丹药都是有可能的。” 许然用世俗界都能明白的话说道:“若是刘茹怡始终在你们身边,反而会给你们招来祸事,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七年时间,变数实在太多。” 听了他的话后,花独酌看向了应归海,只见其微微点头,显然也在赞同这话。 之前他就跟花独酌说过的,身怀天品纯火一直没有引来注意是因为刘茹怡还小,等她长大些后,定然会引来许多强者关注。 头痛.. 花独酌不言语了,眉头紧锁的深思着两全之策,看他这副样子,陈红玉心中更加紧张了些。 因为在之前花独酌就曾跟她商量过,如果事不可违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刘茹怡去往藏剑楼,这样就直接了当的万事大吉。 现在事情会陷入如此僵局,纯是因为她不愿意让女儿去到那么远地方的缘故.. 应归海用手背擦拭一下沾染了酒液的嘴巴,而后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我倒是有个办法。” 应归海笑眯眯的扫视了一圈,直到几人的兴趣都被他勾起来之后才清了清嗓子。 “我乃黑蛟一族,最为擅长的便是驭水。” 他指了指刘茹怡:“这丫头身上的天品纯火固然霸道无比,但水能克火,更别说我修为境界比她强上万倍有余。” “若我以水压火,压制她体内灵根,便可以将她身上的天品纯火暂时的压制成玄品甚至黄品...这样一来,她即使偶尔引人注意,也不会暴露身上的天品纯火。” “当然了,这法子也有风险,若是她引来的人修为超过我太多,便能很轻松的发现端倪,到时候要强行把她带走,我也拦不住。” 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但是.. 许然开口问道:“可是若要长期压制,会不会真的让她体内灵根一蹶不振?” 对此,应归海瞥了他一眼,鄙视道:“你太看得起我,也太看不起天品纯火。” “如果她能活一百年,我压她天品纯火一百年,结束压制后也不会有半点后遗症,反而因为火性暴躁,没准爆发出来的力量会越发强大。” 这番话让许然沉默片刻,而后他道:“前辈想要什么回报?” 他可不认为这黑蛟会有这么好心的白白帮忙。 这小子还挺上道的..应归海颇为满意的想到。 “不多。” 应归海眯了眯眼睛:“我先赠你们一个月的看看效果,你带话回去告诉顾海棠,应归海愿意帮这个忙,但是我要他藏剑楼的一个藏字。一个月也足够你来回了,剩下的就等你回来再聊。” “藏字?” 许然有些不解。 第14章 七年之后 顾海棠他知道,那是藏剑楼楼主,也是他师祖,如今距离五境也不过一步之遥,什么时候踏出这临门一脚,什么时候藏剑楼就更上一层楼。 但应归海这个名字,和藏剑楼的藏字实在是让他有些云里雾里。 看他百思不得其解,应归海淡淡道:“你不需要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要把话带到就好了。” “...” 许然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冲着几人抱了个拳后就要转身离开,可在他起身之时,忽然瞥见应归海身上黑袍,又想起他刚刚的话。 ‘论辈分来讲,你把你师父叫过来都还嫩点..’ ‘我乃黑蛟一族,最为擅长的便是驭水..’ 他的身体猛然僵了一下,而后想起了他刚刚踏上修行之路时,他的师父云裳给他讲的故事。 数百年前,有一六境大妖,属于黑蛟一族,擅长水类灵法。 有许多人族修士觊觎它体内内丹,联手想要将其杀死。 六境大妖黑蛟只身迎战诸多人族修士,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师父,那黑蛟死了吗?” “有人说他死了,内丹皮肉精血都被瓜分了个干净,但也有人说他没死,只是身受重伤,境界跌落,实力下滑一日千里。” 许然机械似的扭头,头次直视了应归海的眼睛,却没从对方的瞳孔中读出半点信息。 而后他好像丢了魂一样,走路和飞行的模样都像极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花独酌看他变形抽象成这样,忍不住愕然问道:“他咋了啊?” “我哪知道?”应归海耸了耸肩:“天品纯火要到手了,高兴的吧?” 说回这茬,花独酌好奇道;“藏剑楼的藏字是啥意思啊?” 应归海倒也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很是痛快的解释。 “藏剑楼,很多人一直以为为首的藏字是指藏剑楼的剑术杀招隐秘,所以藏比剑先,也有人认为是藏剑楼里藏着许多把好剑。甚至有蠢货以为,藏剑楼地理位置比较偏僻,藏字指的是这地方..” “其实都不是,藏字真正的意思是一个阵法,只要布置的妥当,启动的时机恰当,甚至可以让人越境杀人的强悍阵法。” “这是人家门内的秘密,我不可能跟人家徒弟直说,但顾海棠,就是藏剑楼楼主,一听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花独酌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随后又纳闷道:“那你为啥这么痛快的就告诉我?” “你说呢?” 得,自取其辱。 花独酌颇为不满的哼了一声,又是问道:“你跟那个叫顾海棠的关系很好?” “我揍过他师父。”应归海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着他面。” “..6。” 那还真是挺好的呢。 ... 应归海给的时间是一个月,但其实不到半个月许然就去而复返,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藏剑楼的楼主顾海棠。 他和许然一同到了平安村山中,亲眼看到应归海之后缓缓吐出口气,面色无比复杂。 “真的是你..”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能点名道姓的要一个藏字?” 应归海懒洋洋的依靠在粗壮的树身上,嘴里叼着根随手扯下的野草。 “东西呢?” 看到是他本人后,顾海棠也没多做犹豫,手掌一翻,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丢给应归海,后者接住玉佩,延伸灵力感应一翻后确定了没什么问题,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 “行,挺痛快你。” 应归海起身伸了个懒腰,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就回吧,答应你们的事我会做到,七年之后,那小丫头十六,我一定亲自把她送去藏剑楼。” 虽然他已经撵人了,但顾海棠还不急着走,而是皱眉问道:“你还惦记着报仇?” 若不是为了报仇的话,怎么会惦记上藏剑杀阵这种阵法。 “要知道人类的寿命远不及妖兽,当年围攻你的很多人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莫要说你实力只剩二三,即使此时重回巅峰状态,难道还要去找那些人的轮回转世不成?” 应归海想要的东西到手,心情极为不错,听他纳闷倒也能够耐得住性子解释。 “报不报仇对我来讲不重要,但了却这桩因果却是必须的事..” “我不消此心头之恨道心不稳。” 顾海棠无语:“可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啊。” 应归海懒洋洋道:“那就去杀还活着的,至于那些死了的,总有传承留下吧,徒子徒孙总还在的。” “...哪有你这样做事的道理!” “狗屁道理。”应归海啐了一口:“那些个狗娘养的仗着人多想干死老子的时候怎么没人站出来讲道理,风水轮流转,到了今天想起来讲道理了?” “他们那些个徒子徒孙就算他们倒霉,谁让他们自己家师父当年心术不正的。” 顾海棠沉默片刻,摇头道:“虽然总觉得不对,但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这次还是承了你的情。” 一个他师父留下的藏剑杀阵而已,藏剑楼虽然所余不多,但还有些存货,而且等他步入五境,材料足够的话,他也可以制作出来。 换了个天品纯火资质的徒弟,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赚翻了天的买卖。 “七年之后,不需要你亲自护送,我藏剑楼会派人来。” 顾海棠深深的看了一眼应归海:“希望你到时候还在这里。” “放心就是。” 应归海挥了挥手:“不送。” .... 至此,事情算是短暂的告一段落。 对应归海来说,压制天品纯火灵根虽然麻烦而且需要消耗不少灵力,但也仅限于此了。刘茹怡毕竟只是一介凡人,而他曾经可是名动青洲的六境大妖,即使如今实力不是巅峰期,压制一个小丫头也绰绰有余。 这最后的结果是三方都满意,藏剑楼得了未来的天品纯火,应归海得了藏剑杀阵。 陈红玉则是能多得七年陪伴时光,按现在人的平均寿命来讲,十六岁差不多也就是嫁人的年纪了。她就当刘茹怡是远嫁在外,七年时间足以让她做好心理建设了 第15章 西游释厄传 时光匆匆,战乱又起。 金人穷兵黩武,燕国便只能又匆匆迎战。 数年时间过去,平安村写信送信的人都已经换了一批。 而在花独酌家中,负责干这个活的也从陈红玉变成了已经长成个大姑娘的刘茹怡。 花先生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看着前屋的熙熙攘攘,心中有时会想,日后这小丫头片子成了别人嘴里的顶尖强者之后,想起现在被他压榨劳动力的日子会不会来找他报仇。 历史就是一个巨大的轮回。 不出所有人所料的,燕国的抵抗就像男女调情时女子说的不要那般无力。只不过几个月时间便又传来战败的消息。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套流程,打仗,战败,然后加赋。 只不过受苦受累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花独酌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他有心想要做点什么,可即使到了如今,他也只不过是个身怀无比巨力的凡人而已。至于凡人能不能挑动这天下,历史也早给出过答案。 但结果如何,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楚霸王啊,怎么就不肯过那乌江。 为了不让自己成天闲着没事干再胡思乱想出什么事来,他决定开始动笔写书。 作为曾经也算是饱读诗书的穿越者,他脑中的故事随便抓出来都能吸引大把读者,没有理由费无数脑细胞自己去编故事的道理。 陈红玉和刘茹怡就是他的第一个读者。 他眯着眼睛躺在摇椅上,吹着夏夜凉爽的晚风,说书一般给二人讲着他记忆中的故事。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书的名字就叫..西游释厄传。” 他的语速很慢,一方面是他自己也需要慢慢回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刘茹怡还在一笔一划的记载着他嘴里的故事。 刘茹怡曾经顽皮的性子也在成日的笔墨之间被改善许多,即使记上一夜也不会烦,更何况那故事本就精彩至极,她是记录者的同时,也是个很幸福的听众。 西游记总共百余回,但花独酌很明白饥饿营销的道理,头次讲给刘茹怡让其发布出去的不过前七回,正讲到孙悟空偷吃蟠桃大闹天宫,而后便戛然而止。 许多文人初看之时尚觉开篇太过宏大,但只不过短短几眼后便被其中的奇思妙想吸引进去,正看的起劲过瘾,想着继续看却没了,就好像吃饭吃到一半却撤桌了一样,皆是不顾文人风骨的破口大骂,纷纷寻求往后精彩。 引得如此反响自然是在花独酌意料之中,不管到了哪个世界,好就是好烂就是烂,西游记能够流传至今,自然是有其精彩之处。 ... “先生,又来催稿的了。” 应付完了门外的人,刘茹怡回到后院告状,状告的却正是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花独酌。看着先生的悠闲模样,她蹲下身子,狠狠的一把掐在他大腿上。 “诶呦..” 花独酌疼的叫了一声,瞪了刘茹怡一眼:“越来越没规矩!有催稿的你打发走不就是了。” “先生是落得清闲,我一天要开八百回门,那门都要被摇碎了!” 刘茹怡气鼓鼓的,两腮像是塞满了肉馅的包子,模样煞是可爱,曾经吃冰糖葫芦吃的满嘴糖渣的小丫头片子,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看她这样子,花独酌哈哈一笑,拍了拍她脑袋问道:“从发布至今有多久了?” “都半个月了!最开始两天还好,往后来咱家的人就没断过,大都是专门从定水城过来的。” 就没见过先生这么懒的人,宁可成天躺着晃荡也不肯再多写半个字。 半个月..估计也吊足胃口了。 花独酌颇为豪迈的大手一挥:“写!笔墨伺候。” 刘茹怡喜道:“先生,你自己动笔?” 写字时间长了,总是有些手酸的。 “我讲你写,你给你自己伺候。” “...” 刘茹怡白了他一眼,回屋去取桌椅纸笔。 路过的陈红玉看她这副样子,训斥了一句:“怎么能这样跟先生说话。” “略。”刘茹怡早被宠惯了,即使偶尔真惹母亲生气花独酌也会拦着不让揍,这轻飘飘的训斥更不会放在心上,冲母亲吐了个舌头就自顾自的跑开了。 “这丫头都被先生惯坏了,往后可得好好教训两顿才是..”陈红玉觉得花独酌哪哪都好,挑不出来半点毛病,就是太惯孩子。 噢,还有太懒。恨不得长在他那张摇椅上.. 花独酌也不在意,只是闭目微笑。 待刘茹怡取回物件,蓄势待发后,花独酌心思了半天,旁边的吃瓜群众还以为他没灵感,眼巴巴的等了半天后才听他问道:“上次讲到哪来着?” “讲到第七回,大圣被如来压在五指山,还假惺惺的让人给他铜汁铁丸。” 之前她听的时候就觉得心疼,铜汁铁丸,那能吃能喝吗! 是了..花独酌想起来了。 清了清嗓子,他缓声开口。 “第八回书道..” ... “西游释厄传,最新本!” 第二次发书,花独酌也是让诸多书迷着实过了一把瘾,直讲到三打白骨精,唐玄奘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撵了回去才算完。 定水城中,有人听完了书便拍桌而起,抄起个板凳就要赶路前往平安村,这可把他身边的朋友吓坏了。 “你干嘛去?” “我要去问问那狗娘养的吴承恩为啥要这么写书,那唐僧是傻的么?是他有火眼金睛还是孙悟空有火眼金睛。” 那人越说越来气:“那八戒也难怪是个野猪精,看不出来那是个妖怪也就罢了,还在旁边扇阴风点鬼火。” “别人是天蓬元帅!” “什么元帅八帅的..不行,你别拉着我,我得去平安村一趟。” 听得来气归来气,却也没人真去平安村跟花独酌过上两招。他若是真因此挨一顿打,可真就是贻笑大方了。 不对,要打也是打他吴承恩,跟我花独酌有什么关系? 第16章 和尚 西游释厄传在市面上的热度居高不下,维持整整大半年的时间。 夏季发书,初发时便受到广泛好评,对书中内容情节更是争论不止。 直到眼下就要过年了,花独酌大手一挥,剩下的三十回全部发表出去,算是给众多书迷们助助兴。 虽然用的是吴承恩这个名字,但因为刘茹怡粗心大意,早早就暴露了平安村的坐标,还是有许多书迷闻着味找了过来,打听了一圈没听说有人叫这么个奇怪名字。村里识字的就只有花独酌一家。 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这世界里也有佛门,却只是单纯的信仰而已,并不涉及什么修行,而西游释厄传中对于诸多佛法的解读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前来找他探讨。 直到临近年关,他家才算消停下来。 花独酌躺在摇椅上,享受着冬日里很难得的阳光,眯着眼睛冲屋里问道:“饺子还多久好啊?” 厨房里传来刘茹怡的声音:“马上就出锅了,洗个手就准备吃饭吧!” “啊..”花独酌起身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却忽然听到前院传来敲门的声音。 “都这会了,谁啊..” 总不能还是那帮狂热书迷吧? 他嘀嘀咕咕的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一老一小两个和尚。 “阿弥陀佛..” 老和尚冲他行了个礼,身后的小和尚也像模像样的跟着做了一遍后才开口道:“打扰施主,我师徒途经此处,想要讨些斋饭..” 噢,要饭的。 恰逢此时饺子上桌,面皮和肉馅的香气飘到两人鼻子里,小和尚的喉咙滚了滚,眼中抑制不住的透露出渴望神色。 此时正值人人自危,地主家里都没余粮的乱世,这师徒二人也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了.. “斋饭是没有..”他回身冲着陈红玉问道:“饺子还有多的没?” 陈红玉点了点头:“先生之前不是吩咐多包一些,还能余出些来。” “去下锅煮了吧。” “好。” 本来是想着包好了明天吃的,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老和尚先是道了声谢:“多谢施主好意,只是不知是什么馅的..” “野菜里掺了点猪肉。” “这..” 老和尚纠结片刻,还是请求道:“能不能请施主不要煮下饺子,就着刚才的水,煮些野菜就可以了..” 还不等花独酌说话,屋里刚刚忙活完的刘茹怡就不满道:“怎么有的吃还挑三拣四的。” “茹怡!”陈红玉连忙招呼了她一声,示意她不要多嘴。 老和尚的面色也有些尴尬,本来他在这村子里就没要到什么食物,加赋加的人人身上的担子都很重。此时人家愿意给他,他却还要再麻烦人家。 只是毕竟是出家人,荤腥是不能沾的.. “红玉,再去煮些野菜吧,多煮一点。” “好。” 老和尚面露感激:“多谢施主。” “没事。”花独酌侧身将二人请进屋子:“这大过年的。” 并没有过很久,只加了一点咸盐的野菜汤上桌,一老一少就坐在桌上吃了起来。 他师徒二人久未进食,哪怕是野菜汤也吃的极为香甜,只是旁边就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饺子,再看碗里的野菜汤,这对比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小和尚狼吞虎咽得将一大碗连汤带菜吃了个干净后,又直勾勾的看着几人慢条斯理的咬着饺子,饺子里的汁水恰好溅到他面前,散发着好像勾他魂一样的香气。 ‘咕噜..’ 小和尚咽了口口水,旁边的刘茹怡看他好玩,顽皮心起,笑着问道:“你想吃啊?” “..不想!我是出家人,不能沾荤腥的。” 小和尚明明想极了,却还是摇了摇头。 刘茹怡继续用饺子馋他:“叫声姐姐,我就给你个饺子吃。” 花独酌看不下去了,用筷子敲了下刘茹怡的头,示意她不要多嘴好好吃饭,老和尚看自己徒弟这副样子,也觉得有些不妥,轻喝了一声:“小八。” 小八又咽了口口水:“师父,是她馋我。” “出家之人,怎可对口腹之欲低头。”老和尚训了一句,又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碗:“若你没吃饱,再吃为师的便是。” 小八低下了头:“我吃饱了,师父你吃吧..” 倒不是没吃饱,而是野菜汤怎么也没法跟饺子相提并论,他嘴馋罢了。 这二人语调极为有趣,花独酌看的心中发笑,老和尚对徒弟倒是颇为爱护,只不过这佛法造诣,确实是不敢恭维。 用过饭后,花独酌也没急着让这俩人走,而是提出让他们在此住一晚再赶路。 “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二人出了这个屋怕是要被冻死。” “那就多谢施主美意了..” 一旁的小八和刘茹怡年龄差距虽然不小,却也并不太大,孩子之间也能说的上话。 “小八,你父母呢?” 小八低头道:“饿死了。” “...”刘茹怡有些尴尬,但她并不会安慰人,只能转而道:“那你和你师父这是要去哪啊?” “师父想要进京,面见陛下,向他说说现在燕国百姓的惨状,请他把税赋减轻..” “啧,那可够远的。” 听着俩人聊天,花独酌心中又是暗叹。 这和尚啊,心是好心,但奈何太过天真了些。 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在乎的从来就不是百姓的日子过的怎么样,而是会不会有人造他的反。 “小和尚,你识字吗?” 小八有些羞怒道:“我饭都吃不上了,怎么会识字!..” 看他懊恼,老和尚又唤了一声:“小八,莫要犯了嗔恚。” 花独酌微笑道:“大师不必在意了,小八今天犯的戒律已经够多了。” 闻言,和尚隐隐有些不喜,讨教道:“还犯了哪戒?” 还不等花独酌说话,刘茹怡已经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都说出家人不打妄语,但他刚才就撒谎了。” “刚才我问他想不想吃饺子,他明明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却说不想,可不就是撒了谎么?” 花独酌乐了,这孩子倒是聪明,听了个西游记就把佛门这些个东西记全了。 小八嘀咕道:“我没有,我就是不想吃..” “你看你又撒谎!” 老和尚无言以对,只能诵了一声佛号,面露愧色。 屋子里的气氛还算其乐融融,但后世之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洪武大帝和杀心菩萨的第一次见面,竟是这副场景。 第17章 重八 隔日,花独酌还没睡醒,朦朦胧胧间听到一阵响亮的哭声。 “这谁啊..大过年的..” 他揉了揉眼睛,翻个身本来想继续睡,可是那个哭声越发真切,好像就回响在他耳边一样。 这感觉让他闭不上眼睛了,微微睁眼听了一会后,愕然的发现哭声竟然就是从隔壁的屋子传来的。 他飞速起身,慌的连腰带都没系好就出了屋,就看到和尚小八正趴在地上,扑在他师父的身体上哀嚎痛哭着,旁边还站着也是一脸愁容的母女二人。 “先生..” 看他起来,陈红玉悄悄走过来,低声道:“花先生,我刚刚起床,本来想去做饭,却发现那和尚面色铁青..” “我还以为是遭了病,想着吃点东西能好一些,可谁想到仔细一看,又一碰他胳膊,那人都硬了..” 陈红玉说话的时候满脸后怕,显然也是有些心有余悸。 她早些年带着刘茹怡流浪的时候当然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在花独酌家生活了这些年,早忘了那些恐怖事情,更不愿去想,谁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 花独酌沉默着前去,先是探了探和尚的鼻息,又尝试着触摸了一下他的胸口,果然已经僵硬无比,看来已经死去多时了。 小八还趴在他师父的遗体上哇哇大哭,花独酌叹息一声,安抚道:“别哭了,你师父如此年龄,也算喜丧了。” “呜呜..” 花独酌又是低低的叹了一声,谁想到他一时好心,竟然在大过年的遇到这种事,虽然怪不得他,但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好在最后一顿饭没有怠慢了他,最后走也是吃饱了走的。” 自语了一句后,他看向哭声渐止的小八,又头疼起来。 这孩子可怎么办.. 但当下就先不要去考虑那么多了,先把这老和尚安顿了才是正事。 ... 哀乐响了又停。 花独酌站在各位熟悉的乡亲面前,抱了抱拳,朗声道:“正值新年之际,实在是有劳各位,独酌无以为谢,但此情定然牢记于心。” 说着,他冲着人群鞠了一躬,而后拍了拍小八的肩膀,温声道:“磕头。” 小八也听话,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而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后站起身来,抹了把眼泪,喊道:“日后若我重八飞黄腾达,定然再来感谢各位乡里乡亲!” 人群发出哄笑声音。 有人调笑道:“小子,要你飞黄腾达了怎么感谢我们才是?” 小八哪能想到还有这么一问,登时涨红了脸,想了一下后才回道:“我给你们娶八个老婆!” “你倒是给的实惠!” “那女的呢?总不能给找八个汉子吧?” “好了..别吵了,都散了吧。”村长慢慢上前:“花先生,无需太过客气,大伙不是瞎子,这些年你对村子的照顾都看在眼里,这不过是件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惭愧..本该高兴的日子,却让大家参加了场丧事。” 花独酌心中也有些无奈,他本意是不想操办什么,挖个坑痛快的给这老和尚埋了,再烧点纸钱,也算是送他上路了。 谁想到有个多嘴的妇人在他挖坑的时候看到了他,还没到半个时辰,这事就已经传遍了村子.. 村长摆了摆手:“若当初不是你带着大伙见了山神,这日子还有个什么奔头,恐怕平安村都没了,更何况平日里你家那两个女人读信写信,纯是白帮忙..大伙为你做点事,算不得什么。” 花独酌笑笑:“独酌也是这村里的一份子,老村长太客气了。” “行了,你们忙活着吧。” “村长慢走。” 待得村长离开后,花独酌牵着重八的手往回走,随口问道:“刚才你说,你叫什么?” “重八啊。” “姓重名八?重复的重,八卦的八?” 重八的小脑袋点了又摇,犹豫道:“应该是吧,我不识字啊!” 你们一家子是不是刻意为难我重某人.. “呵..就当是吧。”花独酌笑了笑:“日后若你真闯出什么名堂来,可用洪武二字宣扬。” 重八纳闷道:“就用重八不行么?” “你不觉得很难听么?”花独酌循循善诱:“你想啊,有朝一日你若入朝为官,甚至当了皇帝,别人叫你的话,是重八大帝好听还是洪武大帝好听?” “...”重八自己念叨了两句,服气了:“你别说,还真是!” 花独酌得意一笑,小屁孩,忽悠你还不一愣一愣的。 .. ... 让花独酌没想到的是,他还在犹豫是把重八放到自己家里还是送给想要儿子的家里头,还没等他做出决定的时候,重八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说你要干嘛?” 花独酌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说要进京?” 重八极为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是师父的遗愿..我若是不能完成,死也不甘心!” 真是孩子气.. 花独酌摇头道:“可你想没想过,若是你要进京去,这一路上该怎么走,恐怕你到不了地方就饿死了。” 重八低下头,好像也想起了这一路来挨饿受冻时的感觉。 “小八,当初你当和尚是因为父母死了,你不想饿死,现在你师父也死了,就不必在乎那些东西了。” 花独酌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等明年开春,我想办法给你整一块地,肯定不会很大,但也一定不饿着你。你年纪小,干不了的活我会帮你。” “住处,就先在这住下,等过个几年,我帮你找个好姑娘,等你成亲了再搬出去。” 重八低着头,心思了半天,还是喏喏道:“我还是想去京城,我说了飞黄腾达后要回来报答乡亲们的。” 花独酌失笑:“谁还能把一个孩子的话记在心上不成?” “可我自己会记在心上啊!” 重八后退两步,脸上已重新写满了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刚毅。 “多谢花先生愿意收留我,为我着想。我也知道进京的路很难很长..” “但是师父还活着的时候,一路带我走到这来,也很难很长。师父常说,再走一走,会有办法的。” “我本来以为就要饿死在路上了,哪还会有什么办法,可师父临死前,就真的遇上了先生这样的好心人,愿意给我们吃的,让我们住下,师父死了还愿意收留我。” “现在师父走了,我也想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一走..” “先生无需为我忧虑,不管前面的路多难多长,总会有办法的。” 第18章 你给我滚 他临走之前,花独酌让陈红玉包了一顿饺子,野菜猪肉馅的。重八狼吞虎咽,吃了几乎三个人的量。 备些大饼干粮,再带上个水袋,他那本就瘦小的身子几乎要被压垮似的。 “若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侥幸没死的话,就回来村里住。要是到时候我已经不在,村民们又不肯接纳你的话,你就上山去,喊几声应兄,再提我的名字。” 这是花独酌躺在摇椅上对重八说的最后的一句话,说完之后就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刘茹怡把他送出了门,在门口目送了一阵后回到后院,蹲下身子给花独酌捏着腿,边捏边絮叨着:“那么大点个人,咋那么能吃,还没到村口呢,那饼都下去一半了..” “对了,先生,他临出村前,冲着咱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花独酌眯着眼睛,蒲扇盖着他的脸,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转眼之间,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花独酌看着树枝上的嫩芽,心中数着日子,距离重八走,也有两个月了。 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临到该吃饭了,花独酌忽然看见门口放着布包,里面还有些血水漏出,皱了皱眉问道:“那是什么?” 陈红玉看了一眼,脸上也有些茫然,看来是也不知道。 “噢,是几块猪肉。”刘茹怡满不在乎。 花独酌放下筷子,走到布包前掀开一看,顿时闻到一股恶臭扑鼻,看也不用看,就知道已经解冻的猪肉再经过这么一捂,早已经坏掉了。 他心中登时有些火气:“是谁拿来的?怎么不放到窖里去?” 看他真的有些生气了,刘茹怡的声音才小了些,喏喏道:“上午那会忙的昏了头,忘了..” 花独酌啪的拍了下桌子,心中更怒:“上午来咱家的人总共才没几个,怎么可能是忘了?!” 拍桌子的声音吓了刘茹怡一跳,当即也放下筷子,低着头不说话,只顾流泪。 陈红玉连忙起身,拍着花独酌的后背,跟着训斥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粗心!” “我不是气她粗心,我是气她糟蹋东西又撒谎!” 刘茹怡眼眶红红的抬头:“我没撒谎!就是忘了!” “反了教了你还..” 花独酌气上了头,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什么合适的东西,只能顺手抓起一本西游记全集卷起来握在手里,喝道:“你给我站起来!” 刘茹怡倒也听话,脸上还挂着泪珠,牙齿咬着下唇站起身来。 ‘啪’的一声,花独酌手中的西游记结结实实的落在她屁股上。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 刘茹怡牙齿咬的更紧:“就是忘了!” ‘啪’! “忘了!” 看她咬死了不承认,花独酌已经气的浑身都打起了哆嗦,指着她鼻子骂道:“好啊,好啊。你是吃了几天饱饭,你娘当时抱着你挨家挨户讨饭都讨不到,险些饿死的时候你都给忘干净了。” “现在大了大了,别的本事不见长,倒是学上纨绔子弟那套了,糟蹋东西还张嘴撒谎。” 说着,他也不问了,又是重重一书卷打到她屁股上。 “我第一次带你去定水城的时候,你骑在我脖子上逛了一下子,那会你还没个门栏高,学会撒谎了,第一个想着骗我?” “我教你读书写字,什么时候教过你撒谎?!还是说我哪做的不到位了,让你给学去了,你倒也说出来听听!” 刘茹怡满脸倔强:“我没撒谎骗你!” 看她还要张嘴说话,陈红玉也气道:“茹怡,到底怎么回事,快跟先生说实话!” 几人相处这么些年,互相之间自然已是极为了解,看花独酌那副笃定的样子,陈红玉本就想到了这中间有鬼,可她毕竟不知道事情原貌,想替丫头解释也没话说。 再说花独酌打她这两下子吧..你卷本书打人,打的还是屁股..陈红玉也想心疼一下,可实在是没啥可心疼的.. 她都不如心疼一下自己,做了一桌子菜,此刻却没人吃了.. “我说的就是实话,干嘛不信还打我!” 刘茹怡抹了把脸,有心想停,可诸多情绪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她这岁数,本来自尊心就极强,此时哭来哭去更觉得丢脸,隐隐有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不就是养了我几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可太过分了些,陈红玉当即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本来就是!我还替他读信写字了呢!西游记全本都是他讲我写的,我也没说过什么啊!” 花独酌气极反笑:“好啊,好,我是见识了,我教你读书写字,想让你以后独立生活了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到如今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先生,她不是这个意思..”陈红玉一头骂一头哄,感觉自己都要碎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谁喜欢天天磨墨写字你找谁去!” 刘茹怡猛地抓起砚台,还没等陈红玉开口阻拦,已经啪的一声把砚台重重摔在地上,陪伴了花独酌接近二十年的砚台顿时四分五裂。 花独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脑袋充血,眼前一白,差点被气晕过去,破口大骂道:“你不爱写是吧,好,滚,你马上给我滚,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大佛!” 其实刘茹怡在抓起砚台的时候本身已经有些后悔,但当时气氛已经到那了,她不摔下去感觉自己实在是脸上挂不住.. 本来已经有心低头认错,可听了这话后,她一下面无血色,好像失了魂一样。 陈红玉喝道:“给先生道歉!” 刘茹怡的嘴唇都在打着哆嗦,听了这话后却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真的跪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花独酌。 看他真的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她才惨然一笑:“行,是我的不是。” “是这些年过的太安逸,我都忘了我和我娘本来是寄人篱下,不该大声说话的那个。” 陈红玉拍了下她肩膀:“你道歉就道歉,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没关系,我往后不会再气你们烦你们了,不是让我滚吗?我滚就是了。” 第19章 土匪 她说完了话慢慢起身,也不等陈红玉阻拦她,用尽全身力气飞速跑出了门外,只远远留下一个背影。 “茹怡!” 看陈红玉要追她,花独酌啪的一拍桌子:“追什么追,让她走,我看她能跑到哪去!死到山上我也不管!” 若是应归海能够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听到他说的话,多半会笑嘻嘻的来上一句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再喊应兄.. “先生..” 花独酌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略微冷静下来后立即冲着陈红玉喊道:“快追去啊!还看我做什么!” “诶!” 他看着陈红玉扭着身子出了门,抓起水碗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碗水,只觉被气麻了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也跟着一道跑出了门外。 “统子,统子,快出来来。” 感受到那久未听到过的电流声音,花独酌问道:“能不能给我找一下刘茹怡去哪了?” “我是系统,不是地图。” “你他妈的个废物!” “...” 常年不上线,上线就挨骂? 花独酌余怒未消,逮着什么都想骂两句,骂完之后又问道:“我现在有几点属性点?” “九点,是否需要分配?” “全给怼体质上。” “好的,已经分配完成。” 之前他本来已经加了八点体质,如今一下加上九点,体质一下突破了十层大关,来到十七点。 他只觉一股好像取之不尽的力道自他体内散发,旁边那棵需要双人合抱的粗壮树木,好像也顶不住他的全力一击。 之前他觉得八点就够用,其余的就先留着,没准哪天能用上,没想到最后还是全加到了体质上面。 此刻他的奔跑速度犹如一阵风一般,就是巅峰博尔特来了也看不到他的后脑勺。 其实倒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平安村三面环山,而山上住着应归海,只要她一进山就代表着没事。但怕就怕在她要真跑出村长,奔着定水城那边的方向使劲,这黑灯瞎火的,别再跑丢了.. 花独酌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了两圈,都没发现她的身影,正在焦急时忽然看到村外的方向有火把的光芒亮起,好像有不少人骑马经过,顿时心中一喜,想要上前询问。 可离得近了,他这才看的真切,眼前这伙人可不是什么过路的商队镖局什么的,而是每人拎着一把明晃晃的斩马刀,身上血腥气味都很浓厚的土匪。 “...” 他不愿意多生是非,眼下这世道,燕国这种落草为寇的人很多,但是他需要确保刘茹怡的安全。以防茹怡真的落在他们手里。 花独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冲着领头那人拱了拱手,客气道:“不知这位兄弟,有没有看到一个小丫头经过?” 那人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屑骂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滚远点,别挡了爷爷的道。” “...” 花独酌心里本来就有些火气,此刻挨了骂更是旧火未生新火又起,但奈何他有求于人,也不想跟人动粗,只能再度客气道:“兄弟,若是有那丫头的下落,我这也有些酒肉吃食,足够各位饱餐一顿。” “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请不吝告知。” “爷爷缺你那点酒喝?马上滚,要不就砍了你脑袋当夜壶!” 那大当家的骂了一句后,后边却有个喽啰凑了上来,低声耳语了几句什么,那大当家的听完了哈哈一笑。 “小子,你倒是挺走运的,刚才我们兄弟确实抓了个正哭的厉害的小丫头。” 竟然真的在他们手里.. 花独酌的目光逐渐阴冷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伙土匪。 “那小丫头姿色身段可都真不错啊,小小年纪就出落的这么水灵,咱家兄弟本来想抢回去的。但是既然有人来要了,这样吧,我做主,开个一口价。” “一千两,行的话人你带走,没钱就抓紧滚开,当心爷爷顺手挖了你心肝下酒。” 花独酌听了话也不见动怒,也不说有钱没钱,而是开口道:“能否让我看看那丫头是否平安?” “带上来!” 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被随手丢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花独酌定睛一看,不是刘茹怡又能是谁? 看到他来,本来惊魂未定的刘茹怡好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睛中又有眼泪落下,想来是已经被吓的不行了。 “别怕。” 看她这副惨样,刚刚吵架带来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 花独酌柔声道:“先生在呢。” 大当家不耐烦道:“一千两,有没有,没有就别在这放屁!” “...” 花独酌抬头看向了骑在马上的大当家,微微摇头道:“一千两..太多了,我拿不出来..” 还不等他说话,花独酌接着说道:“但我有能让你满意的东西。” “什么东西?” 花独酌不答,只是踏前一步,再动身时身体好像出现了一道道残影。 十七点体质的加持下,他虐杀这些普通人比踩死一只蚂蚁难不到哪去。 大当家只觉得自己手掌一凉,紧接着一疼,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握刀的右手手指已经被花独酌尽数捏碎,那把闪着寒光的斩马刀自然也落到了花独酌手中。 花独酌抽刀回身,阴恻恻道:“你的人头。” 说着,他手中大刀斩落。 大当家的人头咕噜噜的滚落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这帮土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花独酌已经抱起刘茹怡,把她放到了老远开外。 “等我回来。” 他话说完,再度飞身迎向那群土匪。 “给大当家报仇!” “报仇!” 螳臂当车,只能称赞勇气可嘉。 花独酌一人持一刀,一刀斩一人。 其实他不会用刀,能有这种效果只不过因为身体的差距实在太大的缘故。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做起这种事来也比头次用拳头砸爆官兵脑袋时得心应手许多。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数十土匪被尽数剿灭,后面的情况是有机灵的意识到了不对,但想要逃跑都已经晚了。 第20章 也喜欢 “...” 花独酌杀完了人,把手上那把已经卷了刃的砍刀丢在地上,回到刘茹怡所在的地方,把她的绳子解开。 恢复自由那刹那,刘茹怡终于彻底的安心下来,呜呜的哭着钻进他怀里。 “好了..好了..” 花独酌哼的笑了一声:“跟我吵架那劲头呢?怎么不跟他们试试?没准全让你给震住了呢?” 刘茹怡抽泣着,也不说话,听到这调侃只是哼哼唧唧的把他脖子搂的更紧。 任由她哭了一阵,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后,花独酌轻轻推开她,吩咐道;“去,我在这看着,你去把村长喊过来,这些个土匪的马可都是良驹,能卖个好价钱呢。” 几十匹马啊,卖出去都够刘茹怡苦哈哈的写一百年信了.. 刘茹怡抹了把脸,嗯了一声后小跑回村。 .... 夜深人静。 天上的月亮藏在云后,熄灭了照亮人间的最后一盏灯火。 母女二人躺在床上,听着彼此均匀的呼吸声音,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但谁也没有开口。 今晚的经历,实在是有些太过刺激了一些.. 花独酌头次动了真怒,刘茹怡出逃又遇到土匪。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陈红玉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一样。 那个看起来懒懒散散柔柔弱弱的花先生,一个人剿灭了一整伙土匪,连个活口都没留下? ...假的吧? 但是那遍地的人头和留下的马总归是骗不了人的。 心思沉静片刻后,陈红玉轻轻开口。 “茹怡,你睡了么?” 刘茹怡显然也很精神:“还没。” “你真的看到先生一个人拎着把刀,自己就把那伙个个手持凶器的山贼全给杀掉了?” “当然是真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刘茹怡也不敢相信。 这种狂躁甚至超出常理的行为和花独酌过去的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 刘茹怡翻了个身,还是有些兴奋道:“娘,你是没看到花先生当时拎刀砍人的样子,没人能想到他还会读书写字..” 其实相比于这个,陈红玉担心的则是另外一个问题.. 她悄声道:“茹怡,你跟娘说实话,那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茬,刘茹怡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可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过母,看到刘茹怡这个样子,陈红玉就知道自己心里的猜测差不多对了个七七八八。 “是不是吴玲送过来的?” 刘茹怡沉默片刻,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你讨厌她,是不是?” 平日里的生活中,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发现刘茹怡对吴玲格外不喜,小时候还好,近两年刘茹怡对她的脸色几乎是已经摆在了脸上,连装都不装。 陈红玉摇了摇刘茹怡的肩膀,声音略微重了些:“是因为她喜欢先生,是不是?” 就像大家都能看出来刘茹怡不喜欢吴玲一样,大家也都能感觉到吴玲对花独酌的别样情愫。 最开始,吴老头隔三差五的就给花独酌家里送些吃食,都不多,但心意到了,就连花独酌自己都以为是因为那天他帮着吴家父女解了围。 可表达感激总归是有个到头的时候吧?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吴玲还是会待着没事就送点东西过来。 她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甚至她这个年纪若是放到现代,就好像四十岁了还没有结婚一样.. 因为模样生的俊俏,平安村又是个挺不错的地方,总有媒婆想要给她介绍婆家,村子里本地的,别的村子的,还有定水城中的.. 但她都无一例外的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不喜欢。 吴老头当然着急,但再着急,这也不是他的事.. 直到后来,吴玲还是三天两头的往花独酌家里跑,众人才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不喜欢是因为已经有喜欢的了。 大家也都能够理解,花独酌模样虽不算多么英俊,但身上那股淡然出尘的气质却是别人无论如何也羡慕不来的。更何况之前他帮助吴家父女逃过一劫。 花独酌的感觉还算敏锐,在最开始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开始刻意减少和吴玲见面的次数。即使见面了,也会主动提起她嫁人之事。 吴玲也不说话,只是抿嘴微笑。 当然有人想要看到这桩姻缘成了,包括但不仅限于吴老头和老村长,都到岁数了,一个没娶一个没嫁,这不是很好吗? 但无论怎么说,花独酌始终都是摇头。 陈红玉看自己丫头又不说话了,皱着眉头问道:“或者说,是因为她也喜欢先生?” 这个也字咬的极重,重的刘茹怡脸红成一片,娇声道:“哎呀,娘...” “...” 陈红玉低低的叹了口气,愁眉不展。 她对花独酌自然是感激的,也有敬畏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么多年她也始终维持着自己的身份,无论花独酌对她们有多么亲近随意,她也始终把自己当做一个下人。 感激自然是因为当初花独酌收留她们母女,一待就是这么多年,而且藏剑楼要人,他想着办法也没有让茹怡立即就离开自己身边。还有诸多生活上的小事琐事,都让她对花独酌心存感激。 敬畏则是因为,花先生身上的太多东西她都看不透。 来到这里小十年,她容貌早已从当初的美妇人彻底的变成黄脸婆,可花独酌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岁月侵蚀的痕迹。 而且听村子里的人说,在她们来之前,花独酌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年多了,容貌也从未变化过。 一来一回二十年,却丝毫不见老。这若不是仙家手段,便是妖怪了。 对她来讲,是仙人还是妖怪都不重要,只要花独酌没有害她和茹怡的心思,他爱是什么是什么,哪怕是他写那本西游记里的玉皇大帝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若是事情涉及到茹怡.. 她很是烦恼。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刘茹怡对花独酌格外亲近,很喜欢跟他撒娇玩闹。最开始她本以为只是孩童心性,也没有在意过,谁成想最后竟然发展成了这样。 最重要的是,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她就要去藏剑楼了.. 第21章 沧海一粟 “来,花先生,动筷尝尝咸淡。” 花独酌笑着点了点头,伸筷子夹了口初春时节刚刚采摘的蘑菇,奇特的香气顿时在口腔里炸开,刺激着他的味蕾。 “好吃。” 看到他真诚的表情,老村长呵呵笑道:“家里还有一些,花先生喜欢的话,明个我差人送到先生家里去。” 此物虽不贵重,在大山里就可采摘入菜,但却极为费时费力,而且还需要辨别哪种蘑菇有毒哪种无毒,家家户户每年其实也就只有那点而已。 花独酌知道这点,所以也是摇头婉拒:“老村长好意独酌心领了。若是有什么事直说即可。” 无缘无故,非要拽着他来家里吃饭,肯定是有事要商量。 老村长听了后从床铺下摸出一个布袋来,袋里晃晃荡荡的作响。 “这是卖马所得,零碎散银就当做路上的盘缠了,余下总共八十两银子,你点点看。” 花独酌拆开布袋,白花花的银子暴露在他眼前,他取出其中部分揣进怀中,而后笑道:“我家里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就可以了,剩下的就劳烦村长分给村里的乡亲们吧。” 两人打了这么久交道,老村长知道他对黄白之物本就不太看重。听他这么说也不推脱,也就将此事略了过去。 “倒还有一事..” 老村长的表情也有些纠结犹豫,好像在寻思着该如何开口。花独酌只不过看其脸色便知道了是什么事,抢在他开口前道:“若还是吴玲的事,老村长就不必再劝了,独酌确实无意娶亲。” 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已经被人堵死了,老村长的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 闷闷的喝了口酒后,他也是摇头道:“要不是那吴老头三番五次的过来找我,我也真不想再跟你开口提这茬..” “即使你不说,旁人也能感觉到你不是个平凡人物,哪有普通人过了二十年模样半点没变化,还能一个人杀死那么多土匪的?” 花独酌笑了笑,也不解释什么,他身上的事确实也超出常人的认知。伸手替老村长把酒倒满,静静听着他说话。 “我这一把老骨头,不知什么时候就进了棺材,也是耳根子软,想着乡里乡亲的,能帮着说两句就说两句,倒也没想着能成..” 大概是人老了,话都会变多。 花独酌的思绪有些恍惚,他记得刚刚到这个小村落的时候,眼前的老村长也不过四十出头,如今都已经年近花甲了.. 而他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并且未来的千万年中,他都一直会是这个样子。 他忽然觉得有些难以言表的恐惧,为了压制这种恐惧,他闭着眼睛,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 辛辣的液体入喉,强烈的灼烧感让他觉得自己还在活着。 ... 这个年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在吴老头三番五次的逼迫下,吴玲终于是嫁了人。 窗外张灯结彩,灯火连天。 热闹的一如往日小朵嫁人那天。 成亲前晚的喜宴没有邀请花独酌,他虽知明日起吴玲就要嫁去定水城,恐怕此生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他也没有像当初看小朵那样去看看她。 有些事既然注定了不可能,那便不该给旁人半点希望。 这也是一种善良。 高朋满座间,那姑娘的屋门忽然被推开,再一看,竟然是刘茹怡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溜了进来。 “你干嘛来了?” 刘茹怡一向的嘴上不饶她:“过来看看新娘子。” “...” 吴玲被她的话气的噎了一下:“没事就出去!” “别那么重敌意嘛。” 吴玲气结,这么长时间以来到底是谁敌意重啊? 至于原因嘛,用脚指头思考也能猜到.. “你已经赢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他是你的了。” 吴玲用没有表情的冷脸说着哀求一般的话:“但看在毕竟相识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请你不要用得胜者的姿态来骚扰我。” 面对她这番话,刘茹怡给出的回应是咔嚓咔嚓的嗑了两个瓜子,然后很不客气的把瓜子片直接吐到了地上,然后更加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 吴玲真的费了很大劲才抑制住了给她一巴掌的冲动。 更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从怀中摸出两壶酒来摆在桌上,冲她挑眉笑道:“来啊,喝点?” “你到底想干嘛!” 无论她情绪如何激动,刘茹怡都还是笑嘻嘻的,既然吴玲不愿意喝,她就自顾自的抓起酒壶,往嘴里灌了好大一口。 “斯,哈..” 花独酌酒瘾很大,家里的酒基本都是度数极高的。只不过一口下去就把这偷酒的小屁孩辣的满脸通红。 然后她问出了一个问题:“先生对你来讲,是什么?” 这好像是个很蠢的问题,刘茹怡大概也意识到了这问题太过笼统,所以她重新问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如愿嫁给了他,你想没想过往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虽然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强不到哪里去,但吴玲还是忍不住的幻想了一下。 “自然是男耕女织,历来不都是这样过的?” ‘啪’的一声,刘茹怡一拍手。 “问题也就出在了这。” 刘茹怡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坐过来,然后也不顾她眉眼之间如何反对,抓着另一只酒壶往她嘴里塞。 “咳...” 被灌了口酒呛到的吴玲咳了一声:“什么意思?” “我讨厌你,并非是因为我也喜欢先生..呃,虽然也有这个原因吧,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你并非先生的良配。” 吴玲自然不服:“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我和先生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多上许多,我比你了解他多的多。” 吴玲无言以对,然后默默的喝了口酒。 “你是个很普通的女人,也许长的漂亮一些,但无论如何,都还在‘普通’这个范围内。” 吴玲不置可否,事实如此。 “你见先生,如文人见月,心生倾慕也是难免。可先生见你,却如黄河之中泥沙,再如何沉浮,也不过寻常。” “先生的教养确实会给人一种错觉,一种...好像离他很近的错觉。” 吴玲愣住。 刘茹怡起身开窗,皎洁的月光打在她脸上,她回头笑道:“可你见谁能把月拥入怀?又有谁会在乎沧海一粟?” 第22章 诀别书 也是在这个年头,那个已经算是高寿的老村长死了。 他早就在身体还硬朗,脑子还清醒之时就已经把所有身后事都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倒也没有多少慌乱忧虑。 陪在他身边最多的,不是他那两个儿子和儿媳,反而是跟他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的花独酌。 凡在平安村内提起老村长,无论是多难搞的农户村妇都是对其心服口服,可谁也没想到为村子操劳了一辈子的村长,在晚年时会因为家产分配的问题和儿子儿媳几乎反目成仇。 若是说出去都让人笑话,老村长一辈子攒下来的东西也不过几亩良田几头牲口,可就这么点东西,却也能惹出那么多鸡毛蒜皮的琐事来。 大概都是这样的吧,不患寡而患不均。 在老村长最后的一段日子里,花独酌始终默默的陪伴着他,村子里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他是想借着这个由头等村长死了后他继承这个位置,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做事嘛,问心无愧即可。 而且说实话,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适用。 这些年来花独酌为村子做的事不少,却并没有图过什么回报。成天惦记着怎么才能多占上两尺田地的农户是接受不了像他这样的人在村子里的。 至于其中原因,说破了大天,也就人心复杂四个字而言。 再加上他容貌始终未曾有过变化,早已引来诸多说法猜测。 所以活了一辈子将许多事看的无比透彻的老村长,在临死前跟他说了这样的话。 “你心中大抵是有怨的,这不怪你,明明是一心为了村子,到最后却没有人记你的好。” “村子里容不下你了,花先生,你走吧。” 花独酌只是沉默着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双骨瘦如柴的手从有力变得无力,从温热慢慢变的冰冷。 还是由他来操办了老村长的后事。 老村长的两个儿子儿媳都没有到场,即使有村民过来帮忙,对他也是外热内冷,纯属是给过去种种几分薄面。 他并不在意,在老村长坟头磕了三个头之后就回到了家中。 下葬的日子正是入秋的时节,只过了短短一个晚上,坟头便堆满了枯黄的落叶。 ... 也是在同年,有疫。 以花独酌的身体素质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些,而这瘟疫也并不如何凶猛,身体素质好一些的年轻人和小孩都能够扛过去,只是苦了许多本来还有几个年头的老人。 平安村收到消息的时候,瘟疫已经爆发开来,已经有去过定水城的村民染上了瘟疫。 这个年代的防护隔离措施当然远不及现代,一传十十传百都是少说的,尽管花独酌万般小心,但陈红玉和刘茹怡还是都染上了瘟疫。 刘茹怡年纪轻轻就不用多说了,只不过精心照料了几天就再度活蹦乱跳的。而陈红玉虽然年纪大些,但这些年在花独酌家里养的身体素质也算不错,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无法像以前那样上上下下的打理家务了。 花独酌倒没什么想法,人家伺候自己这么多年了,自己伺候几天人家也是应该的。 但是耐不住陈红玉心里压力大,总想着快些好起来,做回自己的本职工作。 “你老老实实的躺着,需要什么就说一声,不添麻烦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了。” 花独酌笑呵呵的说出这番话,刘茹怡在旁边深表赞同。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红玉也只能安安心心的在床上躺着。 ... 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若是走过来,再回首去看,不过一眨眼而已。 入冬的雪花第一次飘起的时候,花独酌就开始在心中数着日子,数着刘茹怡还能在家里再待几天,可无论是怎么掐着指头去算,都只剩下两个月了而已。 早已知道自己十六岁就要离开的刘茹怡好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长大了许多,能够把屎把尿的伺候自己娘亲,也能下厨给花独酌做上些不算可口但勉强能吃的饭菜。 但她还是经常缠着花独酌,像小时候一样问他许多他答不上来又让他啼笑皆非的问题。 ... “花先生,数十万里是多远?” “比你过去十六年走过的路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 “花先生,你会去看我吗?” “我怎么去?我又不会飞。” ... “花先生,你说天上下的雪能当饺子馅么?” “..那东西做出来之后,我们一般管那个叫面皮儿。” ... “花先生。” 花独酌嗯了一声,却没听到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他躺在摇椅上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那个正蹲着给他捏腿的小丫头红了眼眶。眼泪打在他的长袍上,像是遇热即融的春雪。 “我娘会死么?” 花独酌沉默片刻,再度闭眼:“..人都会死。” “你也会么?” “我也是人。” 刘茹怡不依不饶:“那我呢?” “你..去了藏剑楼之后,可能能比我们多活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是多久?” “村子里的小麦多久一熟?” “一年一熟。” “你数小麦熟了的次数,数上个万八千次,大概就是那么久吧。” “有那么久..那你会想我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 “会的吧。” .... “花先生,我能不去藏剑楼吗?我不想去。” “无论是为了谁,你都要去,这事没得商量。” “可我去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和我娘了。” “我们早在不经意间完成了和许多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分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彻底的遗忘。” “我不懂。” “以后就懂了。” ... “花先生,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吗?” 花独酌躺在摇椅上摇晃着身躯,因为被他躺的年头太长了,这把本来挺结实的摇椅已经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也正好能借着机会沉默。 可刘茹怡却不依不饶的又问了一遍。 “你之前说我会成为顶尖强者,到了那天时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花独酌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可看着那双带着无数期盼的明亮眼睛,他还是答道:“也许。” 刘茹怡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 ... 刘茹怡临行那天,风雪很大。 她辞别了躺在病床上的娘亲,留下了那个被她亲手打碎又费了好大功夫才重新粘好的砚台,站在熟悉的家门前,看着后院那个还躺在摇椅上的身影,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 花先生,你曾说短暂的陪伴,比起奖励,更像惩罚。 因为得以拥有短暂热闹的心灵在重新归于平静之后,留下的就只有让人难以忘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度触及的回忆。 得到片刻欢快的代价,是亲手种下名为孤独的可怕种子。 你无疑是见过许多热闹的。 所以,花先生,你究竟承载着怎样蚀骨的孤独。 第23章 分别 刘茹怡走后,陈红玉的状态却忽然肉眼可见的变好起来。 她的精神和身体状态甚至比生病之前还要好。 虽然花独酌不通医术,但他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如果从科学角度来讲,这个情况应该叫做回光返照.. 果然,她还没精神两天,就已经再度萎靡了下去。 不难解释这一情况,本来就有病在身,再加上丫头走了,始终吊着的那口心气儿没了,人自然也就撑不下去了。 她到平安村时三十出头,如今这许多年过去,也有五十多岁了,虽然比不得老村长,但放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高寿了。 “没想到到这个时候,竟然是您在身边照顾..” 花独酌摇头微笑:“不碍事,你伺候我那么多年,也该反过来让我照顾照顾你了。” 陈红玉当然是不认同这一观点的,自从她带着刘茹怡进入花独酌家后,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就始终在下人这里,无论花独酌如何随意,她都始终不敢忘却。 哪怕到了今天也是如此。 新年这晚,花独酌亲手做了一桌子饭菜,包了许多野菜猪肉馅的饺子。 “来吃饭咯,吃完饭后我带你去看看烟花,再跨个火盆去去灾,完后又是平平安安顺风顺水的一年。” 酒菜上桌之后,花独酌念叨着,照例去床上搀扶陈红玉。可后者却没有如同往常那样睁开眼睛,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探了一下陈红玉的鼻息。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试了试陈红玉的脉搏。 “...” 他默默缩回手,坐在床边很久很久。 直到温好的酒不再散发着热气,饺子都已经冷却凝固到一起之后,他才轻声嘀咕着什么上了桌,拿起筷子。 “走了啊..走了好啊。” “这世界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了,最后的日子也没遭什么罪。” 他轻声念叨着,伸出筷子夹了个饺子到自己碗里吃下,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窗外的天空忽然闪亮。 他有些恍惚的抬头去看。 燃起的烟花绚丽漂亮,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无论如何精彩,都是转瞬即逝而已。 ... 他把陈红玉埋在了山脚下,然后提着一壶酒上山。 见到那个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的酒友后,两人默默无言,对坐饮酒。 直到酒过三巡,花独酌才醉醺醺的开口。 “那丫头走了。” “我知道。” “她娘也死了,我刚埋下。” “看到了。” “我把她埋在这,本来想着能不能让你照看一下她的尸体,别让野狗啥的刨去吃了..” “行。”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啥必要,村子里的人都吃了这山一辈子,死了后要是能反哺一下山里也挺好的。要真有野兽把坟刨开你也别管了。” “好。” 花独酌喝醉了酒,眼睛已经开始发直,却忽然呵呵傻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想着人死了之后的世界会是啥样,可我也没死过,想着找人问问,可又不知道该问谁去,想着想着就想笑。” 应归海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骂了一句精神病。 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道:“我也要走了。” 花独酌好像没听到似的,躺在地上,睁眼看着天空,隔了很久后才问道:“去哪?” “报仇。” “祝你成功。” “会的。” 花独酌随手抓了一把早已只剩枯枝的花朵,塞在嘴里慢慢咀嚼,含糊不清道:“正好我也想走了..这地方,没什么待头了。” “你要去哪?” “不知道,还没想好,先走吧,走了再说。” “也好。” 两人又沉默下来。 应归海犹豫良久,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来丢给花独酌。 “什么东西啊这?” “妖兽修炼的功法。” “我不是不能修行吗?给我干什么?” 应归海摇头道:“按人类的体质来说,你没有灵根,自然是无法修行的。” “但..妖兽也不仰仗灵根修行,一方面是血脉天赋,另一方面则是需要依靠比人类长上很多很多的寿命。” 花独酌来了些许精神:“咋个说法?” 应归海娓娓道来:“人类身怀灵根,修行的速度比起妖兽来讲,堪称一日千里,但天生万物之时,也给了其限制,这个限制便是寿命。” “寻常一境二境的人类修士,寿命也不过一二百年而已,即使突破到了三境四境,增寿也绝不过千。” “我接触的人类最强者七境出窍境的大能,不过万载岁月,也是尘归尘土归土。” “但妖兽不同,虽然和人类一样都是汲取天地灵气提升自身,妖兽的修炼速度比起人类来讲,简直是慢到不能再慢。” “人类中,天资最为卓越者,不过几年年便可到达三境,但妖兽之中,即使是天赋血脉最为强悍的龙族,到达这个境界也需要数十年。” “如此缓慢的修炼速度,相应的好处是..” 花独酌接话道:“漫长的寿命?” “没错..人类一境二境修士寿命不过一二百年,但妖兽只要进入修行这个门栏,寿命最低也是按千年来算的。” 应归海瞥了他一眼:“我瞧你体质特殊,寿数似乎异于常人,如果有心的话,不妨试试妖兽的修行法门。” “但我也不知道效果会如何,毕竟没有一个人类修士是像你这样的,空有高寿却无灵根,需要这样..” 花独酌乐了。 寿命?他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 只是他也有些担心。 “我练了这玩意不会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吧?” “...不会,我之前与你说过,即使是妖兽,到达三境之后便可转化为人形。更何况你本身便是人类。” 花独酌好嘞一声,兴高采烈的把功法揣进怀中,嘿嘿道:“谢了。” “你要谢我的事可多了去了..” “那确实。” 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去找那些帮过你的人,而不是你帮过的人。这也是人性。 应归海默默喝了口酒,抬头看月。 “青洲有一处得天独厚之地,名为莲花洞天,千年之后,我备几壶好酒在那等你百年。若你来了,且再叙旧。” “若你没能来,我在那里为你埋一处衣冠冢,算是不枉相识一场。” 花独酌微笑道:“好。” 第24章 茹怡,重八 次日醒来,山间已经只剩下花独酌一人了。 他下山回到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小破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 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一个破破烂烂可能会再裂开的砚台,刘茹怡手写的西游记全本,应归海送他的妖兽功法..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他来到后院,抚摸着他躺了许多许多年的摇椅,最后一次躺了上去,闭了片刻眼睛。 然后他起身,一把火将其烧掉。 在各个屋子晃荡了一圈后,算是和这个家做了最后的道别。 然后他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平安村。 ... 藏剑楼。 顾海棠看着刘茹怡,满眼都是欣赏和期盼。 只要能把她给教好,藏剑楼往后千年无恙。 “你可愿拜我为师?” 刘茹怡看着高高在上的顾海棠,也不说愿意还是不愿意,而是四处瞅了一圈后问道:“还有别的人选吗?” 她感觉这老头不是什么好眼神瞅自己.. “...”顾海棠的眼皮跳了跳:“门内还有几位长老,但论剑术造诣,他们远不如我。” “那就是没得选..行吧,就你吧。” 顾海棠觉得这个语境,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咳..那就走个流程吧,你跪下磕个头,叫声师父就好了。” 刘茹怡有些不情愿:“还得下跪?” “拜师当然要下跪啊。” “不跪行不行?” “怎可如此胡闹!” “那我换个人当师父或者不认师父是不是就不用下跪了。” 顾海棠的脸皮抽了抽,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找了个姑奶奶进门。 当然不可能让你去拜别人啊.. 他犹豫了一下,语气稍缓:“不跪也行,你叫声师父就行了。” 刘茹怡这才脆生生的叫了声师父,然后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 “见面礼啊,我看书上说拜师都会给见面礼的。” 刘茹怡疑惑道:“还是说咱们这比较穷,没有这个说法?” “咳..有。” 他想了一下,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不大的盒子来,将其隔空送到刘茹怡面前。 “这是什么?” 顾海棠有些肉疼道:“玄品灵宝,八隐剑匣。” “这东西..算了,你打开看看。” 刘茹怡依言将其打开,只觉一股寒意从剑匣中爆发开来,刺得她微微眯眼,缓了一会后才睁开眼睛去看。 剑匣中有八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剑,和正常长剑的区别在,这八柄剑极为小巧玲珑,看起来不过巴掌大小。 “待你正式踏上修行之路,体内有了灵气之后,往剑里灌注灵气便可使其隐形,且八剑锋锐,若是运用得当,杀伤力可不弱于地品灵宝。” 刘茹怡伸出手指,碰了碰其中一柄剑的剑刃,只不过刚刚触及,她便觉得手指刺痛,已经被划破了皮。 “还真挺快的..” 顾海棠无语道:“你这是个什么测试法..算了,收起来吧。” “你是天品纯火,为师早为你准备好了你第一本入门功法。” 他抬起手指,凌空虚点刘茹怡额头。 “地品功法凤鸣录,这是极为适合你体质的功法,你今晚回去消化一下,明日开始,为师亲自指导你修行。” 刘茹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漆黑的山洞中,年幼的重八终于清醒过来,费力的睁开还肿胀着的双眼。 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看来是挨了一顿好揍。 “醒了?” 这好像鬼魂一样的声音吓的他浑身一个激灵。 “谁?!” 那飘浮不定的声音答道:“你救命恩人。” “啊?...噢。” 被打晕过去之前的回忆进入他脑袋。 他跋山涉水很长时间,才终于来到了京都。却连城门都没进去,就被门口的城守打了一顿.. “谢谢。”他很真诚。哪怕这个人好像比较吓人,但至少对他也没什么恶意。 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前。 真的是人影,因为他的身体完全是透明化的,整个人像是羽毛一样漂浮在半空中,配上周围的环境,更显得阴森恐怖。 ‘咕噜’.. 重八咽了口口水,颤声道:“你是人是鬼?” 那人影一挥袖袍,顿时一股劲风将重八吹了出去。 “以前是人..现在嘛,我也不知道。” 他不似寻常魂体那样毫无灵法手段,反而还保持着些许修为灵力。 “前辈,您是仙人吗?” 魂体笑道:“仙人是什么人?” “就是能飞天遁地,很厉害的那种人。” “哈哈哈..”魂体大笑一阵:“若要按这个标准来算,老夫倒也算是个仙人。” 重八的小眼睛绽放出一股强烈的光彩。 “真的吗?” “我骗你个小娃娃作甚?” 重八又咽了口口水:“那您能不能教我?” 魂体沉思起来,他还尚未被功法反噬前乃是青洲有名的邪修,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好人,会出手救助重八完全是看上了对方身上浓厚至极的气运而已。 这气运有可能让他死的更快,也有可能能帮助他重新恢复正常状态。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这样苟延残喘下去了。 再看这重八身上,地品火土的灵根,资质也算绝佳。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往后如何就全看天意了。 “小娃娃。你叫什么?” “我叫重八。” 魂体念叨了两声他的名字。 他修行的功法是吞噬他人魂魄为己用的邪修法门,按理来说他这路子一脉相承,若是他此刻在全盛时期,重八也算是个不错的传人。 但问题是,他这路子如若没有强者为其护道,用不了一年半载就会被正派人士察觉而后追杀。他此刻这个状态又不足巅峰之一二,只能糊弄糊弄重八这些个什么也不懂的凡人,别的什么也应对不了。 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让重八修行别的功法。 地品火土灵根,火生土,运用之时自然是土系灵力优先.. 魂体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断。 他伸出虚幻的手指,在重八额头上轻轻一点。 “玄品功法后土诀,寒颤是寒颤了点,先用着吧,为师这也没有更好的了。等日后你修为境界上来了,为师带你去抢。” “去抢?” 魂体理所当然道:“废话,我吞魂老祖,不偷不抢,难道跟人好说好商量的去买去借吗?” “...” 重八觉得这好像是条贼船,但事已至此,他也下不来了。 第25章 大景南宫 花独酌没有刻意的选定某条方向,只是背着行囊慢慢的走。 路过城镇便吃碗面条,荒无人烟便抓点野兽烤来吃。 在路上,他把应归海给他的那本功法看完,确保自己全部记了下来后就一把火烧掉了,担心被别人抢去。 如此也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 其实以他的特殊体质,早已不需要吃东西来维持体力了,坚持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是他享受食物罢了。 慢慢悠悠的整整两年下来,他才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一丝丝书上所记载的妖力。 淡黑色的妖力从他指尖钻出来的时候,他欣喜若狂,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终于是触及了筑基境。 妖兽所修行的功法,无需刻意练习,只需要学会之后便犹如呼吸一样,始终自然的保持在修炼状态。 只不过这个提升速度..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就是了。 也难怪之前没有人类修行过妖兽的功法,按这速度,一百来年能进入二境旋照境就不错。但在种种条件条件的加持下,他修行妖兽功法,竟然算得上是得天独厚.. 这也是造化弄人吧。 应归海给他的功法上还有几个简单的灵法,他擅长用水系灵法,教给花独酌的自然也是如此。 最为简单的控水术,花独酌练习了一个月才算成功掌握。 倒不是他笨,其实算算次数的话,他也不过练习了不到百次,只是他体内妖力实在是太少太少,练习个一两次就要停下等妖力恢复。所以整整一个月才算练成。 在犹豫良久后,花独酌还是在心中招呼道:“统子,统子,别装死了,出来。” “.....” 脑中电流声响起后,系统机械似的回答:“主子,我在。” “我有几点属性点?” “两点。” 花独酌撇了撇嘴,就特么两点,抠抠搜搜的一年才给一点.. “我记着当初你跟我说有三个选项,都是什么来着?” 时间过的太久了,他一直只加体质,早都把那两项给忘到屁股后去了.. 系统答道:“体质,悟性,灵海。” “悟性和灵海是干什么的?” “悟性可以提升参悟各种功法以及练习灵法时的速度,灵海则是可以增强主子身体里的灵力。” 花独酌问道:“灵海就只能增强灵力吗?妖力不行吗?” “也可以增强妖力,妖力与灵力都是汲取天地间灵气转化为自身所用,殊途同归。” 那特么就行,要不这么点玩意都不够他用三次控水术的。 花独酌大手一挥:“把这两点全给怼灵海上,我瞧瞧怎么个事。” “已经分配完成。” 系统的话音落下,花独酌只觉身体里的妖力确实凭空多出许多,比之前雄厚大概三倍左右。 这倒不是属性点加到灵海上能涨很多妖力,只是因为他之前的妖力太少,所以显得加的多而已.. “嘿!” 花独酌嘿了一声,再度动用控水术,他旁边的小溪登时分离出一个大大的水团,而后他手掌一挥,那团水便飞了出去,速度极快。 就杀伤力来讲的话,虽然也有,但还不如他十七点体质的随意一拳.. 没关系,这是细水长流的活儿,不着急。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大半时间用来走路,闲些时候练习灵法,来兴致了抓只野兔烤了,好吃的话自己留下,不好吃的喂给野狗狐狸。 慢慢悠悠的数年下来,他也不过刚刚出了燕国而已。 其实他脚程很快,奈何他性子实在是懒散的过分,而且既然是漫无目的的游荡,本就该好好享受路上的景色才是。 ... “这位兄弟,我想请问一下,前面那城池叫做什么名字?” 花独酌久未曾入城,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城池,想着进去吃点东西,可城门上挂着的牌匾破破烂烂的,实在是看不出写的什么字。 被他拦住的那人一身富家公子打扮,却没什么二世祖的作态,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后呵呵笑道:“第一次来这吧?” 他如此和气,花独酌自然也笑道:“是..” 那公子哥啪的一声合拢折扇,而后用扇子对准城池的方向:“这地方叫古井城,数数也有好几千年历史了。那城上牌匾久经风霜,确实破的不像样子了。” 古井城..看来是到了景国的地界了。 再怎么走走停停,也有个几万里路程了。 “阿大,阿大!” 听到他招呼这两声阿大,花独酌心中有些发蒙,这是李小龙附体了? 一个黑塔般的汉子不知从哪冒出来,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句后他才反应过来,合着这阿大是个称呼.. “少主。” “等会去查查此城城主是谁,叫他找人做块新的挂上去。” “哦。” 这公子哥点了点头,瞧见阿大还是在旁边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纳闷道:“你还等啥呢?排队入城去啊。” “少主,你还没叫我滚啊。” “...”公子哥看起来极为无语的晃了晃折扇,开口打赏了一个滚字。 花独酌在旁边听着这二人对话,心中颇为惊讶,这公子哥看来来头不小,要不然不可能随意指使个家仆就能直接跟当地城主对话。 那公子哥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在心中嘲笑刚才他和阿大的对话,有些汗颜的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子,解释道:“忠心没得说,就是脑瓜子有点不够使。” 花独酌笑了笑:“忠心就好。” 那公子哥瞧他虽然打扮朴素,但言谈之间大方得体,感觉像是个读过几天圣贤书的,这让近期见多了乡下悍妇的他不由得心生好感,开口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我姓花,名独酌。” “我复姓南宫,单名一个山字。”南宫山自我介绍后再度问道:“我瞧花兄这身打扮,不像是我景国中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倒没什么特殊目的,一路游山玩水,不经意间便到了这。” 南宫山啧啧叹了一声,主动邀请:“花兄潇洒,既然有缘相见,不如你我一同进城,我带花兄领略一番我大景的风土人情?” “这..”花独酌有些犹豫,他其实只想自己走走看看。不想与谁同行。 但这小二世祖从头到尾都对自己彬彬有礼的,此刻如此诚恳的盛情相邀,他也不愿意拂了人家面子。 所以在短暂犹豫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就一同去看看。” 第26章 古井 “花兄,真不是我吹,我大景虽只是偏安一隅,但国力强盛,比起那金国来,绝对是只强不弱。” 两人并肩在前面走着,南宫山时不时伸出扇子指指点点,为花独酌讲解着各个建筑以及街边吃食。 听了他这话,花独酌只是淡淡一笑,谁也不会说自己的国家多弱,哪怕再怎么不堪,也只会说好的一面,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如此。 这也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无论有多么勤政爱民,都无法看到自己统治的土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原因。 看花独酌如此淡薄反应,南宫山也知道他心中不信,当即又是自得一笑,骄傲道:“我知道花兄心中不信,但无妨,即使我说的千好万好,也不及花兄亲自看看我这大景盛世。” 他说的如此笃定自信,花独酌这才略起了些正视的心思。 细看下来,其实大景的商贩倒和其他没什么不同,唯一让他觉得心中有些惊讶的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他曾在燕国见过许多平民百姓,面黄肌瘦倒算好说,长期加赋下来,定然是民不聊生,更重要的是,那些百姓的脸上写满了麻木。 在他看来,这是最为可怕的表现,因为那代表着百姓已经习惯了被金人攻打,被朝廷压榨。习惯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习惯了被欺负时忍气吞声,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他本以为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凡人和修士差距太大,资源不对等而导致的,天下的凡人应该大都如此。 可今日他一见景国百姓才发现自己之前大概是错的没边了。 就目前他所看到的无论是商贩还是寻常百姓,都能看出其红光满面,脸上都有满足安逸的神色,一看便知道是过久了好日子才能养出来的。 南宫山看他皱眉思索,也不打扰他,反而注意到了旁边一个摊位,走上前去敲了敲桌子,喝道:“老板,老板。” “诶,来了,客官来点什么。” “来几个包子,这一屉全装起来。是肉馅的吧?” “如假包换,猪肉大葱。” “行,装吧。” 南宫山随手抓起个包子塞进嘴里,递给花独酌一个,余下的袋子则随意往后一丢,稳如铁塔般的阿大注意到他动作却没有伸手。 嗖的一声,一个精瘦的汉子好像是从他裤裆下面钻了出来,把袋子稳稳当当的接住,回头埋怨道:“你怎么不接着点?” 阿大挠了挠头:“少主也没说啊。” “...” 南宫山吃包子的动作一顿,而后摇了摇头,还是那个说法:“忠心有余,怎么就脑袋不够使..” “呵..”花独酌在旁忍俊不禁,将香味扑鼻的包子吞下后才轻声笑道:“南宫兄可曾听过个说法?” “什么说法?” “忠心,能力,聪明,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一人最多只能占其二。” 南宫山还真是头次听到这个理论,他来了兴致:“详细说说。” “一个人如果忠心耿耿又很有能力,那他肯定就不会太聪明。如果有能力又聪慧无比,那他肯定不会太忠心。如果忠心又聪明,那这个人多半没什么做事的能力。” “此话..” 他这番话说的太过武断,南宫山见过的家仆何其之多,一听便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可他细细想来,自己生平所见之人,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家中奴仆,却都极为符合花独酌所说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诶..你别说,还真是!”南宫山眼睛亮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说法可有点意思,花兄,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花独酌笑道:“只是见的人多了些,自然就能总结出来。” “我也见过不少人。” “南宫兄大概是心思未曾放在这上面吧。” 南宫山啧啧的叹了两声:“花兄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成想讲起这种道理来却并不枯燥,反而令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当真难得,难得!” 花独酌和他随口闲聊:“圣人之言固然有理,却难觅乏味。天大的道理,也需要旁人先听得进去,听进去了才能慢慢琢磨,琢磨出来了才能化为己用。” “再者而言,治国是从上到下的事情,若是朝堂昏庸..” 花独酌又想起燕国,轻叹口气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南宫山合拢折扇,打了两声哈哈,摆手道:“不聊这个。” “花兄,你我二人如此投缘,不如别着急走,在这城中小住几日,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以表心意,你看如何?” “..”花独酌沉吟片刻,心中实在是有些不愿,他这两年独来独往惯了,即使是想凑凑热闹也不过是临时起意,本来就想着逛一圈就出城去的,谁成想已经在这城中待上一天了。 所以他摇头道:“南宫兄,并非我不愿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是我独来独往惯了,城中固然繁华却也嘈杂,我实在是难以适应。” “好好好。”南宫山阻止了他把话说绝,转而道:“你不愿意多待,我理解。” 还不等花独酌松口气,他已经接着说道:“但你我这相逢一场,聊的如此开心,我不表示一下实在是说不过。” “阿二,阿二!” 刚刚那个接住包子的精瘦男人又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清脆的喊了声少主。 “去,在阳春白雪订一桌上好的酒菜,再开两间上房,你先过去候着,我和花兄再逛一会,随后就到。该安排的都给安排好了,告诉那老板娘,若有半点糊弄,我亲手扒了她的皮。” ...无论如何平易近人,毕竟是个纨绔子弟,这股子骄纵气息还是会透露出来。 阿二听了吩咐后,却忽然面露难色,凑到南宫山旁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 南宫山大惊失色:“没银子了?” “少主,您这趟出来前,特意吩咐过奴才,别带太多银子..说怕花的多了又遭骂,这一路游山玩水,早花干净了..” 花独酌把话头接过:“无妨,我这里还有..” “说什么呢!”南宫山摆了摆手,心思了半天,从折扇上鼓捣了半天,扣下来一块晶莹剔透的物件,递给阿二:“去,这玩意买她十个阳春白雪都有余了。” 阿二却不敢伸手接:“少主,这..” “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 “是..” 第27章 阳春白雪 热闹的阳春白雪楼中,花独酌和南宫山带着阿大阿二在二楼的包厢里,听着外面弹奏着的乐曲,倒还算静谧雅趣。 只是花独酌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阳春白雪这么高大上的名字,竟然是他妈个妓院.. 虽然舞曲确实高雅,女子也确实漂亮,但妓院就是妓院,他心里实在是有点犯膈应。 “来来来,花兄,这阳春白雪无论是菜品还是酒水都是当地一绝,每次我到这古井城来的时候都会在这歇上几日,养养精神。” 花独酌抵不过他热情,动筷子夹了口鱼,入嘴确实口感微妙,味道鲜甜,没有丝毫的土腥味。 “确实极好。”他由衷的夸赞了一句。 南宫山闻言自得一笑,而后又挥了挥手,阿二看到他动作后,很是痛快的上前为花独酌满了一杯酒。 “这菜好,酒却更好。”南宫山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举杯道:“来,花兄,干上一杯。” 花独酌举杯,将黄灿灿的酒水一饮而尽。入口不辣却柔,过了片刻后才有条火蛇似的从舌头钻到胃里。 “呼..” 他本就酒瘾极大,之前在外溜达很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的喝上几口了。如今酒水下肚,熟悉的感觉传来,他目光一亮,更不吝赞赏:“果然好酒。” 之前他和应归海年年喝上个两三回酒,那黑蛇妖带来的东西就没有次品,最差也是窖藏了许多年的老酒,长期下来,他口味早被养刁了。寻常酒水虽也能喝,却不过解瘾罢了。 这不知名的酒水虽和往常他喝过的不同,却别有一番风味。 “请问南宫兄,这酒叫什么名字?”花独酌问了一句,他想出城的时候买上一些。 南宫山眼睛一转,笑道:“名字嘛,暂先不提,花兄尽管喝便是。” 说着,他还卖了个关子:“这酒的味道虽然上佳,却还有别的妙用在,花兄过会便知道了。” “什么..” 花独酌一头雾水,还想追问,却被南宫山提酒打断:“来来来,傻愣着干什么,喝酒喝酒。” “阿大,去,叫老板娘再把这酒上一坛来,今日我与花兄不醉不归!” “然后你记得回来!” 阿大哦了一声,推开房门去找老板娘了。 看着南宫山骂骂咧咧的,花独酌主动道:“忠心,但脑子不好使。” “哈哈哈..” 酒过三巡。 几两黄汤下肚,饶是以花独酌此刻体质也有些面红耳赤。 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体内有丝丝异样,可还没来得及等他发现到底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南宫山大手一挥,结束了这场酒局。 “花兄可还尽兴?” “自然,只是惭愧南宫兄破费了..” “不说那些。” 南宫山满面红光的吩咐道:“行了,阿二,去带花兄休息吧。” “是。” 瘦小的阿二弓着身子,领着花独酌来到一间客服,冲花独酌笑道:“奴才就在门外候着,若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即可。” 花独酌摇头道;“那哪成呢,能有什么事?要不你也进来,在地上将就一晚?” “这..恐怕不太方便。”阿二赔着笑脸。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花独酌说着就想搂着阿二的身体进屋,可一推开门,却是猛地呆住。 入目的是一个宽大的双人床铺,床铺有一层轻纱当做遮挡,倒是没什么稀奇。 可距离床铺很近的地面上铺着一层看起来就极为柔软舒适的地毯,而地毯上半倚半躺着个披着一层薄纱,光一看便知道身材极为曼妙的女子。 那女子还抱着把琴,看到进来两人,倒也不显得惊慌,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声音娇柔:“见过两位官人。” “花先生,这..”阿二尴尬道:“真不太方便..” “...”花独酌无语凝噎,片刻后才苦笑道:“这也是南宫兄安排好的?” “自然是了..” 花独酌捏了捏眉心:“你让她回去歇着吧,咱俩在这屋凑合一晚上。” 阿二满脸惶恐道:“可不敢,主子安排的事,奴才哪敢擅改。” “..” 他要再说下去,反而成了他为难阿二了,所以他也只能苦笑一声,默认了阿二出门的动作。 那女子看阿二走了,这才凑了过来,柔弱的声音中有些许委屈:“官人对奴家不满意么?” “那倒没有..”花独酌顿了一顿:“只是..” 他实在是挑不出眼前女子的什么毛病,她脸上戴了一层面纱,让人看不清眼睛下的真容,但暴露在外的眉毛和眼睛都是无可挑剔.. 身上也可以说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显瘦的地方显瘦。 这房中香气弥漫,也不知是这女子的体香还是香薰,再加上这昏暗却暧昧的色调,即使是花独酌也有些心猿意马。 他也是个男人,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做这种事.. 看他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女子轻笑一声追问道:“只是什么?” 她说着话,身子已经贴了上来,柔弱无骨的手掌已经攀上了花独酌胸膛,眼看便要环抱住他脖颈。 “只是我好龙阳。” “......” 女子的身体猛的僵住,本来暧昧无比的气氛也变得莫名尴尬起来。 “...” 女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傻乎乎的立在这,直到花独酌叹了口气后才轻轻将其身体推开。 他也终于明白南宫山给他灌的酒是有什么妙用了.. 那特么分明是壮阳酒.. 当着这么大个美人的面撒这么个谎,花独酌实在是有些尴尬,忍不住的咳了一声。 女子被推开后慢慢悠悠的坐回了床上,那双细长的眼睛盯着花独酌看了许久后才再度轻笑一声:“官人真是爱说笑啊..” “我哪有..”花独酌刚想反驳,却察觉到了那女子盯着的地方有些敏感。 他低头一看。 之前本就喝了酒,再加上刚刚那等刺激,小花此刻正昂首挺胸的,把他平整的白袍顶起一大截。 “....” 南宫山,我特么跟你势不两立.. 第28章 红月 那女子再度从床上起身,扶正了琴,又给花独酌倒了杯酒,又亲手送到他嘴边。 她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花独酌瞥见她真容,在心中迅速给出了个评价。 妲己。 她容貌不同于刘茹怡那般浑然天成恰到好处的自然,浓妆艳抹之下,无论是眼眉脸蛋还是鼻梁嘴巴都修饰的十分华丽,让人一眼便觉得无比惊艳。 也许是也注意到了花独酌眼中一闪而逝的光亮,她挑眉笑道:“官人,奴家不美吗?” “...美。”花独酌虽不情愿,却衷心赞赏。 她催促着花独酌喝下酒水,起身挥舞轻纱转了几个圈,又是笑问:“那奴家这身段官人可还满意?” “满意。” 女子此时竟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那方才官人为何要骗奴家?” 花独酌无话可说。 他跟人家说什么,说自己是别的世界穿越而来的接受过新社会教育的良好青年,他想洁身自好一些,不想跟她这种风尘女子有染? 神经病啊? 那女子身上的轻纱舞动,好像一双温柔至极的双手带着诱人心神的体香抚摸着他脸庞。 “...” 花独酌自斟自饮了一杯,忽然笑了:“你叫什么?” “到了这地方,哪还有什么名字,官人唤我红月即可。” “红月..红月..” 窗外明月映照着她身上红色轻纱,让花独酌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分不清她是真的就叫做红月还是为了应此刻美景临时起意。 “那官人呢?” “叫我花先生就好了..” 这么多年都听过来了,他最熟悉最喜欢的还是这个称呼。 红月一曲舞毕,轻轻柔柔的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娇躯倚靠在花独酌腿旁。 “先生,随红月上床歇息吧。” 花独酌道心濒临崩溃。 红月见他不答,起身牵起他手,伺候他更衣。 “...” 南宫兄,你是个好人呐.. 半夜过去。 红月早已熟睡过去。 反而来了精神的花独酌动用妖力驱散了体内最后一丝酒气,悄悄起身,随手披上件衣服后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 说也奇怪,他上一世抽烟很凶,却滴酒不沾,来到这里后却爱上了喝酒,没再碰过烟卷,自然而然的就戒掉了。 但此刻他忽然有些莫名感伤,想再抽几口烟。 呵..贤者时间真是名不虚传,总是这样多愁善感。 他在窗边坐了片刻,正想回床睡觉,却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这阵脚步声极轻,若不是他体质特殊,再加上此刻正值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怕是都要忽略过去。 光听这脚步声的密集程度,少说也有四五个人。 花独酌心中顿时警惕了几分,因为这阳春白雪中房间并不多,而他细听下来,那些脚步声去往的方向正是南宫山留宿的房间。 他静悄悄的推开门,让长廊上的声音更清晰些,刚一推开门,他便闻到一种很诡异的香气。 若有若无,又挥之不去。 初入鼻腔,他便有些昏沉之感,连忙屏住呼吸。 迷香。 再一看,他门口前的阿二果然已经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昏睡过去。那负责照看南宫山的阿大即使体格比他壮硕,估计也强不到哪去.. 也是在此时,那些人低声开口说话。 “动作快点,干完活抓紧撤,别惊动别人。” “好。” 冲南宫山来的。 花独酌眯了眯眼,心中并无多少惧意,南宫山只是个凡人,这些人里估计也不会有修士,不然何须使用迷香这种低级手段。 他当即推门而出,大踏步前去。 这响动自然惊扰了那伙贼人,领头的男人身型壮硕,戴着个纯黑面罩,看有人过来,瞪眼喝道:“什么人!” 看来这是个领头的,得留他一命问话。 花独酌一挥手,一团水雾凭空出现,砰的一声砸在那男人脑袋上,直接将其砸晕了过去。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目露惊骇:“修士!” 更有反应快的直接大喝一声:“跑!” 有修士在场护卫,他们这次刺杀行动是不可能得手了,及时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花独酌体内妖力不多,所以不想动用太多灵法来斩杀这几人,反而是纯凭肉体能力,一个个追上,将一伙贼人尽数斩杀。 他肉体实力强横,体内更有妖力辅助,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转而低头查看最开始被他打晕过去的壮硕男人。 他正想伸手掀开那男人脸上的面罩,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些微微异动,还不等他来得及作何反应,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娇笑声音。 “先生可真是勇武无双啊..但还请给红月个面子,别再动了。” 他觉得后颈一凉,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红月在他身后啧啧叹道:“竟没瞧出先生也是个修士,倒是红月看走了眼。” “...” 花独酌沉默片刻,红月的话表明了她的实力绝对比花独酌只强不弱,此刻他性命在其股掌之间,也只能乖乖听话,可他也在思考着破局之策。 “你们想干什么?” “先生不是早已猜到了吗,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果然.. “你们是什么人?” 红月娇笑两声,手上力道微微重了些:“这可就不能告诉先生了,但还请放心,我们只针对南宫山一人,对先生这条命可没什么兴趣。” 怎么会有修士出手..这南宫山到底什么来路。 红月伸腿踢醒了刚刚被打晕过去的男人,他刚刚醒来便看到眼前红月架着花独酌这一幕,也是迅速的反应过来,沉声道:“我去杀了他。” 红月漠然道:“动作快些。别再拖沓了。” 饶是花独酌心头万千疑惑,此刻也只能按下不表,转而笑道:“你倒不必如此紧张,要说我和那南宫山也不过相识一日而已。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比起交情来,倒是咱俩更深些,你早点把事情跟我说了,没准这几个人都不至于如此冤死。” 红月听了他的话后被逗的又是一阵娇笑,可笑过后还是没放下手中兵器:“先生说话倒是风趣,但事关重大,红月实在不敢马虎,就请先生委屈片刻了。等事情做成,红月再备好酒,给先生赔罪。” 第29章 动手 花独酌心头越发疑惑这南宫山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莫不成是皇室中人?可按当初应归海说法,修士贸然干扰世俗界不是会受到气运反噬吗? 但此刻情形不足以让他分析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略微往前伸了伸脖子,轻笑道:“姑娘有勇有谋,真可算是女中豪杰了。” 红月双眼始终盯着屋里动静,听到他这话后也只是略微一笑不做回答。 “..” 这个话题不行,花独酌只能继续想个折子:“姑娘是为了此次行动潜伏在此,还是本就在此处却被人拉拢?若有机会的话我倒还想和姑娘再饮酒作乐。” 红月半点面子也没给他,漠然道:“先生不必费心思了,红月不会让先生有可乘之机的。” “...” 女人变脸的速度可真跟翻书一样,几个时辰前还一口一个先生官人的.. 花独酌心中一边吐槽一边想着脱身之策,也恰好在此时,屋里南宫山的声音猛然响起。 “谁?!” 听到这声音,红月面色一变,心中暗骂了一句废物,竟还是把人给吵醒了。 按正常计划来讲,她甚至都不需要暴露的,谁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花独酌竟然插手了。她挟制着花独酌,自然无力再帮他杀掉南宫山。 趁她微微分神的空档,花独酌身体猛然向前一扑,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逃脱了红月的兵器。 他体质本就强于常人,此刻生死关头,更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才慌忙起身。 花独酌爆发出来的速度让红月心中更是诧异,刚才她已经探查过花独酌实力,不过一境修士,她可是旋照二境的实力,可以说分分钟碾死他,但刚才那等速度,即使是她也需得用出全力。 但既然人已经跑了,她此刻也顾不得再去追赶花独酌,而是柳眉一皱,闪身进了南宫山的房内,一进屋就看到桌椅散落,南宫山正和那刺客扭打在一起。 她一挥薄纱,将刺客掀飞出去,手掌再动,几枚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出现在她手中,冲着南宫山飞去。 身为二境修士,她的攻击岂是南宫山一介凡人可以阻挡的? 南宫山面色惨白,心中只有四个字,我命休矣。 也是在这电光火石间,花独酌飞身赶到,抓着南宫山胳膊,把他扑到一边。 一击落空,红月怒声道:“你找死!” 她本无意针对花独酌,可对方既然三番两次搭救南宫山,她也不介意把他一起送上路。 “生那么大气..” 花独酌本来还想贫上两句,可忽然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灵力波动,刺的他浑身汗毛竖起,连忙扭头躲避。 几缕金丝不知何时悄然凝聚,若是他没有躲避,这金丝定然会直直洞穿他头颅。 “喂,你来真的!” 花独酌趁着她新的灵法尚未施展出来之前,跟地下的南宫山说了声得罪,抓住他衣袍,直接把他甩出了窗外,让他先脱离此处战场。 ‘砰’! 听着这巨大的声响,花独酌心中微微有些尴尬,这一下可能是给他摔得不轻,但他当下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看着他动作,红月只是冷笑一声:“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他也来得及。” “谋杀亲夫啊..我草!” 几缕金丝去而复返,这次呈现合围之势,想要将花独酌寸寸切割,惊的他爆了句粗口。 细到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金丝在红月手上变幻的极为迅速,在她手指轻舞间,花独酌躲闪不及,身上的袍子被切断一角,脸上也被划出血迹,好在并未伤及更多。 这么总被动挨打不还手总不是个事.. 花独酌一抹脸上血迹,双腿微曲,而后全身力道猛然爆发开来,将厚实的地板都踩的塌陷了一块,他整个人就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 红月眉头微皱,她指尖金丝还未曾收回,若是此刻被花独酌近身缠斗,不说结果如何,即使最后杀了他,那南宫山也跑的没影了,心思电转间也是急速后退。 “跑?” 花独酌怒喝一声,还没触及到红月身体之时浑身力道已然去了大半,眼看便要停下势头,他打眼一瞅,却瞥见刚刚那个进屋来杀南宫山的男人正在旁边瑟瑟发抖,顿时计上心头。 他伸手抓住那男人胳膊,用出全身力道死命一扔,把他当做武器掷向了红月。 对此,红月只是冷哼了一声,此时金丝已然回笼,她却懒得救下这男人,手指操控着金丝,将男人切割成肉块,霎时间鲜血横飞,血流成河。 本来想着她怎么也会救一下同伴的花独酌顿时一愣神,他本想着趁红月施救的功夫再攻上去,谁想到这小娘们心这么狠.. 到了这时候,他还惦记着口头调笑:“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然不假,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油腔滑调!” 红月冷声呵斥了一句,二境灵力全力爆发,身体漂浮上半空,手掌对着花独酌所在的方向伸出,眼中杀意翻动。 “你三番两次找死,怨不得我!” 话音落下,她手掌之中绽放出金色的灵力,数不清的金丝从光芒中蔓延而出,齐齐冲花独酌飞去。 ‘咕噜’.. 花独酌咽了口口水,看了刚刚那男人的惨状,他知道让这金丝挨上自己也是不死也残,但攻击范围如此巨大的灵法,他也想不出该如何躲避。 狼狈的闪躲两下后,他心中已萌生退意,随手抄起一把椅子,砸向红月。 二境修士对这种攻击自然是嗤之以鼻,不过一挥手便将椅子砸的粉碎,可花独酌本也没想凭这玩意伤到她,而是趁着她被遮住视线的空挡,连滚带爬的到了窗边。 “红月是吧,你给我等着。”花独酌放了句狠话,眉眼之间还带着调笑意思:“记住了,我叫花独酌!” “哪跑!” 红月哪里搭理他这话,金丝再度奔他而去,可花独酌已经一跃下楼,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急速跑远,速度之快让她即使有心想追也无力追赶。 “...” 她站在窗口,目光阴沉的看着花独酌迅速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狠狠地跺了下脚,可看着花独酌因为速度太快,奔跑的途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又忍不住一笑。 “花先生..” 她轻声念叨了两遍,而后又想起刚刚他留下的那个名字。 “花独酌..” 第30章 逃命 “呕..” 奔跑了一路的南宫山正靠着一棵大树呕吐,刚刚这几分钟他真是玩了命的在跑,本来就喝了不少酒,再加上被花独酌那么一摔,此刻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哪怕是真让人杀了也再跑不动一步了。 “呼..呼..” 他吐了个过瘾后,正大喘气着,就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脸色都被吓的发白了,却听到了花独酌的声音:“别慌,是我。” “哦..” 南宫山松了口气,转而又警惕起来:“你怎么找到这的?” “你一边跑一边吐,我还能找不到?”花独酌满脸嫌弃:“你怀疑我带人杀你?不是我去救你你早死了。” 倒也是.. 其实也不怪他心中怀疑,他此次出行本就不算大张旗鼓,只带了阿大和阿二两个家仆,连银子都没有带很多,可却这么巧的碰见了花独酌之后就要被人暗杀。 但他却没想到,花独酌最开始不过问他一句这城叫什么名字,剩下的事都是他缠着花独酌干的。 包括红月.. 花独酌奔跑一路,也有些气喘,但他感觉此处还是不太安全,左右看了两眼之后,一把把南宫山拦腰抱起,然后抗在了肩上。 “我靠,你干嘛?” “别废话了。”花独酌看准了条小路:“带你逃命,这不安全。” “你轻点,我想吐..” 花独酌又扛着南宫山一路疾驰,连体内的妖力都动用上了,直到找到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后,他才带着南宫山钻了进去,把其放到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南宫山哀嚎着。 花独酌皱着眉头查看了一下他身体,发现没有什么明显外伤,骨头也没有断裂的迹象。 最终他只能下了个结论,就是这公子哥身子骨太脆弱了。 “别嚎了,把人招来我就把你丢下。” 南宫山声音微弱的责骂道:“你有良心吗?我又请你吃饭又请你..” “停停停,打住。” 花独酌阻止了他把话说下去的想法:“那个叫红月的是个修士,你知不知道?” “红月?红月是谁?” 这下轮到花独酌愣住了。 南宫山瞪着眼睛接着道:“我给你找那个叫小翠啊,之前我回回去都是点名让她接待的!红月是特么谁啊你就赖我?” “...” 花独酌在脑中简单整理了一下,明白了对方这么安排的意图就是想要看住他。 “那没事了..”花独酌扶额道:“能猜出来那伙人是谁吗?” “呃..” 南宫山很明显心里是有猜测的,但是却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太想说,整的花独酌颇不耐烦:“你要不说我就把你自己扔这了,谁爱杀你谁来。” “你看你这人咋这样..” 两人算是一同经过生死之后,言谈之间明显都亲近放肆了许多,没有以前那种一口一个花兄南宫兄的客套话了。 犹豫半响,南宫山还是说道:“估计是图谋复兴赵国的那帮前朝余孽..他妈的,回去我就让我爹再全国搜查..” 花独酌没懂,纳闷道:“咋的,你是太子啊?复兴赵国跟你有啥关系啊?” “我不是太子。”南宫山骄傲的一挺胸,又扯动了身上伤势,哎呦了两声后才老实:“但是我大景太子地位也就跟我差不多。” 花独酌挑眉道;“你家很厉害?” 南宫山哼了一声:“我爹是当朝皇帝的老师,我爷爷是太上皇的老师,我未来是太子的老师!而且这个职务,非我南宫家不可。” “...就你这样的啊?” 乐意把人往阳春白雪领的选手。 南宫山急了:“可是有仙人说过的!只要我南宫家的长子是帝师,大景最少兴旺千年!” 所以他们要杀南宫山这个南宫家的长子,是为了先断掉景国气运,再徐徐图之。 花独酌眉头皱起。 怎么又涉及到仙人了.. 凡人看到的所谓仙人,不过是能飞能打的修士而已,距离真正的飞升成仙,差十万八千里都有余。 但是修士之中,确实有不少神机妙算,能够卜算他人命运甚至一国国运的大能。这跟他上一世的封建迷信可差远了去了。 南宫山嘴里的仙人大概就是这种强大的修士了。而且两代帝师景国兴隆的情况,也验证了人家的话。 烦.. 在他思考的时候,南宫山忽然问道:“你也是修士?” 花独酌并未隐瞒:“是。” 南宫山的眼睛亮了:“几境?” 传说中的隐士高手让我南宫山给碰上了吗? “一境,刚入门。” “..你这个废物。” 花独酌没心思和他扯没用的,还在心中整理着这几方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红月和赵国的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是请来的外援还是专门为了复国行动培养出来的修士,如果是后者的话,像她这种人又有多少。 那个断言南宫家可保景国千年不衰的大能又和景国有什么关系.. “别想了。” 南宫山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等我伤势好点,你陪我回上泉,到了我家就啥问题都解决了。” “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到了上泉我让你吃香喝辣左拥右抱!” 花独酌看了他一眼,心中多了个问题。 这种货到底怎么当帝师还能保证景国不衰? ... 阳春白雪楼中,红月点燃一张符纸,待符纸燃尽后,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半空。 “洞主,失败了..” 那女人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怎么失手的?” 红月将来龙去脉讲述一番,没有为自己找什么理由,而是微微低头:“我这就回洞领罚。” “如此说来,确实不能全怪你..”那女人略微皱眉:“景国国运正兴,没有个几百年时间根本不可能衰败,那南宫家之人也都有大气运傍身。” “派你第一次出手,也只不过是试探。” 听到这话,红月略微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惧怕眼前的洞主,更惧怕洞内办事不力的责罚。 洞主话锋一转:“但是你此次毕竟是无功而返,若是一言带过也确实不合适。” 红月额头有丝丝冷汗冒了出来。 “回来吧,回来之后,三洞任选其一,待上一周,小惩大诫。” 红月从牙缝中挤出一个是字。 第31章 内鬼 上泉距离古井不算很远,天色大亮,南宫山能够活动自如了之后,两人先是回到阳春白雪,找到了之前并未被杀死只是被迷香迷晕过去的阿大和阿二。 比阿大早些醒来的阿二看到南宫山的瞬间便跪倒在地扑了上去,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少主,可是担心死奴才了!” 南宫山颇为嫌弃的踹开他,吩咐道;“去把阿大叫醒,回上泉。” “敢暗算本公子,这次非得把那些前朝余孽彻底剿灭!” 几人在古井中买了数匹好马,因为南宫山几人已经没有银子了,还是由花独酌付的钱。 “等到了上泉,我还你一百倍。”南宫山搂着花独酌肩膀,嘻嘻哈哈。 花独酌才不吃他这一套:“死开点..” 马力全开之下,还不到一个星期时间,一行四人便回到了上泉。 只不过一进上泉城城门,南宫山便一改之前在外面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痛痛快快的伸了个懒腰,骄纵之气暴露无疑。 “这一路可累死本少爷了..”南宫山舒服的呻吟了一声,而后吩咐道:“阿大,阿大。” “少主。” “去,晚上群芳园,老规矩,然后你直接回府上吧。” “哦。” “...”花独酌无语,这人可真是死性不改。 阿二在此刻凑了过来,忧心忡忡道:“少主,还是先别了吧,咱出来这么多天,之前都没告诉老爷一声,这次还遭了刺客,老爷难免责罚..” 南宫山大手一挥:“怕他作甚?罚就罚!有本事他就砍了我,就是他真砍我,皇上都不能答应,我可是家中长子!” “少主..” “走!”南宫山不管他说什么,鞭打马屁,一骑绝尘。 这少爷看来在城中可称得上是声名狼藉恶贯满盈八个字,许多街边的商贩也好行人也好,看到他老远骑马过来,都是下意识的就要退让。 他倒也不骑马撞人,而是看到个有点姿色的就冲人家吹口哨.. 阿二在后边步步紧逼,苦口婆心:“少主,别吹了,那个都嫁人三年了!” “那岂不更妙!” “...” 南宫府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装修的很是低调,相比于他们的位置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太简陋了一些。 倒也不奇怪,位极人臣,自然要为朝堂群臣做个表率,哪怕背地里贪污敛财,至少表面也得装的还不如南宫家。 “爹,我回来了,爹?” 一进家门,南宫山大大咧咧的把鞭子随手丢在地上,招呼着就往屋里走,可刚到屋里,却听到一阵风声,连忙低头躲避。 一本厚书砸空,南宫佑自然不够解气,随手抓起个茶杯又扔了出去。 “诶。” 南宫山伸手就把茶杯接住,笑嘻嘻道:“打不着~” “逆子,你还知道回来!” “这不才一个多月嘛,都没逛什么好玩地方。” 看南宫佑还想再动手,南宫山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爹,您消消气,那么一大把岁数了别气坏了身子,儿子还担不起帝师这个责任呢。” 听了前半段,南宫佑本来怒气稍减,可后半句又气的他几欲要吐血。 “你还知道自己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我南宫家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怎么出你这么个半点不像我的种!” 南宫山悄声嘀咕道:“那这事你得问我娘啊,问的着我嘛..” “你这逆子嘀嘀咕咕说什么东西呢!” “没啥。”南宫山笑道:“爹,别生气了,真有个大事跟你说。” “你能有什么大事!” “你这次可真误会我了,真是正经大事。” 南宫山回身,招呼道:“阿二,阿二!” “别招呼了..” 精瘦的阿二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花独酌拖着他一条腿,将他丢进屋子里,发出砰的一声响,而后他抬头看到皱着眉头的南宫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是你..” 南宫山连忙蹲在地上,查看阿二的伤势,确定人还没死后才松了口气,转而对着花独酌怒道:“你他妈疯啦?!” 花独酌随手抓起个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污,摇头道:“当然没有,这人有问题,九成九是个鬼。” 他没说十成只是单纯的为了留个后路罢了。 南宫山还是怒道:“你他妈放屁!我光屁股时候阿大阿二就开始跟着我了!” 花独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反问道:“那图谋复国,是一朝一夕之功吗?” “...”南宫山被他问的噎住了,小嘴一张还要叭叭,却被他爹南宫佑打断。 “这位先生是谁?” “我姓花,名独酌。” 南宫佑点了点头,面色也有些阴沉,但还没失去冷静:“小山,你这一路到底是什么情况,细细说给我听!” “呃..” 花独酌看他这副样子,知道他说不出来什么,只能主动接过话头:“先生,还是我来说吧。” 该省略的省略该隐瞒的隐瞒之后,来龙去脉并不复杂,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花独酌已经讲完了全部的经过。 “修士?!” 南宫佑听到这个关键的节点,面色一变:“怎么会有修士出手?” “不知道..来历也不清楚。” 花独酌摇了摇头问道:“景国对于这些想要复国的势力了解有多少?” “哪谈得上什么了解,只能说发现一点就剿灭一点,但始终像是虫子一样杀不干净..” 南宫佑眉头紧锁:“现下竟然还涉及到了修士..” 他思索片刻,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来,这时候南宫山听的感觉不对劲,嚷嚷道:“那你说阿二是鬼是什么意思!这事从头到尾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还是为跟了自己快二十年的家仆打抱不平。 花独酌越发为所谓的千年不衰而担忧,这货当帝师有不衰的道理吗? “其实说他是鬼,全凭猜测,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这话说完,看他又要急,花独酌头痛道:“你别着急,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让我审审他。若是他确实没问题,我给他下跪磕头道歉都可以。” 第32章 审讯 密不透风的昏暗房间中,只有微弱的烛火在桌子上轻轻的摇曳着。 花独酌拿起刚刚打好的凉水,一盆全浇在了被牢牢绑住的阿二的头上。 “啊,啊!” 被这么一刺激,本来就快要醒来的阿二彻底的清醒过来。 花独酌坐回椅子,轻声问道:“还记得我吧?” “记得,记得!”阿二连连应声,半点不敢生气,慌张问道:“花先生,我是哪里得罪您了吗?” “...” 花独酌微微摇头,身子稍微前倾了一些:“但你不该出卖南宫山。” “我没有!” 阿二的眼睛猛然瞪大:“我何曾出卖过少主!我为南宫家做事数十年,始终是忠心耿耿,没有过半点异心啊!” “阿二,你不必如此惊慌。” 花独酌宽慰了一句,轻声道:“我跟南宫家主要了个保证,保证你说了之后不会杀你,而是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去别的地方生活。” 阿二听了这话后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但很快的重新激动起来:“我真的没有!花先生,你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冤枉好人啊!” “..” 真是嘴硬.. “宰相门前三品官,你自幼进了南宫家,干了这么多年,应该多多少少听过一些大牢里折磨犯人的手段。” “但我想告诉你,那些手段,比起你要遭受的,可能还算小儿科。” 花独酌伸手将点燃着的烛火拿在手里,然后照亮了自己的后方。 密密麻麻,整整一整面墙的蜡烛。 他略微倾斜蜡烛,经过这长时间的燃烧,蜡烛里已经有许多蜡油,经他这么一晃,全都滴落在地上。 “如果你执意不招,我会把这些蜡烛全部点燃,然后用这些蜡油覆盖住你的身体,从脚底开始。” 也许是怕他不懂,花独酌耐心的解释道:“一滴蜡油当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积少成多,你的皮肤被蜡油彻底的盖住之后,会被接连不断的热量和余下的残温慢慢闷熟。” “就像小火烤肉一样,是同一个道理。”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你不会死,只会疼,你会感受着自己的皮肤被烘烤的毫无水分,变得干燥,然后会感觉到自己的肉很疼,直到你彻底失去某个部位的知觉的时候,那个地方也就烤好了。” “我不会浪费你的身体,门外有几条刚抓回来的野狗,我会当着你的面把熟透的肉切下来喂给它们。” 花独酌慢条斯理的把蜡烛放回桌上。 “花先生,我真的没有..” “直到你的下半身完全被烤熟之后我才会停下,然后我会强迫你张开嘴,把蜡油滴进你的嘴里,一滴两滴当然还是无所谓,但积少成多之后,你的胃会被滚烫的蜡油烫熟。你需要呼吸,而你嘴里全是蜡油,所以随着你呼吸的次数越来越多,你的肺部也会因为空气中的高温被慢慢蒸熟。” 花独酌始终面带微笑,和善的就像这番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而后他摇了摇头:“其实你可以不用经历这些,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的人,都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后,南宫家会放过你的。” “但前提是,你需要配合,你没有必要遭很多罪。” 阿二咽了口口水。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钱,女人,地位?”花独酌沉思起来:“你从小父母就死了,不会是因为亲情。” 坐在他对面的阿二忽然平静下来,身子不再剧烈的抖动,犹豫良久后,开口问道:“能不能先解开我?” 这是个很容易满足的要求。 花独酌亲自解开他的绳子后大大方方的把背后留给了他,他若是想要偷袭就尽管来,可直到他坐会椅子上,阿二也没有半点动作。 “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这是要开口的前奏了。 花独酌想了一下,觉得告诉他也无妨,所以直接道:“我觉得你不对劲。” “证据呢?” “没有证据。” 阿二无言。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南宫山刚见面时,他嫌阿大蠢笨,我跟他说过什么?” “你说忠心,能力,聪明,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花独酌问道:“那你觉得你聪不聪明,有没有能力?” 阿二更加无语,反问道:“就凭这点,就断定我是鬼?” “自然不是..” 花独酌慢慢回忆着:“其实最开始,很多小细节我压根就没有在意,也是结合情况,在这一路上慢慢想才想的差不多。” 阿二不死心的追问道:“比如呢?” “南宫山话里话外的意思,古井城中的阳春白雪楼,他已经去过很多次。你是他的贴身家仆,自然也陪他去过不少次了。” 阿二点头:“是。” “他每次去,都点一个叫小翠的姑娘作陪,所以你一定是见过认识小翠的。” “是认识,那又怎的?” “阳春白雪楼中的酒菜和女伴都是你来安排的,当日楼中,我推你一起进门,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小翠。但你没有告诉我,一点异常的反应都没有。” “....” 阿二低下头,苦笑道:“确实是百密一疏..但仅凭这点,你就能断我的罪?” “还有,他们所用的迷香药力极其猛烈,我和南宫山折返回去时,就连身体那么健硕的阿大都还没醒过来,你这个体格怎么会醒的比他还要早?” “要么就是你闻这种迷香很多次有了抗药性,要么就是你一直没被迷晕,从头到尾都在假装。但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些。” “其实都是小事,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好在你愿意主动承认了,不然显得我像是逼打成招。” 阿二久久无言,沉默许久后才苦笑了一声:“少主这一趟路上碰到你,也是他命不该绝。” 这话花独酌倒不赞同,南宫山身负关系着整个大景的气运,就算没有自己也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得手,但这话就没必要跟阿二说了。 “说说吧,是什么时候开始当鬼的?” 第33章 过去 对于花独酌的评价,其实是千人千面,褒贬不一。 有人说他心善如佛陀转世,见不得人受苦。也有人说他嫉恶如仇,像是书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更多人说他阴冷寡毒,没有人类与生俱来的感情,是个纯粹的冷血动物,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达成目的。 这些也确实都是他。 虽然之前从来没有做过酷刑逼供这种事,但花独酌丝毫都不怀疑,只要阿二继续嘴硬,他是真的做的出来自己说的事,把他活生生给烤死。 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相信阿二的辩解,说得好听点是自信,说难听些就是刚愎自用。 但好在这次他对了。 阿二坐在他对面,放下了所有的心理负担,忽然轻笑了一声:“什么时候?” “一年多前嘛。” 花独酌问道:“和你联系的人是谁?” “依云。” 依云? 这他妈也是个名字? 花独酌短暂的懵了一下,皱眉问道:“依云是谁?” “群芳园里的妓女。” “...”花独酌揉了下眉头:“你继续说。” “从哪开始说起呢..” 阿二眼神空洞,抬头看着黑乎乎的房顶。 ... 阿大阿二,幸运也不幸。 他们是两兄弟,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这是不幸。 他们险些没有挨过第一个乞讨的冬天。就要冻死在街头的时候,碰到了只比他们小一两岁,生性活泼顽皮的南宫山,这是他兄弟二人的幸运。 那天他的手里拿着刚出锅的肉馅包子,看到了街边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于是出言询问。 “他们为什么只穿那点衣服,不冷吗?” 于是有人为他们送去了保暖的衣物。 “他们两个为什么那么瘦?” 又有人递上了热乎的吃食。 “他们两个没有住的地方吗?” 所以他们两个被领进了南宫府,成了府中的家仆。 说是家仆,两个半点大的孩子能做什么?无非是陪在南宫山身边,陪其玩乐伺候。 ... “数数日子,三十年了。” 阿二笑了笑。 花独酌问道:“如此说来,没有南宫山,你们两个早就死了。” “是。” “他对你二人有恩。” 阿二斩钉截铁:“有恩。” “那是在后来的日子,他欺负你和你兄弟?” 阿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花独酌皱眉:“什么意思?” ... 南宫山是个绝对的少爷。 像他自己说的,他的地位跟太子也差不太多,其中肯定有吹牛的成分,但也足以窥见南宫家的势大。 因为仙人预言在先,顶着南宫家长子这个名头,他这一辈子,已经注定了是顺风顺水,只在数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所以他身上难免有许多的骄纵之气。 但他并不是个坏人。 他会心疼街边的乞丐,每回出手的银子都是按两来计数,他喜欢小动物,时常投喂野猫野狗,南宫府附近的猫狗各个油光水滑。 百姓的房子不足以抵御寒冬,他会一把火烧了人家屋子再给人家盖起来。路边的男人殴打妻子,他会站出来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他是善良的。好在他是善良的。 若说缺点,自然也一抓一大把。 其中最为出彩的,自然是女人。 他视色如命,自从领略过女人滋味后便对青楼流连忘返,一个月恨不得有二十五天都住在青楼里。 ... 听到这里,花独酌挥了挥手将其打断。 他对南宫山的生平和爱好没有兴趣,他只是想知道阿二背叛南宫山的动机和目的。 “我从未不把他当少主看过。”阿二坦言道:“这许多年下来,他对我兄弟二人也颇为照顾。” “那你为什么背叛他?” 阿二愣了片刻,低下头,轻轻一笑。 再抬头,他目光已经重新平静如水:“我嫉妒他。” “嫉妒?” “很可笑吧..”阿二喃喃道:“先生是不是也认为,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一个家仆身上?” 花独酌摇头。 以他视角来看,这没有什么可笑的。 即使是如今大景天子,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投胎比较好的普通人罢了。哪怕是他没有修行之前,对于皇家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这是之前的教育带给他的东西,即使是来到这里后,他身怀长生系统,所谓皇家,千万年后也只是黄土一杯,他却仍然在世。 敬畏?跪拜? 该那些皇家敬畏跪拜他才是。 “幼时,少主读书,我跟在旁边,竟也学会了几个字,竟也看过了些书。” 阿二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我真的很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识字,为什么要读书。” “我恨自己为什么要去想,如果我姓南宫,是不是也可以有个好听的名字,而不是被随意的叫做阿二,如果我姓南宫,是不是也可以锦衣玉食享荣华富贵?” “大家生来都是光着身子,为什么盖在我身上的是一块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的破布,为什么盖在他身上的是金丝绸缎!” 花独酌压了压手:“你冷静些,慢慢说。” 阿二平复了一下情绪,呵呵笑了两声:“好。” ... 作为家仆,南宫山在群芳园睡觉的时候,他们二人自然是要在门口候上一夜的,哪怕睡着也只能站着,确保被招呼了可以第一时间醒来。 可那天南宫山喝了许多酒。 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家仆。 于是他吩咐群芳园的老鸨子,给他们二人也一人找上一个姑娘。 阿大阿二自然是极力反对的。 “少主,这可不妥..” “在这上泉城里,还有人对本公子心怀不轨不成?!” 南宫山呵斥了一句:“还是你们不放心我南宫家辅佐皇家治理的这大景?” 这帽子扣下来,阿二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更何况,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是太监。 他这反应让南宫山豪迈笑道:“让你们俩去就去!在这上泉,就是野鬼见了本公子也得喊一声南宫少爷!” 他怀中的女人自然是靠着他胸膛娇声附和:“南宫少爷说的可对极了,这等胸怀气魄才是真男人呢。” “我是不是真男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哎呀,少爷你讨厌死了。” 所以在那天晚上,阿二有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女人,名叫依云。 第34章 心理路程 “然后呢?” “然后啊..” ... 作为南宫山的家仆,他虽然需要时时刻刻都跟在南宫山身边,但就自家主子去青楼那个频率,他一个月少说也能跟依云见上个十次八次的。 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升温。 正值浓情蜜意之际,阿二提出了帮依云的想法,询问帮她赎身要多少银子。 依云却不想他提这茬,但阿二不依不饶,一定要追问。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对他而言的天文数字。 “一千两?!” 依云点了点头,默默垂泪。 阿二的月钱不低,而且平日里他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但即使是攒了这么多年,他也不过攒了几十两银子而已。 但是,虽然一千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他并不觉得十分难办。 首先这个数字一定是可以商量的,其二则是他主子是南宫山。 南宫少爷的豪爽大方是出了名的,他跟随南宫山这么多年,如果去求求他的话,这笔银子莫要说借,南宫山都有可能直接送给他。 这个自信他还是有的,所以他把这话跟依云说了。 但依云的话让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相信你是真的想娶我,但是你只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家仆,凭什么认为能跟他借到这么多钱?” 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依云接着跟他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 “简而言之,就是赵国余孽,谋求复国呗?” 阿二摇头:“依云最开始跟我说的时候,还没有谋求复国这一项,只说了她是赵人之后。我觉得没什么所谓,这片土地上生活着许多赵人之后。” “直到后来,她才跟我彻底的坦露心迹,告诉我有一批人始终在谋害少主。” 阿二脸上有些甜蜜的笑意:“她还告诉我说,让我小心些,等那些人抓到南宫山的时候提她的名字,那些人不会为难我。” “...”花独酌对这恋爱脑有点无语:“到了这一步,你没想过跟南宫山说?” 阿二呵的笑了一声:“花先生,我是个人。” “少主对我和我兄弟好不好我知道的,我也有良心,怎么可能没想过跟他说?” “但是呢?” “但是如果我跟少主说了,依云定然要死。” 阿二顷刻间泪流满面。 “我不想让她死。” 花独酌默然,夹在这种境地确实两难,他能理解。 “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少主这件事的时候,依云那头却逼我做出了决定。” ... “他这次出行,我们就要动手了,你必须得做出决定了。” 依云看着他,眼中带泪。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个家仆吗?帮我们杀了他,剩下的事也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掺和的了,然后咱俩远走高飞,再也不管这些事了,好不好?”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这些粉末带在身上,我们的人可以顺着这个粉末找到你。” 阿二忘记了自己的回答,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群芳园,不记得怎么回的南宫府。 但在他回过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怀里多了几瓶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瓶子。 .... “这一路上,我都在悄悄的撒着那些白色粉末。” 阿二笑了笑:“你知道吗,第一次把那些东西撒出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帮助赵国的人谋害太子师,未来的帝师。更是在断送大景千年国运。” 花独酌也笑了笑,只不过他的笑是安抚的笑。 “你不必如此想,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花独酌道:“千年国运,岂会因为你一言一行而断送?若是如此简单,又岂能号称千年?” 阿二点头。 “先生说的是。” “这一路上,我都在暗中观察着有没有人跟着我们,但那些人隐蔽的极好,我一直都没有发现,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用法。” “直到进了古井城,少主安排我去阳春白雪,有人趁我落单的时候找到了我,给我安排了任务。” 花独酌眯眼道:“把红月塞给我。” “对,还有点燃迷香。” 阿二略微歪了歪头,盯着花独酌的眼神空洞:“我确实没有想到,半路杀出来你这么个程咬金,还能把我给揪出来。” “赵国那些人藏在哪?” 其实这个问题他压根就没抱太大希望,因为他能看出来阿二说的基本是全部东西了。而这个过程中他除了依云和给他安排任务的那人谁也没接触到.. 果然,阿二摇头道:“我知道的东西已经全说了,什么都没剩下。” 其实审问到这里,已经可以宣布结束了。但花独酌却还是想和他聊一聊。 “你想戴罪立功吗?没有别人知道你暴露的消息,你可以当内奸。” “不想,我不想害依云。” 花独酌说道:“你在南宫山身边整整三十年,跟依云认识时间这么短,见过这么几次面,就让你做出了背叛南宫山的决定?” “很奇怪?” “难道很正常?” “很正常。” 阿二笑笑:“我本就胡思乱想了许多东西,嫉妒少主,最为严重之时甚至精神恍惚,连看着少主垂钓都会想要把他推到河里去。” “我感激他,但也因嫉妒而痛恨他。两条路摆在我面前,一条是继续当南宫府连个名字都没有的狗,另一条是和自己的爱人奔向新的生活..” 阿二看着他,轻声问道:“花先生,您觉得我该选哪一条?” 花独酌和他四目对视:“南宫府对你有恩,即使要奔向新生,你也不该用南宫山的命做代价。” “一个新生也许不足以支持你做出这种决定,但新生加上南宫山的死,彻底的让你心动了。” 阿二并不否认:“也许是。” “你现在还不能离开,接下来我会调查一下你说的事..” 花独酌微微一顿后继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中间确实没有别的情况,我会想办法帮你离开,和你那个依云一起。” 阿二的眼睛猛然闪亮了一下。 这该死的恋爱脑..没准被人骗的裤衩子都不剩了都不知道。 花独酌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第35章 群芳园 简单的向南宫父子陈述了一遍后,花独酌喝了口茶,总结道:“简而言之就是这样,阿二还活着。而且我没动用什么刑讯手段。” “他现在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被摧毁了,你们可以随时去问他。” 听了他的话之后,南宫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怒声问道:“你是不是用了修士的手段迷惑了他心神?!” “...”花独酌真想给他一拳:“我诬陷他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而且很多事都是你和他一起经历的,是真是假你不会自己分辨吗?” 这白痴当然不是真的那样想,他只是不愿意相信阿二会背叛他而已 “好了..” 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南宫佑结束了两人的争吵。 他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沉默了一会后开口问道:“花先生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南宫佑问出这话,其实就是想让他帮帮忙,而花独酌也有把这件事接过手的意思。一是因为南宫山虽和他萍水相逢,但对他挺不错的,二人也算是共患难过。二则是因为他想亲眼看看这个依云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他是修士,而且在这上泉城中算是生脸,做起什么事都比南宫一家子方便许多。 “我去群芳园,接触一下这个依云。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花独酌没在乎对方的小心思,主动的把事情接了过来,沉吟片刻后他嘱咐道:“南宫山遇刺,这段时间就多加防备些,不要掉以轻心,让人察觉出什么。” “理应如此。”南宫佑点了点头:“需不需要我给先生派些人手?” 花独酌摇头:“南宫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用..我自己想办法吧。” “但倒确实有一事..” “先生但说无妨。” 花独酌看向南宫山,黑脸道:“还钱!” 买完了那些马匹,他兜里那点存货已经一干二净了,他总不能空着口袋去群芳园.. “嗯?啊?哦,好!” 南宫佑怒道:“你这逆子,花家里的钱还不够,出去了还要花别人的!” “不是,爹,你听我解释..” ... 傍晚,群芳园一楼的角落里,花独酌一人占据着整张桌子,桌上只有两碟小菜一壶酒,眯着眼睛听着小曲,自斟自饮。 简单喝了几杯后,他脸色红润起来,随口唤住路过的小二。 “这位爷,有事您吩咐。” “无聊啊..” 花独酌抬起眉眼,带着三分醉意冲小二露出个男人都懂的笑容:“有没有好玩的?” 在此地讨生活的小二哪能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当即回笑道:“有有有,爷,您受累,跟我上二楼瞧瞧。” “带路。” 小二把他带进个房间中,让他在此处稍候,不多时后,他便折返回来,身后还带着几个姿色不俗的姑娘。 “爷,您看看..” 花独酌略微抬了抬眼皮,自顾自的倒了杯酒:“都转个圈来看看。” 几个姑娘按他的意思转了一圈后,他笑道:“你们这姑娘调教的不错嘛,都挺像样。” “你们几个,都叫什么名字啊?” 几个姑娘报了名字后,他并没有听到依云这两个字,心头有些微微失望。他又不是真的来找姑娘的.. 但他知道,如果此刻直接把依云的名字报出来,操之过急定然会打草惊蛇,所以他很是随意的伸手一指某个姑娘。 看到他动作后,小二低头道:“爷,就她了?” 听到花独酌轻轻嗯了一声后,小二将其他女人打发走,自己临走的时候把门也给带上了。 被他点到留下的姑娘名为小清,此刻看该做事了,也是很有职业操守,满脸笑意的上来就要替花独酌宽衣解带。 花独酌拦住她动作,轻声道:“不急,今天有点累,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听到后一句话后,小清有些僵硬的笑容才重新回到脸上,殷勤道:“那我给公子跳支舞吧?” 花独酌点了点头,依靠在床头,一口一口的喝着酒,眯着眼睛看她。 经历过训练的痕迹是掩盖不了的。这小清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姑娘,既不是什么练家子也不是修士。 一曲舞毕,他已经浅睡了过去。 小清也没有打扰他,只是轻轻的推门出了屋。 ... 一连数日,花独酌都在重复这个流程。 小二和老板娘都已经认识了他,只当他是个寻常游子。 晚间,他又来到群芳园中,小二看到他进门便迎了上去,弯腰笑问道:“爷,今儿个是想在一楼听听曲还是直接去二楼休息?” 花独酌想了一下:“直接上二楼吧,之前那几个姑娘有些腻了,今天还闲着的姑娘多不多?” 小二赔笑道:“爷,瞧您说的,您来了就是没空也得有空啊。” “呵..前面带路吧。” 再进了屋之后,小二带进来的姑娘果然换了一批。 不需要等花独酌吩咐,他已经催促起这几个姑娘:“动作都麻利点,都转个圈给爷瞧瞧。” 等几个姑娘转完了圈,小二凑到他旁边,低声道:“爷,您看..” 花独酌抬了抬眼皮:“报个名啊都。” “对对对,您瞧我这记性。”小二回身道:“都听见了吧,给爷报个名。” 花独酌在喝着酒,心中发笑,别的不说,这小二哄人的本事倒确实是一绝,他来这好多天了,真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直到听到依云这个名字后,他举杯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爷,您看喜欢哪个?” 花独酌伸手一指依云:“就她吧,其余人出去吧。” “好嘞,那爷您歇着,有什么事让依云喊一嗓子就成。” 不得不说,阿二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依云属于小家碧玉类型,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她给花独酌倒了杯酒后轻声问道:“公子是想现在就休息,还是先聊一会?” “漫漫长夜,不急着休息。” 依云笑了下:“公子说的是。” 第36章 拿人 花独酌看着依云倒酒的动作,貌似随意的问道:“依云姑娘是哪人啊?” “本就是这上泉城里的人。” 花独酌心中暗笑一声,她这倒也不算撒谎,只不过是赵人之后罢了.. “那怎么会流落到这种风尘之所来?” 这问题虽略显突兀,但依云也并不觉得奇怪,来之前她就已经听姐妹们说过,这几日有个挺奇怪的客人,虽不要人伺候,但喜欢听曲看舞,还喜欢抓着人聊东聊西。 总体来讲虽是奇怪了些,但还是不讨人厌的。 她早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是答道:“实在是家境贫寒,不得已而为之。” “圣上治国有方,农户所交税赋不过一成,只要辛勤一些,家有余粮总归是做得到的吧?” “母亲身体太弱,父亲又好赌。若是再不想办法逃出来,我怕..”依云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侧面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无可奈何。 花独酌听得心中一阵想笑。 好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她。 合着这套业务走到哪都通用呗?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经历过太多套路,而且确实有很多她这种情况的女孩,所以人们也更容易相信。 但要凭这套说辞打动花独酌..还太嫩了点。 他面上装着微微一叹,轻声道:“你倒也是命苦。” 依云捂嘴一笑:“如今也算熬出头了,能凭自己过活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要不我给公子跳支舞吧?” 看花独酌点头,她轻轻褪去身上薄纱,露出仔细保养过的雪白肌肤来。 自古难过美人关。 老祖宗的话一定是有些道理的,这依云久经风尘,拿捏个没经历过这方面的阿二确确实实是手拿把掐.. 依云左右摇曳的时候,花独酌自斟自饮,杯中酒满了又空空了又满,一壶酒很快被他喝的只剩最后一杯。 他端起酒杯,却没急着送进嘴,目光稍微迷离,仿若陶醉在了依云的舞蹈里。 下一刻,杯中酒凝结成冰,飞速奔依云脑袋而去,其力道势头相当迅猛,若是普通人,恐怕躲闪不过,当场便要被水滴砸穿头颅。 但尚在舞蹈中的依云却是一个侧身便将冰滴躲过,而后微笑道:“公子心急了?” 她说话间,有几柄匕首从她手中飞出。 果然是修士.. 他和红月短暂的交过手,大概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灵力波动,这一动起手来,熟悉的感觉再度传来,他接住飞刀,随手丢在地上,笑问道:“红月是你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更多的飞刀。 依云也不过一境实力,而在花独酌恐怖体质的压制下,一境之中他绝对可以说是同境无敌。 “倒听姐姐说起过,是有个一境的男修士在那天阻拦了计划,还杀了赵家不少人。” 依云眉眼带笑:“想必就是公子了?” 几滴水滴迎上了她掷来的飞刀,发出乒乓的声音,而后水滴被切碎,飞刀也掉落在地。 花独酌不置可否。 “你们就是赵家的人,还是他们请的外援?” 说话间,他已经飞身而上,和依云缠斗到一起。 “呵..公子问的倒是够直接的。” 依云也丝毫不虚他,抓起薄纱当做武器,本来柔软的薄纱被她灌注些许灵力后变得坚韧难缠,直接捆住了花独酌手臂,想要将其拖倒在地上。 “..” 花独酌略微感受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轻易撕碎这薄纱后没表现出来,反而是顺着这股力道直接被拽倒在地上,向着依云的方向滑去。 “公子可真是学艺不精啊..” 依云嘲讽了一句,又是一把轻巧锋锐的匕首出现在她手里,直奔花独酌咽喉而去。 蠢.. 花独酌只能给她这么一个评价。 凭他此刻这点微末道行,已经能感受出来这依云和红月的实力相差甚远,而依云知道自己和红月交手过。 如果他有这么好杀,为什么红月没能杀了他,反而让她依云得手了? 在那把匕首眼看要划过花独酌喉咙的时候,他啪的一拍脚下木板,几乎将厚实的木板拍的粉碎。 在这股力道下,他本来滑动着的身子猛然停了下来,如此并不算完,他手臂上劲力吞吐,本来捆住他胳膊的薄纱被震了个粉碎。 “...” 依云眼中的惊愕还未曾消退之际,他的手已经掐上了依云的喉咙,只需略微用力便可将其脖子捏的粉碎。 “别动。” 花独酌耐心道:“我的力量你看到了,你敢动一下,我保证你脑袋和身子分家。” 依云眼中的诧异缓缓褪去,重新换上一副笑容,虽然被掐住命脉,但却没有看出多少惊慌之色,反而是咯咯的笑了起来。 坦白说,他不太喜欢这个笑声,因为这笑声和红月的太像了,就像是经过系统的训练一样。 “红月姐说你人挺有趣儿,还懂得怜香惜玉,今天看来不过是装出来的。” 花独酌手上的力道稍微重了些,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 他用很是简单粗暴的话回答了依云的话:“我睡过她,没睡过你。你要找怜香惜玉的,该去找阿二才是。” 依云轻蔑道:“果然是那个废物暴露的..” 不知道如果阿二听了她这话该是作何想法,在那傻小子心里头,依云是个身世干净不得不流落风尘的可怜姑娘,正等着他的一千两银子赎身。 他最想做的事无非也就是和依云远走高飞,不再掺和此间纷扰。 所以听到这话后,花独酌反手就啪的抽了她一个巴掌,虽没有刻意用力,但也没有半点留手。 看着依云的嘴角渗出血迹来,他漠然道:“阿二为了你愿意筹集一千两银子给你赎身,后来又不惜以身犯险,背叛呆了三十年的南宫家,这样的人,南宫家是该杀他,但你叫他废物,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些?” “公子,先生,花独酌,花先生..” 依云脸上的笑意更加嘲讽:“你知道一年说要给我赎身的有多少个吗?我告诉你,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他多些什么东西,让我对他另眼相待?若不是他身份特殊,连敷衍我都懒得敷衍..” 花独酌点了点头:“噢..你是这个思路。” 第37章 百花三洞 “为了达成目的,有用的人,你就用心机手段千般维护,没用的人,就弃之如敝履。” 花独酌眼睛看着她:“我没理解错,对吧?” 依云毫不退缩:“世人不都如此行事么?” “那好。” 花独酌点了点头,心中杀意让他手中力道又重了些。 收敛了一下心中的暴虐情绪,他轻声开口:“我不会从道德层面批判你,但既然你是这么做的,那想必你也做好了被别人这样对待的准备。” “我没你们女人那么温柔,还会用什么美人计,我的最终目的和你一样,都只是为了做到某些事而已,所以我用什么手段,你也不要管,遭了什么罪,也不要怨我。” “没问题吧?” 他这番威胁话语说出来,配上他此刻眼神,换了寻常人来恐怕已经要害怕了。可谁知依云听了之后竟又是娇笑了两声。 “花先生,你是真的以为这世上人都是软骨头,还用这种吓小孩子的话来吓我。” “你若是能知道我从哪里来,知道我那来处有多少种折磨人的法子,恐怕自己听了自己这话后都会觉得可笑。” “来嘛,你尽管来,我倒要瞧瞧你花独酌能玩出什么新鲜东西来。” 花独酌默默点头。 “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 然后他一巴掌拍在依云后脑,将其直接拍晕,抗在肩上后,借着夜色跳窗而去。 ... 人,自然是带回南宫府。 事情已经做完了,他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剩下的就是看这个依云能吐到哪一步了。 至少她的来历是必须得交代出来的,然后再一点一点的顺藤摸瓜就是。 花独酌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水,思考着这些问题,忽然之间很是想念自己在平安村的那把摇摇椅。 “老花回来了..我草,你他妈把谁给绑来了?” 南宫山看着地上那个麻袋,感觉脑子发蒙。 “那个依云。” 南宫山听了这个名字。伸手就要解开麻袋,边动手边说:“我倒要看看长啥样,给阿二迷的神魂颠倒的。” 等他一看之后,眉头皱了起来:“...这不也就那样么?” “还不是你这主子当的不够格。” 花独酌揶揄道:“要是你自己去青楼左拥右抱时候,让他也多见识见识几个女人,他还能因为一个女人想做了你。” 南宫山骂骂咧咧:“他妈的,等会我就去揍那小子一顿。” “先别揍,他在哪呢,你把他先给我带过来,再给我准备个带隔间的房子..” .... 等依云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的捆在了一个椅子上。 身为修士,哪怕只有一境,这种程度的绳索当然是困不住她的,但是花独酌就在她对面坐着,她也没有挣扎什么的必要。 挣脱绳子的功夫,够花独酌锤死她十次了。 “亏得姐姐还说你怜香惜玉,这个词用你身上真是侮辱。” 花独酌喝着茶,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句话,我睡过她,没睡过你。” 他懒得再跟这女人扯什么没用的东西,直接了当道:“我想在你这知道的东西不多,希望你能配合一点。” 依云咯咯的笑:“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来历,以及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拉拢阿二的。” “我若不说,会怎么样?” 花独酌的身体微微后倾,将自身的重量全部交给了身后的椅子背。 然后他的双手手指交叉起来,虚握成拳,横立在自己的胸口。 “你和红月似乎关系很好?” 依云也不说是不是,只是笑问:“想用我来吊红月姐?别做梦了..” 花独酌摇头。 “我的意思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一定留你一命,但我也只保证留你这一命。” “但我也不会放了你,我会废掉你修为,留着你慢慢折磨,直到你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时候我才会放你离开。” 他对自己两世唯一一个女人始终有些特殊的感情在,哪怕这女人是个妓女。 “坦白说,如果你的骨头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硬,我可能真的拿你没什么办法,但我很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给了你这种自信。” “呵..” 依云歪着脑袋看了他半天:“你话里话外还真是步步设套。” “..” 她以为花独酌是想用她过往的经历来套出她来历,可她确实是误会花独酌了。 他又不是个专业审讯犯人的,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心思细腻。 但他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依云。 “你这两个问题吧,其实都不是什么秘密..阿二么,只是那阵子刚好需要用他,恰好又是我招待了他,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上套了。” 依云咯咯的笑着:“你以为他真的那么容易背叛?我第一次告诉他,我是赵人之后的时候,看他那个表情我就知道,我不可能能策反他,所以他后来每次找我我都给他喝了种药。” “不算什么很高深的药物,甚至连丹药都算不上,就是略带了些灵力的药材组成的汤药,所以最后他才乖乖听话的。” “那个白痴,还说要跟南宫山借一千两银子给我赎身..” 花独酌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嘲笑。 “好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下一个问题,来历。” 依云长出了口气。 “你也是修士,知不知道百花洞?” 花独酌眯了眯眼,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他本就接触修行界不多,这一路走来虽然遇到过两个修士,但都没有什么深接触。 “如果你也是从小在百花洞内长大的,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怕你说的惩罚了。” 依云脸上还挂着那种笑容,只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多了几分悲哀的味道。 ... 百花洞其实是个很小很小的势力,门内弟子不过百余人,而且都是女性,洞主也不过三境实力。 但很恐怖的是,这女人好像有点心理变态。 她在百花洞内设立了三个独立的洞穴,分别是虫洞,蛇洞,暗洞。 第38章 废人 “蛇洞,虫洞,洞内暗无天日,布满了各种毒物,由洞主亲自出手封住你体内灵力修为。让你只能以肉体抗衡那些带有灵力的毒物。” “你会在一个角落里,听着不同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你会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撕咬,感受着自己被一点点吃掉。” “毕竟是修士的身体,当然不会轻易死掉。所以你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腐烂化脓,用不了一两天的功夫,你会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泡在脓水里。” “那些抗水的毒物会顺着这些粘稠的液体爬上你的皮肤,钻进你的嘴巴,再从鼻孔冒出来,或者就在你的眼珠上爬来爬去,如果你一直睁着眼睛,它们也有可能对你的眼球下手..” 依云轻飘飘的说着,花独酌听的一阵恶寒,感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此惩罚,别的不说,太恶心了些.. 稍微缓了缓后,他皱眉问道:“还有一个暗洞,那里面是什么样子?” 从名字来看的话,好像比虫洞蛇洞好一些.. 依云笑了笑。 “如果让我洞内弟子自己来选,宁可在虫洞蛇洞待上一月,也不愿意在暗洞待上一周..” 花独酌追问道:“那里有什么?” “只是个空旷的洞罢了。” “...?” 看花独酌不懂,依云咯咯笑了两声。 “洞主会封闭你的体感,你的五官,其中包括所有能感知到外界存在的因素,但是唯独不会让你的意识昏迷过去,她要你始终保持清醒。” “你可以努力的张开嘴大喊大叫,也可以疯狂的用你的身体捶打周围的墙壁地面,但你即听不到自己喊叫所发出的声音,也无法感觉到伤害肉体带来的疼痛..” “在这个过程中,你始终清醒,但你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受到一片连黑都不是的虚无,你好像那无边虚无中的一抹空气,确实存在,但看不见摸不着,亦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花独酌设想了一下那个感觉,觉得自己心中有些发寒。 “虫洞蛇洞,都是对肉体的伤害,对于修士来讲,后面是可以恢复过来的,即使留下心理阴影,也可以随着时间被磨平..” “但暗洞,待了超过半个月的人都疯了,即使只是一个星期,出来之后也会痴痴傻傻一段时间,怀疑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还会用自残等方式来用疼痛刺激自己,感受自己身体的真实性..” 依云一双眼中带着不知是何等意味的情绪看着花独酌。 “所以你能明白,为什么我对你的威胁那么不屑了吗?” “...” 花独酌微微有些汗颜,他本就不是折磨人这方面的料子,要跟那心理变态的百花洞洞主比起来,他还真是差点意思.. 忽然他听到依云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上次你坏了红月姐姐的事,洞主罚她三洞任选其一,待上一周呢..” 花独酌的眼睛眯了眯,而后他定了定心神,强行收起了目光之中冷意。 “她选的什么洞?” “那我就不知道了。” 按她所说的,百花洞,赵家,这是两个不同的势力,只不过赵家不知道承诺给百花洞什么,让那个老妖婆洞主能愿意出手帮忙。 要知道修士干扰世俗界不是出手杀了那么简单的事,要有那么简单,那些个邪修何必苦哈哈的找各个宗门的修士来杀,随便找个城池一屠不就完了么? 其中涉及到的因果气运,其实都不是简单事情。 “为什么帮他们?我怎么知道?” 依云挑眉道:“我只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弟子罢了,连身体都是给洞内赚取银两的工具,你还能指望我知道洞主为什么做事?” “就是洞主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咯,别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 确实,他不得不承认依云说的可太他妈有道理了,让人无从反驳。 花独酌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忽然问道:“如果现在给你个机会,我废掉你修为,让你和阿二远走高飞,你愿不愿意?” “我不。” 依云毫不犹豫的摇头:“我压根不喜欢他,跟他说的都是逢场作戏让他愿意帮我们做事的手段罢了。” 花独酌微微的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给自己一些反应的时间,然后他继续追问道:“所以你当初说的一千两银子..” “自然是骗他的,我一个修士,想走了群芳园还能拦得住我?但若是洞主不同意,便是一千万两银子也没用。” “从头到尾,你对他半点感情也没有过?” 听到这话,依云恍惚间沉默了一下。 过了良久她才轻声开口。 “若说半点没有,也是不可能的,让他鼓起勇气当内鬼杀南宫山,确实是用了料。但我不是个瞎子,他对我是不是真心实意,我还瞧得出来。” “但是花独酌,花先生,我是个妓女,我在床上陪过的男人没准比他见过的都要多,我当然相信他眼下的真心实意。但真心实意值几个钱,还是能让洞主对我网开一面?” 依云有些凄惨的笑笑。 “洞主把我们这群孩子带上修行路,我们自然是感激她的,但后来..她也确实太过分了些。莫不是你以为我们很喜欢那个常年不见半点太阳的洞穴?还是说我们天生下贱,就喜欢在那楼里看着男人赔笑脸?” 花独酌摸着下巴,听着她袒露种种心事,直到她话说完后才点了点头,而后伸出右手,体内妖力鼓动而出,将隔壁房间的门打了个稀碎。 阿二在另一个房间,被牢牢捆在椅子上,嘴巴里也被塞了块破布。 二人对话他听了个清清楚楚,此刻他眼中百味杂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花独酌,你他妈的有毛病是不是!” 谁想到情绪最先激动竟然是依云。 他略微皱了皱眉:“我说过的,我用什么手段你都不要怨我,怎么现在连个刑都没给你上,你还急起来了..” 说着他,他慢慢起身,来到依云身前。 “你他妈要干什么!松开我!” “我不能留你一身修为在,风险太大了..” 花独酌略微摇头。 “但看在你管红月叫声姐姐的份上,我一定留你一命..” 话音落下,他浑身妖力凝聚,一拳轰向依云小腹。 第39章 拎刀要有杀人胆 他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依云小腹。 几乎是没有半分间隔的,依云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她再抬头看花独酌时,眼中已经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恨意,连声音都在颤抖着,也不知道是伤的还是气的 “花独酌!” “...” 花独酌擦拭了一下手掌上被她喷上的鲜血,略微歉然道:“抱歉,但我不可能容许你继续当个修士跟我作对。” “我说过,一定留你一命,但也只能保证留你一命。” 这一拳他妖力尽出,毁掉依云体内根基。后者这辈子也不可能再重新成为修士了,只能当个普通人。 他处理完依云,也不顾对方那恨不得想要生吃活剥了他的眼神,自顾自的走到阿二身前,随手扯下他口中破布。 “听到了,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阿二的身上还带着些伤,眼眶也还有些乌青。之前南宫山亲口去问他,他承认了之后,那位少爷压不住心头火气,将他好一顿打。但最终还是听了花独酌的,留了他一命。 他张了张嘴,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可看着就在不远处的依云,最终只扯出一抹苦笑。 花独酌懒得搭理他心中那么多情绪,解开他身上绳子后拖着他来到依云旁边。 依云嘴角还带着尚未干枯的血迹,她恨恨的盯着这个男人咬牙切齿:“花独酌,我发誓,你今天不杀了我,我往后一定想办法杀了你。” “...” 花独酌掏了下耳朵,这种誓言,他就当听了个屁。他可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什么好人,现在他做这些事,只是为了帮南宫山而已。至于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伤害到别人,他并不是十分在乎.. 他从怀中摸索一阵,摸出一小袋银子来,略微掂量了一下,随手丢给阿二。 “这些银子,几十两是有的。” 阿二拎着银子,不解其意。 “我本来想杀了你..”花独酌并未隐瞒:“但她的话救了你一命。” “...” 阿二回想起之前依云说的,让他背叛南宫山是因为给他下了药。 “即使是被人迷惑,但在这件事中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哪怕我理解,南宫家甚至这上泉城,也定然是容不下你了。” 花独酌轻声道:“这些银子足够你找个偏僻地方,备些房屋田地生活了。既然你心中嫉妒南宫山,那就靠着自己过活去吧。” “至于阿大,我会编个理由让他接受你离开这件事。你也放心就是。” 花独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就像南宫山说的,忠心,脑子不够用。这时候反而成好处了..” 不等阿二有什么反应,他又微微侧身,看向仍然一脸愤恨的依云。 “至于你,你的事我不想管。你是爱回百花洞继续受虐待也好,想找个青楼继续卖笑也好,还是说想跟阿二成家也好,这与我无关。” “同为修士,我只是废你修为,能留你一命,已经是看在了红月的面子上。” “至于你说的我不杀你,你一定找我报仇这种话...”花独酌挑眉轻笑:“我等着你。你若有能耐,尽管来便是。” 依云气的浑身都在哆嗦:“你这么干,不就是想逼我跟他成亲!” “...”花独酌略微一顿,也不辩驳:“呵..对,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一口一个看在红月姐的面子上,最后却这样干,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啪’的一声,一把冰刃出现在花独酌手中,而后他随手将其丢在地上。 “你很想死是吗?那你自己动手好了。就死在这屋里头也无所谓,挖个坑埋个人的事而已。用不了一顿饭功夫就完事了。” “或者你再勇敢些,我坐在这里,你想杀我就尽管来动手,你看我到底敢不敢亲手宰了你。” 依云呆了一下,而后仍然只是用那种愤恨的眼神看着他,却没再说话。 花独酌更加不屑:“既然不敢,就不要说什么直接杀了你这种话。” 他和依云的第一次见面交手,就觉得这姑娘脑子多多少少沾点笨,现下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观点。 拎刀你都生不出杀人胆,那你放那个没用的屁干什么。 花独酌转身离开,想要去吩咐几个人把他们两个赶出上泉。却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了一样。 紧接着又传来砰砰几声,然后阿二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花先生,谢谢,谢谢您..” “..” 花独酌没回头,随意挥了挥手,迈步出了门外。 .... 晚间,南宫府。 花独酌和南宫山一人抱着一小坛子酒,边喝边聊。 “我没想到最后你真留了他俩一命。” “杀了也没用,杀他们两个干嘛..”花独酌看了南宫山一眼:“而且你不也舍不得杀阿二吗?” 南宫山当然不服气:“谁说我舍不得,一个家仆罢了,你把他叫回来,我亲手打死他。” “你把他打成那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脖子往下半点事都没有,不就是打给我看,想让我觉得他已经被惩罚的足够了吗?” 花独酌脸上多了丝笑意,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有点心眼全用在自己身上了,但他也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因为出发点是好的,他的心是善良的,这就够了。 他亲眼见过燕国的许多惨状,所以他由衷的希望各国各地的百姓们都能生活的好一点,脸上的笑容多一点。这样他周游列国之时,心情也会跟着好一些。 和他很没形象的的躺在房顶喝酒的男人是未来的帝师,知识也好才学也好,甚至本事经验都是可以后天锻炼出来的。但秉性却是天生的。 南宫山的善良和好色一样,都是天生的。 而这种性格,在他成为太子师之后也一定会影响太子,帮助他成为一个明君。 这真的很好。 南宫山默默喝了口酒,没反驳什么,而是低声叹道:“他跟了我三十年啊..花独酌,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三十年啊?” “算了,不说这个,接下来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花独酌犹豫片刻,开口问道:“若是你们一家子愿意相信我的话..” “要不搬家吧..” 第40章 出逃 上泉南宫府定然是暴露在百花洞眼皮子底下,已经不知道让人给盯上多久了。 而花独酌所说的搬家,自然也不是把整座府邸全部搬走。而是让几个关键人物走了就是。 南宫佑,南宫山自然是必须的,还有南宫佑的几位夫人,还有余下的几个孩子.. “有没有那么严重啊?” 南宫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从小在幸福的大景生活,他南宫家更是除皇家外最为势大的家族,这让他是意识不到许多事情有多危险的。 花独酌默默喝了口酒,心中也在考虑着。 百花洞那洞主是个三境融合境的修士,若是真的就发了失心疯,不顾自己被气运反噬后该当如何,冲到上泉城来把这一家子给屠了,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敢跟依云保证,即使他死在百花洞洞主手里也不会让这份怒火牵扯到她,是因为他还认识个名叫应归海的妖兽,真到那时候,他不信那洞主为了杀个依云得罪应归海。 “..唉。” 看他皱着眉头,愁眉不展,南宫山笑嘻嘻道:“倒是头次见你这样。” “烦啊..” 花独酌横了他一眼:“我当初就不该管你,掺和到这破事里来了。” “嘿嘿,现在说这个还有啥用,快想办法吧。”南宫山催促道:“真搬家啊?” 花独酌捏着眉心,想了半天后才开口。 “即使不搬家,你也得躲起来。你发现没有,那些人的主要目标其实是你,都没怎么琢磨过你爹..” 南宫山想了一下,惊奇道:“诶,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 ...这特么是哪来的傻狍子.. 若是按花独酌想法的话,这一大家子直接迁到大景的帝都太安城去就好了。伴在皇室身边,借助天家气运来对抗些风险,总归是有帮助的。 但这样动作太大了,还是他担心的那个问题,他怕百花洞那疯婆子直接自己亲自下场.. “躲起来也行,问题是躲到哪去啊?” 南宫山心思了一阵,出了一个馊主意:“诶,要不咱俩就游山玩水去得了,走到哪算哪。” “你想啊,就连咱们两个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别人怎么会知道呢,对不对?”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这真是个好主意,兴奋的连连摇花独酌胳膊:“不是,你特么说句话啊,咱俩就走到哪玩到哪睡到哪,实在不行出大景都行。” 这个人真是没有半点正在被修士追杀的感觉啊.. 花独酌长叹口气:“哥,大哥,祖宗,你消停会,让我想想,行吗?” “行吧..你自己考虑考虑!我说的真的挺有道理的!” 去你妈的吧.. 这是花独酌心里对他想法唯一的评价。 ...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闯进门来,惹得南宫佑皱眉训斥道:“我说过你们多少次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保持冷静,不要慌张。” “每逢大事有静气,懂不懂?” 下人咽了口口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是..” “说吧,到底怎么了。” “少主连夜走了,就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写着老爷亲启..” “什么玩意?!” 南宫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这混账儿子又搞什么名堂,起身一把抓过信件,拆开阅读起来。 ‘老爹,我还年轻,我再出去玩两圈。’ ‘有花兄陪着我,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 ‘爱你呦。’ 右下角还画了个笑脸.. 南宫佑眼前一白,连连后退两步,差点直接晕倒过去。 “这..这逆子!!” “老爷晕倒了!快叫郎中!” ... 上泉城外,两人像做贼一样穿过半个上泉,到了城外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得不防,南宫山这张脸在上泉太过出名了些,若是被人认出恐怕要被抓回去.. 南宫山一把扯下头套,抱怨道:“这特么能行吗,我爹看了那封信等我回去不得打死我啊?” “你爹打死你,是夸张的说法。”花独酌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后才放下心:“但是百花洞和赵家的人要杀你,那是陈述句。孰轻孰重还分不出来吗?” 说的也是.. 南宫山点了点头,纳闷道:“那你要带我上哪啊?” 他倒是想随便找个地方给南宫山藏起来,但总躲着也不是个事啊,总是得想办法解决。 所以他想了一下后道:“如果到了太安,你能进宫吧?” “我小时候光屁股在皇宫跑着玩都没人敢拦我。” “那就行。” 花独酌安排道:“先去太安,你进宫面圣。” “我咋说啊?就说有人要杀我?” “你就问问坐在龙椅上那个,他还想不想安安稳稳的让江山传下去了,要是他还想自己儿子也能当皇帝,就动动他那个脑子想办法救救你。” 南宫山大惊失色,他再怎么缺心眼也不至于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嘲讽意思:“我草,这么说不好吧,那皇帝不得气死啊?” “你他妈也知道啊,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自己斟酌一下措辞吧。” “噢..” 花独酌伸了个懒腰:“走着吧。” ... 太安城皇宫中。 本来正在花园中散步的李清峰忽然之间顿下脚步。 “朕上次去后山是什么时候了?” 身后的小太监立即答道:“陛下,有二十天了。” “二十天..” 李清峰念叨了一句,按理来说,他是该一个月去一次的,但今日他总是觉得有些心绪不宁,想着要不要再去转转。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他吩咐道:“朕去沐浴更衣,你们几个去安排东西,朕要去后山一趟。” “是。” 待一切都准备完毕后,李清峰在后山山脚下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才拿起祭祀用的香炉等物,只身一人上了山路。 走过并不太长的山道之后,他来到一所破破烂烂的屋子门前,还不等下跪,屋里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来啦?别整那些虚的了,直接进来吧。” 李清峰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第41章 你磕头,磕头! “哎呦我草..” 南宫山躺在太安城酒楼里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可算到了,本少爷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苦啊。” 这一路来才是真真正正的跋山涉水,和他以前身边走到哪都带着阿大和阿二不同,这次他身边就只有一个比他还要懒上三分的花独酌。 能在野外管他两顿饱饭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折腾折腾,快一个月,可算是到了.. 花独酌也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次出行对他来说也跟之前不一样,之前是随心所欲,走走停停,这次是着急忙慌的赶路。 他是真怕什么时候屁股后面就杀出来个三境修士把他们两个全拍死。 可算到了这城里,他才算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你把鞋穿上行吗?” “我松快松快!”南宫山鼻子用力嗅了嗅:“有那么臭吗?” “...” 花独酌没办法,只能用妖力封住了自己鼻息:“抓紧洗个澡,换身衣服,马上就进宫。” “这都快晚上了!” “这他妈是你的命,不是我的命!”花独酌看他这副吊儿郎当样是真有点来气:“我要不是怕你把龙椅上那个给熏吐了,澡我都不让你洗!” “嘿嘿,行。” .... “陛下,南宫山求见。” 李清峰正在审批奏折的手一顿,想起了之前他去后山时那位仙人跟他说的话。 “几个人来的?” 太监轻声答道:“就他自己。” “去告诉他,让他把他那个朋友也带来。” “是。” 对于皇宫来讲,御书房其实是个很私密的地方,能在这里面见圣上的,基本都是极为得宠的臣子,但花独酌头次见皇帝就在这里。 “南宫山拜见陛下。” 南宫山一进皇宫,便收敛了几分顽皮,此刻见到李清峰,更是换了个人似的,面带正色,有模有样的行礼。 花独酌在他旁边,看了两眼李清峰后微微鞠了一躬表示尊敬,却没有像南宫山一样行跪拜大礼。 “小山,起来吧,也没有外人在,装什么呢..” 李清峰淡笑着说了一句,将目光看向了花独酌。 “这位便是你那朋友了?倒确实是有些风采在..” 花独酌也是笑着回应:“陛下客气了。” “嘿嘿..” 南宫山讪笑着起身,挠头道:“陛下,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俩人来的?” 他二人此次趁着月黑风高出城,连南宫佑都不知道,这一路上也是东躲西藏,景国军队能发现他们并且将消息禀报景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在李清峰直接告诉南宫山把他那朋友也带来的时候,花独酌就已经知道,景国皇室定然与当初那位预言景国千年国运的大能保持着联系,而他二人此次前来,也在那位的意料之中。 景帝如此点名道姓要见他,自然是得到了那位的授意。如此一来,花独酌心中自然对他更加好奇。 这位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自然是有人跟朕说过了,包括你们的来意..” 花独酌微微眯眼,暗道果然。 “你们二人随朕来吧..” 李清峰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向那一身白袍的眼神有些复杂。 “有人要见你。” ... 等花独酌独自穿过皇宫之中的后山山道,来到那破旧的屋子门前,天色已然全黑了下来。 黑压压的夜空低垂,点点繁星像是烛火。 他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就在他略有些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个苍老的笑声。 “来啦?来,进来吧..” ...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草席,一个蒲团垫子,前面摆放着一尊无比高大的木头雕塑。 还有个正在草席上躺着的老人。 老人骨瘦如柴,身上的肉都紧紧的贴着骨头,若是老远看了,恐怕会以为这是一副骨头架子。 他双目紧紧的闭合着,即使偶尔有睁眼的时候,也能看到他眼眶中的眼球没有半分黑色,而是一片纯净的白。 是个瞎子.. 听到花独酌推门进屋的声音,他那干裂到几乎要流血的嘴唇笑了笑。然后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了指雕像前的蒲团垫子。 他的嗓子里发出苍老到几乎要枯萎的声音:“去,去磕头,磕一千个。” “...?” 花独酌觉得眼下的情况太过诡异了些,所以他第一时间没有动作,而是看向了老人,轻声问道:“请问您是..” 他连说话都不敢用太大声,因为这老人看起来实在是太脆弱了,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倒,声音大些就会直接把他给震死。 “我?” 老人呵呵的笑了两声,忽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冲着花独酌走来,嘴里念念有词。 “我一个快死的人了,管我是谁做什么。” 他很快到了花独酌旁边,伸手就要去抓花独酌胳膊,后者自然不愿意轻易让这来路不明的人接触到自己,有心想要闪避。 可是就在他想要躲开这老人手掌的时候,却忽然惊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力量给束缚住了一样,不仅肉体的力量动用不得,就连妖力也无法运用。 这老人若是此刻想要杀他,只需要轻轻一扭他脖子就可以了。 好在对方看来是并没有什么伤害他的意思,只是用能把人硌疼的手掌抓住花独酌的手腕,拽着他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直到到了蒲团前才将他松开。 花独酌离那木头雕像越近,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便越发强烈,直到此刻站到雕像面前,这死物竟然给他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松开他胳膊后,老人呵呵笑道:“那小蛟对你倒是大方。” “...” 花独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他微微抬头看向木头雕像的最上方,却发现这雕像的脸部不知是被抹平了还是怎么着,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个粗糙的平面。 听到老人的话后,他心头猛然一震。 他还不至于昏到不明白老人嘴里的小蛟是谁。 这怪老头到底.. 还不等他多想什么,那老头已经一腿扫出,踢到他两腿腿窝。 以花独酌身体力量,竟然是被这一脚踢的直接控制不住身形,砰的一声跪倒在蒲团上。 老人哈哈大笑。 “你磕头,磕头,磕够一千个!” 第42章 木头 他妈的,这不是个疯子吧.. 毫无疑问的,这老人一定是个修士,而且一定比他强许多许多,不然不至于连丝毫灵力波动都不曾泄露就将他直接囚禁住。 但这老头的精神状态似乎是不太好,不然为什么一上来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解释到底为什么要见他,就让他先磕上一千个响头.. 他没有对着个没有脸的木头雕像磕头行礼的习惯,所以他虽然跪在了地上,但还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是仍然想要先说两句。 “前辈,您...” 他本想问问这老头到底是啥意思,但还不等他说完话,老人已经极不耐烦的一把抓住他脑袋,把他束好的长发都给抓散了,然后狠狠地抓着他的脑袋就往地上磕。 “不是..” 仍然是话音未落,他的脑袋就被重重的砸在了结实的地面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只不过一下,他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七荤八素的,虽然不至于流血,但也好一会没缓过神来。 老人在旁边呵呵的笑:“感觉到没有?就按照这个力度来磕。” 就他妈按这个力度来磕? 一千个头下去,我脑袋都碎了! 花独酌心中一直骂着这老头,但此刻形势比人强,这怪老头明显懒得跟他废话什么,死活要他磕够一千个响头再说。 这特么怎么想个办法.. 花独酌心中犹豫着,但就这短短的片刻功夫,老头已经不耐烦起来:“等什么呢?” “..前辈,能不能少磕点?” 他只能这么问了,一千个头下去他会死的。 老头听了他这话也懒得多跟他逼逼,又是随手抓住他头发就往地上按。 ‘砰’! 这一下他好像带了点私仇似的,用的力气格外巨大,花独酌受了这一下后,别说再说话了,都已经直直的晕死了过去。 “呃..” 老头呃了一声,好像没想到花独酌这么脆弱,但既然他已经晕过去了,那就任由自己咋折腾都无所谓了。 一时间,屋内的砰砰声音不绝于耳。 ... “陛下..” 回到御书房中,南宫山仍然有些不解:“你让老花自己上去干嘛去了啊?” 李清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看了他一眼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姓花,名独酌。之前听他意思好像是别人都叫他花先生。” “花独酌..” 李清峰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又是深深的看了南宫山一眼,继续问道:“你们两个关系很好?” “那是!”南宫山一挺胸膛:“老花那人可够意思,当然我对他也不差。” “呵..你这性子,将来可如何当太子师。” “嘿嘿,太子年纪还小嘛,不急。” “可你可岁数不小了。” 李清峰挥了挥手,旁边的太监很是时候的上来,给二人眼前的茶杯倒满热茶。 他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笑问道:“打算何时娶亲?” “陛下,我还没想好呢..” 李清峰道:“这事还需要想些什么,你看上哪家姑娘便跟朕说,只要是好姑娘,朕就下旨赐婚。” “呃..” 即使南宫山再怎么缺心眼,他也不可能直接跟眼前这位说他看上的多半是青楼里的姑娘,所以只是呃了一声后就没再做声。 李清峰也知道他种种劣迹,也是无奈摇头道:“你啊..朕与你说点心里话,即使你不惦记着娶亲,也该趁早留个后才是..” 南宫家历代长子涉及大景国运,这可不是他南宫山自己的事。 “嘿嘿,行,我上点心。”他脑子里已经在想该让哪个姑娘帮他传宗接代一下了。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后,南宫山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陛下,要见老花那人..” 李清峰倒也并未隐瞒:“便是之前算出我大景千年国运那位仙人。” 啊? 南宫山身躯一震,想着这下可好了,那大佬要是愿意收花独酌为徒啊什么的,自己也算是有根天大的大腿抱了,浑不知他的大腿脑袋都快让人给磕碎了..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有点不解:“那仙人特意找老花干什么啊?” “...” 李清峰短暂的沉默了一下,而后又呵的笑道:“仙人之事,岂是朕能随意揣摩过问的..” 南宫山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 ... 月夜星繁。 持续了几乎半个晚上的砰砰声音终于停下。 破屋内,花独酌的身体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他额头已经凹进去了好大一块,刚刚磕头的地面早就成了一片碎石乱瓦,流出的鲜血早已染红了地面。 在这过程中,他数次因为剧痛醒来,想要抵抗,所以他的身上也多了些凌乱的伤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样。 他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慢慢的在地面上流淌着,直到触及了那尊木头雕像。 然后那尊木头做成的雕像好像有了什么动静一样,微微的翁明着。 老头躺在破破烂烂的草席上,也不去管那木头雕像有什么动静,只是紧紧闭着双目,从干涩的喉咙中唱出难听的小曲。 “这万般皆是命..” “真半点不由人..” 木头雕像贪婪的汲取着地面上的鲜血,然后那张粗糙的平面上,慢慢的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脸。 他并不英俊,或者说一块烂木头,无论如何神武也瞧不出来,但他的眼睛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让人牢牢记住,甚至心生恐惧。 那是一种犹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死水那般的深邃与平静。 然后那张木头脸开始说话:“终于等到了..” 老头没有理他,他也没准备让老头理他,而是自顾自的接着道:“你的日子快到了,还有没有什么心愿?” 老头哼着小曲,干枯的嘴唇又咧开笑了笑:“我即使有,你还能帮我不成?” “我不能,但是他可以。” 老头发出干枯的笑声:“连你都被囚禁在这烂木头里这么多年,你指着一个后辈做成你都没做成的事?你哪来的自信。” “还帮我做事,你就祈祷他别一出门就被人盯上,抽干浑身精血,这才是你的正事!” 第43章 侍十郎 “这担子总是要有人来背的。” 老头笑道:“所以你就看上了他?一个人类,没有灵根不说,竟还修炼了妖兽功法,有趣是有趣,但有什么用呢?” “人类的身体怎么可能支撑他活下去?没准死的比我还早。” 木头脸漠然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趁着我难得想发发善心,你若有事就抓紧说。莫要等我懒得听了你再后悔。” “哈哈哈哈..” 老头狂笑了一阵,笑的好像毫无水分的身体都挤出些眼泪。 “真没想到,你竟还能说出这么有良心的话来。” “你守在此处三百年,算你一功而已。” 又是一阵狂笑。 “罢罢罢..若是你真有心念这情儿,我倒还真有件事。” “说。” 老头翻了个身,抬起头来看着木头脸:“当初我创那三海同天法,至今也没个传人,跟我进棺材,挺可惜的。” “你忘了自己眼睛怎么瞎的了?谁会学你那既损阳寿又丢阴德的破玩意?” “这天下这么大,没准就有呢。”老头笑道:“更何况再无论如何,那也是个天品灵法。” 木头脸沉默一阵,而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会让这东西失传。” 两人虽然互为死敌,但对于对方人是什么样心中都是有数的,所以有他这一句保证,老头也是没有半点拖拉的点了点头。 无需赌咒发誓什么的。他们心中的傲气让他们做不出违背诺言的事。 “我也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老头的两个眼皮跳了跳,好像转动了一下他那双纯白的眼球。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说吧,什么事。” 躺在地上的花独酌生死不知,这一人一魂就这么若无其事的讨论着这种对他来说天高地远的问题。若是他能听到两人对话,恐怕是要痛痛快快的骂上两句娘。 你们能不能先看看我? 木头脸上的那双眼睛盯着花独酌看了片刻,而后轻声道:“他是我的传人,按理来说不该受你的东西,但我这一脉你也知道,除非我彻底陨落,不然他永远算不尽天下因果。” “然后呢?” “但我还不能死,景国气运与整个青洲大陆息息相关,哪怕只剩此等残魂,此处仍需我来镇守。” 木头脸漠然道:“我会将自身半数修为以及我曾掌握的诸多灵法传授给他,还有我所掌握的推演之法,也一并传授。” 老头知道他还没说完,所以只是笑呵呵的听着。 “但就这些东西,我若要一股脑全灌给他,他会被直接撑死。所以我要你一只眼球,我会把这些东西封印在你的眼球里。他自己慢慢将其炼化即可。” 老头嗤笑道:“你怕你的东西撑死他,就不怕我的眼球直接把他身上那点妖力给湮灭掉?” “不会。他虽修为微弱,但既然走的是妖兽法门,算是和你殊途同归,即使你血脉之力再如何强大霸道,对他而言也是助力。而且有些妖兽才能施展的灵法,他也可以借助你眼球的力量。” 老头心思了一下,忽然有些惊叹似的开口问道:“侍十郎,你不要跟我说你在被封印之前一定要拉我下水,就是因为已经算到了今天这一步了?” “那样的话,你他妈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仙人了。” “..我若有那等本事,怎么可能还会被封印在这里?” “说的也是..” 老头也不再犹豫,伸出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指挖向自己的眼球。 被他挖出来的那枚纯白眼球在他妖力的作用下腾飞到半空,来到侍十郎那张木头脸面前。 侍十郎灵力波动不同于寻常修士那般大气宏伟,反而荡漾着一缕缕波纹,看上去让人觉得优雅至极。 老头看着他动作,口中啧啧叹道:“你这补天神术似是又精进了些?这等威能若是全力爆发开来,恐怕比你巅峰期还要强上几分。” “倒也不怪你当初不惜弑师也要把这东西拿到手。” “闭嘴..” 这个流程并没有花很长时间。 眼球重新回到老头手上的时候,他嘿嘿一乐,只一个闪身便来到还在昏迷中的花独酌面前。 然后他那根干枯的手指极为随意的戳进了本来就半死不活的花独酌的眼眶里,更是用力的搅动了两下,确保自己把他原本的眼睛全部揉碎了才停手。 看他的动作,就好像小孩子用手指在米缸里戳着玩一样.. 即使是在昏迷中,花独酌也痛的闷哼了一声。 然后老头手指一弹,那枚纯白色的眼球便落入花独酌眼眶中,看起来煞是不伦不类。 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伸了个懒腰。 终于结束了... 侍十郎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动作,忽然开口问道:“这次出去,你有什么准备没有?” “不知道,先去看看我那些个猴子猴孙都怎么样了吧。” 老头微微侧身:“怎么,还有事?” 侍十郎微微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看到了你破九境的机缘。” “虽说你白目金刚一族血脉之力只能到八境,但世事无绝对,若你有兴趣,不妨去渊海走一遭。” “渊海?那他妈不是鬼龙的地头吗?”老头面色奇怪道:“我现在这个状态,去给那群恶心玩意加餐吗?” 侍十郎哼了一声:“我只知道那里似乎有你突破九境的机缘,你混这么久了,自然也该明白机缘同样伴随着风险。” 渊海,鬼龙.. 老头心思了半天之后,瞅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怕我出去后惹麻烦,想借那帮玩意的手除掉我?” 侍十郎冷脸道:“我要做的事你心知肚明,若你能突破九境寿元再增,也算是一大助力。” “更何况我还无需那么下作,以你现在状态再加上丢了枚眼球,来个寻常七境你都不是对手。” “说的也是。” 老头又是哈哈的狂笑了几声,禁锢他三百年之久的破门被他一拳轰碎,而后他迈步出了门外。 深吸了口自由的空气之后,他仰天长啸。似乎连天空中的乌云都被震散开来。 “青洲,老子回来了!” 第44章 师父 “啊...” 花独酌身上的伤势被侍十郎治好之后,没过多大一会就呻吟着爬了起来。 再一睁眼看,那怪老头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屋子里除了那尊木头雕像就只有他自己。 他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但地上已经干枯的血迹证明了刚刚他的经历是真实的。 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已经恢复原样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是真害怕那疯子直接把他脑袋给磕碎。 “花独酌。”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吓的他一个激灵。 可他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出声的人在哪,直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往上看。” 他依言抬头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困在雕像中的人脸,一眼就看到了那双深邃至极的眼睛。 有一个说法是,并不算粗的铁链就可以困住一个拥有巨力的成年大象,这并不是因为大象挣脱不开那根铁链,而是因为它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这根铁链拴住了,从小就开始尝试挣脱,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掉。 长大了以后,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再加上铁链已经镶嵌入了皮肉,也就不会再尝试挣脱了。巨大的大象,就被一根小小的铁链困住了。 花独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象,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成长成一头大象,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个瞬间,有一根无比粗壮的铁链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 “你是谁?” “我叫侍十郎。”侍十郎漠声道:“但你该管我叫一声师父。” “...?” 这话让他本就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更加发懵,但看着那双眼睛,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询问。 也许是知道他还不懂,所以侍十郎罕见的很有耐心。 “我将自身诸多灵法,推演之法,以及半数修为,尽数封印进了你左眼,你现在可以试探着用妖力感受一下。” “你可以学习其中灵法招式,以及推演之法,但切莫强行吞噬修为,若封印被毁,你会被我修为活活撑死。” “..”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花独酌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眼球。 硬邦邦的,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眼球的触感.. 再按他的话用妖力感受了一下左眼.. 数不清的浩瀚磅礴知识喷涌而来,他的感觉就好像一叶扁舟飘海洋。 “...” 他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虽然他还只是个菜鸟修士,但他很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 若是拿出去,绝对足以让他开宗立派了。 “头,有人按着你磕过了,就不必再行礼了。”侍十郎看到他反应,知道他已经查看完毕了:“所以,现在你愿意叫声师父了?” “..”无论花独酌性子有多么孤寡,此刻也心甘情愿的叫了一声:“师父..” 但现在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是太过荒唐了些。 什么情况到底是? “前..师父,我..” 侍十郎把他的话打断道:“你所修行之路乃是妖兽功法,这无所谓,反正有我的修为在眼球内,你不至于真的像寻常妖兽一样,在一境待上个百八十年。只要你勤加炼化,修为进展不会弱于天品灵根。” “..” “我选中你,自然有我的道理,而这些东西自然也不是白给你,等你修行有成,我要你帮我做事。” 花独酌看着他这副样子,猜测道:“帮你脱困?” 侍十郎也没承认也没有反对,而是说道:“你就当是吧。” “...” 花独酌心中感觉有些微微发苦。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卷进了一场怎么样的风波,但就侍十郎留给他的这些东西来看.. 如果说应归海是他此前认识的天一般高的高手,那侍十郎就是比天高出不知多少的神仙了。 而这比天要高的神仙,现在挑中了他,把这些东西给了他。 这些东西对他的修行当然有益,但是这神仙到时候要他做的事,恐怕也是让凡人上青天这种难度的.. “我要你勤加修行,锻炼灵法,最为重要的是..” 侍十郎的声音微沉:“卜算推演,算凶改吉。” “关于推演之道,我毕生所学都在你那枚眼球里。那也是你未来最大的助力。” “..” 花独酌又摸了摸那枚坚硬的眼球,总感觉有些不适。 “至于你新换上的那枚眼球也并不普通,那是来自白目金刚一族的眼球,他上一个主人就是之前你看到的那个老头。” 白目金刚.. 那疯疯癫癫的老头是个妖兽? 花独酌在心中消化了一下现在听到的东西,然后轻声道:“我..” 他真的有很多很多问题,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冲的他脑子太晕了一些,他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再加上他刚刚被按着磕头,脑袋本来就还有些不清醒..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苦笑了一声。 这都什么事啊.. 都怪那个该死的南宫山..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侍十郎说道:“待你推演之法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明白,所谓命运,不过是冥冥之中必有定数。若要有违天意,非得付出天大的代价才行。” 这倒是跟应归海所说的气运之类的东西有点像了.. “哪怕你此次不来,日后也会因机缘巧合来到这里,受我传承,倒不如早一些。” 花独酌默默点头,然后他开口问道:“就是师父你算出南宫家和景国国运息息相关?” “你当真蠢笨!” 侍十郎眉头一皱,呵斥了一句:“不要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等你日后掌握了推演之法自己去算!” ...你有病吧?我不是还不会就问了一句么?你这样也能当人师父? 花独酌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可也只能说了句是。 他殊不知,窥天机掌因果这一脉系代代单传,只有师父死了徒弟才能彻底出师,侍十郎本就是存心利用他,他自己更是弑师出道,怎么可能事事都倾囊相授。 “你和南宫山的来意我知道,那百花洞洞主不过三境实力而已,若你掌握了这些东西还没有对付她的办法,就趁早死在她手里,我再另寻一传人。” 侍十郎说完之后,那张木头脸就消失不见,显然是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 “...” 花独酌凝噎无语,只能对着木头雕像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 第45章 同境无敌 按花独酌的想法来讲,他和南宫山就在这皇宫里住下是最好的,他可以趁着在这的时候炼化侍十郎留给他的修为,就算那百花洞洞主真吃了失心疯杀到这里来,后山还有个神仙在。 就算侍十郎真的如自己所说,他死在百花洞那女人手里也不会管的话,至少还可以借着这个名字吓唬吓唬她,真吓不住,顶不住了,死了也就认了。 就目前来看,这是最理想的解决办法。 但南宫山把他这个想法否决了,他的说法是两个大男人住在皇宫里不太好,但可以在太安城落脚。 退而求其次,虽然距离稍远了些,但总归还是在侍十郎手底下,所以花独酌也就同意了这个办法。 但他尤其告诫了南宫山一点。 “不许去青楼。” 南宫山感觉天都要塌了,他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在颤抖着质问:“为什么?” “你这张脸认识的人估计不少,若是让别人传出去你在这里,我怕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给杀了我都不知道。” “这是太安城!这是天子脚下!” 花独酌反问道:“那你觉得赵家的人现在在干什么?如果他们还顾忌你那个所谓天子,咱俩还至于窝在这?” “...” 南宫山无言以对。 两个大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总归感觉是有些奇怪的,所以花独酌花了些心思,找了个婢女,照顾一下这大少爷的生活起居。 为什么要花心思?因为不能找太好看的,他怕南宫山小头控制大头。 人家是良家姑娘,不是青楼里卖笑的舞女。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南宫山恢复了和家里的联系,有了书信往来。 这也是花独酌的意思,总得让他那个爹知道自己儿子还好好活着呢。 但他们二人的具体位置并未透露,倒不是不相信他爹,而是这事知道的人肯定是越少越好。 就在这太安城中,花独酌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日夜炼化妖力,锻炼灵法之中,他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渺小。 侍十郎留给他的东西太多又太强,他每每探索,都有种一粒蜉蝣见青天的窒息感。杂七杂八的灵法按下不谈,光是那推演之法已经足够他耗尽心神去琢磨研究。 那只纯白的眼球在他眼眶里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看起来很是吓人,好在他头发够长,只要分过几缕来便可以遮挡住。 如此过了数月之后,花独酌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实力达到了一个瓶颈期,更强的灵法他无法强行发动,推演之法再难寸进。 因为他只是个一境而已,若要想再有什么大突破,非得进入二境才行。 这句话如果换个说法来说的话,就是哪怕此刻花独酌失去了他过去最大的依仗,也就是他强悍的体质,他在一境之中也是进无可进了。 侍十郎给他的东西,让他能够同境无敌。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那天,花独酌终于推开了紧闭数月的房门,深吸了口空中的冷气。 院子里正在扫地的婢女叫做芳芳,看到他出屋后吓的轻啊了一声,然后才回过神来,怯生生的叫了声先生。 不怪她惊讶,自从几个月前花独酌进了屋后就没再出来过,她想着进去送饭也被南宫山阻止。若不是南宫山时不时就到屋里头骚扰他两句,芳芳怕是都要以为他都已经死在那屋子里头了。 花独酌心情极为不错,他脸上挂着淡笑,冲着芳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开口问道:“南宫呢?” “南宫公子刚刚出去了,还没回来。” “..” 这死玩意,早就告诉过他没事别出屋,还待着没事就出去晃,真该给他锁屋里头让他对着墙角念念经。 花独酌心中埋怨了一阵,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十个手指,默默掐弄了一阵后,心中稍安。 看芳芳站在原地看着他,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他淡笑道:“不必如此拘谨,去做饭吧,顺便准备点药酒。” 芳芳嗯了一声,而后疑惑道:“药酒?” “嗯。”花独酌没有解释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忙,自己就又转身回了屋。 没过多大一会,他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被丢进了院子。 然后又一阵跌跌撞撞的动静过后,南宫微弱的声音终于响起:“老花,老花,你快可怜可怜你苦命的兄弟吧..老花诶...” “别叫魂了。” 花独酌推开门,满脸嫌弃:“没死么不是?我让芳芳准备了药,等会让她给你上药。” 南宫山坐在地上,凄惨无助:“我让人打成这样,你半点反应都没有?!” “早跟你说了没事别出门..” 花独酌摇了摇头,心中无语。 他早已算过,不知道南宫山跟这太安城是有点犯冲还是怎么着,三天两头就会有点血光之灾,更何况他早就跟对方说过待着没事别出去乱晃。 他看了一下南宫山身上伤势,确定了并无大碍后才放下心来,问道:“因为啥揍你啊?” 南宫山声音微弱,装的好像命悬一线的样子:“我去买包子,一群人过来就给我打了,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花独酌冷漠道:“你再撒谎我真不管你了,谁爱来杀你就杀你。” “我就是冲那卖包子的老板娘吹了声口哨,问她身上的包子卖不卖!就这么一句话就给我打成这样!” 花独酌言简意赅:“该,揍的好。” “你是个人吗?” 南宫山看真的激不起他的同情心,也不再坐在地上装模作样,愤愤道:“还是芳芳好,她看我被打成这样肯定心疼我。” “我告诉你,那芳芳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她以后要嫁人的,你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想办法给你留个后然后阉了你。”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龌龊?!” 二人拌嘴的时候,芳芳正好从厨房忙活完,出来后看到南宫山的样子啊呀了一声。 “南宫公子,你怎么让人打成这样?快来,我给你上点药。” 这一声可让南宫山心中得意,冲花独酌丢过去一个‘看吧’的眼神。 “...你可真无聊。” 第46章 夜访 月夜,薄雾,大雪倾盆。 软绵绵的雪花打在房屋上头不会发出半点声音,所以在屋顶发出一声咯吱的声响之后,花独酌就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无数金丝穿透房顶的瓦片,直奔花独酌而来。 好久不见.. 花独酌心中轻笑,只是微微闪身便将金丝躲过,已然没了当初第一次面对这招数时的狼狈模样。 “连句招呼都不打就动手?” 他随手一挥,一层薄薄的水雾顿时凝结成冰,奔着来人的身体而去。 花独酌身体里没有灵根,这决定了他没办法学习人类的修行法门,但没有灵根也代表他可以像妖兽一样,不受限制的使用五行灵法。 只不过因为作为他领路人的应归海是水系灵法最强,连带着他也玩水玩的最为得心应手,随手反击的灵法还是水系。 来人也极为随意的震碎周身冰点之后,这才娇笑道:“难不成我来杀人,还要先跟先生叙叙旧?” “叫你声花先生,你也忒瞧的起自己了些。” 屋顶被轰碎之后,来人顺势落进屋子,本就不大的房屋中顿时香气扑鼻,正是和他曾有过一夜露水姻缘的红月。 花独酌也不在乎她话中带刺,笑着反问:“你来杀人?你想杀谁啊?说来给我听听。没准我还能帮你忙。” 说话间,又一缕金丝袭来,只不过他这次瞅准了来路,连避也懒得避。 最终那缕金丝只是从他耳边穿过,带起一阵风声。 “呵..”花独酌微微回身,看了看身后被打穿的墙壁,调笑道:“舍不得动手,嘴上说的再凶有什么用?” 红月能找到这来他并不意外,南宫山早恢复了和家里的往来,只要有心观察跟踪,这地方并不难找,哪怕不是修士,换个上心一点的普通人也可以做到。 但以他如今实力,只要不是那个三境的疯婆子亲自来收他命,来个二境修士他自信还能过上两招,所以他也并不在乎。 红月没有理他这茬,而是挑眉道:“先生这实力,似乎是精进不少?” “混的日子久了,自然该有进步了,什么事不都是这样?” 花独酌随手拽过个椅子坐下,笑道:“就像第一次几分钟,第二次不就有一炷香时间了?” “..花独酌,你没完了是吧?” 即使她脸皮再厚,总是听花独酌没完没了的提这种事也忍不住微微脸红,似是为了掩饰害羞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她也随手抓过把椅子落座。 然后她手掌一翻,手中出现一袋银子,直接丢给花独酌。 “什么意思?”花独酌本还想再贫一句,问她是不是角色互换了,今天换她来嫖他了,但看她脸色真的有些懊恼,也就没再做声。 红月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轻声道:“拎拎看,看看还记不记得这个数。” “..?” 花独酌依言掂量了一下手里银子的分量,然后面色慢慢暗沉下来。 “他人死了?” 这句话的语气很不好,红月也没有在意这个,而是嗯了一声。 “别跟我摆那副臭脸..人死了也不是我杀的。” 听到这,花独酌才算松了口气。 刚才他接过的银钱袋子与当初他给阿二的分量分毫不差,而这银子出现在红月手里,只有可能是阿二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在我们百花洞洞口自杀了。” “...” 花独酌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去那,但紧接着就想到了他不可能是自己去的,定然是陪依云回去。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你他妈如果非要找死,当时放过你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一巴掌拍死你就是了。还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给你这些钱,是不够你活还是不够你娶个正经女人,非得在那一棵烂树枝上吊死? 缓了缓心神后,他才重新开口:“依云也死了?” 不出意外的,红月神情之中也有些落寞,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去见洞主之前跟我说,如果洞主能留她一命,便是能再重新修行她也不干了,就去跟那傻小子好好过日子,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算还清了他的。” “如果洞主不肯留她,她也没话说,这条命本就是洞主给的。” 红月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在椅子上,轻声道:“别看我们是风花雪月中人,却也都读过些圣贤书,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 “...” 花独酌听她说着话,闭上了眼睛,心中没来由的发堵。 他放两人离开的时候,依云对阿二可不是这般态度。看来是这俩人回百花洞的路上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阿二才能换来不死就嫁给你这么一句话。 傻逼舔狗,舔到最后把命给舔没了。 “我把她死讯告诉那傻小子的时候,他给了我这袋银子,让我转交给你,说他谢谢你。然后就撞墙死了。” 花独酌睁开眼睛,冷声骂道:“两个蠢货,死的好!” 红月抬眉,用那双细长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人都死了,就不要说这些气话了。” “我没说气话。” “行了。” 红月起身,推开屋门,冷冽的寒风吹动她衣摆,雪花也飘落在她身上。 “走,出门走走。” 两人并肩上了街,太安城中并无宵禁,只不过这死冷寒天的,没有哪个正常人像他们两个一样顶着风雪出门乱逛。 “你跟依云说的话,她跟我说了。” 红月轻轻抖落肩头雪花,脸上看不出是何等表情:“谢谢。” “应该的。” “不应该。” 红月看了他一眼:“而且我觉得,你也有想让那傻小子跟依云双宿双飞的念头在。” 花独酌坦然道:“有,但不多。我若这个想法很强烈,按着她头逼着她跟阿二成亲,一辈子就把她绑死在身边能怎的。” 红月淡淡一笑。 “花独酌,花先生,你倒不必把自己说的那样凶神恶煞,或许你能面不改色的杀了她,但你做不出按她头让她成亲这种事。” 也不等他出言反驳,红月已经自顾自的接着道:“但也还好,你也给了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 红月手中出现一张符纸,不知其中蕴含着什么样的灵法,但光看灵力波动来讲,肯定不是花独酌能对付的了的。 “你饶我那苦命的妹子一命,她最后没死在你手里..恰好我这次来的任务也不是杀人,更顺理成章的饶你一命。” 红月将符纸收起,伸手替他弹落衣服上的雪花后,又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 “但我回去后,你们两个在这里的消息我是一定要告诉洞主的。” “到时候,洞主要再用什么手段派什么人来,甚至会不会亲自过来把你们两个杀了,可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她收回温热的手掌,轻笑道:“那就..有缘再见?” 花独酌也笑:“好。” 第47章 求求菩萨保佑你 红月走之后,花独酌在原地驻足思考良久才回到小院。 他没有急匆匆的把南宫山喊起来就要回上泉,因为红月敢直接出面见他,一定是暗中有人把他们两个都盯上了。 他还只是个一境,不能御空飞行,凭走的定然逃不过赵家和百花洞的联手监控。 既然如此,回上泉是没有意义的,若真的修士和赵家的人一起进攻,没准还会祸及他人。不如就留在太安,有什么事就他们两个扛下来。 但是花独酌尚未见过真正癫狂的修行之人,他根本想不到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 没过几日,天色刚亮,就连芳芳都刚起床的时候,她就看到门外站着个太监,身后还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将士。 她一个婢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的盆都掉在了地上,只能大声呼喊先生,公子。 听到她喊叫声后,花独酌推门出屋,一看这个架势就觉得事情不对,安抚了芳芳两句后,吩咐她去喊南宫山。 太监带来的不是皇帝的圣旨,而是一封信,并且点名道姓要南宫山亲自来看。 睡懵了的南宫山从太监手上接过密信,拆开信件翻阅。 片刻后,他的眼睛猛然瞪大,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一张脸面如土色。脚下一软,差点就直接摔倒在地上,好在身旁的花独酌一下把他扶住。 “..怎么了?” 花独酌看到他这个反应便暗道不妙,一把将他手上信件夺过,看了几眼后便闭上了眼睛,叹息了一声,强忍心中那股杀人的欲望。 那个前来传信的太监声音很轻。 “陛下特意交代,让南宫公子务必休息好了再看..” “往后的日子,公子怕是没机会能睡几个好觉了..” 南宫山彻底崩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信件飘落在地上,短短片刻便被积雪打湿,继而被大风揉碎。好像上面记载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又好像昨日种种已成过去。 南宫府于数日前被灭门,今日消息刚刚抵达太安。 上上下下一百七十二人,无一活口。 就连那座有些寒酸的南宫府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上泉是有守城将士的,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造成这般声势,不可能是赵家的人出手,只可能是修士。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 百花洞.. 算算日子,正是红月来见他的那天.. 花独酌闭目长叹了一声,从地上把南宫山拉了起来,搂在自己胸前。 “老花,老花..” 南宫山鼻涕眼泪横流,哭的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爹娘都死了..我没有家了。” 花独酌心中一阵刺痛。 这个出生在蜜糖里,从小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在这一刻失去了他最大的依仗,更失去了他所有的亲人。 嚎啕的哭声就回荡在花独酌耳边,他轻轻拍着南宫山的后背,声音很轻,但无比坚定:“报仇。” “对..对,报仇!” “老花,老花,你要帮我报仇!” 话音未落,南宫山情绪再度崩溃,几乎要晕死过去。 看他这个状态,花独酌微微用力一拍他脖颈,直接把他拍晕了过去,而后直接将他拖回屋里休息。 他安置好南宫山后,看芳芳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压了压心头火气,尽可能让自己声音柔和一些:“芳芳,南宫拖欠你银子没有?” 芳芳连连摇头:“公子没欠过我银子,反而常常多给我,平日里买菜有些剩下的他也不要,全都赏给我了..” 除了有时候口头逗逗她之外,南宫山几乎是个完美的老板。 “那就好。” 花独酌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摸出几粒散碎银子塞给她。 “先生,你这是..” “你走吧,回家去吧,这里不安生了。” 这已经涉及到大景和赵家甚至修士的事了,她留在这,恐怕也是多填一条人命。 芳芳虽不如何机灵,但今天这架势,她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些道道来,本来就已经有了怯意,此刻花独酌主动开口,她也没有推脱。 她冲花独酌鞠了一躬,简单的回房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就要离开。 哪怕是花独酌把侍十郎给他的推演之法学到了头,这世上事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只顾着考虑怎么把百花洞的事给彻底摆平,却忘了随手掐一卦,算算芳芳今日运势。 那小丫头刚刚走到院子中央,还在犹豫要不要等等,等南宫醒了再跟这个不错的老板道个别的时候,一道火光从她脚底凭空燃起,她顿时凄厉的喊了一声。 听到这喊声的花独酌猛然抬头,就看到一个满脸邪笑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对面屋子的房顶。 那女人听着芳芳的惨叫声音闭上了眼睛,好像正在享受什么美妙的音乐一样。 只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的功夫,芳芳已经彻底的融为了灰烬,连个骨头的残渣都没有剩下。 花独酌即使想要出手营救,却也是有心无力。 他怒目圆睁,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芳芳被彻底烧成灰烬,飘散在半空。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猛然炸开。 她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想要多赚些钱来补贴家用而已。 她只是在这里洗洗衣服,做做饭。 她有什么错? 她为什么要死? 对面屋顶的女人一跃下来,落入院子正中央,满脸邪笑的看着花独酌。 “花独酌?” “...” 花独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慢慢抬脚出了屋外。如果有心观察的话,可以看到他的双脚并未沾地,而是腾飞在半空。 “你是谁?” 那女人又是邪邪一笑:“百花洞,于娇。” 花独酌看着她:“火..南宫一家,也是你杀的?” “我没有杀他们。” 于娇道:“我只是把他们笼罩在一起,然后一把火把他们全烧成灰了而已。” “哈哈哈哈哈..好。” 花独酌好像不受控制的仰天大笑了几声。 然后他慢慢点头。 “好,我知晓了。” 话音落下,他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漂浮在半空之中。 目睹芳芳身死那一刻,他终于迈过那临门一脚,进入二境。 你最好现在就跪下来求神拜佛,求求菩萨显灵出来救救你。 “如果菩萨不理你让你落在我手里,我要折磨你到死,抽你三魂七魄让你永世不得轮回,来还南宫府上下加上芳芳一共一百七十三人的命。” 第48章 于娇 “好大的口气啊..” 于娇的精神似乎是有些不正常。当然了,如果精神正常的修士,也不可能癫到直接灭了别人满门。 你不怕造孽,难道还不怕气运反噬吗? 这种行径与邪修无异,所以一定没几个人容得下她。 她体内灵力稍动,火焰随风燃起,想要捆绑花独酌身体,后者略微一闪,便将就要缠到他身上的火鞭躲过。 “速度倒够快的..” 于娇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似乎没想到刚刚进入二境的花独酌能给她些惊喜,让她好好玩一玩。 下一刻,数条火焰柱子从地面凭空燃起,从四面八方围绕住花独酌后,停留在半空蠢蠢欲动。 此等手段,虽然声势浩大,但就对敌而言,实在是太过托大了些。因为花独酌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火柱怎么办,他只需要打破其中一个就可以突围而出。 他也是这么做的。 雪花飘动,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护体灵法,他借着这个势头猛地冲一条火柱冲了过去。 灵力凝聚而成的火焰,极为强大的高温瞬间将他周围雪花融化,但好在这短短一个眨眼间的功夫,他已经成功冲出了包围圈。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些什么反制手段,他就看到于娇邪邪一笑。 下一刻,于娇的反应让他目眦欲裂。 余下尚未被打散的火柱不再奔着他来,反而是冲着南宫山所在的房屋而去。 “你找死!” 花独酌心中怒火快要将他淹没,他当即不顾妖力消耗,唤起一堵巨大的水墙挡在了火柱前方。 虽然这只是最简单的控水术的运用,但奈何他需要凝聚操控的水流太大,若不是他刚刚突破到二境,这一下就会把他给直接抽干。 他不可能允许这场战斗的主动权始终掌握在于娇手里,所以无论消耗如何巨大,他都要想办法进攻。 双手虚握间,一把巨大的长棍出现在他手里,散发着阵阵寒意。 花独酌面目狰狞,由坚冰凝结而成的长棍狠狠砸向于娇。可后者比他进入二境不知多了多少个年头,无论是灵力底蕴还是对敌经验,都不是刚刚进入二境几分钟,甚至境界还尚未稳固下来的花独酌可以比拟的。 面对他这气势汹汹的一击,于娇笑了一声,竟是不闪不避,双手冒起炙热的火焰,直接伸手去抓花独酌的长棍。 花独酌眼中一亮,他觉得这是个机会,可谁想到他狠狠一棍砸下,触及到于娇双手的瞬间,后者的身体竟然燃烧起来。 说是燃烧,不如说是消失。 火焰只不过一闪而过,然后她整个人就消失在了花独酌前方。 “..” 不等他心中惊骇,他身后已经响起于娇带着点邪气的声音。 “打错了哦~” 火焰的触感随之而来,快要将他身体吞没。 花独酌将自身速度飙升到极致,终于是脱离了那一团要人命的火焰。 “呼..” 接连的妖力和体力消耗让他有些气喘,可转看于娇,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话放那么狠,跑的那么快?” 这低级的嘲讽手段自然不可能让花独酌失去冷静和理智,当下他本就属于劣势,此刻能够扳回局势的方法,一个是可以仰仗水克火特性,另一个则是于娇只知道他速度极快,却不知道他力量也极强。 想办法近身,或者比拼灵法.. 花独酌眉眼低垂,片刻后又抬起,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看他手中湛蓝色的冰棍消散,对面的于娇又是一阵邪笑:“怎么,不打算再抵抗一下了?” “你这么舍得灵力护这小子,看来是跟他关系不错,放心,等你们两个都死了,我把你们两个骨灰掺到一块泡水喝。” 回答她的是忽然泛起的浓雾和细密的雨滴。 她的眼睛又瞪大了些。 “什么东西?” 雨幕中,花独酌的身体变幻莫测,他可以随意的在这狭小的雨滴中穿梭。 于娇的后颈忽然有些寒意。 所以她下意识的闪躲,也就是这个下意识,让她的脑袋躲过了被切掉的命运。 花独酌手中冰刃落空,只割断她几缕发丝。 几乎是在生死线走了一遭的于娇完全没有半分紧张害怕的感觉,而是再度哈哈的笑了起来:“对,就是这样!” 然后她回身一掌,势大力沉,直直的击在花独酌腹部。 噗嗤一声。 受此重击的花独酌猛地喷出口鲜血,精神也萎靡了几分。 “太嫩了,想着借这种方法速战速决,但你体内灵力能支撑这雨幕几个呼吸?” 一击得手,于娇不仅没有追击,反而是站在原地嘲讽起来。 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说,雨幕还不到短短三十秒的时间就已经开始有了衰弱的趋势,正在慢慢减少范围。 花独酌不理她这攻心之词,稍微缓了口气后便再度冲了上去。 既然不可能一击干掉,那就先从制造些小伤开始。 他转换了打法,不再一招一式都奔着她命去,反而像条耐心的毒蛇一般,静静的潜伏,一次次的试探。 如此几个回合交手下来,于娇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正在流着鲜血。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她正想打起精神再对抗,可她身旁的雨幕却彻底的消散开来,这让她的眼中有些不满。 “你不能再撑一会了吗?就这么弱?” 花独酌用手背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眼中阴冷仍未褪去。 但无论怎么看,他此刻都是强弩之末了。 “废物..”于娇摇了摇头:“真不知道红月怎么会为了维护你这么个废物心甘情愿去暗洞。” 花独酌第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真不知道红月怎么会为你这么个废物心甘情愿去暗洞。而且还是无限期那种,什么时候洞主说她出来她才能出来。” “而且她刚从虫洞出来还没几天呢。这次听清楚了没?”于娇的嘴角挂着邪笑:“这就是废物之间的抱团取暖吗?” “...” “行了,也该结束了..” 于娇打了个哈欠,飞身到了花独酌眼前,一拳砸向他脑袋。 也就是这时,蓄力良久的花独酌猛然暴起,伸手接住于娇拳头的同时冰刃再度出现在他手中。 “杂种,你先给我去死,我马上就送你们洞主下去陪你!” 第49章 命数天定 于娇确实没有料到他还有力气反抗。 她能感觉到,凝聚而成的冰刃几乎就是花独酌体内最后的灵力了,刚刚那一番交手,花独酌的消耗不可能是假装出来的。 无论是水墙,冰棍,还是雨幕,那都是实打实的消耗。 即使是她,这一连串的交手后体内灵力也都不过十之二三了。 花独酌一个刚刚踏入二境的生瓜蛋子,灵力的底蕴不可能比她还要深厚。 可如果不是灵力..那为什么她的拳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来? 她忽然注意到了花独酌身上的伤口。 那些被她灼烧烧伤的地方正在以一种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这种身体素质,莫要说二境,即使是三境修士,也得土系那种肉体强悍的灵根才能拥有。 所以他的速度那么快,并不是因为他主修速度,而是因为.. 肉身太强的缘故? 她在思考间,也并没有放弃抵抗,但此刻二人距离太近,花独酌又是盛怒之下全力出手。 全须全尾的躲过这一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她尽全力低头,努力的想要躲开要害,与此同时一脚踹出。 很轻微的声音接连两声响起。 花独酌这一击虽然没有直接割断她喉咙,但也刮破她的两颗眼球,让她成了个瞎子。 于娇的一脚也结结实实落在他胸口,毕竟是一个二境修士,肉体力量也绝对不算弱,这一脚直接踹的他闷哼了一声。 花独酌喉咙一甜,差点真的喷出口鲜血来,但此刻正是乘胜追击之际,他不想白白浪费这么好机会,强行将鲜血咽下,再度挥动手中冰刃,仍然想要直接将其杀死。 他目中疯狂意味越发明显,于娇的手掌已经挣脱他掌控,这一刀落下去,如果没能杀了她,那他就要被直接敲碎脑袋。 最终,是他手中那枚冰刃率先插进了于娇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 然后于娇的拳头仍然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只不过因为她生机已然彻底断绝,这一拳十成力道去了八分。敲在花独酌脑袋上,只不过让他脑袋晕了一下。 于娇的尸体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呼..呼..” 花独酌撑着已经再无半点力气的身体,生怕她死的还不够透,一脚踩在她脑袋上,将她脑袋踩的粉碎,场景很是吓人。 然后他也跌跌撞撞的走到一旁,实在是没有了进屋的力气,眼前一白,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 “陛下。” 李清峰翻书的动作没停:“那边的事闹完了?” 太监迈着小碎步上前:“陛下果然料事如神,竟真有人来杀花独酌和南宫山了。” “继续说。” “花独酌斩杀了来人后也晕了过去,看上去应该是受伤加上体力耗尽导致的,生命应该并无大碍。” “小山呢?” “之前太过伤心,花独酌把他打晕过去之后从头到尾都在屋里躺着,想来肯定是无碍的。” 李清峰微微颔首,放下书之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虽说这是他南宫家的命数,但这一劫对小山来说太残忍了点..你说朕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太监轻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做想,俗话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上到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本就都该为咱大景出一份力。” “寻常人家,男人儿子全都战死在沙场上的有多少?难不成那些人死的,他南宫家就死不得?陛下,为了万世大景,可心软不得..” 李清峰轻叹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这道理。 可明白归明白,他心中到底还是有些许不忍的。 南宫佑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就一直教导着他如何当一个好皇帝,而未来的南宫山更是会成为他儿子的老师。 数代人下来,南宫一家和皇室牵扯太深了.. 他还记得自己年幼时,父皇不允许他出宫,唯一准许他去的地方就是那座有些寒酸的府邸。 如今那里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忽然问道:“你说若是朕有心想拦,能拦得住吗?” “陛下乃人间真龙,俗世天子,在这天底下,自然是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太监轻声宽慰着:“可陛下,南宫家的命数,那确确实实是那些仙人定好的。更改不得..” 李清峰重重叹了口气,眉眼间闪过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之色。 “时刻盯着点小山那头,若是赵国那群人还敢对小山出手,那就直接把他们给朕灭了!” “是。” ... 等花独酌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南宫山的脸,然后是他的满头白发。 “我睡了多久?” “两天了。” 南宫山淡淡道:“而且你那不是睡,是昏迷。” 两天过去,他的情绪看上去稳定了很多,但他满头的白发证明了他心中到底有多么痛苦。 他从一个数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公子哥,一瞬间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花独酌又闭眼休息片刻,清醒了一下后开口道:“你这头发..” 他真的好希望南宫山能像以前一样,贱兮兮的皮着回他一句自己染的,酷不酷。 可他也心知肚明不可能了。 南宫山拽过一缕鬓角看了看,摇头道:“昨天我醒来就发现了,不碍事。” 他似乎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转而问道:“你杀的那个女人是谁?” “..” 花独酌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百花洞的人,她就是将南宫府灭门的凶手。” 他怕南宫山情绪太过激动,连忙补充道:“当然,杀她一个肯定不够,我会帮你杀了百花洞洞主。”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南宫山竟然笑了笑。 “不急,不碍事。” 花独酌一时语塞。 他经历过数次生死离别,但未曾经历过这种变故。自然无法感同身受,体会南宫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想安慰也不知该从何安慰起。身为朋友,他能做的最多的,只不过是帮南宫报仇而已。 但他能感觉到南宫此刻非常不对劲,再仔细观察了片刻,他分明察觉到南宫身上带着一股极为强烈的死意。 第50章 请师父帮我 短短两天时间,南宫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像是比之前老了十岁,头发更是一夜全白,给人的感觉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花独酌不顾他反对,伸出手指去探他脉搏,略微感受一番后,心中才略安了一些。 无论看起来情况怎么差,至少身体机能是没有问题的。 经此一役后,南宫山开始沉默寡言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时不时逗个闷子贫嘴两句,总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谁碰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像之前一样没心没肺,性情大变也是在所难免。 这种情况,花独酌也没什么好办法,而且他现在也有件当务之急的事。 红月还在暗洞里。 就从她们嘴里听到的百花洞洞主来讲,她不是那种心慈手软会关你两天就把你放出来的性子,若是于娇成功回去复命了没准还有一线转机,但于娇已经被他给杀了。 那个他感觉本来就有点精神问题的老妖婆不更生气才怪.. 对于红月,他的感情是挺复杂的,两人初次见面便度过一夜春宵,她是他两世为人这么多年,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女人。 再加上红月那股魅惑天成的倾国之姿,说半点不心动一定是假的,他花独酌不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二人算是交手过一次半,第一次红月是真的奔着他命来的,第二次则更像是跟他打个招呼,顺便试试他实力到了什么水平。如果第二次红月有心想要杀他,只需催动那不知记载着哪家灵法的符纸,即使不能直接杀了他也能废他大半。 他跟于娇对战的时候,听对方说的意思是,红月是为了维护他才去的暗洞。 再加上第一次他坏了红月的事,害的对方去虫洞待了一周。 若要算起来的话,红月一次虫洞一次暗洞,跟他都脱不了关系。 所以他没有太多时间陪在南宫身边,他得想办法去救红月。 醒来之后又歇息了一天,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后,花独酌带着南宫山进宫。 他总不可能带着南宫去百花洞,所以只能暂时把他安置在皇宫里,请皇室的人代为照料,南宫的命本也和皇室息息相关,此刻他们出一份力也是应该。 除此之外,他入宫还有一件事。 ... 花独酌跪倒在蒲团垫子上,对着前方的木头雕像重重磕头。 ‘砰’。 这一下极为用力,只不过一下,他额头就渗出了微微的血迹。 他刚刚进入二境不过几天光景,但他要杀的百花洞洞主不知已经在三境中浸淫多久了。 如果再给他半年时间,甚至更短一些,只要几个月,他有把握凭借侍十郎给他的东西跟三境过上几招。 但现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请师父帮我。” 他知道侍十郎听得到,但那座木头雕像并未回应。 所以他又是重重的一头磕下,这一下比之前那一下更重,他甚至有种微微的眩晕感觉,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狗日的地板,什么做的,这么坚硬.. “请师父帮我。” 他定了定神,看着那木头雕像,察觉到里面仍然毫无动静后,他重复了上一个动作。 ‘砰’。 “请师父帮我。” ‘砰’。 “请师父帮我。” ‘砰’。 “请师父帮我。” 如此一连数十个头磕下去,花独酌并未刻意用妖力护体,此刻他额头上鲜血淋漓,顺着眼窝流了满面。 看木头雕像仍不做声,他机械似的重复了一遍请师父帮我,然后又要磕头。 终于,那座木头雕像有了动静。 “滚起来!” 侍十郎的脸浮现在平面上。 即使是木头脸,也能看出他脸色难看至极,眼中冷意更是让花独酌神志不清的脑袋都清醒了几分。 他没有说自己要侍十郎帮他做什么,因为这个给了他推演之法的男人一定对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 他甚至怀疑侍十郎是不是早就算到了南宫家会被灭门,但这方面,他不敢深想。 “请师父帮我。” “我让你滚起来!” 一股不可抵挡的灵力拖着花独酌,让他强行起身的同时治好了他头上伤口。 侍十郎满脸怒色:“你只需自己修行个一年半载,那百花洞洞主自然不是你对手,你如此心急,图的是什么?!” 花独酌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皮肤,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鲜血,没什么表情道:“我得救人。” 侍十郎操控着灵力,结结实实的甩了他一个巴掌,只一下就把他嘴角扇的流出鲜血。 “..”花独酌嘴巴动了两下,呸的一声,吐出口带着牙齿的血痰。 “你再说一遍。” “我得救人。” 又一巴掌。 “再说一遍!” 花独酌摸了摸脸颊,呵呵的笑了起来:“师父,有人在那个狗娘养的暗洞里,我得抓紧去救她。” 这次的侍十郎似乎是被气的连动都不会动了。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道:“你为了个妓女做到这一步,是吗?” “是。” 这一下,花独酌直接被扇的倒飞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我给你的东西够你走到什么地步?不出百年,你最起码是个四境甚至五境!” “你羽翼未丰时,若真惹出什么大祸我可以帮忙,但你现在竟然为了个妓女跑过来求我?” “..是。” 花独酌摇摇晃晃的起身。 “于私情,我与她有夫妻之实,无论如何不该不管。于公理,她算是饶过一次我命,我更该还她。” “南宫家灭门之仇,我身为朋友,更不能坐视不理。” “请师父帮我..” “滚起来!” 这怒吼的声音几乎震碎了这破屋的砖瓦,连带着也吼了花独酌一个踉跄。 侍十郎目光阴沉的盯着花独酌半响,而后才冷声道:“百花洞离此处太远,我无法出手。” “我可以教你一招算是与人搏命的灵法。但我得提前告诉你,即使有这灵法,现在的你也不一定能赢。” “我来帮你,只要你肯踏踏实实的静下心来在此处修行两个月,不,一个月,我保你不用这灵法也能杀了秦梅。” “花独酌,你压根不知道自己背着什么东西,等回头再看,你会发现自己现在真是幼稚的惹人笑...” 花独酌闻言,只是跪倒在地,又要磕头。 “请师父帮我。” 侍十郎气的呼呼气喘,过了片刻后,一道灵力波动钻进了花独酌那只白色的眼球。 “你底子太薄,我那些灵法你无力施展,只有这白目金刚所创的三海同天,你没准可以借着那眼球的力量施展出来。” “滚!你马上给我滚!” 花独酌又是一磕头,没有在意他恶劣态度,首次真心实意的叫了一声:“..多谢师父。” 第51章 老杂种,滚出来 三海同天乃是白目金刚袁杰所创的天品水系灵法。 灵法这种东西,本就是为了战斗而生,所以杀伤力本就该是越强大越好。但即使是侍十郎那般冷漠性子,竟然能对其发出既损阳寿又丢阴德这种评价。 原因无他,只不过这一招太过阴毒而已。 天下十八洲,洲洲亿万里。 而分割着十八洲的便是三海同天里的‘三大海域’。 ‘渊海’‘禁魔海’‘囚魂海’。 渊海是鬼龙的地盘,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太过特殊之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其最深处,哪怕是蛰伏在那里的鬼龙一族也没有到达过,更不知道其中有着什么秘密。故而得名渊字。 禁魔海的特殊之处在于,只要身处那片海域,体内的灵力就会消失不见,任你大能小能,在那里也只能像平常人一样坐船出海。也是因为如此,许多得罪了惹不起大人物的小吗喽们会选择跑到禁魔海去,然后随船找到个小岛安生下来。 至于会被禁魔的原因则还不在已知范围内。 最为特殊的便是囚魂海。 那里偌大的海域却空无一物,连根水草也长不出来。更别说其他生物。甚至连一艘船都过不去。 传说那里是人死之后魂魄的往生之地,如果魂魄能够顺利穿过囚魂海,那便可以前往下一世。 但囚魂海囚魂海,囚在魂前,怎么可能如此顺利的便能如愿投胎转世。据传那里冤魂无数,阻拦着想要进入下一世的魂魄,让那些浮萍一般的魂魄留在原地,像他们一样变成无数个日夜里只能留在那里的冤魂,直到他们再抓到下一个冤魂替代自己后才能再去转世。 为何侍十郎如此讨厌袁杰的三海同天法?因为他走因果一道,坚定着此生事此生了的想法,咱二人便有天大的仇怨,我宰了你,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下辈子如何就再与我无关。 但三海同天法,断灵断生断魂,废掉对手体内灵力,断绝生机,湮灭魂魄,灵力生机魂魄各自分归三海,求的是让人永世不得超生,魂魄永禁囚魂海。 冤魂尚能抓到魂魄来替代自己,但被三海同天法囚禁的魂魄却连这资格都没有。 这三海同天,够他杀了百花洞洞主那个杂种了。 破烂的房屋中,木头脸侍十郎眼睁睁看着花独酌飞身远去,奔向百花洞的方向,沉默良久,而后才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 百花洞。 秦梅坐在椅子上,听着传回来的消息。 “洞主,于娇战败身死,魂魄被花独酌碾碎..” “花独酌南宫山两人进宫,花独酌独自去了后山。” 秦梅点了点头。 她面貌看来极为怪异,五官单独拎出来都能感觉得到她的年轻,但偏偏一张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沟壑。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就好像一个二十岁年轻姑娘的五官,换到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的脸上那种怪异感觉,让人第一眼看过去极为不适。 好在这么多年看下来,身边的人早已不至于让她察觉出异样来。 秦梅开口:“红月呢?” “还在暗洞里,到今天也快一个星期了。” “知错求饶没有?” 底下的女弟子犹豫了一下:“没有..一直没什么动静。” 秦梅心中一跳:“是不是死了?” “不会,我刚刚还看过..” 没死就好.. 秦梅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心中又一阵火起。 她说了无期限关押,那你现在这一声不吭的不求饶是什么意思? 是真想活活在暗洞里被关疯掉是吗? 我养你大,给你吃给你穿帮你修行,现在你为了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公然违抗我的命令,没有直接杀了你,只是把你关在暗洞里等你求饶,只要你低头认错求饶就饶了你。 我还有错了是吗? 她越想越气,啪的一声拍碎了身旁的实木圆桌,面如寒霜。 这反应吓的下面那女弟子低下了头,瑟瑟发抖。 “走,过去看看她。” 暗洞其实并不是多大的地方,只不过一个能容纳数人的小屋子罢了。它恐怖的地方在于所有东西都被剥夺的可怕虚无感。 就像依云说的,待够一个月的人都疯了。 红月整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中,倒在地上,闭着眼睛,身子微微的发着抖。 看她这副模样,秦梅心中一软,可很快的重新被怒火占据。 她摸出一张符纸,贴在红月的脑袋上,然后以灵力将其点燃。 红月的感官慢慢恢复,她慢慢睁开眼睛,眼里空洞与恐惧交织,组合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秦梅摸了摸她的脑袋,尽可能柔声道:“红月,你知错没有?” “师父也不想罚你,但你公然违抗师命,若不罚你,其他弟子该如何看待?” 红月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她看了一眼秦梅,有些艰涩的张口:“师父..” “你跟师父说你错了,然后去杀了那个花独酌,师父就不再罚你了,好不好?” 红月的脑袋慢慢低了下去,因为久没出声,她嗓子有些沙哑。 “师父,我不想杀他..” 秦梅的动作一顿,但还是尽可能的保持着理智:“为什么?” “我感觉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定?” “我不知道..但他真的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秦梅收回了手掌,蹲在地上,看着她的眼睛。 “红月,师父早跟你说过的,这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送你去阳春百雪,就是想让你见识见识那些男人丑陋的样子。” “难不成你陪他一夜,还动心了不成?” 秦梅越说越气,最后啪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怒声呵斥:“为什么不听师父的话?你说他不一样,他哪里不一样?” “于娇告诉他你被我罚了关在暗洞,他怎么连个屁也不敢放?不还是知道他来了就要死?” “红月,听师父的话。”她语气又柔和下来:“你去杀了他,好不好?” 红月看着她,被打了一巴掌也仍然没改了那副有些呆呆的模样,因为她刚刚从暗洞出来,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她嘴唇抖动着,不知是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她说出来的时候,百花洞外响起一声不知压抑了多久的暴怒骂声。 “老杂种,给我滚出来!” 第52章 秦梅 “老杂种,给我滚出来!” 秦梅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么简单粗暴又直白的辱骂,她这辈子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 红月听到这个声音,有些欣喜的想要抬头,可转一想自己师父还在这,于是又把头缩了回去。 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秦梅的眼睛。 但她并不愿意就此放弃劝说自己的徒弟,在她看来,劝红月回头比出去拍死花独酌重要得多。 “他来了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白白送死罢了。” 秦梅强装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如此不显得他更蠢吗?难不成他还想单枪匹马的从这里把你给救走不成?” “..” 红月喏喏着不知该如何作答,片刻后才有两滴泪落了下来。 她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不知是在回答问题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重要的..我在这里也不重要的..” 秦梅耐着性子,再度开口:“那你觉得什么是重要的?” “..他来了。” 她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看着自己师父那张怪异的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大了些:“师父,重要的是他真的来了。” 秦梅终于是被耗尽了所有耐心,怒哼一声后拂袖而去。 “我倒要看看这值得你另眼相待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一个二境修士,要我几成功力才能拍死!” 红月再度低头,把脑袋埋在膝盖里,轻轻的嗯了一声,脸上有些许笑意。 “没关系..他死了我陪他去死就是。” .... 花独酌在洞口叫骂过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秦梅出来。 他心中一个发狠,双手虚握,曾经和于娇对敌时的湛蓝冰棍再度出现在他手掌之中,只是比之前要粗上数倍不止,抓在手里已经太过勉强,只能扛在肩上。 他扛着冰棍,怒喝一声后,用尽全力,将棍子砸向百花洞山头。 喜欢装聋作哑是吧?那我拆了你这座山看看你有没有反应。 “停下!” 他等了许久的秦梅终于露面,只一出场便看见那根小山一样的棍子正欲砸落,喝了一声吼飞身而上,毫不示弱的直接以一双肉掌与之相抗。 “老子砸死你个杂种!” 看她如此动作,花独酌不仅不避,心中怒气驱使着他力道更猛,浑身妖力也像不要钱一样死命灌输进棍子之中。 他眼中凶光大盛,力求一棒子直接把这秦梅给砸死。 但毕竟是三境修士,即使应对仓促,又怎么可能被他这二境一击秒杀? 手掌与冰棍碰撞的瞬间,秦梅虎口直接撕裂开来,鲜血飚飞而出。 但那巨大的棍子也并非坚不可摧,在短暂的僵持了片刻后便砰的一声彻底爆开。 秦梅看着自己被震裂的手掌,心中惊骇。 这二境的小子,肉体力量怎么能强成这个样子? 方才那股巨力,即使是和她同处三境的修士也很难拥有,除非是土系灵根才行。 这第一回合的交手,秦梅因为太过傲慢托大,反而是吃了些许小亏。 但花独酌的消耗也不是假的,无论是催发棍子的妖力消耗还是这一下对碰,他也是在竭尽全力。 “..” 秦梅盯着花独酌,冷声开口:“我倒没猜错。景国那后山,倒当真有大机缘在。” “不然你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实力不可能暴增到这种地步。” 几个月前,红月初次见他,他还只是个一境的修士而已。红月都可以随意拿捏他,但现下已经可以和她交手还略占上风了。 花独酌听的想笑。 大机缘? 确实是天大的机缘,只可惜现在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了,那机缘只认他花独酌一人。 “所以你帮赵家的人,只是为了惦记景国皇宫那后山而已?” 花独酌觉得这理由太过可笑了一些。 他想过是不是这秦梅是赵国后人,处心积虑的想要复仇,想过各种交易,唯独没想过竟是为么个事.. 太荒唐了些。 秦梅问道:“不够吗?” “...够。” 花独酌深吸口气,压抑着心中早已忍耐了多时的怒火。 “够,怎么不够。南宫府上下一百七十二人,芳芳一人,加起来一百七十三人。” “阿二叛变,最终在你百花洞洞口自杀,红月一次虫洞一次暗洞..” 花独酌面目狰狞,这口气他从带着南宫逃出家门的时候就已经在憋着了,后面的种种事情,都让他心中火气愈演愈烈。 “既然你觉得这理由够让你做出这些事,那我就把这些账全算在你头上。” “没问题吧?” 山间,无数树木开始疯了似的生长,尖锐的枝丫冲着秦梅刺去,隐约形成牢笼之势。 此等雕虫小技自然入不得秦梅法眼,她不过随意舞动了下双手,无数金丝蜂拥而出,将来袭枝丫搅了个粉碎。 但花独酌自然也不是指着这一招就能伤到他。 侍十郎灵根属木火,给他的灵法自然也都是在此两行之列。 ‘啪’ 花独酌微微抬手,一声清脆的响指过后,被粉碎掉正在漫天飞舞的木屑无火自燃起来。 秦梅周身顿时一片火海。 “这小子..” 虽然这一套连环计下来还是不至于让她伤筋动骨,但也足够她心中震惊了。 因为从始至终的消息都是花独酌只有水系灵法,那这木系和火系的是从哪冒出来的? 但此刻不是她多想的时候,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数缕金光炸裂开来,虽然按五行来说火克金,但奈何二人差了足足一境,即使是属性相克,这火海也没能伤到她太多,只不过让她应对的稍显狼狈。 刚刚突破火海限制的秦梅却听到一声清脆的鸟叫。 这一下让她也有些微微失神。 这小子..是疯子吗?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足足施展了四个灵法,而且都是消耗颇大的那种。 最后一个更是让她都有些震惊的火系灵法,火凤天。 一个庞大的火鸟正在花独酌上方不远处,优雅的用嘴巴梳理着羽毛。 这一下如果杀不了她,花独酌是不可能再掏出灵力来了.. 莫不是这小子还有后手?不然他这样莽撞,与送死何异? 花独酌却完全不在意似的,手指指向秦梅,嘴里轻吐一字。 “去。” 第53章 这理由够不够 去字落下后,火鸟鸣叫一声,直奔着刚刚脱身而出的秦梅冲去。 它身上强烈的高温让空气都有些微微的扭曲,若是被它这么直接撞上,秦梅也定然不会好受。 但她真的想不明白,就现在这个情况继续下去的话,她就算硬扛这火鸟一击,顶多也不过重伤。 更何况她怎么可能硬扛? 花独酌到底想干什么?他是来送死的吗? 带着一肚子疑惑,她凝神静气,没有选择用金丝抵挡,而是想试试这火凤天的斤两。 火鸟鸣叫着和她缠斗在一起。 短兵相接后,秦梅不知何时套上了一个拳套,配合着自身的力量灵力,只不过几下便把火鸟捶的哀鸣不止。 但她也并没有太好过,身上也被火鸟啄出数道伤口。 虽然看起来狼狈一些,但她稳占上风,如果再打下去,用不了一分钟,她就可以把火鸟彻底打散,再去对付花独酌。 还是那个问题。 花独酌到底想干什么? .... 三海同天,即损阳寿又丢阴德。 丢阴德是因为此法太过狠毒,哪怕连下一世这么渺茫的希望都不曾留给别人。 损阳寿则是因为,此法不靠灵力催动,却需以寿元为代价,来建立自身与三海之间的联系。 一次施术,损寿轻则数十,多则数百年。 杀伤力绝对强大,也绝对够狠。 但侍十郎觉得这是个蠢笨灵法原因就在损寿这里。 杀人的手段有很多,为什么要选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而且还是先伤自己后伤别人。 但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个蠢笨灵法,碰到了拥有长生这么个废物系统的花独酌。 就好像一个人的超能力是让叫王八蛋的人死掉,另一个人的能力是强行把一个人的名字改做王八蛋。 分明是两个蠢笨至极的东西,组合到一起后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 花独酌轻撩头发,露出自己那只纯白的左眼。 ‘三海同天’.. 他左眼纯白的眼球上涌上了三种颜色。 渊海的深黑,禁魔海的湛蓝,以及代表着囚魂海的,极为纯粹的灰。 三种颜色在他左眼奔涌交织的同时,他脑中也响起了阵阵诡异的声音。 无数痛哭,无数哀嚎,无数渴求着‘生’的信念,彻底的占据了他的脑海,让他甚至要眩晕过去。 就好像来自地狱的小鬼正在啃噬着他的精神以及意志,让他变得昏昏沉沉。 先伤自己,后伤别人.. 花独酌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这些声音而消失,但让他心中稍安的是,他也能感觉到体内这种东西的充盈。 源源不断的生机在对抗着那些恐怖的呓语。 他足够幸运,如果不是身怀长生,光是现在他以二境修为强行借助白目发动三海同天,就足够让他立即老死,更别提接下来还有灭绝三步。 ... 秦梅重重一拳落下。 缠绕在她手上的金丝早已被火鸟的高温熔化掉,变成的金水烫伤了她的手。 但她丝毫没有在意。 火鸟又一次被击中头部,最后哀鸣了一声,彻底的化为火焰,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这就是你最大的手段和底气?” 秦梅体内灵力运转,刹那间,手上的烫伤已经消失不见。 她极尽嘲讽之意:“不过如此。” “凭这点本事,就想玩单枪匹马英雄救美那一套?” 花独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些恐怖的呓语还在他脑海中流转。让他无法动作。 但好在秦梅此刻吃定他灵力耗尽,也并不着急。 更何况在她眼里,现在的花独酌完全是被吓傻了的状态。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我是二境,或者你是三境。我绝不是你对手。” 秦梅那张刀削面似的脸带着得胜者的笑容,在半空中缓步而来。 “但可惜了,世界上的事,没有那么多如果。” 秦梅手掌一握,一把金鞭出现在她手中。 “真不知道红月看得起你哪点..肮脏的东西!” ... 花独酌脑中眩晕之感稍稍减弱,那些折磨人的呓语终于是缓缓褪去。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还尚未彻底和三海建立联系。 所以他不介意和秦梅稍扯一会。 “有人看上,就比没人看上强。” 花独酌看了她一眼,轻蔑道:“看你这副长相,也知道你是因为没人爱你所以才讨厌男人。” 这话不知是说到了秦梅的痛处还是什么。 她猛地一抽鞭子,粗硬的金鞭打在他脸上,顿时鲜血淋漓。 “你可以尽情的嘴硬。” 秦梅冷声道:“这就是你的遗言了。” “呵..” 这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冷笑让秦梅心中更怒,她接连挥舞鞭子,抽的啪啪作响。 花独酌不闪不避,任她发泄。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身上衣服就被抽的破破烂烂,身上更是处处冒血。 “你身怀三系相辅相成的灵根,若肯忍上数十年,倒未必不能与我掰掰手腕。” “但真可惜,你太蠢了,羽翼未丰就敢来这里耀武扬威。” 终于..好了。 “如果幸运的话,死了后你在下面碰到你说的那些死人,告诉他们是我杀了他们。我等他们来报仇。” 花独酌左眼白目猛然爆发。 “老杂种,自己下去给他们陪葬吧。” ... 三海同天。 庞大的水雾瞬间弥漫起来,眨眼间便将秦梅吞没。 三种颜色接近却各不相同的海水掺杂在一起咆哮,像是催命的乐章。 怎么回事.. 秦梅没有第一时间死去,她泡在海水里,感受着自身的灵力生机乃至魂魄被一点一点抽丝剥茧似的剥离。 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三海同天法在以前极为有名,但奈何她还没资格认识这等灵法。 她的意识有些恍惚。 要死了吗? ... “花独酌,停手!” 听到这声音,花独酌的身体一僵。 “...” 红月飞起直上,喊道:“停手!” 她有心飞身入海去把秦梅拽出来,可是却被花独酌一把抓住。 花独酌怒斥道:“你疯了?你也想死不成?” “花独酌,你饶了我师父吧。” 红月泪眼婆娑:“你就当我求你的,你停下。” 花独酌心中盛怒:“她要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喊让她停下?!” 红月听了这话后猛的抬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因为我想着她杀了你后我就陪你去死。” 她眼眶通红,一字一顿:“这个理由,够不够我不让她停手?” (昨天被夸写的好高兴,今天更三章,谢谢各位支持) 第54章 诀别诗 不同于半路杀出来好像天神一样的侍十郎,秦梅对红月虽然苛责严厉甚至可以说变态般的压迫,但她也确确实实对红月有着养育教育之恩。 这恩情让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花独酌杀了秦梅。 但站在花独酌角度来想,他又何错之有? 他当然也可以在第一天南宫山遇袭的时候就不管不顾,后续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他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也注定了他定然会掺和到这件事里。 事到如今,不是一方彻底覆灭已经不可能停下了。 所以面对红月的哀求,他只能扭过头沉默。 看他这副态度,红月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花独酌!” 一把锋锐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而后顶在了她自己雪白的脖子上。 “是我太高估了自己,若有来世,我再报你惦念之情。” 话音落下,她不带半分犹豫的动手,想要将匕首插进自己咽喉。 “你他妈真是疯了!” 多亏花独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动作拦住。 他看着那张倔强的脸,心里甚至有一巴掌扇飞她的冲动。 “你拦得住我一时拦不住我一时。”红月看着他:“既然你不想我死在你面前,那我就等会自己找个好地方。” 花独酌心中有一万句国骂想出口,可最终他还是沉默下来。 任何灵法,能施展自然就能够停止。 只不过三海同天这等需要损耗寿元的灵法,没有人选择催动之后停下。 即使是此法的创始人袁杰估计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把自己寿元挥霍到如此地步。 真是.. 冤家啊。 花独酌心中长叹一声,悄然断开了左眼白目与渊海囚魂海两大海域的联系。 再过片刻,禁魔海的联系也被他切断。 至此,本该直接要了秦梅性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的三海同天彻底中断,秦梅付出的代价是一身修为。 秦梅失去了修为,自然无法再御空飞行,身子直勾勾的向下掉落。 红月略动灵力,将她身体柔和拖住,紧跟着也落在地面上。 “师父..” 秦梅此刻状态自然瞒不过她眼睛,所以她此刻心情也很是复杂。 “月儿啊..” 听到这一声呼唤,红月眼眶又有些泛红,她紧紧抓住秦梅的手掌,轻声道:“师父,月儿在呢。” “...” 虽然很不想打扰这师徒二人温情脉脉的场面,但该说的话花独酌还是要说。 他缓步而来,看了一眼秦梅,她一身修为已被禁魔海吞噬,不值得再在意了。 “南宫府上下连带其他无辜之人,近二百人性命,几乎皆是由她一人而死。虽然并不是她直接动手,可她是指使者,首恶更加当诛。” “你用自己的命逼我饶她,所以我不杀她。但我不可能允许这种人还带着三境实力,所以我要她一身修为。” 红月沉默着,没有回头。 花独酌也不在意。 “我瞧此处青山绿水,风景甚好。她往后就在此地养老吧。” “若她要再踏出这山一步,我一定要她命。” 说到这,花独酌实在是有些克制不住心中怒气,微微愠怒道:“你听到没有?” “..呵。” 红月微微抬头看他,面无表情道:“先生威严啊..我一个小女子,哪敢不从?” 她说这话,花独酌实在不知道她在阴阳怪气什么东西。 他沉默片刻后微微抬手,似乎是想摸摸红月的脑袋,但伸到半路后还是把手缩了回来。 “..本来按我做事,依云该死,她也该死。但最终这两个人我都只是废了修为。” 花独酌没有夸张,若不是依云一口一个红月姐姐,他真不会留那人一条命。 红月又是呵的一笑:“先生好威风啊..” 他没有在意这嘲讽话语,语气稍微重了些:“红月,这件事到此为止,就此翻篇。” “但你我过往情分,也就用到这...” “先生言重了。”红月淡淡道:“红月出身卑微,更曾往返风月,哪敢跟先生这种人谈什么情分?” 花独酌皱眉道:“我是哪种人了?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红月已经抢在他前头将他话打断。 “好了,洞内还有些事,我也得让师父好生休息,就不送先生了。” “....” 花独酌无语,也不想再劝她什么,若要再跟她纠缠不清,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满头白发的南宫。 他最终还是轻轻伸手摸了摸红月的脑袋,随手揉乱她头发,也不顾她娇躯僵硬,一把把她扯进怀中,轻轻拥抱了一下。 “红月,这天下很大,江湖路远,你自己要多保重。” 他松开红月,柔声道:“陪我去死那话,无论是真是假,我都记下了。若日后有缘,自然能再相见,到那时你我再叙昨日。” 红月微微扭头,不去看他,他也不再拖拉,最后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一些后,秦梅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掌,招呼道:“月儿..” 秦梅咳了两声,虽然她身上没受太大的伤,但修为被吞的后遗症让她此刻很虚弱:“他最后能听你的,这男人确实值得托付..” 红月抓住她手掌,低声道:“师父,你别再说了,月儿扶你回去休息。” 秦梅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死是死不了..但也没多少活头了。” “师父,你别这么说..” “月儿..你心也不在这了,你走吧,你跟他走吧。” 红月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师父,我不走,我要在这伺候你。” “别在这跟我这老太婆靠着了..你还年轻呢..” 秦梅抬手,她本来还算年轻的皮肤因为修为被吞噬露出了本来的模样,此刻已经苍老无比。 “是师父不好,是师父不好,师父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想着让你们早些见识了那些男人丑恶嘴脸,也不至于像师父一样伤心..” “却没想到这世间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是师父错了..” 红月听了这话,嘴角扯动了两下,似乎是还想要有心安慰,最终却没忍耐住自己的情绪,趴在秦梅身上嚎啕大哭,几乎昏厥。 .. 春去秋来的茂盛,却遮住了黄昏。 第55章 回城 “小山..” 李清峰看着眼前的南宫山,看着他一头白发和脸上那副没什么生机的表情,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快一个星期了,他始终是这副状态。 南宫家与皇室牵连深厚,南宫山几乎是他看着长大了,此刻如此情况,他不心疼不着急是假的。 但和花独酌一样,他没有什么好办法。 略微回神后,李清峰问道:“小山,什么事特意来见朕?” “之前请陛下为我物色一女子成亲,臣这次来是想问问是否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南宫山进宫第二天就向李清峰提了这个事情,而对于这种对他来说几乎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要求他自然是同意了下来。 只是他担心的是南宫山这个精神状态,他怀疑对方是想抓紧留个后然后就去死。 他确实也没猜错,南宫山确实是有这个想法的。 “小山,你先坐,此事不急。” 李清峰笑呵呵的,示意旁边的太监给南宫山搬一把椅子。 “陛下之前教训的是,臣年纪也到了,无论是从孝道还是家国来讲,臣都该娶亲了..” 听他这么说,李清峰想了一下,而后缓声道:“朕是这样想的,大公主只不过小你几岁,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而且你俩也算是青梅竹马,朕前两天与她提起你,她也觉得十分亲近。” 说到这,李清峰就停了下来,看着南宫山的反应。 南宫山的眉头略微皱了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心中有些感动,知道李清峰是想用大公主嫁给自己这种方式来让自己重新有个家,多些牵挂。不至于了无生志。 但他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是在度日如年,想的就是抓紧留下子嗣,然后找个地方死了算了,所以怎么敢耽误大公主.. 南宫山心思电转,而后有些惶恐的笑了笑:“陛下太过抬爱了,臣现在这状况,哪敢奢求公主垂青..” “最好还是找一个寻常些的女子..” 听他这么说,李清峰故作不悦,皱眉道:“小山,你是觉得公主还不配你吗?还是说你觉得叫朕一声父皇委屈你了?” 南宫山心知肚明这位不过是在吓唬他,换了以前肯定开始和李清峰嘻嘻哈哈的笑闹起来,他的性子让他在皇帝面前也没什么拘束。 但此时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臣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恐怕耽误了公主。” 李清峰看他这个反应,心中无奈。 他语气柔和下来:“小山,你实话跟朕讲,你现在是不是想着抓紧娶亲生子,然后..” 虽然他话没说完,但两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南宫山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唉.. 他这反应,李清峰怎么会不懂。 “你娶亲一事,再容朕想上几日。”他揉了揉眉头:“小山,朕知道你心中悲痛,但万万不要有轻生的想法。” “即使日后你真的诞下子嗣,难不成让你那还不会走路的孩子去教太子吗?” 南宫山沉默着。 李清峰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起身。 “好了,今日朕也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 太监跟着皇帝身后离开,偌大的御书房中只剩下了南宫山一人。 他沉默着坐在椅子上良久,心神有些恍惚,隔了很久后才苦笑了一声,弓着身子慢慢站起。 他本来想要直接回房,可余光一瞥,却瞥见桌子上有一本被翻开倒扣在桌子上的书。 封面用一种一看便觉得很有劲力的笔法写着四个大字,千年大景。 南宫山总觉得这字迹有些熟悉,心头略微回忆了一阵后猛然想起,这是已故的太上皇的笔记。 那这本书,也是太上皇亲笔了.. 其实本来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但他心中忽然生出一阵好奇,想要翻阅一下这本太上皇亲笔的书籍。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皇室家书更加合适。 他拿起书籍坐回椅子上,从第一页开始慢慢阅读。 初篇没什么特别的,无非讲述了一下始皇帝建国有多么不易,又强调了一下如今盛世,一定要好好维护,然后展露一下大景千秋万代的雄心壮志。 第二篇的开篇便引起了南宫山的兴趣。 ‘有仙人预言,南宫家与我大景盛世息息相关,故而务必要好生维系南宫世家..’ 这句话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下一句话让他心头一震。 ‘南宫家身负气运....’ 他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书籍上的文字。 还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将这本本就不算厚的家书看完,然后呆坐在了原地。 直到本就微弱的蜡烛忽然熄灭,他才忽然回过神来。 “哈哈..”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坐在椅子上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 他越笑越是控制不住,笑的流出了眼泪,若是光看他这副样子,可能会以为他遇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但只要听到他这笑声,却会被其中蕴含的深深绝望震惊,感到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哈...”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将书籍扣回桌面,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大景..” 他喃喃出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好房门后好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地。 他口中始终重复着四个字。 “大景..” “大景..” “千年,大景..” 他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处,好像这样就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自己心脏传来的阵阵绞痛感觉。 蓦然间,他借着稀薄的月光看到了自己的满头白发。 他好像有些不敢面对这头发一样,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无声的痛哭流涕。 “爹..娘..” “大景..” “千年大景..” 他的喉咙因为太过沙哑,已经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他的下唇因为被咬的太过用力已经流出鲜血,掉落皮肉。 他不知道该找谁才能帮帮他。 他好想死。 .... 隔日清晨。 花独酌抵达太安城。 第56章 匹夫一怒 气运是最为不可捉摸的东西。 哪怕是巅峰时期身处八境,最为擅长窥天机掌因果的侍十郎,也不敢说自己对于气运一道感悟多么深厚,多说也不过是有些心得而已。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执掌着世间种种,即便是最为强悍的修士也只能沦为那掌中玩物。那手偏爱你一点,你身上气运就强盛,讨厌你多些,你气运就显衰。 也许在修行初期,大家都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可笑想法。但事实情况是,越强大的修士,越是能感觉到‘天意不可违’这几个字的分量。 能活下来修行到被别人叫上一声前辈大能的修士,运气甚至是重要程度不输天资和努力的关键因素。 ... 南宫山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本来破皮的下唇也已经痊愈。 他微微扭头,果然看见个穿着个白袍的身影正在椅子上坐着看他。 “醒了?” 花独酌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先喝口水。” 南宫山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极为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老花...” 怎么变得比刚开始还严重.. 花独酌看他这个状态,心中存疑,但仍是拍了拍他肩头:“我在呢。” “你先喝口水,要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扶着南宫山坐起来,看着对方把一整杯水一饮而尽后才皱眉开口:“这几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又有两行清泪从南宫山的眼眶中流下。 他闭眼流泪许久后才轻声开口。 “老花,你先别问了..” 他勉力支撑身子下床。 “走..你带我走,我不想再在这里了..” 花独酌一把扶住他胳膊:“去哪?” “去哪都行,总之是不要在这里了。” “..” 花独酌默默点头,随他起身,推门出屋。 门外不知何时聚了一大批人。 李清峰站在众人身前,眯眼看着花独酌搀扶着南宫山,心中不知思量了些什么,而后才缓步上前,微笑开口:“小山,这是要去哪啊?” “若要四处散心,何须劳烦先生,朕派人陪你就是了。” 花独酌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南宫山身子猛地僵硬起来。 “走..带我走..” 什么情况这是.. 花独酌心中疑惑,但既然南宫山什么也不想说,只是一个劲的让自己带他走,那他也不想多问什么。 看二人动作不停,李清峰上前想要去拉南宫山,可后者却猛地甩开他胳膊。 “...” 李清波被甩了个脸子,脸色微沉,声音也重了些:“小山,朕在跟你说话!” 他身后大臣们低着头,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南宫山仍然只是低声道:“走..老花,走。” “朕让你停下!” “....” 花独酌心头微觉不耐。 他直视着李清峰的眼睛,然后目光又从他身后群臣连带着披甲将士一一扫过。 他轻声开口:“陛下是想以武力强拦不成?” 这么几号人,莫要说他现在已是二境修士,即使是他还是凡人之时,单凭肉体也没放在眼里。 听到他这质问般的话,有一将士忍耐不住,上前厉声喝道:“放肆!” 花独酌懒得理他,只是盯着李清峰,盯的他额头有些许冷汗。 “..呵。” 花独酌向前一步,一脚重重踏在地面。 寸寸裂纹自他脚下蔓延,震的他前方不远处的李清峰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好在他身后有人时刻关注着他动作,将他重新扶稳。 “草民斗胆,再问陛下..” 花独酌声音泛冷,厉声喝问:“陛下是真想以武力拦下我二人不成?!” 他真的很烦,无论是从南宫家出逃,还是听到阿二依云的死讯,还是最后饶了秦梅诀别红月,一桩桩一件件事堆在一起。 最后回到太安又看到本来已经好些了的南宫变成这副样子。 坐拥整个大景,照顾个人你都照顾不好,搞的好像是我为了自己才把南宫山留在这一样.. 他真的很心烦。 对别人来讲,眼前这男人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威严神圣而不可侵犯。但对于他来讲,这男人和他过去在平安村里轰杀的官兵和土匪没有任何区别。 他再说错一个字,花独酌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一巴掌把他脑袋拍掉,看看所谓天子的血是比普通百姓更红一些还是怎的。 “陛下若是活够了大可直说,我花独酌再如何不济,杀个人这点胆气还是拿的出来的。” 他没有开玩笑。 潜伏在暗处的弓箭手悄然搭箭张弓,微微的嗡鸣着。 可下一刻,他们的手上却爬满了冰霜,连带着绷紧的弓箭一起。 ‘咔嚓’ 数十把弓箭同时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气氛剑拔弩张时,却有人抓住的花独酌的胳膊。 “...” 花独酌皱眉回头,看到满头白发的南宫山正对着他发出恳求的眼神。 “老花,不要..” “别杀他..” 光看之前意思,南宫山变成现在这副状态,定然是与这皇室脱不了干系,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花独酌无从知晓的了。 既然正主都这么说,他也没有动手的必要。 南宫山头次看了李清峰一眼,眼中情绪复杂到无法用语言表达,最终那些情绪都走向了茫然无措。 他还是没有同李清峰说话,只是再度低声开口:“老花,走吧,走吧..” 花独酌深吸口气。 “好。” 他没有选择带着南宫山飞行,而是搀扶着他一步步的迈步出门。 他扶着南宫,很慢的穿过皇帝,穿过太监,穿过群臣。 在那扇厚实的大门被推开之前,他轻轻回身,面对着文武百官,声音漠然。 “人可以犯错,但千万不能犯蠢。” “确实曾有仙人定下你大景千年国运昌盛不衰..但那前提也是南宫家愿意辅佐历代皇帝。”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南宫家,就没有你的大景。” “再者说来,大景是李家的大景,但这当家做主的人,是非你不可还是怎的?” 他言尽于此,冷哼了一声,也不顾李清峰铁青脸色,将几乎快要瘫软在地的南宫山背在自己身上,腾飞而起,飘然远去。 (今个有事就一更,要回来的早的话我努努力再更一章。) 第57章 气运皿 南宫山从前跳脱,活泼,是那种看见着火了他都恨不得上去点炮仗那种混不吝的性格。自从出了事之后,他彻彻底底的变了个人。 满头白发,浑身的死气,即使是偶尔笑,也只是嘴角轻轻扯动一下。 从皇宫里住了几天出来后,这种情况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发严重了一些。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因为在他去百花洞之前南宫还跟他说过,想抓紧成亲要个孩子。 虽然痛不欲生,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肩上扛着什么样的责任,即使是心里想死,他也惦记着大景。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某处不知名的山巅上,南宫山依靠着一棵大树坐下,花独酌站在他旁边。 黄昏照射在南宫山身上,微风吹动了他鬓角的白发。 “老花..” “嗯?” “你是不是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独酌言简意赅:“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要想当皇帝,我就去宰了李清峰,扶你上位。” 这话一定有吹牛的成分在,因为大景千年是侍十郎说出口的,凭他目前还做不到颠覆。如此说只不过是想告诉南宫,自己一定会帮他而已。 南宫山苦笑两声:“真像你说那样就好了,可哪有那么简单..” 花独酌眉毛一挑。 他从这话里听出了南宫其他的意思,最起码,这小子是真的对李清峰有想法。 这二人关系他也知晓一些,说李清峰是他干爹都不夸张.. 所以他还是耐不住的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南宫山呆呆的看着天空,久不出声,直到花独酌犹豫要不要再开口问的时候他才轻声道:“老花,你是修行中人,对气运两字应该不陌生。” “是。” 南宫山的眼神有些空洞。 “那你知不知道‘气运皿’这个说法?” 气运皿? 这词花独酌还是头一次听到,略想了一下后问道:“什么意思?” “有仙人预言,李家大景,国运昌盛却也短暂,完全不足以支撑大景千年兴隆..” 花独酌心知肚明,这仙人自然就是侍十郎了.. 南宫山轻声道:“如果想要维持下去,需得借运。” 借运来维持一个王朝千年? 花独酌瞳孔微缩。 当初他想求应归海出手打退金人骑兵,应归海都不敢答应出手相助,理由便是插手凡尘事会影响气运。 那还只是帮燕国打赢一架而已.. 维持一个王朝千年所需的气运何等庞大,他想都不敢想。 “..你继续说。” 南宫山呵呵的苦笑了起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我南宫家命好啊,历代南宫家的人,都是大气运傍身之人,南宫家长子,更是首当其冲背负大气运的人..” 听到这里,花独酌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南宫山接着叙述。 “所以啊,什么太子师,什么帝师..多少的皇恩浩荡,多少的纠缠不清,都只是皇室为了绑住我南宫家的手段罢了..” “等什么时候大景气运略显颓势了,也就到了他李家向我南宫家借运的时候了..” 南宫山眼中又有泪留下。 花独酌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了一些,他悚然道:“你的意思是,你家发生的事,是皇室的意思?” “那倒也不是,赵家的人确实存在,也确实和你说的百花洞勾勾搭搭想要复国,这是一定的。” 那还好.. “哪有皇室亲自操刀这种事的道理..所发生的一切,都有迹可循,都是巧合而已。” 南宫山惨然笑道:“你去的那个后山,历代皇帝每个月都要过去祭拜一次,一个是为了表示尊敬,另一个就是为了探查国运,若国运有衰颓之势,便由那位仙人出手...” 出手做什么? 自然是要他南宫家的气运。 南宫山无力的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大景的千年盛世,要的是我南宫家一代又一代的性命。” “每当大景盛世至极之时,便到了我南宫家献出自己全家性命的时候..” “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那次死的人甚至比这次还要多..” 在这个时候,花独酌听着南宫山的抽泣声音,忽然想到了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南宫山极为自豪的向花独酌介绍着古井城,知道他是外面国家来的人后还炫耀似的让他睁眼看看这大景盛世.. 当时的他若是能够知道这盛世要的是他南宫家一代又一代的性命,不知心底又该作何想法? 花独酌唯有沉默。 等到南宫山哭的有些累了,声音渐渐止住了之后,他才开口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 南宫山眼中有些茫然。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陛下对我父亲的尊敬,对我的好,是不是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都是为了我南宫家的气运才惺惺作态。” “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 说到这,他忽然顿了一下。 “老花,我都忘了问你,你这次去百花洞,杀了那个洞主了吗?其中过程凶险吗?” 花独酌心中一紧,但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 “我平安回来了,她自然是死了。” 南宫山沉默片刻,忽然又有两滴泪留下:“谢谢..” 花独酌实在是不想面对他这个问题,转而顺着他刚才的话安抚。 斟酌了一下措辞后,他声音略微放轻了些。 “南宫,不是我替旁人辩解什么,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也觉得这种借运的法子非常残忍,对你们一家子太不公平,但经年累月的相处过程中,那份情谊是做不得假的。” “只是他们坐在那个位子上,这件事无论有多么残忍,他们有多么挂念那份情谊。他们最终都是要做。” “他们不做,后山那位也不会答应..” 南宫双手掩面。 “不管了,不想了..老花,现在咱俩是在哪啊?” “..呃,我也不知道。但应该还在大景。” 南宫山晃晃悠悠的起身,四下看了看。 “这地方风景倒是挺好的,我想在这住上些日子..老花,你陪不陪我?” “少问这些没用的废话..” 第58章 派人去查 气运这玄之又玄的东西并非修士专属,哪怕只是个凡夫俗子身上也会有。而这东西也跟灵根不挂钩,不会出现气运到达什么程度才会出现能够修行的灵根这种事。 即使开山立派的势力祖师,身上气运也有可能不如一个凡人深厚磅礴。 这更不是像血脉一样可以传承下来的东西,有可能上一代气运强盛,下一代就直接转衰。 所以在花独酌得知了南宫山一家是作为大景千年传承的备用气运皿之后,他心中也有许多疑惑不解。 南宫一家是凭何保证气运不衰的? 而且每到该取而用之的时候,又是如何做到将南宫家气运转化为大景国运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大景皇宫后山的那位始终在干扰着这件事。但对那位神仙来讲,他这么做的意义到底何在? 他想不通,但好在现在这也不是该管这些的时候。 南宫山本来之前还有传宗接代的念头,在得知了此事之后彻彻底底的心灰意冷,无论是对大景对李家,还是对自己这个姓氏注定要遭受的厄运,都已经深深的绝望。 在这不知名的山上,每日浊酒清茶,咸菜米粥,就此了却残生。 这就是他现在的想法。 就像花独酌说的,过往情谊一定是真的。所以南宫即使心中无比怨怼,恨不得真的把李清峰杀之而后快,最终也没有和对方撕破脸。 但多少情谊到这也就断了。再要他南宫山去娶亲生子,然后过个数十年再来这么一遭.. 那不如直接杀了他。 就到这吧,伴随着这个姓氏与生俱来的命运,到他这就可以了,不要再牵扯后世了。 至于其他的,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大景千年与他南宫家脱不开干系,这些他都不想再管了。 灭就灭了吧。 花独酌对于他的想法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二人也算是经过了数次生死,虽然大部分时间南宫都在充当一个拖油瓶的角色.. 没等入了夜,两栋小木屋已经拔地而起,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并不奢华,但还算美观结实。 用屁股想也知道,南宫此刻是最缺人陪的时候,花独酌也不介意充当这个角色,至于时间嘛.. 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他也并不在意。 ... 书声琅琅。 春去秋来。 大景皇宫中,李清峰独坐高台。 距离花独酌带走南宫山,迄今为止不过短短五年时间而已。 但这短短五年,李清峰好像换了个人。 从前的他也算不上千古一帝,但最起码能叫一声当代明君。可在南宫山出走后,这位从前体恤民情爱民如子的皇帝变得焦躁而易怒。 当日被花独酌威胁之后,他下达的第一道旨令就是砍了在他身边伺候了快三十年的小太监,给出的理由是不够细心。 不够细心? 这算什么理由? 但没人敢问,只有那个小太监心知肚明自己遗漏掉了什么。 在君臣制度下,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死的不冤枉。 李清峰本来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根白头发,这五年时间下来,他满头黑发已经灰了大半。 其实他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即使现在的人普遍寿命不高,但活到七八十岁也很正常。更何况他身为一国之君,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无不是最顶级的,四十来岁应该是正值壮年。 奈何南宫山出走一事对他心中打击实在是太过巨大,他本欲去后山求仙人指点该当如何,可到了后山山脚下,却发现上山的路被一封看不见的墙挡着,无论如何也不许他上去。 他苦苦跪地哀求,不敢让大景千秋毁在自己这一代,可无论如何哀求,那位仙人始终不为所动。 直到最后,侍十郎似乎是本来就心情不好,又被他弄的有点烦了,从山顶传了四个字下来。 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李清峰觉得好荒唐。 身为一国之君,他对于修行中事也有所了解,更知道许多事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那顺其自然是什么意思?他和大景被放弃了吗? 每每念及此处,他便觉得一阵胆寒。 他不敢让这千秋基业毁在自己手里。 所以他开始疯了似的寻找南宫山。 五年时间,他派出无数人力耗费无数物力,几乎将整个大景翻了个遍,但最终一无所获。 这不怪底下的人办事不力,一堆凡人,拼了老命也没法发现被花独酌妖力屏蔽掉的山峰。 但李清峰不这么想。 负责操办这件事的官员上了又换换了又杀,始终徒劳无功。 李清峰几乎陷入了一个疯魔的状态,甚至想要对邻国发动战争,想要去他国领土看看南宫山是不是跑到别处了。 可大景地理位置算是得天独厚。不似金燕两国离得很近,大景周遭几乎都是茫茫焦土,荒无人烟,这决定了其他国家很难出兵大景,大景也很难进攻别人。 群臣一再劝阻之下,李清峰终于放下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但搜寻的脚步也没有停下。 “...” 李清峰坐在龙椅上,用右手撑着脑袋,眯眼看着底下不敢出声的文武百官。 近几年他性子变的太快,伴君如伴虎在他身上得到了具象化的体现。 所以此时他不开口表达一下今天的心情,没有谁敢先开口说话。 他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终于是轻声开口。 “有事起奏,无事就退朝吧。” 不少人悄然松了口气。 近几年这位实在是太喜怒无常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下旨砍个人玩。放在过去可能只是训斥两句罚些俸禄的过错,这几年都是杀头了.. 上班要命在这里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要命。 在这时候,却有人出列,弓手行礼:“陛下,臣有事请奏。” 李清峰眉眼间闪过一丝淡淡的不耐。 “说。” 那臣子听出他语气不对,有些慌张了咽了口口水,强忍心中惧意开口。 “启禀陛下,臣上次回老家时候,听家里人说了一些奇事。” “老家里的人说,在前些年本来有座山,就在城外不远处,那山虽然不大,却也有些猎物可打。但近些年那座山却忽然消失不见了,无论如何去找都找不到。” “更有人说在那里曾经遇到过鬼打墙,是一位仙人将他送了回去。” “臣想着,这件怪事会不会和那南宫一脉仅存的南宫山有什么关系..” 李清峰一双眼睛猛地睁开。 “派人,去查,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事给朕查清楚!” 第59章 小狼妖 “老花,老花,吃东西了。” 南宫山弄好了饭菜碗筷后,冲着窗外招呼了两声,片刻后,花独酌推门进屋。 五年时间过去,花独酌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养性的功夫早在平安村那些年就已经锻炼了出来,如今踏上修行之路,五年时间对他来讲更算不得什么。 弹指一挥间罢了。 但南宫倒是变了许多。 他身上曾经那股富家公子挥之不去的骄纵之气早在变故忽生时已经被磨的一干二净。此刻再看他那满头白发,确实也没了之前那股垂垂老矣的感觉,整个人反而多了点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 时间是无法治愈伤口的,它能做的只是将过去埋葬掩藏。 花独酌看了一眼桌上的米粥咸菜,呵的一笑:“今儿个又没钓到鱼?” “别提了..” 南宫夹了一筷子咸菜送进嘴里:“这山里的鱼也不知道是学成精了还是怎么回事..好几天没上钩过了。” 他从来到这一段日子后开始喜欢上了钓鱼,说是喜欢钓鱼时心静还有上鱼时的感觉。 有个打发时间的爱好倒是好事,唯一的问题是南宫山的钓鱼水平太臭了.. 钓鱼佬的词是怎么说的来着..昂,空军。 最开始不知道是有新手保护期还是怎么着,南宫还时不时能钓上两条来,到后来早出晚归的,在河边待一个星期也不见得能钓上来一条。 还鱼成精了,我看是你从头笨到尾.. 花独酌在心中默默腹诽了两句,倒也不介意桌上吃食清淡。口腹之欲在多少年前他就已经不在意了,有好吃的他就尝尝,没有感兴趣的就过来单纯的陪南宫坐一会。 南宫自然也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也不催他动筷,只是絮叨着今天在山中又看到了什么事。 “老花啊,你好像是属酒桶的,那酒好像又要快没了..” “上次我从狼手里救下来那个小狐狸最近总在老远看我钓鱼,可能是想吃鱼吧,但那鱼太精了,都不咬钩,没法喂它呀。” “你记着你揍的那头老虎呢吗?这些日子没再见过它了,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让你一拳捶死了,你也是,怎么不知道收着点力...” “...” 花独酌微笑着听着他絮絮叨叨,时不时回上个一两句。 小狐狸?还想吃鱼? 他要知道那天那狼群的领头狼包括他嘴里那只小狐狸其实都是刚刚开智修行的妖兽,不知道会是做何反应。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恍惚,回忆起了一些许多年前的事。 当初在平安村的时候,他和应归海见面喝酒好像也是这样来着,只不过如今角色互换了一下,絮絮叨叨的人变成了南宫。 那当初应归海听他说话是不是心里也在吐槽着他?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成功报仇了没有.. 在二人说着话的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匆忙杂乱的脚步声,正迅速的由远及近。 “嗯?” 难道又是有人迷路,误打误撞闯进了这里?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那脚步声的主人却忽然站住,在二人住处不远处轻声呼喊。 “前辈,呜,前辈。” 听到这声音,花独酌心中生疑,起身道:“我去看看怎么了。” 南宫山很随意的点了点头:“好。” 就在木屋不远处,一只毛发灰白的小狼崽焦急的在原地打转,嘴里不时发出呜呜的低吼,狼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表情,很是急切。 “呜,前辈..” 看到花独酌前来,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又是轻轻的嗷呜一声。 又一个刚刚开智的妖兽?看来是那狼妖的孩子.. 花独酌打量了它两眼:“你找我何事?” “前辈,我爹被打伤了。” 妖兽面对压力的感知比之人类修士强上许多,此时小狼妖面对花独酌身上散发着的淡淡威压,有种想把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的害怕感觉。 花独酌一愣,被打伤了? 他虽然没有刻意探查过这座山,但他早在刚刚住下的时候就动用了些小手段,隐去此山与外界联系,其中涉及到的小小因果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小狼妖的父亲身为一境妖兽,除了他外在这山里几乎是顶尖战斗力了,即使有相同修为的最多也就是斗个旗鼓相当,怎么会被打伤? 而且看这小狼妖的样子,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花独酌挑了挑眉毛:“你别着急,慢慢说。” “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找到我爹后什么也不说,三拳两脚就把我爹给打成重伤。” 小狼妖说到这,眼中出现一抹恨意:“他说我父亲枉为妖兽,在自己的地盘出现了个人类竟然不敢驱逐,还摆出一副臣服的架势,呜..” “他还说,如果前辈不管他,下次就直接杀了我爹,呜..求前辈救命..” 听小狼妖话里意思,打伤他爹那人也是个妖兽,而且已经具备了化成人形的能力,最少也是个三境。 小狼妖焦急的打转:“呜..前辈,看在我爹时常送些肉食来的份上,求求前辈救命..” 这倒是真的,无论是出于害怕还是什么,这几年来那狼妖对自己都算是恭敬有加。 上次他想要杀了那也是妖兽的小狐狸,南宫像个傻子一样上去驱赶人家,人家也只是呲了呲牙,没有伤害南宫。 而且打伤了他的妖兽也是奔着自己来的..好像没什么不管的理由。 这五年来,花独酌从来没有间断过自己的修行,如今以他修为实力,再碰到秦梅那等实力的三境,不需要动用三海同天便可将其击败杀死。 虽然迟迟没能进入三境,但他身怀多种强悍灵法,推演一道更是比过去不知精进了多少,只要不是碰到三境中最为巅峰的存在,他还不至于害怕什么,哪怕是四境他也有信心护得自己和南宫周全。 而且那妖兽多半只是个三境而已,不然自己隐去此山的时候不会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他回头冲着木屋喊了一声:“南宫,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又看向小狼妖,微微颔首道:“带路吧,先去看看你爹。” “呜,多谢前辈..” 第60章 青莲 一处阴暗的洞穴中,大狼妖躺在湿润的泥土上,从喉间发出重重的喘息。 “呜,前辈,到了。” 花独酌跟着小狼妖进了山洞,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大狼妖,听它呼吸声音,出气多进气少,若是再来晚一些,恐怕真的就要不行了。 他立即蹲下身子,伸手查看了一下狼妖的伤势。 “肋骨断了几根,脊椎也裂开了..” 花独酌微微皱眉,那三境妖兽下手真是又狠又有分寸,若是自己愿意赶来的话,这点伤势倒不算什么,若是自己不管,肯定会要了狼妖的命。 “大人..” 那狼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从喉咙间发出痛苦的呻吟,轻轻招呼了一句。 花独酌嗯了一声,沉声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他体内妖力鼓动,淡黑色的妖力自他手掌蔓延而出,触及到狼妖的身体后开始化作他身上的血肉,治愈着其伤势。 骨头和血肉再生的尖锐痛感让狼妖忍不住低低的吼叫了一声,小狼妖很是时候的上前,伸出自己的小脑袋蹭着自己父亲的脖颈,轻轻安抚着。 约莫过了几分钟后,花独酌收回了手掌。 “好了,再安生休养几天差不多就好了。” 狼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由得感激道:“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呜,谢谢前辈。” 小狼妖也伸出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花独酌的裤脚,模样煞是可爱。 “不必客气..”花独酌摸了摸小狼妖的脑袋,询问道:“那打伤你的人是何模样。” “嗷呜..” 狼妖努力的起身站直,身体刚刚恢复,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听花独酌提起这茬,它眼中惧意一闪而逝。 回忆片刻后,它答道:“回大人的话,他模样也就是普普通通,许是小妖实力低微,感觉不出来什么特殊的。” “要非说有的话,那就是他身上那身青色衣服像是贴在他身上一样..” 青色衣服,贴在身上? 是不是个蛇类妖兽.。 “什么种类的妖兽,小妖实在是没有感觉出来,只感觉到他拳脚极重,没几下就把我给打成了刚刚那样。” 行吧,实力差距太大了,感受不出来也正常。 花独酌心中实在是有些不解,因为妖兽和人类修士虽然向来不大对付,但至少在青洲也算得上是和平共存的状态,很少会有看到妖兽就要赶尽杀绝的修士,还有如此厌恶人类的妖兽。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但无论怎么想都没这回事.. 狼妖低吼了一声:“大人,他跟小妖说,若是大人不愿露面跟他战斗,他就杀了小妖一家,连带着那个小狐狸也要杀掉,然后再亲自去找大人..” “...呵。” 花独酌轻笑了一声:“我知晓了,你不必害怕,我这就去会会他。” “多谢大人。” 花独酌挥了挥手示意不必,而后转身出了洞穴。 他站在洞穴门口,对着整个山头,朗声喝道:“来山顶见我!” “来山顶见我。” “来山顶见我..” 这句话在他妖力的加持下响彻整座山头,发出强烈的回音。 这一声怒喝虽然并未针对他身后的两只狼妖,却还是把父子俩吓的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直到声音消失后,狼妖才颤颤巍巍的上前,低声道:“大人还请小心..” 花独酌淡笑挥手:“不必送了。” 而后他身子腾空而起,飞向山顶。 在这山间某处,一个正在啃食生肉的青衣男子忽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来山顶见我...’ “嘶..” 他一吐舌头又很快收回,但能很清晰的看到他舌头的顶端是分叉的。再看他两个眼睛里的瞳孔,皆是竖瞳。 花独酌没有猜错,他确实是个三境的蛇妖。 “嚣张的人类..” 他张开血盆大口,将剩下的生肉一口便吞下肚中,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巴旁边的鲜血,然后起身向着山顶的方向走去。 .... 花独酌站在山顶,漠然注视着缓步而来的青衣男子。 待对方站定了,他才开口道:“你是谁?” “嘶..” 青衣男子吐了口信子,满脸的笑意。 这笑容让花独酌心中很不舒服,因为那种邪里邪气的感觉和当初死在他手里的于娇如出一辙。 也不知道是单纯的变态还是精神不太好.. 花独酌将心头那点不舒服甩开,再次沉声喝问:“你是谁?” “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青衣男子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住脚步后邪笑道:“你不觉得在开口询问别人的名字前应该先自我介绍吗?” 所以是真的从来没打过交道,只是单纯的找麻烦而已.. 花独酌心头稍宽。 “我叫花独酌。”他稍微顿了一顿:“坦白说,我不想跟你起什么冲突..” 他觉得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就因为种族不同就要打生打死的,这件事光一听就觉得太蠢了些,他不想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所以他想要息事宁人。 但对方看起来没这个想法。 “嘶...花独酌。名字倒是起的不错。” 青衣男子笑了笑:“我叫青莲。” 你特么爱叫什么叫什么,叫一坨屎都跟我没关系.. 花独酌心中吐槽了两句,而后继续道:“我之前探查过这座山峰,但那时我没感觉到你的气息。如果你觉得我和我朋友住在这里对你来说是一种冒犯的话,我可以带他离开这里。” “只要你愿意答应我,我走之后你不会找那狼妖和小狐狸的麻烦就好。” 他言语之间极为和气,话里话外将自身的姿态也放的很低。倒不是他虚了这蛇妖,而是真的不想跟他起什么无意义的冲突。 而且这种姿态也可以很好的麻痹青莲,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敢跟他战上一场,如果真动起手来,让他心中先大意几分。 无论花独酌如何强悍,毕竟也只是二境而已,说不准别人在三境的时间久了,有些保命的底牌什么的.. “嘶..” 他这态度让青莲又挂上了那副他很讨厌的笑容。 “身为妖兽,自己的地盘出现了人类不仅不敢反抗,还和平共处..这种妖兽之中的懦夫,留它何用?” “...” 花独酌略微皱了皱眉。 “你身为人类,却如此惺惺作态..” “你更是该死!” (明天出差,晚上更不了了,所以熬了个大夜。大景篇涉及到需要铺垫的有点多,九月起尽量保证一天三更。而且说实话我也馋那个全勤奖。) 第61章 陪你玩玩 青莲邪笑着喝了一声之后,身子并未如何动作,但他脚底却响起一阵诡异的沙沙声音。 他双脚不知何时变化成了一条粗长的尾巴,在地上窜行片刻后猛然抬起,冲着花独酌狠狠地扫了过去。 他妈的,真是个精神病.. 花独酌心中无奈,却也只能抬手应敌。 这种程度的攻击他自然还不放在眼里,也只是随意的一挥手,便想将那条蛇尾打落。 手掌与蛇尾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可出乎花独酌意料的是,这一下不仅并未把那蛇尾打飞出去,反而在短暂的震感过后,蛇尾顺着他手臂就要缠上来。 打蛇随棍上? 花独酌略微挑眉,蛇尾已经缠上了他手臂,但他也并未有什么惊慌神色。 蛇尾缠住花独酌手臂后就开始用力收紧,这个力道的话,只要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可以把这一整条手臂连血肉带骨头都给缠的粉碎。 “弱成这样..?” 只不过一个照面就能重创花独酌,再回想一下他刚刚那副态度,青莲眼中不屑意味更加浓厚。 他蛇尾力道尽数爆发,想要直接废掉花独酌一只臂膀,可他猛然用力之下,却忽然发现本来结实的触感消失不见,蛇尾反而传来阵阵的灼烧痛感。 “...?” 他面前的花独酌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正在徐徐燃烧的火焰在原地。 火分身并不算非常难掌握的灵法,但对敌的时候确实非常实用。 之前他和于娇对战的时候,就差点栽在这一招上。 花独酌身形犹如鬼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他身后。 一柄薄薄的冰刃夹在他指缝之间,他伸出手掌,想要直接划破青莲的脖子血管。 “什么东西..” 青莲目光一凝,迅疾闪身,逃脱花独酌手掌的同时蛇尾回拢,又是猛地抽出。 怎么还来这招.. 花独酌轻吐出口淡黑色的妖气,而后手指一点,沾染了他体内妖力的蛇尾顿时燃烧起来,绽放出巨大的火花。 被火焰灼烧着的蛇尾发出滋滋的声响,许多鳞片被高温烘烤的瞬间脱落而下,露出里面的血肉来。 青莲身子一滑,整个人柔弱无骨似的窜上了一棵粗壮的大树。 他下半身的蛇尾消失不见,重新长出双脚。 暴露在外的小腿还能隐约看见黑色的伤口,那是刚刚被灼烧过的痕迹。 青莲站在树上,凝视着底下的花独酌,邪笑着开口:“你倒有几分本事..” “...”花独酌摇头无语,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认真过,只是随意应对而已,现在的他对这种程度的战斗,实在是提不起什么认真的心思.. 他仍然是刚刚那个想法,两人无冤无仇,只不过是种族不同而已,实在没什么必要一定要分个生死,所以此刻亮完了肌肉,他仍然是刚刚那个说法。 “有必要一定要动手吗?” 花独酌开口问道:“你也看出来了吧?哪怕最后你能杀了我,自己也会受不轻的伤。无冤无仇,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嘶..” 青莲一吐信子,眼中也有些犹豫之色。 他本以为这花独酌不过一个二境修士,想要捏死他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但刚刚那短暂的交手来看,这个人类的战斗力好像属于非常强悍那种.. 就像花独酌自己说的那样,即使最后能杀了他,他自己也会受不轻的伤。 他本体只是普通的青蛇,背后没有什么强大的族群,如果受伤太重没准会死在其他妖兽或人类修士手里.. 但他这仇视人类的性子让他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花独酌.. 在短暂的思考后,他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就按你说的,带着那个人类,滚出这座山。” 虽然他眼中凶意不过一闪而逝,但还是被花独酌很敏感的捕捉到了。 怕是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但对方既然如此说了,花独酌也乐得偷懒,他也不在意青莲的恶劣态度,点了点头后便想要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青莲悄然化为了本体。 一条比成年男子大腿还要粗上一圈的青蛇缠绕在树身上,用蛇腹悄无声息的滑行着。 虽然他全程没有发出过半点声响,但心中从未放下过警惕的花独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上套。 在青莲暴起的瞬间,他便略微侧身,将这一袭击躲过,同时在心中轻叹。 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既然他非要分个高低出来,花独酌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对现在的他而言,青莲的实力真的就是只能说在陪他玩玩.. 他体内妖力全力发动,几乎是倾泻一般的躁动而出。 在他手掌舞动间,那些淡黑色的妖力依附在了蛇身上面,而后转化为冰晶,冻结着青莲的身体,干扰着他的动作。 本来速度极快的蛇身沾染上诸多冰晶后变慢了许多,花独酌瞅准了这个空档,一把抓住他尾巴。 “我让你皮!” 花独酌抓住了蛇尾,抡圆了胳膊,像甩绳子一样重重的把青莲甩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青莲坚硬的脑壳被砸在地面,虽然是湿润的泥土地,但也被他这一下砸出一个大坑来。 倒是怪好玩的.. 花独酌心中轻笑,手上再度用力,把蛇尾拖拽回来,又是重重一下摔了出去。 “我让你玩偷袭!” 又是砰的一声,一个大坑应声而出。 这两下过后,饶是以青莲三境妖兽的体质,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条蛇都被摔的浑浑噩噩的。 花独酌对他是真的没什么杀心,他最讨厌的只是对方脸上的笑容和于娇太像了而已。但这点事,还不足以支撑他直接要了这蛇妖的命。 摔了两下后,他也很是时候的松手,没给对方反扑的空间。 “呼..” 他甩了两下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发麻的手掌,挑眉笑道:“怎么样,清醒一点没有?” “...” 硕大的蛇身在地上抽动了两下,而后青莲很有喜感的昂起脑袋,摇晃了两下。 他心中竟然生起一丝丝恐惧的感觉。 这他妈是个什么人啊?! 第62章 来人 花独酌已经给他留了太多面子了。 亏了他性子本就算是温和,再加上之前和现在沉淀的许多个年头,让他养性的功夫早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才愿意放这青莲一马。 换个人来,只要是能打过这青莲,铁定是要杀了他.. “呵..” 花独酌笑看着他晃晃荡荡起身的动作,没什么乘胜追击的想法,摇头无语道:“你说说,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懂..非得挨顿揍算怎么回事?” “行了,别闹了,我懒得杀你,你自己在这缓会,好点之后就抓紧离开这,再让我发现你在这山里头欺负弱小,我真宰了你哦。” 打成这样,之前谈好的条件自然是不能算数了,花独酌凭武力获得了这座山的占有权。 看青莲不答话,他皱眉道:“你听见没有?” “...” 我听见你妈.. 但他是真有点害怕这让人摸不清路数的花独酌,明明只是个二境,实力怎么会强成这样? 他青莲在三境中也不算很弱的啊!怎么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嘶..” 青莲目光阴冷的盯着他,直到他又皱了皱眉头,好像还想要上来动手之后才点了点自己的蛇头。 技不如人,被赶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他一个三境的容身之处了? 但今天这番奇耻大辱..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 .... “安大人,可曾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被称为安大人的男人骑在马上,他看起来年岁颇大,皮肤暗黄,脸上有数条看起来很是恐怖的疤痕,一看便是早年间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悍将。 他吁了一声,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只感觉到此地确实有些古怪,但却不知是古怪在何处..” 这一队人在这周遭探查也有数日时间了,只感觉到时常迷路,绕来绕去又走回原地,除此之外却是什么也发现不了。 这倒也算正常,虽然花独酌不过二境,但论起因果一道,这天底下除了侍十郎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只不过他和侍十郎的水平比起来,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安大人,今日天色已晚,要不先原地扎营,明日再探?” “..” 安大人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传令扎营吧。” “是。” 不多时后,帐篷扎堆而起,饭菜的香气也从各个大锅中传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一个披甲小卒端着碗凑了过来。 “安大人,别光吃干粮了,喝点肉汤。” 看安大人摆手拒绝,小卒低声道:“安大人,我知道您心中苦闷,但总归是身子要紧..” “呵呵,没关系..” 他平日里对手下将士亲近惯了,此刻他身旁没有别人,那小卒也丝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呼噜呼噜的喝着肉汤嚼着干粮。 看他吃的香甜,安大人笑笑:“大景的日子好啊,不止是军中吃的好,老百姓也都能顿顿吃饱,隔三差五还能弄上些肉食解馋。” 小卒摸了把嘴:“是啊..安大人,之前听别人说,您本来不是景国人?” “嗯,原本那地方太穷苦,跟着一个商队逃难来的大景..” 安大人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心中有些唏嘘:“算算日子,也有十来年了..” “那您这一路可不太容易吧?” 其实这小卒的意思是他跑来大景不容易,但听到这话,安大人却莫名的想起了过往这十来年。 他初到大景之时什么都做过,当乞丐要饭,当店小二跑腿,多亏他自己嘴甜机灵,偶然间讨了贵人欢心。 也幸运他早些年从军入伍之前读过些书,看过些兵法书籍。各种幸运与巧合加在一起,这才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虽然官职不高,但他已经十分满意了。 他思绪有些恍惚,片刻后回神笑道:“是不太容易..” 那小卒吃完了饭,咂了咂嘴还想着再聊两句,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声音。 “嗯?”安大人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子:“走,去看看怎么了。” “是!” .... “蛇!好大一条蛇!” “布阵,布阵!” “布阵回防,保护安大人!” 刚刚赶到前方的安大人听的心里一阵纳闷。 蛇? 一条蛇整这么大动静? 他推开人群向前张望,目光触及到那条巨大的青蛇之后,顿时寒毛炸起,冷汗直流。 青莲的本体本来就巨大无比,现下他刚刚被花独酌打了一顿,心里正是不爽的时候,一双蛇瞳中阴冷意味明显,看起来杀意凛然。 安大人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厉声喝道:“先别动手!” 他这一声阻止了将士们后续的动作,本来已经张弓搭箭的弓箭手们听到这句话后略微放下了手上的弓箭,没有贸然惹怒这条巨蟒。 “嘶..” 青莲吐了吐信子,巨大的尾巴随意一甩,便将他前面的几人扫飞了出去。 看到他这动作,安大人心中一紧,攻击两个字就在嘴边,死死的盯着巨蟒接下来的动作,只要他还要再动手,便要跟其拼个鱼死网破。 好在巨蟒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反而是扭动着身躯想要离开。 “...” 安大人心中也是无比害怕,但他此刻却忽然联想到,这巨蟒和此地异样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所以在青莲扭动着离开之前,他强忍下心中恐惧,颤抖着开口道:“请等一等!” “嗯?!” 青莲猛然回头,硕大的蛇头高高昂起。 他没杀了这群人都已经是算他菩萨心肠了,眼前这个人类竟然还敢叫住他?他打不过花独酌,还打不过这一群普通人吗? 安大人咽了口口水。 这巨蟒果然能听得懂人话.. “请问这位..” 安大人不知该如何叫他,只能尽量委婉的说道:“我们是奉圣上之命来探查此地的。请问这位..蛇兄,知不知道之前在这里的那座山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青莲的一对蛇瞳闪烁了一下。 来找花独酌的? 青莲心中起了几分看戏的心思,他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异样是指花独酌隐去了那山的因果踪迹,而要破开这点手段,对他来说也并不算难。 让这些人去恶心恶心花独酌? (可能很多朋友不懂为什么要跟凡人牵扯这么多,因为在我脑子里,花独酌是有一个脱凡的过程的,而且南宫家也是个小伏笔吧算是。) (如果这说服不了你们的话,那就开喷吧。) (晚安大家) 第63章 安康安康 月光透过木屋的缝隙,照映在盘腿打坐的花独酌身上,好像一尊万年未曾动弹过的雕塑。 他忽然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所以他微微动了下眼皮,睁开了眼睛。 “...” 他低下头,摆弄起自己的手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已经简单的掐了一卦。 略微解读了一番后,他起身出屋,烧水泡茶。 不多时后,阵阵杂乱的脚步声迅速的由远及近。 待得一队将士彻底的在木屋不远处站住后,花独酌低叹一声,轻声开口:“过来坐吧。”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听到这句话后,队伍最前方的安大人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可在脑中回忆一阵后,却没想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 他冲身后的将士们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跟过来,而后他壮着胆子,上前两步。 花独酌慢慢的抿着茶水,听到他脚步声始终是走走停停后轻笑道:“怎么,我比那青蛇还吓人不成?” “...” 安大人越听这声音感觉越是熟悉,可无论如何回忆都没能想起到底是在何处听过这声音,但既然对方语气还算和善,他也强撑着胆气走到对方面前。 “坐。” 花独酌轻笑一声,伸手替对方倒了杯茶。 “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是畏畏缩缩的?” 借着柔和的月光,安大人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他只觉得无比熟悉,却想不起何时见过。 最终,一杯热茶入腹后,还是花独酌率先开口,声音略有些感叹。 “安康..好久不见。” 安大人,或者说安康。 “...” 他心中炸起一股惊雷。 月色微薄,数不清的回忆趁着柔和的光芒涌上心头。 “..花先生?” 听到这阔别已久的称呼,花独酌不自觉的笑了笑:“坐,喝茶。” 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 记忆中那个还会流着大鼻涕在土坑旁边撒尿和泥玩的小男孩,和眼前这张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雨的脸渐渐重叠,最终交织在一起。 而在安康眼中看到花独酌,他心中自然更加惊骇,因为在回忆起他还在平安村的种种之后,他愕然的发现,眼前这位花先生除了气质更加淡雅之外,容貌竟是未曾有过丝毫变化。 花独酌未曾对那青莲真正起什么杀心,让他能够下山遇见安康等人并给其指路,竟是机缘巧合之下又救了他一命。 以如今李清峰的性子,若是安康无功而返,定然是要将其斩首。 这世间因因果果,确实是不可捉摸。 故人相见,自然少不了叙旧。 安康呆呆地失神良久,最终才涩声开口:“花先生,您怎么会在这?” “几经波折,在此处隐居了些时日。”花独酌轻描淡写,回问道:“那你呢?不好好在燕国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燕国? 安康摇头苦笑,那哪里还是人待的地方。 “种种天灾人祸,燕国早已民不聊生,我是看那地方从根里开始烂透了,想着尽早谋条生路,才随着个商队到了大景..” 安康唏嘘道:“我到这没几年,就听说燕国各地揭竿而起,要反了那狗皇帝。” “有一首小诗歌流传甚远,连大景这边都有所耳闻..” 花独酌来了些许兴趣:“什么诗歌?” 安康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能听到他二人谈话才略微放低了声音答道。 “小民,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奈何欲望平。” 花独酌恍惚了片刻。 他之前愤愤不平时随手写下的打油诗,隔了这许多年,竟然真的流传了出去。而且听安康这意思,还成了燕国各地起义的推手.. “..武夫持刀,多者不过杀百人。文人执笔,却能兵不血刃的挑起天下动乱..历来皆是如此。” 听他感叹,安康附和的笑了笑,而后低声劝道:“先生听过即可了,可莫要宣扬出去,这可算是彻头彻尾的反诗了,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可少不了一番麻烦..” 花独酌冲他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又往他茶杯里倒了杯热茶后才询问道:“你现在是入朝为官了?” “先生说笑了..” 安康也看出他并不在意麻烦不麻烦,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才答道:“愧对先生教诲,如今不过是在军中混口饭吃,哪敢做什么登堂入室的美梦..” “你倒是谦虚..” 花独酌轻声道:“当时你娘走了后,小朵替你给你娘立了块碑,我看过的,虽然简陋了些,但心意确实到了。” “我离开平安村之前,该去祭扫的时候一次也没落下过...你也是不懂人家女孩心意,哪有未出嫁的姑娘替别人给人家娘亲立碑的?你后来连句口信都不给传回来。” 安康羞涩一笑:“倒不是不懂,但那时在军中,没准一觉起来就掉了脑袋,实在是顾不上这些。” “后来我悄悄去定水城看过她的,她家男人对她不错,姐妹几个相处的也还好,在燕国那世道,算是非常不错的日子了..” 花独酌点了点头,心中稍宽:“说的也是..” 安康像个小学生一样,直着身子,规规矩矩的端着茶碗喝了口茶后,被烫的斯哈一下,又连忙收起了声音,搓着粗糙的手掌发出沙沙的声响,怎么看怎么感觉他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既然他不敢率先开口聊些正事,花独酌也懒得跟他扯东扯西,主动询问。 “这次你带人来,是不是来找南宫山的?” “呃..” 本来安康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可花独酌如何直接,反而是给他整不会了,纠结了一下后才重重点头:“是。” 他早注意到身后的木屋有两栋,花独酌又一语道破他来意,说他不知情是不可能的。 而花独酌也并未隐瞒,直接说道:“他确实在这里。” “我也不会阻拦你们见面,但你能不能劝的动他,让他心甘情愿的回去,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他心甘情愿四个字咬的极重。 “等等吧,等他醒了,你俩面谈。” “..好。” 第64章 还算喜欢这个大景 一夜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安康和花独酌隔了这许多年再见面,刚开始的时候倒难免有些生分,但几句交谈下来,已然是再度熟络起来,自然是有许多话想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安康甚至还觉得意犹未尽之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啊..哈..” 南宫山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其实平日里他醒的没有这么早,但今天外面总是有说话的声音,他实在是有些睡不安稳。 “跟谁说话呢老花..这是谁啊?” 安康抿了抿嘴,单膝跪倒在地,朗声开口。 “末将安康,参见太子师。” ..... “事儿,大概就是这么个事。” 南宫是不想听安康磨磨唧唧的,所以只能由花独酌代劳一下。 简单的表明了安康的来意和大景朝堂如今的现状后,花独酌和安康都安静下来,静静的等着南宫的反应。 “哦..” 南宫往嘴里一勺一勺的送着米粥,又夹了一筷子咸菜送到嘴里,含糊不清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太子今年也快二十了吧?他这皇帝能当就当,当不了就退位,让太子上。” “这大景也有几百年了,能维持就维持,维持不了也就是换个国号的事儿。” ‘咕噜’一声,他将嘴里的饭菜尽数吞下,然后很平静的注视着安康。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安康头皮发麻。 “我没有去草死你们该叫皇太后的那个女的,也就是他李清峰的亲妈。我已经非常能忍了..” 他的语调并不如何愤怒,甚至可以说是无比平静,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砍他十个脑袋都有余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花独酌才猛然想起,他二人在这里作伴隐居之前,南宫可以说是天字第二号的超级二代。 这句话可终于有点之前那味了.. 不同于花独酌的轻松甚至想笑,安康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不知道南宫和皇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皇室跟南宫家渊源极深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坐在龙椅上那位到底是干了多天怒人怨的事,才让南宫发出这种惊天动地的言论啊? 他缓了缓心神,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旁边没事人一样的花独酌,开口哀求道:“花先生..”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但既然能共同隐居在此许久,想必是关系极好的。若是花独酌能开口劝说的话,南宫也许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花先生,您能不能劝劝太子师..” 听到这个称呼,花独酌感觉莫名其妙的好笑。 太子师?张嘴闭嘴要草死皇太后的太子师? 花独酌摇头道:“别叫我,我之前就与你说过,能不能劝动他是你的事。” 他这个态度谁能劝动啊! 南宫起身,走到溪水旁,用流动的水冲了冲碗筷,而后随意的甩了甩手。 “按李清峰的性子..我猜,你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把我带回去吧?” “...” 回应他的是默认似的沉默。 安康得到的命令确实是这样,哪怕是用绑的也要把南宫给绑回去。 李清峰已经陷入了一种几乎疯魔的状态,他无法接受大景千年基业毁在自己这一代。所以哪怕明知道花独酌可能在南宫身边,还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用绑的? 若是真的就只有南宫山一个人,安康倒也不介意这么做,毕竟是军令如山。他只是个执行命令的人。 但现在花独酌在,莫要说他记不记得过往情分,就算他现在翻脸不认人,那接近二十年容貌不曾改变的花独酌是那么好相与的? 开什么玩笑.. 他脸色阴晴不定,短短片刻间已经将诸多可能思考了个遍,然后他很悲哀的发现,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太可能将南宫带走。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条道从一开始就被南宫的态度给堵死了。 强抢? 他看了眼花独酌似笑非笑的表情,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算了吧.. 但要是就这么回去复命,以圣上如今那性子,不知要落下几颗人头.. 微风将林间树叶吹得哗啦哗啦作响,围坐在桌子前的三个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是花独酌打破了沉默。 他手指叩了叩桌子,轻声开口:“南宫。你钓鱼去吧,我跟安康单独说几句话。” “行。” 南宫也不拖拉,起身离开。 待他离开后,花独酌又给茶盏里续上热水,很是随意的开口问道:“是不是很为难?” “...” 安康斟酌片刻,叹了口气。 “花先生,实不相瞒。若是没能完成任务回去复命,恐怕..”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了。 “呵..李清峰现在都变成这样了?” “自打五年前,圣上就变了个人似的..”安康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花先生,我确实不知道南宫家和皇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您也跟我说句实话,这关系还有修复的可能吗?” 花独酌断然摇头。 修复?李家对南宫家做出这种事来,真的是按南宫山所说的一样,没草死他李清峰的亲妈就已经算是他非常能忍了。 看安康面色难看,他笑着安抚了一句,没再提这茬,转而问道:“安康,你来大景这许多年,对这地方感觉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安康想了一下,还是如实答道:“花先生,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但就燕国和景国比起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夸张..” 看花独酌示意他继续,他接着说道:“哪怕是近几年,圣上对庙堂群臣残酷了些,但百姓的日子过的还是很好的,只要勤奋一些,吃饱穿暖屋有余粮是不成问题的。再想想燕国那...确实没法比。” 花独酌微笑着听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直到安康停下后他才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是喜欢景国的吧?” “自然是的..先生为何这么问?” 花独酌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你不必忧虑,待你回去后告诉李清峰。” “他担心的事,我以后会给他个说法。” “他若是问你原因,你就告诉他,虽然我并不喜欢他,但我还算喜欢这个大景..” (大景篇快完事了,我他吗自己写都写烦了。) 第65章 叫什么名字? 李清峰这几年癫成这样是为什么?不就是担心千年大景坏在他手里么。 那花独酌就喂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只需要让他知道不会出现他担心的事就好了。 至于如何维持.. 花独酌还没想好,单纯的拿话忽悠他而已。但他身为侍十郎的传人,若是真想要维护大景千年,感觉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样子。 至于安康那边,只要李清峰没有彻底的疯掉,听了他这话后应该就不会动他。 看着一队将士远去的背影,他低下头来默默的掐了一卦。 “..嗯。” 从卦象来看的话,跟他心中推断的大差不差了。 这安康虽说只是一个凡人,但气运福泽不浅,早些年遭了些罪,晚年却是能够得以善终,也算有福之人。 平安喜乐,无病无灾。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已经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了。 听到他脚步声,南宫也没回头,随意的摆弄着鱼竿,随口问道:“人走了?” “嗯。” 南宫看起来心不在焉的,隔了片刻后才轻声招呼了一声:“老花。” “嗯?” “你心里是不是想我回去?” 花独酌挑了挑眉毛,纳闷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感觉跟我在一起会不会耽误你别的事,这都五年了..” “呵..你心怎么突然这么细?转性了?” “滚,跟你说正经的呢。” 花独酌这才正色了几分:“不会,我本来也没什么别的要紧事。” 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就是修行,这事儿又在哪都不耽误。 “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成天胡思乱想。” 南宫山无语:“你这人就贱皮子..我就跟你好好说不了话。” ... 太安城,皇宫中。 “那花独酌是这么说的?” 安康跪在大殿中央,他不敢抬头,只是沉声应了句是。 “一字不差,然后他还说,若是陛下问我原因,就告诉陛下说..” 说到这里,安康觉得花独酌的话有些不太尊敬,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告诉陛下,虽然他并不喜欢陛下,但他还算喜欢这个大景。” 李清峰坐在龙椅上半眯着眼睛,脸色让人看不出喜怒来,听完了安康的转述之后,很久后才微微挥动了下手掌。 “下去吧。” 就在这短短片刻等待的功夫,安康亮甲下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听到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之后宛如听到了天籁,生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他又应了句是后,转身出了大殿。 “..花独酌..” 李清峰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音调回响在大殿中,最终他也只能重重的怒哼一声。 “去后山!” .... “老大,老三,出来!” 茂密的丛林间,青莲幻化成人,站在半空中呼唤,不多时后,两条青蛇从树林间缓缓而出,只不过不知怎的,它俩身上鳞片都节节碎裂,看上去好不凄惨。 “我草,你俩怎么回事?” 青莲看的一阵心惊肉跳,再细看几眼才放下心来,这伤势只是看上去吓人,实际上并未伤及根骨,问题不大。 “二哥回来了..” 一条青蛇化成人形,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 另一条青蛇修为不够,还不能化身为人,它愤愤不平道:“还不是藏剑楼那些个畜生,时不时的路过这里就要找上些麻烦。我和大哥明明没做什么,只是在山中修行,他们却还是不依不饶的。” 青莲听的心头一阵火起。 “这些个该死的人类..” 可即使生气,他对于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哥几个是断然惹不起藏剑楼的。 “老三,别说了。” 三蛇之中的老大叹了口气:“正好老二也回来了,咱们兄弟三人换个地方吧,反正只要咱们在一起,总归是互相有个照应的。” 青莲暗暗捏了捏拳头,想要强忍下心中怒火,可片刻后还是忍耐不住,怒声道:“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些!” 老大晃了晃脑袋:“别说了,谁让咱们技不如人..老二,这次你出门结果怎么样,找到适合咱们兄弟的地方没有?” 听他提起这茬,青莲也回过神来。 他吸了口气,有些犹豫道:“地方是有一个挺不错挺合适的,但..”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但那山上有个挺古怪的修士。” 老大纳闷道:“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青莲纠结开口:“他不过二境修为,但不知为何战斗力奇高无比。” “二境修为?奇高无比?” 你听听你说那话是特么蛇能听懂的话吗? 老三此刻插嘴道:“二哥,你跟他交过手了吗?” 虽然有点丢人,但这种事是隐瞒不得的。 “过了几招,我连灵法都来不及动用就被他打败了..” 青莲沉吟片刻,不确定道:“而且交手过后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多亏我没有选择一上来就彻底的跟他搏命,不然我肯定死的很惨..” 这话让旁边的老大老三结结实实的惊了一下。 他兄弟三人相处数百年,对彼此性子都是极为了解的,因为总是受到人类修士的欺负,青莲是极为厌恶人类的。而且他修行最为刻苦,即使是同为三境的人类修士想要战胜他也不算容易。 但现在他竟然对一个二境的修士评价如此高,看来那人是真有些古怪在的.. 老大略微思考了一番后,缓缓说道:“这地方是注定不能再呆了,藏剑楼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找上门来,若是他们对咱们兄弟三人动了杀心,咱们逃不掉的。” “那人再如何古怪也不过是个二境修士罢了,咱们兄弟三人且去会会他,若是不敌,逃跑便是。” 青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把话吞回肚子里。 “二哥,那人叫什么?莫不是哪个大势力出来历练的弟子?可得提前打听好了,别惹到咱们惹不起的人。” 青莲摇头道:“应该不会,看他那样子,不过是有些机缘的散修罢了..” “他说他叫花独酌。” 这个名字出来后,不知是不是青莲的错觉,周围的温度好像悄然升高了一些。 几人的头顶忽然涌现细密的火焰。 一双赤脚踩在冒火的金圈上,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之中。 她双手环抱于胸前,忽的伸出手指,微微一弹。 一柄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短剑划过空气,划过青莲的耳边。 还不等他惊怒,踩着金刚圈的女娃娃招呼了他一声:“喂,那小绿。” “你刚说你遇见那人..叫什么名字?” 第66章 恨透了冬天 青莲伸手摸了摸被剑锋划过的耳朵,发现只是有些刺痛,却并没有血迹冒出。 “嘶..” 他一吐信子,当即就想要上去跟来人过上两招,可他却瞥见旁边的老大老三一脸紧张的样子。 “刘茹怡!” 老大冲天嘶吼了一声:“你又来做什么?!我们兄弟到底哪里招惹到你了!” 也是在这时,老三拦住了青莲的动作,极为紧张的低声解释道:“她叫刘茹怡,是藏剑楼近些年来最为出彩的天才,天品纯火灵根,修行至今不过数十年,却已经进入三境了。” “二哥,她二境的时候就总来找我和大哥练手,那时候我俩已经不是对手了,现在她进了三境,咱兄弟三人齐上也未必能讨到好处,莫要冲动!” 看着底下的窃窃私语,刘茹怡只是笑笑。 “就是因为没惹到我,所以你们几个到现在还都有命在,不然你以为你们几个能活到现在?” 她踩着金刚圈缓缓下落,手中出现一柄通体火红的长剑,剑指满脸不忿的青莲,笑吟吟道:“你不服?不服过两招?” “嘶..” 老三在旁边紧紧抓着青莲的胳膊,低声劝慰着。 经过这些年变化,刘茹怡哪里还有半点当年小孩模样,身材高挑,气质傲人,再加上这些年她自己努力修行,藏剑楼更是把她当个宝似的捧起来.. 活脱脱一个混世女魔头。 看青莲眼中神色,刘茹怡脸上笑意不变,甚至更加兴奋。 “看来是真不太服啊..” 火光闪过。 “你服不服?” “啊!” “你服不服!” “你凭着灵宝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刘茹怡点了点头:“行,那我不用剑。” 她随手一捞,把踩在脚底的金刚圈投掷出去。 青莲躲闪不及,砰的一声被金刚圈砸在脑袋上。 “这圈子不是灵宝吗?!” “行,那我也不用。” 刘茹怡收了剑圈,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体内灵力蓬勃。 下一刻,火凤天的声势爆发开来,在天品纯火的加持下,她所施展的火系灵法甚至比花独酌还要更强上几分。 不多时后,火凤消散。 鼻青脸肿的二兄弟变成了鼻青脸肿三兄弟。 “你服了没有?” “...” 青莲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服。” 他看明白了,这是个活祖宗。 亏了这祖宗对他们几个始终没什么杀心,要不然真的就像她说一样,哪里还有命在.. 刘茹怡赤着脚丫坐在树枝上,嘴里叼着一根小草,心中莫名开心。 “服了就再聊聊吧...” 她跳下树,目光死死的盯着青莲。 “你刚才说,你碰到的那个修士,叫什么名字?” 青莲咽了口口水:“他说自己叫花独酌..” 听到这个名字,刘茹怡的心脏又漏跳了一拍。 “头发长的快到腰,爱穿一身白,脸上总是挂着点笑,身上书卷气很重?” 青莲回忆了一下,连连点头。 先生,真的是你.. 刘茹怡低头,片刻后又抬起。 “你们是怎么见到的?从头到尾给我讲清楚。一个字也不许落下。” “..好。” 青莲不敢惹这个姑奶奶,所以他慢慢回忆着两人从见面到他落荒而逃的每个细节。 陷入回忆的不止青莲一人。 刘茹怡坐在湿润的泥土地上,耳边是青莲断断续续的讲述。 她思绪却早已飘回了那个她长大的平安村。 写信送信的村民,邻居家的黄狗,过年时的饺子。 她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西游记,被她亲手打碎又粘好的砚台。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带着她一路逃难最终在平安村落脚的母亲。 还有那个懒到恨不得长在摇椅上的花独酌.. ... “花先生,数十万里是多远?” ... “花先生,你说天上下的雪能当饺子馅么?” ... “花先生,我娘会死吗?” “人都会死。” “你也会么?” “我也是人。” “那我呢?” ... “有那么久..那你会想我吗?” “会的吧..” ... “花先生,我能不去藏剑楼吗?我不想去。” “这事没得商量..” ... 人在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思绪飘飞间,天上下起雪。 刘茹怡呆呆的愣神良久,直到青莲招呼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她身上已经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我讲完了,我们要走了。” 青莲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怕这姑奶奶让她再讲一遍。 “哦..” 刘茹怡先是有些愣的回了个哦,紧接着又感觉不对:“你们要走?” 他妈的,不走能行吗?你们这些个修士待着没事就要过来找点麻烦.. 但这话青莲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所以他只是嗯了一声。 “去哪?” “还不知道。” 青莲的脸上愤怒惧怕与星星点点的委屈交织,组成了一种很不自然的脸色。 其实身为妖兽,他和兄弟几人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却总是因为实力低微遭到压迫驱逐,他如此厌恶人类也是因为这个。 “...” 刘茹怡晃了晃小脑袋,轻声开口:“你们可以留在这里,我可以保证藏剑楼以后不会再来人找你们的麻烦。” “甚至,只要你们三个不出去祸害别人,只是老老实实的在山间修行的话,受了欺负,可以报我藏剑楼的名字。” 她看到几人脸上同时升起一阵喜色。 心思最为复杂的青莲在短暂的开心过后,很是谨慎的问道:“为什么?” 刘茹怡轻笑:“自然是有要求的..还白白的帮你们不成?” “你要我带你去见花独酌?” “你倒是聪明..” 想起那个看似儒雅实则跟个暴力狂一样的花独酌,青莲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那人好像还算是个好人,挺好说话来着,自己三番两次挑衅他也没有直接灭杀自己.. 他略微定了定心神:“什么时候?” 刘茹怡脚下又出现了那个金刚圈。 “现在就走。” 她早就等不及了。 离开平安村那天大雪纷飞,自那以后她恨透了冬天。 但今日雪景,竟还算可爱。 第67章 闪电战 阵阵的咳嗽声音将花独酌从修炼状态中打断,他睁开眼睛,看到外面飘着鹅毛大雪。 他自然早摆脱了疾病困扰,但南宫一介凡人,偶尔还是会染些风寒。 倒也没什么所谓,他会出手。 劈好柴,点起火,烧好水。 湿热的毛巾搭在南宫头上有一阵之后,这病秧子终于是打起了些许精神。 “老花..别把房子给我点着了,我不想跟你住一个屋..” “...你脚都特么快臭死了,谁喜欢跟你一个屋似的。” 花独酌一边吐槽着,一边伸出手指搭在他手腕,感受着他脉搏跳动。 还好,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但南宫的身体确实是每况愈下了。 这不是任何疾病,而是他自身心结所致。 他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身体里的生机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着。 花独酌起初也为这种情况忧虑,但日子久了也就看开了。 他这一生早已注定了所有人对他来讲都是过客,身为朋友,他能做的只有在相处时尽心尽力而已。 此时南宫的身体状况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纵使他有办法让这具枯木再逢春,恐怕南宫也不会愿意他这么做。 顺其自然就好。 在他愣神的功夫,窗外又响起小狼妖的嚎叫。 “前辈,呜,前辈!” 他推开门,看到长大了一些的小狼妖很费力的拖拽着一头比他身体大上数倍的野猪,滑稽的模样让他忍不住一笑。 看到他出来,小狼妖像条小狗一样趴在地上摇了摇尾巴,而后又小跑着凑到他脚底下,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裤脚。 “前辈,这是我爹今天亲自抓来的,呜。” 小狼妖的眼睛里满满的炫耀之色:“我爹说前辈清心寡欲,对口腹之欲肯定是不在乎的,但今天忽然下这么大的雪,前辈那朋友没准需要补补身子。” “天儿这么冷,这野猪肉用来炖肉汤是再好不过了。我爹派我给送来。” 小狼妖又嗷呜了两声,模样煞是可爱。 花独酌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瓜,又捏了捏它耳朵,笑呵呵道:“你爹费心了,也辛苦你跑这一趟了。谢谢你们俩。” 他有心想要回些礼物,可他确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啧..” 花独酌咂了咂嘴,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太穷了一些。 他左眼是封印着天大的宝库,但这些东西却是无法传授给他人的。 好在小狼妖好像也没有等他回礼的意思,只是跟他亲近了一番后就蹬着小腿离开了。 当热气腾腾的肉汤送到南宫嘴里的时候,他发出一声真切舒爽的呻吟。 “老花,跟你混真没错。” 花独酌嗤笑一声:“瞧你那点出息吧。” “说真的,我草..” 南宫山被浸满了汤汁的野猪肉烫的嘶哈一声,然后含糊不清的开口道:“你说我这辈子山珍海味也吃过不少,咋能让一碗都没啥调料的肉汤给香成这样。” “因为我手艺好。”花独酌脸不红心不跳。 “去你大爷的..去,给我再盛一碗。” 伺候完了这个活爹后,花独酌推门出屋,本来想着做些什么打发下时间,等晚间给南宫弄完吃的再去修炼,却忽然觉得一阵阵的心神不宁。 他略微皱了皱眉,他自身的修为境界自然还没到可知天命那个地步,但因果一道他涉猎颇深,如此感觉,定然是有些杂事。 “...” 低头掐弄了一番手指,却没能算出个名堂来,他不由得有些惊讶。 倒也不奇怪,此刻刘茹怡已经是三境修士,更是身负天品纯火,不论战斗力,他修为还弱上人家几分,他如此粗略推演卜算,感受不到对方气息也实属正常。 就在他心中惊讶的时候,三条青蛇已经悄悄的包围了他。 “...呵。” 他体内妖力略一感知,便察觉到这是两个三境一个二境,以他如今实力,倒还不至于太过害怕。 而且他没有感觉到这几条青蛇对他有什么杀意,反而情绪之间有些淡淡的..无奈? 花独酌随手将剩下的野猪肉挂在树枝上,若是这林间野兽有来吃的就给它们偷吃一些也无妨.. 他处理完了猪肉,随意的用雪堆擦了擦手上血污,瞥了青莲一眼:“饶你一命,不知道领情,反而带着兄弟回来寻仇来了?” “...”青莲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也不知道那姑奶奶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兄弟三个和这暴力狂过过招。 但看那姑奶奶的架势,自己哥几个要真伤着这暴力狂,可能他们几个还免不了一顿揍.. 真憋屈啊。 青莲吐出口气来,低声道:“得罪了。” 听到这句话,花独酌的眉头挑了挑。 这是真有苦衷啊。 二人虽只打过一次交道,但青莲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说出得罪了这三个字的那种性子..这是想借机向他传递自己身不由己的信号? 庞大的水雾弥漫开来。 花独酌身体被水雾囚禁,动弹起来有些困难,但他并未有什么惊慌之色,反而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片刻后,他身体燃烧一空,转而出现在没有化成人形的青蛇老二身后。 看到他动作,青莲就一阵头皮发麻,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花独酌笑道:“来,你也尝尝这招。” 说话间,他手掌已经抓住粗长的蛇尾,然后用力砸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 老二被砸了个七荤八素。 再下一刻。 老大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个火圈,已经将他牢牢死死的禁锢在原地,而且还在不断收紧。若是强行去闯,难免会受些伤。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青莲嘴里的‘有些古怪’的二境修士到底古怪在何处。 又是砰的一声。 花独酌把老二扔出去后,轻描淡写道:“没时间陪你们几个胡闹,到底是干嘛来了?” 话音未落时,他忽然觉得背后升起一股淡淡的寒意。 八隐剑匣出其四,前后左右将其围剿。 这一下花独酌可真是结结实实的有些惊住了。 短暂的惊讶后,他四周升起一圈密不透风的冰墙,将锋锐剑意拦在墙外。 “咦?” 刘茹怡愣了一下。 然后啪的一声,她的后脑勺被拍了个巴掌。 她身后响起花独酌的声音。 “小丫头片子不学好,一上来就舞刀弄枪的..” (九月第一天三更,争取五天内大景篇完事..) 第68章 孩子气 “小丫头片子不学好,一上来就舞刀弄枪的..” 刘茹怡后脑勺被拍,吃痛之下啊了一声。 她回过头,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挂着微笑,距离近的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先生..” 她的情绪只允许她说出两个字,而后便用尽全身力气冲进了花独酌怀里,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呜..呜呜..” 花独酌无奈苦笑,也只能伸手轻轻拍着她后背,笑着轻声斥责:“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哭鼻子,羞不羞。” “呜呜呜..”刘茹怡只顾流泪抽泣。 “...” 几条青蛇看的是心惊胆战,大概也搞明白了这两人定然是有些故交,于是悄然退去。 一个都得罪不起,更别说两个了。反正任务也完成了,功成身退就是。 “先生..呜..” 直到她哭的花独酌都有些烦了之后,他轻轻将其脑袋推开,无奈道:“好了..是在藏剑楼受委屈了还是怎么着?一见面就哭成这样..” 刘茹怡的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说不出一句整话,只能含糊答道:“没有..” “师父..师兄弟们..都对我很好..” “谁对我不好..我就打他们..” 花独酌哑然一笑。 他早知道刘茹怡性子跳脱,早些年教她读书写字也是希望能压压她这顽皮性子,女孩子家家成天欺男霸女算个怎么回事。 但一想也知道,天品纯火进了藏剑楼那么个小地方,一定是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都恨不得给她供起来。 如此日子一长,自然又把她给宠成了原本的骄纵模样。 “好了,别哭了。” 花独酌率先挪步,领着她到了桌前,坐在椅子上后极为自然的伸了伸手。 “去,烧水,泡茶。” “噢..” 刘茹怡还抽着鼻子,低低的应了一声后又觉得有些不对,瞪大了眼睛望着花独酌。 那对吗?我的花先生? 感受到她诧异目光之后,花独酌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咋的了?去藏剑楼之后没干过活,忘了怎么干了?” 这特么是忘不忘的事吗?都多长时间没人敢这么使唤我了! 刘茹怡心中气结,却也只能摔摔打打的起身干活。 等她带着满腔怨气把热茶端到花独酌面前,后者端起茶杯品尝了一口,看来竟还有些不满意。 “..手艺是退步了点..”花独酌咂了咂嘴:“将就着喝吧。” 看刘茹怡瞪着眼睛,几乎快要在发怒的边缘,他才哈哈一笑道:“行了,说正事。” “你不好好在藏剑楼修行,怎么四处乱跑?” 一提起这茬,刘茹怡又感到天大的委屈。 她低下头,眼泪又要掉出来,看她这副样子,花独酌不由得头痛道:“怎么了到底是,在藏剑楼待的不顺心还是怎么着?” 刘茹怡抹了把泪。 “没有..那挺好的。” “那你哭什么?” 刘茹怡瞪着红红的眼眶看着他,沉默着不语。 因为那里千好万好,却是没有先生在的。 花独酌头一次仔细看她如今模样。 她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鼻梁小巧而精致,配上一张很标准的瓜子脸,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在平安村招猫逗狗的小屁孩样子。 还有她那双始终在看着自己的眼睛,她瞳孔中想要传达的复杂情绪甚至让花独酌忍不住心中一颤,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咳..” 他有些不自然的将头扭到一旁。 对于刘茹怡心中的某些小心思,其实在平安村时他便能看出一二。但当时只想着小孩子年纪小,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始终蜗居在平安村里,没见过几个其他的男子。 他想着去了藏剑楼后怎么也就把他给忘了,即使是还惦记着过去情分,剩下的也是如他这般长辈晚辈之间的感情了。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他又浅抿了口茶水,貌似不经意的开口询问:“你师父应该是顾海棠吧?” “嗯。” “那还挺好的..藏剑楼还挺重视你的。” 这话一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是一句废话..但没办法,两人许久未见,刘茹怡一上来就是这副模样,弄的他实在是有些尴尬。 “茹怡啊,你师父有没有想给你安排个道侣,或者你有没有遇见过自己心仪的男子啊?” “...” 话音落下,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悄然升高了些,冲淡了冬天的些许寒气。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听到刘茹怡在旁边几乎是怨气冲天的开口。 “先生若是嫌我烦了想赶我走,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花独酌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你这说的什么话。” 刘茹怡幽幽道:“过去在平安村之时,先生避着吴姑娘不见,即使见面了也是询问那姑娘嫁人之事...那场景可不就跟如今一模一样吗?” 你可拉倒吧,人家吴玲才不会瞪那么大个眼睛盯着我瞅,可比你温柔多了.. 但这话说出来就是找仗干了,没什么必要。 “先生若是不嫌我烦,可莫要再问这种话了..” 花独酌揉了揉眉心。 我拿自己当你半个亲爹,你一门惦记着想泡我? 坦白说,作为一个拥有正常审美的正常男人,花独酌不可能昧着良心说刘茹怡不漂亮。也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类,他也不可能对自己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动什么男女之情。 但刘茹怡把话说成这样,他还能说什么? 不同于他的尴尬,刘茹怡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如痴如醉。 花独酌被她看的实在是有些不自在,略微皱眉道:“行了你,一直看什么呢。” “看先生啊~” “..别看了。” “我不要~” 花独酌拿她没办法,只能把话题扯开。 “修行顺利吗?” “那是当然!”刘茹怡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笑嘻嘻道:“我很强的,如今藏剑楼内也只有师父和几位长老能跟我较量一下..先生如今,可真不一定是我对手。” 花独酌微笑:“不是对手就不是对手吧,难不成咱俩还有动手那天不成。” 却没想到,听了他这话后,对面的刘茹怡眼中跳动起兴奋的火焰。 “...” 花独酌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即无奈摇头。 这孩子可真是.. 第69章 切磋 “先生可得认真一些..” 刘茹怡身体腾空而起,脚踩金刚圈,手执火云剑。 若是再生个三头六臂出来,活脱脱一个哪吒。 “..什么造型这是?” 花独酌吐槽了一句,随即也定了定神,准备迎战。 嘹亮的凤鸣声音响起。 天品纯火这资质实在是太过强悍,无论是对修行速度还是灵法效果的加持都过于恐怖了些。 无论如何顶尖,火凤天都不过是个玄品灵法,从正常的三境修士手里施展出来定然是没有如此声势的。但在天品纯火的增幅下,这火凤带给花独酌的压迫感甚至比三蛇围攻他时还要强上不少。 “把我房子点着你看我收拾不收拾你..” 花独酌暗暗腹诽了一句,略微活动了下身子,一根冰蓝长棍已然出现在他手中。 随后他双腿用力,一跃而起,长棍对着那火凤当头砸落。 嗯? 站在不远处准备更高级灵法的刘茹怡看的一愣。 这是二境修士能有的速度? 但再转念一想,花先生在平安村还不是修士的时候就能单枪匹马的剿灭一队土匪,如今成了二境,强成这样似乎也不奇怪.. 只是,虽然肉体强悍,但对敌的经验似乎是少了一些。 火凤天召唤而来的火凤,对付实力低些的修士效果不错,但面对同等级甚至更高级修士的时候,更多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施法者能够腾出心神来准备更强大的灵法。 花独酌此刻却选择直接跟火凤硬刚,无疑是正中她下怀。 ... 长棍与火凤翅膀碰撞,双方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这火凤..” 他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胳膊,心中惊意更胜之前。 刘茹怡的天品纯火实在是太强了些,别的不说,光这火凤就足以抗衡青莲那种三境中也不算弱的修士了。 他曾经对战秦梅的时候就曾用这火凤天拖延过时间来施展三海同天,如今怎么可能不懂刘茹怡的想法。但他本想着迅速将这火凤击碎后再去找她麻烦,但谁想到这火凤竟是强成这样.. 既然如此,就得转变策略了.. 他心思电转间,火凤已然再度来袭。 “..” 花独酌默不作声的又和火凤互换了一招,仍然是没讨得半点好处,心中难免有些急躁。 如师如父的关系让他很不想输在这小丫头手里,这涉及到他男人的尊严.. 一旁的刘茹怡看他这狼狈模样,开心的娇笑了一声。 “先生可得小心些呀。” 装模作样的.. 花独酌歪了歪脑袋,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待那火凤再度嚎叫着煽动翅膀冲来之时,他仍是不闪不避的横冲直上,一副要与其搏命的架势。 他也确实是如此做的,全身力道毫无保留的灌输进长棍与那火凤相抗之后,不仅没能彻底的打散火凤,反而是让他自身急急的倒飞了出去。 “..嗯?” 若是花独酌曾与刘茹怡交过手的话,后者便能立即的察觉出不对劲来,因为这种吃力不讨好却还一直硬碰硬的方式太笨了些,实在不像是他的战斗风格。 但哪怕二人未曾交过手,凭借着对自己这位先生的了解,刘茹怡也觉得现在这情况不大对头,更像是.. 更像是他憋着什么坏一样。 不对.. 刘茹怡猛地瞪大了眼睛,花独酌借力飞出的方向和她已经太近了。 她脚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正在发出阵阵的声响。 数棵正值枯萎的树木被妖力催动,此刻正在开始疯狂的生长。 娇嫩但坚韧的枝丫以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刘茹怡团团围住。 这点手段自然不可能彻底的困住刘茹怡。 她被困于黑暗,却也只不过轻挑了挑眉毛。 而后她手中长剑挥舞,只不过三两下便将树枝牢笼砍为了飞灰。 光明再度笼罩在她身上的时候,随之映入她眼帘的还有带着凛冽寒气的长棍。 冰蓝长棍挥舞的劲风已经吹乱了她头发,距离近的她甚至以为自己真的要结结实实的挨上这一棍了。 寒意彻底侵蚀她身体的第一个瞬间,那根裹挟着无尽力道与呼啸风声的长棍消散不见。 透过点点湛蓝,她看到一根细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最后轻轻用力,弹在了她的额头上。 额头传来的轻微痛感让刘茹怡回过神来。 “...” 花独酌呵呵的笑着:“还跟我动手,你这小丫头片子还太嫩了点..” “不过你那火凤天威能也真是不错,若要真以命相搏,你再谨慎一些,或者我反应再慢半拍,你真有取胜的机会。” 维护住了自己男人尊严的花独酌心情大好,眯着眼眸总结着这场简单切磋中的些许心得,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刘茹怡已经红了眼眶。 “天品纯火确实是强悍,若是普通三境修士我要取胜真没这么麻烦...我c..” 花独酌好不容易才把已经到嘴边的草字咽了回去,目瞪口呆。 “..你哭什么?!” 他最后那棍子若是打的实了,刘茹怡就算不死也是个重伤,但问题是他对自己力道掌控很有自信.. 压根没碰到她一根寒毛啊! 刘茹怡也不说话,身子缓缓落地,最后坐在椅子上抹着眼泪。 “..弹疼你了?来来来,先生给你揉揉..” 花独酌伸手抚上她额头,轻轻揉搓着,无奈笑道:“那么怕疼,怎么还见了谁都想过两招。” 本来已经好些的刘茹怡听到这话心头又来了火气,一把推掉自己额头上那只温热手掌,又把头扭到一边。 “到底怎么了茹怡..” 花独酌摩擦着下巴,忽然笑道:“你不哭了,先生去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我吃你妈的糖葫芦! 她那双大眼睛瞪了半天,最后才用带着点委屈的腔调开口:“你想打我。” “我什么时候..” 花独酌本想说他什么时候真的打过刘茹怡,可转念一想在平安村的时候,因为她跟自己撒谎还真的发火揍过她一次,于是只能把话刹住,转而安抚。 “是先生不好,太认真了些,茹怡打回来好不好?” 说着,他俯下身子,抓住刘茹怡手掌往自己额头上拍。 “老花,你在外面吵吵什么呢...我草,这美女谁啊?” 第70章 黑猴儿 南宫身子好转了些,听到外面一直吵吵个不停终于是舍得拖着病体出了门,一出门就看到花独酌跟耍流氓似的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摸自己。 “老花,咱们可他妈不兴祸害小姑娘啊..” 花独酌啐了一口,哭笑不得:“想到哪去了你都..这是我一个故人的女儿。” “哦..” 不同于南宫的稍稍宽慰,刘茹怡听了这话后又是怒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花独酌皱眉问道:“茹怡,去哪啊你?” “抓兔子去!” “山里有狼和老虎...算了,没事,那你去吧。” 花独酌本想叮嘱她多加些小心,可猛地想起这小丫头已经是个三境的修士,实力甚至跟他不相伯仲,非要叮嘱的话,他是得叮嘱那狼妖一家小心一些,别惹到这小姑奶奶。 “不对劲啊..” 南宫山看了看愤愤离去的刘茹怡,又瞅了瞅脸上有些许无奈之色的花独酌,琢磨了半天,闷声憋出来一句:“老花,这丫头对你有意思啊?” 他虽是疑问句,但话语中的笃定之意也极为明显。只能说南宫早些年风流经验还是太过充足了些,光这么两句话就能看出刘茹怡那女孩家心思。 “...” 花独酌无语片刻,他肯定是不能接这话的,那是毁人家小丫头的名誉。 “不是..快回屋躺着吧你。” 南宫切了一声:“不够意思,跟我还藏着掖着的。” ... 被脱毛洗净的野兔串在粗细正好的木棍上,底下的炭火烤的兔子肉滋滋作响。 行,这兔子要是知道自己死后是被天品纯火的三境修士烤来吃了估计也能感叹一下死得其所了.. 刘茹怡蹲在火堆旁,眼睛闪动着食欲的光芒,紧紧的盯着兔子肉的熟度,生怕一个不小心火大肉老了。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馋嘴..” 花独酌用袖口替她擦了擦嘴角不经意间留下的口水,颇为嫌弃的甩了甩手,这一幕被刘茹怡看在眼里,又是有些不忿的哼了一声。 “好香..老花,快,给我撕只腿儿吃..” 两只只剩下骨肉的野兔很快烤好,散发出的诱人香气让没什么食欲的南宫都大流口水,伸手怼了怼旁边的花独酌,生怕刘茹怡一点都不给他留。 “你要馋死啦,跟小孩子抢东西吃,回头我再给你抓来烤行不行?” 本来有些护食的刘茹怡听了这话后却很是大方的扯下两只兔腿,直接塞给垂涎欲滴的南宫山,还用眼神小小的跟花独酌示威了一下,想要表达的含义不言而喻。 ..无聊。 “不够吃啊..那叫什么,茹怡啊,再来两块。” 刚刚还假装大方的刘茹怡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能吃!” 在平安村她就受宠,到了藏剑楼更是没人敢跟她抢什么东西,哪里碰到过南宫这样的讨债鬼转世。 “我是个男人,还是个病人,饭量大点正常..” “吃吧,撑死你!” 花独酌拿这俩好像长不大的孩子没什么办法,倒了杯酒自斟自饮,眯着眼睛满心惬意。 倒是好久没有过这种静谧又安心的感觉了.. 刘茹怡恨恨的掰下两块肉来丢给南宫,可后者还没来得及伸手接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只毛茸茸的手掌,把兔肉从半路截胡了过去。 那手掌抓住兔肉之后,也不顾余温未散,直接把肉丢进嘴里,牛嚼牡丹的咀嚼了两下后便吞了进去。 “呃?” “嗯?” “..” 南宫山的手停在半空,看起来颇为滑稽。 “嗯..细腻软香,就是没啥调料,肉香没完全激出来..” 那带着黑毛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砸了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南宫山愕然片刻,而后勃然大怒:“你他妈的...” 花独酌伸手拦住了南宫想要暴走的欲望,起身冷声道:“南宫,回屋。” “..好。” 至于刘茹怡则不用他嘱咐,已经悄然来到他身边,显然是已经想到了和他同样的事情。 能当着刘茹怡和花独酌的面悄无声息的出现,这猴子最少也是个四境妖兽。 刘茹怡的两套家伙事又拎了出来,那黑毛猴子瞥了一眼如临大敌的两人,从喉咙中发出一阵干枯的笑声。 “嘿嘿..小女娃,拿把假的火云剑,可不兴在老猴儿面前耍。” 花独酌眉角跳动了一下,他捉摸不清对方来意,但他不可能允许这份压力落在刘茹怡身上。 于是他悄然上前一步,主动将黑猴的目光接过。 “阁下是哪位?” 他刚刚听对方笑声和说话语调,总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从哪里听到过这种干枯至极,好像快要死掉的老人发出的声音。 那黑猴也不说话,忽的鼓起嘴唇,轻轻一吹。 他用来遮住左眼白目的头发被一股轻风撩起,露出那只纯白到有些骇人的眼球。 “....” 黑猴嘿嘿的笑了两声,仍然是那种干枯至极的声音。 “你可真不愧是侍十郎的传人,这副没心没肺半点不记别人好的模样真是和那该死的家伙一模一样。” 他把头扭了过来,花独酌和刘茹怡也是头次见到他真容。 本该有一只眼球的左眼眼眶里空无一物,看起来有些吓人,而他另一个眼眶里的眼球颜色和花独酌左眼如出一辙。 “拿了我的眼球,学了我的三海同天,到头来却不认识老猴儿我,你也跟你那师父一样,是个该死的东西。嘿,你们师徒二人啥时候能一块死啊?” 看到他眼球的瞬间,花独酌终于想起了从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一些并不太美好的记忆也随之而来。 他想起了那个干枯的好像一堆骨头架一样的老头,想起了对方说的话。 ‘你磕头,磕头,磕够一千个!’ 然后他想起了侍十郎曾经告诉过他的名字。 “你是..袁杰。” 袁杰嘿嘿的笑了两声。 “嘿,你这娃娃,也就知道老猴儿个名字了,按理来说,学了老猴儿的三海同天,你就是跪下来磕两个都不过分。” “..” 花独酌满心无语。 这猴子对让人磕头有什么执念吗? (9月2,第二天三更。催更首次破20,我都惊到了,感谢各位支持吧还是。) (然后我在这许个愿吧,明天那个屎黄色的催更能有30。) 第71章 两巴掌 得知这老黑猴的真实身份后,花独酌心中警惕意味稍稍降低了些,但面上仍未有半点放松。 他知道侍十郎的情况是被封印在那里有数百年了,而从对方那字里行间的意思来看,这袁杰是他和侍十郎见面之后才离开的。 也就是说这猴子和他一起被关了数百年,若是他心中生怨,此刻就要就地杀了花独酌,他有理都没地方说去.. 他只能祈祷这猴子讲点道理,冤有头债有主,谁关的他他找谁去。 “嘿,你这娃娃倒不必紧张成这样。” 也许是看出了他心中恐惧,袁杰笑了两声:“老猴儿若是想要动手杀人,没有先与人啰里吧嗦那么多的习惯。” “...” 这话让花独酌心中稍宽,虽然不知这猴子修为,但能和侍十郎在一起被关上数百年的选手,应该没必要骗自己。 而后他悄然将刘茹怡的身体往后推了推,生怕她这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惹怒了这猴子。 他抱了抱拳:“不知前辈特意寻访而来,是有何指教?” “指教倒谈不上..” 袁杰那张猴儿脸上绽放出一股真切的笑意,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奸诈,并不讨喜。 “我前两天又去了一趟你那该死的师父那,讨了点建议,他给我了。” “..”花独酌不知道他说这些做什么,但还是轻声道:“师父因果一道应是已出神入化,倒是恭喜前辈了。” 袁杰话锋一转:“但是那该死的东西从来都是出门不捡钱就算亏了,怎么可能白白告诉我,他要我帮他做件事。” 花独酌挑眉问道:“什么事?” 下一刻,袁杰伸出长的快要垂地的胳膊,抡圆了就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 他这一下来的并不如何迅速,反而是有些轻飘飘慢悠悠的,但花独酌有心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和那天在破屋里的情况一样,变得动弹不得。 啪的一声,宽厚的手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花独酌的脸上,直接把他抽的倒飞了出去。 “先生!” 刘茹怡连忙赶过去将他扶起,而后对着袁杰怒目而视:“你这猴子是发了瘟了?!” 西游记里的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时候也没狂成你这样啊! “茹怡住口..” 花独酌顺着她力道起身,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来。 “谢前辈留手了。” 真得谢谢,要不以袁杰体质力量,一巴掌能把他脑袋扇飞出去八百公里都不带停一下的.. 袁杰嘿嘿笑道:“娃娃,你可莫要怨老猴儿,这都是你那师父指示的。” “..师父还有什么指教?” “他说让你抓紧进了三境,抓紧去见他。” 这是嫌他修行进展慢了。 搞那么快干什么?你在木头里多待两年是能憋死你还是怎的? ..行吧,一想想是挺憋屈的。 “你那该死的师父还说,就再给你一年时间,若是你再拖拖拉拉的进不了三境,他就亲自出手弄死叫南宫山那个小子,刺激刺激你。” “...”花独酌的目光猛然阴冷了一下,而后没什么表情的回道:“独酌知晓,多谢前辈转达了。” “对了,还有这玩意..” 袁杰随手一抛,将一枚碧绿色扳指抛给了他。 “储物戒指,品阶嘛,勉强算的上是个玄品灵宝,里面有些丹药符纸什么的,都是你那师父用不上的,让我交给你,往后别死的那么容易。” “嗯..里面还有些借助妖兽血脉才能施展出来的妖法,你学了老猴儿的三海同天,这些东西跟了你,也不算糟蹋。” 这几乎又是一个天大的馅饼砸下来,但花独酌却没有什么喜悦的心情,反而是摩擦着扳指,久久不语。 侍十郎的急切已经通过这一巴掌写在了他脸上,他若是再看不清局势,未免有些太蠢了些。 从最开始给他的这只左眼,到今天这碧绿色的扳指,东西固然都是好东西,但侍十郎如此急切,恨不得给他醍醐灌顶,甚至用南宫山的命来威胁他,将来要他做的事也定然是一个说不好就会丢掉性命的危险事情.. 他沉默片刻后抬头,轻声问道:“前辈,你能不能告诉我,师父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嘿,嘿。” 袁杰怪笑了两声,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这娃娃心性倒是还算沉稳,而后轻飘飘的开口:“你想听假话,还是想听真话?” “我想听真话。” “真话是老猴儿也不知道。” 花独酌追问:“那假话呢?” “假话?假话你不能问老猴儿啊。” 刘茹怡本就心里有火,听了他这两句废话后实在是忍不住呛声道:“那你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装些什么东西!” “茹怡,好了..” 花独酌拍了拍她脑袋,压了压她躁动情绪,在心中慢慢品味着袁杰话里的意思。 假话不能问他,那该去问谁? 除了侍十郎还能有谁? 这老猴子想要表达的主旨意思就一个,就是不要相信侍十郎。 如此看来,脱困定然不是侍十郎的主要目的.. 花独酌揉了揉眉心,只觉这些事情杂乱无章,而他修为太低,能知道的东西也太少,想要缕也无从缕起。 片刻后他又冲袁杰抱了抱拳:“..谢前辈提点了。” 听这猴子说话,他跟侍十郎肯定是不太对付的,所以这猴子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真假参半.. “不客气,来这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给你一巴掌。” 袁杰脸上笑眯眯的,一只纯白的眼球和骇人的眼眶却找上了被花独酌护在身后的刘茹怡。 “你今儿个骂了老猴儿两次,按几百年前老猴儿的性子,该把你炼成个丹嚼着吃了..” 他语气分明轻描淡写的,但刘茹怡心头就是泛起阵阵冷意。 “你得谢谢侍十郎啊,他压了我三百年,让我没那么重杀意了..” “往后没那个能耐,别学人家耍嘴皮子。天品纯火是有些潜力的,但潜力也就是潜力,而不是实力。天品灵根的人类修士,老猴儿也杀过几个..” 袁杰再度伸手,一巴掌冲着刘茹怡脸庞扇去,还是那般轻飘飘软绵绵的,但刘茹怡也像花独酌之前被扇一样动弹不得。 可最后这一巴掌却落在了花独酌的脸上。 花独酌被扇的一个踉跄,甩了甩头后,却正对上了袁杰有些阴沉的脸色。 “前辈见谅,家里孩子不懂事,是我教育的不好..” 花独酌摸了摸脸:“前辈教导她一定记下了,这一巴掌,就当是前辈罚我教导不严吧。” (催更首次破30,还被打赏了个催更符,谢谢老板) 第72章 揍她吧? 袁杰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却忽然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你这娃娃,大包大揽的,也不想想自己肩上能抗的住几斤蟠桃?” “罢罢罢..看在三海同天的份上,老猴儿给你这面子。” 话音还未落下,袁杰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听老远处又传来他的声音。 “日后若是你能来渊海,没准还能来助老猴儿一臂之力..” 袁杰的气息彻底消失之后,始终笼罩在花独酌身上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不见。 他体内并非灵力而是妖力,对于这种比他强上许多的大妖的压迫感知是同境甚至高境修士不能比拟的。 就好像他从未刻意吓唬过那个很可爱的小狼妖,但对方也是跟他接触的时日久了才不那么害怕。 他勉力支撑着身子走了几步,直到坐在椅子上后才觉得心安了一些,闭目养神片刻后,一睁眼就看到刘茹怡的大眼睛又有些红。 “茹怡啊..”花独酌满心无奈:“又哭什么?” 刘茹怡抹了把眼泪:“你干嘛要替我挡那一下,又死不了人..” “..呵。” 花独酌抬手摸了摸她脑袋,轻笑道:“孩子不懂事,可不就是长辈教育的不好,哪里有让你挨巴掌的道理。” 听他张嘴闭嘴孩子,刘茹怡又是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嘴。 看着自家先生有些红肿的脸庞,她眼中闪过一抹真切的杀意。 “先生,我听师兄弟们说过,那猴子是不是白目金刚一族?” 花独酌微微颔首:“是这个名字。” “那先生你是怎么跟这一族扯上关系的,还有你的眼睛..” 这些事解释起来就太过复杂了,花独酌嗯了一声后,极为简单道:“算是有些许机缘吧。”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机缘最后会不会砸死他.. 看他懒得说,刘茹怡也不追问,而是恨恨道:“等我实力强了,我就把白目金刚一族灭绝掉!” ‘啪’的一声,花独酌一个巴掌拍在她头顶,面色不悦道:“即使真有那天,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白目金刚一族数量不多但也不少,你张嘴闭嘴就要把人家给灭绝了,疯了不成?” 刘茹怡被教训了两句,虽然心中不开心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看着她从小长大的花独酌对她何其了解,只看她这样子便知道这话定然是没有听进去。 但他也并没有很在乎,真有那天的时候都不知该过几个百年了,这事儿早让这小丫头片子忘到脚后跟去了.. “好了,就是可惜了两只兔子,都烧成碳了..” “给那个叫南宫的凡人吃。” “没大没小,算算辈分你得管他叫叔!” 刘茹怡把我叫个屁咽回肚子里,哼了一声后也不说话。 一年时间,破二进三.. 他妈的,怎么又跟南宫这条小命扯到一起了,他不是身负大气运吗,怎么动不动就有人想要他命.. 每次还都特么跟他自己扯上点关系..烦。 ... 刘茹怡在这山里玩了几天,天性可谓是展露的淋漓尽致。 打瞎子追疯子逗傻子骂聋子,真可谓是在这山里无恶不作。 抓着个老虎,把人家额头上的王字头纹给用火燎没了。碰上只野猪,非要看人家在泥地里打滚,人家不想打滚就拿火烫人家屁股.. “前辈,呜..前辈...” 小狼妖身上灰白的毛发本来是炸起来的,看起来毛茸茸的很是可爱,但这两天它遇到了两次刘茹怡,所以他身上的毛变成了一圈一圈的。 像极了毛被剪的成一圈一圈的那种泰迪。 “噗..” 花独酌低头一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小狼妖那幽怨的眼神才止住了笑容。 “怎么搞的?” “呜,还不是那个很恐怖的玩火姐姐..” 小狼妖的眼睛中隐有泪花:“不止我这样,我爹都让她这样给烧了一圈..” “太欺负人了前辈,呜..哪有这样糟践狼的..” 小狼妖哽咽着讲述:“她还要我学狗叫,呜,我明明是狼妖..” 花独酌岂能不知道刘茹怡那顽皮性子,这两天也说过她让她别太欺负山中动物,但是一说她她就眼泪汪汪的。 “我在藏剑楼只能修行,可没意思了,先生,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回,还要挨你教训..” 修行枯燥花独酌是知道的,他能耐得住这个性子,可刘茹怡才多大?她这样说了,花独酌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说玩吧玩吧,别没事乱杀生就行了。 “那个姐姐还抓了两头熊,让他们一起生活,培养感情。” “嗯?”花独酌心中宽慰了一些:“给熊相亲,这是好事呀?” 小狼妖弱弱道:“她抓了两头公熊,说就想看看动物之间会不会有什么龙阳之好...” “那两头公熊在一起哪有不打架的道理嘛..她不许人家两个打架,还逼着两头公熊做些亲昵动作。” 花独酌听完了,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倒过去。 “前辈,你能不能劝劝她别祸害我们了,好多动物都来找我爹告过状了,但看了我爹那样子它们都笑我爹,我爹都没威严了,呜..连带着我都好没面子的..” 待花独酌缓了缓后才点头道:“这特么的...行,我知道了,你回去跟你爹说,我管管她。” 小狼妖又蹭了蹭花独酌的裤脚:“谢谢前辈,呜..前辈可得尽快呀..” “..行,你去吧。” 小狼妖跑远了些后,在旁边慢悠悠喝茶的南宫看热闹不嫌事大,帮腔道:“老花,我瞅那孩子也忒不像话。” “咋,她也惹你了?” 南宫放下茶碗,挑眉道:“可不是嘛,你说按咱哥俩这关系,她也该管我叫声叔叔是不是?成天对我没个好脸色不说了,张嘴闭嘴南宫南宫的。”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着?”花独酌瞥见了他身后来人,也不点破,反而顺着他话往下问。 “要我说啊,这孩子就是让你给惯的。”南宫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孩子这玩意,都是不打不成才,你是不是从小到大没揍过她?” “..揍过一次,用书打的。” “那特么也叫揍?你是不知道我挨揍时候什么样..她就是不知道害怕!” 南宫脸色一沉,目露凶光道:“要我说,你把她给限制住了,我拿木头棍子抽她,咱哥俩结结实实的揍她一顿!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也不至于伤着她,她也能知道害怕!” “...” 花独酌挑了挑眉毛。 刘茹怡在南宫身后,冷笑了一声,幽幽道:“我这下可是真知道人心险恶了..” 第73章 争字 “我这下可是真知道人心险恶了..” 南宫正张牙舞爪的跟花独酌阐述着自己的邪恶计划,身后突然出现这么个幽幽的女声,吓的他差点蹦起来。 看清了来人是谁后,饶是以他脸皮都忍不住有些微红。 “咳..”南宫摆出一副笑脸:“这不是小茹怡吗?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有没有事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咱兄妹俩什么关系,别客气!” 刘茹怡呵的冷笑了一声:“都有人要联合我家先生揍我一顿了,不被人使唤就不错了,我哪还敢使唤别人啊。” 南宫面色一正:“是谁敢如此胡说?” “...你们两个行了。” 这俩玩意单拎出来,花独酌觉得自己都能应付的了,但凑一块去实在是有点太闹腾了。 他本就喜静,这几天让这俩人给他吵的头都有点大了.. 刘茹怡白了南宫一眼,重新看向花独酌,眼中有浓浓不舍。 “我是来向先生辞行的..” “..藏剑楼那边叫你回去了?” 刘茹怡点头:“师父要青莲给我传来了个口信,让我尽早回去,参加此次年轻一代的宗门聚会。” 年轻一代的宗门聚会,说是聚会,其实就是各门各派聚在一起比比拳头亮亮肌肉,让心怀不轨的人心里有个数。同时也是看看各方实力如何了。 但坦白说,这种东西搞来搞去的无非那么点花样,没什么意思。而且以藏剑楼的实力能参加的宗门聚会,各方各派的实力也强不到哪去。 花独酌有些许疑惑:“茹怡,像你这种天品纯火灵根,如今实力低微,不应该尽量藏拙吗?为何要参加这种徒有虚名的比试?” 就像那天袁杰说的,潜力只不过是潜力而已,若是有人对她这天品纯火起了灭才之心,以藏剑楼的实力怕是难以应付.. 刘茹怡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而后忽然吭哧笑了出来。 “我的先生啊..到底是得了什么样的机缘,把你眼界拔的如此之高?” “..嗯?什么意思?” 刘茹怡指了指自己:“我,天品纯火,修行不到二十年,三境修为。放在外面,已然是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 “即使是面对寻常四境,我也不会输的很惨..大家都说我未来可期,却也没人能说一句我如今实力低微..那天那老猴子是个怪物,他不算。” “...” 花独酌无语片刻。 他接触的第一个妖兽就是应归海,对方是曾经凶名赫赫的六境大妖,即使是身受重伤境界跌落,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五境,而且随时可能重回六境。 然后莫名其妙的被侍十郎抓去当了因果道的传人,如果说应归海的实力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侍十郎的实力就已经属于是他的知识盲区了.. 中间虽然也经历过些其他事情,但真的就像刘茹怡所说,他如今眼界实在是太高了些。 “藏拙自然是要的,但藏拙是要藏性,而不是一昧的退缩忍让..” 刘茹怡抬头看了看天,轻笑道:“先生,修行一道,本就是在一个争字,与人争,与妖争,与命争,与天争..若是事事都想着退一步算了,那为何还要修行?在平安村种地一辈子,不也是过活么?” “....” 这番话说的花独酌哑口无言,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轮到刘茹怡给他上课。 但看对方样子,对于修行一道感悟竟然比他还要更加深厚一些,至少就刚刚她说那番话,以花独酌性子是断然说不出来的。 “咳..我自然知道,只是担心你。” 惊讶归惊讶,但亦师亦父的关系让他有些拉不下面子。 刘茹怡看出他窘迫模样,只是淡淡一笑也不戳破。 “先生往后是作何打算?” 那天她听袁杰说,如果花独酌一年之内不进三境,侍十郎会亲自出手要了南宫的命,这是花独酌定然不会允许发生的事,刘茹怡对他是足够了解的。 他拦不住侍十郎,就只能想尽办法进入三境。 “嗯...” 花独酌瞥了一眼悄悄退到了一旁的南宫,没好气道:“懒得管,瞅他来气,让他死了算了。” 他确实没太想好,其实来到这里还没几年的功夫他就已经到了二境巅峰,但确实没遇到太好的契机破二进三。 按理来说,真正的生死之战是能激发修士潜力的,也是最有希望破境的一种方法,但他所经历的战斗,要么是他碾压式的胜利,要么是被碾压的失败。 唯一一场算是势均力敌些的,还是跟刘茹怡打,实在是没什么危机感。 他也不可能随便抓个三境修士就去跟人家打生打死,那也实在不是他风格.. 花独酌收敛了笑意,也是有些苦闷的摇头:“还不知道,也许多多出游几趟会有些益处。” 看刘茹怡脸色有些犹豫,他主动问道:“怎么?你有事要说吗?” “倒还是涉及到我们这次宗门聚会..” 刘茹怡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说道:“其实这次宗门聚会,像先生这样的散修也可以参加,因为这次不是像往常一样比划几下就了事。而是各方共同进入一处秘境。” “那秘境乃是一处名为欢喜魔蛛种族妖兽的小天地,其中最强的魔蛛有四境实力,而且在四境中也算是战斗力不菲的那种。” 欢喜魔蛛? 听到这个词,花独酌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刘茹怡,却见对方神色如常,他也才放下心来。 虽然这名字不是什么好名字,但看刘茹怡这个反应应该是没什么太大问题。 “主要的问题是,魔蛛的数量问题,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生息,魔蛛的数量很可能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地步,而且其中恐怕四境不少。” 花独酌挑眉道:“像这种地方,你师父舍得让你进去?怎么保证安全呢?” 天品纯火若是陨落了,顾海棠哭都没地方哭去.. “机缘定然伴随着风险嘛..” 花独酌又是挑了挑眉。 刘茹怡吐了吐舌头,反手从戒指中取出一枚符纸来。 “当然还有这个..” 花独酌心中松了口气,就知道肯定得给她点保命的东西。 第74章 临行前 “这次秘境是以组队形式前去探索,最终是以杀的魔蛛数量来分个高下,这样还不伤和气。” “若是先生有兴趣的话,一个月之内到藏剑楼找我,到那里直接报我的名字即可。” 看刘茹怡说最后一句话时候的小小骄傲模样,花独酌笑道:“这么管用?” “当然,藏剑楼上下谁敢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老顾面子,不给老顾面子还想不想在那混了!” “呵..行。” 刘茹怡看花独酌埋头思考的模样,转身离去的瞬间甚至想要仰天长叹一声。 这位看似和蔼实则平等的不信任所有人的花先生,终于他妈的有上钩的架势了.. 宗门聚会是真的,秘境是真的,欢喜魔蛛也是真的。 她从头到尾没有撒一句谎,她只是选择了有选择性的说。 比如她说了欢喜魔蛛,却没有告诉花独酌,欢喜魔蛛附带的欢喜毒除了男女欢好之外很难解掉。 比如她说了这次探索秘境是以组队形式,却没告诉花独酌必须是一男一女组成一队,就是为了防止发生中毒的情况。而她也早让青莲传话给顾海棠,如果她要等的人没来她是不会去的。 凭借她对花独酌的了解,当他开始思考这件事,就证明他已经起了动身的念头。 真如袁杰所说,她得感谢侍十郎。 若不是侍十郎用南宫的命威胁他,凭自家先生那个懒散性子,恐怕真懒得参加这种东西。爱在二境待多久就待多久,能突破最好,不突破也行。 不得不说,她对于花独酌的性格了解的还是非常透彻的,后者本来确实是如她这般想法。直到一年这个时间卡在了他脖子上,他才有了些许的紧迫感。 花独酌遥望天边,看着刘茹怡远去的方向呆呆愣神。 “我草,这煞星可算走了..” 南宫过来,学着花独酌的样子瞅了半天,纳闷道:“老花,你瞅啥呢?” “...”花独酌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有些可惜,这样悠闲的日子好像就要过去了。 更可惜的是,他本来准备过完这个冬天就打造一把摇摇椅来着.. 他微微侧身看着南宫,看对方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轻声开口:“我要出去一阵子。” “行,你这样我反而放松点,上次就说过了。” 花独酌用四个字来评价了他的心思:“娘们唧唧..” “我发现你这个人贱皮子,我真是没法跟你好好说话..” “呵..” 他起身出屋,对着山间长啸一声,妖力波动间,呼唤意味明显。 不多时后,一头通体灰白毛发,本来该是威风凛凛,此刻却滑稽至极的狼妖出现在花独酌视线中,正迅速的向他奔来。 “大人..” 听到他呼唤后,狼妖全力奔跑大半个山峰,此刻有些呼呼气喘。 “大人,您叫我?” 这山上的妖兽除了他也就只有那只小狐狸了。 它低着脑袋四处瞅了瞅,没发现那只小狐狸的身影,正庆幸自己来的算早,应该能让这位大人看到自己诚意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位大人的朋友怀中抱着个雪白的小玩意。 “...” 狼妖顿时感觉天塌了。 这狐狸精怎么跟这位大人的朋友混的熟成那样! 它是不是不再是这山头的二号人物了。 在它思绪纷飞间,那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南宫的脸庞,算是安抚,而后从他身上一跃而下,蹲伏在花独酌面前,柔声开口:“先生..” 狼妖更惊。 你他妈跟我打架的时候是这个声音吗?死夹子! 花独酌看着争风吃醋的两个妖兽,倒也不以为意。 “这里有些丹药..” 他取出五枚丹药有助于低境修士修行的丹药放在手心,缓声道:“虽然是人类修士服用的,但想来对妖兽应该也适用。” “狼妖出力多些,那小灰也时常往这里跑。”说着,他将三颗丹药递给狼妖,让它含在嘴里。 余下的两枚他塞给了白狐狸:“余下两颗给你,不要求你多做什么,我不在的日子,时常来探望南宫,多陪他说说话。” 白狐狸将丹药衔在口中,柔柔弱弱道:“先生放心,小妖就在这住下了,就是南宫大哥撵我我也不走..” 它不可能跟着南宫一起叫老花,之前听刘茹怡聊天的时候总是先生先生的叫着,此刻倒派上了用场。 多亏这世界没有绿茶婊这个说法,要不然狼妖定然要狠狠地骂上几声。 撵我我也不走~ 听白狐狸这么说,狼妖也紧忙道:“是是是,小妖也这就带着族群过来,给南宫..大哥当护卫。” 毕竟是脸皮薄一些,大哥叫起来没有白狐狸那么自然。 花独酌听二妖如此说,倒也没有拒绝,毕竟他目的就是让这俩妖兽保护南宫山的安全。 这狼妖能号令山中猛兽,即使趁他不在这段时间,李清峰真的吃了失心疯来攻山,还能解开他隐去的因果,有它俩在南宫性命也是无恙的。 “那就辛苦你们了。” 南宫山走到近前来,蹲下身子摸着狼妖的脑袋,啧啧叹道:“老花,我就说跟你混没错,你就要走了都能给我整个百兽之王当当。” “滚..” 花独酌骂了一句,叮嘱道:“我这一去,估摸着少说也得三五个月,你要再生什么病,就跟他们要一小块丹药,取碗热水泡了喝。” “行了,你咋跟个老妈子似的,磨磨唧唧的,又不是不回来。” 花独酌一笑。 说的也是.. “走了。” “嗯。” 南宫山起身,目送花独酌的身影消失在天边。 “...” 察觉出他情绪略有些失落,小白狐狸蹲在他脚底,用脑袋顶了顶他小腿。 “南宫大哥,抱。” 南宫山蹲下,将满脸柔媚之意的小白狐狸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毛发。 “....” 狼妖在旁边听得想吐。 南宫大哥~抱~ 呕。 它低咳了两声:“南宫大哥,我去叫我的族群,争取今天就全搬过来..” 还不等南宫说话,小白狐狸已经不屑开口道:“这么点事还需要汇报么?难不成还要给你记上一功?还不快去做!” “...”看南宫山没有说话的意思,狼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离开。 他妈的,它二号大哥的地位要保不住了! 第75章 为难 无需刻意寻找,藏剑楼所散发的锋锐剑意隔着数百里开外都能感觉到。 花独酌星月兼程数日,终于是赶到了藏剑楼山脚下。 “什么人?!” 还不等他上山,就被两个执剑的看门弟子拦住。 人家的地盘上有看门的倒也正常,花独酌颇为客气的拱了拱手:“两位道友,我姓花,来找刘茹怡。” 听到刘茹怡这个名字,两个弟子脸色一变。 “找谁?刘茹怡?” 虽然对他二人反应有些不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对。” “你是哪来的?风云台?四方山?还是弄魂洞?” “...?” 花独酌挑了挑眉毛:“我不过一散修而已,哪也不是哪来的,还请两位道友通报一声,只需跟她说我姓花,她就知道了。” 谁知他这话说出来,看门的弟子更加紧张。 “她抢了你什么东西?你报个灵石数出来吧,若是我们兄弟二人能赔得起,就不要惊动她了..” “....?” 花独酌愕然无语。 这刘茹怡到底胡作非为成什么样子了?! 看这两位的架势,这肯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这哥俩宁可自己赔灵石都不愿意惊动刘茹怡...他甚至用的是惊动这个词! 她到底是有多能惹事啊.. 花独酌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落在他们两个眼里,心中自然更加惊慌。 这来讨债的祖宗怎么这副无奈表情,他是吃准了我们两个一境修士赔不起那许多灵石吗?!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真的不是,还请两位帮忙,通报一下就好。” 花独酌语气表情都诚恳至极。 看他这副模样,两个看门弟子心中顾虑稍稍减退,但仍然没有完全的放松警惕。 他二人耳语一阵后,其中一人迅速往山上跑去,只留下一个,虎视眈眈的看着花独酌,生怕他乱来。 “...” 花独酌哑然失笑。 光这么短短一会,他就看出来这孩子是太让人操心了点,也是苦了藏剑楼了,得伺候这么个祖宗。 在他那山头待了短短几天就能惹得整个山上的动物民怨滔天的,这的人忍她这么长时间,真是纯纯的看在天品纯火的面子上.. 不过没关系,去通报了就行,稍等一会就是。 他赶路数日,此刻正值有些疲惫,也不在乎地面尘土,就地打坐起来。 那去通报的弟子脚程极快,短短片刻功夫已经带了人回来。 听到略显杂乱的脚步声,花独酌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还算熟悉的脸庞。 正是和他有过两面之缘的许然。 “..许兄。” 时隔这许多年,许然的实力虽然进步不少,但仍是卡在二境巅峰未能突破。倒不是他修行不努力,而是玄品灵根的修行速度实在是限制了他。 虽然不确定对方认没认出自己,但自己既然认出了他,没有不打个招呼的道理。 看到他后,许然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讶然道:“花独酌?” “是我..” 花独酌无奈点头。 终于是遇上个熟人后,他颇为热络的笑了笑:“许兄,这次是茹怡邀请我来参加你们这次的宗门聚会,烦请许兄带路了。” 这话听到许然耳里可变了个味道。 他略微感知一番,得知了花独酌也不过二境,神色顿时冷淡了许多。 刘茹怡作为天之骄女,日后定然是要执掌藏剑楼的,加上她那副容貌和古灵精怪的性格,在心中暗自爱慕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许然从未想过能拥有刘茹怡,但后者在他心中也确实宛如一道不可侵犯的月光。 前几日她刚刚回来,与顾海棠在殿内争吵之时,他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我等的人不来我不会去的!没得商量!” 当时他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才值得刘茹怡如此苦苦等待,甚至违抗师命。 虽然违抗师命对她来说也是正常操作.. 但许然心中还是不可阻挡的生起一抹嫉妒。 若是她等的人真的是有多么优秀,他也许会把这一抹嫉妒深深藏起,永不见人。 可现在他听到花独酌说,是刘茹怡邀请他来参加宗门聚会.. 那这抹嫉妒也许有了释放的空间。 ... 许然冷漠转身,轻声道:“宗门聚会,非我藏剑楼中人不可参加,花兄请回。” “....?”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什么情况。 花独酌心头发懵,不过这次的机会对他来说也很重要,他能否破三境代表着南宫山的命。 所以他追问道:“可茹怡跟我说,散修也是可以...” 许然极不耐烦的将其打断:“那你就去找允许散修参加的地方,莫要来我藏剑楼门口撒野!” “....” 饶是以花独酌这般好脾气,此刻心中也终于是不耐烦起来。 他从到这开始,一直好言好语,从未有过半点冲撞,反而屡屡遭到阻拦。 那两个看门弟子吃不准他身份,请来许然,行,他理解。 可许然分明知道他和刘茹怡关系,此刻却还是这番态度,而且他那副作态,明显就是排斥自己.. 若是往常,他这脾性也许不爱多计较什么,转身就走了。 但如今不行。 花独酌深吸口气,声音也不似之前和善:“许兄,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么?” “我叫你滚!” 许然被他三番两次的拦住,心中嫉妒与不耐一同爆发,终于是忍不住回身怒斥。 先是被说撒野,又直接了当的被骂了句滚。 他妈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一个闪身到了许然面前,冷声道:“今天我还非得上去!” “你找死!” 许然心中怒火更盛。 对大部分的二境,他是有傲慢的资本的。 在二境中浸淫数十年,他无论是灵法的熟练程度还是对敌的经验都无比充足。 但花独酌不是寻常二境。 许然怒而拔剑,直直一刺,速度很快不说,这一刺之中变化颇多,光一看也知道难以应对。 他剑招之中已露杀意。 可下一刻,花独酌身形再闪,闪过他百般变化的同时到了他身旁,然后一巴掌扇了出去。 在藏剑楼山脚下,就这么点事,直接要了他命是不可能的,但给他点教训应当无伤大雅。 啪的一声,许然连人带剑齐齐的被一股巨力抽飞了出去。 第76章 四位长老 屈辱。 许然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躺在地上,心中屈辱无比。 哪怕花独酌一巴掌扇死他,他可能都没有这么难过。 他仗着自身实力主动挑衅,却被一巴掌拍的飞出老远.. “哼!” 花独酌怒哼了一声,起身便要飞向山上藏剑楼。 他以为这一巴掌能把许然扇的清醒一些,谁知道片刻之后,后者挣扎着爬起,也不顾脸上红肿,怒喝一声,提剑又要刺他。 花独酌猛然回头,用裸露在外的右眼盯着他。 “你再进一寸,我就把你一路扇到山上去!” 从来都是只有做得到的才叫威胁,如果他此刻大放厥词,说要把许然脑袋砍掉,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如果是一路把他扇到山上去,对许然来说真比要他命还难以接受。 而且花独酌真干的出来这件事。 “...” 许然被他目光吓的呆住。 常年浸淫在因果道的修士,都会出现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当日花独酌初见侍十郎时,甚至有种被他那深邃平静的眼睛套上了沉重枷锁的感觉。 如今花独酌也钻研因果道许久,虽然全力爆发的威慑力也远不及侍十郎平静状态下的压迫感,但吓唬一个刚刚被他抽飞的二境修士,已经完全足以了。 看许然被他一个眼神吓的呆愣当场,花独酌才再度冷哼一声,飞身而上。 “...” 略微压了压心中惊惧之感后,许然一咬牙关,对着旁边那两个看门弟子喝道:“封山!” 一听封山二字,那两个看门弟子面色齐齐一变,其中一人试探着开口:“许师兄,动静闹太大了不好吧..” 他是明白人,他看出来了这花独酌应该确实没什么恶意,许然要拦人家,不过是因为心中情绪而已。 所以他想试试能不能劝动许然。 但许然听他劝阻,面目反而更加狰狞:“我说封山!你听不懂么!” 他虽然修为只有二境,但藏剑楼大师兄这个位子让他是有些威严在的,常年积威不至于被刚刚那一巴掌抽的尸骨无存。 “..这..”那弟子还想再劝,可一看许然脸色,心中一虚,只能应了一声:“是..” 许然铁青着脸,追上花独酌,在其身后不远处步步紧逼。 “..” 虽然心中不厌其烦,但这山路也不是他家开的,所以花独酌也没什么办法,他爱跟着跟着就是。 小家子气,难成气候.. 他忽然察觉到一股浓厚的灵力波动扫过,可再细感之下却又消失不见。 想来是护山阵法之类的东西。 看他漫不经心的模样,许然眸中闪过一丝狠辣。 他一定要花独酌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 ... “下面怎么吵吵闹闹的?” 一个女人微微皱眉,开口询问。 她叫柳青青,虽然实力不及顾海棠,但也是藏剑楼中的四境长老。 不等她身旁的人开口,就有一个弟子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柳长老,柳长老,护山大阵被开启了!” “嗯?” 柳青青当即站起,一挥衣袖:“带我去看看。” 同时得知这个消息的还有余下几位长老,待柳青青赶到藏剑楼堂院时,已经有几人在此等候。 “什么情况?” 柳青青眉头皱的更深,扫视一圈后不见顾海棠人影:“楼主呢?” 有一个看起来懒洋洋的男人上下剐了她曼妙身材两眼,笑嘻嘻道:“不知道啊,又哄他那个小祖宗玩呢吧。” 闻言,柳青青脸色一冷:“邢庆古,你说话注意一些!” 邢庆古又是狠狠的看了她两眼,直到柳青青真有发火的前兆后才慢悠悠的收回目光,嬉皮笑脸:“青青啊,你怎么天天火气那么大,要不要弟弟帮你败败火?” “你这登徒子!” 看柳青青真有发怒的意思,旁边一个男人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都少说两句。” 另一人冷嘲热讽:“呵,王二这话才有点长老的样子。护山大阵都被开启了,不知道来闯山的人是谁,你们两个反而在这吵起来了?” 邢庆古可不惯着这男人,横眉冷眼:“李煜,跟你有个屁关系?不服比划比划?” “嘿,谁不知道邢庆古百年四境,我可不敢跟邢大天才比划。” 他阴阳怪气,邢庆古也顺着他话直接张嘴就骂:“那你这废物就把你那个皮燕闭上。” 如此粗鄙言语,不止李煜被骂破防了,就连旁边的柳青青都忍不住微微脸红。 “邢庆古!” “你妈又没在这,招呼你爹干啥?” “我杀了你!” 王二拦住李煜想要上前的动作,安抚道:“好了好了,庆古就是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他骂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让他少说两句?! 柳青青在一旁冷笑:“是啊,谁不知道邢长老嘴上从不饶人,真与人动起手来却是没赢过几次..” 这个人对于女人好像有出奇的忍耐力,听柳青青如此嘲讽也不见丝毫怒色,反而是嬉笑道:“青青这意思是我是银枪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哪天咱俩比划比划,你就知道我中不中用了。” 他嘴里这比划比划自然不可能是跟他嘲讽李煜时说的一样,如此直白下流的话让柳青青忍不住娇斥一声:“你当真是个登徒子!” “嘿,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邢庆古满不在乎,凑到她旁边来伸手想掀她裙子:“来,青青,你偷摸把裙子掀起来给我看看腿..不是,我看看你瘦了没有。” “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王二心中快崩溃了,这几个活爹怎么就又凑到一块了.. 不管那来闯山的人是谁,他都一定要对方好看! ...实力太强的话他也没办法。那就只能跟藏剑楼拜拜了您内。 几人吵闹之间,有人缓步上山。 当一席白袍的花独酌出现在几人面前时,四人同时愣住,而后不约而同的开始感知他体内修为。 一番探查下来,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有些古怪神色。 二境?开启护山大阵? 花独酌看到这阵仗也是略微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回神,冲着几人拱了拱手。 “在下花独酌,受刘茹怡邀请,前来参加宗门聚会。” “请问几位谁能帮忙通报一声?” (说一下吧,之前我回书评还是回的挺勤快的,但往后可能就不太看了,因为一看到说我写的烂的就有点破防。当然也有很多朋友说我写的好,我也由衷感谢。) (毕竟是众口难调,一人一个口味。我做不到面对羞辱还能很坦然,只能选择无视。) (催更比昨天少了十几个,心塞。如果有看到这的兄弟麻烦点一个,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