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攻略》 第一章 后悔 碧草茵茵,骄阳暖暖。 梨花赛雪——飘然而下! 床上一勉强看得出人形的大肉堆动了动,她羡慕地望着窗外的撩人春意。 “咯——吱!” 一酥肩半露,云鬓高耸,体态妖娆的红衣女子,推门而入,一双迷人的桃花眼里蕴藏杀机。 “妹妹,今日可曾好些了!” 话里话外是满满的姊妹情! 然—— 床上的人型肉堆一阵轻颤,一双怨恨的挑尾凤眼死死地盯着来人。 “哟,你这眼神可怪寒碜人!便是再怨我又如何?哼!你能吃了我不成?” 红衣女子小手轻掩檀口,一副她好怕怕的模样儿,声音如同黄鹂鸣翠谷,然而,话语却十分恶毒! 她又接着往床上躺着的人心口上撒盐:“妹妹,你几时能死啊!” “你!林诗韵!”床上的人型肉堆气得娇——喘——吁吁。 她伸出一白嫩肥大的手指,指向正在一旁搔手弄姿的林诗韵。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我诅你生儿子没屁眼,你全家都该死!” 林诗韵见把她气得头顶冒轻烟,很是乐开怀! “林诗语,我全家难道不是你全家,你这样诅爹爹,他可是要难过了。” “我说的是你们这对狗男女!” 胖得大喘气的林诗语,今儿难得能骂出完整的句字来,她的心已经刺痛得麻木了,因为过度虚胖而长年卧床不见阳光,肌肤呈现一种泛着诡异的淡紫。 林诗韵笑得十分阴森森,说道:“林诗语,你还是快些死了把这窝挪出来!” “你做梦,便是死,我,”林诗语因为激动,只觉得心窝子又一阵痛入骨髓的刺痛,一滴滴汗水从她的额际滚落。 “便是死,我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你在我面前终究只能行妾礼!” 林诗 语强忍刺骨之痛,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苍白的嘴唇。 “哟,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给你瞧瞧这是什么?” 林诗韵高傲地抬起头,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扔在了林诗语的身上。 又轻蔑地笑道:“哎哟,瞧我这记性,到是忘了你太胖,是瞧不到了,我便好人做到底——” 涂着红色丹蔻的玉手轻轻捏起那张薄纸放在了林诗语的眼前。 休书! 两个刺眼的大字倒映在林诗语的黑眸里! 林诗韵十分享受林诗语现在的惶恐,笑道:“你现在可满意了?” “怎么会这样?你骗人!夫君怎么可能会写下休书!” 林诗语至此都不敢相信,她慌乱地想抬起手推开眼前的纸张,但先前的动作已耗尽她的体力,如今只能任由人宰割! “不可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自问没有犯下七出,他怎么可以这样子!” 难道自她嫁过来,他的温存小意,他对她的娇宠都是南柯一梦吗? 眼前的休书猛地被挪开,露出林诗韵微微扭曲的脸宠,带着七分嚣张,三分狠劲地笑道:“无子,可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林诗语下意识的想看向自己的腹部,只是高高隆起的肉堆阻挡了她的视线。 曾经—— 他与她也曾花前月下,许下百年好合。 “妹妹,你可真乖,他说什么?你都一一相信,哈哈,真以为他喜欢你那圆滚滚的身材!” 她的笑声如同电闪雷鸣,在林诗语的脑海中不停回荡。 “你们——” “没错!”林诗韵一脸狠意,冷笑道:“你猜得没错,那些吃食不但叫你越发肥胖,还能叫你蹦不出一个子儿来。” “不!” 林诗语忍不住尖叫起来,艰难地摇着头:“林诗韵,我自认 待你不薄,为何如此痛下狠手,你是我的亲姐姐。” “不薄?” 林诗韵笑容邪恶,步步紧逼而上! 她慢慢地靠近林诗语,桃花眼底一片残忍、无情,笑道:“你娘不过是混江湖的女子,也妄想与我堂堂世家姑娘出身的娘亲一争高下?亲姐妹,这辈子我从来没认过你做妹妹,你跟你那妹妹一样蠢。” 林诗韵眼底燃起吓人的疯狂,林诗语顿时慌乱不已,一双挑尾凤眼里闪过惊吓与害怕。 “你,原来你……” “嫡女,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你们这些下贱种,生下来是对我娘亲的侮辱!” 林诗韵看着大汗淋漓的林诗语,嘴角扬起冷血地笑意。 林诗语的心里越痛苦、难过,林诗韵的心里就越痛快、欢乐! 痛! 林诗语皱眉拧成一坨,她的心口传来一阵惊人的刺痛,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急促,好像下一个呼吸就要破胸而出。 汗珠如同大雨般滚落,她因为痛,原本发白的嘴唇,已被一口小贝牙咬得染成鲜红一片,眼里刻满了恐惧与惊慌! 林诗韵妖娆地扭着小纤腰,移步低头看向床上的林诗语。 “啧啧,真是命硬啊,这么气你都还没死掉!” 嘴角噙起一抹残忍、嗜血的冷笑,低头冷冷地注视快晕过去的林诗语。 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我,我,我不……” 她想说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找夫君问个清楚,为何要如此待她,她又做错了何事? 林诗韵淡漠地说道:“你没有做错事,错的是你们都不该出生。” 你们?妹妹? 林诗语慌乱地看向她! “你,难道音儿也是……” 林诗韵今日是铁了心要她死! “哼,你家娘可真会生啊,一生就生一对姊妹花,还 那般得爹爹疼宠!” 她的声音上扬,眉眼间不无狠意,十分怨毒地盯着林诗语—— 就只等她咽气了! “不!”林诗语不敢相信,自己娇憨可爱的同胞妹妹竟是死在家人手上。 “来人,快来人!” 她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向房间外喊道。 林诗韵不屑地扬起秀眉,冷冷地看着她。 “别白费心机了,你以为喊来几个下人就能救你?” “没错!语儿,你就别再浪费府里的吃食了,为夫养肥你可真不容易!” 一道好听的男音从门口传来,来人一身若竹色锦袍,衬得他越发温文尔雅。 一双大眼看向床上的人型肉堆依然很温柔,只是这温柔下面却是万丈深渊! 林诗语的心口又是一窒,她想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自己一身肥肉挡住了她! “喻哥哥!” 林诗韵娇嗔嗔地喊道,接着就像一只翩翩花蝴蝶扑进来人的胸膛,桃花眼儿轻挑,一指玉指轻轻地在他胸膛上绕圈儿。 “小骚骚,等下有你好看!” 这男子便是林诗语的夫君,堂堂一等公侯宁国公——李鸿喻。 他伸出右手勾起林诗韵的小小下巴,左手往她纤细的柳腰上一勾,用力一带,再低头来了个长长的吻,直吻到怀中的林诗韵醉眼迷离,这才意犹味尽地抬起头来。 “来,咱们先办正事!”眼神看林诗语就像是在看死人。 林诗语愣愣地看着秀恩爱的两渣人,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用力撕成粉沫,痛得她无法呼吸。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说自己胖是有福气的男人? “喻哥哥,人家可是对你不死心呢!我不依啦!” 林诗韵伏在他怀中撒娇,一双眸子却是冷冷地看向躺着的林诗语。 “乖,我这就告诉她怎么回事!” 李鸿喻一双冰冷不见底的眸子扫过那人型肉堆,似在嘲笑林诗语的不自量力。 “诗语,真是白糟蹋了这诗情画意的名字。” 林诗语只觉得这两人太陌生,好似从来就不识得这两人。 “为何如此?” “妹妹!” 林诗韵风骚地扭着小腰侧转身来,露出一个恶毒、绝美的笑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蠢。” 李鸿喻在一旁笑得很温雅,只是眼里没有一丝怜悯。 “我告诉你吧,当初娶你,便是为了你手上的枫叶令,助我一臂之力坐上这国公之位,你还不知吧,枫叶谷是冷月王朝钦定的,是钦天监的暗部。” 枫叶谷明面上是一不大的江湖门派,暗地里却是司掌冷月王朝紫薇帝星一职,专为冷月王朝的帝君观星象,趋吉避凶。 林诗语心里瞬即明白,枫叶令是枫叶谷主所有,当年她出嫁时,身为谷主的舅舅便悄悄给了她这么一枚令牌,没想到成也枫叶令败也枫叶令…… “哈哈,喻哥哥,奴家好怕怕!妹妹,记得在黄泉路上等一等,你的舅舅、表哥们很快就来陪你了。”林诗韵看到林诗语扭曲得不成型的脸孔,得意、猖狂地大笑。 “乖,心肝儿,让哥哥为你压惊!”李鸿喻的视线移到林诗韵的身上,勾人的身材惹得他如同火烧。 紧接着李鸿喻这丧心病狂的男人,当着林诗语的面为林诗韵轻解罗裙。 朗朗春日里,一,慢慢的,空气中传来了两人欢愉的气味! 林诗语心口又是一阵绞痛,痛得她想卷成一团。 她要死了吗? 娘,语儿后悔了,后悔当初太任性! 心口传来的刺痛令她喘不过气来,两张模糊、扭曲的面孔在她面前嚣张狂笑! 第二章 胖死哒 不,她绝不叫这些渣渣得偿所愿! 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力量,她强忍心口的撕痛,咬牙挣扎着,抬起比猪大腿还粗的胳膊,不过是把两只手移至身前,似费尽她全身的力气。 “以吾之魂,燃烧精血诅咒李鸿喻、林诗韵不得好死,生生世世永坠畜生道!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为猪为狗,启!” 可是—— 林诗语太胖了,胖到她用尽力气也无法完成那繁长的手诀,只来得及一个起手势,接着她眼前一黑,只觉灵魂要脱体而出,肥大的手指无意识的改变了手诀,是她自出生起到出嫁前,被娘亲逼着,日日都要熟练的一个莫名的手诀。 据传,此手诀自第一代先祖传下,有着神秘莫测的力量! “啊——”不是欢愉时达到巅峰的快意叫喊,而是惊恐的尖叫。 林诗韵一脸恐惧地瞪大眼,坐在八仙桌上衣裳不整地望着床上,完全忘了李鸿喻的存在。 “小心肝,叫得可真大声!”背对着林诗语的李鸿喻,依然努力的在奋战中。 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林诗韵神色十分诡异,再回头一瞧,吓得他从此不能人道。 “啊——”同样一个男人惊恐的尖叫声穿透屋顶。 一张精致的三进拔步床里,被林诗语睡出来的船型床正中间,那里有个深坑。 此时在那深坑底部,正躺着一张大得夸张的人皮,包裹着一身骨头,而在上方一枚古朴、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铜钱,只见其周围星光点点,正悠悠的吸食—— 林诗语身上飘出的一丝丝淡紫精血,还打了个饱嗝? 然后,正对着林诗语的铜钱方孔,突然,猛地一下朝向还处于拧麻花状的李鸿喻与林诗韵。 莫名的,觉得那枚铜钱是在极轻蔑地嘲笑两人! 随即,一道紫光划过,一切归于平静! 只有春意洋洋的柔风,撩起床角的纱幔,慢慢的又在室内盘旋,再快速的冲出窗外,卷起漫天的雪白梨花瓣消失在天际。 听说,吨位级的国公夫人林诗语,实乃上界梨花仙子下凡。 听说,她住的梨院里,一夜梨花落尽,从此枯去! 听说,李鸿喻因为太过思念林诗语,最终娶了与人和离过的林诗韵,成就一段佳话,不过,从此无子嗣。 人生百态,死法各异,老死、病死、陷害死,虐死,打杀死,毒害死…… 然而,林诗语是离奇的被胖死哒,其死法叫人想不记住都难! 星空倒转,时光回溯! “喀嚓!” “啪哒!” “哎哟!” 林诗语顶着一窝草屑子,正趴在地上,十分无辜地睁圆了眼珠子,抬头望向那断了的树枝,再扭着小脑袋看看四周—— 蓝蓝的天空下,狗尾巴草随风摆舞! “啊呸!” 她伸手扯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脑海里闪过模糊而熟悉地印象,若没记错,这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她被林诗韵指使的人算计,一时受不了,然后学什么人家上吊。 结果呢?囧! 因为她太胖了,人没事,树枝儿断了! “哼,真蠢!” 一道冷唆唆地声音叫她后脊发凉! “谁?!”林诗语把衣袖一撸,惊张的向四周张望。 “甭上吊了,直接笨死吧!”嘲讽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下来。 林诗语就是再笨也知道,那人就在她上吊的这棵树上。 抬头一看。 果然。 一十六、七岁,腰金衣紫,黑发束冠的少年,丰神俊俏中散发着与身俱来的高雅,此时正斜卧在树杆上看戏,而他,是看戏人,而她,是那耍戏的猴子。 然后,她十分粗鲁地撩起裙摆,狠狠用劲儿一脚踹到树杆上! “啪哒!” “哎哟!” 树上俊美的少年一个不提防,从上头栽了下来,狠狠地摔在狗尾巴草丛里,挨着林诗语的那个人型草窝又出现一个人型草窝。 “死胖子!” 冷面少年的脸都快黑了,不但不减其颜值,反而更叫人觉得十分的拽酷! “哼,你这个瘦子,死瘦子!” 林诗语毫不失弱的顶回去,呜,自己上个吊这么囧的事,居然被个外人看到了,太没面子了! 那少年慢悠悠爬起来,十分优雅地伸手弹掉身上的草屑,浑然天成的贵气,在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地带出来。 “瘦死的骆驼比猪大!” 俊俏少年十分嫌弃地扫了她一眼,水桶腰,汤圆脸,世上怎地有如此难看的姑娘家? “啧啧,长得虎背雄腰又扛住一身五花膘,不是猪是什么!” “你!小王八蛋!”被挑到痛处的林诗语扛着一身膘朝他扑过去。 原本俊俏少年以为以自已的身手能躲开这只小肥猪,但是—— “死胖妞,滚开!”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一肉堆,俊俏少年的脸涨得通红又很扭曲。 他真是没想到眼前的小肥猪不但力大还很重,真的很重,重到把他压在这身下,而且姿势还如此销魂! 林诗语露出甜甜的笑容,在俊俏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小嘴一张,嗷呜!小小虎牙狠狠地咬在他的脖子上。 “滚下来!” “呜,布哈(不下)!” 林诗语死死地咬住他的脖子,她上辈子就是死在胖上,这辈子刚重生回来,就被人笑她胖,恨死这眼前的死男人了! 那冷面少年瞬即脸一垮,脸比锅底还要黑,咬牙忍着道:“死胖妞,爷从来不动手打 女人,给爷滚下来!” 意思是林诗语不松口,他可要不客气了。 林诗语见好就收,松开口拉着长长地哈利子,离开了少年的怀里,坐在一旁喘气。 偷偷瞄了一眼那少年,只见他从耳根尖儿到脖子上都是红成一片,煞是好看,就是某处有两个明晃晃的小虎牙印子! 少年嫌弃地从衣袖抽出一块上好丝绸做的帕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擦了擦,然后放在鼻下闻了闻,接着:“呕!” 脸色瞬即又白变绿又变紫再变白,只因口水太臭! “我有漱口!”林诗语此言一出,顿时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哼!”少年生气的把帕子甩手一扔,淡紫的绸帕在春日里显得更加神秘。 林诗语偏头想了半晌,她的记忆里不曾有哪个贵族是以紫色为代表。 而且,上辈子她上吊不成功,摔下来后,是独自一人离开树林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此少年,不,是上辈子就没见过此少年。 那少年撇撇嘴,瞥了她一眼,然后抬脚—— “等一下!” 原本坐在地上的林诗语顿时急了,伸手就扑过去想抱住他的小腿,少年一看她要粘上来,吓得拔腿就想跑,于是,出现了很喜感的一幕—— “呲啦!” 顿时两人都傻眼了! 林诗语趴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手上拿着的半边白绸裤,又傻傻地抬头望向掉了半边裤子的方向。 凉风习习,风月——无边! 哎哟!好羞羞哦!这修长、健硕的大白腿真的太好看了,要不要摸摸呢? 林诗语神游天外,布满肉窝窝地小手便欲爬上某妖孽的大腿! “你!”少年低头看着这一切傻眼了。 很快,小鸟儿十分凉爽的感觉惊醒了他。 然后,又看到某色女的肉爪正 要捏上他的腿:“给爷拿开!” 他顾不得形象,脸色十分难看地伸手一扯袍角,原本塞在腰际的一袍角顿时滑落,遮住了这半边春色! “咦,没了?” 林诗语顿觉眼前一花,原本勾人的美色变成了一块晃悠悠的紫锦。 “哼!蠢物!不可理喻!” 少年似乎真是给气坏了,伸手恶狠狠地从她手上夺起半边裤子。 林诗语软乎乎的小胖脸蛋上飞起一片桃红,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道:“那个,是我太用力了!” 心下却是疑惑,她若没记错,自己这时候的力气也不算太大啊,上辈子她只爱贪吃美食,一辈子奋斗的目标便是抱着俊美夫君,吃尽天下美食,却从不把娘教导的武艺放在心上,只可惜遇人不淑,李明喻只爱以色示人的女子。 “你这裤子哪里做的?” 接到少年甩来的两把凉凉小冷刀,林诗语哆嗦了一下,缩了缩脖子赶紧道:“这缝得也太不仔细了,就这么稍稍用一米米的力气,就撕坏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个蠢货林诗语,上辈子就是蠢死的,这辈子还犯这错误,林诗语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还不滚!”少年脸色十分不自然地朝她凶,颇有种虚张声势地感觉。 “知道了,奴家这就滚,不知壮士家住何方?”林诗语厚着脸皮子问。 “爷不吃庶民食物!”那少年显然忍耐到了极点。 意思是瞧不上肥嘟嘟地林诗语给他侍寝。 知道少年是不好意思才如此别扭,林诗语可爱地笑了笑,小小的虎牙,甜甜的小酒窝,那少年眼神微微一晃,胖是胖了点,不过瞧上去挺憨傻的,到有些趣味,与他那些皇兄们府上千篇一律的干柴美人却是很不同。 第三章 风月全都有边 不知道伸手捏捏的感觉如何? 少年想到便伸手捏了捏林诗语的汤圆脸,然后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心中暗道:这憨傻姑娘的脸到是挺滑嫩的。 随即意识到自己轻薄了对方,再定神一瞧,林诗语张大了粉红、水润的小嘴,正睁圆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红着脸傻傻地看着他! 原来好色的人不止她一个! “咳,爷就是想知道你跟汤圆有何不同!”这个解释也太黑人了吧! 林诗语顿时脸一垮,不带这么戳人家痛处的。 “哼!”她傲娇地挺直了水桶腰板,伸手拍拍身上的狗尾巴草屑。 看了眼傻楞站在一旁的少年,心道:装得那么拽,原来是个傻二缺! “喂,你姓什名谁?还有家住哪里?”林诗语十分大气地问他。 “做甚?”那少年脸色十分不好看,当他是瞎子,小姑娘想什么脸上正挂着呢,他会看不到咩? “赔你裤子!”林诗语十分认真的回答,她娘教过,做人要讲信用,不然很难混江湖。 “浆糊”是什么?林诗语不懂,只知道娘说了,不能吃! “不必!”少年冷冷地回答,紧抿地薄唇显得他有些小小倔强。 “那可不行,扯坏了你的当然要赔,虽然那裤子是绣娘没缝牢,但终归是我扯坏了你的。” 林诗语十分认真的解释,她真的想赔他银子呢! “你,真是猪!以后再找你,还不快滚出来!”那少年冷峻地脸上有了一丝不耐,然后又朝旁边树林里喊了一句。 “主子,裤子找来了!”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成年男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手上还提着个小包裹。 林诗语抬头看看艳阳高照的碧空,再看看这着黑衣的男子,最后对对肥嫩的小手指,忍不住说道:“其实,大白天你不穿黑衣 ,你家主子也是能瞧见你。” 那少年嘴角抖了抖,看看自己的影卫,再看看林诗语,突然觉得,她的话为何十分有理? 他伸手提了提开了裆的白绸裤,说道:“想看爷换裤子!” 少年侧目冷冷地看向她,掩藏在眼底深处的尴尬很难叫人发现。 林诗语无奈地耸耸肩,朝一旁的影卫喊道:“喂,黑衣人,麻烦你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奴家脚崴了,你能帮忙给弄个拐杖啥地不?” 那影卫原本木着的一张脸裂开了一条缝,看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后,最终硬着头皮道:“姑娘,我等下帮你找人来,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 “哦,我爹是英明神武的广威将军,一手铜鞭所向无敌,能在蛮子当中杀个三进三出!”说起自家的爹爹,林诗语傲娇了。 “冷影,去!” 那少年先是怔,很是怀疑地打量她一番,最后,面无表情地吩咐。 冷影忙应下,又把手中的小包裹递给他,接过冷影递来的包裹,挑了一个草丛比较高的地方准备走去。 林诗语在后面小声嘀咕:“我娘说,打草惊蛇,就是说,草里的蛇特别多!” 那锦衣少年顿是脸色比猪肝还紫,真是个出门不带脑子的姑娘! 不过,到是拐了个弯,另挑了一处干净点的坡子下去,当然是去换裤子了。 林诗语坐在狗尾巴草里啃啃肥嫩的小手指,嗯嗯!仔细回想了一番。 这一年,不,她上吊之后发生过什么事? 对,她的妹妹林诗音,在过了几日后便离奇的坠水身亡,而当时侍候她的丫鬟们十分奇怪,竟一个个都有不在场的理由。 还有她娘,就因为自己离家出走,她娘可是急坏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是去了枫叶谷,可却是被人抬回来的,半路遇袭 毁去花容月貌,一身武功被废,手脚筋被挑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诗音独自一人在荷花池畔玩耍时,却被人害得坠水身亡。 怎么可能? 事出反常必为妖! 林诗音是林诗语的妹妹,一身绸带舞得极好,瞧着绸带漫天飞舞,其实步步皆杀意,随时取人性命。 而她却是个不学无术,只爱吃美食的肉丸子一枚,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反而逃过一命,苟延喘息多活了些年。 一想到这儿,森诗语就难掩心中的滔天恨意。 换完裤子回来的紫衣少年却是被她的样子惊到了。 不过是金钗之年,一身素净的浅桃色衣裙,两个包包头上系着垂坠的浅桃色垂穗,上头珍珠点点,如同她的年纪一样,含娇带露,瞧上去很是娇憨可掬。 刚才是他眼花了吗? 他怎么会从这小姑娘眼中看到了刻骨恨意,连九天银河都无法清刷干净的仇恨? 林诗语坐在那里犹自发呆! 金霞簇簇玉纱裹,杏叶纷纷盘空舞。 但见金灿灿的银杏丛里,一紫袍少年正倚树环臂抱胸,一丝乌黑长发随风飘逸,而他身前,一抹浅桃色在这片金色画卷里轻点缀,金色的银杏叶在她的周身纷纷扬扬,恣意洒脱! “姐姐,姐姐!”清脆、欢快似悦耳驼铃的声音,由远及近。 接着便见到同样一身浅桃衣裙,同样系着浅桃珍珠垂穗,只是腰际缠着根火艳艳的大锦带,红锦两端尾系着不少银铃。 伴随叮叮当当的银铃声,小姑娘飞奔而来,再细细一瞧,却是生得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尽管年纪尚小,却已娇色初显! 当她见到倚在树干旁的玉琢少年时,很是乖巧地收了轻盈的步子,然后行至他跟前盈盈一礼,说道:“有劳壮士相助,多 谢帮了我姐姐。” “音儿!” 林诗语见到活生生的林诗音,心中的小人激动得哗啦啦流下长长的小溪水。 与她十分默契的妹妹,此时正俏生生的立于一侧,鲜嫩,活蹦乱跳。 “姐姐,这位壮士打发去的人送信到府里,说是你在这小树林逮什么兔子,结果崴到了脚!” 林诗音十分关心林诗语这个同胞姐姐。 虽说两人只是一前一后从娘肚子里钻出来,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姐姐也真是的,想吃野兔肉了,只管跟我说一声,保准给你逮上十个八个。” 听着林诗音娇娇嫩嫩的抱怨声,林诗语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妹妹!今生姐姐再也不会叫那些坏人害了你,一定会护得你一身周全! 林诗语小心收藏起心中的绵绵恨意,笑道:“嗯,可不是么,我上次在城东的醉仙楼吃了那红烧兔肉,心中却是一直惦记得紧,又听人说这杏林子里时有野兔子路过,我便想逮了回去做顿爆炒兔肉,好叫娘与爹爹小酌一番。” 林诗音狐疑地看向她,很不给面子的拆穿,说道:“你确定不是自己……” 她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不喜欢练武也罢了,却很是贪吃! “好啦,咱们回去吧!” 有那俊俏少年在一边瞧着,林诗语动不动就会在脑海里浮现刚才那春意绵绵的情景,哎哟,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就真是个坏姑娘了! 林诗音点头,伸手把她扶起来,又转头对那少年道:“这位壮士,请问姓什名谁,家住何方?” 林诗语顿时伸手捂脸,双胞胎什么都好,就是这心有灵犀不大好! 那少年淡淡地扫了一旁的林诗语一眼,心中很是奇怪,明明两人长得极相似,瞧着这身一模一样的打扮 ,便知两人是双生子,只是这位的长相…… “不必了!” 冷淡的声音在这云淡风轻,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突然叫人打心底深处升起一股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冷意。 “多谢了!” 林诗语的意思是谢谢他替自己遮掩一番,到底自己学人家上吊,且未遂之事,传出去十分不雅。 冷影是随在林诗音之后回来的,那少年不过是瞧了他一眼,他便额际沁出冷汗来,一滴一滴的顺着木木的脸庞流下来,他——不敢拭擦。 因为,刚才他输给了那个粉衣小姑娘,落在她后头几口茶的功夫。 林诗音再次谢过了主仆两人,这才小心的挽着崴了脚跟的林诗语,慢慢往树林外行去。 淡淡的秋风夹杂着浓浓秋意,送来姐妹俩地拌嘴。 “姐姐,你是不是该减下肥了!” “什么?难道我又长胖了?唉,妹妹,人生苦短,当以吃为先!” “姐!” “知道了,我长胖的事可不许告诉娘!” “知道啦,替姐姐瞒着!” 林诗音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远远的传来一阵起起落落的脆笑声。 “林家?广威将军?” 那少年倚在树干边,若有所思的伸手摸摸下巴。 冷影在一旁恭敬地答道:“是的!主子,广威将军就是林都校尉。” 说到这儿,他略略停了一下,见少年没有制止,便继续说下去:“林都校尉娶有两妻,一为嫡妻是当年林都校尉出事失踪后,家中便做主,让他原来的未婚妻捧了灵位娶回了家中。” “嗯,继续!” 那少年似乎听出了点意思。 冷影继续道:“其平妻便是这两位姑娘的娘亲,枫叶谷谷主之亲妹,苏小芸,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当年林都校尉便是为她所救,两人心生情意,遂结为夫妻!” 第四章 羊排求勾搭 “枫叶谷?” 那少年的神情变之有变,显然,他十分清楚枫叶谷是个怎样的存在。 “是,主子,可要查枫叶谷?”冷影并不知道枫叶谷之内情。 “不必!” 世间只有少数的几人知道,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枫叶谷暗司冷月王朝紫薇帝星一职,专门负责观紫薇星象,只听令于在位皇帝,除此外,任何人无权命令枫叶谷,且谷中人从不出世祸乱朝纲。 林诗语心中也同样很疑惑,为什么她直到临死前才知道,原来舅舅是专掌紫薇帝星,枫叶谷世代谷主,专为冷月王朝的帝君测凶吉。 也因此,冷月王朝传承千年之久,经历无数天灾人祸,却依然坚挺地传承了下来。 再说林诗语在林诗音的挽扶下,好容易才出了树林,却是见得自己的丫头香草,与林诗音的丫头明珠,林子边的树上拴着几匹小马驹,两人正焦急地站在边等着。 见到两人出来,香草松了口气,忙迎了上来,挽扶上林诗语的另一只胳膊,抱怨道:“姑娘也真的,自个儿溜出来却是不说一声,害得奴婢们一顿好找。” “好啦,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听说这里好玩,咱们先回去吧,慢点,哎哟,我这脚可是疼得紧。” 林诗语想,她的脚崴得可真严重。 林诗音见四下无人,这才扶了她找了个干净点的地儿,又唤了明珠拿了手帕子铺在了地上,这才让林诗语坐下,再从怀里摸出瓶跌打药来,香草帮忙把林诗语的鞋脱了。 林诗音见她的脚踝处红肿一片,不紧皱眉道:“如此严重了,你到是个会忍的。” 很是不高兴地板起脸给林诗语的脚踝处摸上活络的跌打药酒。 “亏得娘亲平日多有给我们准备这个。” 林诗语笑眯眯地点 头,娘亲,爹爹都是她的窝丝糖,甜滋滋的! 几人在树林边上完了药,又小心的收拾干净身上,这才吩咐两丫头把马匹牵来。 待马匹牵来后,香草与明珠先把她扶到一匹小马驹上,林诗音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这才翻身上了自己的小马驹。 没错,是小马驹,不是高头大马! 囧!谁叫她们现在还年幼呢! 林诗语十分怀念地伸手摸摸自己身下的那匹枣红色的小马驹,笑道:“胭脂,今儿我的脚受伤了,你可得乖乖地不可顽皮哦!回府叫马夫给你加口粮嚼。” 她坐下的胭脂打了个响哼,又用马蹄刨地,林诗音骑了她的风雪走过来,笑道:“它到是个精乖的,聪明得紧呢!” 香草与明珠两人,身材矫健地翻身上了自己的小马驹,随着两位小主子慢悠悠地赶着小马驹,一边欣赏这美丽的秋景,一边慢欢言笑语的往将军府行去。 两人偷偷摸摸的刚刚回到家中,便听到了广威将军,自家老爹急吼吼的声音。 “二闺女,你可回来了,听说崴了脚,有上过跌打药没?快来,爹爹今日叫了厨娘给你做了烤羊排,吃了补补就会好了,哦,音儿也在啊,一起过来吃吃?” 广威将军讨好的端着一盘子刚烤好的羊排奔到两人跟前。 “爹,在回来之前,妹妹已帮我擦过药了!” 林诗语望着那盘子烤肉小肚子顿时咕噜咕噜…… 偷偷的咽咽口水,那啥!定是周厨娘烤的,这香气儿钻到她的小鼻子里,挠到了她的小心肝上。 瞧瞧这手艺,烤得金黄金黄的,上面还撕上了芝麻儿,啧啧,咬一口满嘴生香,外焦里嫩…… 一旁的林诗音把秀眉一拧,不高兴地伸手拍了林诗语的背一下。 又转头看向广 威将军,撅嘴没好气地说道:“爹,你自己胖也就算了,还想叫姐跟着你一起胖!” “三闺女,爹这不叫胖,叫壮,叫魁梧,你二姐才是……” 说到这儿又腆着脸笑道:“三闺女,要不也来点,瞧你二姐胖嘟嘟的多好,瞧着就是个很有福气的闺女。” 面对广威二十四孝爹的目光,林诗语心中很是怀念,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在一旁咽着口水小声回答:“爹爹!我就只吃一块,尝尝味儿!” 不是她不想多吃,而是—— 她现在体态太“丰腴”了! “姐,你真的只吃一小块?” 林诗音眼里满满都是惊喜,她姐姐要是能瘦下来,可是会跟她一样好看。 林诗语从盘子里小心的挑了一块最大的。 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只吃一块就只吃一块! 林诗音在一旁瞧傻眼了,这真的只是一小块咩? 为何她姐姐拿走这一块,顿觉这盘子空了三分之一? “二闺女,吃吧,这羊排可好吃了,你妹妹不吃,咱爷俩好生吃着!” 广威将军一点都不觉得自家闺女太胖了。 瞧瞧软软糯糯,圆滚滚的,看着多喜气啊,这才叫有福气! “好吃吧?” 广威将军与林诗语有同一爱好,那就是吃! 所以,林诗语在家中最受宠也不无道理,这就叫女承父业,且发扬光大! “嗯,好吃,女儿最喜欢陪着爹爹一起吃,然后和妹妹再给爹爹暖上一壶小酒!” 前辈子她仗着爹爹的宠爱极胡闹、任性,让她重新活一回,定是上苍的不忍! 林诗语低头轻吸鼻子,强忍不让眼泪掉下来。 真好,她能再次尝到周厨娘的手艺,能再次见到活泼、可爱的妹妹,她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珍惜,定要弥补上辈子 错过的一切…… 广威将军是个粗汉子,但听到自家小棉袄的回答,瞬间如同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从头发丝儿舒坦到脚尖尖。 又招了林诗音过来一起吃,乐呵道:“三闺女,你最近是不是练武太勤快了点,又不用你上阵杀敌,瞧瞧你那小身板瘦得,啧啧,风吹就倒,可得多吃点,像你二姐一样才好。” 林诗音乖巧地笑笑,只是偷偷瞄了瞄自家姐姐,胖墩墩的真的好吗? “爹爹,你几时回来的?也不打发人去后院知会一声,却与二妹妹,三妹妹在这里吃起了东西。” 五分撒娇、五分埋怨! 林诗韵! 正在啃着羊排的林诗语眼中夹杂着怨恨的寒光闪过。 油油的小嘴一撅,也跟着埋怨道:“我道爹爹今日这般好,哼,想必又要随军出征了吧!” 广威将军原本移向林诗韵的视线又转了回来。 哎哟,不得了了,他家小棉袄生气了,忙说道:“二闺女啊,莫要生气,爹爹到了塞北打仗,得了空闲托人给你们送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回来。” 林诗语听了很心塞,广威将军真的是个好爹爹,上辈子她要嫁给李明喻,广威将军不同意,但最后拗不过,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她记得,她出嫁那天,爹爹风尘仆仆,亲自从塞北连夜骑马赶回,因为连续十几个日夜奔跑,大腿两侧磨得起了血茧,仅仅只为让她在出嫁前拜别父母高堂时能在。 随后,亲眼把她送上花轿,又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奔赴大西北! 把眼中的泪水吞回肚里,林诗语圆圆的脸蛋上扬起欢快的笑意,说道:“爹爹,定要平安归来,否则,女儿吃光家中养的肥羊。” 面对林诗语的“威胁”,广威将军的心特别熨贴, 笑道:“哎哟,咱家二闺女也知道心疼爹了。” 林诗韵暗中恼恨地剐向林诗语,很是怨恨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但为了保持自己得体的大家闺秀风范,她却又不得不很小心的收藏起这份心思。 嘴角噙起莫名的笑意,说道:“还是二妹妹最得爹爹的疼宠,爹爹只管放心,女儿定会照顾好妹妹们。” 林诗语眼儿微眯,是啊!照顾呢!死的死,散的散!这就是林诗韵与大娘对她们二房的照顾。 “爹爹,大姐姐可是应下照顾我和妹妹,若出了何事,只管找咱大姐姐算帐好了。” 语气憨憨中带着些小小的赖皮,就好似小姑娘的小小撒娇与任性。 林诗音虽不知林诗语此举何意,但姐妹同心,在一旁撒娇道:“爹爹,我们会很乖的,大姐姐一惯很温婉,想来也不忍严苛我们学礼仪,再说了,女儿可是很努力的习武,定会保护好姐姐的。” 她话里的姐姐,便是林诗语,至于林诗韵?林诗音从小就不喜欢她,只是在广威将军面前,维持着这份面子情。 林诗韵顿时气得手帕子都快扯烂了,这是几个意思? 明里夸她,一个却是拐着弯儿威胁她,另一个却是讥讽她,哼,两个上不了台面的贱种! “爹爹,你看妹妹们都已有十二了,娘那天还在发愁,说大家闺秀便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林诗音是原版货,自是听不出林诗韵话里有话。 “爹爹,女儿好武,但是该学的可是一样也没有落下。” 林诗语却不同,她立即嘟起了小嘴挤开林诗韵,窝到广威将军怀中,闷声说道:“爹爹,我娘是爱习武,妹妹也有这天份,咱们是武将之家,女儿定当以爹爹为榜样,从明日起,便随了娘习武,为爹爹争光。” 第五章 欠抽 广威将军只会带军打仗,对于后宅里的阴私手段却是不大通,但也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否则也坐不上将军之位。 听到林诗语的话,他若有所思,随后又扫视了身边的三个闺女,最终心里一阵叹息,当初若非对林诗语之娘苏小芸一见钟情,也不会生出这般多的事非。 “好了,你大姐姐外祖家是习惯了那套破规矩,爹爹也忒觉得烦,只是你们终归是女儿家,将来还是要在这京城里择夫婿,学些礼仪规矩还是好的。” 说到这儿心中又觉得太偏向大闺女,很是愧对二闺女,又很欠抽的补了一句:“学武好,学了武咱二闺女给爹爹上山逮野兔下酒。” 这是和稀泥了,林诗语到也没想为难广威将军,必竟对他而言,三个闺女都是他的亲骨肉,只是最喜欢的是习相近的林诗语。 不过,有了他这句话,林诗语心中暗自得意,她可以拿着这根鸡毛当令箭耍了。 林诗韵没有讨到便宜,更加厌恨林诗语,平时傻里傻气的二姑娘,几时变得如此精明了,还是说,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林诗语知道林诗韵这么说,便是想找机会在广威将军面前给两姐妹难堪,窝在广威将军怀里,很是天真无辜地说道:“大姐姐,你也随我们一起学吧,爹爹,为我们请个好姑姑吧!要好利害,好利害的那种。” 意思是林诗韵的规矩也不咋地,大家五十步就不要笑一百步了。再加上,上辈子林诗语就栽在这阴私手腕上,这辈子,自是不能任由大娘拿捏。 林诗韵古怪的扫了她一眼,这二妹妹是真憨还是假傻?她怎地不能似往常一般能摸透林诗语两姐妹的心思呢? 广威将军很是疼爱自己的几个闺女,真正是有求必应。 当下便 拍板叫来了长随,打发人出去寻好的教养姑姑,略一思索又道:“这事儿,爹爹在去塞北前给你们安排好,可好?” 哪有什么不好的,求之不得,林诗语圆圆的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林诗韵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笑得十分温婉,说道:“爹爹,即然你不日便要去塞北,依女儿瞧,不若今晚便一起吃饭吧!” 广威将军原是要去军中安排的,对上几个闺女乌黑的眼珠子,此时,正巴巴的看得他呢! 拒绝的话无法说出口,只另叫了人来按排行军一事,自己当晚留在家中陪闺女们吃饭。 几个又说了一阵话,方才散去。 三人出了前厅的大门,林诗韵极其鄙视林诗语、林诗音两姐妹,心下讥笑,嘴上却是温软地说道:“妹妹们,请慢行!待爹爹请了教养姑姑回来,到时好生学学礼仪,可不能学了那草莽们的作派。” 林诗语伸手捂嘴,一脸好怕怕,“憨憨傻傻”地回道:“大姐姐是在说冷月王朝开国皇帝吗?” 世人皆知,冷月王朝第一代皇帝乃是一武侠门派弟子出身!难听点,就是说草莽出身。 “你!”林诗韵被狠狠地堵住,恨得银牙咬碎。 “姐姐,大姐姐是在骂开国皇帝,天啦,我们会不会掉脑袋啊?姐姐,音儿不想!” 林诗音原就不笨,心眼儿也有不少,所以,林诗语起了个头,她就忙忙在后头补刀子。 林诗韵被气得小脸一片白! “妹妹,大姐姐肯定是一时不察,咱们要慎言!”林诗语十分无辜答道。 “你们!”林诗韵还待说什么,她旁边的大丫鬟彩玉轻扯其衣角。 她强压心中的恼意,眉目婉转间,已巧言道:“是大姐姐失言了,多谢二妹妹提醒,我这就先去娘那里 ,安排些你们喜爱的菜式,三妹妹素喜炝炒的小蔬,二妹妹,今儿是想吃明炉烤鸭呢,还是想吃烤香酥乳猪。” 林诗语想了下道:“便依大姐姐所言,来个明炉烤鸭吧!” 林诗韵笑得异常温柔,答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笑眯眯的带着四彩莲步轻移,往将军大夫人院落行去。 上辈子,林诗语一直觉得林诗韵是个很温柔的大家闺秀,到临死前才发现,原来是被狗屎糊住了眼儿。 今日再重现这一幕,她的心境却已变迁,林诗韵暗里包藏祸心,却从来是温婉示人,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音儿,大姐姐比我们大多少?” 林诗音偏着小脑袋不解的看向她,答道:“一个月,听娘说,大姐姐是早产,原本是要比我们晚出生的。” “是啊,一个月,音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林诗语反问她。 林诗音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歪着小脑袋想了又想,方才道:“大姐姐为什么会早产?” 林诗语顿时满头黑线,她问的重点不是这个。 “音儿,刚才大姐姐有说是她去安排。” 林诗音秀眉轻蹙,迟疑地问道:“姐姐意思是说大姐姐在帮忙管家了?” 这话一问出,她瞬即明白,大家都是同岁,又都身为嫡女,为何林诗韵可以学管家,而她们却……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娘最不擅长的就是与大娘行这种文绉绉的掐架!娘只会拿剑打架!真恨不得跑到大娘院里狠狠闹一场。” 随着她的动作,腰间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越发衬得她活泼、可爱。 林诗语一边拉了她,一瘸一瘸地朝自己娘亲的院落行去,一边与她咬耳根子,说道:“亏得你能忍,娘素来不爱争这些,性子 又十分直爽,可不能告诉她。” “我知道,娘听了会生气,咱们就忍了?” 林诗音很是气愤,但她一向与林诗语关系好,若林诗语不同意她闹,她也只得忍下。 林诗语笑得眼儿弯弯,一对小虎牙,在秋日闪着冷冷寒光,她想了一下,遂又憨憨地答道:“咱们不闹,有那功夫,咱还不如折腾点吃的。” “姐!”林诗音跺跺小脚,这是什么馊主意,一扭小腰便冲到她前头去了。 “姑娘,三姑娘生气了呢!” 一旁的香果小声提醒,香果、香菜、香茶、香草是林诗语的四个大丫头。 林诗语伸手摸摸后脑勺,她当然不会叫大夫人得逞,若真去闹了,才真中了她的圈套。 她记得,上辈子自己带了林诗音闹过后,便彻底不招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的青眼了,就这么,默默的成了打酱油的路人。 “二姑娘,奴婢瞧咱姑娘这回是真生气了!”明珠在一旁小声提醒。 明铃听到她说,回过头来,在一旁答道:“是呢,二姑娘,咱姑娘现在可火大了。” 林诗语淡笑不语,瞅了眼带着明月、明乐走在前头的林诗音,却见到她的小小耳朵竖了起来。 “音儿,莫要生气!” 林诗语轻提裙摆由香果和香菜扶着追上她,伸出手肘轻轻碰碰她,又细言道:“咱们去看娘吧!” 娘亲,她那貌美如花的娘亲啊! 这一辈子能再次见到她,真好! 林诗语觉得即便是带着冷意的秋日里,心里却也是暖暖的。 林诗音很是装老成的瞪了她一眼,嘟着小嘴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明明不过是金钗之年,偏又学大人的样儿,叫人瞧了很是想发笑,当然,林诗语很明智的假装没瞧见,不然,她的妹妹可真要脸子挂不 住了。 “知道了,走吧!” 她伸手推着林诗音的后背,催她快些去娘那里,便是连脚步也急切了七分。 林诗音被她推着走,很是奇怪地说道:“往日你嫌娘烦得紧,每每见到你,便要逮了你去习武,你可是很少主动凑上去的。” 林诗语无言望苍天,她真的有这么不听话吗?好像是! “哎呀,我想着爹快要去塞北了,娘这几日肯定没空管我们。” 林诗音瞥了她一眼,一脸的了然,当真如此,就知道自家姐姐是个没心没肺的。 林诗语暗中察觉,心下发笑,她知道自家娘得知爹爹要去塞北后,心情很是不好,这回定要陪在娘亲身边,好好哄她开心才是。 两姐妹一路揪揪秋菊,咬咬耳根子,不知不觉便到了林家二夫人的院落。 与大夫人那精致的院落相比,苏小芸的院落更是显得十分大气。 一进院门,便是一道雕刻了刚劲、挺拔的苍松壁影,上头雕刻的山道如同长龙盘旋欲冲天,两侧青松郁郁葱葱。 绕过壁影顿时叫人眼前开阔,中间是一阔敞的练武场。 左右两侧抄手回廊外,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水儿的各色盆景,在盆景与回廊之间又有一带花圃,上头种上了满满的各色菊花,雕栏画柱,花香四溢。 此时,正有一矫健身姿在场上飞舞,剑光闪闪,宛若灵蛇出动。 两姐妹默默的站在一旁等着,直到那人舞完剑,抬头看过来,好一位如临水而立的佳人,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那妇人身着一身嫩柳折枝绿萼梅曲裾鱼尾深衣,行走间广袖流云,鱼尾轻摇,婀娜多姿,衣袂飘飘,端地是光彩照人。 “诗语?!”此人正是二夫人,秀眉轻颦地看向林诗语。 只因空中飘来淡淡的跌打药味儿。 第六章 胖是第二个闺名 “娘,姐姐只是不小心崴了脚。” 林诗音在一旁脆脆地答道,生怕自家娘亲会发飙! 二夫人拿剑远远的朝林诗语一点,说道:“还有羊肉味!” “姐姐只吃了一小块羊排,都怪爹爹啦,我们出去玩刚回来,爹爹就拿了盘子烤好的羊排过来。” 林诗语还没有开口,林诗音便抢先回答了。 妹妹,你太好了,林诗语心中暖意塞得满满的。 “真是如此?”二夫人苏小芸看向林诗语,显然已相信了林诗音的话。 事实本就如此,林诗语忙不迭的点头,只是娘,您老的鼻子要不要这么灵敏。 “怎地又一早不见人影了,又去哪儿寻吃食了?”二夫人显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林诗语。 “娘,我明天一定练,把今天欠的那份也练回来!”林诗语憨笑回答,小小的虎牙极招人爱。 林诗音瞅见老娘的脸色又变了,忙道:“娘,姐姐先前还同爹爹说了,要努力跟娘学武艺!” 很明显,二夫人更信林诗音的话,脸色稍缓,凝眉问道:“当真?闺女,听好了,一剑可闯天下,没有什么可以比有一武傍身更好的。” “娘,真的,我打明儿起就随了娘练剑法,把咱娘的飘雪剑法练得炉火纯青!” 林诗语心下酸酸的,她真的看到了那疼她爱她的娘,肉肉的小手紧紧地握成一拳,这辈子,她绝不会再叫娘出意外,定要扒下那些伪善人的皮。 二夫人的视线轻轻扫过林诗语那肿了的脚踝,最终没有再念叨她,只道:“快随娘进屋吧!你时常溜出门外,又不带个丫头婆子,自是要把武艺练得更精纯方才好。” 说到底,还是二夫人太疼两姊妹,两人性子散漫,不爱这内宅规矩拘束,二夫人更是想两人练好一身武艺,便是 出门玩耍碰上肖小也不怕。 可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二夫人招了两人穿过过堂,到了内院,又唤了小丫头端了莲子银耳羹给两姐妹吃过。 林诗语与林诗音这才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广威将军要赴塞北之事说了。 “对了,娘,爹说今晚大家要一起吃饭,祖母与祖父也会在。”最后林诗语又补了一句。 二夫人闻言柳眉倒立,很是不愿意与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一起吃饭。 “又在一起吃饭?你爹到不嫌膈应得慌,怎地会答应这种事,又不是不知你祖父母……” “可是娘,晚上有明炉烤鸭,咱们不去吃,好可惜啊!” 林诗语憨憨的声音,在这室内轻轻地叩响。 二夫人十分无奈地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知道了,可是,要稍微少吃一点点,好不好?” “娘是说我又胖了吗?”林诗语真的快内伤了,胖已经成了她的第二个闺名。 “哪有做爹娘嫌弃自已女儿胖的,我家诗语现在这样子刚刚好,不过,再胖下去可是不行了。” 二夫人跟广威将军一样,很是疼宠这对姊妹花。 “夫人,水已经烧好了!”二夫人的大丫头之一,侍剑进来回禀。 “好了,娘刚才习武出了一身汗,你们吃过点心也回房沐浴一番,娘先去梳洗了,到时带你俩去花厅吃晚饭。” 两姐妹乖巧的应下,待二夫人进了内间去梳洗,林诗语才将装了莲蓉糕的碟子往林诗音跟前轻轻一推,笑道:“音儿,快些多吃点,仔细等会子又吃不饱。” “你也多吃点,你比我还不耐饿呢,要是能不去就好了,每次吃不饱不说,还要听老半天的训。” 林诗音同样不愿去花厅聚餐。 “两位姑娘,奴婢到是有旁的看法。”说话的是林诗 语四大丫头之一的香菜。 林诗语捏着糕点往嘴里塞的小手一顿,在她出嫁前,身边的四个丫头早就被大夫人用各种借口弄走了,而她也听信了大夫人所言,其中香菜便是大夫人给她定了个手脚不干净,偷拿姑娘房里的首饰为由,直接打杀了。 “香菜,快说说你是如何看的?” 收起心中的万般涩意,林诗语冲她甜甜一笑。 得到了主子鼓励的香菜,兴奋的语速加快,答道:“姑娘们,你们可有发现,大姑娘可是时常有陪着老夫人,大夫人也常常拿了各种点心去孝敬老夫人。” 林诗音微微皱眉,小声答道:“可我娘觉得大娘忒假,说她那些架式都是虚的,孝敬祖父、祖母应该是打心底儿孝敬,但是……” 林老夫人只喜欢大夫人与林诗韵,却是从来不拿正眼瞧二房的母女三人,很是嫌弃江湖出身的苏小芸,连带对林诗语与林诗音都不大喜爱。 “虚的有如何?可是老夫人偏爱这一套啊,大夫人便是捏准了这一点呢!” 林诗语那笨笨的想道:香菜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丫头,这样忠心的婢女又怎会心生贪意叛主呢? 两姐妹顿时一阵沉默,是啊,虚的又如何?只要哄得林老夫人高兴便是。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相视一眼,快速灭掉桌上的糕点,方才道:“音儿,香菜说的有理。” “可是娘会不会不高兴?” 林诗音有些小担忧,苏小芸是个直爽性子,向来是有啥说啥,从不藏藏掩掩耍小手段。 “可是娘会吃亏!” 林诗语歪着小脑袋憨笑道。 林诗音又是一阵纠结,最终也没想出个更好的法子,只因时辰不早了,两人各分别各自回了小院。 林诗语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的 小院就叫梨花苑,林诗语最是喜爱一尘不染,洁白如雪的梨花。 满庭芳菲梨香飘,树下娇人舞剑忙。 林诗语想起自己时常被娘亲逼着,在那片梨树下练习剑法,心中越发珍惜能重生一世。 一进了屋子,几个丫头便忙开了,打热水的打热水,伺候林诗语脱衣的脱衣,随即,便有粗使婆子把热水送到院里,再由院内的粗使丫头抬进了耳房,将将又忙了大半个时辰,方才伺候着林诗语沐浴完毕。 香果与香菜刚扶了她坐到梳妆台前,林诗语便憨笑着催促道:“香果,香果,快去摘几个梨回来放凉水里镇一下。” 香果笑道:“姑娘可是又嘴馋了,奴婢早早便已摘了三五个,正放在水桶里镇着,好散了热气,只等姑娘提起了。” “可不?若是好吃便带些给大家尝尝!”林诗语也不多解释。 香果到是没有起疑心,左右只当姑娘是一时兴起,听了香菜的话便想表现下,讨好林府的老夫人。 “姑娘,奴婢还是先给你上药吧,你也真是的,非要跟着大姑娘一起出门,还把奴婢们甩开,亏得三姑娘最早得了消息,这才急急带了人去,又打发人给将军与夫人送了信,好叫两人心安。” 说完就蹲下来帮林诗语把鞋子解开,又另拿了热怕子给她捂那肿了的脚踝。 “咱音儿最是心善了。”林诗语一边享受热敷带来的舒适感,一边很赞成的点头。 香茶在一旁拿着软帕伺候着,见她的脚踝虽擦过药,可还是肿得利害,便道:“姑娘,要不咱今儿晚上别去花厅了,奴婢瞧你这脚可真是肿得吓人。” 林诗语怪嗔道:“哪就那般子娇贵了!” 若无上辈子刻骨铭心的恨,依了往日的性子,她定是要撒娇不去花厅聚餐。 只是这样一来,林老夫人便越发有理由数落苏小芸与林诗音了。 香茶很是不乐意,答道:“姑娘,奴婢瞧着您还是多长几个心眼好,离大姑娘远点,姑娘明明是跟了她一起出去的,先前将军见到她问起你,却推说不知你去哪儿了。” 林诗语有些小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啦,她本就不知我去了哪儿,我虽随她出了门,又与她去了那聚会后,但心中又突生烦腻,便自个儿出门走走,不想一不小心走到了城东的银杏林,听得人说那里有野兔子出没,便想逮了回来给爹爹下酒,结果把脚给崴到了。” 香草帮林诗语取来一身粉桃色缀小白菊的直裾裙,听到林诗语不以为意,很是委屈的抱怨。 “哼,依奴婢瞧,她到是玩得欢快,却是苦了奴婢这些作下人的,亏得瞒住了二夫人,不然,还不得揭了奴婢们的一身皮。” 香菜也拿了檀木梳来给她理顺一头青丝,又重新挑了一对银桃瓣镶红狐尾毛的环花戴上。 “姑娘,婢子几个做的可是你的贴身奴婢呢,当日出谷时,谷主可是交待过,便是叫婢子们万万不可离开你。” 林诗语坐在椅子上一阵发呆,她怎么没有印象了? 难道前世自己没有听进去香菜的话? 前世她也是崴了脚,不过是自己一瘸一拐走在路上,被出来寻她的林诗音发现了,后来回了家,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同今日的一般,只是为何对香菜的话没有印象了。 难道是香菜自己不曾说过? 林诗语顿时觉得一阵发晕,她有些被自己的左右想来思去的搅昏了头。 伸手揉揉脑门子,香茶见了忙奉上醒神茶,说道:“姑娘,可是今儿在外头热着了?虽说是秋日里了,可要是多跑动一下,还真是热死人。” 第七章 恨意 林诗语见了这香果茶顿觉口中干得利害,接过她递来的茶连吃几口,方才舒服的叹了口气,笑道:“知道了,不过是觉得秋高气爽好出游,香果,你去把梨洗净擦干水,等会好一起带走。” 香果此时已帮她擦拭干净脚,闻言忙下去办这差事,不时,又端了一个盆子过来,半跪在林诗语跟前,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味,笑道:“可是娘听说我要练剑,打发人特意送来的?” 香果笑答:“哪里,夫人可是有交待过,姑娘的手要好生保养,不能用为练剑,就要毁了这双好手。” 香果仔细的帮她把手放在盆中泡泡,一旁的香茶递了帕子给她,仔细的替林诗语擦拭干净手上的水珠儿,香茶此时早已取了小银勺挑了点香膏出来,香果接过来又小心的帮林诗语抹在手上。 见得一双白嫩的小手经两人一折腾,瞧上去越发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林诗语心下暗思:上辈子她怎地就不曾留意过?自己屋里用的许多东西,并不是一个将军府就能办到的,只不过,那时的她天真烂漫,真正是一点都不懂。 “姐姐,姐姐,你可是弄好了,怎地如此慢!”林诗音欢快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林诗语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对一旁的香草道:“快些请了她进来。” 香草应了忙挑了帘子出去,香果在一旁笑道:“香菜,咱们也得快些,三姑娘那边可都弄好了,若去得迟了,可是要叫夫人久等。” 香菜与香茶忙帮林诗语穿上直裾裙,再系上浅桃色的丝腰带,端的是一娇嫩小姑娘。 “姐姐!”一阵银铃声由远及近。 接着同样一身浅桃色缀小白菊直裾裙的林诗音蹦蹦跳跳进来了,腰际的红锦带随着她的动作,带着银铃们飞来荡去。 “快 进来,你也真是的,急什么?大不了去晚点,又不是没挨过骂!” 林诗语忙招了她过去坐下,又叫香草去沏了温茶来给她吃过。 林诗音这才放下杯子说道:“哪次我们都是去最后,今日我听了香菜的话,有细细的想过,每次挨骂都是因为我们去得比大娘那边慢,我就想啊,我们若是去早了,那挨骂的岂不是大娘那边了?” 林诗语一时语塞,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为何大夫人那边次次都比她们早?她很是有印象,自家娘亲去得并不晚,难道是…… 她一时低头沉思不语,到是引得林诗音频频侧目。 “姐姐?!” 林诗语一惊,抬起头来傻笑道:“在想晚上除了明炉烤鸭还有甚好吃的!不过,妹妹的主意甚好,咱们这就去找娘吧!” 林诗音满怀希望的点头,亲腻地挽着她的手,扶了她慢慢走出梨花苑。 “原来姑娘们都在此,到省得奴婢多跑一趟了。” 刚出了院门,便遇上了二夫人身边的大丫头。 “侍枪姐姐!” 两人齐声声甜甜唤了一句。 侍枪亲切地笑道:“姑娘们好,夫人打发奴婢来送信,说是不用去她院子了,直接到后花园的那个池边亭处碰头,省得姑娘们走了弯路。” 将军府的格局分前后两部分,前部分东边是客院及外书房,西边是大厨房、马房等,而中间便是穿堂,穿过穿堂便是一小小前花园,花园后头便是垂花门,越过垂花门便是后院。 后院甚为阔广,与前院隔着后花园,行过后花园方才是真正的后院。 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的慈安堂居东边,而管家的大夫人与二夫人分别居于中间的两个院落,大夫人居于东侧繁锦院,二夫人居于西侧苍松院,挨着繁锦院过去便是慈安堂,再 过去才是林诗韵的金玉苑。 而苍松院往西行不远,便是林诗语所居的梨花苑,挨着的便是林诗音的追月阁,再过去真正的西侧,便是将军府庶女林诗画的翠竹楼。 繁锦院与苍松院比池而临,中间隔了个荷花池,要去慈安堂,并不需从苍松院、繁锦院门前过,而是从后花园穿过去,因此,二夫人才会打发侍枪来如此回话。 “姐姐们好!”一道软软的声音传来。 林诗语回头一看,瞳孔紧缩,林诗画! 如今重生一世再回头看,原来事事都有林诗画在背后的身影。 “画儿,姨娘呢?”林诗语憨笑问道,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恨意。 林诗画不是嫡出,再加上她姨娘原就是大夫人陪嫁丫头扶上来,因此—— “二姐姐,我姨娘去了大娘那儿,说是大娘想要姨娘做一道祖母爱吃的甜品。” 林诗语心下冷笑,上辈子林诗画也是这般回答,她那时是多羡慕这位梅姨娘能入得了祖母的眼。 如今再细细听她这般一说,心下冷哼两声,嘴上却是憨直地答道:“啊?干嘛要姨娘做?姨娘如今又不是丫头、婆子了。” 林诗音在一旁瞪了林诗画一眼,听了林诗语的话,跟着又补起了刀子,说道:“听画儿这般说,知情的只说姨娘是个有孝心的,不知情的还当大娘把姨娘当丫头、媳妇子使唤呢!” “唉,这个难了,画儿,那以后我们该继续叫姨娘呢?还是叫啥?”林诗语“呆呆”地问她。 林诗画脸色变了又变,到底比也有十岁年纪,心思又是个重的,很快便恢复了笑脸,说道:“二姐姐讲话,还是如往日般没心没肺,自然是唤姨娘了。” 无奈,林诗画与林诗语不是同一条道上的,这话听着是打趣,实则是说林诗语是个蠢 的。 林诗音素来不喜欢林诗画,总觉得她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大气。 “咱们走吧,再不走可要迟了。” 林诗语噙笑朝林诗画晗首,只是目光却是冷冷的。 林诗画不比林诗韵,她是个在夹缝里左右讨好的庶女,对于林诗语目光里的寒意,很是心惊。 她心中暗道:难道这蠢货知道那事,是她背后算计的? 却又不信的甩甩头,林诗语是谁?京都只要有些门第的,都知道那是个憨傻姑娘。 “二姐姐,听说你脚崴了,可是好些了。” 林诗语不知她问这话何意,伸手悄悄拉住欲发飙的林诗音,憨憨地答道:“好些了,好些了,我娘制的跌打药可是最管用了,若不早些治好,只怕她的飘雪剑要削过来了。” 林诗画的脸色微变,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方才答道:“二娘的跌打药自然是最好使。” 林诗语话中的意思便是提醒她,她再不济却也是个嫡女,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彪悍的娘老子撑腰。 “好啦,快走啦,娘说不定早早便在路口等我们了。” 林诗音不耐久墨迹,便扶了林诗语先一步往那花园水亭处行去。 到了那里时,正如她所言,将军府的二夫人苏小芸早已等候在那里。 二夫人先是一怔,秀眉一拧,只是扫了一眼林诗画到也没多说旁的,带了她们姐妹三个一同去了花厅。 绕过富贵花开屏风,便见到花厅里四周棱花窗已打开,花园里的淡淡菊香飘了进来。 林老夫人已五十多岁,枣红团福广袖衣裳,银发简单的盘了个圆髻,上头插着支碧玉簪,额前的繁纹抹额中间,同样嵌了一碧玉珠,虽已年过半百,却也依然能看出她年轻时肌肤定是细腻极了。 而她的身旁正立着一贵妇人, 薄唇、尖下巴,一双桃花眼扫来,叫人打心底儿不舒服,偏生又是个嘴讨喜的,不知她弯腰与林老夫人说了甚,到是哄得老人家挺开心。 二夫人苏小芸带着林诗语、林诗音及林诗画一同进来时,刚好看到林诗韵正准备挑块点心递给林老夫人。 她眼角余光扫到门口进来的四人,先是看了后头的林诗画一眼,见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的藏在林诗语与林诗音的后头。 心中哼了两声,到也没点出她来,只是抬头看向前面三人,又把视线落在一瘸一瘸的林诗语身上,娇笑着对林老夫人说道:“祖母,咱们家的小泼皮回来了!” 林老夫人的脸色果然变色,原本还算慈祥的脸笑意一僵,接着就绷紧了脸,看都不看进来的几人一眼,只因,她眼角余光看到了林诗语一瘸一拐的样子。 林诗语望向林诗韵与林老夫人,好似没瞧见自家祖母那不痛快的样子,傻兮兮地笑道:“还是大姐姐最知我,唉,可惜啊,兔子没追到,到是把自个儿的脚崴了!” 二夫人先是不觉得林诗韵的话有什么特别,听到林诗语这么一言,便觉得有些古怪,只是她不通宅斗手段,便是觉得有些古怪也不知是在哪处。 林老夫人用疑问的眼神扫了回去,林诗语又傻笑道:“原是听人说城东银杏林有野兔,便想逮来好爆炒了孝敬祖父、祖母,娘教过,少说多做是真把式,便是孝顺祖父、祖母也是该打心里真心实意。” 说到这儿,她又抬起粉嫩的,圆圆的小脸蛋,婴儿肥的小下巴略微上扬,甜甜地问道:“娘,你看,我终于把这话全记住了。” 林老夫人原还以为她学精了,没想到后面这句话一出,又觉得她是个憨傻的,到也心中不再生疑,脸色也比先前好瞧了些。 第八章 直肠子不吃亏 “还要我请你坐?” 这话的意思是允了苏小芸坐下说话。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互相挤眼儿,可乐着呢,今天一进门,她们的娘就能坐在桌边了,那她们自然也能从善如流的跟上,不用被“罚站”了! 苏小芸先是大惊,随后到也安心坐下来了,只是她是个直脾气,这些年在林老夫人跟前吃了不少亏到也学乖了,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尽量少说少错,林老夫人到底是林府长辈,也不能真个掀了老人家的脸子,这般一思量,便坐在下首一言不发。 “母亲,这是媳妇子亲手炖的百合银耳羹,焖了一下午,可是软烂得紧了。” 大夫人李玉莲捏着帕子轻轻示意,身后的贴身大丫头之一织儿,忙忙奉上那炖好的银耳羹,笑道:“老夫人,夫人听大夫说,秋干气燥,您老最是适合吃这个,特意下厨房为您炖的。” “四妹妹,不是说姨娘为祖母炖的吗?你——撒谎精!” 原本一派祥和的花厅里,突然一个糯糯脆脆的声音高扬,林诗语正十分“愤怒”的瞪向林诗画,很是气愤自己被骗了。 “大娘,四妹妹撒谎,该罚,明明是您为祖母炖的,怎么能说是姨娘炖的?” 林诗语十分无辜地又扭头问大夫人。 大夫人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拿帕子轻轻捂嘴微低头,眼底滑过一丝憎恶,该死的蠢丫头! 林老夫人伸向炖品的手微微一顿,最终,没有接过织儿递给她的瓷碗,只是撩起眼皮子打量了大夫人一眼,眼底深处有抹质疑。 “母亲,是媳妇儿叫了梅花来帮手,您老也知,她往年在媳妇身边时,是最会做这个的。” 却并没有说到底那炖品是她做的还是梅姨娘做的。 “好了!来人,去看看老爷、老太爷怎地还没来?” 林老夫人挥手 示意她不必再解释,只是叫了人去看看府里的两位男主子怎地还没有来。 不时,外头传来婆子的回话声,说是两位主子马上就过来了。 林老夫人这才叫人准备上桌一事,然后,开始了每次饭桌前的训话。 人呢!别的不怕,最怕的便是养成了习惯不自知。 “妹妹,听说最近语儿爱跟在韵儿身后跑,也是该学些规矩了。” 大夫人一开口,林诗语便知她不会放好屁。 她笑眯眯地仰起头露出一口糯米牙,在林老夫人再次开腔训斥苏小芸前,娇声道:“叫大娘费心了,今日到是多亏大姐姐提醒,可是求了爹爹为我们寻个好姑姑呢!” 大夫人心中一堵,这丫头也忒不会说话了点!直板板的真是打死人!这是说自己不用插手管了?这真是那蠢物? 心里百转千回,她脸上依旧挂着极温婉的笑容,难怪是母女,林诗韵与她如出一辙。 “真是个好孩子,不过呢,你爹爹公事繁忙,这种后宅之事还是莫要叫他多费心思。” 林诗语挤挤水灵灵的大凤眼,仰头望向大夫人,十分无辜又很傻气地说道:“哦,太好了,大娘不怪我,语儿先前还担心来着,到底是给爹爹添麻烦了。” 这是说她待这二房的两姑娘不好? 大夫人心下狐疑,又悄悄的打量一番她,这傻里傻气的二姑娘,几时变得如此伶俐了? 大夫人李玉莲脸子有些挂不住了,真是个不招人爱的蠢丫头,嘴角依然噙着温柔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下藏着叫人发寒的冷意,笑骂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大娘自是疼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们?” 林老夫人撩起眼皮子扫了一眼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苏小芸,脸上又浮起一股子嫌弃,说道:“小芸,你也该好生教导一番孩子 们,虽说咱府是将门之后,但也不能与江湖气混为一谈。” “祖母,爹爹说做人要诚实,不可以说假话,语儿可是很听很听爹爹的话,所以,大姐姐说语儿仪礼不合规矩要请个教养姑姑,语儿立马就求了爹爹,嘻嘻。” 林诗语眨巴眨巴大大的凤眼,一脸的快夸她好听话! 实则是“很不小心”的把这事情的始作俑者——林诗韵给捅了出来。 林老夫人对上林诗语那“天真无瑕”的笑容,她又半晌说不出话来。 能说什么,说这话不对? 那传出去她这老太婆子的脸还不知往哪儿搁呢!会被外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林老夫人同样心中不痛快,即有对苏小芸的不喜,又有对李玉莲办事不妥的不满意。 于是—— 林诗语很是“无辜”的给大夫人上了眼药水,还是明晃晃的那种,恨得大夫人腮帮子咬碎,偏拿她无从下嘴。 “咳,你爹爹常年带兵打仗,还是莫要为了这等小事扰了他,不过,小芸,你平日里,也该多花些心思教导孩子们。” 林老夫人的回答叫林诗语多少有些失望,当真是儿子是自家的好,媳妇是隔壁家的好。 “是,母亲!” 苏小芸在枫叶谷也是被家人宠大的,但嫁给了林威,为了这个家,为了夫君,为了自己的一双女儿,她强忍着心中的恼意,若按她这江湖儿女的直爽性子,早该拍桌子掀碗了! “母亲,妹妹历来就是如此,还请莫要责怪她!”大夫人在旁适时的添了瓢油。 果然,林老夫人又开始翻黄历了。 “哼!虽说咱家是功勋世家,但却是住在京城里,不似在边关那般不拘小节,你也该好好跟玉莲学学。” 二夫人藏在衣袖里的手捏得紧紧的,她又不是个蠢的,这李玉莲却是处处针对她,偏她 不擅这种事,又怕林威夹在中间难为,因此,强忍着想当场撕开李玉莲的脸子。 林诗语坐在一边低头啃啃小手指,她小心的按奈住心中的恨意,若非大夫人是个阴险狠辣的,她又如何会落得个英年早逝! 这一世从头来过,她定要叫这等子小人永世不得翻身! 乌溜溜的眼珠子直转,随即,她笑眯眯地扬起圆圆的小脑袋,很是认真的看向林老夫人,又转头傻里傻气地对二夫人说道:“娘,祖母说得可对了,娘,几时也教我同妹妹管家,你看,大娘都教大姐姐管家了呢!” 憨傻憨傻的林诗语,很是“不小心”的又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林老夫人虽是将门出身,却也掌家几十年,这心思终是要老成些,不觉撩起眼皮子似是不信的看向林家大夫人。 大夫人忙道:“母亲,是儿媳的不是,原是瞧着二弟妹,三弟妹家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学那文臣家的姑娘,闹着要学管家,儿媳便想着先教会韵儿,待有了经验再好生教导诗语与诗音及诗画。” “哎呀,大姐姐,我可是好生羡慕呢,就比我早出生一个月,便能早早学会掌家呢!大娘,我吃醋了啦,我不依啦。” 林诗语依然厚着脸皮子傻气地嚷嚷,脸皮子值几个钱,没有命重要!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与林诗韵一同学管家! 她觉得自己并不聪明,于是,她就用了最笨的办法,也许会累点,但她,却能更安心些。 说到这儿她又猛的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哎呀,我真笨,大娘定是教顺大姐姐后,很快就能教我与妹妹了。” 林诗韵被她弄得一阵语塞,她不觉又瞧了一眼林诗语,这个傻二缺开窍了? 难道是在说她娘不公吗? 听听她这讲的话,可不就叫人心里堵得慌,这蠢 丫头,还是跟以往一样,很是不招人爱啊! 被再一次戳到的大夫人,同样是快气得晕过去了,这二夫人是怎么教的死丫头,说话真是难听!有这么戳人心窝子的吗? 林老夫人到是多瞧了她一眼,便开口缓缓道:“玉莲啊,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不如你就同时教导她们四人吧!” 林诗语对林诗音眨眨眼,仰起小脑袋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道:“祖母,还是你最疼孙女儿了,孙女儿下次再去银杏林给祖母逮兔子,大姐姐,要不要一起去啊!” “我!” 林诗韵的娘李玉莲是文臣之女,学的自然是大家闺秀那一套,至于舞枪耍棍那简直是天方夜潭,她只是捏得了绣花针,一时到是被拦住了。 “好啦,语儿,你大姐姐学不来那等豪爽,语儿的剑法可是学得极好?姑娘家家的,还是要守规矩些才好。” 大夫人替自己的女儿解围时,又顺带软软刺向林诗语。 林诗语拿小眼神暗中狠狠一横,深深的鄙视大夫人,有这么不分尊长的么? 跟她这个小姑娘计较,啊呸,真是不要脸! “大娘,你又不是不知我胖,还这样子说,呜呜,娘,语儿以后不要吃饭了,饿死算了,今儿上午,大姐姐的那些手帕交就笑话我长得胖,现在大娘又这样子说,娘,我到底是不是林家的闺女啊!” 说到这儿,悲从中来,想起前世的遭遇,她是即恨又悔! 二夫人一时慌了神,头一回见到自个儿的闺女哭得这样肝肠寸肠,神情中根本无半点做假。 凄婉、哀怨的哭声生生揪掉了她的心肝儿,忙伸手把林诗语搂在怀中,柳眉一竖,江湖女子的狠劲儿便上来了,历声道:“谁敢欺负我女儿,先问过我手中的飘雪剑,再问过我枫叶谷。” 第九章 抄家伙 被搂在怀中的林诗语轻轻吸吸红肿了的小鼻子,心中默默无语:娘,你能更彪悍点么? 林诗音在一旁说道:“姐姐,你怎地不早说,我这就去拆了那几家人的屋子!” 说完,噌地一下站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叮叮当当的银铃声响,一道粉色身影快速的往院子里奔去。 接着,飘来一阵清脆的声音:“明珠、明月、明铃、明乐,抄家伙!跟本姑奶奶走,拆人屋子去!” 囧,她的妹妹太可爱了! 林诗语赶紧从二夫人怀里钻出来,急急朝她的四香之一的香菜使了个眼色,便见香菜点点头出门拦住林诗音去了。 香菜一出门,见林诗音真还叫人取来了明珠、明月她们用的剑,吓得腿一软脚一滑,差点崴了自己的脚,忙急急地开口喊道:“三姑娘,且慢!” “咦,香菜,你也要去么?抄家伙,我带你们去!” 林诗音天不怕地不怕,以前是有林诗语这祸害在上头顶着,她才不显山不显水,今儿这一出,便是叫众人跌破了眼珠子。 香菜急步走到她跟前,说道:“不是的,三姑娘,刚才我家姑娘吩咐了,打发奴婢来请了三姑娘回花厅去。” “这是为何?敢欺负我姐姐,便是和我林诗音过不去,那些文臣家的姑娘就是酸啦叭叽的,见不得旁人半点好,我姐姐胖怎地了,我爹都说了,能吃便是福,我外祖母还说姐姐屁股大,是个好生养的,将来不知多少人来求娶呢,她们就是酸!” 林诗音小腰儿一拧,伸手叉腰就在院子里噼里啪啦地说起来了,腰际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又是一阵跳跃,悦耳的铃声伴着她清脆、利落的声音,不但不叫人生厌,反而有种干净、清澈的感觉。 香菜上前伸手扶住她,又道:“ 三姑娘,你去拆人家的院子是拆痛快了,可是……” 她暗中扯扯林诗音的胳膊,又飞快的看了屋里一眼。 林诗音略一沉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到是个不错的,我姐姐是个缺心眼的,又是根直肠子,很容易吃亏,你就当她的七窍玲珑心吧。” 香菜笑答:“三姑娘便是不说,奴婢也会如此做,谷主当日挑选奴婢八人,可是好生算过了,说是咱们八个帮着两位主子,会旺主星,将来两位主子定会飞黄腾达。” 林诗音不以为意,乐道:“嘿,就我外祖父与舅舅们的那半吊子算命法?他们也就哄哄那些在江湖上讨生活的郎儿,哪里当得了真,十次到有九次不准。” 香菜笑而不语,主子们怎么吩咐,她们怎么做便是了! “三姑娘,还是快些进去吧,奴婢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老太爷可是要来了。” 林诗音顿时缩了缩脖子,朝四下看了看,便道:“这事儿,往后再慢慢算帐,总有法子坑得了那些装腔做势的小娘们,要不,咱先回去吃饭?” 香菜自是不敢笑她,忙又请了她回屋里。 林诗语到也不担心,她知香菜定能劝住自己妹妹,忙向她招手道:“快些来,你刚才一阵风吹出去,可是让祖母和娘担心了。” 林老夫人这一次到是出奇的没有阻止林诗音,说到底,她也是将门之后,自是瞧不惯旁人欺负了自家孙女。 林诗音忙乖巧地说道:“嘻嘻,祖母,我饿了,孙女思来想去,还是吃饱些有力气了,再去拆人家屋子方才好。” 大夫人原本坐在那里跷起了脚,想看二房的笑话,不想这一向冲动的林诗音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心中很是气愤,为何就让丫头们给拦住了呢? 嘴上却是说道 :“好啦,瞧这时辰,夫君与父亲也快来了,媳妇先下去叫了婆子、丫头们准备好饭菜摆上来。” 哦,终于可以开饭了,林诗语乌黑的眼珠儿闪闪发亮,她真的好饿了,在吃了那块小羊排后,更馋得利害。 林诗音暗中朝她挤挤眼:姐,今天训话短了些许,咱可以正经吃顿饭了,终于不用挨饿了! 林诗语粉嫩的小唇勾出一个小月牙,笑眯眯的轻点头。 只是想着那叫人胃疼的林家老太爷,她的胃口还不是特别好啊,上辈子印象中的林老太爷只有二字评语:威严。 对待她们这些孙女没有一丝笑意,通常都是冷冷的扫视上一眼,这便算是关注了。 她这边心思百转千回,思及前世今生,而那边,外头的婆子已来回禀,说是老太爷、老爷已过来了。 不过是前后脚的关系,家中的两大主人已进了花厅。 林老太爷一身深蓝圆领长衫,银须白发,面色冷淡,正阔步行来。 后面跟着身穿墨绿长衫的广威将军林威,只见他行如奔雷,目如闪电,魁梧挺拔似苍松! 林威在后头一眼就瞧见自家圆圆的二闺女,很是得意地朝她挤挤眼,结果—— 林诗语直接甩了个乌黑乌黑的小脑勺,哼!爹爹神马滴,太坏了!总是拿好吃的来拐她! 因为有林老太爷在,林老夫人终于结束了那又长又臭的训话,只因为—— 现在是林老太爷的主场! 林府虽是武将家,但依然禀承古训:食不言,寝不语! 当林老太爷拿起筷子在最近的菜上夹起一块梅菜扣肉时,冷冷地说道:“开饭!” 花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及汤勺轻碰瓷碗的声音,丫头、婆子们在一旁伺候着夹菜。 饭毕后,众人又吃过一盏茶,他方 才说道:“威儿过几日便要去塞北,那边乃苦寒之地,你们在家中多为他准备些御寒的衣服!” 大夫人忙抢先笑道:“父亲吩咐,儿媳不敢不从,定会尽心尽力为夫君准备好行禳!” 林诗语那并不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她鼓起圆圆的小腮帮,晃着头上可爱的包包头,对林诗音“小声”说道:“娘不是已经早早就准备好了吗?大娘其实不用这般辛劳的!” 正在喝茶的二夫人一个轻呛,她家的闺女几时讲话也这么爽利了? 不待她细想,那边林诗音同样也很“小声”回道:“可不?先前咱们跟娘说了这事,我就偷偷看到娘把舅舅给她的上好金创药全包了起来,肯定是怕爹爹在塞外没得用,姐,要不咱们去帮爹爹赶跑那些坏蛋吧!” 囧! 林诗语突然觉得,为什么她的妹妹好像比自已更聪明呢! 两人的声音真的很小,小到花厅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到,二夫人羞得用帕子捂脸,林威憨憨地伸手挠挠后脑勺,到底是自己挑中的媳妇,就是真心疼他!还有他的闺女,个个都棒棒哒! 林老夫人只是认真的盯着茶碗,不知在想什么! 林老太爷到是淡淡地看了这对姊妹花一眼!大夫人的面子被傻里傻气的林诗语扯破,一双手正放在桌子底下,狠狠地绞着帕子,真恨不得这帕子就是林诗语,能一把绞碎了! 林诗韵恼怒地暗中盯了林诗语一眼,只是后者是缺根筋的那种——反应迟钝,完全不知道人家已经剐了她好多眼! 此时,后者正笑弯了眼儿,小嘴沾满油的细品嘴里的狮子头,三分肥、七分瘦,再配上翠绿的葱花,咬上一口,香甜、鲜美的汁儿都溢出了小嘴,吃得人舌头都快吞 下去了,嗯,真好吃! 林诗韵翻脸比翻书还快,先前还恨不得吃了林诗语,转眼之间,她已泫泪欲滴,一副乖巧、又有些不依的样子。 “爹爹又要走了,娘,说好了要给韵儿再生个弟弟的……” 林诗语憨笑道:“爹爹,听说塞北的红毛蛮子是吃活人的,你去了那边可是要小心些,女儿是不会拿针捏线,待女儿学好剑法,定与妹妹去塞北走一遭,要杀得红毛蛮子哭爹喊娘!” 林诗韵瀴瀴泣泣的话,迅速被“没眼色”的林诗语的话给淹没掉。 到底是武将之家,多是不喜这种小矫情,更是喜林诗语的这种莽撞之言,林威乐呵呵地答道:“闺女,爹爹就在塞北等着你,到是咱爷几个,杀得那些红毛子屁滚尿流!” 林诗音在一旁急得挠耳撩腮,半晌,回头便冲林老太爷喊道:“祖父,不若你教了孙女那马上耍大刀的功夫,孙女也要随了姐姐、爹爹上阵杀敌去。” 林诗语不知脑中哪根筋突然搭对了线,发现林老太爷的眼神似乎没那么冷了,也跟着打蛇上棍,憨笑道:“祖父,孙女也要学,到时与妹妹,爹爹一起打败红毛子。” 林老太爷子的脸色难得缓和了些,许是面对几个娇娃娃,他这位带兵几十年的将军,其实心中也有一块为家人而软乎乎的地方。 “嗯,那是男娃娃学的,你们女娃娃使不来,不过!” 说到这儿他伸手捋捋自己的白须,又道:“到是可以随了我学使枪法!” 大刀大过重了,姑娘家的力气儿小,使枪却是比使大刀更好! 林诗语心中暗动:有门,原来祖父并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样。 “母亲,父亲,语儿与音儿也有十二了,该学些规矩礼仪了。”大夫人很是个有眼力界的。 第十章 马屁精来袭 她见得林老太爷点头,生怕林诗语与林诗韵两姊妹夺了林诗韵的光彩,忙开口阻拦。 可惜啊,她终归是个妇人家,林老太爷根本不鸟她! 他略沉思后,直接说道:“明日早辰,你俩一起来前院武厅,我先叫人教你们基本功。” “是!多谢祖父!” 两个萌萌的小姑娘,穿着一样制式的直裾裙,梳着同样的包包头,又长得一样的粉粉嫩嫩,便是林老太爷心中也是生出淡淡的喜爱之情。 大夫人见此计不管用,又心生一计,说道:“不知夫君几日后起程!” 林威看了她一眼,心生愧疚,没有与二夫人苏小芸之间那种感情羁绊,他对大夫人李玉莲真正是相敬如宾。 但当年,是林老夫人做主,李玉莲是捧着林威的“灵位”抬了进来的,若林威不回来,她便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所以,林威与苏小芸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平时,两人多有迁就李玉莲。 只不过,苏小芸并没有在林威面前说李玉莲的不好,反到叫林威对她越发心生怜惜。 “三日后,你给我准备些御寒之物即可,金创药之类的还是让芸儿准备吧!” 大夫人到也没多言,只是应下了,又转头细细的对她身边的王妈妈交待一番。 最后回转身来,笑道:“刚好,冠军侯夫人发来请帖,说是请了咱家的姑娘们四日后去府上赴宴呢!” 林老太爷不管这些事,只是与林威商议军中之事,林老夫人听后到觉得尚可,只是嘱吩几位姑娘去了别府,不可像在家中一样随意。 至于二夫人苏小芸,大概是早就知道了此事,到也无甚意外表示。 见长辈们把事情都商议定了,林诗语借机叫香果把镇好的水梨拿来。 “祖父,祖母,孙女之前有问过大夫,说是秋日最好啖梨, 孙女院内的梨正好这几日飘香了,便唤了香果摘了来,镇在井水里散去了热气,现下正好拿来吃!” 林老夫人闻言却是略有些诧异地看向她,林老夫人一到秋季便有咳嗽的毛病,大夫也曾劝她多吃梨,她也知梨花苑种有雪梨,偏又扯不下这张老脸,便是想吃了,也只是使人出去买,却又总觉得不够新鲜。 林诗语根本不知道林老夫人有咳嗽的毛病,苏小芸是江湖儿女出身,很不受林老夫人待见,自然不会凑上去讨没趣,连带林诗语与林诗音都鲜少往林老夫人跟前凑。 不得不说,耍剑耍得极好看的苏小芸也是个粗枝大叶的性子。 众人又吃过了梨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说了些家事诸如此类,这才各自散去。 林诗语两姊妹晚上吃得有点多,她便拉了林诗音去后花园里溜圈子,这已经是她那不太灵光的脑子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减肥法子了。 想想上辈子她就是被林诗韵设计胖死的,是上苍心生怜悯,让她重头再来,这次她无论如何都不再做那胖胖的蠢物了。 即是胖,也绝不瞎了眼的再找李鸿喻那厮了,这辈子,她要好好的守着家人,好好的过活! “姐姐,你可是有烦恼?”面对同胞姐姐时,林诗音却是性子娴静。 林诗语甩开心中的恨意与烦恼,伸手捏捏自家妹妹的小脸蛋,笑道:“无,不过是想明日可是有啥好吃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走吧,咱们去那边瞧瞧,听管园子的妈妈说,今年后花园可是种了不少紫龙卧雪!” 林诗音伸手扶着她,又另一只手指向不远处的菊花丛,菊花丛过去是层层叠叠的假山,假山上有一道小亭,却是能将众菊花一揽入眼底。 林诗语抬头看看天,已是日落黄昏时,想着陪 她上去小坐一会儿还是可以,便依言由林诗音扶着慢慢移到了小山之上的亭子里坐下。 “哇,真舒服!”林诗音与林诗语并肩坐在小亭里。 暖暖的夕阳,淡淡的花香,微微的凉风,轻轻的抚过脸颊,叫人觉得格外舒坦。 林诗语呆呆的趴在栏杆上,看着东边的墨夜渐渐向西漫延,至到,吞并最后一点点余温。 “姐姐,今晚夜色真好,到是可以看看星象!”林诗音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林诗语这时才惊觉,原来两姊妹早已在苏小芸的教导下,学会一些简单的星象。 她笑答:“娘曾说过,每个人都有她的命星,我也不知真假,不过到是可以瞧瞧。” 上辈子,她也时常与林诗音玩这个,只是在两人的心中,这只是游戏的一种。 林诗音却撅撅小嘴,又道:“想想还是算了吧,舅舅和娘教的那些东西,都是不灵光的,我就觉得今天的夜空特别干净,爱极了那一闪一闪的星星!” 夜空黑得晶莹剔透,看上去就像一块闪闪发亮的黑缎子,很想叫人伸手去摸摸。 “舅舅与娘教的那些东西想必还是有些用的,不然,两人为何要如此苦心教导我们呢?” 林诗音侧过小脑袋,黑黑的凤眼在星空下闪着迷人的光芒,笑道:“音儿自是听姐姐的,不过,你到是比平素多长了些心思。” 林诗语心中一紧,难道自家妹妹瞧出什么不同了?还是她太操之过急了呢? “吃了林诗韵那么多亏,自是要长几个心眼了。” 林诗音答道:“嗯,如今你到自己看清楚了,平素我多有劝你,总觉得大姐姐不像是好人,你却偏不信,总学她那套温婉做派。” 林诗语心中可是恨不得撕碎了林诗韵,但她又觉得那样太便宜林诗韵了,妹妹的死,娘 亲被人挑断手脚筋,自己被她设计害死,这些仇,她林诗语今生要一样样的与那些人清算。 “姑娘们,有人来了!”站一旁伺候的明珠突然提醒。 两人闻言侧目向后花园里望去,占了在高处的便宜,一眼便望到从大夫人繁锦院内走出来一众人,远远瞧那衣裙,正是林诗韵与林诗画。 “呸,马屁精!”林诗音朝林诗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林诗语想了想,道:“看样子好似是朝这边小亭来的,咱们还是找个地儿先藏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冻人,即便是在秋夜里,却让人觉得寒风萧瑟! “姐姐!莫怕,音儿一定会陪着你!”林诗音坚定地告诉她。 林诗语心下又是一阵痛疼,她上辈子却是疏忽了,这次,绝不能让旁人再害了她去。 她低头看向林诗韵她们的方向,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音儿,这些日子你可要好生陪着我,不然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可是会闷坏的。” 林诗音扶着她站起来,挑了另一侧下小山的路,一边撒娇道:“嘻嘻,你可是我的亲姐姐,定是要陪在你身旁的,小时候,你得了甚好吃的,都是先紧着我来呢!” 林诗语宠溺地笑道:“你到是记得清楚,爹娘一直以为我是最贪吃的,却不想,我背后还躲着一只小馋猫。” “姑娘,还是先下去再说!”香果伸手扶住林诗语的另一只胳膊。 又道:“怕是香茶与香草已经在屋里燃了熏香,沏好了果茶。” 两姐妹见此不再戏闹,便想捡了另一边的小路避开林诗韵她们。 “等等!”林诗语心中暗怪自己太笨。 香果停下脚步,问道:“姑娘,可是有何事?”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林诗语反问几人。 是啊,为何不奇怪?林诗韵与林诗画 这么晚了,还跑来这里说话,有什么地方不能说的? 林诗音的另一个大丫头明月突然开口道:“奴婢瞧着那处假山里可以容几个,容奴婢先去踩踩点!” 踩踩点?!林诗语满头黑线,要不要表现得这般内行,这里可是将军府,不是枫叶谷。 她不过是转念这般一想,那边,林诗音早已催了明月跳上去看了,见她在那边招手,便知到真能藏上几个。 林诗音俏生生地吩咐道:“明珠、香菜,你们先从另一边的小路快些下去,明月与香果陪我们在此处赏星星。” 明珠与香菜忙应了,快速从另一侧下了小山,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同时,林诗语被香果横腰搂着,拎上了那假山上,然后—— 便听到了香果的小声抱怨:“姑娘,你又重了!” 呱,呱,呱! 一片乌鸦盖顶! 林诗语气恼地瞪了她一眼,朝几人问道:“我真的很胖了吗?” 另外三人齐刷刷的直点头,真的是又胖了呢! “呜,都怪爹爹,总拿好吃的烤肉在我眼前晃。” 林诗语伸手捂脸,她这次一定要控制住,不能再胖下去了。 林诗音在一旁安慰道:“其实姐姐也不是太胖,就是比一般人略略胖了那么一米米!” 比起上辈子来,林诗语现下还真不算太胖,只是可爱的婴儿肥比别人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瞧上去,就像是放在水中的嫩豆腐。 她忧伤地挥挥手,说道:“算了,不想这事了,咱们还是来看看这两人想干嘛。” 林诗语的苦恼来得快,去得更快,她估摸着自己是瘦不下去了,那便不让自己再长胖就好了。 林诗音可没她这么多杂念,闻言十分欢快地笑道:“我早就想躲起来瞧两人想干嘛了,只是想着姐姐崴了脚,行动不便,只得作罢。” 第十一章 算计 “姑娘们,大姑娘与四姑娘来了!” 明月压低了声音,适时的提醒正聊得欢的两只。 林诗语一直想不明白,上辈子,林诗音究竟是因何而死,难道上辈子时,她也是躲在这假山里偷听到了什么?所以才遭不测? 正在思索中,假山下传来一阵叫人恶心的娇笑,接着从假山下上来两人。 领先的那个身材略单薄,衣着尚好,瞧着到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只是那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的献媚样儿,很是叫人不齿。 而身后的那个身材高挑,清瘦,纤腰细柳身材,一身大红锦缎直裾裙,将原本的小腰勒得盈盈一握,似轻轻用力一拧,那小腰便要折断了。 来人正是林诗画与林诗韵,此时,林诗画正提了灯笼走在前头,为后头提起裙摆上来的林诗韵照明。 两姊妹缩在假山里的一处,正悄悄往这边张望,只见林诗画回头对林诗韵笑道:“大姐姐,恭喜了,将来你可是正经的将军夫人了。” 或许是因为没有外人在,林诗韵也不需要再装,甩了甩帕子很不高兴地说道:“哼,什么将军不将军,就是个粗鲁汉子,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你瞧瞧我爹爹便知,一天到晚,就被那只骚狐狸给迷住了。” 她这话一出,却是把躲在假山里的林诗语与林诗音给气坏了,林诗音刚欲站起来冲上去与人理论,肩膀上却是被两只小手用劲按住。 她回头侧目,却不想,是林诗语,黑夜中,就着星光,林诗音能清楚地感觉到林诗语心中的痛苦与愤怒,但是却见她只是朝自己摇摇头,然后,示意自己继续听下去。 “二夫人……”林诗画可不敢像林诗韵这般口无遮拦。 林诗韵怒道:“本来就是,呸,什么二夫人,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 江湖女子,浑身上下没一点家教。” 林诗画张了张小嘴,但很明智的没有争辩,她其实想说:二夫人的家教甚好,只是,她终不过是不起眼的庶女,人微言轻罢了。 “怎地,你觉得我说得不对?”林诗韵凶巴巴地瞪向林诗画。 林诗画对上她那双恶毒的眼睛,吓得忙又低下头,不敢再瞧林诗韵。 “不是,只是想不通为何父亲要给大姐姐订上这么一门亲事?” 林诗韵冷笑道:“哼,真不知我外祖父当初是如何想的,非要把我娘嫁给我爹,可是你也瞧到了,爹爹最喜欢的却是那骚狐狸生的小贱种。” 林诗语心里早有数,林诗韵上辈子那么仇恨她,不是一两日就遭成的,怕是从她懂事起,就心生怨恨了。 林诗画自是不敢编排这些长辈的不是,更何况她的姨娘也是奴婢出身。 “大姐姐莫要气了,即然不喜欢,何不……” 林诗韵听出了她话里的迟疑,恶声道:“怎地,还犹豫了?想吃里扒外?” 明明只是问话,却叫四周的人心生寒意。 “不敢,只是觉得即然大姐姐不喜欢,何不让了给二姑娘,三姑娘?” 这话的意思是要坑了那对姊妹花。 林诗韵一对桃花眼,在她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 她这一次到是没有发飙,说道:“即然你能想到这个法子,我便告诉了你,那位将军可不是什么好人,听说很是孔武有力,又不懂怜香惜玉,听我娘说,那人上阵砍蛮子就跟厨娘杀瓜一般。” 林诗画闻言不觉打了个寒颤,那对方得多冷血啊! “大姐姐,你莫要吓我!” “骗你做甚,听说,那将军极不讲情面,府里的丫鬟犯了错,多是打杀了。” 林诗韵很是气愤,又骂道:“定是那骚狐狸在背后吹 了枕头风,怎地不见把那臭男人给那两贱种?” 林诗画可不敢答,忙道:“大姐姐,难道就这样吃下这闷亏?” 闻言,躲在假山后的林诗语眼里寒光一闪而失,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林诗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诗韵轻蔑地看向她,笑道:“你急什么?再急,这将军夫人的嫡妻位也轮不到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到时自会在娘亲面前美言几句,为你寻个好婆家。” 林诗画脸色一红,她所求,不过是不想像她娘一样,为婢为妾! “多谢大姐姐!” 林诗韵眉眼婉转,又道:“不过,你得替我想个法子,我可不想嫁给那劳什子粗鄙汉子!” 林诗画脸色微微扭曲,笑道:“大姐姐,听说几日后冠军侯府设秋宴,何不……” “四妹妹,这不大好,到底是在旁人家,可不能丢了我将军府的面子。” 林诗韵眉尾略挑,目光闪烁。 林诗语恨得银牙咬碎,原来,这时候林诗韵就开始算计她了! 林诗画一时琢磨不透林诗韵的心思,她一向很怕这位大姐姐,面上瞧去是个慈悲样,内里却很是阴险,一不小心,便从她手里吃了闷亏还不敢吱声,长期的淫威压得她生不出一丝反扛(抗)的心理。 “大姐姐教训得是,妹妹知错了。” 林诗韵高傲的扫了她一眼,说道:“安份守已点!你的婚事就要看你安不安生了。” 意在提醒林诗画,对于她先前跟着林诗语、林诗音两姐妹一起进来很是不高兴。 “大姐姐误解了,是妹妹刚好到了后花园里,正巧遇上了二夫人带着二姐姐与三姐姐,便邀了我一同去花厅,大姐姐你也知道……” 林诗画十分委屈的回答,泪光点点,瞧着就是个被人欺负狠了的小模样。 林 诗韵许是习惯她的这个模样了,很是不奈地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她们二房不过是江湖出身,有甚好怕的?” 林诗画略微垂下头洗耳恭听,昏暗的纸灯下,很难看清她的神情。 “罢了,左右你是个怕事的,不过,说起冠军侯府宴客一事,不知今年她家邀了哪些人。” 林诗韵的心思转得快,同样是武将出身,将军与侯爷可不是在一个级品,侯爷是贵族身份的向征,而冠军侯家可是立下嫡长子为世子,听说尚未议亲。 林诗画心思一动,抬起头来乖巧地笑道:“大姐姐,听说冠军侯府这一次广宴好友,便是想从中挑一位未来的世子夫人。” 林诗韵略有所思,随即恶狠狠地瞪向林诗画,怒道:“你就死了这贼心,一个婢女肚子里钻出来的货,也想攀上高位?” “不敢,只求将来的婚事,能许个好人家。”林诗画很是不知羞的直接回答。 “姑娘们,天色已不早了。” 假山下传来一道温软清澈的声音,正是林诗韵的四大丫鬟之首——彩玉。 “知道了!” 林诗韵略提高了声音朝山下答道,又转回头冷冷地盯着林诗画的脸,狠意十足地说道:“你,最好乖乖听话,但凡被我知道,你跑去与那两贱种混一起,哼!你是知道后果的。” 说完,一甩广袖,转身自取了纸灯笼提着往假山下行去。 很快,林诗画也就着星光摸着假山也下去了。 热闹一时的后花园某处,很快安静了下来。 林诗音见亭子里已无人,正欲站起来,不想,林诗语眼明手快,竖起食指放在粉嫩的小嘴边:“嘘!” 示意林诗音先不要动! 果然,四人蹲在那里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假山下又出现 一道微弱的亮光,不时,便又一梳丫鬟髻的丫头,从假山下的花丛里钻了出来。 那人,不是林诗韵身边的第二大丫头——彩蝶,又是哪个? 彩蝶举起手中的纸灯往四周照了照,见无人影,这才缓缓往林诗韵的金玉苑行去。 朗朗星空下,后花园里只余下秋风路过的声音。 林诗语这才松了口气,拿小手轻捶站麻的右腿,又用手拿起左脚活动了下。 林诗音先是气愤的挥舞起小拳头,怒道:“可恨,竟然还叫人暗中防着。” 随后,又急急的问道:“可是脚又不舒服了?” “尚好,不过……”她说到这儿又略一停顿。 思索片刻方才道:“先前几次拦着你,可是恼了?” 林诗音很是乖巧的点点头,可不就是气得紧,接着又笑道:“姐姐此举定有深意?” 深意? 林诗语点点头,心中很是狐疑,难道是上辈子林诗音听到林诗韵骂自己娘,所以冲出去与她理论,然后林诗韵怀恨在心?最终要了自己妹妹的命? 只是,她怎么都觉得有些牵强呢? “第一次拦你,是想看她们鬼鬼祟祟地想做什么,没想到原来爹爹是给她说了一门好亲事。” 她若是没记错,那位将军后来可是飞黄腾达,封为侯爷了,由此可见,她的爹爹对哪个女儿都心疼得紧。 林诗音可不知她瞬间闪过诸般念头,脆声答道:“嗯,可是,后来她们却要设计害我们,真正是可恨,我真想冲上去扇她两巴掌,还有四妹妹也真是个软蛋,怎么就那么怕林诗韵!” 林诗语伸手抚额,遂道:“四妹妹是庶出。” 苏小芸自己从小在枫叶谷长大,远离这种世家大族,自是不知这里头的肮脏之处,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如同枫叶谷里的人一般。 第十二章 命星有变 是以,她从来没有教过林诗语与林诗音如何应对后宅妇人,因为她自己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只是待长辈们多有忍让,囧! “好了,天色已晚,咱们明儿再合计合计,定要叫林诗韵她们吃个闷亏。” 林诗音一双凤眼闪闪发亮,笑道:“一言为定,我明日一早便来找姐姐商议此事,此仇不报非君子,哼!” 夜幕遮掩下,林诗语露出了她锋利的獠牙,冷笑道:“没错,最好是狗咬狗,一嘴毛。” 两姊妹相视一笑,两人没注意到,两人的命星同时一跳,原本昏暗而红如血的两颗命星,突然并发出璀璨的鲜红光芒,在那光芒之下又掩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紫色光芒。 远在枫叶谷,一座冲天的后山之上,红艳似火的高大枫林中,半遮半掩着一座高五丈的八角玲珑塔,浑身上下透着神秘而古朴的苍老气息。 塔身八角上分别系有风铃,铃身上分别刻有麒麟、朱雀、玄武、白虎四镇兽,而塔身上刻着玄而又玄的符文。 “咦?!”疑惑不解又很惊喜的声音从塔顶上传来。 一中年男子,须长半尺,身材伟岸,眸如星海,睿智、博通,此时,正右手执羽扇,左手轻捋黑须,略有所思的站在观星台上,仰头望向广阔无垠的星空。 “爹!” 一身着白玉锦衫,腰缠金镂玉带的俊俏男子,正阔步从木梯上行了上来,此男子一手撩前袍下摆,一手背于身后,生得浓眉凤眼,到是与苏小芸有几分相似。 “啊,是潇儿过来了!” 该中年男子,正是枫叶谷这代谷主,苏小芸之长兄,林诗语与林诗音之亲舅舅——苏义渊。 而这俊俏男子,姓苏从君字辈,单名个潇字。 苏君潇听出自家父亲语气里的高兴,心中暗思:父亲这 些日子为了小姑姑家的两个小表妹命星之事,可是愁得茶饭不思,多次算卜、观星象,皆是显示,两位小表妹皆是早夭之数。 “爹,今晚观星象,可是有新的发现?” 苏义渊伸手抚须,一双挑尾凤眼深遂如同星空,让人捉摸不定,他抬头仰望星空,松了口气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苏君潇眼中一亮,急道:“爹,可是天机尚留一线生机?” 苏义渊略略点头,叹道:“可惜啊,我天机门传承万年,到了我这一代越发没落了,明知你两位表妹有大难,却无从改之,幸好,上苍有眼,留下一线生机。” 苏君潇来到他身后,随即仰头看向浩瀚如烟的星空。 在这其中,有一姊妹双生星鲜红如血,与之前的暗红、死寂相比,血光之中却又并发出浓浓的生机,而在两星的周围,分别围着四颗小星,如众星拱月般围着姊妹星,时时刻刻都在护卫两颗主星。 “爹!” 他激动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潇儿,原本我是打算叫人去请了你小姑姑来此观星台,你明日便派人去接她,看来,你两位小表妹的命格有变。” 苏义渊抬头看向离姊妹星很远的一颗星星,那是他妹妹苏小芸的命星,同样是血光中杀出一缕生机,只是比起姊妹双星没有那般耀眼,很容易叫人忽略掉。 “是,爹,要不,把两位小表妹也接来谷中玩耍一番吧!” 苏家为星象世家,世世代代多得男丁,这是上苍的弥补,但凡测星象者多是早逝,只是虽说人丁还算兴旺,但出女子的机率很小。 到苏小芸这一代,苏家已有六代未曾出过女子,且苏小芸是苏父老来所得。 苏义渊略一沉吟,笑道:“也好,为父也有些记挂那两小丫 头了。” 苏君潇听后忙转身下了玲珑塔,快步奔向枫叶山庄,紧握的拳头微颤,步伐坚定却又迅速,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激动。 他的两位小表妹的命格终于发生了变化,他又怎舍得两位粉雕玉琢的小表妹早夭? 可是,他没有听到苏义渊站在观星台上的叹息声,喃喃自语道:“星空倒转,时光回溯?星象显示是人为,最后一次?可否能成功?又是谁呢?” 他的疑惑伴随着他悠悠地叹息声,消散在秋夜寒风里…… 林诗语可不知自己的命星发生了变化,她站在院门口,望着林诗音进了自己的院落,这才由香果、香菜两个丫头挽扶着进了自己的小院。 香茶与香草早已候在廊下等候,橘色的灯光下,越发显得两人身影单薄。 听到月亮门前传来动静,原本坐在廊下栏杆处的两人忙站了起来。 香茶笑道:“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夫人差人给你送来了新的衣裙,说是四日后要去冠军侯府赴宴。” 又是冠军侯府赴宴,上辈子她就是在这次宴席后,发脾气离家出走,而林诗音也是在赴宴回来后的第二日——坠池身亡! 林诗语的心如同被人拿了把小刀子,一片片的削下她的心头肉,心口传来的绞痛令她寸步难行,不觉皱了眉伸手捂住胸口。 扶着她的香菜最先发现她的不对,此时林诗语已面色苍白,额际间沁出一层冷汗来。 “姑娘,你怎么了?”香菜急急的问道。 香果也随即发现了,忙说道:“可是脚不舒服,莫不是先前在假山上站太久了?” 林诗语挣扎着伸出右手轻摆,示意自己没事,秋夜里微风轻轻刮过,她只觉得背脊一片冰凉,想必是汗水已沁透了里衣。 “我无事,扶我先进房去。” 好容易她 才缓过口气来,重生一世,她依然没法摆脱那种刻骨铭心的刺痛,李鸿喻与林诗韵两人,成了她心坎上的禁忌。 香果与香菜忙小心的挽扶了她进了屋,香茶已沏了香茗奉上,香草已打来热水伺候着林诗语擦了把脸,待她又喝下两口热茶。 香果这才问道:“姑娘,要不明儿还是请个跌打大夫瞧瞧吧!” 林诗语活动了一下崴伤的那只脚,随即摇摇头,答道:“不必了,娘亲给的跌打药极好用,想来那种大夫开的药还比不上我娘给的。” 香茶在一旁弯下腰来,帮林诗语脱去绣鞋,又解开缠在小脚上的裹布,就着烛灯仔细看了看,再伸手轻轻按了按林诗语的脚踝处。 这才说道:“夫人给的药很是管用,姑娘的脚比先前好上些了,也消了些肿,想来养个一两个月便能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 林诗语伸手捂额,说道:“我今儿晚饭时把这事给忘了,答应了祖父,明日要随了音儿一同去前院武场。” “姑娘,你这脚还没好呢,还是安生坐在家里玩耍吧!”香果边帮她解下头上的头饰边劝道。 香菜见林诗语很不乐意,便道:“奴婢记得以前老爷受伤用过一个带轮子的椅子,明儿一大早,奴婢便去前头找小厮讨要了来,可好?” 林诗语闻言憨傻地笑道:“嗯嗯,要么不答应,答应了便要做到,我不想祖父觉得我是个光会说不会做的假把式。” 香草出门倒了洗脸水,走进来见众人还围在一块儿说笑,又见天色已晚,便开口问道:“姑娘,现下可要沐浴更衣?” 林诗语点点头,遂在香果、香菜、香茶及香草的帮助下,终于坐进了大浴桶里,香果与香菜帮她擦背,香茶却是进了内间燃上安神香,香草把她 等下要穿的衣裳已取了过来。 “咦,姑娘,你这手臂上几时长了颗痣?” 香草放好衣服一转身,却是见到林诗语搁在浴桶边沿上的小胳膊,晶莹如玉的粉嫩小臂正中处,又一小小的痣,色深紫,呈圆形,若盯眼细细瞧处,好似在这圆痣的中间有一小小方孔。 林诗语眨巴眨巴凤眼儿,这是什么鬼东西? 她从香果手中扯下帕子,顺手就拿起往自己的这小胳膊上擦拭,只是—— 擦得白嫩如莲藕的玉臂起了一层粉红,依然没有擦拭掉。 香菜从另一边探过头来细细看了一下,笑道:“许是今儿在树林里扎到了,瞧着到像是淤青!” 香果举起林诗语的小手臂放到自己眼前,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这么回事,一会儿奴婢再把跌打药找出来,给这处也擦上些,过不了几日就能消散了。” 林诗语仔细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她的左手小臂并无此痣,难道真是扎到的?怎地按上去一点都不疼? 即然两丫头都这么认为,不太聪明甚至有些笨笨的林诗语,便把这事给扔到了脑后。 由着丫头们伺候着梳洗了一番,再扶回床上,香茶早早便把跌打药准备好了,香果就着烛灯又给她擦药揉捏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到不曾忘了林诗语的手臂处有小淤青,同样也沾了点药酒揉了揉。 从林诗语重生回来,不过是大半日的时辰,却也把她折腾得精疲力竭,倒在床上没多久,便响起了小呼噜声。 香果等人闻声相视一笑,遂又拿了铜匙一一熄去多余的烛火,只余一盏远远的亮着。 银月如水,紫光流溢! 玉臂上的圆痣似乎更加紫得发黑了,只是床上憨睡正香的娇人儿却是无从发现。深秋凉夜,月光似流水。 第十三章 奇怪的圆痣 穿过棱花窗静静地打量床上憨睡正香的小娇人,月光渐渐的爬上拔步床前的脚榻,又轻轻缠上了露出锦被的一小截莲藕。 一道淡淡的紫光一闪而过,只见床上娇人玉臂上,那小小圆痣上凝结出几滴水珠,细细闻去尚有几分药酒的味儿。 只见那水珠凝结后,又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床前脚榻上。 一夜无人扰清梦,直直憨睡到天明! 林诗语睡意惺松的睁开了凤眼,伸了个懒腰,在被子里滚了几下,略有些迟疑的打量四周。 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忆起自个儿又重新再活一世了。 心中又十分疑惑,为何昨晚一夜无梦? 明明心中十分痛恨林诗韵与李鸿喻!这两人却没来扰她清梦。 遂又抛开心中杂念,唤来香果等人,伺候着她洗漱完毕,早早出了小院与林诗音一同去前院找林老太爷。 大腿,还是要挑最粗地抱! 林诗语深深的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所倾倒! 这一日到也无事,因她崴了脚却坚持早早来前院,到是赢得了林老爷子的一个点头,心下十分欢喜。 “即然你俩都想学,那今儿我便叫了我的亲兵来教你们,林家大开大阔的枪法,最是适合马上杀敌,冲锋陷阵。” 一提起这事,林老太爷的脸色激动得染上一层红。 接着又听他道:“今日便教你们耍耍单钩枪,此枪长六尺,重四十斤,最是适合你等拿来耍!” 林诗语闻言,默默地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双布满窝窝的小肥爪,再看看那插在兵器架上的单钩枪。 四十斤?四十斤!她好想先回屋里去晕一晕。 林诗音兴奋地脆声道:“知道了,爷爷,你快些教教孙女。” 林老太爷看了一眼林诗语,方才道:“那就先教你,语儿,你且在一旁看着。” 林诗语忙应了,只是,她的小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咕噜…… 林老太爷耳尖,顿时充满威严的脸子有些绷不住了。 “咳,往后你等再早上一个时辰来此练习,音儿,先看看这枪是怎样个耍法。” 林老太爷随即吩咐自己的那位亲兵耍给两姐妹看过,又指点了一番两人。 见得太阳已高高挂起,这才施施然迈着老爷步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林诗语陪坐了一早上,小肚子已唱了无数遍“空城计”,看着林老太爷离去的方向,小眼神十分幽怨:她也好想吃早饭撒,能给她来上五六屉灌汤小笼包不! 吹几口再吸一口,鲜甜鲜甜汤包汁,嗯,她咽咽口水,真的好想吃哦! 接着又是一阵咕噜咕噜…… 林诗音突然放下手中的红缨枪,又瞧瞧已过了早饭时,见得林诗语忍着饿陪她,心下很是不忍,说道:“姐姐,要不你先回去吃早饭,莫要饿坏了。” 林诗语闻言大喜,笑道:“那咱们快些走,去晚了,说不定没有好吃的了。” “姐姐,你难道忘了?咱们的早饭会有丫头婆子送去屋里。” 林诗音拿出帕子擦掉额际上的汗水,又小心的把帕子缠在手上,方才不过是照着使了几回枪法,手心已磨得红肿了。 “那你不去?” 林诗语十分想离去,但又想与林诗音一起。 “咱还要再练上两趟,这枪有点重,感觉自己的臂力不够,耍起来不够顺手,咱要练好枪法,到时,去塞北接爹爹回来。” 林诗语听得心酸,她也好想自家的二十四孝爹爹不去那劳什子狗都不下蛋的塞北。 “好,等我脚好了,陪你一起练。” 林诗音喜笑眼开,悄悄看了林诗语一眼,见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奸计”得逞,很是开心。 林诗语最终还 是等了林诗音一回,待她又练完两趟枪法,两姐妹这才互相挽着回了内院。 林诗语是崴了脚没好,至于林诗音么? 哦,因为枪太重,最后一招没收住,力竭了,跟着甩出去的枪一起飞到了台阶下! 摔了个狗啃泥,还是狗刨式的! 于是,两姐妹就这样子变成了难姐难妹。 到了院里,几个丫头乱忙了一阵,又给两人上了药,好在林诗音摔得不重,只是虚脱了。 连着几日,林诗语过上了温馨的家居日子。 早上跟着林诗音去前院武场打打酱油,回来吃过早饭,就是去她娘那里混混,中午吃过饭,又美美睡一觉,到了晚上,她与林诗音一起去苏小芸处蹭蹭饭,日子过得到是挺美的。 如此又过了两日的光景,终于,在林威要离家前的头天下午,这找教养姑姑一事终于有了消息。 林诗语此时正歪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吃着梨,心中一边琢磨着冠军侯府秋宴一事,她要如何才能坑一把林诗韵,只是她那不太灵光的小脑瓜子不大好使—— 至今,已肯去三个梨了,依然没有想出好法子。 “姑娘,姑娘,老爷打发人来请你去前院正厅呢!”香茶不知得了何喜事,乐滋滋的从外头跑进来。 林诗语张大小嘴,虎牙一扎,嗷唔,水嫩嫩的梨肉又被她咬下一个大缺,然后—— 咯吧,咯吧的美美吃起来。 待她吃掉口中的梨,方才说道:“定是爹爹找到教养姑姑了。”香茶惊奇的望向自家姑娘,她的脑瓜子有些转不过来,一向只关心吃的主子,怎地就能算准了此事? “我昨儿晚上夜观星象,发现命星光芒略旺,因此——你懂的!” 林诗语睁眼说瞎话,她不过是根据上辈子经验判断的,对于这位二 十四孝老爹,她当真是有求必应,比黄大仙还灵。 “姑娘,你真能看懂星象了?”香茶激动的扑到她跟前。 林诗语伸出一只沾满梨汁的小肉爪,由着香果帮她擦拭干净。 香菜在一旁瞧着不忍,便笑道:“姑娘是哄着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星象哪是那么好学的,那些书看得人眼花缭乱,苏小芸也只是略懂,传给林诗语与林诗音更是半调子的半调子,好在她还有几位表哥帮衬,只可惜啊,上辈子她眼里心里只有李鸿喻那该挨千刀万剐的男人,对星象一事压根儿不上心。 “好了,咱们去瞧瞧那教养姑姑吧。” 林诗语示意香菜扶她起来,又套上了绣花鞋,这才一瘸一拐的坐上木制轮椅,由着香果与香菜伺候着去了前院。 尚未进正厅,便听到了林诗韵娇软的声音。 “爹爹,你明儿真要走了么?女儿不舍,家中没有了爹爹在,娘一个人……” 外头坐在轮椅上的林诗语听得小手紧紧捏住帕子,这是要在自家爹面前上娘的眼药水了。 怎么办?林诗语心中发急,越急偏生越想不出计策来。 “老爷,大姑娘,二姑娘过来了。” 林诗音这次没有随林诗语过来,是因为她依然泡在练武场上。 外头打帘子的小丫头很不巧的打断了林诗韵的话。 林诗语由着香果她们把她推进了门,见得林诗韵果然在林威身边撒娇,便笑道:“大姐姐到是脚力快,我到是来晚了些,爹爹你可莫要生气。” “爹爹不生气!”林威摆摆大手,又问道:“你妹妹怎地没有跟你一块?” 林诗语与林诗音向来是对油盐坛子,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林诗语低头浅笑,答道:“回爹爹的话,音儿说爹爹若去塞北时日太长,她可是会想 念得紧,这不,今儿午休起来后,便急巴巴的去了练武场呢!” 林威听后,心里十分舒坦,心中暗道:到底是芸儿为他生的闺女,这心思就是这般好,心心念念这他这位老爹,到是没白疼这两闺女。 “她到是忒着急了点,爹爹去塞北是带兵打仗,护得了大家才能保得了小家,等爹爹把红毛子都赶回苦寒之地,便能回来见我的闺女们了。”林诗韵不甘心林诗语抢了她的风头,便在一旁委委屈屈地娇喊一声:“爹爹!” 意思是怎么见了二闺女就把她这大闺女晾一边晒上了。 林威心下有些为难,只得大手一挥说道:“叫你们来,正是教养姑姑都找到了。” 林诗语这才注意到屋内站着四位教养姑姑?! 心中顿时一阵大喜,命运的改变不只是一点点,除了那不知名的俊美少年,还有眼前的教养姑姑,上辈子她可没有单独的教养姑姑。 上辈子,大夫人李玉莲安排的教养姑姑是一起教四人,只是那位教养姑姑是从大夫人手中领的月例银子,因此,便时常为林诗韵单独开小灶。 林诗语当时没看出来,只是重新再来一世,她把上辈子的事细细捋了一遍,发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爹爹,嘻嘻,我来了!” 一阵悦耳的银铃声从门外传来,林诗音一身桃红衣裙,正欢快行了进来。 “即然都到齐了,闺女们,这三位教养姑姑,可是爹爹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你们挑个合自己眼缘的,至于最边上那位,是给诗画准备的。” 自古嫡庶有别,林威自是不会在教养姑姑这种事上犯错。 林诗语扫了一眼属林诗画的教养姑姑,一眼便瞧出比不上另三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瞧着便是更懂侍候人的,而非教导内宅规矩。 第十四章 争抢 “哎呀,谢谢爹爹,我要这位姑姑!”林诗音很是不客气的指了中间一位。 那位姑姑,眉疏脸圆,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便是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眼角含笑,到是个脾性好。 林诗语略略点点头,她又扭头看向另两位,一位打扮较富贵,穿金戴银,很是体面。 另一位穿着素净,林诗语有细细留意,相较于另一位,这位姑姑的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瞧着便是个勤快、麻利的,只是不苟言笑。 “大姐姐可有相中的?” 林诗韵原本很担心林诗语把她相中的那位姑姑挑走,不曾想她到是先问了,又因自己为长,便谦虚地笑道:“还是二妹妹先挑吧!” 林诗语娇笑道:“即然大姐姐谦让,那我可不客气了!” 她记得,那位打扮较富贵的,便是上辈子教她们规矩的蔡妈妈,最最是贪财不过了。 林诗语对她没有好印象,自是不想挑她! “就你了!” 她伸手指着那位一看就很严历的教养姑姑! 林威没想到她会挑这位姑姑,有些不安的说道:“二闺女,要不你换一位吧,边上那位也不错。” 实在是林威担心啊,林诗语那不伦不类的规矩真正是上不了台面,而苏小芸却从来不拘着自家的两闺女,由着她们把性子养野了,还道,稚鹰终归有离巢的那一天,这样子放养的闺女,将来出了门子不容易吃亏。 好吧,二十四孝爹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两闺女越长越歪了! 林诗语甜甜一笑,圆圆水嫩的脸蛋上扬起可爱笑容,说道:“爹爹不必担心,女儿自知规矩不好,正需要一位严历的姑姑好生教导一番。” 林诗韵早早便盯上了蔡姑姑,心中暗乐林诗语是个没眼力界的,挑了个死板子脸的姑姑。 又听得林威 如此说,心下便越发痛恨林诗语,凭什么叫这流着江湖血统的贱种,污了她林府的门楣,嫡女只能有她一个。 “爹爹,你不疼韵儿了,哼!” 娇娇软软的声音,真正是挠得人心痒痒。 林威这才想起还有大闺女在身边,忙道:“哪里不疼了,爹爹是想着,你要不喜欢赵姑姑,便再去给你寻更好的。” “爹爹,大姐姐喜欢蔡姑姑,那女儿就让给大姐姐吧,女儿没那么多讲究。” 林诗语觉得自己真的很“好心”撒,瞧瞧,林威听了这话便有些不喜林诗韵了,脸色一沉,说道:“你即为长姐就该多让让妹妹们,怎地反倒学了一身小家子气了。” 林诗韵到底也不过是金钗年华,这手段相比之下,还是要嫩了点。 林诗语见她挨了训,心中狠是出了口气,哼,叫她在爹爹面前上娘的眼药水! 遂又低下头委屈地劝道:“爹爹,你莫要怪大姐姐啦,女儿心中会不安的。” 哦,小白莲么,上辈子她一步一趋的学林诗韵,对这一招是信手捏来。 嗯,她是笨了点,但是,这个还是会用哒! 林威见到自家萌萌哒的“小肉丸子”变得蔫耷耷的,可是心疼得紧呢! 林诗音见到林诗韵又欺负林诗语,便开口问道:“姐姐,你也真是的,怎么每次都让着大姐姐咯!” 这话一出,林威心中又不舒坦了,心下暗思:难道大闺女很不喜自己的这两个妹妹,这可是亲姐妹啊! “爹爹,是女儿瞧着您偏疼二妹妹,心中便有些不舒服,还望爹爹莫要生气。” 不愧是林诗韵,不过是一愣神就反应过来了。 林威有心想说点什么,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一时也不好骂林诗韵,又转头看向正站在一边低头拿手指捏裙 带的林诗语,一时很为难。 林诗语扔下裙带,伸手撒娇地摇着他的胳膊,说道:“爹爹,即然大姐姐喜欢蔡姑姑,便让给大姐姐吧,女儿就要赵姑姑!” 有些娇憨又有些小任性,却偏偏叫林威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好了,就依了你们,终归是你们自己要使唤用。” 他到是没有说出来,赵姑姑花的银子可是最多的。 原本,他是打算把赵姑姑留给林诗韵,只因,他打算把林诗韵嫁给他一个年轻的同袍,林威很看好那人的前程,因此,有心想让赵姑姑好生教导她一番。 林诗语可不知林威心中的盘算,只是拉着林诗音又与林威说了一会子闲话,不过是多担心他一人去了塞北,无人照顾他罢了,又说,两姊妹要学着捏针拿线,到时给他缝衣裳捎去。 到是哄得林威开怀大笑,林诗韵在一旁瞧得怒火中烧,嫉妒林诗语得林威的宠。 因林威第二日一早,便要带军前往塞北出征,晚饭便又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其中,还有林威的两个弟弟并两人的家眷。 林武,林威的亲胞弟,行三,小林威三岁,娶的是金陵石氏一族嫡支女,其父与林老太爷是同袍,生有二儿一女,嫡长子林风信,嫡次女林诗琴,嫡子林风义。 林严,庶子,行二,小林威两岁,娶的是鄂州正六品钱千总之嫡么女,生有一儿二女,嫡长女林诗棋,嫡次子林风恭,嫡三女林诗墨。 林诗语三人是随着林威一起过来的,自是乖乖见过众人,又另外单开一桌,坐的都是这小一辈。 林诗语因当初学林诗韵,因此与自己的堂弟堂妹们离得远,今日见后一时也无话可说,只是不同往日的傲慢无礼,待几位堂弟妹们客气且有礼。 惹得众人频频 侧目,而当事人十分无感的依然我行我素—— 很是欢快的把筷子欲伸向那酱骨架的盘子。 “咳,姐姐!”林诗音很是头疼的提醒她。 林诗语伸手不着痕迹的用左手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拭去可疑的某种透明液体,讪讪地笑道:“我这不是瞧着诗墨妹妹太瘦了嘛,应该多吃肉。” 她夹起酱骨架,筷子拐了个弯,落在了一侧林诗墨的碗里,完全不看她的小脸挤成了一团团。 林诗音无奈地提醒她道:“诗墨妹妹不大爱吃肉,大夫说了,她年纪尚小,太难克化这些肉食了。” “不吃啊,浪费了多可惜啊,音儿,我就只吃一个尝尝味道,其它的都不吃了。” 林诗语也是无法,她平素习惯大鱼大肉的嚼食,要她突然之间改吃菜叶子,她做不到啊,做不到啊! 眼见林诗音板起了小脸,她腆着脸又道:“音儿,就算不想再胖了,也得慢慢改变吃食习惯对不对?” 林诗墨在一道糯糯地答道:“堂姐姐,其实你这样子刚刚好,我瞧着就觉得好看。” 冷月王朝以瘦为美,但凡男子最喜猎艳细柳纤腰平胸的女子,而林诗语却是长得珠圆玉润,在众多瘦美人当中,自是独树一帜,别无分号! 林诗音笑道:“我姐姐要习武,太胖了可是学不会飞檐走壁之功夫。” 林诗语闻言默默脑补了一下:自己顶着圆滚滚的身材在那墙壁上练习,随脚一踩,一步一个大坑,嗦嗦石灰掉一地…… 呃! “对,我还要习武,不能再长肉了。” 林诗音浅浅一笑,暗道:当真是拉上她习武,便能不再贪美食了。 这顿饭吃得十分和谐,没有谁敢在这节骨眼上犯错,便是林诗韵那么不安份的人,也是依礼安安静静的吃过饭 ,又陪了长辈们闲话一阵,众人方才散去。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之即,林威一身戎装骑着健壮的高头大马,在家人依依不舍的泪目送下,带军奔赴塞北。 因林威的离去,府中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的离愁,众人也各自回了院中歇着不提。 待到第二日,便是去冠军侯府赴宴的日子,一大早,林诗语便在四香的伺候下,换上一身新裳。 但见她一身嫩柳色银蝶广袖衣裳,翠彩金缕银线束腰锦带,逶迤拖地水仙散花水烟裙,乌黑的丫髻上,珍珠为蕊,粉玉为瓣,正值青葱白嫩的年华,衬得她越发娇憨可爱。 “好了没,快些,不然音儿可是要等得急了。” 她的话音刚落,内间的门帘被人挑起,同样一身嫩柳色广袖衣裙的林诗音走了进来。 随着她的行走,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银铃声,很是扰人心神,却是她把那坠有银铃的红锦缠在了袖内的右手臂上,只是垂下了银铃系于手背处。 “谁说不是,我可是等得着急了,听说今儿有不少花样子可玩呢!” 林诗语伸手轻戳她白净的额头,笑道:“外人只道我是个贪吃的,却不知你是个极爱贪玩的。” 林诗音娇笑着吐吐小香舌,撒娇道:“还不是有姐姐在上头顶着,我这不是偷着乐嘛。” “知道了,让我看看你可收拾妥当了。”林诗语拉了她过来左右瞧瞧,颇有种对镜自照的感觉。 林诗音大抵也想到了,不觉又是一种悦耳的轻笑,乐道:“亏得姐姐比我胖了些,不然,我俩站在一块儿,到真分不清谁是谁了。” 在冷月王朝,鲜少有见到双胞胎,尤其是像她们这样的姊妹花,更是稀罕得紧。 “姑娘们,大夫人打发人来催了,可是收拾妥当了?” 第十五章 扳回一局 外间响起小丫头的回禀声。 林诗音欢快地笑道:“来了,来了!就来了。” 随即眉开眼笑地扶起林诗语,说道:“今儿,我就当姐姐的拐杖,嘻嘻!” 林诗语脚崴了,原是不想去的,后来一细想,上辈子她也是有去的,正是因为崴了脚,才被林诗韵故意不经意间说了出去,害得一众贵族子弟都看她的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对上林诗音娇嫩的笑容,心中暗暗自省:这一次,定要扳回一局! 林诗音与香果扶着林诗语往前院行去,好在苏小芸给的跌打药真不是一般的好,养了几日,到也没先前那般肿得吓人了,只是行走间难免还是有些不雅。 林诗音见此情景,不免皱眉道:“姐姐,要不咱们把那能滚动的椅子也带去?” 林诗语轻轻摇头,笑道:“左右我到了那里寻个地儿坐下瞧你们耍乐就是了。” 对于武艺比拼这些,林诗语那点三脚猫功夫,是上不了台面的。 又道:“音儿,你去了那府中,只管玩乐就是了,也不拘什么第一不第一,咱枫叶谷的名头,也不是在这种耍乐中显出来的。” “我到是想争一争,可不能落了舅舅那谷的名头。” 正是因为林老夫人的态度,所以,外面的武将家眷多有暗中瞧不起枫叶谷。 林诗语略侧头想了一下,便不再言及此事,只捡了些琐事与她细说,不知不觉见,两人已行至垂花门前。 大夫人身边的王妈妈早已候在那处,见两人来了,笑道:“姑娘们总算来了,夫人已经在前头等着了呢!” 这话有些不对,林诗语皱眉看向王妈妈憨傻憨傻地指指太阳,问道:“妈妈,莫不是我记错了?明明大娘有吩咐过,叫咱们巳时末到前院乘马车。” “我也记得,大娘身边的 锦儿来我追月阁也是这般说的。”林诗音很是配合的点点头。 王妈妈顿觉自个儿脸子有些酸痛,真是个不招人爱的二姑娘,有这么明晃晃指出来的吗? “两位姑娘还请快些往前院行去,夫人已经吩咐人开了西角门,还请姑娘们到那处上车。” 王妈妈只得绕过先前的事,原是想借机拿捏一把这双姊妹花,好叫两人对大夫人心生敬畏之心,却不想……林诗语太没眼力界了。 林诗语好似没有看到王妈妈如同吃了十斤黄莲的苦样,朝林诗音笑笑,两人带着丫鬟、婆子们一路摇摇晃晃,赏花听风,慢悠悠地去了西角门处。 至于被两姊妹凉在垂花门处的王妈妈,嘿,哪儿凉快就到哪儿蹲着去。 两姊妹很快就行至了西角门处,林诗韵正好从马车上挑起帘子探出个头来,见两人来了,笑意盈盈的连连招手示意。 谁又能想到,到最后,却是狠心的她把林诗语活活逼死了,然后,再爬上了国公夫人的位置。 林诗语十分怨恨林诗韵,但同样,她更不想见李鸿喻,这个伪善的男人! 她的心一直在苦海中煎熬,侧头望向笑意天真的林诗音,提着裙摆的小手紧了又紧! 林诗韵见两人来了,催促道:“快些上马车,你这小泼皮,看你下回还捣不捣蛋!” 言语间,只有身为长姐的她,对妹妹们的一片权权爱护之心。 林诗音转身想怒瞪她,林诗语眼明手快的暗中扯了扯林诗音,笑道:“有劳大娘与大姐姐等候多时了,原是算着时辰来的,不想大娘与大姐姐到时来得早了些。” 一句话,便把林诗韵嘴里余下的话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林诗语是知道的,上辈子,同样的是西角门处,同样是这样的对话,当时,口拙的她再加上 脑子不灵光,却是被林诗韵狠狠的戏耍了一把。 以至于,第二日,京城里便暗中生出流言,说是林诗语目无尊长,不受教化!背地里,大家都笑话苏小芸出身江湖,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不通礼节。 林诗语心中念头百闪,而林诗韵被狠狠地呛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依旧笑道:“二妹妹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我太心急了点,到是催着娘亲早些过来了,你原本就崴了脚,自然要行得慢些。” 林诗语眼角余光见到她坐的马车车帘轻微晃动了下,落下的车帘隙露出一抹娇红,大夫人李玉莲定是不会穿这般俏丽的颜色,那么,只有一个人了…… 林诗画! 原来她早就知道大夫人定会早早到,这么说,今儿西角门这一处,也是几人合计的? 林诗语出神地盯着地面若有所思,一旁的林诗音却是接过了林诗韵的话,很不客气的说道:“大姐姐,你明明知道姐姐是为了给祖父、祖母逮兔子,更何总咱们可是武将家眷,自是不能辱没了祖上传下来的一身好本事。” 林诗语慢了半拍的醒悟过来,笑道:“音儿,大姐姐不过是关心我们罢了,咱们也上马车吧,莫要叫大娘与大姐姐久等。” 林诗音凶巴巴的瞪了林诗韵一眼,这才扶了林诗语往自已这房的马车行去。 这一次,广威将军府准备了四辆马车,其中一辆坐了大夫人李玉莲、林诗韵、林诗画,第二乘便是林诗语与林诗音了,剩下的两乘马车,分别坐着大夫人及四位姑娘的丫鬟们。 今日秋高气爽,到是个赏菊的好日子,大抵是接到冠军侯府请帖的官家夫人尚多,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相熟的,大夫人李玉莲又少不得停下来,与同行的夫人们打招呼。 对于这种事苏小芸一直不 擅长,总觉得这些夫人话里有话,她的那点小肠肠算计不过来,还不如在家耍上几套剑法,与人斗斗武艺来得痛快。 因此,对外应酬之事,一惯便是由大夫人李玉莲拿捏着。 到了冠军侯府又在外头候了一阵,终于等到门房喊广威将军府时,早早候在那处的婆子把请帖递上,又递上广威将军府的牌子。 那门房管事便安排了人,另引了马车去马房,而这边却是叫了婆子给众人引路。 一路穿过前院行至冠军侯府的后花园里,此处,早已来了不少官家姑娘,有武将家的也有文臣家的,只不过泾渭分明,颇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林诗音与林诗语随了大夫人李玉莲来了此处,李玉莲看看左右,见都是些小姑娘,便知大人们都聚到了阁楼或是花厅里。 她叫住那婆子细细问了一遍,才道:“离午时开宴尚有两刻钟,你等在此处随意玩耍,今日怕是要吃过夜宴方才能离去,莫要多生事非,可知?” 林家四枝花忙一一应下,李玉莲到是不担心这些姑娘闹出什么事来,家规可不是摆着看的。 待她离去后,林诗韵温婉地说道:“妹妹们有何想去之处,只管去便是了,不过二妹妹……” 她的眼珠子在林诗语左脚那边扫了一眼,逶迤拖地的直裾裙,到是很巧妙的遮去了那崴到的脚,心中暗道:可惜! 林诗韵无时无刻不想狠狠地把这对姊妹花踩在脚下。 “大姐姐,你且自便!” 林诗语可没兴趣同她凑一块儿找虐! 不过,她的话一出,引得另外三姐妹侧目,稀奇了呗! 一惯爱学林诗韵温婉作派的林诗语,今日出奇了,居然不想在林诗韵身后当跟屁虫。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默默的啃小手指头:她真的很笨吗!真的 很笨吗?好像是! 林诗韵眉目婉转,伸手拿水袖半遮面,抿嘴轻笑道:“想来是二妹妹的脚不大方便,大姐姐往年随娘亲来过侯府,到是有些熟悉,不若,先送二妹妹找个地儿坐着,可好?” 听着这话到是很体贴林诗语,只是谁又能瞧出她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儿针! 最最是狠毒不过了! 大抵是因为林诗语的表现与往日不同,林诗音兴奋地挽起她的小胳膊,朝林诗韵笑道:“大姐姐,我会照顾好姐姐的,你只管去玩耍吧!” 林诗语回头给了林诗音一个甜甜的笑容,心中十分忧伤了:她怎么就没自家妹妹聪明呢!这是为什么? 上辈子,她就是听了林诗韵的安排,本来是想把她与那位将军送做堆,结果,事不凑巧,最后便宜了当时只是伯府世子的李鸿喻,若不是因为那事,林诗语又怎么会受不了,后来,在李鸿喻的花言巧语之下,又被哄得心回意转。 林诗语思及此,真恨不得拿小手指戳瞎自己的眼儿,当真是瞎了眼,才会为那种男人动心,还为此伤了自家二十四孝老爹的心。 林诗韵很是疑惑地打量了一番林诗语,不对啊,这与她的设想可是偏差太远了。 林诗画眼见林诗韵神色有变,忙道:“三姐姐,大姐姐只是想说她对侯府比较熟点,这不是怕你们一不小心走错了地儿嘛。” 意思是怪林诗音想太多了?!连自家姐妹的话都不信? 林诗语瞬间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蠢死了!这么明显的坑都没有瞧出来。 “四妹妹,你不会是忘了大姐姐的手帕交们欺负过我,叫大姐姐带我过去,不是正好又叫她们戏落一顿。” 她很是“好心”的提醒林诗画,若非林诗韵的手帕交戏耍自己,又怎么会崴到脚呢? 第十六章 拉拢 林诗画瞬即脸色一阵苍白,林诗语的话狠狠地戳了她的心窝子,若传出去,可是说她不念手足之情,一时到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了,二妹妹莫要生气,上回的事是我的手帕交们不对,不过,我也曾说过她们,想来是不会了。” 林诗韵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烁,显然,她也是底气不足。 “我不气,咱爹说过了,生气可是吃饭不会香!”林诗语傻乐道。 看到林诗韵气得说不出话来,别提她有多欢快了。 林诗韵见说不动林诗语,无奈之下,只得带了林诗画往花园子里行去,在一处临水亭里,她的手帕交们正等着呢。 “姐姐,咱们去另一边吧!”林诗音俏皮的朝她眨眨眼。 林诗语回了个浅浅的笑容,招呼了香果挽着她,一众人便去了花园子的另一边。 行至一宽阔地带,远远瞧见一群少男少女正在围在那里,不时爆发出欢呼声。 林诗语转头笑道:“音儿,要不要去玩那掷壶投箭,还有射靶!”武将家多是设有这些娱乐。 林诗音有些不舍的看了看那人群处,后又抿嘴笑道:“不了,还是陪着姐姐吧!” 林诗语心中盘算着,她准备今日就带了自家妹妹专往人多的地方钻,这样,就不会落了林诗韵的圈套。 “那咱们去瞧瞧吧!好像挺热闹的。”林诗语嘴上提议,心思却是转过诸多念头。 林诗音果然不疑有她,很是欢乐的扶了她往人群中行去,这边多是武将家的子女。 见到两人过来,很是开心的招手,叫两人一起去玩。 “咦,诗语妹子,你的脚怎地崴了?” “是啊,可是练武练的,要不要紧啊?” “俺爹说,俺家的虎骨酒最好,那虎骨可是在长白山上打下来的大虫,当场剔下丢 到好酒里泡上的。” 林诗语闻言,心中暖暖的,自然是一一答谢,原来,她离开林诗韵还可以受到这些人的尊重。 上辈子,她一直跟在林诗韵身边,很是被那些官家姑娘取笑了,从头到回投过来的目光除了鄙夷就是漠视。 “呀,诗音妹子,赶紧过来,咱们比比掷壶投箭,上次我输给了你,却是回家练了好久。” 一位梳丫髻的小姑娘,正值二月枝头豆蔻,生得浓眉大眼,两颊晕红,肤色略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蓬勃朝气。 林诗音跃跃欲试,又回头看了林诗语一眼,很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此处。 林诗语不识得那位姑娘,估摸着应是林诗音的手帕交,笑道:“还不快去,可莫要落了咱林府的威风,仔细爹爹回来捶你。” 那小姑娘笑道:“我爹乃明威将军阮骑都尉,你定是诗音妹子的同胞姐姐了,我比你大些,你只管随了诗音妹子唤我一声秀秀姐。” “见过秀秀姐!”林诗语从善如流的答道。 林诗语催了林诗音去跟阮秀秀比掷箭,自己叫香果与香菜扶了,挑了一高地儿坐着,远远看着林诗音在那里掷箭玩。 “姑娘,可是累着了?”香果见林诗语神情恍惚,很是有些担忧。 林诗语摇摇头,布满肉窝窝的小手撑在下巴上,秀眉紧拧,她该如何做呢?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香果,我记得头回见到你时,你曾说过,你的轻功是四人中最出色的?” 香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回道:“姑娘到是好记心,奴婢确实曾说过,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林诗语心中暗道:难道自己真的那般蠢?上辈子为何丫头们和自家妹妹多有提醒,自己还是像着了魔似的,偏要跟李鸿喻拧在一起? “你说 ,今日大姐姐为何非要亲自送我去休息呢?” 香果闻言脸色一沉,一旁的香菜到是快言快语道:“姑娘,奴婢早就说过了,那大……” 香果忙伸手急急的扯了她一把,骂道:“你也不瞧瞧是在何地儿。” “知道了!”香菜不好意思的吐吐小香舌。 香果又问道:“姑娘,可是要奴婢去瞧瞧?” 林诗语沉吟半晌,粉嫩的嘴角扬起一丝阴森的笑意,说道:“去瞧瞧也好,回来再告诉我是何事?” 她还正愁自己如何才能让香果她们发现林诗韵的阴谋呢! “小心些,莫要忘了那日听到的。” 香果答道:“奴婢办事,姑娘只管放心。” 林诗语挥挥手,示意香果先行离去,她想,香果定不会叫她失望。 待得香果离去,林诗语伸出肥嫩的小手遮在眉前,笑眯眯的看着林诗音与阮秀秀比投壶掷箭。 过了会儿,见香果还没有回来,林诗语笑道:“你拿了荷包去跟明珠说一声,便说我说的,我出五两银子当个彩头,谁赢了归谁。” 香菜笑道:“姑娘到是个大方的,不过,不管谁赢了,却是跑不到了一桌席面的。” 林诗语笑而不语,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扔给香菜,银子?她林二姑娘最不缺。 苏小芸虽出身枫叶谷,但一身身价却是一般大家闺秀比不上,世人都道枫叶谷是发了横财,挑了几处武庄,发了一笔横财。 林诗语上辈子,就是因为听多了这些传言,很是厌恶自己的外祖家,只是,她的舅舅与表哥们,从来没有因为她恶意的态度而不疼宠她。 “哼,林诗韵,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要慢慢的,高高在上的,看着林诗韵一步一步的主动走向深渊,到时,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 能! 香菜办事十分麻利,不过是几口茶的功夫便把事情办好了。 “姑娘,现下日头快当中了,要不,奴婢扶了你去那处小亭子坐坐。”香菜指着不远处的小亭子。 尽管已是深秋,可京城的秋日又干又燥,晒得久了便会叫人头晕目眩。 “也罢,你且扶了我去那边坐坐。” 林诗语刚示意香菜把她扶起来。 香菜又仔细捋直了衣裙,捡掉粘上的树叶儿,这才扶了她往小亭子行去。 “咦,这不是广威将军府的那小胖妞吗?” 在林诗语不曾留意的地方,有几个少年正在朝这边指指点点。 而其中一位生得貌赛潘安,脸色白晳,只是眼神不时流连于远处戏耍的姑娘们身上,此人正是荣昌伯世子李鸿喻。 他抬起眼皮子扫了一眼,正好看到林诗语圆滚滚的背影?心下疑惑,天底下怎地有如此胖的姑娘? “这是广威将军家的?” “是的,世子,你不会是瞧着动心了吧?那小胖妞将来可是个大有福气的,哈哈!” 另外的人跟着一起哄堂大笑。 “胖得跟只猪似的,我好歹也是世子,怎地会瞧上她,不过是不曾见过,便随口问上一句。” 若是林诗语在此,定会磨利了两颗小虎牙,扑上去恶狠狠地咬在他的脖子上,给他好生放放血。 “尔等凡夫俗子又怎地瞧得出她……”一道温润的声音从亭外传来,不过说到后来却是断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这位爷头束簪缨金龙含珠王冠,一身广袖玄色蟒袍,腰系白玉朱丝带,上挂白玉龙环佩,气质优雅,温润如玉。 “见过殿下!”一众人等哗啦啦倒下。 来人正是冷月王朝二皇子——子桑宸阳! 他面带微笑,伸出一带有白玉扳指的大手,朝前方轻轻 一虚托,说道:“快快请起,今日难得冠军侯夫人有此雅兴,为咱们的世子挑选未来嫡妻,你们也莫要错过这极好的机会。” 李鸿喻不过是荣昌伯世子,夹在这些世子中间,他不算起眼,但有一点,李鸿喻极会攀高枝。 “殿下,先前听你话里的意思,到是觉得那广威将军家的姑娘是个有福的?” 子桑宸阳不觉看了他一眼,笑道:“广威将军带兵出征,想必回来后又是一身功与名,这广威将军府的哪位姑娘不是有福气的?” 李鸿喻祖上也是军功出身,第一代便是荣昌王,只是世代递减公、侯、伯,传到他的身上便要从荣昌伯降为第五等贵族荣昌子爵了。 “多谢殿下如此一说,到是提醒了臣等言辞得妥当些。” 子桑宸阳略侧头思索了一下,却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一旁的太监小声提醒了一句。 他方才道:“你是荣昌伯世子?” “是,祖上好武,只是传到臣这一代,却是偏好文,好在叔父们是争气的。” 李鸿喻小心的把自家事交待了一番,意思是他家的叔父们尚在军中,只他却是从了文。 子桑宸阳温润的目光内精光微闪,温和的笑道:“无妨,文也罢,武也罢,都是我朝人才。” 李鸿喻听到他如此一说,心中松了口气,说道:“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子桑宸阳又道:“可是又参与科考?” “不才,只中了个举人。”李鸿喻满脸羞愧的答道,好似考了个举人又多难为情。 子桑宸阳笑道:“无妨,你原就是要袭爵的尚还能吃苦,到是个不错的。” 李鸿喻闻言顿时大喜,他心中暗忖:常听叔父们说,太子外家不显,贵妃娘家隐隐更压一头,二皇子有个好舅舅,却是出任兵部尚书。 第十七章 猪哥 “不敢,臣等努力习书不过是为了想早日报效朝廷,好为皇上分忧。” 他却是十分滑头的去了“当今”二字,若是有心听去,便知,这皇上是指二皇子。 子桑宸阳听得一喜,连一双卧蚕眉也似缓缓舒展开了,笑道:“自是该如此。”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恭喜殿下喜得良才。”却是一侯府世子,原来这亭子里聚集的皆是子桑宸阳拢络过来的人才。 子桑宸阳招呼众人坐下,又唤来小奴端上西域美酒,酒过三巡,桌边的众人越发随意,直道二皇子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子桑宸阳在这些人中间游刃有余,几圈之后,便又与李鸿喻聊了起来,笑道:“本宫观李世子尚未娶妻,不知可有合意的。” 李鸿喻心头一动,莫非…… “到是家中娘亲有细细打听,只是至今尚未有合意的。” 子桑宸阳似并不意外,显然早就心知肚明了,笑道:“即如此,本宫便做一回红媒,指明一条路,如何?” 说到这儿挑眉看向李鸿喻。 “还请殿下明示。” 子桑宸阳白皙的手指在石桌上轻叩,又扫了一眼正在行酒令的众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林诗语!” “什么?”李鸿喻十分惊讶,万万没想到子桑宸阳是要他去娶那胖妞,顿觉“千金压顶”! “其中一原因……本宫暂且不能告诉你,另一原因,她是广威将军最得宠的女儿。” 子桑宸阳颇有深意的提醒他,子桑宸阳并不器重李鸿喻,只是相中了他的这副好皮禳。 见李鸿喻还是一脸呆滞,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随即又温和地说道:“本宫自不会害你,能不能平步青云,就要看你有没有能耐娶到她了,本宫若非无法去求娶,定是不会便宜了你。” 他想起无意中得知 的半节消息,枫叶谷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京城贵族等级森严,李鸿喻更是一心想往上攀。 然而,他的祖上是从龙出世,却只能算是新贵,要想挤进真正的贵族圈,唯有改换门楣从文一路,到了李鸿喻这一代,刚好是第五代,从荣到潜伏避开祸凶,再到光耀门楣,这是他的祖先早早就设定好的计策,不容他这做晚辈的说拒绝。 更何况李鸿喻又是个不甘居于人后的,因此,两人到也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臣自当听从殿下吩咐,只不过,那姑娘是否小了点?” 子桑宸阳心中对他越发不喜,只觉此人办事拖泥带水,瞻前顾后。 “你可以先定下名份,这有何不可?”冷月王朝的女子,及笄后尚可婚嫁。 “是,臣明白了!” 李鸿喻那恭敬的样子,就差没跪下给子桑宸阳舔鞋了。 而圆滚滚的林诗语可不知道李鸿喻盯上她了,坐在亭子里看林诗音又与阮秀秀比了一回,一时半回儿两人到也决不出个胜负,便对香菜道:“咱们去那边走走吧,瞧着这府里的菊花到与咱府有些不同。” 香菜忙把她扶起来,小心的扶着她往那菊花丛行去。 正好,李鸿喻又往这边瞟了一眼,心中哀吼不已:真是个巨坑啊,不但胖还是个跛的,因此,越发嫌弃林诗语。 “你若无意,我便另选他人。”子桑宸阳的话很平淡,就似在说这茶的味儿有些淡了。 李鸿喻却是听得头皮一紧,笑道:“哪里,殿下器重臣,自是该努力办差才是。” “你明白就好,娶了她,你可是会得了天大的好处。” 子桑宸阳在他泄气时,又抛出一个甜枣,大有一种哄自家小狗儿玩的姿态,只是李鸿喻却不这么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激动,豁出去了,他 一定要把那胖妞给搞到手。 最多不过娶回府中当镇府之物,胖也可以镇宅的,囧! 被惦记上的林诗语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香菜忙问道:“姑娘,可是着凉了?” 林诗语搓搓一双小肉窝手,抖掉一身寒意,说道:“好像是有点。” “哎呀,都怪奴婢,原是带了氅衣的,瞧着今儿天气正好,便想着一时半会子用不上,就放在了马车上,要不奴婢回去取来。” 香菜虽是这般说,但心中又有些不踏实。 林诗语此时已经走到了这片菊花丛,到是远远有见到三三两两的姑娘们在赏花,只是她没有那个兴趣凑上去。 左右看了看,便道:“不如你扶我去那假山下坐会儿。” 香菜看看时辰,估摸着香果应该是快要回来了,便道:“姑娘,那你坐着等奴婢,切莫要一个人跑开了。” “知道了,我这脚崴伤了,能去哪儿?”林诗语到没多在意,反正她也不打算往林诗韵那边凑。 香菜无法,只得扶了她到那边坐下,自个儿先去前头把氅衣取来。 “咦,请问姑娘,这个花儿可是得罪了你?” 林诗语坐在那里正无聊时,一个身着若竹色长衫的男子扬起一个笑意,伸手指指林诗语的脚边。 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心思不蜀时,顺着揪了一地的菊花瓣,然后——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这声音好熟悉,熟悉到化成灰她都记得。 “关你什么事?”她冷冷地回答。 李鸿喻面色一僵,怎么又是个坑啊?是谁告诉他的,这死胖妞最是贪恋美色,看到美男子就一脸猪哥样。 林诗语若是知道他现在所想,定是要呸他一脸的口水,到底谁才是猪哥啊?! 不过,她现在也没给李鸿喻好脸子,依然都不拿正眼看他,继续扯着手 中无辜的小花儿,她这是把这小菊花当成了李鸿喻,她戳,她使命戳! 李鸿喻心中略盘算了一下,据提供的消息说,这林诗语极爱那些文人才子,整天做着共谱才子佳人的美梦。 他便文绉绉地说道:“这位姑娘,为何非要把这些花儿撕了呢?真是可惜了,若花儿知道痛,定是要泪满襟了。” “本姑奶奶高兴,关你屁事!”林诗语霸气十足地回答。 呃! 李鸿喻的这美男计给啪到了青石板上,成了那抹红艳艳的蚊子血。“姑娘,如此粗俗的折花实属不雅,你瞧瞧,原本这花儿长在枝上颇有一枝俏的风情,却偏生被你给摧残了,为何不做怜花人?” “你吃饱了撑着了吧!本姑奶奶就喜欢辣手摧花,最好捏烂一堆菊花!” 林诗语恶狠狠地把手中的菊花用力捏着一团! 李鸿喻是个正常的文人,几时见过如此彪悍的姑娘,看她的小手把菊花用一捏,碎了,顿时双腿一夹,菊花一紧,这位姑娘好可怕啊! 心中打起退堂鼓,很想找子桑宸阳退货,这胖妞不但胖还很凶残呢! 又转念一想,那似锦前程在向他招手,心中默念子桑宸阳的话,反正熄了灯爬上睡床,女人都是一个用法…… 林诗语同样在盘算,不对啊,这套路不是这么耍的,不是应该她被人设计了,然后李鸿喻乘人之威,再然后?就是做了那东床快婿! 怎么剧情又是这个走法了?她又没上林诗韵的当,这渣男怎么反到自己粘上来了? “姑娘,如此粗鄙做法,实难登大雅之堂!” 李鸿喻一边把她想成是黄蜂腰的大美人,一边继续斯斯文文的劝她,期待林诗语能迅速倾倒在他的长裤腿下。 林诗语朝他直翻白眼,扬起小粉拳,怒道:“真是比老妈 子还罗嗦,信不信我先胖揍你一顿。”可惜啊,她的脚伤还没好,不然,她真想一脚踹飞了眼前的李鸿喻。 当然,一个小姑娘的威胁,李鸿喻还是不会放在眼里。 “姑娘真会说笑,瞧姑娘一身爽利气派,怕是哪个将军府的千金吧!” 李鸿喻笑如春风,这话说得十分温和而又拿捏得洽到好处,叫人实在生不起厌来。 但林诗语是谁啊,上辈子中了一种叫“李鸿喻”的毒,这辈子她还会傻傻的往火坑里跳吗? 斜眼瞧向那刺眼的笑容,林诗语的心中犹如被一尖锐的钢针狠狠的扎过,上辈子的涛天恨意一时涌上心头,就是眼前这虚伪的男人,一直都是用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蒙蔽了她的双眼。 温柔而又多情的双眼,是他为她编织的葬骨深渊! 今生,再活一世,她林诗语定要在将来的某一天,把这贱男狠狠地踩在脚底,用力的踩成渣渣! 还有疼宠她的舅舅与表哥们,也不该因着她而被牵连,林诗语心中的恨意已无法用笔墨来形容了。 “我是谁与你何干!快些给我走开。” 林诗语的话依然很扎人,若非崴伤的脚没好,她定要狠狠揍这渣男一顿,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朵葱花呢! “呃!姑娘,不知在下是何时何处得罪了姑娘,若是在下无意之过,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理理衣袖,弯腰给林诗语一鞠躬,算做是赔礼,李鸿喻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来之前可是设计好了每一步,只等林诗语顺着他的话咬钩了。 他弯腰面朝地面时,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不屑,如此胖,将来娶回去怕是要被人笑死了,娶了个如此彪悍的肥婆娘,只不过为了能出人投地,罢了,他忍了,最多以后多收几房娇美小妾。 第十八章 再见渣男 林诗语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觉得不好意思,这一礼,她受得起。 “这一礼我受了,你走吧!”李鸿喻前方传来她淡漠的声音。 林诗语紧紧收敛住内心的恨意,脸上挂起拒人千里的漠然笑意,随即又变得十分温婉。 她就那样一脸温顺地坐在那里,娴雅文静的样子叫李鸿喻分辨不出,刚才的话到底是错觉还是她真的说了。 难道传言有误? “哎呀,我说李世子去哪儿了呢,说好了去下茅房就回的,原来是躲在这儿幽会娇人啊!” 子桑宸阳温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林诗语举目望去,二皇子?前世他不是成了皇帝吗? “广威将军之嫡次女林诗语,见过殿下!” 尽管崴了脚,林诗语依然咬牙规矩的行礼,她不愿得罪这位将来的皇帝。 “免礼!”子桑宸阳客气而有礼的虚虚一托。 他欲算计的可不只是林氏一族,而且还有林诗语背后的枫叶谷。 “往日到是常听妹妹们提起,说是广威将军最宠的便是家中的一对姐妹花,如今见了真人,到是深觉林将军是位慈父。” 林诗语猜不透他是何意,不过,她笨笨的想了又想,即然李鸿喻的态度很恭敬,那肯定是与二皇子走得很近,那么,她是不是该防着点? “谢殿下缪赞!爹爹一向很疼宠我三姐妹。”她是绝不会掉到子桑宸阳的坑里。 子桑宸阳眼中精光一闪,又笑道:“李世子,你一直不肯婚嫁,莫非已有意中人了?” 这是强人所难,逼李鸿喻承认。 林诗语微微一皱眉,傻缺真是够多的,真叫人心累累的。 她冷冷答道:“殿下若无事,臣女先告退了!” 尽管冷月王朝男女大防不甚严谨,但是被几个男子围着,林诗语很是不舒坦,有种 被当猎物的感觉。 “咦,可是本宫来扰了二位的兴致,林姑娘可是生气了?” 林诗语闻言这“二”脾气又上来了,很不高兴地说道:“殿下,臣女真不明白你说啥子,我与这位世子素末谋面,不知殿下出此言毁人清白是何意?” 子桑宸阳一时怔住,讪讪的摸摸鼻子,谁来告诉他,这姑娘讲话怎地就如此直板板! “到是我误会两位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由本宫做东,借了这侯府的酒水来赔个不是。” 林诗语很烦,这子桑宸阳看着是个君子样,但是却跟甩不掉的苍蝇一样,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墙壁上去。 小肥爪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林诗语暗自嘀咕:忍! 她到没看出子桑宸阳是算计自己,只是觉得他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让人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不敢,臣女不擅饮酒,更何况臣女的姐姐怕是在寻找了。” 林诗语本是想说妹妹的,心中又觉不妥,话到嘴边又绕成了“姐姐”二字。 子桑宸阳又不是傻子,自是听出了她拒绝之意,心下便有些恼意,但为了自己这君子身份,又不得不强压下来,依然温和的笑道:“原来本宫的邀请如此不管用?” 林诗语心中默默地说道:啊呸!前世提李鸿喻为国公的就是这厮,等等……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难道这二皇子与李鸿喻是一伙的? 林诗语在与这些人说了半晌话后,方才迟迟想到了这其中的原因,但是,为什么两人会搅一起?她前世没弄明白,这世依然没弄懂。 “不敢,臣女只是担心姐姐会着急。” “这有何难,本宫使人去请了她来,来人,去请了广威将军家的嫡长女过来。” 子桑宸阳显然暗中早有调查过,不然,独独只请了 林诗韵,而把林诗音与林诗画给忘了呢?只是有些事的变化也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鸿喻在一旁笑道:“林二姑娘,咱殿下这次可是把珍藏的桂花醉给取了来,这回可是有口福了。” 林诗语爱吃不假,可是看到李鸿喻那虚伪的笑容,真是恶心得不行,藏在广袖内的小肥爪用力的捏成一团,很快她的两手心便出现了一排鲜红的月牙儿,手心的疼痛提醒她,今生,她定要叫李鸿喻登上高台又再狠狠地摔在泥泞里。 “林二姑娘?” 李鸿喻强忍嫌弃,面带春风的再次唤她。 “啊?!”林诗语回过神来,暗中小心的收敛起心中的恨意,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 “李世子,客气了,奴家不会饮酒!” 她心中一动,立即把林诗韵那套温婉作派摆出出来,弄不死他,那也要先恶心恶心她,林诗韵上辈子不是心心念念着要嫁给李鸿喻吗? 哼! 这一次她定要叫两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秋风翻入墙,金阳驱寒意。 林诗韵过来时,一眼便相中了人群中的李鸿喻,只见他嘴角微扬,美目如画,俊俏中带着些轻佻,体态修长,端地是一翩翩佳公子。 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如同小鹿乱,眉目含情地悄悄嗔了一眼李鸿喻,这样的俊俏公子方才能配得上自已。 林诗韵收起小心思,莲步轻移,扭着小细腰缓缓而行,似柳絮轻飘,又似弱柳扶风,顿时引得亭里的众人为之侧目,虽不过是金钗之年,却已是风韵初显,到是水嫩嫩的别有一番风味。 李鸿喻眼前一亮! 子桑宸阳略有所思,说道:“来人可是你大姐姐?” 林诗语扫了眼李鸿喻轻蔑一笑,又正色答道:“正是!” 李鸿喻闻言心中一动,林诗韵的外祖父 正是大理寺李少卿,他欲从文之路,家中无甚好助力,到是可以与这姑娘…… 只是可惜啊…… “广威将军之嫡长女林诗韵见过殿下!” 林诗韵款款而来,极温柔小意地行上一礼。 不过,有林诗语那胖胖版在前,再看到林诗韵的语气,动作与她先前一般模样,眼前又浮现林诗语说话的情景,然后…… 二皇子,子桑宸阳默默把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娇花上,嘴上却温和地答道:“快快请起。” 李鸿喻也是想到了先前的景情,立即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林诗韵一时拿捏不准这几人的态度,为何不为自己的温婉气质所心动,不过,她却是被一抹嫩绿吸引住了。 “二妹妹?” 很是疑惑为何林诗语会出现在此。 “大姐姐!”林诗语规规矩矩地唤了她一声。 “你怎地会在此?可是脚又不舒服了?” 林诗韵从来都是无孔不入,很是会给林诗语下套子。 林诗语扬起红润的小圆脸,微微眯了眯眼儿,挑尾的凤眼带着一丝勾人的风情。 “尚好,只是可惜没有了野兔子孝敬祖父、祖母。” 林诗韵闻言瞳孔紧缩,藏在广袖内的小手紧紧地扯着帕子,心中暗道:该死的胖丫头,怎地变得会说话了? “你这小泼皮就是太过皮实了,这回可好,到是崴了脚,都劝你在家休息好了,偏生又舍不得这冠军侯府的热闹。” 听听这话,好似很宠溺林诗语一样,其实是在说林诗语即然崴伤了脚,就不该到外府来丢人现眼。 林诗语微微眯起眼儿,她以为重来一世,只要绕开林诗韵再暗中坏了她的诡计,就能保得自己与妹妹平安,如今看来…… 她憨憨地傻笑道:“大姐姐这话好生难懂,妹妹记心不好,却是想不 起来大姐姐何时打发人去看过我,又几时劝过我了?更何况即然是侯夫人邀请,我便是脚伤得再利害,做为小辈也是该来的?” 林诗语笑嘻嘻地回答,还一脸的求表扬呢!瞧瞧,她多懂礼节! 子桑宸阳好似没有瞧到她俩人之间的暗涌,笑道:“你俩的情谊到是比旁人还要好上三分,真正是叫人羡慕得紧,一个关心,一个懂礼,到是可以瞧出林府的家教甚好啊!” 真的是这样子咩?林诗语心中的小人咬咬小手指头,暗啐一口:虚伪! 明明她与林诗韵已经掐成这样子了,这厮还能睁眼说瞎话。 林诗语深深的觉得,自己的脸皮子太薄了!所以,吃亏的是她! 她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的为这想法点了很多个赞! 正在此时,子桑宸阳的人来回禀了,说是贵妃娘娘打发人来请他回宫去。 于是,这宴请一事,就交给了李鸿喻代劳,又向众人告了个罪,这才匆匆离去。 林诗语正愁自己不想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呢! 潇洒的挥一挥小肥爪,不带走一点点羡慕、嫉妒、恨! “姐姐,我脚崴了尚未好,却是饮不得酒,就不随你们一起去了。” 林诗韵是巴不得林诗语不去,忙又劝了她几句,见林诗语不无所动,十分欢快地对李鸿喻道:“我妹妹脚受了伤,还请李世子莫要为难她。” 比起林诗语来,李鸿喻自是乐得与林诗韵交好,至于二皇子的话,他还是要照办的,正好,可以从林诗韵口中探得林诗语的习性。 两人各怀心思,到也不谋而合,遂扔下林诗语一人依然坐在假山处,其余人便前呼后拥的回了另一处小亭,继续去吃酒行乐。 林诗语看着这些人行远了,很是松了一口气,真的仅仅只是一口,因为—— 第十九章 笨死哒 “果然笨死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假山上传来。 原本正觉得天特么特么蓝,云特么特么白的林诗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小心站起来,抬头向假山之上看去,假山上的小黄菊正笑得十分开心,但是人呢? “真笨,喂,小胖妞,爷在这里!” “哎哟!”林诗语的后脑勺被不知名的东西砸中了。 她伸手摸摸后脑勺,转过身十分幽怨的看向地面,一粒红皮花生正躺在青石板上,十分嚣张地蹦哒了几下,然后滚落到青石板缝里了。 看着干干脆脆的,她都能闻到这花生的脆香味了,嗯,应该是椒盐味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继续——咽咽口水。 然后,愤怒地抬起头,瞪向旁边的另一处更高的假山之上,果然——真是那日遇见的少年。 林诗语对上他戏谑的眼神,顿时——像放了气的气球,偏了,蔫啦叭叽了! 圆圆的小脑袋慢慢的垂下,默默地用一双明亮的凤眼在地上不停的找。 “你在找甚?”男子冷清地问道。 林诗语想也没想,顺嘴答道:“找缝!” 找缝?少年先是皱眉,随即嘴角微微一勾,这笨丫头有点意思,说道:“你这么胖,藏不住。” “我也这么觉得,缝都太小了!” 嗷唔,林诗语说完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她真是够笨的,果然,人是笨死的。 “嗯!” 少年略侧头看向她,扬了扬手中的脆皮椒盐花生,问道:“很想吃?” 林诗语很想说,她不想啊,她要减肥,但是——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她的脸迅即飞上一抹桃红,要不要这么丢人啊,真是个没出息的肚子,见到好吃的就赶紧提醒她! 好吧,她确实饿了,因为怕到了侯府失仪,早上出门时水也不让 多喝,更别说能吃饱了。 少年看不过眼的扫向她的小肚子,然后冷冷地说道:“想吃就说,宸颢哥哥!” 什么?谁是宸颢哥哥?林诗语左右看看,没瞧见有别的男子在啊,她很想先晕一晕,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吃,我不要再胖了。” “宸颢哥哥!”那少年声音更冷,却更多的是不容置疑。 “啊?”林诗语觉得自己的小胖脑壳不够用了,这少年的话怎么这样难懂? 那少年眉头一拧,冷冷道:“快叫,给吃的!”林诗语后知后觉的发应过来,然后—— 傻呆呆地看向假山上的那少年,暗道:这位壮士病得不轻啊! “这位壮士,那裤子奴家赔你银子吧!” 说着她就要从荷包里掏出银子给他,那少年顿时目光似冰,冷得叫人如临寒冬。 骂道:“死胖子!” 四周顿时一阵冷唆唆,林诗语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少年好像生气了,好冷啊! “吃就吃!” 她把小肥爪一伸,不为五斗米折了小蛮腰,那是什么? 都快饿死了,还用担心自己的水桶腰! 囧,林诗语该多读书了! “宸颢哥哥!”少年依然很固执地要求。 真是一根筋!林诗语愤愤地想着,最终还是屈服在这位爷的冰冷目光下。 “宸颢哥哥!” 林诗语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随即抖掉自己的一身鸡皮,酸!但不爽! 原来这少年正是三皇子,当今太子之胞弟——子桑宸颢! 他见到这张牙舞爪的小胖妞终于屈服了,很是愉悦地从假山之上飞了下来。 把系在腰间的一个半尺长的锦袋取下,用力塞到林诗语的手中。 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又道:“吃!” 林诗语缩了缩小脖子,很想问:亲,你这是要约吗?哎呦,银家羞羞 了呢! 当然,她是鼠胆,只敢这么想想,老老实实地接过鼓襄襄的袋子,肥嘟嘟的小脸扬起欢快的笑意—— 哎哟,特么好大一袋,简直不要太多了好不好! 林诗语的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这些零嘴的勾搭下,瞬即,心情美得爆棚了。 她也不客气,人都快饿死了,哪里还管这东西的来路,直接笑眯眯的扯开了袋子,里面不但有椒盐花生,还有核桃,枣子,芙蓉糕、芝麻糖片!嗯嗯,都是她爱吃的,哦,还有甜甜的桔子,这个在吃了糕点后刚好拿来解渴。 子桑宸颢很是享受地看着她开心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脸上,稍稍荡起了一丝丝春意。 冬天快来临了,春天已经风骚无比地在后面急吼吼地想插队了! 这边的林诗语成功的诠释了什么叫吃货,看得子桑宸颢不忍侧目,问道:“你母亲不给你饭吃?” “没有,胃口太好不是我的错!”林诗语捏了一颗脆香的花生塞小嘴里,凤眼儿一眯,嗯,香而不腻,她果然没有猜错,正宗的椒盐味。 接着又把新上任的教养姑姑吐槽了一番,又道:“为了做回客,生生要把自己饿瘦一圈。” 子桑宸颢莫名地看向她,问道:“不喜?” “也不是啦,就是严姑姑要求好严好严,一个行礼没做对,可是要我反复做了一下午,我一想起那个弯腰的姿势,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小腰板是僵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受啊! 林诗语满满的都是泪,谁叫她自己要做死呢! 子桑宸颢瞧她那憨憨的傻样,没来由的想起了皇苑里新养的小熊,就是这样一副呆萌呆萌样儿。 “你丫头回来了!” 然后,一片树叶子飘过,轻轻落在了林诗语圆圆的小脑袋上,以此,用来见 证真的有人来过。 她傻傻地扯下树叶子看了看,又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锦袋,然后郑重地点点头:快醒醒,不要再做梦了,现在是大白天! “姑娘!”香果的轻功果然不是盖出来的,突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林诗语跟前。 “啊!” 林诗语看看左手的锦袋,又看看右手上的树叶子,再抬头看看香果,哦,她不是做梦! “可有何发现?” 香果奇怪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对了,她眼儿发直的盯着那锦袋,用眼神控诉林诗语:你怎么可以偷吃! “你也饿了?给,咱们一起吃!”林诗语很爽快地把锦袋递给她。 香果好想先找个茅房哭一哭,不带这么欺负一个丫鬟的,丫鬟这个职业也特么难了点,她能不能申请打调岗报告啊。 最后,香果小心地瞄了她一眼,然后道:“姑娘,你不是说不想再胖下去了吗?” 林诗语认真地点点头,她是真心这么想的,但是—— 架不住饿起来好难受啊! 饿的时候,真恨不得能吃下一头牛呢。 “嗯,不能再胖了,对了,你发现了什么?” 林诗语十分成功的转移话题了! 香果无奈,只得回到正事上,若有所思地答道:“到真有些发现呢!”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默默地得瑟了一把:啧啧!真是的,她要不要这么聪明啊,这多不好意思! 她又不能开口告诉自已娘亲,哦,你闺女上辈子被林诗韵设计胖死哒,只好重新再温习一遍这狗血人生,当然,与她前世太笨离不开关系。 她一边听香果回答,一边狠狠地检讨了一番自己上辈子为何会低智商,但是—— 她猛然又发现,重生一世,她依然还是低智商,特么叫人忧伤呐…… “快说,快 说!有啥好发现?”香果默默地瞟了她一眼:姑娘,你能不能少吃点! 就她这说话的时间,自家姑娘就已经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一块芝麻糖片了。 嘴上却是答道:“大姑娘,” 说到这儿她又犹豫了一下,对上林诗语那双清澈的眼眸,最终,眼一闭然后缓缓睁开,回道:“大姑娘是个心机重的,姑娘以后莫要与她走得太近。” 香果做为林诗语的四大丫鬟之首,有必要且有责任提醒自己的主子。 林诗语特么认真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她与林诗韵要正式开撕了! 必须的,她要雌起,她要彪悍! 奔跑吧!傻啦叭叽的林诗语! 干掉一切拦路的纸老虎! 信信满满地林诗语很是鼓励了下自己,又道:“嗯,听你的,舅舅即然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你自然是得以我为主,想来是不会害我的,你快说吧,前儿,音儿也说她是个不好相与的。” 香果心下一松,她来回话前,一路上都在打腹稿,该如何回禀即不能叫林诗语生气,又能对林诗韵生提防之心。 “姑娘,大姑娘今儿与你和三姑娘分开后,便带了四姑娘去了那处小亭子,其间四姑娘有意诋毁姑娘声誉,大姑娘在一旁也道姑娘贪玩崴了脚。” 林诗语凤眼儿一眯,心中一怒,小手不自觉的一用力,手中的花生米碎成了沫沫。 这一动作却是引起了香果的注意,惊喜地说道:“姑娘,你的武艺有进步了!” 林诗语回过神来,然后满头黑丝结成网,香果,这不是重点好撒! 她低望着手上的花生沫沫发呆,一阵秋风轻扫而过,花生沫沫随风飘走,刚才,好似梦一场。 她两个手指捻了捻,指尖传来的触感告诉她,并非做梦,原来,她真的成了一枚—— 第二十章 重生=大馅饼 大力女?!重生=大馅饼?!特么不要这样惊吓她好吧! 林诗语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了得瑟的资本,笑道:“我记得娘怎么说来着,对了,一力降她无数个阴谋诡计!” 香果闻言满头大汗,暗道:姑娘,你该多读书了。 “是一力降十会!” 林诗语:…… 香果怎么能嫌弃主子呢? 哼!林诗语深深地鄙视她。 “那后来呢?她就是弄得她的手帕交都知道了,我是个不守闺规的姑娘,我娘教导无方?” 越说到后面,她的语气越冷,林诗韵,让你猖狂让你得意,今生,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是,不过奴婢小小的惩治了四姑娘一番。”只因林诗画嘴太碎。 “哦!”林诗语来精神了,忙催道:“快些说给我听听!” 别人遭殃,她特么开心! 香果看看自家姑娘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忙把事情的原委道给她听。 原来,香果被林诗语打发去暗中盯梢林诗韵后,就悄悄找了离小亭不远的一大树藏身,好在这树养得极好,即使到了秋日也依然枝繁叶茂,却是常见的大叶榕树。 她悄无声息的躲在那处树枝上,原想着不过是老把戏,就是这两人酸自家姑娘几句。 “咦,诗韵,怎地不见你家的小胖子。” “就是啊,那胖妞也真够傻的,明明自己很胖了,还要往诗韵这样的姣好美人身边凑,哈哈,大家说说,她成了什么?” “当然是只能当当遮阳的绿叶子啦,那些贵公子哥儿哪会注意到她,反而衬得诗韵更加文雅娴淑了。” 林诗韵的外家是文臣,因此,她更是与这些文臣之女交好,其中有几位是大理寺各位官家姑娘,都屈于林诗韵外公官位之下。 林诗韵淡淡一笑,温婉地答道:“你们少 贫嘴了,她到底是我的亲妹子,先前还为了你们跟她开玩笑一事,而离得跑出府过,到是急坏了府中一众人等。” 原本在树上藏上的香果很是皱了一下眉,暗道:坏了! 果不其然,其中一位姑娘尖笑道:“当真是混江湖的,就这等子粗鄙礼仪。” “可不是,诗韵,亏得你娘把你教导得极好,我听我娘说过,你娘在家做姑娘时,便得了助力,到是从一王府请了个教养姑姑。” “就是,江湖女子哪里懂这些贵女礼仪,只怕是十分粗蛮不讲理。” “哎呀,我听说江湖上的人都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众爱八婆的姑娘们闻言顿觉脖子凉凉的! 一时亭子里到也冷清下来。 林诗韵眉头微皱,朝林诗画使了个眼色。 林诗画暗中点点头,看了众人一眼,笑答:“诸位,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又哪个草莽敢在此地猖獗?那禁卫军是摆着给大家瞧的不成?” 众人闻言又是一松,又问林诗语最近又出了何稀奇,闹着要林诗画说出来,好叫她们乐上一乐。 “最近她到是安份得很,这脚受了伤,能蹦哒到哪儿去。” 林诗韵在一旁也笑道:“二妹妹性子活泼,又是传了二娘的武艺,自是与我们有些不同。” 众人皆听出她的话音,不觉都抿嘴得意一笑。 她们是高堂千金,官家之后,外家也是承袭多世的丰蕴之族,与江湖儿女相比,自是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傲。 平素各家都有暗中比较,只不过这种优越感并不明显,而当林诗语出现在她们眼中时,就如同暗夜中的明灯,把这些人的高贵身份一个个都衬托出来了。 因此,这些贵女是极喜林诗韵带上林诗语的,只有如此,她们才能深刻 的感受到贵女该有的高贵。 “不过,她今儿也来了,只可惜啊,三妹妹舍不得她一个人待着,不然我到是想邀了她过来坐坐,你们上次也玩闹得太狠了,把二妹妹可是吓着了。” “哈哈,原来草莽出身的是老鼠胆。” “可不是,还听说是啥枫叶谷出来的,枫叶谷是啥,莫不是我家后花园那样的地方。” “估摸着就是一个长满枫树的山谷,然后,里面住着一帮子穷酸汉子。” “可是,我听说林诗语娘的嫁妆可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听说,便是雪花银子压箱底,就有十万两之多。” 林诗画听出众人心里的羡慕,很不高兴地说道:“什么啊,我听府里的老妈子说过,听说压箱底的是一对鸳鸯剑,不值钱。” 林诗画到也没说错,苏小芸压箱底确有一对宝剑,是飘雪与风霜这对鸳鸯剑,苏小芸持飘雪剑,风霜剑却是给了林威使用,端端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剑,世间难求,价值倾城! 香果听到她们说到这儿,很是轻蔑地一笑,燕雀安知鸿浩之志哉! 她在枫叶谷时,只知到苏氏一族很有钱很神秘,生活极尽奢华,大到象牙床,小到象牙耳勺,无一不是镶金嵌玉的精贵之物。 到了广威将军府后,她才深深的体会到差距,是将军府吃食用度与枫叶谷之间的差距,可笑这些姑娘如此眼皮浅! 难怪自家夫人从来不争后宅之权,只因为—— 她很不屑! 香果在这边正暗思着,那边,林诗韵却已开口了,说道:“不管穷不穷,二娘就是二娘,终归是我们的长辈。” “到是可怜了大姐姐,明明属你一个人的嫁妆,却偏生要拆开来分成三份。” 林诗画真的是个很阴的小人,自已出生卑微却 怨恨、嫉妒林诗语与林诗音生来就能受宠,同样是林家的女儿,凭什么江湖女人生的是嫡女,而她却是庶女,就该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她不过是稍稍提这么一句,林诗韵的心中又加重三分恨意,都怪这不该出生的姊妹花,凭什么占了嫡女位份后,又要来抢她的嫁妆。 “唉,我娘一向是个性子软的,再说了,到底是自家姐妹,终归是要疼宠一番的,不过……” 林诗画立即会意,笑道:“听说她却是相中了昭信小将军。” 她口中的那位将军,正是林威欲说给林诗韵的夫君,且在上辈子,这位将军最终册封侯位,只不过,如今,才刚刚露出头角。 正六品的昭信小将军,林诗语连面都没见过,香果深深的体验了一把小白莲的杀伤力是无穷的。 “下嫁?”其中一名贵女十分不耻,女要高嫁,男要低娶,这是自古以来的约定俗成的规矩。 林诗韵略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啦,咱们不说这些了,妹妹年纪尚小,再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到不曾听爹爹与娘亲提起过。” 她不遗余力的冲刺在毁掉林诗语声誉这事上,听着这话,就知她是个脸皮子薄,却又很用心为林诗语推脱。 亭内的众人纷纷脑补:会看上胖得像猪一样的林诗语,那男人不是白瞎就是二缺! 而在屋顶晒秋阳的昭信将军,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贵女们,不要太想他了好不好!哥知道自己太帅! 当然,这些官家姑娘们可不知某人心中的想法,林诗语也不过是供她们取乐的一道菜罢了,说着说着就歪楼到别个身上了。 林诗韵暗中朝自己的大丫鬟之首——彩玉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去办自己的差事。 香果看了一 眼林诗韵,正一脸春风得意的周旋于众官家姑娘中,又扫了一眼,眼角带狠戾的彩玉,最终决定:跟上去瞧上瞧。 不过,在临行前,从荷包里掏出两颗咸梅,笑得阴恻恻,然后屈指一弹,两颗咸梅飞射出去,停在了林诗画的裙角边。 “咣当!” “啊——!” 一路吊在后面的香果,十分无辜地掏掏耳朵,然后,继继远远的跟着彩玉,竟发现她形踪很奇怪,因为她去的方向,正是前院! 冠军侯府前院?! 香果扫了一眼后花园里,东边为众多末婚男子聚集之地,西边却是众位姑娘家需玩看戏之地,在中间处,便是好武的姑娘们与男子们较艺的地方,但那仅限于武将家的子女! 彩玉去前院又是做甚? 香果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彩玉轻车熟路的去了前院,却并不是找谁,反而是使了银子向人打听昭信小将军的行踪。 只是不凑巧,彩玉知道去前院的路,但不识得冠军侯府的下人,因此,她拉住的其中一个问人的下人,便是李鸿喻的仆人。 然后,彩玉后面跟着的不但有黄雀,还有一只要邀功的小蟑螂! 香果很快便摸清了彩玉所办的事,她不过是想知道昭信小将军的行踪,就是不知林诗韵要算计些什么。 同时,李鸿喻的下人也知道了,便急匆匆地赶去自家主子身边。 他也是个机灵的,知道李鸿喻正算计林府的姑娘,至于是哪一位,他却不得而之,心中却是暗爽:这一次办了这事,赏银必是跑不了的。 “姑娘,奴婢随其回来后,看彩蝶暗中递了一包东西给她,说是蔡妈妈帮忙弄的。” 香果想起先前听到的事,很是疑惑,但猜那包东西怕不是好东西,又联想那日在假山之上偷听到的话。 第二十一章 聪慧都喂狗了 “姑娘,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林诗语却是正在沉思,前世,她便是着了林诗韵的道儿,却是被李鸿喻给毁了一生。 昭信小将军么? 林诗语眼儿微微一眯,她是笨了点没错,但是嘛…… 她想在这计中计里杀出一条生路,那么她得仔细筹画一番。 “香果,昭信小将军是爹爹为大姐姐寻的夫婿,爹爹的性子你是知的,定不会害了大姐姐,那小将军必定有过人之处,才令得爹爹很是动心,不惜想把大姐姐下嫁。” 广威将军是正四品,而昭信将军不过是六品武将,自是不能与林府相比。 香果闻言暗思:自家姑娘的心思原来如此通透啊,难道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不过,她的想法太美!很快就打回原形了。 接下来便听到林诗语问道:“即然大姐姐如此狠心,我却不能叫她得利,也不能叫四妹妹捡了好处,香果,你可有好的办法。” 林诗语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法子,最终只得问香果! 娘说:要尚于听取别人的意见。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再次为自己点了满满的赞! 她简直是大智若愚啊,有木有! 这种事当然得丫鬟服其劳。 香果:…… 香果深吸一口气,好吧,她必须得承认,自家姑娘只有脑抽风时才能灵光一闪,答道:“姑娘,即大姑娘与四姑娘不善,何须再仁。” 林诗语点头道:“但也不能叫人怀疑到咱们身上来。” “不如就把这事告诉昭信小将军吧!”却是从前院给她取斗篷的香菜回来了。 林诗语拂掌笑道:“可是这理儿呢,告诉了他,我自是可撒手不用管了。” 相比自己这肉脚虾,她深深的觉得昭信将军能处理得更好。香果抿嘴笑道:“这是个好主意, 谁识得他?” 呃! 林诗语呆呆的望向两大丫鬟:难道你们不识得么? 两大丫鬟很想掰开她的脑子吼一吼:说好的聪慧呢!都特么的喂了狗啊! 林诗语无奈地说道:“那怎么办,我也不识得那劳什子将军!” 她很不想把这刚想出来的主意给啪到墙壁上。 香菜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学人家先打听清楚,再用匕首绑个纸条去通知他?” 林诗语抬头望望天:说好的管中午饭呢,到现在都没听到有小丫头来禀报可以吃饭了! 好在她吃了零嘴垫肚子,尽管越吃越饿,忍吧! 然后再看向两丫鬟,问道:“你还得去买把匕首呢!” 两丫鬟:…… 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跟在自家主子身边久了,这聪慧都喂狗了。 林诗语不再忧伤了,现在是有两大“猪队友”陪着她一起蠢呢! 香菜脑中灵光啪啪啪直闪,诡异地笑道:“姑娘,咱们不如把大姑娘与四姑娘送做堆吧!” 林诗语咬咬肥肥的小手指,要不要这么干呢! 她脑补了一下:林诗韵与林诗画两人,相亲相爱地搂在一起磨水镜的样子,哎哟,画面感太美,她都不好意思再想了! “太便宜两人了。” 林诗语脱口而出。 冷月王朝男风盛行,但磨水镜这一类的“闺蜜”同样不会受人诟病,却无法接受娘子给自已夫君戴绿帽子,而夫君却是可以非常任性,能给自家娘子头上插好多好多绿油油的花。 林诗语抖了抖肥嫩的身子,甩掉一身的恶寒,这是什么鬼道理。 她将来若非要嫁人,定不能允了夫君纳小、养外室。 不然,嘿嘿,她一定要剪掉他的小JJ。 同样,藏在暗处不显身,却一直在察看逗比小肥妞的某人,突 然觉得,自个儿的蛋蛋为什么拔凉拔凉的。 伸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裤子,缝得结实,不会再掉了! 却浑然不知,他这诡异的动作,吓傻一众暗卫们。 再说林诗语,她完全不知自己的想法很邪恶啊,正琢磨着,即不想林诗韵得逞嫁给冠军侯世子,又不想把她与李鸿喻送做堆,只因不想恶心到自己。 “不过呢,即然大姐姐如此替我着想,咱们也要为她着想,大姐姐素来喜欢文人雅士。” 香菜想起林诗语前几日打发她偷偷去外头,暗中查访了一番,却是把京里各贵族子弟的习惯摸了个遍。 “姑娘,你是想……” 林诗语冷哼两声,答道:“她即然要你家姑娘遭罪,不妨让她先尝尝这滋味。” 香果提醒道:“姑娘,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 林诗韵要真在冠军侯府出了事,那林府剩下的三姐妹只怕是难说亲了。 风气开放是一回事,但在别人家闹出这种混帐事,打的却是冠军侯府与林府的脸。 林诗语略略低下头沉吟,前世被李鸿喻伤透了心,她今生嫁不嫁人不在意,林诗画能不能嫁出去她不关心,但她在意一个人——林诗音,她得为自己妹妹的将来考虑。 前世,林诗语在冠军侯府出了事,林诗韵借外祖家的势力把这事压了下去,而林诗语却无力可借,远在枫叶谷的舅舅们,表哥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接着妹妹落水身亡,娘亲被人毁容挑去手脚筋,一连窜的打击与惊吓,使得她养成了一个可怕的习惯。 她一感到害怕便想吃东西,不管肚子是否还涨着,就是觉得只有吃了东西她才能安心些,她出嫁前是胖,但在几个丫鬟的控制下,却只是普通的小肥妞,到嫁了李府 ,刚开始还好,只是越到后面,李鸿喻越“宠”她,给她做的吃食就越是油腻之物,她不胖死才怪。 一想起自已这一房所遭的罪,她恨不得撕碎了林诗韵与大夫人李玉莲。 开撕吧!笨笨的逗比妞! “香果到是提醒了我,看来今日到是便宜了她,不过……” 林诗语猛的用力一捏小肥爪,小小的虎牙寒光闪闪,冷笑道:“欠下的债得一笔一笔的还。” 前世的因,今世的果! 香菜在一边笑答:“姑娘,不若奴婢去前院寻上一寻,问问小厮们或许能找到昭信将军。” 香果突然开口道:“姑娘,即然今日不能下手,那便把这事交给昭信将军去处理吧。” 林诗语低头深思片刻,方才答道:“昭信将军怕是不能在京里久留,我爹爹与他的长辈应该很熟稔,所以,不能在里头坏了这事。” 香菜略一想,便知道其中的要害关系,答道:“奴婢定不会把这事惹到老爷身上,不过,大姑娘到底是……” “想来昭信将军不是个笨的,你到时只要略略提醒他即可,咱们卖他个人情,即不用撕破两府的面子,又叫他厌恶上大姐姐。” 林诗语冷冷一笑,林诗韵想算计她,她再笨,也要学着咬回这一口! 她的想法很简单,林诗韵怎么对她使招,她便怎么对林诗韵放招! 只不过,她是拿了前世林诗韵使的招,来坑这世的林诗韵,突然,她觉得这画面太喜感了! 香菜乐道:“可是这理呢,这求来的与自动送上门的大不一样。” 说完三人相视一笑! 林诗韵不是想坏了她吗? 为何不能反过来,让昭信将军给林诗韵差评! 自然,昭信将军就不会再想求娶林诗韵了。 林诗语暗忖:林诗韵或许现 在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昭信将军不求娶她,她自然是高兴,待昭信将军一飞冲天拜相封侯时,有得她肠子悔青的时候。 “香果,香菜,有时死才是一种痛快!” 求死不能才是活受罪。 香果与香菜第一反应是:自家姑娘又脑抽风了。 接着才觉得,这话特么的太有深意了。 两丫鬟还没从这震惊中清醒过来,远处便传来急切的大喊声。 “姑娘,姑娘!” 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见终于寻到了林诗语,大大的松了口气,急道:“可是林二姑娘!” 林诗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见她看向自己的一身衣裳,瞬即明白过来。 这都是她那娘亲的恶趣味,说什么姊妹花就该穿得一模一样。 不过,苏小芸的愿望注定是落空了,一胖一瘦,傻子都能分得清谁是谁! 林诗语抬头看向她跟前小丫头,疑惑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那小丫头缓了口气,方才答道:“奴婢主子便是阮姑娘,林二姑娘可唤奴婢采莲。” 采莲?特么有种发路牌的感觉,冷月王朝取名采莲的真心不要太多。 林诗语抛开自己脑中的乱七八糟想法,笑问:“可是我妹妹输了要哭鼻子了?” “到不是,不过……” 采莲纠结的咬咬下唇,哦,她都不想说这没脸的事,她家主子怎么可以出这样的难题呢。 林诗语性子耿直,最不耐这种绕来绕去的,催道:“不过什么?你到是快说啊,你家主子即然叫你来报信,定是有事。” 采莲好想找个洞钻进去,就不该让自家姑娘与林三姑娘混一块。 两人才是真基友呢,闯祸一块闯,打架一块上! “回林二姑娘的话,林三姑娘与咱姑娘跟亭子里的姑娘们打起来了。” 第二十二章 掐架 掐架?! 林诗语却是被惊了一跳,急急忙忙站起来,这事怎么能少得了她,重生一世,她决定,什么都吃就不吃亏! “扑嗵!” “哎哟!” 香果与香菜都不忍直视了,谁家的主子有这么笨的! 采莲却是傻眼地看着摔了个狗啃泥的林诗语,突然觉得,来给林二姑娘报信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姑娘,可还好,可是脚又疼了?” “姑娘莫要急,咱三姑娘吃不了亏。” 林诗语苦着一张脸,她不是怕自家音儿吃亏,而是,她怕自己错过一场精彩的打斗戏。 香果见她一言不发的皱着眉,以为是刚才这一跤摔得太狠了,便道:“姑娘,不若奴婢扶你过去吧。” “好!” 林诗语的话音被狠狠地吹散在秋风里。 有这么扶人的吗? 林诗语被人高马大的香果用力的夹在腋下,朝那热闹之处急奔而去! 面朝地面的林诗语可惜没看到香果眼里的疯狂,学武之人,哪能不爱凑热闹,有架打,当然是要一起上撒! 怎么可以只便宜了明珠、明月两人。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香菜,看到香果身形一闪,夹着林诗语飞似的远去,哪里还顾得上采莲,同样是几跳几跳,飞出几丈远,追逐而去! 采莲傻眼地望着刚才还有人的空地,不带这么欺负人,哼,回去后,她定要缠了自家姑娘学那草上飞,还有什么踏雪无痕之类的功法。 一个两个都欺负她腿短!太不够意思了。 林诗语可没感受到采莲深深的幽怨。 此时她正瞪大了眼,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哦,她好像没有可以插手的地方呢! 只见林诗韵她们待的那处亭子正处湖中央,只有一处曲廊连接这亭子。 此时,在那亭子的正中间有一块美丽 的大红锦,正把一个姑娘绑在上头,随着她一蹬一蹬的动作,锦带上的银铃十分欢快的蹦哒着。 而在亭子入口处,正有两个魁梧的丫头堵在那儿,林诗音与阮秀秀并明珠、明月,那就像是饿了好几个月的狼直直的扑向了“鸡窝”。 简单粗爆!她喜欢! 林诗语扶着香果乐悠悠地说道:“咋办?” 香果郁闷地答道:“姑娘,奴婢能下场试试手脚吗?尽管这些人很菜,打起架来很是不爽,但奴婢好久没练过身手了。” 林诗语默默地看向她,半晌后才淡然说道:“我是说这画面太美,都不忍直视了。” 香果:…… 香菜刚追上来,忙找香果要了几颗咸梅子,朝两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嘛! 林诗语看着那些以前说她坏话的姑娘,就跟那下锅的饺子,一个两个都掉水里去了。 于是,林诗语愤怒了,指责道:“香菜,你怎么能光自己一个人玩呢!” 香菜嘻嘻笑道:“姑娘,等你练准手法再说。”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林诗语暗中决定,她一定要扛得住一身五花膘,一定要武功盖世,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她这边还游神天外,而湖中央的小亭外,响起了无数只野鸭子的叫声。 “救命啊!” “救命啊!” …… 在林诗语她们欣赏了半晌这美景后,可怜的采莲终于找到了几人。 “林二姑娘,赶紧去劝劝两位姑娘吧,奴婢,奴婢这就去找人救落水的姑娘们。” 林诗语伸手拉住欲急匆匆离去的采莲,伸手一指,笑道:“你慌什么,这池中的水不过是及膝盖处稍微高了一点,你看看她们哪里是浮在水上。” 一群嘎嘎直叫的姑娘们,全都是惊慌失措地坐在水中好撒! 采莲无语…… 然后 ,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可是咱姑娘与三姑娘在这府中闯下了祸事呢!” 林诗语淡定地答道:“你操什么心,该操心的不是我们。”而是大夫人李玉莲。 至于阮秀秀,是完全不会有事,若她没记错,阮秀秀的外祖父可是从二品的护军,人人尊称镇国将军。 有这么一把大伞遮雨挡风,阮秀秀的后台太硬啊。 林诗语深深的觉得,为嘛她的舅舅们就不把最硬的后台亮出来,闪瞎一群八婆的眼!碾压死这群爱晒优越的逗比们。 香菜小心的提醒她:“姑娘,大夫人生气,后果很严重,咱们得提前想好对策。” 对策? 嘿嘿,林诗语露出一脸的奸笑,特么让人觉得她蔫儿坏。 “需要什么对策?大娘能把我与妹妹怎地了?别忘了,我可是嫡女。”由不得李玉莲拿捏。 再说,她又不是没亲娘,苏小芸可是个难啃的硬茬子,别以为她是个忍气吞声的主,横起来,天皇老子来了都敢砍。 香菜惊了,为毛她觉得自家主子身上多了一米米的王八之气,忙道:“夫人今日不曾来此!” 林诗语这才想起来,她那高来高去的娘亲大概现在还在府中练剑甩鞭呢! “香果,你速速回府一趟。” 她蠢死了才会吃眼前亏! 采莲再一次被震到了,不带这样欺负同类的,还叫她这种丫鬟怎么活,都特么能高来高去的。 林诗语暗思:大夫人一向是嘴上抹蜜手中持刀,面上夸你,背后捅你刀,这一次林诗音把事闹得大了点。 “香菜,去把秀秀姐与音儿请过来。” 接着又道:“采莲,你多少会些拳脚功夫吧,也一块儿去帮忙,叫些人来把这些姑娘们捞起来。” 到底谁比谁更蠢呢?林诗语嘴角噙笑地扫过那 些还在水中嘎嘎叫的官家姑娘。 又侧耳细听一番,若她没听错,半盏茶功夫后,湖亭处大概会围上不少人呢! 出水芙蓉图啊! 不要太挑战骚年们悸动的春心! 林诗语望着湖心的一幕,暗啐一口:现实报! “笨是笨了点,还好不是最笨的!”这语气,颇有矮个子挑高个子的感觉。 林诗语回头一看,子桑宸颢一手背身后,王八之气大开地突然从她身后走来。 随即,目光落向湖中间,十分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继续啃手指头:谁能告诉她,这少年又发什么“羊颠疯”,特么跟个鬼似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想吃饭?” 子桑宸颢挑眉看向她,这笨丫头真是饿坏了,手指头那么能充饥吗?要不要跟父皇提议一下,军中也采用这方法? 林诗语忙不迭的点头,说好的请人吃午饭呢,到现在鬼影子都没一个,特么饿死她了! “笨!” 子桑宸颢的话不多,好像不大爱多言,林诗语偷偷地打量他,这人到底是谁啊? 难道是冠军侯的那个骚包世子? 林诗语眨巴眨巴凤眼,对着子桑宸颢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 等等,子桑宸颢惊到了,那是什么鬼眼神,居然嫌弃他?! “过来!” 他朝林诗语勾勾小手指。 林诗语撇撇嘴,她脑子被门夹了才过去,没看到这位大爷的脸从多云转雪了咩! “过来!” 子桑宸颢的声音更冷三分。 林诗语小心翼翼地把裙角撩起一点点,露出那肿了的脚踝。 子桑宸颢的瞳孔缩了又缩,下次,影卫们要是再上报她是个笨的,一定要砍了他们的脑壳当球踢。 “你大娘要过来了!” 林诗语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点点头,答 道:“我不怕!” 怕什么,她又不是没娘亲的娃! 接着又道:“惹毛了我娘亲,把这些人全都揍趴下。” 林诗语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虎假狐威”。 子桑宸颢:…… 谁来告诉他,这小胖墩的想法为何如此奇葩! “姐姐!” 林诗音伴着清脆的铃声快奔而来,到了跟前发现还有那日相救之人,忙行了一礼道:“壮士,原来你也参加这花宴了。” 子桑宸颢伸手摸摸鼻子,他能说冠军侯府的墙并不高吗? 还好,边上还有位算比较正常的阮秀秀,开口问道:“诗语妹妹,这位壮士是……” “哦,他是……”林诗语顿了顿,说道:“宸颢!” “宸兄好!” “见过宸兄!” 子桑宸颢心中暗爽,特么的这小胖墩自愿喊他名字了,要不要给她个“惊喜”呢? 这边一群青春美少年,美少女,特么的聊得十分欢快。 而东边正在饮酒做乐的一群公子哥们,不知是谁特么勤快地去讨赏钱了,把这边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述说了一番。 惹得那群公子哥们一个两个把脖伸得老长,脚下的步子更是快得不能加快,有这么好看的“美景”,怎么可以错过呢?那真是太对不起自己的一双眼儿了。 当林诗语的眼角余光瞟到那飞奔而来的众少爷时,她很是得意地笑了,但她绝不会承认,是她暗中指使香果在临回府前干的。 而在另一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一群花枝招展的贵夫人气势凶凶的杀了过来。 当然,气的是被一众仆妇簇拥在最前面的几位贵夫人,还有一位就是今儿花宴的主人冠军侯夫人,另外的一众妇人,便是来打酱油看热闹,心中盘算着又多了一份最新出炉的八卦谈资。 第二十三章 怒火 原本,一干贵夫人正在花厅里议论着今年谁家与谁家联姻了,又在心中盘算自家该跟那家联姻最得便宜,而大夫人李玉莲很是得瑟,她的妹妹可是宫中的宁嫔娘娘,如今已身怀六甲,只要诞下皇子,封妃指日可待。 李玉莲做为宁嫔的亲姐姐心里很是与荣俱蔫,这些日子除了那呆头笨脑的二房丫头给她添点小堵外,日子到是过得顺顺当当,一切都按照她设想的方向发展。 因此,连带她身边的管事王妈妈,四大丫鬟锦儿、织儿、缎儿、绸儿,都颇有一种鸡犬升天的荣耀,府中会来事的丫头婆子,可是塞给这些人不少好处。 唯一梗在李玉莲心中的一根刺,便是苏小芸,虽是江湖女子出身,但一身身价却是狠狠压她一头,又生得更是花容月貌,哄得林威就差没把她供在家中当菩萨了。 一思及此,原本心情很好的李玉莲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夫人为何不开心,听说宁嫔很得皇上的宠,如今又怀了龙子,一飞冲天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还有何事能难得倒夫人?” 问话的是坐在林夫人下首的一位官家夫人,夫家姓钱,人称钱夫人,是大理寺钱寺丞之嫡妻,很是个溜须拍马的妇人。 李玉莲摇摇头,说道:“我到是羡慕钱夫人的好命。” 京城,无人不知林威娶了两门妻,不分大小,不过由于李玉莲娘家便在京城,而苏小芸不过是外来户,因此,这些贵夫人的心都是偏向李玉莲这边。 钱夫人笑道:“要我说,你也是个心软的,这年头天灾人祸的,死个把人不打紧。” “唉,你是不知,我那妹妹娘家可是江湖门派,得罪了小的来了老的,我啊,真正是命苦。” 李玉莲嘴上这么答,钱夫人的话到是给她提 了一个醒,一山只比一山高,即然枫叶谷是江湖门派,那她何不找个不怕枫叶谷的呢?心中一动便生出一条毒计来,不过,此事不足与外人道。 王妈妈是李玉莲的陪嫁丫头,嫁了府中的一个管事为妻,又在李玉莲跟前伺候着,在林府的下人眼里,她可是得了天大的脸面,却不知她是真能摸清自家主子的心思。 此时,见李玉莲笑得越发温婉,便知,怕是有狠事要做了。 心中一动,便为一旁的李玉莲继上温茶,笑道:“钱夫人是不知,我家夫人一向是个和善的,总不能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而与那位争执个不停吧,只得平日里多让让,奴婢有时看不眼也会劝上夫人一两句,偏咱夫人骂奴婢多事,今儿还得有劳钱夫人,多多开解我家夫人。” 王妈妈不过是几句话,就把直爽的苏小芸钉到了不敬的牌子上。 钱夫人闻言只是笑笑,能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站住脚根的,哪个不是人精,她又如何乐意给李玉莲当枪使! “妈妈这话可是不对呢!如今外头谁不知,你夫人的妹子在宫里很得宠,便是听说中秋时,宁嫔娘娘还打发人赏了你夫人一套珍珠头面呢,哪个背后又不羡慕。” 李玉莲闻言心情颇好,只是谦虚地答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我俩姐妹情深,打小一块儿处出来的,自是与旁人不同。” 两人又聊了一阵,便听到花厅外一片吵嚷嚷,厅里的众位夫人皆往外看去,却见进来的是冠军侯夫人身边的妈妈。 那位妈妈进了花厅直奔冠军侯夫人而去,有那眼尖的瞧得这妈妈走得如此急,便知怕是生了不好的事,因此,一个两个睁大了眼,不错落一点细节。 “什么?快些使了丫头、婆子取了长幔围起 来。” 冠军侯夫人很是头疼,对于下人们一再叮嘱,却不想还是惹出这等破事来。 那位妈妈小声道:“听说是林大姑娘取笑了林二姑娘,却被林三姑娘得知了,又加上那些姑娘听了个稀奇,也不分青红皂白,所以……” 所以,林诗音一怒之下,便与阮秀秀直奔过去,大闹湖心亭。 冠军侯夫人悄悄打量了一下,正自鸣得意与其她夫人说笑的林大夫人,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还想把大女儿许给她儿子,做她的千秋大梦。 “去,把这事跟林夫人说一声。” 因苏小芸从不与这些贵夫人来往,所以,外头的人都唤李玉莲林夫人。 当这位妈妈来到李玉莲跟前,又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李玉莲的脸顿时跨了下来,她现在恨不得掐死这两丫头,竟然敢坏了她女儿的好姻缘。 什么许给个正六品的将军,她完全没把林威的话放在心上,李玉莲可看不上昭信将军,她瞧上的是冠军侯世子。 “我这就去瞧瞧!” 李玉莲此时怒火中烧,要是林诗语两姐妹在跟前,她只怕早就几巴掌扇了过去。 她这一动不要紧,原本就有看热的精明夫人瞧出了端倪,又有自己是有女儿随行的,更是暗中一掐,便知坏事了。 众人都顾不上同冠军侯夫人说一下,齐刷刷的朝花厅门口奔去,留下脸色难看的冠军侯夫人并一些不敢抢先的小官家夫人。 “夫人!”那位妈妈轻轻喊了一声。 冠军侯夫人伸手揉脑门子,摆摆手,说道:“走吧!只希望那些幔子能抢先一步送到湖心亭处。” 不过,这纯属自欺欺人,莲花湖那般大,也不是几块长幔就能遮住的。 那位妈妈瞧了瞧自家夫人嘴角上挂着的一抹笑容,心中暗道:幸 亏没猜错自家主子的心思。 冠军侯夫人看了看前头急奔出门的几位夫人,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回头,自已去帐房领赏!” 那位妈妈心中一喜,扶着冠军侯夫人离开了花厅。 李玉莲一路上叫身边的王妈妈先一步去打听消息,行过大半个后花园,王妈妈回来回话了。 听了王妈妈的话后,李玉莲的脸瞬即比锅底还黑,暗暗咬牙,定要设计把那一房一锅端了。 待到众人赶到湖心亭时,湖的东面岸边,早已有不少公子哥们站在岸边指指点点,还随风飘来一阵阵轻浮的笑声。 林诗语暗中朝林诗音挤挤眼:笨,也是可以有笨方法的。 林诗音抿嘴一笑,反正先前闹成那样子,这些人又没瞧到,如今,她可是规规矩矩地与自家姐姐在一块儿呢! “莫怕,闯了祸便闯了祸,我已叫香果回去请娘亲了!” 林诗语十分仗义地安慰林诗音,等下肯定会更热闹,这般一想,不觉又后悔当日怎地就崴了脚呢?害得她都只能在一边袖手旁观,这多不好意思啊! 林诗音的凤眼乐成两道弯月牙,笑嘻嘻地猛点头,看得一旁的子桑宸颢一阵牙痛,怎么很像是扮猪吃老虎啊! 湖边的众位夫人,有那女儿落了水的,看向李玉莲的眼神很是不好,哼,自家窝里斗,却是拉她们的女儿垫背,自已的女儿却是好生生,连头发丝都没乱的站在亭子里看戏。 林诗韵狠狠地被冤枉了,真的不是她的错啊,先前她的发髻也乱了,只不过是彩蝶趁众人来前帮她好生梳理了一番。 李玉莲的脸当众就被同品级的几位夫人给削了,就差没有指着鼻子骂了。 她怒不可遏,一双桃花眼里怨毒翻滚,朝王妈妈横了一眼,吩咐道:“去, 把二姑娘与三姑娘找到,给众位夫人赔个不是。” 一句话便把所有怨火引向了天真无瑕的林诗音与蠢笨蠢笨的林诗语。 王妈妈忙不迭地带了锦儿、织儿等人四处寻找林诗语几个。 李玉莲也是气晕了头,只听到自家的几位姑娘闯了大祸,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把自己的女儿从这事中摘出来。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她偏偏漏掉了一同闯祸的阮秀秀。 王妈妈有心想提醒,但李玉莲现在正气头上,自是听不了劝,只得向周围的丫头、婆子们打听,林诗语她们去了哪儿。 这事并不难打听,不过是随便扯了一个人问,便知道了林诗音去的方向,找到了林诗音便能找到林诗语。 王妈妈心下一横,便思得有个法子,把这对双生花给弄没了,她可是深知主子心思。 她很快便带了粗使婆子直奔林诗语等人站的地方。 阮秀秀好不欢乐的说道:“呀,那个老虔婆是谁?瞧着像是你们大娘身边听差的,莫不是要找你们算帐吧?要不,你俩快点溜,我给你们挡着。” 林诗语斜了她一眼,有这样看戏的吗? 她娘可是说过,输人不输阵! “不逃,我到要看看她一个小小奴才,敢对我堂堂林家姑娘动手不成?” 林诗语知道自己是大力女后,很是信心膨胀! 如今,正好拿这些宵小来试试力度。 于是—— 气势汹汹杀来的王妈妈就倒霉了!她刚刚来到两姐妹前,直接无视掉阮秀秀与子桑宸颢,十分居傲地拿下巴点点两姐妹,板着脸一边伸手向林诗语抓去,一边道:“两位姑娘可知,今日闯下大……” 林诗语早已一肉拳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肥肚上。 然后,王妈妈从站着倒飞出去,摔在了草地上,连带地皮子都抖三抖。 第二十四章 揍人很爽 哼!装逼,可是要被雷劈。 林诗语十分得瑟地嘟起粉嫩的小嘴,对自己的小粉拳吹了又吹。 别看她表面这般潇洒,纯属装的,心中的小人早就痛得直洒泪,早知道就不用这么大力,痛死她了! 王妈妈挨了一拳吃了个闷亏,心中很是惊讶这缺根筋的林诗语,怎么招呼都不打就把自已给揍了。 “喂,你个老婆子来做甚?还不快给本姑娘滚!” 林诗音在一边小手一叉腰,凶巴巴地朝她骂道。 王妈妈很想哭,说好的大家闺秀风范呢?毛都没看到一根。 后面的粗使婆子被林诗语这么一镇,到也不敢真的拿下她,再说了,旁边一二三,还有三个不好惹地正凶巴巴地盯着她们,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亮招子。 王妈妈被摔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只觉得胸前的两大坨都快摔成平板砖了。 一粗使婆子见她不说话,又看几位主子十分凶残地瞪向她,只得梗直了脖子答道:“是林夫人打发了奴婢们来寻几位主子。” 这些粗使婆子是侯府的人,自是不会像王妈妈那样趾高气昂的对待这些姑娘、少爷们。 阮秀秀在一旁问道:“老实交待,别以为是侯府就如何了得了。” 若其她姑娘开口,这粗使婆子必会要争执一番,偏阮秀秀的外祖父就是镇国将军,连冠军侯都不敢轻易去得罪。 那粗使婆子赔笑道:“咱这不是怕污了姑娘、少爷们的耳嘛,林夫人此时也正在气头上,难免会口不择言。” “姐,咱们要去看看吗?” 李玉莲再怎样坏,但却是林诗语两姐妹的大娘,辈大一级压死人。 林诗语略一沉吟,若不去,反显得自家两姐妹太过小气,若去了,李玉莲指不定要如何编排她们。 正在她左右为难时,子桑宸颢却是一 直盯着她瞧,啧啧,汤圆就是汤圆,两捌眉毛都快挤到一块了,瞧着,特么叫他身心愉悦啊! 林诗语这么反应迟钝的人,怎么可能察觉到子桑宸颢十分隐蔽的偷瞄。 她思了又思,纠结了半天,最后定下心来,反正伸也一刀,缩也是一刀,重生一世,便是她得了天大的福分,给了她改正错误的机会,又怎可因为惧怕大娘而逃避呢? “去,当然要去,不去,哪能知道是怎样泼咱脏水的。” 原本刚缓过来一口气的王妈妈,又被她这句实在话给堵得差点憋过去。 林诗音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甜甜一笑,说道:“好,姐姐去,我也不是那孬的,自是要一起去瞧瞧。” “走吧,我到要看看她是如何泼我阮府的脏水的。” 阮秀秀很是豪气干天的把个平胸拍得呯呯响,然后就朝湖边冲去。 林诗语很无语望天,到底谁才是主角,有这么抢镜头的基友咩? 林诗音扶着林诗语一慢慢地走在后头,没办法,她崴伤的脚还没有完全好。 子桑宸颢略有深意地看了湖边一眼,一道玄色身影正被一堆公子哥围着,犹豫了一下,最终迈开步子跟在了两姐妹的身后向湖边行去。 “娘,娘,你女儿被人欺负啦!” 阮秀秀一冲到湖边,便朝一身穿湖色深衣的妇人扑去。 谁料,阮夫人十分霸气地回道:“吃亏了?这般没出息,谁欺了你先揍回去再说!若是挨了揍便是自己学艺不精。” “不是呢,是林夫人说要找女儿给众人赔不是。” 阮秀秀搂着阮夫人的胳膊撒娇。 林诗语远远吊在后头,听到她的话不觉伸手抚额,这是要把事情越闹越大吗? 原本看到林家两姐妹过来的林夫人正在冷笑,听到阮秀秀乱告状,不觉脸上一僵! 她 身边伺候的锦儿忙道:“阮姑娘,怕是你听叉了,咱夫人说的是找二姑娘与三姑娘给众人赔不是。” 阮夫人冷笑道:“何不等人来了问个清清楚楚,虽说林府二夫人不在,但我家老爷却是与她老爷有割袍之谊。” 她可是门儿清,早就听自家老爷提过无数次,广威将军心中最在意的便是苏小芸与这对姊妹花。 她这话儿一出,武将一系的众位夫人悄悄挪了挪脚步,往阮夫人这边靠了靠,而另外文臣家的夫人又往林夫人这边挤了挤。 冠军侯夫人一瞧,便知要坏事了,若在她府上把这文武大臣不和睦的遮羞布给扯了,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等自家老爷知道了,她必是要吃挂落。 “好了,林二姑娘与林三姑娘过来了,落了水的姑娘们,我已按排了人去给她们流洗一番,不妨把未落水的姑娘们一并叫过来。” 林诗音扶着林诗语过来时,那些在亭子里的姑娘已经被叫了过来。 李玉莲一瞧到这两人,心头火就噌噌地往上冒,把两人挫骨扬灰都难解她心头之恨,不用想,不出半日,京城里便会传出她李玉莲管教不严的笑柄。 林诗语暗中撇撇嘴,甩脸子给谁看,谁爱看那副棺材脸谁看去,她反正不看,她就看这些花花草草,心情多好,花儿多香,鸟儿叫得多动听。 “你!” 李玉莲气得心口一喘一喘,当她是瞎子,林诗语的动作虽暗晦,但李玉莲是谁啊! 她现在气得都快要发疯了,仅剩的一点理智,正竭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随即,朝两人怒斥:“跪下!” 林诗语拿小眼神瞥向她,然后小声道:“妹妹,咱们哭。” 说完扯开嗓子就大喊起来:“娘亲,大娘欺负我,娘亲,你快来给我撑腰啊!” 林诗音慢 了一拍,见自家姐姐真哭起来,心中也特么觉得自己受委屈,小嘴一瘪,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货真价实”。 “娘亲啊,你快来啊,大娘凶我啦,明明就不是我们的错,却往我们姐妹头上栽脏,大娘是非不分,听信馋言,不尽大娘之职!” 林诗语一边哭一边听她喊,不对啊? 怎么听自家妹妹哭得像是在骂奸臣啊? 不行,套路不是这么耍的。 “呜呜,大娘,我知道你恨我娘,恨我们不该在爹爹面前分了大姐姐的宠,恨我们不该生在林府,呜呜,但是,我与妹妹何其无辜,呜呜!” 她这话一出不打紧,众人看李玉莲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些莫明的东西。 李玉莲一听又见得众人的眼神如此,虽晦暗但她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气得那个心肝肺都快炸了,喝斥道:“闭嘴,成何体统,你们今日害得众位姑娘都落水,还有脸子在这里喊冤!快给众位夫人赔不是。” 林诗语委委屈屈地吸吸鼻子,直板板地说道:“大娘,我不知道哪儿惹你不快了,明明这事就是大姐姐挑起来的,偏就赖到我们姐妹头上,这是要为大姐姐洗白白吗?” 说完即委屈又十分无辜地看向她,啊呸,臭不要脸的老货,随时想把两姐妹踩到泥里!她怎么可能叫这老货衬心如意?! 众夫人闻言目光立即不对,看向林夫人的眼神要多冷就多冷,自家窝里掐就算了,怎地这林大夫人教出如此没脑子的女儿。 林诗语从手指缝里看到李玉莲心塞塞的样子,特么心情愉快了! 李玉莲心疼自家闺女并没有错,但是,被林诗语当面指责出来,那这味儿就变了,这是她容不下二房啊。 她心里气得吐血了,若是当初苏小芸那贱女人没进门,今日又哪里会 有林诗语的张狂?捧在众人手心里的只会是她的女儿——林诗韵。 对于林诗语,李玉莲已经从厌恶的级别上升为生死仇人,不灭了这一房,她食不知味,寝不能寐。 此时,被摔得心肝肺都痛木了的王妈妈归来了,硬撑着疼痛,站在后头历声道:“两位姑娘,这里可不是自家府中,万一这些闲话传到老太爷、老夫人耳中……” 林诗语扭头看向她,笑得跟只大尾巴狼似的,开口打断道:“正因为不是在自家府中,方才要如此行事,无论如何不能坠了我林府的威风。” “哈哈,说得好!哪个敢欺了我家闺女,我就打上门去,谁敢给我闺女栽脏,我便叫她阖府不得安宁!” 一惯在林府深居简出的苏小芸,却是带着一众武婢直奔湖边而来,听到自家闺女气贯如虹的声音,顿时笑得灿若桃李,没吃亏就好! 站在一旁当壁柱的冠军侯夫人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只因她发现了不知何时来这边的二皇子——子桑宸阳,目光又转了转,见到林诗语身后的少年,很是吃了一惊,与子桑宸阳眉宇间有三四分相似,一样的气宇轩昂,贵气逼人,便知自己不适合出头了。 子桑宸阳朝子桑宸颢点了点头,然后悄悄走了过去,笑问道:“三弟今日怎地如此得空?” 子桑宸颢略侧头想了一下,答道:“看戏。” 没错,子桑宸颢原本跟来,是想着自己的“汤圆”怎么能随意让别人揉捏呢? 他望着林诗语那圆滚滚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连一旁的子桑宸阳都没有发现。 再说众夫人大多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小芸,心中不免升起了好奇,要知,当年闹洞房时那种新娘妆下,无论美丑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自是无人见过苏小芸的真容。 第二十五章 娘亲,威武! 如今,众人见她修眉镂月,发髻裁云,瑶环瑜珥之佩,手执金丝龙骨软鞭,风姿绰绰,一气震四方! 林诗语看到苏小芸出现,心中的小人激动地摇旗呐喊:娘亲,威武! “林二夫人!”冠军侯夫人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忙迎了上去,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为三等侯夫人,迎的是一位四品夫人。 “见过侯夫人!”苏小芸盈盈一礼,大家闺秀的风范狠狠地刷瞎了众人的眼。 谁来告诉她们,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女子? 冠军侯夫人再次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笑道:“不知二夫人过来,有失远迎。” 苏小芸右手拿着金丝龙骨软鞭轻轻地击着左手心,一下、一下…… 一双凤眸未语先带笑,往众夫人处一扫,众人顿觉身上皮一紧,后背一凉,有那懂得些粗略武艺的夫人,眼中光茫热切地闪烁——高手! “到是扰了侯夫人的雅兴。” 随即,又看向自家两闺女。 林诗语悄悄捅了捅林诗音,然后接着她一边朝苏小芸跑过去,一边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娘!” 两姐妹似乳燕投林般扑到苏小芸怀里。 “娘,呜呜!” 林诗语完全没觉得先前她是压制住了李玉莲,这会子见到了苏小芸,心中的委屈如云腾雨沸,委屈哭声只叫人闻之心酸。 原本林诗语做为小辈,李玉莲做为长辈是完全可以碾压两姐妹,只是叫林诗语先前那一哭给震散了气势,再后来,众人莫名的眼神都在无言的指着李玉莲:长辈不兹,何以言孝! 李玉莲的气焰又是一矮! 再加上苏小芸这一登场,萧杀之气摄住众人,李玉莲的气焰更是跌落到泥里。 “乖,娘来了!” 苏小芸一边拍着两姐妹的小背,一边安慰两人, 完全不把周围人当回事,天大地大自家闺女最大。 “娘,大娘欺负我!女儿自问来这府中玩耍,只因是敬着侯夫人,无论女儿的脚伤是否好了,终归是要执晚辈礼,怎可拂了侯夫人的脸子,不想大姐姐……” 林诗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完,默默地吐槽:坑不死这阴险毒辣的大娘! 众人闻言深觉有理,看向李玉莲的目光又重了三分,有那家中有儿子夫人,心中盘算着,回家得跟自家老爷说说,把家中的儿郎都送得远远的,或走亲戚或去游学一番,可不能叫那林诗韵给沾上了。 不说众人是如何脑补李玉莲教女不当,只说这中间还是有些与李玉莲有关联的,其中一人便是李玉莲的堂妹,李玉芊,她无女儿却生有两儿子,原是不想揽祸上身,只是李玉莲的名声若坏了,势必会影响到她娘家。 她悄悄走到了李玉莲身边,伸手轻轻拉住李玉莲发抖的手臂,小声说道:“堂姐,莫气,此事得从长计议,终归是要出了这口气的。” 李玉莲闻言深吸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李玉芊见她的脸色渐渐缓和,不似先前那般愤怒,方才转身笑眯眯地对苏小芸说:“二夫人,还请莫要生气,孩子们一时顽皮闯了祸,这也是常有的事,也要请众位夫人莫要放在心上,回头,我堂姐自会打发人上门一一赔不是!” 众位夫人这时脸色才好看些了,也有自家没闺女而与李家交好的,纷纷出言相助。 李玉莲闻言才惊醒过来,又一思,自己怎地如此不能忍了? 再又一想却是才发现钻了林诗语的套子,不觉多看了林诗语一眼,见她正委委屈屈一脸傻气地看着自己,又觉得自己多疑了,八成是瞎猫撞上 了死耗子。 “妹妹,都怪我气晕了头,一听这里出了事,又听说是音儿到湖心亭闹事,这才气不过,想叫她认个错,到底是叫其她姑娘受了委屈。” 苏小芸凤眼精光一闪,笑道:“我到不知姐姐几时变得如此爱操心了,音儿,语儿自有我这当娘的来教导。” 当真是为母则强! 苏小芸以前是敬着李玉莲,毕竟她若不捧着林威的“灵位”进门,尚可改嫁他人,说不得林家也要赔上一部分嫁妆。 苏小芸不想林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加上她一心一意只想把女儿抚养成人,便随李玉莲去管家夺权,左右她自己的陪嫁远超林家产业,也不把那点子东西放在心上。 不想,越是让着李玉莲,李玉莲便越是猖狂了。 李玉莲被苏小芸软软刺了一下,讪讪地说道:“这不是两孩子犯了众怒嘛,我也是想着先把这事给平了,不想语儿这孩子的性子到是像极了她爹爹。” 到了此时,李玉莲还想护着林诗韵。 “像爹爹又如何,大娘你不辨是非,连问都不问便想治了我与妹妹的罪,便是去衙门问事,也要走个过堂呢!” 林诗语气鼓鼓地瞪向她,那表情很是埋怨李玉莲不该拿林威说事。 苏小芸见李玉莲还拿自已的宝贝闺女说事,心中顿时大怒,顺手把金丝龙骨鞭往地上狠狠一抽,鞭子抽在青石板上溅起星星火花,只见那板子上留下一道深痕,而青石板却并没有裂开,人群中传来众中吸冷气声。 只听她冷笑道:“我到不知姐姐如此不喜欢语儿与音儿,来,闺女们,有娘在,有冤说冤,有仇报仇,我看有谁敢指鹿为马。” 一双凤眸寒光闪闪地扫向众人! 林诗语与林诗音有了靠山,自是不会隐瞒,两姐妹东 一句、西一句的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苏小芸冷冷一笑,望向李玉莲笑而不语,到底谁比谁更不要脸? 林诗语两姐妹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家中几人听得见,冠军侯夫人站得稍远,隐隐听到了昭信将军这几个字,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李玉莲的身影,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合着是把她的儿子当猴耍吗? 即然已打算定亲,又想来招惹她的儿子,更何况昭信将军还是她娘家族亲,只是这事很隐蔽,除了自家几人,旁人皆不知,然后,冠军侯夫人阴谋化了,觉得李玉莲是想让冠军侯夫人的娘家与她的夫家离了心,因此,越发看李玉莲不顺眼。 李玉莲现在什么气焰都没有了,被苏小芸拿这事一说,又看她带来的十多位武婢,最终说道:“诸位夫人,不过是几位姑娘闹着玩,耍耍小脾气,上唇还有磕到下齿的时候,还望大家莫要责怪我家三位姑娘。” 说到这儿时,她的手都快捏出水来了,气的啊! 若她不把这事平下来,依苏小芸那直肠子脾气,肯定是会把这事当场捅出来。 若她把这事平下来,却是折了自个儿的面子,终是要落个不慈的评语,却好过毁了林诗韵的清白,昭信将军她是瞧不上的,如今冠军侯府也是搭不上了,好在林诗韵尚年纪小,待日后再慢慢做旁的打算。 苏小芸见李玉莲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便在一旁对伺候自己的陈妈妈吩咐道:“妈妈,今日到底是我家音儿莽撞了,你回头拟个名单,备上厚礼上门,给众位姑娘压压惊。” 众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好在侯夫人先前吩咐的快,到底还是没有叫那群臭小子占去便宜。 当然,也有极个别的不小心的瞄到了,心中却是暗暗记下,待得过了 这日便要叫自家娘亲上那姑娘家提亲去。 眼见事已了了,屈于苏小芸的“淫威”之下,众位夫人被迫就此不计前嫌,但同时,也将李玉莲暗暗恨上。 这次回去后,无论是落了水的还是未落水的姑娘家,都收到了苏小芸打发人送去的厚礼,至于李玉莲也从公中库房挑了些厚礼另送了一份,只是比着苏小芸叫人送的,却是又轻了几份,惹得众位夫人心中很是不满,暗暗记了李玉莲一笔,当然,此乃后话。林诗语才不管这么多,她只想狠狠的出一口恶气,这一回,谁死鹿手尚未知,她坚决不会像前世那般真蠢了! 苏小芸见事以解决,便欲带了自已的一双女儿离去,遂又道:“侯夫人,扰了你的花宴实乃不对,闺女们不懂事,还请夫人莫要计较,待过几日,我于醉香楼摆下宴席宴请夫人,还望夫人万万莫要推却。” 冠军侯夫人原本是借机清算掉几位想爬儿子床的官家姑娘,不想苏小芸是个豪气的,错便是错,她也认下,即摆下宴席请罪,她若不给面子有些说不过去,到底她家可没遭受“损失”。 “夫人如此有诚意,我若不去便说不过去,过几日定当赴宴。” 苏小芸答道:“到时给夫人及众位受惊落水的姑娘家都下帖子,还望大家给个面子,不要计较小孩子胡闹。” 一句小孩子胡闹便遮去了一切阴谋诡计,冠军侯夫人在众夫人中地位最高,即然她都答应了,自是无人不敢不应下。 苏小芸见众人应下宴席一事,这才带了林诗语与林诗音潇洒离去。 子桑宸阳望着苏小芸及众武婢的身影若有所思。 子桑宸颢原是怕林诗语吃亏,不想她自己就把这事给解决了,望向她那圆滚滚的背影,嘴角疑似上扬。 第二十六章 戏看够了 子桑宸阳见子桑宸颢转身便欲离开,轻声道:“三弟,戏看够了,可随二哥去一同回宫?” 他原是要回宫的,到底身份摆在那里,这一路行至湖边,总有不少公子要与他打个招呼,又要热切的聊上两句,这才见到了刚才那处戏。 “好!”子桑宸颢想了想答道。 子桑宸阳携了他与冠军侯辞行离去。 而倚在一树杆上的昭信小将军,伸手摸摸下巴喃喃自语道:“有点意思!” “主子,奴才已查清楚了,此事乃广威将军家的大夫人自做主张,欲将大女儿林诗韵想与侯府世子结亲。”这时,树林后面阴暗处出现一人,跪下回话。 昭信将军随意地问道:“正好推掉这婚事,找个机会把这事透给远在塞北的林将军听,还有,那包药是什么?” “是春……药!烈性!”那人脖子一缩,最终答道。 昭信小将军略微挑眉,冷笑道:“爷就这般欲求不满?” 那跪着的人打了个冷颤,忙道:“将军,奴才发现还有另一波人在查此事,不过,瞧着像是要给人出气似的。” “哦?那药的事让他们也知道吧!” 那人答道:“奴才已把药留下了。” 昭信将军冷眼看向那抹红影,冷笑道:“明儿我便要随第二波军队赶赴塞北,此事,你留下善后,哼!” 敢算计他,拿他做伐子,那便要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继续说道:“将军,荣昌伯世子似乎也知道了,好想准备跟在后头捡漏子。” “哦?有意思!”昭信将军略一思索,笑道:“大概是瞧中了李家在朝中的关系,此人不必再管。” 他伸手摸摸下巴,到是觉得那小胖墩不但脾性直爽,而且运气很好,很对他胃口,只可惜他马上就要去塞北了,这一去 不知几时方能把家归。 林诗语可不知,她的一手算盘被几人瞧透了,不过,便是告诉了她,她也不甚在意的,左右叫李玉莲吃了个大亏,折了面子又要赔上里子。 她坐在车内靠着车厢一双秀眉拧成了结,小肥爪撑着小下巴思考着问题。 苏小芸难得盛装出行一次,又给自家闺女们出了口气,震摄住想害她闺女们的人,心情很是美美哒! “语儿,为娘今日可是给你出气了,怎地还不开心?” 林诗音在一旁看了看她,笑道:“娘亲,你今日好美!” 林诗语回过神来,答道:“嗯,在想事儿,娘,你今日的妆扮与平日很是不同。” 苏小芸闻言低头浅笑,问道:“可是喜欢娘亲这身装扮?” 林诗音伸手挽住她左边的胳膊,撕娇道:“自然喜欢,娘亲,你可是没瞧见先前那群夫人,可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娘亲,往后出门子也是这样装扮可好!” 林诗语同样撒娇央求苏小芸,今日苏小芸到场那架式,特么潇洒啊!不知有不少姑娘家羡慕自己有个霸气测露的娘亲。 苏小芸伸手轻点她额头,说道:“好啦,娘答应你们就是。” 她今日可是特意打扮过的,世人不知她长得如何,也常闻外人道她是不通礼仪的江湖女子,今日借踩着李玉莲,狠狠地为自家闺女们长了脸子。 “对了,语儿,你还未曾告诉娘亲,还有何烦恼?” 林诗语很想告诉她,娘亲,你闺女很想找人把那渣男虐一虐!前世,可是那渣男把你闺女虐成了渣渣。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不然,苏小芸可是会一鞭子抽灭了她,然后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妖孽! “娘,能借我几个武婢么?要力气大的那种!”苏小芸奇怪 的看向她,问道:“你受委屈了?说出来,娘给你报仇。” 林诗语心中暖暖的,虽然—— 弄不死那渣男,可以先胖揍一顿吧! “娘,不过是些小事,今日到是碰到了个浪荡公子哥,若非脚崴着了,当时,我就想好好收拾他。” 苏小芸略想了一下,方道:“娘可以借四个武婢给你,不过,可不能弄出人命或是不可收拾的事出来,你定要记住,你爹爹可不在京城,而是去了塞北。” 意思很简单,打架可以,但是不能闯太大的祸,因为林诗语的老子不在京里,到时吃了亏可是没人撑腰。 “娘,你放心吧,女儿定不会做出那等子祸事!” 苏小芸见她听明白了,便伸手敲敲车厢,候在车门外的陈妈妈问道:“夫人,可有何吩咐?” “按语儿说的办,回去后挑四个力气大的武婢送到她院子里。” 陈妈妈忙应下这事。 再说苏小芸带着两姐妹回了府中,一瞧,李玉莲已经带了林诗韵抄小道先一步回了家。 “夫人,大夫人回来后,便哭哭泣泣的带了大姑娘去了老夫人院子。” 苏小芸伸手揉揉脑门子,她最是不耐后宅争斗,那些弯弯绕绕还不如直接用剑砍来得痛快。 林诗语心中一紧,今日之事怕是被李玉莲母女记恨上了,她得盯紧了自家妹妹与娘亲。 “娘,咱们也快些过去吧!” 陈妈妈在一旁也道:“夫人,二姑娘说得没有错,可是得快些过去呢!” 苏小芸很烦,说道:“真是烦死了,成日吃饱了闲得慌!弄得家中鸡飞狗跳!” 林诗语又道:“娘,为何大娘不跟我们一起回来?” 苏小芸揉脑门子的手一顿,挥手道:“去老夫人处瞧瞧,即然回来了,终归是要去请个安的。” 遂 又带了两姐妹去了林老夫人的慈安堂。 刚进慈安堂的院子,便见众仆妇都敛息屏声,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往日廊下叫得欢快的鸟儿,如今也是哑了声。 打帘子的小丫头见到她们这一房过来,轻声喊道:“给二夫人、二姑娘、三姑娘请安,老夫人正准备打发人去请三位。” 林诗语的胳膊一痛,却是香果紧张地抓着她的胳膊,她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小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苏小芸先一步迈进兹安堂的外堂,随后两姐妹才进来,林诗音扶着林诗语才行至屏风处,便听到里头咣当一声。两人对视一眼,林诗语暗中朝香果示意,叫她先去办之前暗中吩咐她的事。 香果先是一顿,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便轻点头后转身离去。 林诗音刚想开口问,林诗语把食指竖起,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随即,这才示意她扶了自己往内堂行去。 且不说香果去办何差事,只说林诗语两姐妹刚进了内堂,便听到林老夫人刻薄、尖锐的声音。 “哼,你还有脸滚回来?看看你做的下作事?真是把我林府的脸子都丢尽了。” 苏小芸不耐地皱皱眉,想起自家夫君临行前的嘱咐,强忍着脾气说道:“母亲如此生气,想来是偏听一面之辞了,语儿与音儿有何错?小孩子之间终是会打打闹闹一番,儿媳于几日后将在醉香楼摆下酒宴,请得各位夫人到场,算是给众人赔罪了,可不知儿媳这样做有何错?” 林老夫人又抄起一个点心碟子砸在她身上,怒气冲冲的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了,你可想过玉莲将来如何出门应酬,韵儿将来如何说亲?府中的下人如何不服管教?还有,身为夫人却不知护着家中的小辈, 你莫不是以为进了林家门便算是林家人了?” 最后这句话一出,很是诛心,苏小芸同为林威的夫人,同样是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抬进门,又同样是开了祠堂拜过祖先,记入族谱的。 苏小芸气得捏了拳头又松开,又紧紧捏在一起,在这个孝大过天的朝代,她却不能当面与林老夫人对骂。 “娘亲!” 林诗语与林诗音同时喊道。 林诗语又怎么会叫自家娘亲自亏,看看一旁笑得阴恻恻的李玉莲,特么别逗她了,都不让人好好饱餐一顿,她都快饿死了,这大娘真正是太可恨了,天理难容! “祖母,快些莫要生气了!祖母,都怪孙女不好,不该惦记着祖母最近胃口不好,不该崴伤了脚还要去侯府赴宴!” 她委委屈屈地把罪过往自已身上揽,林诗韵在一旁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蠢物终归是蠢物。 林诗音却又不同,收到林诗语先前的暗示,在一旁又添了添柴,说道:“祖母,不关姐姐的事,先前姐姐就给侯夫人解释了,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更何况此事也不能怪姐姐。” 说到这儿,她偷偷地瞧了瞧林老夫人的脸色,见她一脸不愉,嘴唇紧紧抿嘴,一道道皱纹如同雕刻般僵硬,显然是心中怒火翻滚。 此时,林老夫人到还忍着火气听林诗语说话,她便又道:“只是孙女不懂,明明姐姐都是很小心的坐在一旁看孙女投壶掷箭,不知为何,与大姐姐交好的手帕交们,却是笑话姐姐是个跛的,祖母,我们乃武将之家,时常弄些小伤是难免,就是不知那些人为何打我林家的脸子。” 林老夫人闻言,哪里不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又撩起眼皮子扫了林诗韵一眼,但也不像对待林诗语两姐妹,不顺她意就甩脸子。 第二十七章 经,很难念 只因李玉莲到底是捧着“灵位”进的门,原就觉得愧对她,又加上林威后来讨了自己喜欢的苏小芸,自从李玉莲生了林诗韵后,林威更多时候是睡在苏小芸那里。 她自是不会承认自己把事办差了,又觉得后院不能由苏小芸一个人拿捏着,便把管家的权交给了李玉莲,又表明态度给李玉莲撑腰打压了苏小芸。 思及此,她又觉得林诗韵这次的事确实办得不妥,挥挥手,说道:“行了,韵儿这次也不对,对于妹妹们维护不周,罚你抄写金刚经十遍。” 说到这儿又道:“二媳妇,你擅自出门闯侯府,却是带着一身子江湖气,叫外人如何看我林府,郭妈妈……” “奴婢在!”一直立于她身后的一位衣着干净的妇人站了出来。 郭妈妈是林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一直是她的心腹,平日只管尽心伺候老夫人,从不对府里的主子多一言一字。 林老夫人撩起眼皮子道:“自今日起一个月内,你每日去二媳妇院里,教导她如何做一名得体的媳妇子。” “是!” 这是狠狠地打苏小芸的脸,这事若成了,苏小芸往后在府里的地位可想而知,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姐妹可是急坏了。 她傻傻地一直看着林老夫人,水汪汪的眼神里满满地都是委屈,林老夫人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想快些把这事平了。 “咳,语儿与音儿目无尊长,罚禁足一个月。” 林诗语闻言都快心塞死了,正要上去与林老夫人理论,一只大手轻轻地落在她肩膀上,又稍稍用力按住她。 “语儿,还不快谢过祖母。” 林诗语小身板一僵,最终无奈的依言认下,不管这件事如何开始的,她终归是在外人面前落了李玉莲的面子,被罚,也是应该的。 李玉莲却在一旁说道 :“母亲,语儿与音儿还小,慢慢教就是了,还请母亲息怒,免了妹妹的罚。” 若换了别人这旁说话,定是一番好意,只是李玉莲的话却更是叫林老夫人恼怒,伸手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说道:“也就你最得我心,平素受了啥委屈也不要只藏在心中,威儿不在家,我自是要护得你们周全。” 说这话时,却是看都不看林诗语这一房,李玉莲是林老夫人相中的,又愿意捧着“灵位”嫁进来,自是要高看一眼。 林诗语的小虎牙磨得滋滋响,转念又一想,这大娘与林诗韵不就是老在祖母面前刷好感度咩? 这么一思,凤眼微微一眯,看来她也要刷刷好感度才行!决定回去后好好琢磨一番。 想明白这事,也就把现在的禁足撇到了一边,规规矩矩地答道:“祖母罚孙女,自是不敢不听,孙女也知道错了,但是,孙女还有一事不明,甚是觉得委屈了!” “哦,你还有何事?” 林老夫人原是不想睬她的,奈何林诗语那小汤圆脸正端着一盆子的委屈,到底是亲孙女,不由得心下一软。 林诗语自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忙答道:“祖母,此事若非有人说出来,大姐姐的手帕交又如何能笑话孙女,妹妹又如何会要维护手足情而闯出这大祸来?更因为其中有些人要挑拔我们姐妹们的感情,却是叫音儿一顿胖揍,到是不坠了我林府的威名。” 林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觉得这话里的意思是说自己为老不尊? “语儿,不得无礼!”苏小芸半不痛不痒地喝道。 李玉莲在一旁见林老夫人有些犹豫,怕林诗语坏了她的计划,忙哭泣道:“母亲,你可得为媳妇做主啊,哪有做小辈的当着外人的面,狠狠地落了长辈的脸子。” 一边说还一边哭,好不可怜啊! 林老夫人略一思索,便道:“即如此,想来诗画也是有不对之处,你们四姐妹便一块儿罚吧!” 林诗音不等林老夫人话音落下,忙喜道:“谢祖母怜爱,孙女们定会好生把金刚经抄好,再拿去郊外寺庙供奉,为祖母祈福!” 林老夫人的本意是要罚她们禁足,只是时日长短会有所不同,谁知道林诗音抢在先头说了,一时又不好再提,只是觉得好不心塞啊! 林诗语朝林老夫人傻气地笑笑,又忙谢过林老夫人。 事儿虽说有了转机,但苏小芸到底被李玉莲削了面子,只是这场子却不好找回来。 苏小芸朝她摆手,示意不必多谢,只是侧头看向身后不远的陈妈妈不说话。 陈妈妈立即会意,忙上前说道:“奴婢不才,敢问一下,郭妈妈是从哪个王府里出身?” 她这话一出,室内气氛又是一凝! 陈妈妈在伺候苏小芸之前,便是伺候过老鲁王妃的贴身宫女,只不过老鲁王妃去逝后,被当时的鲁王妃放出府了,不知怎地被苏小芸的父亲得知,便请了回去当教养姑姑,后陪嫁至林府。 林老夫人的老脸又抖三抖,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郭妈妈是我的陪嫁丫鬟,不过,陈妈妈,你也是几十岁的老人,莫不是年纪大就觉得可以不管二媳妇的规矩了。” 陈妈妈不卑不亢地回道:“老夫人教训得是,不过,咱夫人的规矩自是好的,再说了,便是今日之事,夫人护犊心切,实乃情有可愿,大夫人不问清楚来龙去脉,便要叫咱林府的两位姑娘给众位夫人下跪赔不是,老奴深以为不妥。” 即然要打脸,来而不往非礼也! 林老夫人先前只是听了李玉莲一面之词,没想到李玉莲竟然做 出这种事,不由得狠狠盯了她一眼,李玉莲顿时暗道:不好! “母亲,都怪儿媳一时情急,您当时是没瞧见,那些落水孩子的母亲,一个个都狠不得扒了儿媳的皮,儿媳也是瞧着犯了众怒,一时情急,所以……” 不管外头怎么传她,这林老夫人她可是得稳住了。 林诗语一听:又要撕逼了! “祖母,咱爹爹一向英明神武,怎么可以因为这事坏了咱们府里的名声,孙女实是愧对爹爹!便是打断孙女的双腿,也万没有给外人下跪赔礼的说法。” 不就是打感情牌么?大娘能得瑟,为何她不能得瑟! 林诗语看看林老夫人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深以为——撕撕更健康! 林老夫人最在意林威的名声,可是容不得人半点污蔑!若林家两人姐妹当场给人下跪,这总个林府都会抬不起头来。 “蠢死了!你是不是觉得管家了,府中就由你说了算?” 李玉莲更是被林老夫人的眼神剐掉一层皮,只恨不得两腿一蹬,翻白眼晕过去,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怎么就了林诗语是个直板砖,才不管什么场合,该说啥就说啥,完全是不怕她的! 但是——这个亏她却是不能咽下! 李玉莲算计半日,不想栽在一奴一蠢丫头身上,忙忙为自己开脱,委屈地说道:“母亲,儿媳当时也是气急了,只想着错便是错了,咱们姓林的行事光明磊落!万万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赖帐。” 苏小芸原是顾着林威,如今李玉莲在外人面前踩着自己的闺女们上位,她又怎容得下。 遂又冷笑道:“莫不是我的闺女就不是林府的嫡女,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有冰玉,同样不能随意下跪,再说了,若非大姑娘惹出这等事,后头又怎会引得我两闺女闹事, 同样是林府的女儿,我的闺女就要被你当众下了面子,你的闺女却是护得好好的,却是欺我江湖出身不成?” 李玉莲心中又是一堵,不管她是不是江湖出身,现下却是林威的二夫人,与她可是平起平坐的。 “母亲,你可要为儿媳做主啊,儿媳也是为了府里头的名声,方才出此下策。” 林诗语的视线扫过两人,嘴角冷意上升,语气憨傻地问道:“娘,你看大娘多心疼大姐姐!怎地你就不心疼我同妹妹,明明就是大姐姐惹出来的事,为何叫我与妹妹当众下跪认错?” 苏小芸见林老夫人下不了台,暗中瞪向林诗语,遂又道:“母亲的吩咐,自有她的考虑,郭妈妈,这段日子可要劳烦你了。” 刚被陈妈妈打了脸的她,哪敢再多言,只是讪讪地笑笑,最多就是每日勤快些跑上一趟,也不能对院子外的人说啥,难道说,她这个出身一般的丫鬟,规矩比王府先王妃贴身宫女还好? 林老夫人有心想护着李玉莲,但林诗语一直拿很无辜的小眼神戳她,戳得她心烦意乱,便道:“大媳妇也有错,玉莲,回房后好生教导诗韵,至于二媳妇,想来也是爱女心切,此事就此做罢,郭妈妈也不必再去二媳妇那里!” 她原是想给苏小芸个下马威,只是到底还要顾着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姐妹,万一学给林威听了,少不得又要落身埋怨,弄得母子离心她才亏大了,这一次难得的没有太偏李玉莲,和起了稀泥。 抬眼又看到这二房齐齐看向她,心中越发不喜,便挥挥手示意苏小芸带了两人下去。 苏小芸忙谢过林老夫人手下留情,眼见得李玉莲瞧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也懒得在这里碍了这几人的眼,便带了林诗语与林诗音回了各自的院子。 第二十八章 一肚子坏水 林诗音与林诗语先陪了苏小芸回了苍松院,这才手拉手来到梨花苑的门前,林诗音站在门口说道:“姐姐在家抄抄佛经也好,脚伤还没好,可是不大适合到处跑,免得又拉伤了脚筋,到时越发难好了。” 林诗语见她眉眼间隐约带有怨气,便劝道:“莫要难过,娘亲不让我们多争执,也是因为爹爹不在家,你又不是不知,大娘一向是个心眼儿小的,只要不争得太过分,她也拿我们无法。” 林诗音嘟起小嘴,不情不愿地说道:“就是气不过啊,大娘总是欺负娘亲,偏娘亲又不让咱们告诉爹爹。” “告诉爹爹又如何?能把大娘怎地了?别忘了,大娘可是捧了爹爹的‘灵位’嫁进来的,便这一点,爹爹就不能休了她,你说,我们若告诉爹,能把大娘打一顿,还是能不给她好吃的?” 林诗语怕她钻了牛角尖想不开,又道:“娘亲是不让我们多言,也是见好就收的意思,你瞧瞧,咱们四姐妹不是同时挨了罚么?祖母也没有叫娘亲如何!” 林诗音不乐意的扯扯裙带子,说道:“我懂这理儿,只是这心中很不舒坦,再说了,先前要不是我嘴快,怕是咱俩真要被罚禁足一个月呢。” 林诗语哪里会不知,只是不能说认同她的话,只得又劝道:“你若是心中不舒坦,那起子小人可就要开心了,咱们便是要吃好了,睡好了,叫那起子小人瞧了反而不自在。” 林诗音到不觉得林诗语这话有多离谱。 对一个吃货而言,除了吃和睡,其她的事都不是最重要的! 不过,细细一思量,又觉得自家姐姐说得十分有道理,自已不气反而吃好睡好,可不是叫那些人不舒坦了?!这般一想,心中到是通透了不少。 “嗯,便依姐姐所言,你也快些 进去吧,今儿在侯府都没有吃东西,想来早就饿坏了,真是难为你了,我也要回房洗去一身尘灰,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林诗语点点头,示意明珠、明月等人扶了林诗音回她的追月阁,眼见着人影消失在院门里,这才收起一脸笑意,绷着小脸进了自己的院子。 香茶与香草见她回来,忙从廊下迎了上来。 见得她一脸的不开心,忙道:“姑娘,回来了,奴婢已经为姑娘准备了四喜丸子,明炉烤鸭,鸡汁煨酸笋,炝炒大白菜!” 林诗语一听,眼儿直冒绿光,她深以为心情不好时,就该吃些好吃的安慰自己,忙问道:“可是周大娘做的?她做的烤鸭总会在上头刷上一层蜂蜜。” 想想蜂蜜的香甜可口,还有脆脆的、肥滋滋的鸭皮,裹上脆黄瓜丝,沾一口甜香酱,吃起来肥而不腻,林诗语光想想这口水就飞流直下三千丈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香茶轻轻抿嘴一笑,又怕林诗语尴尬,忙道:“姑娘,饭菜已摆上桌了。” 林诗语忙示意香草与香菜扶她进了屋,洗漱过后又吃过了饭,心下正琢磨着林诗音的事。 正在这时,守在门口的小丫头朝里喊了一句:“姑娘,侍剑姐姐来了。” 林诗语回过神来,才想起先前在马车上说的事,便笑道:“快些请了侍剑姐姐进来。” 接着门外一阵响动,便见侍剑挑起帘子进来,瞧见林诗语正在喝茶,便知她已吃过午饭,笑道:“姑娘,夫人打发奴婢来给你送武婢。” 随后又示意四人进来,这四人长相十分普通,属扔到人堆里就会被淹没的那种。 林诗语瞧了十分满意,这四人长得并不魁梧,只是眼中一点精光闪闪,显然是高手,精气内敛。 “甚合我意,我原以为娘会给我 四个高大魁梧的。” 侍剑觉得自家姑娘十分可爱,不觉笑道:“姑娘,夫人虽不知你要来有何用,但想来是为了行事方便,若给了那些高大威猛的,怕是极招人眼,也会坏了姑娘的事。” 林诗语点点头,心中的小人激动得直搓小手板,只是面上硬撑着假装淡定。 “等下子香菜会安排你们的住处,晚两日我再叫你们去办些事。” 侍剑想起来之前苏小芸的交待,又道:“姑娘,夫人另又交待,这四个武婢往后便归了姑娘,还说,有啥不痛快的事,只管去办了就是,这四人的月例是走夫的私帐,不用担心府中有人说闲话!” 林诗语瞬即笑得眉眼弯弯,她娘这是隐晦地告诉自己,天塌下来自有人顶! “也不是啥大事,只是想着要出口气罢了,也不会弄出人命来,你们几个介绍下自己吧。” 四人穿的都是一色的墨绿衣裙,从右边第一个起分别叫秋香、秋菊、秋桂、秋红。 侍剑见林诗语很喜欢,便知挑对了人,又听说她是为了出口恶气,便知夫人嘱咐的目的达到了,笑道:“姑娘,人奴婢送到了,得先去给夫人回个话。” 林诗语也不留她,朝香草道:“送送侍剑姐姐。” 香草忙应下这差事,把侍剑送出院门,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暗中塞给她,笑道:“辛苦姐姐了,这些散子姐姐拿去买零嘴吃。” 侍剑伸手把荷包推还回来,笑道:“我是夫人跟前的,姑娘是夫人的亲骨肉,往后可不能说这些客套话,不过,自打有了严姑姑后,姑娘行事越发有套路了,说话也不如以往那般不会拐弯了。” 香草抿嘴笑道:“可是呢,这几日瞧着,觉得严姑姑到是个好的,若得用便留下来了。” “咱夫人打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长 大的,又加上枫叶谷不同这些富贵世家,夫人心思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亏得陈妈妈帮她挡去不少暗箭。” 侍剑同样来自枫叶谷,自是知道苏小芸在娘家时是被宠大的。 香草叹道:“夫人教导姑娘们,完全是放羊吃野草,由着性子来,只多花了些时日教导武艺,也亏得这次咱姑娘突然机灵了,找了老爷要教养姑姑,若由着那位操办,还不知道是何光景,老爷一去塞北就是经年,回来时,只怕咱姑娘也要出嫁了。” 侍剑也有同感,又略劝了几句这才回去。 香草刚回转身走进院里,便听到后面守门的婆子喊:“姑姑过来了!给姑姑请安了!” 严姑姑面无表情地跨过门坎,见香草在院内站着等她,并无一丝意外,想来是先前远远瞧见了。 “姑姑过来了,姑娘不是说给姑姑放一日假么?姑姑怎地没有出门逛逛?” 香草可不敢得罪了这位铁面阎王,忙乖乖地摆正了规矩,只因—— 不听话的丫鬟们,可是要被严姑姑打小手板哦! 严姑姑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方才道:“我教导姑娘规矩不过几日,虽姑娘礼仪有所长进,不过,教养一职可不止礼仪风范!” 点到为止,是严姑姑一向的作风! 香草不觉头疼起来,看样子严姑姑很是生气,忙应道:“今日虽出了点事,好在化险为夷。” 严姑姑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说道:“哼,办得一塌糊涂还自得!身为贴身丫鬟却不好好帮衬主子,晚饭后你俩自去领罚。” 说完抬脚便朝正屋廊下行来,香菜原本端了洗好的新鲜梨子准备送去给林诗语,看到严姑姑不紧不慢的走来,不觉头皮一紧,又见得香草的脸变成了个大苦瓜,顿觉自己的小手心火辣辣的。 眼见得严姑 姑已到廊下,只得收起这些小心思,忙道:“姑姑过来了!姑娘正好刚吃过午饭,在午内歇着。” 林诗语正翘着小二郎腿,品着香茗得意的想着,今儿可是叫大娘吃了个大闷亏,听到香菜大声的喊严姑姑来了,忙忙扯了扯衣裙,坐直了身子,端出一副大家闺秀应有的架子。 小丫头挑了帘子,请了她进来,香菜端着梨子行在后头,撅起小嘴朝严姑姑呶呶嘴,意思是严姑姑怕是又要说教了。 “姑姑今儿不是休息么?怎地这会子过来了,可有用过饭了,香茶,快些请了姑姑坐下。” 香茶忙应声搬了小杌子过来,待严姑姑见过林诗语,又请了她坐下。 严姑姑这人不喜说废话,有事说事,一坐下来,便听她道:“姑娘,今儿的事可是觉得很得意?” 原本眉带喜色的林诗语,表情一凝,难道做错了不成? “姑姑想必是知道了细末,只是我大娘长期欺压我们,实在心中恶气难抑。” 严姑姑认真的点头,又道:“看来姑娘心中十分舒坦了。” “那是,从来不曾如此痛快过。”林诗语觉得心中那叫一个酸爽! 香茶见严姑姑如此作派,怕是又要教导自家姑娘行事,忙忙沏了温茶送到她手上。 严姑姑接过她沏好的茶也不急着喝,只道:“姑娘可曾细细想过,第一,当着外人的面揭自家的短,不管大夫人如何被削了面子,可丢的是林府的面子,第二,姑娘不该当众与大夫人直白的呛声,这丢的是姑娘的面子,外人只道姑娘教养不好,赔上的是姑娘自个儿的名声,第三,姑娘不该使了人请夫人过去,如此一来,众人虽怕了夫人的威势,却也难免会给众人留下个嚣张跋扈的印象,更何况,把两房不和示之于众,难免会落人口舌。” 第二十九章 添把火 林诗语心中细细琢磨她的话,固然是教训了李玉莲一顿,心中是痛快了,但同样,她如此行事,怕是招了各家夫人不喜。 “我不会在意那些夫人的看法,人生在世,便是要活得个恣意潇洒,不过,姑姑的话没错,往后行事,我会三思而后行。” 严姑姑见她这么快想通了,到是高看她一眼,却不知林诗语重生一世,虽依然不够聪明,但行事还是稳重了许多。 “姑娘,算计人,明刀明枪不可怕,怕的是来阴的,姑娘可曾想过,你终归是要日日住在这府中,吃的,用的,又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这要算计起人来,有的是阴私手段,待日后,奴婢会慢慢教导姑娘。” 经她这么一提醒,林诗语忆起了前世之事,可不就是在吃食上着了人的道么?尽管不是被下了要人性命的药,但,她的死法却是十分离奇! “有劳姑姑提醒,我自会小心谨慎,自我娘亲进门起,与大娘的怨便已结下,想来是解不开的,往后只能慢慢行事,也会尽量不由着性子来。” 严姑姑原本以为要教导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姑娘是件很难的事,甚至有可能要砸了自己的饭碗,如今见得林诗语虽反应慢了些,却是个通透的人,只寻思,往后多捡些后宅之事说与她听,这听得多了,自然就有迹可寻了。 “姑娘这次在外人面前,明晃晃地落了大夫人的面子,只怕大夫人心中难咽下这口气,姑娘还得小心些才是。” 严姑姑想着自己是她的教导姑姑,便再次出言提醒,却不想当真被她言中了。 李玉莲是个非常可怕的人,能狠下心来对自己的女人,这种人对旁人更是能狠得下心。 她先前抄近路抢先一步回府,便是要在林老夫人跟前上眼药,林老夫人不喜江 湖出身的苏小芸,觉得有辱门楣,自是不介意李玉莲弄出些事来,好借机敲打敲打苏小芸。 却不想,算计好的事叫林诗语给搅和了,真正是恨得咬牙切齿,偏又奈何不了她。 因心中不痛快,她这次也不曾在林老夫人处久留,只留下林诗韵在那里卖乖讨好,自己借口府中事多,便出了慈安堂,回了自己的繁锦院。 一回到院中,院里的丫头、婆子见她脸色很不好,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出来碍了她的眼,免得她发火随便寻个错就把自个儿打发了出去。 李玉莲院子里的管事王妈妈,见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忙朝院中喊了一句:“人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去给夫人沏杯茶上来。” 便有小丫头应声去沏茶了。 她扶了李玉莲进了正屋的内堂,见屋内都是自已人,方才劝道:“夫人,快莫要气坏自个儿了。” 李玉莲满脸怨毒地看向苍松院,当年,若不是那个女人被娶进府,她又怎么会成为京城里的一大笑话! 阴冷、恶毒的目光令伺候她的几个婢子心中直颤抖! 她冷声道:“哼,怎能不气!只怕此时我的名声早叫那死丫头给败坏了,指不定她们暗中是如何笑话我。” 王妈妈又道:“夫人,来日方长,夫人往后也得把性子收一收,老夫人是个明事理里的,这些年来处处都有帮着夫人,夫人承了这份恩典,往后只要多多孝顺一二即可,再说,宁嫔娘娘不日就生产了,待宁嫔娘娘空闲了再做计较。” 李玉莲闻言很是满意地眯起了眼儿,又听得门口传来小丫头的回禀声,忙叫她把沏好的温茶端来,又慢慢喝上一盏,心中的气到也消了不少。 一时又想到怎么着也要给苏小芸个教训,便道:“妈妈,你瞧着该拿那位如何 是好?” 王妈妈依附李玉莲而生存,自是以她为首。 “夫人,教训是该给,不然,她还认不清这府中是谁做主。” 李玉莲微微眯起桃花眼儿,眼中一丝阴狠滑过,拿帕子又细心地擦拭保管极好的一双玉手,掐着兰花指捏着帕子说道:“虽说府中是由我主持中馈,但别忘了,老爷当年说过,夫人不分大小,我若是动了她,便会给人留下话柄,老爷只怕会恨透了我,此乃下策。” 王妈妈细细看了她一眼,见她把怒气都压在心底深处,不忍叹气道:“即如此,夫人何不去信问问娘家,到底大姑娘是嫡处,没得叫那起子江湖宵小辱没了身份。” “江湖?”李玉莲闻言心中略有所动,端起茶盏微微呷一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大门口发呆。 “夫人?可是有好计?”王妈妈见她神色带喜,便知自家主子有了盘算。 李玉莲并未接她这话,只是说道:“算算日子,宁嫔娘娘也就这段时日要生了,到底是要讨个好彩头,也不能这时候叫娘娘操心我的事。” “正是这理儿,夫人且缓上一缓,待这事平息后再做打算,此时,怕是府外许多人都盯着,若引人怀疑,于大姑娘的婚事有碍。” 李玉莲恼道:“都怪那死丫头,蠢就算了,还蠢的不会看场合,回头叫严妈妈多多教她规矩。” 王妈妈略一迟疑,李玉莲见她似有话说,便问道:“怎地,连这事都办不好?” “奴婢无能,还请夫人莫要生气,那位严妈妈也不知何来路,奴婢曾私下叫人打听过,许她重金,她都不愿帮夫人办事。” 王妈妈心下很是不解,做人家的教养姑姑,不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么?怎地这严姑姑却是油盐不浸! “许是她才来府中,未曾看透府中的形势, 待她过上一个月,再在月例上卡上一卡,她还不得乖乖地任由我拿捏,对了,那个温姑姑怎么说?” 李玉莲到不把严姑姑放在心上,只认为她没有看清这府中到底谁说了算。 哪知,她不问还好,这一问,王妈妈满脸讪讪的,她能说奇了,怪了,两位姑姑都是认死理的人。 “夫人,再缓些时日吧,温姑姑当时只是笑眯眯地回了奴婢,说她是老爷请来的,有何问题,还得先请示了老爷方可,夫人放心,她若不识相,定要叫她与严姑姑一起享受享受……” 李玉莲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又道:“这事,你好生给我去办了,只是我可怜的韵儿无故受累了,都怪那起子贱人。” 王妈妈不敢多言,林诗韵是什么性子,这府中上下哪个不知? 两人尚不知林诗韵在侯府所设的计,也不知林诗韵已经得罪了外人。 在一处墨香四溢,描金雕柱的若大书房里,子桑宸颢正在看一些密折,听得门外贴身太监来禀,说是冷影回来了。 “请他进来。” 冷影依然木着一张脸,若非看他行动自如,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不过是做得逼真的木傀儡。 “见过主子。” “可查清楚了?”清冷的话语里透着微不可察的担忧。 冷影答道:“回主子的话,是林家大姑娘欲算计二姑娘,想利用药粉把她与昭信将军送做堆,却是被她身边的香果得知,又使了法子让昭信将军查到此事,于今,昭信将军已回拒了其父的提议,三日后便会随第二波军队远赴塞北。” “想算计那小胖妞?嘿嘿!” 子桑宸颢伸手摸摸下巴,又冷漠地吩咐道:“即然她心思这般坏,我们不妨添把火,如此爱高攀之人,却是适合某些人。” 冷影打了个冷颤,又道:“明着 来怕是不行,那姑娘方十二岁,还得等上几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敢动我的东西,哼!” 咔嚓,子桑宸颢手中的毛笔折成两断,那么白嫩的“大汤圆”他还没玩够呢,怎能叫这些不识相的破坏了。 “继续盯梢!” 冷影顿觉周身一冷,知子桑宸颢另有打算,又见他不再吩咐,便悄悄退下。只是暗中警醒,这事儿得与自己的那帮子兄弟通通气,那胖姑娘怕是入了自家主子的眼。 林诗语坐在家中无端连打两个喷嚏! “姑娘,你坐在窗前已有一下午了,可是吹了冷风不舒服?” 香菜忙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林诗语暗中思索,不知该如何才能让林诗音避开那等险事,只有终日喊捉贼的,却没有终日防贼的。 “香菜,回头你去找明珠说一下,大娘被我等算计了,只怕是心气难平,叫她们四个都小心些,音儿身边万万不可离了人。” 香菜笑道:“姑娘行事越发有章 程了,想来严姑姑教导的极好。” 林诗语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姑娘这辈子只求爱吃贪睡,万事无忧。”却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声,却是香果办了差事回来了。 林诗语一时喜笑颜开,小手托腮轻倚窗栏,笑问:“香果,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我沏杯茶来。” 香果笑答:“还不是姑娘前儿念叨着要吃点心,奴婢见今日下午无甚要紧事,便出府买了回来。” 又回头叫了小丫头给林诗语沏壶茶上来,自己拎着点心进了屋,绕过屏风,穿过雕花月洞木门,这才笑嘻嘻地来到窗边的贵妃榻前,把自己买的薄荷糕递了过去。 “幸好今日那些贵夫人大多都去参加花宴了,到是叫奴婢捡了个便宜,没想到今日还能买到薄荷糕。” 第三十章 胖揍 “快拿来给我吃,最是喜吃凉凉的薄荷糕了。” 林诗语一说起吃的,粉嫩的小嘴就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咽了咽口水! 因着今日一天都在闹腾,她好不容易才吃了顿饱饭,但心里边儿总觉得还不够,应该再找点零嘴垫垫肚子。 香果笑着把糕点放到碟子里摆好,又拿了小银钗递给她,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你要奴婢打听的事已有了眉目。” 一听这事,林诗语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一下,李鸿喻!这三个字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头顶,她万万是不会忘了前世是怎么死的。 香菜瞄了林诗语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难不成先前在侯府,自己去跑个腿的功夫,姑娘又遇到了什么糟心事不成? 林诗语微微侧头看向她,说道:“你家姑娘碰到了一个酸人,且还是还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那种,怎么也得给他个教训。” 香菜神色大变,急忙问道:“姑娘可有吃亏?”香果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咱姑娘哪里会叫他吃亏,不过是叫人没得心烦罢了,自是该给他个教训,好叫他认清自己是哪根葱!” 林诗语淡然一笑,说道:“这事,由你去办,那四名武婢娘亲也给送过来了,如今安置在院中南倒座处。” 香果忙应下,又问道:“姑娘,可是要胖揍那位少爷一顿?” 林诗语拿起银叉用力地叉起一块糕点放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套麻袋,敲闷棍,揍了他还得祸水东引。” 香果闻言,眼角抽了又抽,姑娘,你确定你是个傻的?谁要再敢说你傻,定要把他的脑壳子拧下来当球踢,没看到哄住了老夫人,又狠狠地打了大夫人的脸。 香果得了吩咐第二日便开始忙此事,又过了半个月听得外间传闻,李鸿喻又一次 喝多了花酒,晚上回家时,被人套了麻袋拖进了小巷子里,把个俊俏脸揍成了肥猪头。 当然,猪头不止一只,连带他的小厮也一起尝了尝这滋味,硬是逼得他个多月不敢出门,却是成了京里的一大笑话,此乃后话。 “香菜,晚饭后你去音儿院里说一声,叫她明日早早过来,我与她一同抄佛经,唉,要是我一个人在家抄写,心思却老是跑到了吃食上,真正是对佛祖不敬,有她陪着许是会好些。” 香菜忙应下,十分默契地与香果对视一眼,果然,自家姑娘先前是脑抽风了,这回才是正常。 林诗语可不知她两人心中所想,她正在琢磨着如何去林老夫人跟前刷存在感。 抬眼望向窗外,前院满树的酥梨却是探到了内院,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吩咐道:“瞧着这满树的梨子,怕是要在冬日来临前收下来,我那日瞧祖母似是很喜欢这新鲜梨子。” 香菜在一旁忙道:“姑娘,不若叫人再多送些过去,听老夫人院里的墨菊姐姐说,老夫人一到秋天的晚上,便老是咳嗽,总是休息不好,却是咱院子里的梨子用来做炖川贝冰糖梨,十分有效。” 林诗语笑问:“必定是甜滋滋,十分解渴,不若你明儿早上去摘几个梨,然后叫香草在咱们院内炖好了,一人送上一份,娘说了,好东西要跟家人一起享用,不可小家子气。” 瞧瞧她心眼多好,不计前嫌,刚与李玉莲母女撕过就上赶着卖好,她绝对不承认是去添堵的。 香菜有些不愿意,觉得自家姑娘一见到好吃的,啥仇啊,怨啊,统统扔到脑后去了。 但主子有吩咐,她不敢不从。到了晚间,因她的腿上未好,便留在自己的院子吃饭,林诗音大概是今儿一天玩累了,便也只差了明珠来 说一声,说是她不过来了。 翌日一早,林诗语便打发香菜去请了林诗音过来,两姐妹一起吃过早饭,又抄了一遍金刚经,中午两人去苍松院陪了苏小芸用过午饭,后又转身回了梨花苑,两姐妹挤在一张床上,嬉闹一番方才睡去。 一觉醒来,守在屋内的香菜与明月听到动静,忙齐齐过来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嗯,今儿还不曾去祖母处请安,快打些水来给我俩洗漱一番。” 林诗语吩咐香菜叫人去打水,抬头见时辰有些晚了,便推了推身边的林诗音,轻声把她唤起来。 “姐姐,秋日好眠啊,我还不想起!” 林诗音拿手拭拭眼睛,嘟嘟嚷嚷不想起来。 林诗语打了个哈欠,说道:“虽说祖母吩咐,在佛经没抄好之前,不必去她那里请安,但我们即然有空闲便去请个安,对了,我还叫厨娘做了冰糖梨子水,听香菜说,已早早放在井水里镇着了。” 林诗音无奈地翻翻白眼,难道自家姐姐的肚里住了个吃神?怎地如此贪嘴? 林诗语想了想,前世,林诗音便是在明日坠湖身亡,而她的娘亲也应该快要离府了,可到现在,也没听到她娘亲要离府的消息啊。 一时也猜不透个中原由,只得先抛在一边不做打算。 只是她却不知,自己一张白嫩汤圆脸上,两捌眉毛就像两只逗比的小蝌蚪扭捏着小尾巴,瞧上去特么喜感十足! 她想了半晌一直没有解开这个死结,遂干脆不想了,还是顾着眼前吧,特么她要去林老夫人处刷刷存在感。 而香茶与明铃伺候两位姑娘穿好衣裳,林诗语瞧着自己那件半新的嫩柳色衣裳,歪着小脑袋啃啃手指头,色后抬头对香茶说:“我不要穿这件,挑件我祖母喜好的烟颜色。” 她刚才仔细想 了林诗韵的打扮,每每都已大红色为主,但她又不想被人笑话是东施效颦,干脆换个更适合的。 香茶一时不明其意,到是一旁的香菜与明月小声笑了一下,悄悄商议了一下,忙忙各自去给自家主子翻衣,待得林诗语两姊妹梳洗过后,香菜与明月这才捧了一色衣裙过来,又伺候着两人换上。 只见两人皆穿着浅粉淡荷牡丹色罗裳,曳地素雪望仙裙,腰系大红锦带,双丫髻上珍珠如水滴。 瞧上去一个珠圆玉润,福气十足,一好似娇花照水,灵动、俏丽! “好了,好了!瞧上去还不错。”林诗语拉着林诗音在一面半丈长两尺宽的大铜镜前照来照去。 林诗音笑道:“姐姐平素不是最喜嫩柳色么?今儿怎地又换了颜色?” 林诗语的小肥爪捏捏双层小下巴,笑道:“你便是天天吃一道菜也是有腻的时候,这穿衣裳也是这道理,好了,咱们别墨迹了,还是快些去祖母那里吧。” 又转身问一边候着的香菜:“那些个冰糖梨水可是弄好了?” “回姑娘的话,全已取出来,奴婢已瞧过了,到是镇得极好,冰冰凉凉的,想必老夫人定会喜爱。” 香菜只当林诗语是关心林老夫人的身子,很是认同她如此去行事,却不知,林诗语完全是为了刷好感度。 “可有叫人去问了?祖父可在家中?” 香菜忙答:“今儿一早,奴婢便使了小丫头去前头问了,老太爷今日不会出门会友。” 林老太爷戎马半生,现在已处于半休养状态了,偶尔才会去军营走走,加上林威这一次已带军出征,他便只有休闲度日一途了。 “你亲自带人把另外几盅分别送去给我祖父、娘亲、大娘、大姐姐及四妹妹。” 至于林诗画的姨娘,那只能算半个主子,她 没必要去跟个妾室来往。 香菜忙忙应了下去吩咐,因着林老太爷白日鲜少入内院,多半是在前院书房,便顺着路儿先去给苍松院的苏小芸送了冰糖梨水。 去的时候,苏小芸正与她的四大丫鬟之一的侍刀,正在练武场上互相喂招,见到香菜过来,便停了下来,笑问道:“语儿可是起来了?” 香菜忙走上去恭敬地回道:“回夫人话,两位姑娘都已起来了,这回子正打算去老夫人处请安。” 苏小芸眉眼间闪过一丝厉色,最终还是强忍住她这冲脾气,又对林诗语的行事十分好奇,遂又问道:“不是说免了她们这几日去请安吗?” 林诗语要是在此,必定会小肥爪直擂心口,自家的娘亲也太当真了,祖母说不让请安,难道真不去了?到时必定又要惹出一场是非。 香菜闻言笑指身后捧盅的小丫头,说道:“夫人,姑娘们是个孝顺的,这不,瞧着院内的梨子熟了,便叫奴婢一早摘了这梨又掏了心,放了川贝冰糖好生炖了,又放在井水里镇上半日,现下喝到是正好,特地叫奴婢送了过来。” 苏小芸见后面有好几个丫头捧着炖盅,又伸手指了指道:“这是给府里的主子们的?” “姑娘瞧着梨子结满树,不吃也是浪费了,便想着给几位主子多做几盅,两位姑娘此时正是带了炖盅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香菜也弄不明白林诗语为何要如此行事,不过主子问起了,她自是不敢隐瞒。 苏小芸侧头凝眉望向隔壁繁锦院的方向,略略思索片刻,方才笑骂道:“真是个鬼丫头,几时她肚里的肥油成了一窝子坏水了。” 陈妈妈正巧打了水,取了干净帕子过来,准备请了苏小芸洗漱,听到两人对话,便笑道:“夫人,看来咱姑娘也长大了。” 第三十一章 心塞塞 苏小芸叹道:“我到希望她俩一直无忧无虑,无甚烦心之事,只是府中终归不太平,真正是叫人不痛过,有什么破事拿剑比过一场认输就是,非得曲七拐八的,真正是费心神,偏偏母亲又是个耳根子软的。” 陈妈妈闻言只是笑笑,自家主子索不喜勾心斗角之事,这直脾性也亏得有老爷一直护着,只是老爷如今…… 苏小芸可不管这些,她示意一旁的侍剑接过炖盅,好歹是她女儿的一片孝心,还没下嘴呢,她的心里已是甜滋滋的。 香菜见苏小芸没别的吩咐,便带了人去了繁锦院,行至繁锦院门口时,早已有守门的婆子瞧见她们过来,只是那两个守门的婆子却是坐在门坎处自聊天,当香菜等人不存在。 香菜也不恼,只是笑嘻嘻地走过去,说道:“两位妈妈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个守门的婆子也不好再给她脸色瞧,只是也不怎么热情,淡淡地回道:“香菜姑娘好。” “两位妈妈,还劳通禀一声,咱姑娘给府里的各位主子都炖了冰糖梨水,这不,巴巴地打发奴婢给大夫人送来了,也算是咱姑娘孝顺大夫人的。” 香菜一贯是个机灵的,却是连问都不问,直接请守门的婆子去禀报,又从怀里抓了一把铜子,约莫有十来个,塞到了两位手中。 又道:“秋日多干燥,两位妈妈拿去买几个果子润润喉咙。” 其中一位婆子见有铜板子拿,笑容便多了几分亲切,又小声道:“咱夫人自昨日回来后,便有些不痛快,房里的瓷器又换了一回,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问问夫人身边的王妈妈,先前瞧着她去了主屋后头,香菜姑娘还得多等一会子。” “有劳妈妈跑一回了。” 香菜听她说李玉莲“又”砸了一回 瓷器,心中暗道:亏得今日来送吃食,原来大夫人也是常常有被堵到的时候,这般一想,心下越发乐呵,只想着等回了院子,便要把这“喜讯”告诉自家姑娘。 不过一盏茶功夫,那婆子十分麻利地去后头把王妈妈寻了过来。 “我说呢,今儿喜鹊一直叫喳喳,想必是有客人上门,不想竟然是香菜姑娘。” 王妈妈一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明两房不和,到了她这嘴里,便是成了再香亲不过了。 香菜暗中撇撇嘴,很想问问她,肚子还疼不?她家姑娘的小手昨儿可是红了半晌才散去。 嘴上却是答道:“咱姑娘这不是吩咐人炖了几盅甜汤嘛,特意差了奴婢送来孝敬大夫人。” 王妈妈凝目望去,只见香菜爽爽利利地让由她打量,却是不夹杂半丝怨气。 她一时猜不透香菜是何意,便道:“如此多谢了,只是咱夫人这会子尚未起身,你看……” 香菜原本就是被林诗语指来添堵的,反正东西已送到,留不留下等李玉莲起来也没什么关系。 遂又笑道:“那只能劳妈妈端进去小心收好了,这原是从井水里镇的,奴婢还要去给大姑娘、四姑娘送甜汤。” 却是略过了林老太爷不提。 王妈妈看着那炖盅,心下却是有些为难,若是不接吧,院里院外都有人偷偷瞧着。 若接下吧,只怕自家主子不乐意,说不得还要挨上一顿骂。 香菜可不管她难不难受,这王妈妈最喜背后使坏,今儿能为难她一把,到是叫人心中十分痛快。 “还不快把炖盅给王妈妈,妈妈,我还要给姑娘们去送甜汤呢,迟了,怕是要不好喝了。” 王妈妈无奈,面上却不敢拂了林诗语的意,必竟再小也是主子,可不是能由王妈妈拿捏 得了的。 只得伸手接过炖盅,又笑脸相送,好生把香菜送出了院门。 转身,这老脸便一跨! 原是想把这汤盅直接扔了,后又怕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嘴碎,万一传到了林老夫人耳中,只怕是会影响自家主子在府中的地位,遂又小心的把东西端进了正屋里。 李玉莲听到外间有动静,懒洋洋地睁开眼问道:“可是莺儿?” 王妈妈原名叫王莺儿,是李玉莲的陪嫁丫鬟之一。 王妈妈顺手把炖盅往罗汉床上的小几上一放,隔着壁纱橱问道:“夫人醒来了?可是要起来?” 说完便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李玉莲在床上隔着纱帐回道:“起吧,等下还得吩咐厨房晚上需备哪些菜式。” 她主持中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吃穿用度上苛刻其她姑娘们,所以,林老夫人才放心让她主持中馈,由着她把持府中的人脉关系。 王妈妈忙叫了锦儿、织儿进来服侍,织儿性子稍活泼,待李玉莲梳洗完毕,便笑着问王妈妈:“妈妈,先前瞧你端了个炖盅进来,可是给夫人准备了啥好吃的?” “哦?这秋日太过干燥,正好适合吃些汤汤水水,且端来给我吃上几口解解泛。” 李玉莲不疑有它,直接吩咐王妈妈把东西端上来。 王妈妈站在那里像是扎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李玉莲心生奇怪,问道:“你可还有旁的事?” “不曾!”王妈妈眸子一垂,不敢再看向李玉莲。 她是深知李玉莲的脾气,只是事到如今不得不说,把香菜送甜汤一事硬着头皮说了。 又道:“奴婢本不该接手的,只是那该死的丫头偏生站在院门口,外头来往的丫鬟、婆子又都瞧见了,奴婢怕传到老夫人耳中……” 闻言,李玉莲脸色一沉,心 里怒火中烧,一双桃花眼带着怨毒恶狠狠地刺向苍松院的方向。 原本一张还算精致的娇脸,却是扭曲得叫人心里生出惧意。 她原本就是李家的么女儿,又因长得十分像其曾祖母,在家时十分讨父母的欢心,自是越发宠得没天没地,她想要的别人就不能有。 李玉莲也养成了顺她者昌,逆她者亡的性子。 这段时日,林诗语时不时的给她添点堵,若换着常人,必不会与你孩童计较,便她是个心眼比针屁眼还小的人。 因此—— 她紧紧地用手攥住手帕子,牙帮咬得咯咯作响。 便是连一旁伺候的锦儿、织儿,心下都惶恐不安,只觉得自家的主子太过吓人了。 “该死的低贱种,不过是从一江湖女子肚皮里钻出来的,算个什么东西。” 她又问道:“东西呢?” 王妈妈对上那双通红的血眸,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答道:“放在外间的小几上了。” 李玉莲这会子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广袖一甩,急步行了出去。 “夫人!” 几人只来得唤上一声,眼前哪还有她的身影,只余下门口的帘子带起一阵寒风,随即瑟瑟发抖中,以也十分惧怕李玉莲。 “咣当!” 一声脆响! 王妈妈脸色一边,忙迈开步子行往外间,站在窗边大声喊道:“哎哟,锦儿、织儿,你们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点过来,一个个都偷奸耍滑,还要夫人自己来端汤盅,夫人,可有伤到手?” 锦儿与织儿随后从内间跑出来,忙道:“夫人,夫人,仔细你的手啊,都是奴婢不好。” 织儿也道:“夫人,都是奴婢不好,应该先端了甜汤给夫人醒醒神的,不该急着去收拾屋里。” 两人跪在李玉莲跟前求饶! 李玉莲扬起手便给了两人两巴 掌,打得一双娇容瞬间红肿。 “哼,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小的丫头都治不了。” 锦儿与织儿生生受了这两巴掌,知道这是被迁怒了,却不敢吱声。 两人知道,若不让自家主子把气撒了,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挨,因此,便是挨了打也不敢躲开。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下次做事小心些,万事都要以夫人为先。” 外人听了,只道是锦儿与织儿没办好差事,而实则是警告两人,不得对夫人生出半点怨言。 “不行,可不能由着这小贱蹄子猖狂!”李玉莲越想起气。 王妈妈闻言肚子里又开始搅坏水了,她上前一步弯低了腰,在李玉莲耳边小声嘀咕:“夫人,不过是个小贱蹄子,犯不着生气,奴婢这儿可是有一计呢!” 李玉莲面无表情地扫了跪在地上的锦儿、织儿一眼,嘴角冷冷一撇,露出和气地笑容,说道:“快快起来吧,哎,我这也是没法子,若不对你们严厉些,又如何能管住这一大家子,你俩先下去吧,开了我的私库去取了活血化淤的药抹一抹。” 锦儿与织儿无故挨了顿巴掌,纵是心中怨恨,面上却是不敢半点显露,只是诺诺应下。 王妈妈见了,笑道:“都是忠心顾主的好丫头呢!夫人可是会记得你俩的好。” 李玉莲想了想道:“我记得私库里有一瓶贡膏,是我家的宁嫔娘娘赏下来的,你俩拿簪子挑点抹脸上,最是消肿了。” 锦儿与织儿被打了,还要谢谢李玉莲的恩情。 待得两人退下,王妈妈这才阴冷地说道:“夫人,可还记得我娘家哥哥的大女儿?” 李玉莲皱眉道:“不是去岁出天花死了么?” 得天花者在人眼里,便于同死人,不管是死活,一旦发现,皆是钉棺埋之。 第三十二章 很脆嘣 “正是,这天花防不胜防,又有谁知道哪个哪时会得呢!”王妈妈意味深长地看向李玉莲。 李玉莲吃惊地问道:“你是说?”遂又连连拒绝道:“这可不行,我与我家姑娘还在这府中过活呢,万一传了出来,岂不是要一锅端了。” 她一向很惜命! 王妈妈笑道:“夫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只要离得远远的,又叫那些人盯紧些,说不定还能一箭双雕,那对姊妹花可是对油盐坛子,一向是同进同出。” 李玉莲摆摆手道:“滋事体大,休要再言,这天花一不小心便会染上,至今无药可救,还是莫要再提了,若咱府里真要有人得了,只怕咱府门前会越发冷清了。” 这种弄天花之事,一向是后宅惯有的手段,只是李玉莲怕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染上天花,只怕她夜不能寝了。 又想王妈妈也是忠心一片,不能太过扫了她的脸子,便道:“你再想想旁的法子,弄不死两小贱蹄子,也要找法子弄残了她俩。” 王妈妈知是劝不过她了,只是心中暗觉可惜!这么方便、快捷的办法,却被李玉莲拍到了墙壁上。 “夫人,还有一事!是不是该叫姑娘也去老夫人那处请安了?” 李玉莲点点头,先前是被那汤盅之事烧晕了头,现在清醒过来了,自是要拿正主意。 “缎儿,缎儿,过来下。” 她朝外头喊道。 只听廊下响起一声脆音,答道:“来了。” 随即长相清秀的缎儿便挑帘子进来了,因先前见着锦儿与织儿挨了她,这会子她进来也是小心翼翼的。 她也不进近了,只是站在门口行了礼又问道:“夫人可有何吩咐?” 李玉莲到没想那么多,只是说道:“你去金玉苑跑一趟,就说是我吩咐的, 叫韵儿去她祖母处请个安,虽说她祖母说了这些日子不必请安,但隔壁那两个小贱蹄子已经去了,另外,记得从小厨房把那盘新做的桂花糕一并带去,叫她送去给祖母尝尝。” 缎儿闻言是跑腿的差事,又见李玉莲的脸色虽不好看,到不是像要发火的样子,忙接了差事急急转身离去。 她离开了内院去前头小厨房端了桂花糕,出门时正好遇见从外头进来的绸儿,忙伸手把她拉到一无人处,小声骂道:“你又死哪儿撒野去了。” 绸儿扬扬手中的花样子,答道:“这不是夫人前儿吩咐下来,要给咱大姑娘做几双好看的绣花鞋吗?听说梅姨娘画了几个好看的新样子,我便去找她要了几张来。” “好啦,你是不知,刚才锦儿与织儿被夫人打了,我现下要去大姑娘处,你自个儿警醒些,咱做丫头的都是外头瞧着光鲜,内里还不是这么回事。” 绸儿忙谢过她,又催了她快些去办差事,自己才悄悄进了门,探头朝月亮门处看了一眼,见内院静悄悄的,脚步一转,便朝住处行去,她打算先去看看锦儿与织儿,先问问是怎么回事。 再说缎儿把吃食送到林诗韵那里,又把李玉莲吩咐的话给说了一遍,顿时,原本一张好看的小脸因为愤怒而狰狞,瞬即,又恢复了平时惯会摆着的和善笑脸。 “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回了我娘亲,我这就收拾收拾去慈安堂。” 林诗韵打发走缎儿,厌恶地看了看先前香菜送来的汤盅,伸手用力一扫,啪哒! 好好一白瓷汤盅,摔在青石砖上碎成两瓣。 林诗韵冷冷瞧了一眼,吩咐彩衣叫人把这里打扫干净,心中却是恨不得把林诗语给撕碎了。 刚给林老夫人请过安的林诗语,顿觉鼻子痒 痒的,可又不能在自家祖母跟前失礼。 只能睁圆了一双湿漉漉地凤眼,噙着一泡眼泪,她憋气再憋气,终于—— 啊啾! 很是脆嘣的喷嚏声! 刚叫两人坐下的林老夫人,正想问两人来有何事,却不想,被林诗语猛的一个喷嚏,又把这话给堵了回去。 因此,脸色不大好看,果真是江湖女子教出来的女儿,一点规矩都没有。 林诗语可不知道林老夫人心中正埋怨苏小芸,很是可怜兮兮地含泪道:“祖母,你瞧,秋日太干燥了,鼻孔痒得不行,多亏孙女想得周道,特意找大夫打听说,说是秋日金饮梨水,就不会打喷嚏咳嗽了!” 林诗音在一旁也帮腔道:“是啊,时啊,祖母,我姐姐可是一大早就叫人炖上了,再放在井水里镇过,此时再喝可是冰冰冷,极是好吃!” 林老夫人原还想说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郭妈妈在一旁道:“老夫人,这是姑娘们的一片孝心,何不尝尝看呢?” 郭妈妈一向不管这两房到底是哪房压倒哪房,她一心只服侍林老夫人,今日到是难得开了口。 林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到也没出声反对,只是示意香果把盘子奉上来。 一旁的素墨、素菊忙接过来,又取来白瓷勺,奉到林老夫人跟前,伺候着她吃了这盅糖水。 许是因为这盅糖水很甜滋润燥,林老夫人吃过后,脸色到是缓和了许多,难得对两姐妹和颜悦色起来。 “到还不错!” 她原就因秋干气燥肺难受,吃了这冰糖梨水心下却是很受用,便叫来四大丫鬟之一的素晴,吩咐道:“我记得私库里好像还有一对金猪璎珞,还是我小时候,我的祖母给我打的,说是我的‘地命’弱,需得用金猪压着才行,如今正适合这两孩 子用。” 林诗语心中一喜,这面上就显出形来了,一张汤圆脸布满了笑意,把个小下巴都挤成了双层。 原本还不咋喜欢两人的林老夫人,瞧见她这样儿特么喜感,很是高兴了一回。 “祖母,孙女不依啦,你只喜欢妹妹们,却是不记得我这个大孙女了,枉我今日特意下厨房跟厨娘学做了桂花糕。” 林诗韵半委屈半撒娇地跨进门来。 一身大红金丝五彩燕鹊罗裳,项带金玉螭吻项圈,双丫髻上碎星金花在夕阳的照耀下,金星点点却偏又不刺人眼! 张扬、恣意、高调! 无一处不在显示林府的荣华富贵,极是投了林老夫人的眼缘。 林诗韵自小常在林老夫人跟前打转,这祖孙俩的感情,林诗语两姐妹是远远比不上的。 “哎哟,我的大孙女来了,快些过来让祖母瞧瞧。” 林老夫人这笑意可是发自内心的,她的心里就一根筋的认定了,只有李玉莲才是她的正经媳妇。 林诗韵轻轻一笑,走到林老夫人旁,挨着坐下来,笑道:“祖母,你不疼孙女了,有了好东西都只给两位妹妹了,孙女儿还想从您这里多讨些好东西藏起来,将来好留给我的弟弟呢!” 这话林老夫人爱听,林府也不知是不是风水不好,至今为止,林威膝下只有三个女儿,这些年硬是没有生出个能摔火盆子的,带把的儿的金孙孙。 林诗语若是知道了,定会翻白眼,没瞧见她爹爹三年定有两年不在家中么? 叫她娘亲怎地能生出弟弟来,又不是母鸡孵鸡崽,随便捡两个蛋就能抱一窝。 “哈哈,你这小丫头,真正是个机灵鬼,素竹,你去跟素晴说一声,给咱韵儿也挑个好玩的东西来,好叫她拿了回去收着将来给她弟弟玩。” 素竹笑 答:“老夫人,都说先开花后结瓜,这少爷们可是急巴巴的在等着寻个时辰投胎到咱府上呢。” 林老夫人越发笑得开心,指着素竹笑骂道:“你这张小嘴,今儿是不是偷偷去吃了蜜糖,怎地如此甜呢!” 见得素竹离去,林诗韵暗中瞧见被挤到一旁坐冷板凳的姐妹俩,心下不无得意,哼,跟她争宠,还嫩了点儿。 “祖母,你光顾着开心,却是快些叫素竹姐姐去取了来啊。” “哎哟,快别摇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了!” 林老夫人极享受林诗韵的依赖,示意素竹快些下去把东西找来。 素竹抿嘴轻笑,忙说这就去找素晴,便出了正屋往西厢房行去,林老夫人的私库便设在西厢房。 林诗韵摇着林老夫人的胳膊撒娇,一副祖孙俩最亲的和谐画面,林诗语在一旁拧着秀眉看了又看,然后脑补了一下自己这样做的场景,一个圆滚滚的大汤圆吊在一个枯老的树杈上,怎脑补都觉得画风不对,太违和了! 于是—— 她气存丹田一声吼:“祖母!”然后蔫吧吧地看向林老夫人。 屋子顿时晃三晃! 林老夫人都被震得头晕了,等她回过神来,定眼一瞧,不忍直视啊! 这真是她家的熊孩子吗? 连争个宠都不会,就只会用蛮劲儿!啧啧,果然是混江湖出身的要不得啊!还好有林诗韵这个根正苗红的孩子。 林诗韵被震得脑子有那么一呼吸间的停顿,好似生锈被卡住了一般。 亏得随她来的彩玉是个机灵的,忙伸手在她后被轻轻抚了抚了。 她这才缓过神来,眼睑一垂,说上泪就上泪,委屈地红着眼儿道:“妹妹可是对姐姐有何不满,便是有不满只管道出来好了,这么大嗓门万一吓坏了祖母可如何是好?” 第三十三章 偏疼 林诗语瞪圆了一双凤眼,满心满眼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儿。 “大姐姐,我瞧着祖母只偏疼你一个人,这不是急的么!” 林诗音秀眉一皱,好好的气氛又要被这林诗韵给搞砸了,又想自家姐姐素来是个反应迟钝的,只怕钻了套子还不知道呢。 忙跟着说道:“祖母,孙女儿也不依啦,你瞧瞧,大姐姐一来,祖母就只记得跟大姐姐说话了。” 林诗韵原本是要把楼歪到一边,好引得林老夫人对两人心生不喜,却不料林诗语当面指责林老夫人偏疼她一个人。 坐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方才能不若林老夫人生疑。 她的大丫鬟彩玉笑道:“二姑娘,三姑娘,咱姑娘平素就在老夫人膝下承欢,自是要感情深厚许多。” 林诗语抱着小手指头啃了又啃,哦,这彩玉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们都得靠边站,跟她家姑娘争宠,死得快! 她身边的香菜本就是个机灵的,听到彩玉出声,也跟着笑眯眯地说道:“这府中谁人不知,老夫人最是疼爱大姑娘,咱两位姑娘呢,懂事晚,好在还知道孝顺,这不,才给请了姑姑,就知道给老夫人送吃食了。” 面上是捧了林诗韵一把,话里话外却是说大夫人的不是,在林威给几位姑娘请教养姑姑之前,李玉莲可是有请过一位教养姑姑,偷偷地教导林诗韵规矩,这事儿林老夫人可是知道的。 “好啦,你们也不要争了,素墨,去看看这两丫头把东西找来了吗?”林老夫人对于下人们之间的互掐,表示她人老眼花,瞧不见,瞧不见! 林老夫人这话一出,大家都是明白人,可以停战喝喝茶了。 不时,素墨与素竹、素晴都进来了,每个人手上捧着个红锦布盘子,上面分别放着两个小描漆 木盒,另一个却是一卷画。 素墨上前回话:“老夫人,东西取来了。” “好啦,把两个金猪璎珞给二丫头、三丫头,那副画就给大丫头吧。” 林老夫人示意她们分别把东西送到几位姑娘身边,笑道:“横竖二丫头、三丫头也不懂那些骚客们的东西,那卷画是本朝先代一位大儒的手笔,到是可以给大丫头。” 这话很值得思量,金猪璎珞瞧着很富贵,其实就是一面上好看,意思是林诗语两姊妹出身不好,又不大通文墨,随意给点金银打发就好,另一方面,这画卷便是代表文,是雅致的东西,只有林诗韵才配得上,就好比爆发户与千年世族之间的差距。 林诗语的目光在那画卷上遛了一圈,心中谨记赵姑姑的吩咐,暗叹,自家祖母这心真是偏到天边去了,又思及赵姑姑的提点,只得小肥爪紧紧一捏。 嗯!奋起吧,林诗语,笨鸟也可以先飞哒! “多谢祖母赏赐,孙女儿只是觉得梨水甜,没想到换了个金猪,哎哟,妹妹,咱们以后得多读书才行。” 林诗音不过是十二岁的年纪,心思哪里沉得住,加上她又是个机灵的,多少能听出林老夫人的话音,坐在那里脸色不大好看。 见林诗语这般说,不觉忍不住娇笑出声,说道:“姐姐,咱们是武将世家,哪里有弃戎捉笔的道理,不说爹爹会生气,只怕祖父也会不高兴。” 林诗韵的脸顿时拿得老长,这几日林诗韵很得林老太爷的宠,在这府中都传开了,下人们虽说以往也没有轻怠这两姐妹,但多多少少心中有些不耻,最近,见到林诗语两姊妹,却是恭敬了不少。 “妹妹说的哪里话,我到是想学先人名将,文武双全,可惜,女孩子终归还是要守规矩才好。” 林诗韵说这话时,她看到林诗语眼中很是显的不耻、嘲笑,再仔细一瞧,又见她坐在那里憨傻憨傻地笑着,以为看来自己是眼花了。 “好啦,姑娘家家的识得些字懂得些礼,学得几套拳养养身子就可以了,咱府又不指望你们去考什么文武状元。” 说到这儿又是一脸的落寞,外头说的好听林威这房是有三千金,可是却没有个能撑门楣的金孙孙,林老夫人心中一直有根刺。 林诗韵忙又哄了她几句,一旁的林诗音十分嫌弃的冷笑两声,小声咕嚷:“马屁精。” 林诗语闻言暗中俊笑不已,劝道:“彩衣娱亲,是我们的本分,妹妹莫要忘了娘亲的教导。” 林老夫人是真心疼爱林诗韵,一与她说话,便把另一边的两姊妹给忘了! 林诗语两姊妹就在一旁当壁柱了,林诗韵暗中挑衅地看向两人,神情十分得意,转而又继续陪着老夫人聊天。 一时慈安堂里祖兹孙孝,笑语连连。 一盏茶功夫后,一连串的急步声传来,林诗语自从重生后,不说智商有多高,却是耳聪目明,力大如牛! 一双精灵耳微微一抖,小脑袋微微侧向外堂。 林诗音心生感应,慢她一步也微微扭头看向外堂。 只见门口的百鸟朝凤鸡翅木屏风后人影晃动,不时,便见到一着深蓝粗布衣裙的婆子被一小丫头领了进来。 “老夫人,前院管事打发婆子来禀事。” 林老夫人这才抬起头来疑惑地说道:“前院?何事?”她又不是老得记心不好,今日她家老头子可是沐休在家。 那婆子先是看了看林诗语两姊妹,方才讨好小意地说道:“老夫人,枫叶谷的苏二少爷来了。” 苏二少爷是苏义渊的次子,排君字辈,单名一个豪字,上次在观星台与他说 星象的苏君潇是长子。 “苏家?”林老夫人狐疑地看向那婆子。 婆子忙答:“正是,老太爷发话,要请了二夫人及二姑娘、三姑娘去前头。” 苏君豪不方便进内院,自然是得把想见的人请去正厅。 林诗语与林诗音闻言双眼放光! 林诗语心想:哦,太好了,二表哥来了,各种肉干妥妥的一大堆。 林诗音心想:哦,太好了,二表哥来了,她可以同他好好的比划比划一番。 林诗韵秀眉一拧,暗道:不就是个混江湖的二溜子么?有啥好得意的,要权没权,要靠山没靠山。 林老夫人扫了几姐妹一眼,林诗韵的鄙夷,林诗语两姐妹的惊喜,她却是不动声色的嘱咐道:“即如此,你俩快些去前院吧,免得你们表哥久等,再使人去苍松院送个信。” 林诗语与林诗音互视一眼,急忙站起来行了一礼,然后欢天喜地,手牵手的去了正厅。 不说这两姐妹是如何欢喜,林诗韵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十分不爽,回头又跟林老夫人撒娇道:“祖母,不过是个小小江湖门派,为何祖父还要见他?” 林老夫人闻言满腹怨恨,若不是苏小芸那只狐狸精勾走了林威的魂,林府又何须一人纳两门正妻。 又因李玉莲家多少与林老夫人的娘家有些姻亲关系,这突然冒出来的苏小芸真的就是草莽出身,生生打了她的脸。 “就算是江湖出身,但也是上了咱家族谱的,是正经亲戚。” 林老夫人的怨气,到是叫林诗韵心中幽幽一喜,琢磨着如何再挑拔一番,叫林老夫人远离了那两个贱种。 “祖母,莫要气来,快来吃吃这桂花糕如何,孙女儿可是刚做好就急巴巴的端过来孝敬您了。” 郭妈妈在一旁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遂又从林 诗韵身后的彩玉手中接过桂花糕盘子,拿起银钗子挑了一块递给林老夫人尝尝。 不想,林老夫人吃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又不好明说什么,只得说道:“味儿不错,先放在这里,等会子我饿了再吃。” 却是因为她才刚吃了一盅冰糖梨子水,不但肚子正饱着口里面也甜着,再吃这桂花糕便不似先前那梨子水的清爽、甜香了! 又随意说了两句话,便打发了她回自个儿院子,林诗语自是不知她的一番孝心有意外之喜。 此时携了林诗音一起进了正厅,见到一个十五、六岁,身着墨绿长袍坐于客座,清冷而俊俏,一双凤眸却又有道不尽的风流。那人感觉到大门口一暗,抬头举目望来,微微上翘的凤眼尾随着他扬起的笑意,流淌着诱人的风情,笑道:“两位表妹,许久不见,可是又长高了不少。” 因是自家人,林诗语两姐妹也很随意,快步迎了上去,先是见过林老太爷,又与苏君豪互相见了礼,方才笑道:“表哥来府中,怎地不提前叫人送个信。” 苏君豪唰的一下,把手中的纸扇打开,轻摇几下,回道:“这不是赶着见小姑姑与两位表妹嘛。” 林老太爷对于江湖门派中人不似林老夫人的态度,历来,江湖与朝廷是两处地方,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也不存在门第之见。 “好了,你们表哥难得来一次,你们两个请了他去花厅坐坐,想来你们母亲怕也是惦记得紧。” 自林诗语两姐妹随他学习枪法后,到是对两人好上不少,尽管依然严肃地板着脸,但她们却是不怕他了。 林诗语抬起白嫩的汤圆脸,说道:“祖父,孙女儿这就带了表哥去后面花厅,对了,祖父若喜欢那梨水儿,孙女往后便时常炖上一盅孝敬祖父。” 第三十四章 抱牢大粗腿 林老夫人那边的存在感要天天刷,林老太爷这条大粗腿也要抱牢。 林老太爷思及林诗语这几日的表现,难得关心地问道:“嗯,到也不急,你的脚伤可好些了?”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乐得在跳啪啪舞! “每日都有用药酒擦拭,想来过不了几日便要好了。” 林老太爷闻言到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回头对苏君豪说:“难得来一次,便在府中多住上些时日。” 苏君豪是老二,又不用像苏君潇那般挑起家族重任,这观星术也只是学了个半吊子,他更热衷地是江湖上闯荡,因此,这性子是十分豪爽。 “多谢,到是给府上添麻烦了。” 语气里却是没有半丝扭拧。 林老太爷又客套两句,两人你来我往又打了几回太极,林诗语在一旁啃着小手指,心想,别逗她了可以么?她的小肥腿都快站得发麻了。 终于,两人客套完了,林老太爷因是长辈,便先行一步离开。 林诗音扶着林诗语对苏君豪笑道:“表哥,快些随我们去花厅吧,先前得了消息,已经打发人去请我娘亲了,想必这会子她也该到花厅了。” 苏君豪笑道:“那咱们快些走吧,路上再说大表妹这脚是怎么回事。” 林诗语崴脚的真相只有她与子桑宸颢知道,因此,一路行来,苏君豪听到的自然是幻想版! 到了花厅,苏小芸早早便在等着了,苏君豪刚要见礼,苏小芸已经红了眼儿,伸手扶起他,说道:“已有几年不见了,你到是越发长得像你娘了。” 苏君豪忙笑道:“小姑姑若是思家了,何不回家住上一些时日。” 枫叶谷并不在京城附近,而是在西南边的云州,云州多是蛮夷之族聚居之地,离京城可是有十万八千里,苏小芸自嫁到京城,林威又 常年不在家,因此,想回趟娘家比登天还难。 苏小芸听得心里又酸又痛,心中越发思念故地,只是怕她便是老去也难再回故地一次了。 “哪有那般容易,京城不比外地,更何况你姑父尚在外带兵打仗,府中长辈怕是难让我离去。” 皇家把兵权交出来给这些将帅们,自是要有牵制他们的手段,因此,将门之后多是居于京城之中。 苏君豪接触官家甚少,只是觉得诸多规矩就似一道道绳索捆得人不得动弹,便道:“真搞不懂,当年爹爹为何非要支持你嫁到这里来,姑父也真是的,即然对姑姑有意,便不该再另娶她人。” 苏家对这一点可是一肚子意见,无奈女生向外,苏小芸当年与林威两人情根深种,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便是林老夫人强按着他的头承认了李玉莲的正妻地位,他也提出条件,同时给苏小芸同等的正妻之位。 林诗语在一旁支起了耳朵小心的偷听,猜测苏君豪的来意,为何当时苏小芸听后,就连夜赶赴云州,连林诗语离家出走这一事都搁到一边了。 苏小芸自是知道苏家人不喜林府的人,便道:“好了,前儿还听你爹说要去沿海游历,怎地跑来京城了?” 苏君豪闻言收起那嘻皮笑脸的表情,正色答道:“行至丘地时,刚好分舵收到飞鸽传书,便领了这差事绕道来了京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要请小姑姑带了两表妹回云州老家一趟。” 苏小芸见他神情严肃,心中不免有些犯疑,莫不是云州出了什么事?但又见他眉间虽有些忧虑,但并非心焦得不行。 遂又问道:“可是出了何事?你一向是个爽快的,就别给我绕弯子了。” 苏君豪见她十分关切,到是觉得自家父亲没有白费精力推 算。 “爹爹飞鸽传书言道:令你速归命星有变大凶中有一线生机!” 厅中几人闻言,心中顿是七上八下,不明其事也知其凶险。 林诗语心下被狠狠地揪痛,急道:“可是我娘的命星生变?” 只因前世苏小芸便是归途中出了事,自此,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由人伺候着,又加上林威长期在外带兵,时时有心无力,林诗音死后,苏小芸更是心伤不已,到她出嫁前,都一直缠绵于病榻。 苏君豪抬头望向她,目光闪烁,最后一咬牙,直白地说道:“表妹,爹爹这一次观的命星是你们两个的。” 苏小芸原以为是自己会遇大凶,到也不甚着急,不曾想却是如此答案。 她诚恳地问道:“可有推算出要如何避之?” 枫叶谷原就是司星象,虽说是主紫薇,但对于家人的命星还是时有关注,这也是为何苏小芸要嫁与林威,而苏义渊会同意的原因,只因两人的命星之间有牵连,两人的姻缘是天注定的。 苏君豪摇摇头,说道:“姑姑应知道,飞鸽传书不能说太多,具体何情况,还得姑姑回枫叶谷后才能知道。” “表哥,娘亲一定要去吗?祖母怕是不会同意。” 林诗语在一旁听后,心中琢磨了一番,前世她是离家出走了,自家娘亲还有借口离府,现下她与林诗音两人好好的活着,已经没有什么借口能离开了,更何况林府无人知道苏小芸真正身份,其实也是世家之后。 林诗音到是十分好奇,问道:“我记得还是小时候,舅舅打发人来接了我们去玩过,已有好些年不曾去过枫叶谷了,印象也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漫山遍野,枫叶红艳如火。” 林诗语听后,好不心塞啊,好想摇醒做梦的林诗音,命都快保不住了 ,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妹妹,我脚伤还没好呢!想必祖父也不会同意。” 苏小芸也是一脸为难,上头还有两座大碉堡要攻破呢,不免有些头疼。 “豪儿,不若你先住下来,我再寻个机会跟两位老人说说。” 好吧,苏小芸眼里揉不进沙,刚进门时,她也想好生伺候公婆,林老太爷是个严肃的人,但从来没有难为过她。 而林老夫人那就是叫人头疼了,左右是看苏小芸不顺眼,又加上是个耳根子软的,常常由着李玉莲颠倒黑白,因此,时日久了,便也不太待见林老夫人了。 苏君豪眉头微皱,犹豫了半晌方才说道:“爹爹传书过来已有好些日子,再加上云州离此地甚远,因此……” 他很想说,咱能不能一骑绝尘而去,很急呐! 苏小芸见此很是为难,只是两闺女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心疼又能叫谁心疼。 “京里有京里的规矩,虽说那位心里明白,但这府中却是无人知晓,若是带她们一同前去怕是有些难,若我一人前去到还有些方便。” 做了人家的媳妇,终是不得自由了。 苏君豪答道:“虽说咱家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但两表妹的事还是要好好合计一番,父亲请你们回去,怕也是这个意思。” 苏小芸哪里会不知,林诗语两姐妹的命星是早夭命格,即然有一线生机,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了,又道:“我等会子去请示下母亲,无论如何,还是要找个理由的。” 林诗语咬着手指头看看两位,很想叫苏小芸不要去,归途很凶险,但是,她又不能说,娘亲,你家闺女可是重来一世!啥都记得很清楚。 “表哥,娘亲不去行吗?昨儿,我们才得罪了隔壁的。” 隔壁的?苏君豪完全没听懂她 说的。 “跟隔壁家结怨了?说给表哥听听,可是受气了?” 林诗语暗中鄙视他,怎么可能,她虽然不聪明,但是人家大娘好像比她还要笨呢! “到是叫隔壁的大娘吃了个闷亏,嗯,大概有很长一段时日她不用出门了。” 林诗音在一旁补充道:“被姐姐打脸了,还是啪啪啪的那种。” “咳!”苏小芸伸手手抚额,又朝两人暗中瞪了一眼,见苏君豪一脸的求解释,只得把昨日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苏君豪伸手往茶几上一拍,好嘛,深深的一个巴掌印在上面,而茶几却没有碎,这力道控制得…… 林诗语在一旁看得直流口水,各种羡慕、嫉妒、眼红呐! 当然他是存心的——震摄! 想必待他离去后,外头伺候着的丫头、婆子进来收拾屋子时,必会看到! 林诗语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家表哥点“满赞”! 当然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哼,什么玩意儿,要我说,她都不够给我们提鞋,不就是个小小的少卿之女么?” 苏君豪性子正是叛逆时,真恨不得冲到李府把一府主子都胖揍一顿。 苏小芸闻言脸色一变,忙伸手制止他,又探头往花厅外看去。 好在这花厅是平时用来给贵夫人们聚会用的,够大! 因此,外头候差的下人们也不大可能听到。 “豪儿,慎言,这事例代祖先临终前都有警言,在外头不得妄议那些事。” 说白了,冷月王朝的代代太子们,皆是由枫叶谷观众皇子的命星,测得下一代紫薇帝星,因此,冷月王朝的太子一但定下,便不会再更改! 这事对老百姓没啥影响,但对朝中大臣们却是很影响,历次换代站队,都是要经过一番血雨腥风,而最高的那位,把这些全当是给太子登基前的磨刀石。 第三十五章 智商很让人着急 苏君豪也知自己一时逞嘴快,有些讪讪地看向苏小芸,又转头朝林家两姐妹眨眨眼。 “姑姑,表妹们如此聪慧,自是不会外传。” 林诗音在一边表示,她是有听没懂。 林诗语却是听懂了,但是得装没听懂,憋着不能说真是太难受了。 苏小芸却在想,小闺女还好说,但大闺女的智商很让人着急呢! 林诗语若是知道,定会大声嚷嚷,她是大智若愚好么,哼!不跟凡夫俗子们一般见识! “对了,我这次来,给你们带了些小玩意儿,一会儿,叫了人给你们送去,都是从南边游玩时得的,不知是合你们的心意。” 这话的意思是,今天的事就商议到这里,大家可以散会了! 苏小芸心里惦记着林诗语两人大凶之事,便对她说道:“请了你表哥去你们小院坐坐,娘去找你祖母说说。” 虽说借口难想,但为了女儿,便是豁出去她也要回一趟云州。 林诗语闻言忙请了苏君豪去自己的小院,又吩咐了婆子快去把她的堂弟堂妹们请来。 苏君豪即然是正式登门,自然是少不了给林家二房,三房的人带些小礼物。 “表妹到是个大方的,她们待你俩如何?” 林诗语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便道:“自是好的,舅舅们逢年过节,可从来没有少她们的礼,更何况还是云州那边的,多是京城寻不着的小玩意儿,虽不是很值钱,但甚在稀奇,到是比旁人家的又要更胜一筹。” 苏家因着苏小芸这位姑奶奶,原本不大往京城走动的,也因她而常年在走动几次。 “出门前爹爹有说过,我们苏家鲜少有人来京里,只是每每有姑奶奶嫁入京里,才会有些来往,但是,你们也知道,苏家少出女子,早几代的也随着先人去世而渐渐没有 了来往。” 这也间接说明了,苏小芸在京里无依无靠,若似浮萍,皇家便是瞧着了也不好明里帮她,更何况司紫薇星一职,还是下的密旨,皇家知道的也无几人。 林诗语笑道:“爹爹很疼我们,也很疼娘亲。” 林诗音苦巴巴的皱起眉,说道:“表哥,回头同我喂喂招吧,爹爹去了那苦寒之地,我与姐姐很是担心,如今姐姐的脚伤尚未好,武婢们又不敢真的与我喂招,甚是烦恼啊!” 林诗语闻言默默望天!清清爽爽的妹妹这是要往女汉子路上歪去啊! “姑父去塞北怕是要几年才能回来,你们与姑姑在府中好生待着,莫要给他去添乱了。” 苏君豪真不敢相信,两个长得娇憨可掬的表妹出门会是何样子,怕是会勾得不少歹人起那不该有的心思。 林诗语却是心中很煎熬,不想苏小芸去云州,只希望自家祖母不发“羊颠疯”,同意了她去云州。 林诗语的希望林老夫人没收到,但离她的想法却也不偏差多少。 林诗韵见林老夫人不待见苏君豪,心中十分开心,又见得苏君豪并没有先来拜见林老夫人。 一边给林老夫人捶肩,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祖母,那位苏表哥突然来府上可是有何事?” 林老夫人却不曾多想,理所当然地说道:“等会子他过来给我请安,问问就知道了。” 却是不想想,当年可是她一力主张娶了李玉莲进门,又不承认苏小芸是正妻一事,更是当苏小芸生的一对姊妹花不存在,又时常指使李玉莲打压苏小芸这一房,苏家又怎会把她放在眼中,更别指望把她当长辈敬着。 林诗韵早就被李玉莲教导过,自是知道那些龌龊事,也因此,更是嫉恨林诗语与林诗音,只因,她从自家娘亲那 里得知,苏小芸的嫁妆比李玉莲的可是要多了不少,光京城里的铺子,田庄就有好几个。 嘴上却是乖顺地答道:“那是,苏表哥再怎么说也是晚辈,来给祖母请安是应该的。” 很是捧了一把林老夫人,她知道等会子林老夫人被落了面子,必会牵怒林诗语两姐妹,不由得心中越发痛快。 只觉得她为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当日她虽有李玉莲护着没有明着丢了面子,但是,打昨儿以后,她总觉得无论是别家贵女还是府中下人,都在暗中指指点点。 有了好戏要看,她自是不会先行离去,她要高高在上的俯视这一对小贱种最终落在泥泞里,被贵女们无情地踩成渣渣。 林老夫人嘴上说看不起苏小芸,但是,心里还是很稀罕苏家每年送来的节礼,那些个药材、皮毛无一不是上等货色。 两人在屋里说了一阵子话,又吃过一回点心,却是左等右等都不见苏君豪过来,林老夫人思及林诗韵的话,心中便有些不痛快了,这做晚辈的来了府上不拜见她,不是打她的脸么? 林诗韵见她面有不愉之色,心中暗喜,少不得又要叫林诗语吃上一回亏,便不痛不痒地朝门口喊道:“去前头问问祖父,问他老人家今晚想吃什么菜式。” 她到是个聪明的,拐了个弯儿打听林老太爷的去向。 紧接着院子里响起一阵远去的脚步声,早有机灵的婆子抢着去办这差事了,必竟苏家还是个大方的,少不得又能讨上一封赏。 林老夫人心里很满意林诗韵的处事,觉得还是自己的眼光好,文臣家出来的就是教养要好,她却是不知书香世家完全是另一回事,根本不是李家这样的权臣之家。 很快,便有婆子进来回话。 “老夫人,老太爷说了 ,晚上摆家宴,留了苏家表少爷在京里玩上一段时日。” 林老夫人状似随意地说道:“你等下再跑趟大媳妇那里,把这事跟她说一声,另外,老太爷还在正厅与苏家那孩子聊天?” “不曾,听说是二姑娘、三姑娘请他去花厅见二夫人了,怕是急着见家人。” 那婆子在这府中磋砣大半辈子,早就是闪亮亮的万金油了,知道怎么回话才讨喜。 林老夫人脸子一垮,难道她这个长辈比一个小辈还要没脸面? 林诗韵见了,便知自个儿的目的达到了。 她示意那婆子下去,一双桃花眼滴溜溜直转,不时,便计上心来。 “好祖母,前儿,听我表哥说,他弄到了戏院里几张票子,是个包间,又听说祖母是个爱听戏的,便巴巴地打发人送了来。” 原本这戏票是林诗韵托她的表哥弄来,准备用来讨好冠军侯夫人的,她攀上侯府这门亲,不想前儿被林诗语给坏了事,这请侯夫人一事自然就泡汤了,到是被她废物利用,正好拿来讨林老夫人的喜。 林老夫人不疑有它,心中暗道:到底是在自己跟前养大的,瞧着就是个会疼人的。 哼,比起苏家生的那两个,却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又思及这娘家人的作为,越发觉得林诗韵是个孝顺的。 要说,苏君豪也是个直性子,苏家人历来不拘小节,在他看来,林老夫人身为长辈,明知姻缘是天定,还要执拗地违背,这是他所不容的。 因此,他压根儿就没想去见林老夫人,完全没想过,林老夫人是否会因此而为难他的姑姑——苏小芸。 她把林诗韵拉到自己跟前,伸手细细地摸摸林诗韵的小手,方才很欣慰地说道:“真是个乖孙女,到是个孝顺的,你呀,就会哄祖母开心!” 接着又问道:“那戏是几时的戏?又是哪折子戏?” 林诗韵闻言笑得越发亲切可人,答道:“票是三日后的,戏是《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和《贵妃醉酒》,祖母,可是喜欢?” 林老夫人被她哄得乐呵呵,连连道喜欢,却是早就把林诗语与林诗音这两个孙女扔到了天边,眼里心里全只有林诗韵一个乖孙女。 林诗韵见她很高兴,心中琢磨着,林诗语先前刷的那点存在感,怕是被她这一搅和已是半点不剩了。 林诗语可不知自己费了半日功夫,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她正请了苏君豪往自己的小院行去,苏君豪留意到两姐妹的神情,不似是被苛待了,瞧着在这府中过得尚可,又问道:“你们祖父、祖母可还疼你们?” 林诗语见到自家表哥,心情还是很美美哒的,便答道:“尚可。”只不过是面子情罢了,林老夫人眼中的嫡孙女,永远只有林诗韵一个人。 “对了,表哥难得来一次京城,可是得多住上几日方可。” 她知道林老夫人不喜自家娘亲,便是去求了她,必定会扫了自家娘亲的面子,一边心里难受,一边又很是庆幸,真正是锅里的咸鱼,煎了左边又煎右边。 又思及若是能把她娘亲留在府中到也是桩美食,说不定能躲过前世的祸事。 苏君豪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怕是要等下回得了空闲才行,爹爹即然是飞鸽传书,想来是极重要的事,还是要早些归家方好。” 林诗语听得快喷老血了,她就是不想她家娘老子路上出事好么! “姐姐是担心了,想来娘亲不会一人随了表哥去,好歹家中还有些武婢,又有我们做伴。” 林诗音不知将要发生的事,并不太忧虑,在她的认知中,娘亲好威武! 第三十六章 表哥表妹 三人言语间,不知不觉便行至梨花苑门口,苏君豪并非第一次上门,凭着往年的记忆,随着两姐妹走进了梨花苑。 青石道的右边是一边果香四溢的梨园,左边一处假山翠竹下,有一石桌椅,林诗语瘸着脚引了两人去那石桌处坐下,又叫了香果去沏了香片,香菜已去摘了新鲜的梨洗了端上来。 “表少爷,尝尝咱姑娘苑里的梨,今儿才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着呢!” 香菜原就是枫叶谷暗中送来的,自是识得苏君豪。 “哦,瞧着个儿到是蛮大的,想必是汁多甜美,快给我吃上一个。” 他也不拘紧,只招了香菜端了盘子上前,又从中挑了一个最大个的黄澄梨,咯吧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道:“味道不错,记得我走时,给我包上几个,好带了路上吃。” 林诗语抿嘴笑道:“表哥喜欢,便多吃些,香菜,你找个空闲带了香草去再摘些下来,摊在地上散掉热气,到时好给表哥送去。” 香菜忙应了便欲去准备摘梨,苏君豪忙拦住她,说道:“等下,先别忙这个,你去前头看看,我来时可是给你家姑娘们带了不少江南的小玩意,你且带人去取了来。” 林诗音正啃着梨,闻言笑道:“表哥,莫不是又给我姐姐带了好吃的吧。” 苏君豪左手拿着纸扇轻敲她的头,笑骂道:“小丫头,拐着弯儿提醒我,是不?放心吧,表哥瞧着大表妹现下这样子正好,没事瘦得跟一根细面条似的,风一吹就倒,有什么好?” 林诗语眨巴眨巴眼儿望向他,问道:“我冷月王朝的男子,哪个不喜欢以瘦为美,最是喜那能掌上轻舞的小娇娘了。” 苏君豪很是不屑的说道:“有什么好,要我说,你觉得骨牌摸起来如何?” 骨 牌?林诗语摇摇头,哦,别逗她了好么,她连根绣花针都捏不好,又怎么晓得如何打骨牌? 她嘴上却是答道:“又光又滑!” 苏君豪闻言满头黑线! “姑娘,两位堂少爷并堂七姑娘来了。” 香茶适时的打断几人谈话,再说下去就于礼不合了,林诗语到底不是出嫁了的少奶奶们。 “七妹妹来了,快过来!” 林诗语并未去问另外两位为何没来。 林诗墨一身藕荷色衣裙,只是在裙摆绣上了几朵木槿花,包包头却是用藤色绸缎扎着,她腼腆地朝苏君豪羞涩一笑,又行至他跟前,曲曲行上一礼,说道:“见过苏家表哥。” 诗墨是林家最小的孩子,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正值天真烂漫之时。 苏君豪自是客气的回礼,林威亲弟弟林武的两个嫡子林风信、林风义与林严这位庶子的儿子林风恭又与他见了礼。 林诗语笑道:“快些坐下来说话,今儿我表哥打南边过来,正好带了一些江南那边的小巧玩意儿,我便使人叫了你们来坐坐,若有瞧上的,只管挑两件带回去。” 林风信忙道:“谢过堂姐,听说苏表哥来了很是高兴,早先常有听说书先生讲过,江湖豪杰多是快意恩仇,不想今日能见到实乃幸事,还要请苏家表哥多多为我等解惑。” 林诗语不觉高看他一眼,真没想到林风信如此上道,苏君豪自小不但饱读诗书,更是好耍枪舞棍,跟她家娘亲一个德性…… 林诗音同样两眼冒绿光,别看苏小芸与林威很宠着她俩,但两人最多也就绕着皇城根儿兜两圈,哪里有出过京城。 “大堂弟到是个急性子,表哥,你快些同我们讲讲吧!” 苏君豪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是爱做梦的青葱年华,见几个 急切的样儿,心中很是得瑟。 便正了正神情,方才说道:“要我说,各地风俗尽不同,到也听到了一些奇闻趣事。” 林风信急切的问道:“苏表哥听说你是在江湖,江湖在哪儿?听说还有什么盟主管江湖,他老人家是住在江湖吗?江湖有多大,是不是也像咱府里一样。” 噗,苏君豪很不给面子的笑了,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江湖就必须归盟主管,说书先生的话,最是不能信,江湖中固然是有些古武世家或传承已久的门派,但大多都是追求极致的武道,当然,也有一些乌合之众危害百姓,但大内高手可不是吃素的,自是会把这些人一一铲除。” “那江湖到底在那儿?”林诗语听得来了兴趣,锲而不舍地追问。 苏君豪有些为难,这怎么解释啊,江湖不就是江湖么? “江湖,呃,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便好似京城勋贵世家也分个三六九等那般。” 哦! 众人听得依然是一头雾水,心中也越发好奇,因此便缠着他讲江湖里的趣事,一时到是听得入了迷,只恨不得自己也去“江湖”里住着。 不时,香菜与香草两人带着三五个婆子抬着几个红漆箱笼进来了。 “姑娘,表少爷送的礼,奴婢已经带人取来了。” 林诗语拂掌乐呵道:“快些打开,让我瞧瞧是些什么东西。” 因着苏君豪很会与人相处,又加之与她们极熟,林诗语两姐妹收下这礼,一点都没有觉得别扭。 香菜忙令婆子把最开始的一箱打开了,多是一些如十二金钗,鲁班锁,九连环,彩羽键子之类的小玩意,到是更适合林风信他们玩,另外还有一些海鲜做的吃食。 而第二个箱子打开后,便是苏绣的团扇,帕子,还有一些小香包、 荷包之类的,另外还有一些画扇,精美扇套及一些熏香饼,多是闺阁姑娘们用的东西。 林诗音暗中拉了拉林诗语的衣袖,说道:“姐姐,如今就七妹妹来了,大姐姐、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都不曾来,想必是并不想与我等交往,不若不要给她们了,让七妹妹多挑些。” 林诗语摇摇头,说道:“反正表哥足足带了一箱笼,这些东西也不值啥子钱,到不如等会叫人去各房里送上一份。” 她想起上辈子,若非府中下人都被大娘把持着,她又怎地会听信那些人的,真觉得李鸿喻是个好的,因此,她行事也不似前世那般鲁莽,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林诗音伸手指向单独放在另一边的两个箱子,嘟嘴说道:“那另外两个不曾打开的,怕是表哥送给我俩的好东西,先叫人抬进了屋去吧。” 她可不想叫林诗韵、林诗画瞧见。 林诗语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便朝香菜使了个眼色,趁林风信几个挑东西之际,把另外两个箱笼抬进了屋。 又朝自己的妹妹笑道:“对了,音儿,你不是跟秀秀姐玩得好么,她喜欢什么东西?咱们挑上一份打发个婆子送到将军府去。” 林诗音闻言娇笑道:“哎哟,真该打,我到是忘了给她留一份了,若是叫她知道了,还不得揭了我的皮。” 她一边跺脚,一边用手轻拍自己的脸蛋。 林诗语最喜林诗音如此娇憨的样儿,想到前世她被早早害死,锥心之痛便如附骨之蛆,放在石桌下的小手紧紧捏成拳头,这辈子,她必须坚强的面对,哪怕人生之路再坚难,今生,她也定要好好疼宠妹妹。 众人正在谈笑风生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软绵绵似汤圆的林诗语,眼神里多了一抹坚强! 她伸 手心疼的摸摸林诗音的小脸蛋,说道:“好啦,好好的小脸蛋都拍得红扑扑了,仔细娘瞧见了可是要心疼的,快些去挑些秀秀姐喜欢的小玩意。” 林诗语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只有面对亲人时才会软塌一角。 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望香菜,吩咐道:“不知秀秀姐爱不爱吃零嘴,香菜,把那些海鲜做的零嘴也包一份出来,并同那些小玩意儿,一并送去将军府。” 香菜笑着应下,几个小姑娘围在第二个箱笼挑挑捡捡,林诗语随手拿起一块绣有青竹的帕子,看着林诗音的小脑袋晃来晃去,不觉捂嘴轻笑! “哟,二妹妹,你这院里可真热闹。” 一道婉转、缠绵之音随风传来,众人举目望去,一身大红妆容的林诗韵正笑盈盈地俏立于门口,只是那目光却是悄悄地粘上了苏君豪,心中暗惊,瞧那两小贱种就知苏家人个个都有副好皮禳,不成想这苏君豪又与京城勋贵男子不同。 只见他剑眉薄唇,以碧玉竹簪束发,天边晚阳轻照,淡若琉璃,他此时正闲雅地品茗,不过是淡淡地看向她这边,却是眼波流转,尽显风流侠士之仪态。 若说林诗语两姐妹性子中更多些娇憨与纯真,那林诗韵便是早早就心机重重。 林诗语闻言秀眉微拧,别逗了好么,谁不知自己与她正在撕逼中啊! 还装成一朵摇曳的小白莲,哄鬼咩? 她眸子一转,又笑道:“不过是表哥带了些小玩意儿来,便请了堂弟堂妹们过来挑起几个,大姐姐一向喜欢精致、贵重的饰物,想来,对这些东西是不感兴趣,到是便宜了咱家七妹妹。” 林诗韵闻言好不心塞,暗骂林诗语是个没眼力界的蠢东西,没瞧见那箱笼里装的都是天下名绣之一的苏绣么? 第三十七章 君子如水 “哪里,听闻苏表哥这一次是打南边过来的。” 林诗语忍不住翻白眼,明明她表哥是打丘地来的,离京城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这话,能更假点不? 苏君豪一双凤眼微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到自家大表妹翻白眼的样子,忍俊不已。 此时,林诗韵已掐着细柳腰款款而来,她行至苏君豪面前,行了个标准的半礼,笑道:“苏表哥过来,表妹有失远迎了。” 呕! 林诗语闻言胃里一阵翻腾,呸,她是谁的表妹啊,真是不要脸! 苏君豪淡淡一笑,君子如水,随方而圆。 “早闻诗韵表妹天姿绝色,是天子脚下的一大盛景,今日能见着,实在有幸。” 林诗语见他这般拍马屁,表示,深深的鄙视! 苏君豪却是暗中朝她眨眨眼!他很是大度的想,原谅表妹读书少!要知文人骂人是不带脏的。 林诗语暗中瞥他一眼,笑道:“大姐姐请坐!” 乖面子她还是会做的,前世吃过这方面的亏,今日,她定要以林诗韵为鉴,原因么?自然是林诗韵很会来这一套。 心里这般细想,嘴上却是一点都不落后,又道:“这些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就哄哄堂弟、堂妹们,哪能入得了大姐姐的眼。” 林诗音十分默契地跟在后面补刀子,说道:“可不是,听说中秋节时,大姐姐的外祖家,可是给大姐姐送来了一箱笼小玩意儿,都是用金丝银线做的小玩意儿。” 林风信、林风义、林风恭三人,瞧林诗韵的眼神便带了些莫名,只有最小的林诗画还正值天真时,半点也没察觉这其中的暗涌,正乐滋滋地在箱笼里挑东西。 但是—— “二堂姐、三堂姐,你快帮我看看,这两个菱形香禳哪个更好看。” 她右手抓着一柄嫦娥奔月的苏绣团扇,左手抓着一绯色一粉桃的香禳,正左右为难,不知挑哪个好。 林诗韵还是有点眼力界,见那苏绣不但线脚细密,且她坐在石桌边,隔桌相望,瞧着却是有些真切,好似绣的人儿要活过来了,便知这团扇怕是要值个一、二两银子。 她放在膝上的小手用力的扯着手帕子,面上却还需强颜欢笑,绝不承认,她是嫉妒林诗墨了。 苏君豪在一旁瞧见后,凤眸中精光一闪,微微倾身靠近她,说道:“诗韵表妹认为哪个好?” 语气娴熟、温柔,似两人守望百年之久,淡淡的竹香轻轻撩过她的鼻尖,她情不自禁地想,好一坦荡荡地君子。 沙沙,沙沙,耳边竹叶轻轻作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热辣地男子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她耳根子滚烫,心如小鹿乱撞。 林诗韵心中十分挣扎,苏君豪与京城贵族的那些粉面儿郎不同,更不似五大三粗的那些武将们,终日臭汗熏天。 她玉指轻捏广袖半遮面,悄悄向他看去,见他不但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更重要的是,身上那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是那些粉面儿郎所缺少的,揉和了文武之士最突出的优势。 要说苏君豪还真是卖相极佳,原本就是一俊俏公子哥,自身本就有淡雅如竹的气质,再加上他又习得一身好武艺,显得身材修长,到是真挠到了林诗韵的心坎儿上。 随即,她眼神微微一暗,只可惜—— 苏君豪仅是一江湖侠义之士,门不当,户不对! 林诗语耸耸小琼鼻左右看看,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气氛好诡异?! 还没等她琢磨清楚这事儿,已见林诗韵伸出纤纤玉手轻轻一指,笑道:“七妹妹,我瞧着那粉桃色的到是更 合你用些。” “是吗?” 林诗墨低头看向手中的两个香禳,一脸的纠结。 林诗墨的父亲是庶子,她虽是嫡女,但身份上却是差了些,林诗韵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 因此,这次林诗语打发人接她过府,心中还是十分开心的,如今,林诗语又由她多挑几件精致小玩意,心中越发觉得林诗语两姐妹比林诗韵好多了。 “苏表哥,你瞧着那件更好?” 林诗韵见她还拿不定主意,小蛇腰轻轻一扭,不带痕迹的微露风姿,谁说大家闺秀就不会勾男人了,人家可是代代相传的。 只不过,李玉莲遇上的是不解风情的粗鲁汉子,而林诗韵心中却是十分有把握,能让苏君豪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苏君豪眉心微微一动,扬起一抹笑意,有点痞有点坏,说道:“诗韵表妹的眼光自是好的。” 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抹讥笑。 林诗韵认真地看向他,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见苏君豪俏皮地朝她眨眨眼,不觉粉脸一红,更添一抹娇色。 猜想,怕是郎君有意了! 不过,来日方长,终有一日,能为她所用! 林诗语在一旁瞧了,瞬即如醍醐灌顶,伸出小肥爪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肥腿,顿时,明亮的凤眼升起一层薄雾。 妈蛋,真疼!呜呜!她怎么就忘了自己已升级为大力女。 原来她不是眼花了,林诗韵好像是真的害羞了?怎么可能?这不符合逻辑! 她不过是乱想一通,便听到林诗音在一旁笑道:“七妹妹,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你若喜欢,便多挑几个吧,左右我跟姐姐也用不了这么多。” 林诗语在一旁默默点头,心中的小人却在大声呐喊:妹子啊,这不是重点,快点看住咱家表哥,他要被林诗韵这 头女色狼给叼走了! 苏君豪暗中瞧到她焦急的神色,不觉心下一暖,暗道:怕是自家表妹误会什么了!但他此时只是虑有些模糊想法,还未曾细细谋划一番,再加上在座的人多,他也不好明言,只得暂且作罢,待日后寻了机会慢慢再说。 这些人心思百转,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林诗墨见林诗语一脸的便秘,很是关心地问道:“二堂姐,你怎么了?” 难道是吃多了海鲜?她的小眼神默默地移到那海鲜做的零嘴那里。 林诗语心中直泪奔啊,她还没开始吃好不! 苏君豪忍住笑意,说道:“诗墨表妹若是喜欢那些海鲜,可以带些回去吃。” 林诗墨连连摆手,说道:“谢苏表哥好意,只是这些吃食腥味太重,我有些闻不惯。” 林诗音忍不住笑道:“闻着虽腥,那肉吃起来却是很鲜甜,你只管拿了回去尝尝,若是喜欢吃,打发人再来拿就是了。” 林诗语坐一旁,悄悄打量一番,见大家都没有发现,只得把这事死死地憋回肚子里。 转念又一想,对自家堂弟堂妹们示好没错,但是长辈们也不能遗漏了,遂又道:“香草,你带了婆子再去摘些梨来,回头打发人给二叔和三叔家都送去些。” 反正她院里的梨树被伺候得好,今年结了不少,索性大方一回。 林风信笑道:“还是二堂妹的想法好,回头,我也把自已的院子叫人整理一翻,种上几棵果树,再栽上几株青竹,也能每年吃上些果子,弄些冬笋炒肉吃。” 林诗韵不屑地说道:“哪需那般麻烦,听我娘说,庄子上每年要孝敬上来不少。” 此话一出,顿时冷场,庄子上孝敬来的,就会次次分给另外两房么? 连最小的林诗墨都暗中鄙视她 ,越发觉得还是林诗语两姐妹好,决定回去后,在自家娘亲跟前夸夸两人。 林诗语伸出小肥爪摸摸肥下巴,突然之间发现,她好像非常高大上了! 林风信不好削了她的面子,但心中也不认同她的说话,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妹妹终日在内帷之中,自是不知那些名流雅士最喜种菊东篱下,我便学学这文雅之风又何妨,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 偏生林诗韵越听越气,合着这是讽刺她读书少不成?竟是帮着林诗语这小贱人来看她笑话? 更何况,她说的是实话,哪次不是庄子上孝敬上来的,也就林诗语这小贱人的院子里种了果子,才惹得大家都笑话自己是个只喜黄白物的。 林诗语看她鼻孔一张一张的,猜她大抵是气得狠了,心中很是痛快,如同三伏天吃了三大碗冰镇酸梅汤! 她一双凤眼滴溜溜直转,遂又堆起甜甜地笑意,说道:“大姐姐莫气,大堂弟不喜学武,三叔便随他从文了,许是跟着文人墨客聚会,学了这点皮毛。” 林诗韵听后,心中越发堵得慌,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勉强堆起笑道:“好啊,你们一个两个都笑话我不懂这个!” 林诗语见她真是气得头顶快冒烟了,心想,比起前世的林诗韵,现下她的情绪尚不能收发自如,到是可以好好琢磨一番。 她觉得自己不够聪明,那么笨人只能用笨招咯! 林诗音见自家姐姐把林诗韵堵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忙忙在一旁虎摸一番,笑道:“哪里,是大姐姐太过谦虚了,京城里谁能不知,大姐姐外祖家可是出了不少才子。” 林风信仿佛没听到这边的互掐,从箱笼里找出几本好字帖,笑道:“两位堂姐,我就要这字帖了,你们可莫要心疼哦。” 第三十八章 卖颜了 林诗语摆摆小手,笑道:“也就你喜欢这些玩意儿,想来是表哥特意为你准备的。” 苏君豪在一旁从善如流,答道:“听说风信弟极爱这些,便找人收罗了几本,也不是什么珍本,不过是比一般的要好上些。” 林家是以武起家,这些文人的东西,家中鲜少有流传下来的,更多的是什么宝刀、宝枪之类的。 林风信喜滋滋地把这几本字帖捧在怀中,一个劲儿的给苏君豪道谢,看来,他是极喜爱这几本字帖了。 林风义才七岁,林风恭十岁,一个是才入学,一个是好耍刀枪,自是无人跟他抢了。 苏君豪叹道:“难怪世人都道天子脚下人才济济,便是见了风信弟这般样子,就能窥出一二。” 声音低沉带着丝丝诱人的磁性,引得人听了还想听。 林诗语怪怪的看他一眼,总觉得这位表哥有种怪蜀黎地感觉,要猜中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诗语表示,还不如猜晚上吃什么来得快! 林诗韵闻言只觉苏君豪真正是她心目中最合意的郎君,随即又极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与苏君豪不可能,但偏又控制不住的想亲近他。 “苏家表哥,不妨留在府中多住几日,待到明日再去外头游览一番,也好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风信他们收了你的礼,也得给个机会让他们好生谢谢你。” 她这番委婉的留客话,到是没叫旁人听出她的真意。 林诗语两姐妹自是高兴,便是林风信他们也觉得,应该请了苏君豪游览一番京城里的名胜古刹。 “表哥,不若你在这里多待几日吧,娘亲那里怕是……” 林老夫人不喜林威的二房夫人,连带林诗语两姐妹也不招她的眼。 因此,林诗语觉得,她这世不曾离家出走,那么命格应该已发生变发,只是时 日太短,应该还不曾显露。 而没有了离家出走这个借口,苏小芸便没有好借口出府回云州了,这也是为何她不太担心的原由,只因,她太了解林老夫人了。 林诗语的帮腔,到是叫林诗韵心情好了不少,也难得大方的说道:“我瞧七妹妹很喜欢吃云片糕,彩蝶,去我房里把那盘云片糕了,送到三叔府上去,那云片糕可是我那宁嫔小姨赏下来的。” 林诗墨只是笑着谢了,谁不知那糕点都赏下来好几日了,真当她是瞎的不成? 正在此时—— “姑娘,侍枪姑娘过来了。” 守院门的婆子在门口喊道。 林诗语抬头看去,见侍枪脸色怪怪的走了过来,到了跟前却是笑道:“见过姑娘、少爷们,见过苏家表少爷,夫人打发奴婢来传话,说是老夫人已同意夫人前往云州,夫人说了,事急从轻,她先回院里收拾一番,等会子便出城,今日怕是要连夜赶路了。” 此话一出,人人表情各不同。 林诗语一脸担忧,隐约夹杂了锥心之痛,只是她学会了隐忍,因此,众人只是觉得她太过担心了。 林诗音却是一双凤眸亮晶晶,很希望苏小芸能带两姐妹一同前往。 林诗韵却是有些纠结,一方面,她从来没有见过像苏君豪这样的男子,希望他能留下来。 一方面,她又明明知道不可能,就算苏君豪多留几日,又能如何? 苏君豪似松了口气,暗道:刚才是白白出卖色相了,又一想,丢一粒种,将来指不定就发了一颗芽,或许看在今日的份上,林诗韵说不得能少为难些自家两位表妹。 他在意的人不多,而林诗语两姐妹便在其中,至于林诗韵将来会不会因此情根深种,抱歉,不在他苏小侠的考虑范围之类。 苏君豪喜欢的是快意恩 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这才是他要的人生,而不是跟这些京城贵女亲亲我我,在粉脂堆里打滚。 侍枪原以为,最先问话的应是自家两位姑娘,不曾想,林诗韵抢先问了,只听她道:“二娘怎地如此性急,便是再急,也应该留下苏家表哥住上几日,待我娘收拾了礼仪,再起程也不迟。” 见众人都看向她,又笑道:“苏家表哥刚来林府便急着走,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外人会说道我林府待客不周,再说,即然是二娘回娘家,也总归是要带上些林家的心意。” 苏君豪目光微闪,随即微微一笑,站起来朝林诗韵深做一揖,算是给她赔不是。 他笑道:“实在是归心似箭,又加上我娘身子抱恙,小姑姑必是心中着急,我这里先给诗韵表妹赔不是了。” 林诗韵没想到苏君豪来这么一处,同坐在石桌上的几人忙忙站起避开来。 只有林诗语很是破坏了林诗韵刚刚酝酿出来的离愁,呆萌地说道:“表哥我是脚伤没好,来不及站起来,只能白白受了你这一礼。” 囧! 苏君豪暗中撇了她一眼,当他没瞧出来她是故意的! 不过,到是避开了那粘粘糊糊的林诗韵,忙转身问侍枪:“可有说带两位表妹同行?” 他可是知道,林诗音正眼巴巴的等着呢! 侍枪面上一僵,遂才答道:“大夫人说了,老夫人寿辰已近,姑娘们不大适合出远门。” 苏君豪到是没想到这一事,往年这些事自有家中管事按排,苏家的主子们根本就不记得这回事。 “看来是不能成行了。” 略侧头,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看向林诗语两姐妹,然后说道:“原还想着,带上你俩从西城门走,从蒙州穿过去,蒙州的奶酥、烤羊 肉是一绝,蒙州的姑娘们能歌善舞,在广阔的草原上策马奔驰,是何等的恣意洒脱。”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侍枪伸手捂脸。 没瞧见她家两位姑娘,一个爱吃的,正流着长长的哈利子,一个贪玩的,正两眼冒绿光,苏君豪的这番话直直命中红心! “表哥!” 一无奈,一鄙视! 不带这么欺负人啊,明知道她们不能去,还要勾得人心痒痒的,便是一旁的林诗韵几人也是听得意动,奈何—— 人家苏小芸是回娘家,更何是远在云州,并不适合带她们。 林风信等人,眼见这位刚结识的侠义之士就要离去,心中顿生不舍,但也知该给人家表兄妹让地方,好让三人说说体已话。 他站出来说道:“多谢苏家表哥送的礼物,来日,苏家表哥若得了空再来京里玩耍,只管打发人去隔壁府上寻我们,定是要扫榻相迎,与苏家表哥把酒言欢。” 林诗语在一边听得一楞一楞的,什么扫榻相迎,什么叫把酒言欢,难道是想把自家漂亮表哥灌醉了推倒,然后很爽的爆爆菊? 这般一想,她可是急了,她家亲亲表哥好好一直男,怎么能让人给掰歪了呢! 急急站起来单脚跳到苏君豪跟前,不着痕迹的,用她圆滚滚的身材轻轻一挤,林风信就被挤到一边去了。 “大堂弟,便是表哥来了京城,也是该先来看看我们,到时我自会打发人去请你们过来。” 她把“请”字咬得脆嘣响! 林风信闻言大笑,说道:“如此甚好,大姐姐,二弟,三弟,七妹妹,咱们该去给祖母请安了。” 几人来了府上,就直扑林诗语的梨花苑,这会子要让地方了,正好去给林老夫人请个安。 林诗韵本还不想走,没办法啊,谁叫苏君豪这盘菜最对她胃口呢! 偏生林风信是个没眼力界的,直接也把她划拉过去了,让她没有借口再留下来。 她咬咬下唇,在经过他身边时,脚步一顿,小声说道:“苏家表哥,祖母听说你来了,可是很高兴呢,先前还打发人去找我娘,说是晚上要好好宴请你,看来是不成行了。” 苏君豪打量了她一眼,这一次的笑容里多了些真意,说道:“我等会子就过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来了贵府却是急着见亲人,到是把这规矩给忘了,应该给她老人家赔个不是。” 而他心中却是在吐槽:唉,明明很讨厌那作死的老虔婆,偏生为了自家小姑姑不得不把头低,真正是膈应人。 林诗韵可不知他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听到苏君豪应下这事,心下自然是开心,好歹苏君豪去见了她祖母,也不算是失礼了,她这般做为,也算是卖给苏君豪一个好,好叫他能偶尔惦记着自己。 林诗韵见他应下,又见林风信等人已经挑好礼物,带着各自的丫头、婆子站在院门口等她,也知不能再留下,便客气的与他辞别了。 香茶把几个送出院子,目送几人真的离去了,方才回来给林诗语几人回话。 林诗语摸摸自己的小心肝,顿时又恼了,小眼神一撇,狠狠地戳向苏君豪,问道:“到不知表哥这般受京城贵女们的追捧啊?” 几人虽见面少,但常有书信来往,因此,并无陌生感。 苏君豪十分潇洒地把袍角一撩,然后翘起二郎腿,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微微呷了一口,笑道:“这红茶味儿不错!” 眼见得林诗语的小眼神越戳越利害,忙笑道:“大表妹,虎摸,莫气,莫气!” 林诗语能不气么,苏君豪可是她的嫡亲表哥,是自家人,怎么能让林诗韵那头猪给拱了呢! 第三十九章 神转折 “乖啦!” 苏君豪伸手摸摸她的包包头,又道:“她即有意,我不过是递个梯子罢了,这样,你俩在府里也能好过些。” 林诗语心中十分感动,但是,她秀眉一竖,怒道:“那也不能要你卖身啊?就算卖身,也该卖个好价钱,林诗韵算什么?” 她的亲亲表哥这么漂亮,当然是要配个高档货啊! “呃,姐姐!” 林诗音一时被她的霸气震到,小心的扯扯她的衣袖,没看到自家表哥的脸已经油绿油绿了咩? 苏君豪凤眼一眯,绿着脸沉声道:“爷需要卖么?当然是人家姑娘自愿倒贴,没有她们这些绿叶,怎么能衬出你表哥如谪仙临世的风姿。” 说完刷的一下,甩开纸扇狂扇两下,打了个冷颤,算了,还是把扇子收起来吧! 林诗语瞧得满头黑线织成了蜘蛛网,她还能说什么,心塞啊!自家的表哥这么自恋,大舅舅的二媳妇还有得盼啊! 她怒指:“你都已经十六了,十六了!”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林诗音在旁边弱弱的补了句:“上回舅舅写信来,说是要娘给你寻个书香世家的姑娘做媳妇,好叫你不要天天往外跑。” 苏君豪不高兴地问道:“亏得我对你们这么好,小没良心的,是不是我爹拿东西贿赂了你们?连你们都来给我念经了。” 林诗语又道:“你该定亲了,不然好的都叫人挑走了,那就只能从歪瓜裂枣里挑个凑合了。” 苏家媳妇大多都是出自书香门第,这是苏家的传统。 苏君豪的茶喝不下去了,有这么补刀子的表妹们么?他还想多玩上几年呢! “大表妹,二表妹,好花年年开,好瓜年年结,这批没有了,哥就等下一批,指不定下批有更好的。” 呃! 林诗 语瞪大了无辜的水眸,啃啃小手指头,她家表哥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哦。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香菜正好摘了一篮子梨过来,林诗语忙吩咐她把梨洗净拭干水,再找了个布袋子装了拿过来。 “姑娘,梨已洗好了。” 林诗语接过来,一脸大方地说道:“给,拿着路上解渴。” 苏君豪见着那袋子十分眼熟,林诗音在一旁提醒道:“嘻嘻,表哥是不是觉得眼熟,上回便是你拿这袋子装肉干叫人送来的。” 苏君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伸手指向林诗语…… 林诗语俏皮地说道:“哎哟,表哥,别这么看着我,银家会害羞的啦,只是肉干刚好吃完,正好拿来装梨子”,其实她已经很努力的控制吃东西了,那肉干是她重生前吃的好么。 苏君豪咽咽口水,半天才回过神来,很想说:这一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袋子肉干少说也有三、四十斤,算算日子,林诗语收到也就大概是个把月的样子,这就全吃完了…… 他伸手抚额,挥挥手说道:“乖,我想静静了!” “静静是谁?你的小媳妇咩?” 林诗语很喜感地问他。 苏君豪:…… 侍枪见几人闹得挺开心的,便悄悄退下了,她还得去帮自家主子收拾东西。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再次来到梨花苑,这时,林诗语正用小肥爪托腮,两眼发直的看着院子东边,而东边梨树下的平地上,林诗音与苏君豪一人用红锦带,一人用纸扇,正打斗得十分激烈。 侍枪看了一眼,便知苏君豪让了林诗音不知多少,纯粹是在陪她耍着玩! 她悄悄地走到林诗语跟前,小声说道:“姑娘,夫人请姑娘与三姑娘、二表少爷去苍松院。” 半晌后,林诗语呆直着眼转过 头来,又呆呆地望着她,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眼观星象,娘样命星显示最近大凶,有血光之灾!” 侍枪不以为意,说道:“姑娘又在哄我们玩了,夫人自己前儿看了,说是否极泰来!” 神马意思? 林诗语两眼都快挤成斗鸡眼了,掀桌哦,妈蛋,明明是大凶,骗谁呢! 侍枪见她不信,便道:“前儿姑娘们不是大闹侯府么?夫人接你们回来后便有些不塌实,正好那晚月朗云稀,夫人便在沐浴后,夜登望月楼焚香后,观得命星周围清净,是否极泰来之象!” 怎么可能? 林诗语可不会觉得前世是在梦里过的!那刮骨之痛,冲天之恨又怎是一句梦里千年能揭过的。 “你确定?为何我心里怎是不安?娘亲就不能不去吗?我与妹妹在家中……呜呜!” 侍枪吓得脸色煞白,急急捂了她的嘴,小声说道:“小祖宗,快莫要说了,这观星一说,原本就是枫叶谷的大爷们弄着玩的,不就是哄那些江湖浪客们的么?” 当然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来钱快啊! 在她的印象中是这样子的:苏家大老爷苏义渊,不过是晚上摇摇扇子摸摸胡须,然后装装神棍看看星星,再随便糊弄两句,那银子就哗啦啦的被人送上门,想不要都不行,人家非送不可啊! 不收?人家赖在枫叶谷前,搭棚子开伙做饭,天天就打打坐,练练武,弄点野味打打牙祭,苏家人为了清静,得了,还是把银子收了吧! 林诗语眨巴眨眼,挤出两滴金珠子,哭道:“但是我舍不得我娘亲。” 侍枪可不敢招她哭,忙拿帕子帮她把眼泪拭干,劝道:“不若姑娘直接跟夫人去说,兴许夫人因舍不得你们,便改主意不去了?” 可惜,谁 都没有想到为母则强的苏小芸是多么的坚定! 林诗语听了她的建议后,忙叫住还在搞什么落叶纷飞,实际上是把她那边梨树弄成残花败柳样的两人,说道:“娘亲叫我们去苍枪院,还有,你们看看,把我的梨园弄成什么样了?” 林诗语看着那被拆得稀巴烂的梨园,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苏君豪伸手摸摸鼻子,都怪他一时兴起,想捉弄一番林诗音,结果…… 好好的一梨园,现在就像是被浪荡子狂猛摧残过的良家妇女! “表妹,那个……” “闭嘴!”林诗语好不心塞,然后—— 转眼又笑得十分狗腿,甜腻腻地喊道:“表哥!” 神转折! 苏君豪表示被惊吓到了!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十分讨好地说道:“大表妹,咱有话能好好说么?” 林诗语眨眨眼,笑得如同春暖花开,暖透人心窝子。 “表哥,你先前的扇法叫什么来着?” 苏君豪不疑有它,笑道:“是我在外游玩时,拜了个不着调的老家伙当师父,然后传了我这套扇法,明明一老乞丐,还非说自己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说起他的师父,苏君豪瞬间从谦谦君子化身为叨叨姐! 林诗语听得泪目,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好么! “表哥,我瞧着这扇法耍得极好看,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搞了半天,她是想学苏君豪的这扇法,苏君豪还没说什么,林诗音就很不给面子的掀她老底了,掰着短手指算道:“姐姐前儿打兔子,不但让兔子跑了还崴了脚,嗯,这不是重点,姐姐回来后答应爹爹要好好练习轻功,然后又跟娘说要好好练飘雪剑法,再然后,又跟祖父说,要跟他学枪法,嗯,到目前为止,姐姐是一样 都还没学!”音儿,你真的是亲妹子吗?有这么掀她老底的么? 林诗语听得低头只想找条又宽又长的地缝,好藏起来,太丢脸了! 林诗音很是郑重地走到她跟前,如同广威将军附身,一副鼓励小卒子的神情,拍拍她肩膀,认真的说道:“姐姐,我的武器是锦缎,又从爷爷那里学了枪法,娘的飘雪剑法很不错,只能由你传承了,加油,我看好你!” 林诗语闻言,瞬间海带泪彪飞! 不带这么欺负她的! 林诗音又想起了什么,再给她补了一刀,说道:“娘说你蛮力见涨,她想把鞭法也一并传给你!” 林诗语要疯了,她不要走女汉子路线啊,她要走高雅、涵养十足的扇子攻路线! 当然,众亲人是听不到她的心声。 一左一右,苏君豪与林诗音直接连扶带拖的把她拉去了苍松院。 到了苍松院时,苏小芸正一身大红骑装立于院内,头戴巾帼巾,金丝软骨鞭腰上缠,手握飘雪剑,上头大红丝穗迎风飘,好一个飒爽英姿的女人。 林诗语第一眼见到,便想,大抵自家爹爹便是爱极了这样的胭脂英雄! 也难怪不喜李玉莲的软玉温柔乡,端是英雄化骨冢! 待她厉色敲打了一番下人,这才向几人招招手。 林诗音扶着林诗语走上前,两人依恋地唤了一声:“娘亲!” 娇嫩的声音酸透苏小芸的心,很想留下来日日守着这对姊妹花,一思及自家哥哥传来的消息,眼角又多了一抹坚定,为了自己的闺女能平安,再难过的坎,她也要咬牙挺过去。 “好闺女,娘亲不过是想你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们了,娘想家了,此时,枫叶谷正值一片绛红,娘有十多年没有看见了,正好借这机会回云州看看。” 第四十章 你全家没断奶 苏小芸伸手摸摸两人的小脑袋,把两人搂在怀里,心中一时十分酸楚。 云英出嫁数十年,亲人黯梦故园空,梦醒不闻倦客踪,堂前叹坐到天明,心念念,空牵挂。 旧陶已换新镫时,娇儿绮户思亲切,明月如霜无人归,终身难把故里回,泪涟涟,湿满襟。 苏小芸只觉鼻子一酸,她真的很想念家人了,自林威远赴云州之日起,当鲜红的盖头盖上,她只来得及记住自家娘亲泪眼婆娑,依依不舍的样子,跪别高堂时,空记红盖头下那双干净的黑锦布鞋,是出嫁前,她亲手给自已父亲缝制的秋鞋。 远嫁的女儿,回趟娘家比登天还难! “语儿,别哭,娘亲也不过是离府两个多月,待到归家里,正好陪你俩一起过除夕。” 因为这次机会,她无论是出于出嫁女对家的依恋,还是因林诗语两姐妹命星的事,她都必须回趟云州。 她不想出嫁之日的记忆,成为见父母的最后一眼! “娘,我也想去!”林诗语红了眼儿。 苏小芸强忍心中难舍,说道:“你俩要听话,娘亲不在府里,你俩要乖乖的跟各自的姑姑学礼仪,娘亲这一次来回不过是两个多月,定会在年底前回来陪你们过年,可好?” 林诗语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她能理解苏小芸的想法,娘家,对出嫁女儿而言,是永远最眷恋的地方!是记忆深处最温暖最有爱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苏小芸,尽管命运的轨迹拐了个弯,可依然按着预定的行程,毫不犹豫地一通到底。 “娘亲,路上定要多多留意,都怪女儿那日不该逞一日之快得罪了大娘,这一路,女儿担心怕是不会太平。” 苏君豪拿扇子轻轻敲她的小脑袋,笑骂道:“你当我的功夫是白学的,岂能护不 了小姑姑。” 林诗语有口难言,她无法明说苏小芸归途凶险,一时急得团团转,最后到是真让她想出个法子了,说道:“娘亲,我听府中的下人说,大娘家的宁嫔要生了?” 苏小芸秀眉微凝,她也想起了这些日子下人们背后的闲话,正色说道:“听说当今圣上的妃子尚有一空位,若她生了皇子……” 经林诗语这般一说,突然意识道若是宁嫔升了妃位,那么,她的手是不是可以伸得更长? 苏君豪同样也不解,问道:“大内密探是属暗卫,她一个小小后妃怎么能请得动。” 林诗语深深的鄙视他,大内高手也有好多种,好撒! “我不管,娘亲回来时,你得好好叫人护着。” “知道啦,看来你这吃货,到是没有把脑子补满油。”苏君豪笑眯眯地又拿纸伞敲敲她的小脑袋瓜子,特么觉得很顺手。 林诗语嘟起粉嫩的小嘴,鼓着白嫩的小腮帮子,说道:“这可是你答应了的,若是我娘亲回来时掉了一根头发丝,我便不认你这表哥了。” 苏小芸在一旁深思熟略后,方才道:“以前是因为你俩年纪小,娘亲便不曾与你们说过,这一次回云州,我把陈妈妈留下来,陈妈妈不但是个高手,同时很懂医理,这些年,你们能平安长大,也多亏了妈妈一直用心照看。” 林诗语初闻此事惊怵了,陈妈妈原来是奇人也! 苏小芸被两闺女瞪得不好意思,后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本是想着让妈妈另外教导两个小丫头放你们身边,只是不想你舅舅们早早就为你俩准备了四香四明八个丫鬟,因此,前儿才从庄子上挑出来两丫头,一时到是没来得及教导好。” 林诗语在一旁低头沉思,前世她因离家出走,到是不曾知道有这回事, 又觉得当日被李鸿喻哄去他的庄子,怎么看,都觉得这事儿透出一股子诡异,莫非那时,李玉莲与林诗韵就已设下局了? “语儿?”苏小芸见她低头不说话,只拿脚尖无意识地蹭着青石砖地面。 她抬起头来,说道:“娘亲,凡事总有出人意料时,这一路来回奔波,娘亲定要注意安全,莫忘了我与妹妹在家中翘首以待。” 林诗音因为不能同去很是不高兴,撅着小嘴道:“娘亲,你快去快回,我会看着姐姐不闯祸的。” 神马鬼话?林诗语满头黑线迎风飘! 偏苏小芸更信任林诗音,觉得她比林诗语要聪明多了。 苏君豪见日已偏西,而从广威将军府去东门,平素都尚要一个半时辰,便是轻装上阵,少说也将近一个时辰,他开口提醒道:“小姑姑,时候不早了。” 苏小芸又再三叮嘱两姐妹随了教养姑姑好生学规矩,她未归来前千万不要轻易出府去:“你俩个在府中,她不敢轻易动手,有陈妈妈看着,这吃食上自是不会轻易出岔子。” 林诗语两姐妹自是应下,即留不住苏小芸,便好生答应下来,也好叫她少些牵挂。 苏小芸又回头对身边的陈妈妈说道:“我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你可得仔细盯好了,你们几个皆出自枫叶谷,凡事多顾着两位姑娘些,侍刀与侍锁也留下来看守院落,侍剑、侍枪随我一同前去。” 另外随行的还有那十多个武婢,她把院中的事安排得妥妥贴贴,临出院子前,又想起林老夫人过寿一事,回头对林诗语两姐妹道:“给你们祖母的寿礼,娘亲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一盒上等虫草,一盒一等天山雪莲,若你们得了空闲便多多练习武艺,回来我可是要检查的。” 林诗语心里很堵,她上辈一 直想不通,为何林诗韵每每能拿出精美的女红讨祖母欢心,而苏小芸从来只是叫两人姐妹习好武艺,却不曾叫她俩好好学过女红,只要求她俩能懂得辨别何种绣法即可。 这一世重生后,她处处留心才发现,林老夫人最爱的,就是这些花银子都难弄到的玩意儿,再加上,苏小芸也舍不得两姐妹吃那种苦,她咬着小手指呆呆的想,自家娘亲这算不算是投其所好?! 尽管苏小芸尽量讨好自己婆母,但奈何,林老夫人十分固执的认为,李玉莲是个出身很体面的大家闺秀,比起江湖出身的苏小芸,两人在身份上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心中百转千回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想想抱住自家娘亲的大腿,争取再努力一把,一双凤眸挤了又挤,挤出一汪清水来:“娘亲,能不能不要走?” 她还在想着,要不要学泼妇打滚撒泼一番,却是被后头的苏君豪揪住她的衣领拎到一边,笑道:“大表妹,小姑姑不过是去趟云州,你怎地像个没断奶的娃似的?” 你才没断奶,你全家没断奶! 林诗语朝他直翻白眼,好不容易酝酿出来泼辣劲儿,就这么直直地被他啪到了院门上! “表哥,此去云州有千里之遥,你叫我怎能不担心?” 林诗音在一旁也红着眼儿道:“娘亲,我也不舍得你走!怎么办?” 苏小芸很是有股子江湖儿女的狠辣劲,闻言脸一沉,说道:“你见过哪只稚鹰是在羽翼下长大的?不记得小时候,娘亲带你们看小鸟儿的事了?” 林诗语无词以对!她怎么会不记得,有那不喜学飞的小鸟儿,结果从巢里掉下来摔死了。 正在此时,原本去前院准备马车的侍剑回来了,远远瞧见林诗语跟个小肥狗崽子似的,抱着苏小芸不撒 手,却是瞧得十分乐呵。 又见得苏君豪把她拎开,而苏小芸明显真生气了,忙快步上前回禀:“夫人,马车及干粮都已经准备好了!另外,老太爷得知夫人急着回云州,另外从别处拔了十五轻骑过来,护送夫人前往云州。” “老太爷真的这么说?”苏小芸有些不相信,她在这府中生活了十多年,又怎会不知府中的两位长辈不喜她这江湖儿女? 侍剑的目光在林诗语、林诗音身上滑过,其意不言而喻。 苏小芸眉心微动,想着此去云州一去一回便是两个多月,而府中李玉莲向来是个心机重的,如今…… 遂又回身对林诗语两姐妹说道:“听说你们跟父亲学习枪法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们若有不懂之处,便可去请教你们祖父,可知?” 林诗语忙不迭点头,她懂,她家祖父是府中最粗的大腿,当然要抱紧了! 苏小芸见两人这小脑袋点得飞快,也不知两人是否真听进去了,又朝陈妈妈使了个眼色,见她暗中点点头,这才略松了一个口气,见时候确实不早了,这才先去慈安堂辞行,林老夫人到也不曾多言,只是叫她快去快回,苏小芸自是从善如流,又去了前院南书房,与林老太爷辞行,这才与苏君豪带了侍剑、侍枪及十多个武婢出了府。 苏小芸离府,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是长辈肯定不会亲自送行,李玉莲与她平起平坐,又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更是不会给自己的敌人送行,而林诗韵托言身子骨不舒服,也未来送行,只是打发了身边的彩玉与彩蝶来了。 因此,广威将军府大门外,只有一丰腴一清瘦的双生姊妹花,噙着泪眼巴巴地看着几辆马车绝尘而去,两姐妹心中难舍,便又相互扶着想追上去,结果是—— 第四十一章 秀智商咩 吃了一马屁股灰,囧! “姐姐,娘亲走了,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林诗音很不开心,扶着林诗语无精打彩地低着头,只是面前原本干燥的地面,落下一朵朵玉莲,在这青石板上渐渐地晕开,如同盛开的墨莲。 林诗语心中即有担忧又有不舍,更多的是她要打起精神来面对明日之事,因为—— 正是明日午后,林诗音坠湖而亡,前世,也正是这一日,她被李鸿喻哄得心情美美哒,然后,听从他的建议,乖乖回了府,只是,迎来的不是林诗音活泼的身影,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每每思及此,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锋器狠狠地挖去一角,疼得她的灵魂都在颤栗。 “姐姐?” 林诗音抬起头来,小脸上还挂着未曾拭去的泪珠,此时,正不安的看着她。 林诗语回过神来,淡笑道:“怎地了?” 林诗音随即又懊恼地说道:“我见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哎呀,都怪我光顾着离别之愁,到是忘了你的脚伤尚未好。” 林诗语伸手轻轻拍拍正挽着她手臂的小手,笑道:“音儿不必担心,不过是娘亲走得太过匆忙,我心中总是有些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说到这儿,她觉得有必要提醒林诗音,两人此时正是在府前的台阶下,举目望去,这条巷子里空荡荡的,并无勋贵人家的人出行,又回头看向府门,见守门的小厮只是远远的站着,遂又压低了嗓音道:“音儿,如今娘亲不在府中,爹爹又远赴塞北,大娘与祖母又不喜我们,若真出了事,也就只有祖父能帮衬一二了。” 林诗音秀眉轻颦,不高兴地说道:“敢到我们的小院闹事?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揍一双!” 林诗语瞬间有种牛头对马嘴,不,是 对牛弹琴的感觉,只得又耐心地说道:“祖父鲜少在内院走动,掌管府中琐事的又是大娘,如今娘亲出远门不能照抚你我,我们便更应该谨慎些,但凡有事不可像往日那般冲动,别忘了在侯府的事。” 林诗音豪气冲天地说道:“我怎会忘记,那可是啪啪啪打脸的事,嘿嘿,要我说,咱们也不能太示弱,逮到机会先啪啪啪再说,打得多了,她自然就怕了。” 林诗语心想,真讨厌,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有这么秀智商的咩? 因为苏小芸的离去,两姐妹很是情绪低落,回了府两人十分听话地窝回各自的小院,只等着头上长草了! 香果扶着林诗语进了屋子,方才问道:“姑娘,今日折腾了一天,可要先歇会?” 林诗语想了想,今日闹腾了一天,来来回回走动,到是折腾出一身薄汗来,便道:“去打些热水来,我要沐浴一番。” 一旁伺候的香茶抢先笑道:“奴婢去叫婆子。” 香果倒也不与她争抢这差事,只是抿嘴笑笑,双给林诗语沏了一杯温茶,香菜拿了两个小首饰盒进来。 林诗语正坐在八仙桌前吃茶,见她手上拿地东西,笑道:“我道你先前去哪儿了呢?这是何物?” 香菜扬扬手中和描金盒子,答道:“姑娘可是忘了,夫人前些日子可是为姑娘们打了些金钗和珠花,说是老夫人的寿辰快到了,也该给姑娘添些时兴的首饰了。” 林诗语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很快地挂上耳梢,她的娘亲啊,从来都是如此疼宠她们。 放下手中的茶盏,接过香菜递上来的首饰盒,打开来一看,拿起一支蝶恋花珍珠金钗,笑道:“娘亲真好,知道我最喜样的钗环了,真好看。”一脸喜滋滋地拿着那珠钗细细看起来。 香果 在一旁笑道:“姑娘的首饰多了去,便是这款蝶恋花不同式制的就有五六个之多,这么些年了,姑娘依然只独爱珠玉。” 林诗语这才想起来,前世苏小芸没有遭难前,她可真算得上是掌上明珠,但凡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精贵之物,可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她的嫁妆并不算出彩,甚至很多箱笼不过是面上光,面上都是摆的精贵之物,而里头不过是些普通之物,即便是晒妆,也无人会去翻箱笼里到底是些什么,好在手上的铺子和田庄都是她娘身边侍剑悄悄给的。 如今忆起,两厢再一比较,却是发现苏小芸出手十分阔绰,并不像是差钱的主儿,那么她的嫁妆? 林诗语的心中,腾地升起一股子怒气! 李玉莲、林诗韵,这算盘打得不是一般的精,弄死了她妹妹,又在她的嫁妆上做了手脚,最后,不但挖了她的墙脚只怕嫁妆也归了林诗韵。 她一生气不打紧,这手上的珍珠钗断成两截了! “姑娘?!”香果与香菜两人惊呼。 林诗语木着脸看着手中的断钗,突然心底一松,原来她心底深处还是不甘心林诗韵抢走自己的夫君,这是洗刷不掉的耻辱,只不过如今清醒过来,便是李鸿喻洗干净了,赤条条的摆在面前想伺候她,她都不屑去看一眼。 “无事,不过是蛮力见涨。” 心下却是十分疑惑,这力道似乎又涨了些,虽不过是毫厘之差,但有时却是可失之千里,又思及苏小芸教她的那几招鞭法,遂又道:“回头问问陈妈妈,看什么样的鞭子好使,够劲道!” 鞭者,霸气也! 林诗语突然醒悟,为何自家娘亲要她学习鞭法了,只因,她的性子太过绵软,很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香果与香菜互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没错,自家姑娘终于开了窍,怕是要立起来了。 “姑娘!” 林诗语猛然听到两道饱含惊喜的声音,吓得伸出小肥爪摸摸自己的小心肝,一双凤眼圆睁看向两人,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咩? 香果与香菜此时正一脸兴奋的看着她,林诗语突然福灵心至,遂问道:“你俩打鸡血了?” 呃! 两丫头闻言差点喷血阵完,不带这么欺负丫头的,等自家夫人回来,一定要打小报告,强烈要求增加月例买补品,再吐血下去,两人可真要挂上东南枝了。 而始作俑者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觉悟,继续坐在那里神游天外,想着明日该如何安排,又计划着要不要叫香果去爬人家的屋顶,对李玉莲与林诗韵偷偷监视一番。 香茶一进门,便见自家姑娘一脸呆木地对屋里的花瓶两眼发直,又见得香果与香菜两人正苦着个脸,忙轻声道: “姑娘,水已打来了,现在可是要沐浴?” 魂游天外的林诗语,终于被香茶召唤回来了,伸了个懒腰后,答道:“一身痒死了,快扶我去沐浴。” 香果与香菜扶了她进耳房沐浴,香茶去帮她倒热水,香草却是忙着帮她要换的干净衣裳熏上熏香。 林诗语见微微一皱眉,说道:“香草,下次莫要再给衣服熏香了,只管往我的香禳里放些干花之类的。” 她突然忆起,前世她每次吃过饭都要散步消食,李鸿喻曾有一次见她吃饭后没多久就绕着院子走走,当时她还笑说是吃撑了,他急忙快请了大夫来给她瞧过身子,就是那是日之后,大夫好像是开了安神汤,但她嫌弃太苦不肯吃,李鸿喻便在外头奔波了多日,却是给她寻来了所谓的“贡品安神香”,最后就是她吃过饭后 越发困得利害,不得不吃过饭就往床上爬。 囧! 现在想想,那不就是猪过的生活咩?怕是一开始,人家就在算计她了,是算计了枫叶谷顺带也算计了她的嫁妆吧! 丫鬟们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不过是觉得自家主子可能是闻腻了熏香,突然想换个方式罢了,香草忙应下,笑道:“如今,正值菊花开得艳,明儿奴婢一早便去采了菊花晒干,到是给姑娘做个菊花香包可好?” 林诗语除了喜欢梨花之外,对其它的花,感觉都是一般般,笑道:“随你。” 说完这才示意香果与香菜扶了她进耳房沐浴,几人伺候她梳洗后,便扶着她坐在了东厢房暖阁里,西下的夕阳沿着朱阁爬上她的脸,金色的阳光下,照得她脸上的绒毛一片粉嫩,微微撅起的水润小唇,白嫩的小脸上印上斑驳的阳光,乌黑的秀发正被洁白的绸帕擦拭着,室内一片宁静、安逸。 林诗语靠在软榻上,似梦非梦中似乎听到人在说话,她翻了个身睁开眼,见到夕阳早已坠下树梢了。 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室内的动静,香果挑起帘子探头进来轻声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睡了一觉醒来的林诗语,有片刻的失神,直到香果的声音传来,她才记起自己重来一世了。 “嗯?你在和谁说话?” 声音慵懒中带着丝丝迷茫,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香果忙进来行到挂衣屏上取下备好的衣裳,笑道:“是明月,三姑娘打发她来瞧姑娘是否睡醒了。” 林诗语坐下来,任由香果伺候她穿衣,嘴上挂起一丝宠溺的笑容,说道:“定是饿坏了!” 香果一边给她穿衣一边答道:“听明月说,三姑娘确实是饿了,她先前回院子后又练了一阵子的枪法方才去梳洗的。” 第四十二章 腰围又见涨 看看手中的挂饰,再看看林诗语腰间的牡丹色腰带,觉得那翡翠玉佩戴上不大好看,便叫了香菜却另取了一对镂空金镶玉白玉双鱼腰佩,这才满意的给她再配了个金线粉锦香包又挂上一个梨花荷包。 林诗语低头看着那荷包,笑道:“香草的手艺又见涨了,到是比以前的绣得更好看了。” 她的四个大丫头分别司职不同,香果帮她管着房里的事及月例银子,香菜却是管着她的衣裳首饰,香茶负责伺候她的吃的东西,香草多是帮林诗语绣荷包、香袋之类的。 “姐姐,你可算起来了!” 几人说话间,林诗音一身大红色衣裙出现在门口,看见林诗语竟然挑了一套天空色的衣裙,笑道:“就知道姐姐肯定会穿平时不一样。” 说完她还得意的转了个圈,显摆自己新做的衣裙,林诗语见跟在她身后时来的明月,便知定是她在门口听了一耳,这才去请了林诗音过来。 “你穿这颜色极好看,走吧,可是饿坏了,听陈妈妈说,今日吃的是江南菜。” 林府虽是居于京城,但家中吃的菜式却是各式各样的皆有,端是看主子喜欢那种味口了,这也与林家男子南征北战,口味极杂有关。 林诗音笑得两靥生花,挽着林诗语去了正屋,当看到桌上那一道道极清淡的菜式,林诗语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拿小眼神不断地戳恭敬立于一旁的陈妈妈。 “妈妈,今日怎地吃得如此清淡?” 陈妈妈笑眯眯地答道:“姑娘,前儿绣娘子上门给你量衣裳,却是说腰围见涨了。” 呃!意思是说她又胖了么? 林诗语忧伤了! 陈妈妈见她一张小包子脸挤成一团,心中忍不住好笑,林诗语的胃口可是传承自林威,餐餐无肉不欢。 “姑娘,奴婢吩咐厨娘为你做 了一道清爽的马蹄肉丸子汤。” 林诗语撇了撇嘴,谁不知道那肉丸子有一半是马蹄,说是道肉菜,在她的认知里,那只能算半道。 陈妈妈不愧是人老成精,又悠悠地丢下一句:“一个月后,绣娘子会给姑娘送来出席寿宴用的衣裳,想来姑娘那时脚也好了,若是是日日坚持习武,想必即可餐餐吃肉又不怕长胖。” 林诗语闻言,眼前一亮! 要知道,她在重生前都是围着林诗韵打转,对于自家娘老子的唠叨,她除了觉得烦就是只有烦了,压根儿就不想习武,只是十分羡慕林诗韵与她的手帕交们,更何况那些人话里话外都瞧不见武将们,林诗语打小就是这样被人洗脑了,自是听不进劝的。 用现在的话说,林诗语进入叛逆期了! 林诗音在一旁瞧着自家姐那饿狼般的眼神,不觉打了个冷颤,还好,她与陈妈妈设下此计,即然满足了自家姐姐的口腹之欲,又能叫她不继续长胖了。 “姐姐,妈妈也是为你好,咱冷月王朝是以瘦为美,姐姐如果继续胖下去,将来……” 林诗语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瞧瞧,连带她的妹妹都担心她因为胖而嫁不出去了! “音儿,你放心,再过大半月,我这脚肯定是会好了,娘亲给的药酒可是很好使的。” 林诗音听后伸手抚额,说道:“先前打发人去给秀秀姐送东西,她回送了一瓶虎骨酒,那日说要给你虎骨酒的少年,就是她的一个堂弟。” 林诗语瞬间顿悟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人家是奔着她家妹子来的,而自己不过是人家求偶的一把木梯子罢了! 林诗语一边天马行空乱思,一边又乖乖的坐下来吃饭,没办法,做法的人不是她,只能认命,开吃吧! 原本林府也是讲究食不言的,但是现 在连苏小芸都不在府中,上头没有太岁镇着,两姐妹自然是如何舒坦如何来。 一时饭桌旁叽叽喳喳声不断,林诗语伸筷子夹了一块脆香的肉丸子放嘴里嚼吧嚼吧,鲜甜的肉丸子顿时把她的舌尖迷得直打转,心中暗想,算了,还是原谅了陈妈妈吧。 后又记起一事,便开口问道:“妈妈,那日我去侯府玩,听得别人家的姑娘说,她们的饭菜都是大厨房做好的,为何到了我们府中是各房管各房的?” 陈妈妈未曾想到,林诗语竟然会对这事不解,要知,但凡打小养成的习惯,又有谁能看透? 谁说自家大姑娘是个笨的?明明就是大智若愚嘛! 林诗语完全不知道陈妈妈脑补得这么利害,她不过是对比前世在李家时的待遇,她与李鸿喻两人都是同吃大厨房的饭菜,院内的小厨房只不是用来烧烧水,热热菜,再不济,就是炖点补品。 陈妈妈想了想,方才道:“姑娘,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过是咱夫人吃不惯京城菜式,老爷这才扛着老夫人的脸色给建了这小厨房,但凡厨房里需要的,皆是出自夫人的陪嫁庄子。” 林诗语伸伸手摸摸自己的小下巴,暗忖:真的是吃不惯吗?明明昨儿还吃了小鸡炖蘑菇,猪肉水饺! 莫非,她娘老子也非表面那般无心计?怕是打进门就早早防着大娘那边了! 林诗语突然之间真相了,遂又问道:“对了,娘亲怎地不给我和妹妹请教养姑姑?我见大娘有暗中给大姐姐请过一个。” 陈妈妈原本恭敬垂着的头,猛然之间抬起来,她发现自家大姑娘好似与以往有些不同了,但是不同在那里呢? 见林诗语两姐妹眨巴着眼儿望着她,来不及多想,便道:“夫人原是修书回枫叶谷,托大老爷给两位姑娘请两个从宫 里放出来的姑姑,且人都已经歇在外头夫人的陪嫁院子里,只是……” 她想了想,这几日二姑娘怕是看清了大姑娘的为人,又加上侯府打脸之事,觉得这事儿还是给自家姑娘们透个底比较好,遂又道:“只是夫人去与老夫人商议时,被大夫人横插一杆子给搅和了,说是她已经寻到一位从王府里放出来的好姑姑,到时你们三姐妹一同教养,老夫人便回拒了夫人的提议,夫人原打算暗中行此事,不想,到是姑娘抢先把这事办了。” “你是说赵姑姑与温姑姑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林诗语闻言,一双凤眸在黑夜里闪烁着耀眼的光彩,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后宅手段该如何了得?! 陈妈妈见两人都很感兴趣,又答道:“是,夫人派人查到,那位蔡姑姑是大夫人暗中备下的,又听得姑娘请动老爷为你们请教养姑姑,便顺手推舟一把,到是姑娘好眼光,一下就挑中了赵姑姑。” 林诗语并未因她的话而开心,很明显,陈妈妈的话中透露了很多消息,李玉莲是如何知道自家娘亲手中有人的?难道是宁嫔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 这么一猜,觉得自己到是有些靠近真相了,她自以为不管事爱打架的娘亲,却是暗中不动声色的行事,处处都是为了维护她们两姐妹,若是她娘亲不曾遭遇横祸,想必自己日后的人生又是不同。 随即她心中又是一凛,前世李鸿喻的背叛她又多恨啊,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跟人分享丈夫,苏小芸那么强势的人,肯定也不愿意,但为了一双女儿,她不得不收起锋利的爪子,甘愿退后一步,只为得到林威更多的怜惜,叫林威不会因为对李玉莲的愧疚而与她离了心。 高招! 林诗语在心中暗叹,自家娘亲的聪慧,但又很沮 丧,为什么自己就这么笨呢! 又很庆幸自己能重来一世,看清了前世所不能看清的东西。 她抬头看向陈妈妈,正色道:“娘亲处处为我着想,我却是深在福中不知福,以前不懂事,反而觉得娘亲不但管得太宽还很罗嗦,却不知是权权一片爱女心。” 林诗音在一旁道:“姐姐以前不过是被大姐姐给蒙骗了,她背后可是阴着呢!” 林诗语闻言低头黯然失神,说白了,她上辈了是作死的! 即然她的娘亲不如表面那么粗枝大叶,又经她提醒,想必定是能平安归来。 “以后不会了,快些吃饭吧,菜都凉了!” 饭后,林诗语拉着林诗音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再次说道:“音儿,明日早上可要去前院见祖父?” 林诗音笑答:“嗯,明日该是祖父检查我枪法的日子,姐姐脚伤尚未好,不如在屋里歇着,太你脚伤好了,我把学到的枪法教给你便是了。” “那怎行,祖父怕是不会高兴。” 林诗语婉言拒绝,她一直没有弄明白是谁要害了自家妹妹,也曾暗中叫香果去查过林诗韵最近可有不妥,但传回来的消息却是无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林诗音不疑有她,说道:“不过是担心你的脚伤,原本就该静卧养着,偏生这几日家中一直有事,你也没好好养着。” “左右无事,不如随你去前院看看祖父,也算是解解闷。” 林诗语了随意找了个借口,她想,笨有笨招,即然现在查不出是何因,那她便决定明日一直与林诗音在一起,时日久了,对方肯定会耐不住性子,拖到自家娘亲带人回府便可! 两人坐着又聊了一会儿天,吃了一盏茶,听见外头传来二更的敲梆声,林诗音方才放下茶盏起身道:“姐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歇息了。” 第四十三章 后宅是另一个江湖 林诗语因脚不方便,打发了香果取来了一盏精致的的气死风灯,笑道:“上回元宵节我得了这个灯,你到是眼巴巴的一直想要过去,今日正好拿来给你用,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又转头对随行的明珠,明月吩咐道:“仔细看好了姑娘,夜路不好走,都警醒些!” 两个丫头忙忙应了,林诗音也不多让,便叫明珠接了气死风灯,林诗语打发香果把三人送至院门口。 见得三人渐行渐远,她才示意婆子把门关上落了锁,然后回了内院禀了林诗语。 “去前头给我把姑姑请来。” 因着今日一直在忙,林诗语今日便差人告诉赵姑姑,让她今日同样再歇歇。 梨花苑是两进的小院,前头是书房、客厅,南倒座住的是守夜的婆子,及二等丫头,还有教养姑姑,后头才是她的居所,东厢房是绣房及客房,西厢房是私库并贴身丫头的睡房。 香果得了令,再次穿过圆形月洞门,来前头找教养姑姑,行至她屋前,见屋内尚亮着灯,便轻声问道:“姑姑可是睡下了?” 赵姑姑平静无波地声音从里头传来:“未曾睡下?” 接着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时,房门便打开了,赵姑姑依然一身齐整地站在门口。 香果嘴角抽了抽,自家的姑娘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挑了一位十分刻板的姑姑。 “姑姑,我家姑娘请你去一趟。” 赵姑姑闻言点点头,说道:“我这就与你一同前去。” 香果留意到她似乎并无意外,好似猜到自家姑娘会来找她一般。 “姑姑可知姑娘找你何事?” 赵姑姑转身把自己的房门锁好,这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道:“在其位,司其职。” 意思是说,她即是教养姑姑,那林诗语此时请她去,定是为后宅之事了。 一阵夜风吹过,香果无 端的打了一个冷颤,忙引了赵姑姑往后头正房行去。 林诗语一身天空色衣裙静坐于坐仙桌前,淡淡的橘光印在她的粉脸上,宁静、空灵…… 赵姑姑进门时,目光微闪,有一刹那只觉大姑娘似换了一个人,再眨眨眼,又见她一脸困惑地挠耳撩腮,心下不觉一松,到底还是个孩子。 “姑娘!” 林诗语回头笑道:“姑姑来了,快快请坐。”又示意香果给她搬了个绣墩,挨着林诗语不远放下,请了赵姑姑上座。 “姑娘,可是心中有事?” 赵姑姑坐下后,接过香菜奉上来的茶汤,闻着茶碗里溢出来的淡雅清香,不觉精神一振,暗道:好茶。 林诗语细细瞧向她,见她眉眼间有一丝喜色,便朝香菜暗中晗首,香菜便悄悄退下。 “姑姑到是好眼力,我想听听你的意思,都说姑姑吃过的盐比我行过的路还多呢,娘亲临行前也叮嘱我,万事可先听听姑姑的意思。” 她不着痕迹的小心捧了赵姑姑一把,又暗道:果然,这神马后宅掐架之事,真正是耗费心神,还不如见了不顺眼的狠抽几鞭子来得痛快。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狂戳这些破事! 赵姑姑听后脸色稍缓,笑道:“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夫人匆匆离去之事,你原本是何想法?”她了存了卖好之意,必竟以后伺候的主子可就是这位了,教养好了,以后奉养她也是会多给些好处,多念念旧。 林诗语后背一僵,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板着小汤圆脸答道:“按祖母的脾性,我娘亲理应不该离去。”说到这儿她忽然拧眉道:“听后来下人们说,大娘去过祖母那里,然后娘亲……” 说到这儿,她愣神望向摇曳的烛火,难道是李玉莲想设计暗害自家娘亲? 赵姑姑点点头,还不算太笨,孺子可教也 ! “姑娘,后宅也是另一个江湖!” 林诗语猛的抬头望向她,眼神却是游浮不定,似在看她又似在看别人。 “还请姑姑指点一二。” 赵姑姑抿了抿嘴,见林诗语是真的求知,便又说道:“姑娘是何时才得知大夫人去了老夫人处。” 林诗语心中一惊,不过还是诚实地答道:“是娘亲离府之后。” 赵姑姑低头不在言语,看林诗语的神情,便知她已想明白其中的要害之处。 “姑娘,后宅之事原本就是极其复杂,上至各房主子,下至各院扫地的仆妇,人人都有各自的人脉,有各自的生存之道。” 这是几个意思?林诗语皱眉想了又想,最终觉得她是不是该叫人多多与旁院的丫头、婆子走动一番?! “姑姑的意思?” 赵姑姑见她眉间郁气已散,答道:“姑娘心中自已有谱,勿需奴婢再多言。” 林诗语点点头,心中的小人啃着小肥爪,为什么她觉得这样打哑谜,比舞一上午剑法还辛苦? 赵姑姑又与她说了一些流传于后宅之中的事,并没有直接说是什么手段,只不过是叫林诗语细细思考一番。 两人正在说话间,梨花苑的前院却是响起了一阵急急的轻叩声。 守门的婆子到了门口隔着院门问是谁,却是听到林诗音在外头闷闷地答道:“是我。” 那婆子自是忙忙打开了院门,把她请了进来,又准备打发小丫头去后头正房跟林诗语禀明一声。 却是听到林诗音声音微颤地说道:“不必了,我亲自去找姐姐。” 话音末落,人已消失在月洞门内,明珠忙追了上去,明月一跺脚,对那婆子说道:“还不快把门关上。” 说完自己也随即追了上去。 再说林诗语正听赵姑姑讲古听得十分入神,却是被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给打扰了,她秀眉微凝,还 没来得及喝斥门外侯差的小丫头,便见林诗音脸色苍白,泪流满面地走了进来。 林诗语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急急地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迎了上去,伸手扶住林诗音的手臂,急切地问道:“音儿,怎么回事?” “姐姐,呜呜!”林诗音扑倒她的怀里,林诗语感觉到她的身子一次在颤抖,显然是被吓着了,不觉目光一冷,盯住明珠与明月不言不发。 明珠、明月两人心中一凛,忙要开口说话。 林诗语已侧头对一旁的香果说道:“叫人打些热水来,伺候姑娘先洗把脸,天色也不早了,音儿今晚便与我睡吧!” 她的冷静到是叫人心生佩服。 待得明珠、明月伺候着林诗音梳洗一番,又叫人给她沏了一杯热茶,待她喝上两口缓缓神后,方才问及是怎么回事。 虽说林诗音的住处是挨着林诗语的梨花苑,但并不是在垂直的一条线上,而是从后花园绕过去,她的院子却是偏西朝南。 原来,先前林诗音带了自己的丫头往追月阁行去,不想经过后花园往回走时,因林诗音想念自家娘亲,便有些闷闷不乐,自顾自地埋头往月阁方向走,明珠、明月见她不开心,便出了个主意,见得今夜月朗星稀,便说不如到湖边的亭子处坐坐,吹吹晚风,也好叫自家姑娘能散去心中闷气。 林诗音听后也不想回自己的住处,便依了两人的提议,带着她们去了湖边的亭子,原本没什么事的,不过,那湖边的亭子正好在几座主院的前面,明珠无意间看到几盏灯从慈安堂出来。 她略一猜测,便知定是大房的人,于是冷哼道:“都已过二更天了,也不知大夫人又去老夫人那里说些啥了,要奴婢说,姑娘,你与二姑娘可是得警觉些方可。” 明珠与香果一样,性子稳重,帮着各自的 姑娘管着房内的事。 林诗音望着那移动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道:“是很奇怪,明日家中又无大宴,如今已过二更,大娘为何才从祖母处归来?” 她肚的花花肠子可是比林诗语要多些许,又见得那灯火行至繁锦院便停了下来,便知当真是李玉莲了,如此一猜,心中顿生好奇之心,便对两人道:“左右我们已经把烛火歇了,不如先去瞧瞧是怎回事?” 她记起了林诗语下午说的话,自家娘亲不在家,万一被那毒妇下了狠手可怎么办? 明珠和明月听后,立即站起来,一个在前头开路,一个却是行在林诗音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护卫着她。 明珠一边一路一边悄悄打量林诗音,逆光而行的她,星光落在脸上晦暗不明,她有心劝道:“姑娘莫要担心,奴婢瞧着二姑娘到是比往日要清醒许多,也不学大姑娘的那番作态了,想来只要小心些,到是不会出大事。” 原本不过是想宽宽自家主子的心,哪知林诗音轻笑道:“自然是不会学她,我姐姐吃了这许多亏,总算是看透了那些个小人。” 几人眼前快到繁锦院了,三人顺着月下树影溜到了院墙之下,林诗音略一皱眉,向四周扫了一眼,繁锦院与苍松院之间相隔一荷花池,两边皆设有水榭曲廊,她琢磨着从前头怕是不能偷溜进去,更何况正房在后头,便又朝两丫头示意,指了指曲廊。 随即带着两人绕到繁锦院的后头,对于学武之人而言,翻墙的本事是杀人越货,居家旅行的必备手段,因此,依然由明珠打头阵,明月断后,三人哧溜地闪进了后院,穿过一个小花园,来到了正屋下,林诗音抬头看了看这三正两暗的正屋,示意两个丫头隐在阴影里,手上已拿了一条锦缎,上头的银铃不知何时已取去。 第四十四章 偷听 她把锦缎甩到一屋檐上打了个活结,然后用力一扯锦缎穿着绣花鞋的脚往红漆柱上一蹬,再一个倒挂金钩,几下便让她给翻身上了屋顶。 她凭着记忆来到李玉莲的正房之上,挑了一处小心的揭开一琉璃瓦,也就是李玉莲是个普通女人,不然的话,这一番动作,多少会要被她揪到些珠丝马迹。 林诗音刚挑开一片瓦,举目朝里望去,见得李玉莲一身富贵牡丹大红衣裳,头上发髻松散,此时正侧卧于罗汉床上,手里正拿了个铜嘴黑牛角短烟竿叭哒叭哒的吸着。 锦儿正跪在榻上给她捶腿,感觉到门帘一阵晃动,见是王妈妈一脸笑意的挑了帘子进来,这才垂下眼睑继续给李玉莲捶腿。 王妈妈刚想开口,一旁的织儿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噤声! 王妈妈复又看向侧卧的李玉莲,缕缕紫烟中,自家主子的脸若隐若现,只见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视线落在烛台处,正神游太虚中。 李玉莲其实长得也算十分好看,人面桃花,情致两饶,奈何岁月磋砣,寂寞冷清锁烟楼。 “看什么?”她抬起头来懒懒的扫了王妈妈一眼。 王妈妈讨好地笑道:“夫人虽嫁人十多年,一身肤色依然如昔,便是大姑娘也是因夫人所生,而肤质如玉。” 李玉莲心中有些不奈,不明白王妈妈为何嫁人生子后,这人也没了做姑娘时的灵气儿,便直白地说道:“你这老婆子,少给我来这一套,来要赏的便直说,你我相识几十年,还用得着这套虚的?” 她说完用嘴朝一旁伺候着的织儿呶呶嘴,吩咐道:“去,开了银匣子给妈妈取一两赏银来。” 织儿面儿无一丝波澜的绕过碧纱橱进里头取银钱了,显然,这种事儿她是常做的,又或王妈妈经常来讨 赏,她们已见怪不怪了! 王妈妈也不生气,笑道:“夫人莫要闹,只是奴婢家的狗儿能识得些字了,奴婢的婆婆见他还算听话,便念叨了好几回,说是要送狗儿去学里识些字,将来也好给夫人生的小少爷鞍前马后伺候着。” 这话李玉莲爱听,她猛吸了一口烟,又让锦儿把她扶起来,把垫子重新放好,方才悠悠地说道:“你儿多亏了你机灵,提前探得那狐狸精要回娘家,不然,还真是错过了好时机。” 王妈妈一听,知道这差事是摸对了夫人的心思,答道:“是夫人原就有这福气,再说了,奴婢也不过是帮夫人多多留心些罢了,不值得什么。” 而在屋顶的林诗音却是听得一头雾水,总觉得自家娘亲能顺利离开,怕是与自家大娘有很大的关系,原是心中很恼恨,但又想知道她们再说些什么,又一思,便是现在冲过去闹起来,爹娘不在府中,怕是没有个人能护得了短,只得按耐住心中的恼意,支起小耳一字不漏的偷听着。 却是听到李玉莲怨恨的声音:“福气?哼,不过是坐吃等死罢了!”接着,只见她伸手用力一拂小茶几,桌上的几碟子干果跌落一地。 王妈妈闻言心中先是一惊,随即又被她突然之间的怒火吓到,估摸着自家主子怕是心中怨气很重,急急劝道:“夫人,快莫要如此说了,即然十多年都忍了,何须急一时,听说老夫人还得了这个的一株百年老山参?”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剪子。 提起这事,李玉莲就很窝火,苏小芸看着是个江湖女子,偏生每次拿出来孝敬林老夫人的东西样样不差。 “是有如何?迟早要叫那老不死的吐出来。” 王妈妈却是被她满含怨气的话给吓了一跳,往前两步行至罗汉 床前,惊道:“隔墙有耳,快莫有说出来。” 李玉莲到底与她情谊长,见她的关心不似做假,便示意她坐下来说话,又道:“也就在你面前说说罢了,还有谁敢传出去?若被我知道,定要挫骨扬灰!” 眼中的阴寒之气,无端让室内一冷! 王妈妈挨着罗汉床坐下来,只是小心的坐了半边屁股的位置,又道:“夫人快莫气坏自己的身子了,你若身子不舒坦了,大姑娘可是要吃亏了,不过,即然那位被夫人算计出了府,何不借这机会……” 李玉莲这才伸手理了理耳边的乱发,冷厉的眼神望向苍松院的方向,半晌后,方才淡淡的说道:“这事不急一时,左右云州离京城一个来回也需要两个多月,咱们有的是时间谋划。” 苏君豪的到来,却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布好的一盘棋也因他的到来而搅黄了,不过…… 思及这事,她真是恨不得剐了跟她抢丈夫的那贱人:“哼,这十多年她一直窝在苍松院守着她的那对宝贝女儿,轻易不出府,便是出府哪一次不是有夫君相伴,又或是府中女眷一同出游,又加上在府内不好行事总是会留下些首尾,夫君对我原就相敬如宾,自是不能做叫他心寒之事,到是叫她白赚了些年月,好在我那妹子争气,以后,看这府中还有哪个敢给我阴奉阳违。” 李玉莲的心性冷硬,手段十分阴毒,只看林老夫人塞过来的那些姨娘,除了梅姨这个老实巴交的贴身丫头生了个闺女,其她人不是死了,就是落了胎不能再生养,好在林府也不缺养这些废人的口粮…… 而她偏有这般手段,却奈何不了苍松院的那位。 王妈妈想一起事,问道:“真正是奇怪,为何那位能弄到王府的姑姑当教养姑姑?” 李玉莲闻言答道:“不过是当年那狐狸精的父亲有恩于老鲁王,这种顺水人情老鲁王自然是乐得去做。” 那日她得知陈妈妈的事后,便打发人叫娘家好生查探了一番,好在老鲁王不过是闲散王爷并无实权,一直长居京都皇城脚下,到是很容易打听到了陈妈妈的事。 王妈妈见她脸色好看些了,又道:“夫人,老夫人打发人暗中传来消息,宁嫔这几日怕是要生了,叫夫人好生准备一番,忍一忍,日后自有机会收拾了那些碍眼的人。” 大概是躺得有些久了,李玉莲挪了挪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她想起别人府里都只有一位正妻,到了她这头却是两位不免心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嫁进林府的这十多年,她的脸一直都是火辣辣的,这种不甘、怨恨的情绪随着年深月久,不断的在她心中滋生壮大。 听到王妈妈问她的事,这才收起心中的怨气,慢慢的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只是到底意难平,语气中夹杂着一股子狠毒,答道:“百年老山参极难挖到,往往是有价无市,哪个得了不是小心的收起来,今儿晚上探了老不死的口风,吃进了那老不死的嘴里,怕是很难吐出来。” 王妈妈神情微怔,又想起林老夫人平常的作派,嘴上喊着疼宠孙女儿,其实,不过是图有其表,根子上却是厌恶自家主子与苍松院那位,至今都没生出一子来。 “夫人,老夫人的那些东西怕是要留给嫡孙的,只是老爷去了塞北,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那这野山参……” 李玉莲翻了个白眼,问道:“我家妹子若升了妃位,你说,我娘家吃了肉总要分给旁人一些肉汤吧,林氏一族这几代也就老爷这几兄弟争气,其他的……哼!” 王妈妈明显松了一口气 ,将军府要后继有人,那么林威就不能长年带兵塞外,显然自家主子是盯上那根老山参了。 遂又想起自家主子让二夫人离去的事,便问道:“夫人让那位回云州,莫不是有打算要请宁嫔娘娘出手?” 李家世代出文臣,到了李玉莲这一代,不但家族中人在朝廷盘根错结,便是后宫中也占了一席之地,尽管太子已定,奈何皇上正值壮年,谁不想往上头爬呢?李家同样存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大内高手哪有那般好请,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不过,若是能除去那位,我以后当真是夜夜无忧,这嫡子就只能出自我这肚皮了。”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来,苏小芸一死,那么她的丰厚嫁妆就要归林诗语与林诗音,而两人尚年幼,林老夫人偏心林诗韵,自然是会对她掉包嫁妆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白了,林诗语两姐妹是要把嫁妆带到别人家,而她扣下来,这嫁妆终归是要落在她的儿子手中,所以…… 王妈妈闻言眼皮子直跳,好似鼻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除了苏小芸这位夫人,那么府中正妻便只余李玉莲了,她不免心中升起一阵担忧,好在宁嫔就算生了皇子,那也是十多二十年后事了。 “夫人不必担忧,想来宁嫔娘娘是个福气大的,而圣上十六岁大婚,二十岁登基,太子当年也不过是四岁稚童,如今圣上也正值壮年,出生的早的不一定比得过出生的巧的。” 李玉莲皱眉道:“我李氏一族历代是文臣,却是无一人从军,好在如今我也嫁到了林府,算是军中也有些人脉了。” 她想起上次回娘家时的事,听自家娘亲说,一但自家妹妹荣登妃位,那么便是李林两家旺盛之时,当然,碍眼的人与事都要借此机会清扫干净。 第四十五章 杀机 思及此处,她又吩咐道:“你明儿找个空闲亲自回趟娘家,苏氏一日不除我心中一日难安。” 王妈妈忙应下,她也是李玉莲的左臂右膀,自是清楚李玉莲是打算求了老夫人递牌子进宫见过宁嫔,又暗中通过宁嫔认识的管事公公,买通了数十个大内高手,便是为了剪除掉苏小芸。 她的话音末落,便听到屋顶一阵细响,心中一惊,急忙抬头细细看去,依然梁是梁,瓦是瓦。 王妈妈见此与一般伺候的锦儿对视一眼,锦儿从榻上站起来悄悄挑了帘子出去,不时,便从外头进来,回道:“夫人,奴婢刚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并未曾发现有何异常,半个人影也没瞧见。” 李玉莲先是心思一沉,随即嘴边噙起一抹冷笑,说道:“咱们是武将府,总有些能高来高去的人,不以咱们这些只会捏针拿线的。” 她一边说,一边端起小几边的温茶微啜。 王妈妈眼里闪过几丝惊诧,随即又十分了然,问道:“夫人,可是怀疑那院里的?” 李玉莲神情微微一凝,方才缓缓说道:“苍松院?不,苏氏不在,只有陈妈妈与侍刀、侍锁几个下人在,成不了气候,更不会贸然跑到我院子里来。” 王妈妈瞬即眼光一亮,答道:“大姑娘一向是精通女红,于武艺一通并不懂,二姑娘的脚又崴了,这些日子一直小心养着,莫不是……” 她伸手比了个“三”!心中又不禁疑惑,三姑娘也不过十二岁左右,何来如此高的武艺?能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却叫她们没有摸到底? “八九不离十,夫人,妈妈说得没有错,比起二姑娘,三姑娘天生就爱习武,连老太爷对她都宠爱有加,可不能叫她抢了咱姑娘的宠。” 一边的锦儿见李玉莲皱眉凝思,便也跟着劝她。 王妈妈担心偷听之人会坏了自家主子的事,又道:“夫人,不如这般以免后患,二姑娘是个贪吃的,又是个不长心眼的,到是好算计,只是这三姑娘如此有心机,留到日后……夫人,可要赶紧拿主意,趁着这府内苏氏不在,正好行事。” 李玉莲双眸微闭,半晌后猛的睁开眼,一道狠意闪过。 “打发个人去看看她去哪儿,还有,明日我要叫那小杂种见不到日落。” 王妈妈便知,她是要借机除掉林诗音了,又问道:“那二姑娘呢?” 李玉莲从头上拔下金簪挑了挑烛芯,方才幽幽笑道:“总得留个种,不然那嫁妆……” 意思是人不能死绝了,不然枫叶谷苏家怕是要讨回嫁妆了,那她的水磨功夫不是白做了?李玉莲又怎么舍得那些前朝古董、字画及金贵之物,眼睁睁地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抠走呢? 正在与自家姐姐说话的林诗音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后背一阵阴寒! “音儿,莫怕,有我在呢!” 林诗语知道她是被吓到了,咋闻这些后宅往死里整的手段,叫一个花骨朵般的小姑娘如何承受的了。 若非前世凭着一股滔天怨气掐了那莫名手诀,她又如何能重生一世,这般一思虑,却是怎么也记不起当初所学的无名法诀,不觉问道:“音儿,你可还记得娘亲曾教过一段莫名手诀,我怎么老想不起来?” 林诗音到底是真小孩心性,被她这么一说,心下怯意去了三分,说道:“哪有什么莫名手诀,到是娘临行前可是说过,要我盯着你,可不能偷懒耍滑,得好生把剑法练好。” 是吗?林诗语很困惑,为何她明明记得前世死去时,是掐了一段诀,可是现在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我梦里见过,却是当真了,先不说 这些,只是如今娘亲一事,即然大娘起了那歹毒心思,咱们可不能叫她如了愿。” 香果在一旁听了半晌,最后忍不住开口道:“姑娘,何不悄悄找人去给夫人送信?” 林诗语不吱声,只是扭头看向赵姑姑,这位刚上任的“狗头军师”。 赵姑姑微微一眯眼,也不推辞,便开口问道:“姑娘,方才三姑娘可是说了,她已打草惊蛇。” “姑姑的意思是?”林诗语目光微闪,李玉莲定能猜测林诗音偷听一事,那么她要派人去送信,无疑是自投罗网。 “姑娘,只怕咱们这几个院里的人都给盯上了。”赵姑姑很不乐观的帮她分析,她不是要每次指出来问题在哪儿,而是要引着林诗语学会谋划。 林诗音问道:“姐姐,那我们怎么办,娘亲有危险,身为女儿又怎能见死不救?若如此,往后我们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林诗语不免十分头疼,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就是一个吃货呢,看林诗音那焦急的样子,问道:“若我不在,你只怕是打算明日一早偷偷溜出府吧?” 林诗音偷偷瞅了她一眼,见她不似恼怒自己,便道:“娘亲那样疼我们,姐姐的脚伤又未好,自是由我去追娘亲与二表哥,再说了,我的身手也不差,只要小心些即可。” 林诗语扫了眼坐在堂内的几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法子都想不出来。 赵姑姑赵姑姑赵姑姑在一旁见了心中暗叹,怕是对自己姑娘逼得太紧了,遂又提醒道:“姑娘,若是能找到另外的人送信,那样……” 明修栈道,暗渡陈沧! 林诗语眼前一亮,心中松了一口气,扭头对身旁的香果道:“快去请了陈妈妈过来,记得,莫要从院门出去。” 她再一次感叹,真是多谢舅舅 们考虑周到,香果的轻功翻个墙还是很方便的。 因着知道李玉莲算计一事,堂中气氛很沉闷,两位小主子都做在那里沉思,旁边候差的几大丫头并赵姑姑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敛气屏息在一边候着。 直到正堂的帘子被人轻轻挑起,几人鱼贯而入,林诗语见了来人不觉松了一口气,又见得几人一脸凝重,想必是香果在路上把事情经过告之三人了。 侍刀是个爆脾气,一进来便行至林诗语两姐妹跟前,说道:“主子,要不要奴婢去了解了这祸害,也省得日日担忧,只有终日捉贼的,哪有终日防贼的。” 然后又怕两人没听懂,补了一句:“但凡是能把人弄挂了的,奴婢手上有些子那药,无色无味叫人防不胜防。” 林诗语突然觉得,侍刀才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吉祥物”! “真的?我们到是很想一下子就把她咔嚓了,可是在这府中出了人命,娘亲好像说过是要吃官司的。”林诗音在一旁越说一不解。 席间几人又议论一番,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把李玉莲直“做”了。 听得林诗语满头大汗,不得不开口提醒道:“莫要忘了,大娘是出自李氏一族嫡支,还有个在宫里当宁嫔的妹妹,哪里能像你们说的那样简单。” 其实吧,她到是很想,真恨不得把那母女俩捉了捆起来,小皮鞭、滴蜡神马的伺候着,但是嘛,好在她没有理智全失,不得不扭着看向赵姑姑,这可是一本后宅活宝典。 赵姑姑见她经这一事,到是沉稳了不少,只是到底对些事并不懂,便道:“姑娘所言极是,大夫人可不能随便弄没了,若真能如此,只怕这京里的嫡妻们也不能安生过日子了,凡事有法可依,若大夫人突然没了,官府必会派杵作来验尸,再加上李府,两 位姑娘到时只怕会官司缠身,显然与夫人的心意不合。” 众人神情黯然,知赵姑姑所言非假,但是又心有不甘,更多的是担心自已的主子遭受不测。 林诗语冷静地看向陈妈妈,开口问道:“妈妈随我娘亲嫁入林府转眼有十多年了,娘亲临行前便交待,若有事只管寻了妈妈讨主意。” 这话便是说陈妈妈极得苏小芸信任,而且隐含了其它意思,当然,这只是林诗语的猜测,还有待验证。 陈妈妈朝赵姑姑点点头,方才笑道:“姑娘几日之间,便已叫人刮目相看,待日后,夫人可以少操些心了。” 林诗语奇怪的看向她,明明觉得陈妈妈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说,这就好像她家爹爹突然拎了一只金黄冒香气的烧鹅在她跟前直晃悠,勾得她的心里痒痒的。 赵姑姑突然站起来说道:“姑娘,时辰不早了,奴婢明日早上还得教导姑娘规矩,奴婢这就下去休息了。” 林诗语这才醒悟过来,感情自己猜了半天,都没有猜到点子上,不过,她到是记下了陈妈妈今日的举止,日后若再遇到此情景便知如何应对了。 “香草,去送送姑姑,另外打发了粗使婆子好生把姑姑送去前院。” 赵姑姑摆摆手,说道:“不必麻烦了,不过是几步路,又是在一个院内,叫人给奴婢点盏灯即可。” 香草笑道:“姑娘,不若奴婢亲自送姑姑回南倒座吧!” 林诗语想想便依了她,打发她去送赵姑姑。 待得两人叫来小丫头取了纸灯,赵姑姑又与林诗语道别,这才随了香草去了前头。 陈妈妈一旁亲眼见她行事越发进退有度,很是欣慰,笑道:“姑娘这个姑姑挑得好呢,行事越发有主张了,待夫人从云州回来,见了两位姑娘可是要高兴得合不拢嘴呢!” 第四十六章 伺机而动 林诗语心中藏着这事,终归是不安,说道:“妈妈,如今屋里只有自已人,有何事直言便是。” 陈妈妈坐在下边略略沉吟了一番,又见得屋内没有外人,示意随她来的侍锁去门外守着,这才小声道:“姑娘,奴婢已知今晚之事,姑娘如此行事是正确的,为了免得大夫人起疑心,苍松院、梨花苑、追月阁,不能有一人不见了,否则两位姑娘必遭大祸,怕是奴婢们也不能护得一二。” 陈妈妈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说到底,要但靠林诗语这两姐妹是斗不过李玉莲了,所以只能出暗招。 林诗语凝神望向她,见陈妈妈眉眼间虽有忧色,却是并不重,显然,自家那位娘亲还留了后招,不过前世她只好美食,又得自家娘亲疼宠,到是一直没有接触到这些阴私之事,因此,更不会留意这其中有何关系。 “我说呢,娘亲怎放心把我们姐妹放在凶狼嘴角下。” 陈妈妈笑道:“姑娘,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你俩在府中出事,大夫人自身必难摘出去。” 林诗语想想就懂了,有皇帝老儿做靠山,哦,瞬间有种牛逼哄哄的感觉! “妈妈,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消息传给我娘亲与二表哥知道,至于我与音儿……”她略沉吟便道:“大娘应该不会在府中动手,那么,只要盯着她手下人,再暗中活动一下,我们只要抢了先机,便能先发制人。” 陈妈妈低声说道:“姑娘,奴婢明日一早便把消息送出去,守二门的黄婆子是夫人的人。” 林诗语一听,掀桌哦,原来她娘亲才是修炼成精的“小白莲”,不但牵着自家爹爹的鼻子走,还能在府里暗埋钉子,为什么她会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几人在屋里拟好对策,此 时已是三更天时,幽幽的烛光下,照得众人脸色晦暗不明,林诗语见时辰已不早,又思及明日里有场硬仗要打,便出言打发了几人回屋去睡觉,林诗音原还担心她,想留下来陪林诗语。 “不了,咱们最好明面上一切如常,她便是怀疑你又能如何?”事出太急,李玉莲便是想弄死两人都难,更何况两姐妹又不是吃素的。 林诗语并不是传说中的仲咏,但她重生后学得最好的便是隐忍。 伺机而动,一针见血! 林诗音见她拿定主意,估摸着李玉莲也是投鼠忌器,不敢在林老太爷的眼皮子底下有大动作,遂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追月阁。 云卷云舒,月下残荷,树下梨香,越发让人觉得这后宅幽暗、宁静。 偶尔能听到秋风扫树叶,索索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林诗语忧心重重的倚窗望月。 荜拨! 风中传来一声异响,她自重生后,听力便异于常人,更是心下一惊,推窗举目向外望去,却是四下清冷,不见有人! “姑娘,被子已铺好,现下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香果略带愁绪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知道了!” 林诗语疑惑的凝眉望向窗外,难道刚才是她听错了? 她回转头对香果说道:“你也下去早些休息吧!” 转身面向室内的她,并不曾见到,一个黑影迅速地沿着院墙,悄无声息的滑了进来,黑衣、蒙面,身高不过五尺有余,身形小巧,显然是惯犯!黑蒙巾只露出一双无情、冷漠的眼睛,就像是游在黑暗中,随时取人性命的利匕。 那人见得林诗语不曾发现,便朝院外悄悄扔了一块布料,不时,墙头出现了一戴冠少年,抬头正好望见那窗下娇人背影。 只见他比了比手指,并没有要翻进墙 来的意思,到是朝那黑衣人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惊扰了月下幽仙。 黑衣人显然是那人的手下又或是死士,唯听命于主子,主子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主人要采花,她便先给主人搭桥铺路。 得了提示的黑衣人依然如同树下疏影般叫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只是静静的立于墙下暗影里,尽量的把自己隐藏起来,回头一瞧,自家主子已不在墙头,她的眼角余光再次掠过窗前烛影,听说那位姑娘是个小高手,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警觉。 她屏声敛息蹲于藏身处,只听得里头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好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又有一名身着鸦青色衣裙,又丫髻的丫鬟快步行至窗前,把两扇精美的棱花窗合拢,又细心的上了木栓,方才听她说道:“姑娘,今夜奴婢在外间守夜,若是想起夜,只管唤奴婢与香果。” 林诗语一身白色亵衣,披散一头青丝,秀眉依然微皱,眉心有散不去的忧虑,只听她说道:“知道了,你们也早些歇着,养好了精神明日好应对一切,怕是明日不好过,对了,香菜,你明儿一早便亲自去追月阁一趟,把音儿请到这边来,只说我要她过来吃早饭。” 她想了想才吩咐了这番话,如今最主要的是避开明日,前世,林诗音就是在明日去逝的,她守紧些,先避开明日再想法子反击。 香菜听后自是应下,又从头上取了剪子剪去烛花,只留了一支离拔步床较远的一烛灯,又见得林诗语不再言语,这才与香果相视苦笑一下,两人纷纷轻步退出内间。 屋内几人并不曾发现屋外有人,只见那矮小的黑衣人顺着院墙暗影溜到了廊下,不过是眨眼间便消失在暗处,林诗语正躺在床上左思右想 ,自家娘亲不在家,她身为姐姐,理应照顾好妹妹,又回想起那手诀,却是怎么也忆不起,好似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为何觉得是因掐了手诀才重生的,为何心里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她正在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时,听到窗户吱的一声,顿时汗毛全竖起,紧张的趴在被子上一动不动,只觉露在外面的后背一阵阴冷。 她房里进来人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随即想到,难道是李玉莲想杀人灭口?浑身又是一冷,想如何避开这次的危险! 黑衣人缓缓的走近床沿,林诗语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一道冷风从后面袭来,她一个翻滚,抱着被子滚到了床里面,还没来得及躲开,迎面被一白团砸中! 低头一看,是一被揉皱的纸团。 林诗语怒起,有这么半夜给人送信的么?欺负她是个跛子咩! 复抬头一看,窗户依然关得好好的,只有摇曳的烛光再悄悄告诉她,屋里——确实来过人了。 她低头看着被子上的纸团,纠结着要不要打开看看呢? “算了,还是看吧,要真想灭口,我怕是早就去抱佛祖的大粗腿了。” 她到是个心大的,拾起被上的纸团打开一看: 出来,院外! 林诗语好想挠墙啊,她拿着纸翻来覆去看了十来遍,但是谁来告诉她,这半夜送纸条,是谁要约她啊?泥妈,能更坑么! 她把纸条随手放在枕边,犹豫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的脚并不方便,算了,还是盖盖被子睡吧,大半夜叫人出院子,肯定是个女干的。 在她扯了被子准备蒙头大睡时,院外一处树影下,那娇小黑衣人正单膝跪地复命:“主子,纸条已送到。” 黑衣人声音清冷,却不难 听出是一女子,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主子,奴婢瞧那位姑娘好似……怕是不会来了。” 她很想说,那位姑娘好像低智商啊!自家主子都说得那明白,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时!可那姑娘好像并不打算出门的样子。 两人却是忘了,那纸团上可没有署名。 “哼,她敢!”那男子一双眸子冷若冰霜,叫地上的黑衣女子打了个冷颤,暗道:不好,主子好像生气了,而生气的对象却是…… 她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以后漫漫不见终点的苦逼翻墙生涯! 但是—— 半柱香后,林诗语依然没有出现。 “主子,要不奴婢再去看看?”黑衣女子默默地承受着他身上散发的幽怨之气。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浮现了那些深闺怨妇们的样子! “真是笨死了,八成是睡了,给爷把那胖猪给扛过来,真是不要命了!” 原来此人正是子桑宸颢,要说他为何在这里,说起来也是一把心酸泪。 黑衣女子见得自家主子不耐烦了,怕惹恼了他,到时把小姑娘扛过来,就要拧了人家的脑袋当球踢怎么办,她思及此,忙站起来,以无比快速的动作翻墙而去。 子桑宸颢微微一眯眼,说道:“这丫头的身法又有长进了,你教的不错。” “是奴才的本份。”暗中不知何方传来了细小的回音。 子桑宸颢仰头望月,心情颇好,也不知那丫头见了自已派去的人会是何样,要不是顾忌那是她的闺阁,他到不介意闯一闯。 “主子,即能治你的头疼,为何不掳回宫中。”身后暗处传来一道疑问。 子桑宸颢说道:“她是林将军最疼宠的嫡女。” 意思很明白,又不是无名小卒,林诗语若突然出现在皇宫里,怕是会无端引来旁人的猜测,不过…… 第四十七章 收些利息 他嘴唇微动,清冷的声音在这月凉如水的夜里,更加显得孤寂。 “你到是提醒了我,可收些利息。” 再说林诗语,好不容易安慰了自己半天,想着自己可是黄花闺女,哪有半夜约人晒月亮的,正打算好好养精蓄锐大睡一场,明天好应得李玉莲,却不想—— 等等,她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为何蚊帐变成了地板?而且还会移动? 砸凳哦,她这是被劫了? “喂,你这样夹着我不累吗?好歹让我穿件衣裳自己走。” 黑衣女子不想这夹着的小胖猪到是很淡定。 “姑娘,是我家爷要约你?” 林诗语一听,即然是要约她,那就是表示,人家并没有相中她的小脑袋瓜子,说道:“即然是要约我,那得让我梳妆打扮一番,香果……” 她不过是刚开口喊香果,嘴就被人捂上了,黑衣女子力气到是很大,连人带被子一起放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冷声道:“姑娘,难道你不是正在为一些事犯愁吗?” 有门?林诗语眼前一亮! “你莫要乱叫,奴婢便松手,我家爷不过是与姑娘有些交情,才想出手相助。”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在咆哮:巨坑啊,都掳人了,还说是出手相助! 当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 她十分狗腿地堆起笑意,转身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白嫩的小肥爪,帮这黑衣女子捋了捋有些皱的衣裳,甜甜地喊道:“姐——姐!” 黑衣女子无端打了个冷颤,脑补了一番,瞬时明白,原来自家爷好这口小娇花啊! “姑娘,请说人话!” 呃! 林诗语没想到撞 到了南墙上,嘤嘤,为毛林诗韵前世用这招,百试百爽,为毛自己百试百不灵? “好吧,你家主子是谁?” 她怕这黑衣女子不说,便道:“你若不说,我便不走,大不了鱼死网破。” 林诗语十分霸气地说完这话,突然发现,自已那令人捉急的智商又变得“机智”了,心中默默的狂点赞! 黑衣女子闻言无语望屋顶,半晌后,低头说道:“纸条上没写?” 林诗语一边伸手把自己晚上脱下的衣裳,用那只好的脚勾过来,一边回答:“屁!有写,我还用这般费脑子猜来猜去,也不知是那个低智商的人写的。” 黑衣女子脑门子瞬间贴了个大大的黑“井”字! “姑娘,我家主子在侯府见过你,还给过你零嘴。”你不能吃干抹净不认人啊! 林诗语拿小眼神撇她,吃了就该认人,那她天天吃好多,京城里那么多零嘴铺子,酒楼伙计,她是不是都该记得,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智商捉急啊,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林诗语于是非常淡定了。 “原来是宸颢啊,你早说嘛。” 黑衣女子心中捧着大海碗泪目,原来两只的关系已如此密切了,她可不能得罪了眼前的小主子,这枕头风吹起来,那杀伤力,是兵器榜排行第一啊。 “喂,你不打算快些给我穿衣服吗?”林诗语十分小心眼,女子报仇,见缝插针! 先前黑衣女子那般粗鲁的对她,现在她立马坐地起价了。 黑衣女子一想通这事,立马像变了个人,十分麻利又体贴的帮她穿戴整齐,那个速度之外,弄得林诗语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当然不知黑衣女子心中所想,全然不知,在这风高月夜,自己就被钉上了专属私有物的标签,其实她就是个杯具! 黑衣女子帮她收拾时,才知道林诗语的脚受了伤,二话不说,立即妥妥的背起她,翻窗爬墙,那叫一个水溜! “啊,你……”夜里骤然响起一声娇呼,随即对面的男子立即慌张地伸手捂住她的小嘴。 微润软绵的小嘴碰到手心,还有微热的气息扫过他的手心,无端的叫他心中一慌,似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酝酿着。 林诗语被眼前的男子给吓到了,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他的眼即便是在夜里,都能瞧出那么耀眼的红。 子桑宸颢有些不好意思,但绝不会承认,因此,凶巴巴地骂道:“笨丫头,你想全府的人知道,你半夜与人月下幽会吗?” 林诗语小嘴一撇,装逼,小心被雷劈! 明明是他打发人把她叫来的好撒! “你怎么好似几日不曾睡了?在这大晚上,无端瞧到一双红眼珠子,不吓死人才怪。” 子桑宸颢望向她,动了动嘴,背在身后的右手,快速的拔动手中的翡翠扳指,显然他的心情不似面上那般平静无波。 “有些忙,所以,这两晚不曾睡好。” 到底隐下了那不得与人道明的原因。 黑衣女子见两人站在那里半晌不奔向正题,不免焦急的催促道:“主子,时辰快到了。” 子桑宸颢难得没有责怪她,瞧了瞧天色,正色道:“爷收到了消息,有人要算计你。” 林诗语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回想前世,不觉一阵恍惚,到底那是梦还是真的经历了 那一世?为何宸颢这人,在前世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也许,他是她的契机也说不定。 “嗯,是我大娘,她想害我娘,惦记着我们的嫁妆。” 她到不觉得眼前这家伙会觊觎自己什么,钱吧,她手上也不多,美色?特么别逗了,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子桑宸颢心下同样腹诽:自己都来了这里,还看不出是要帮她!真是个笨丫头。 “你担心你娘?!” 林诗语还不算太笨,眼前这家伙把话说得这般明了,估摸着只怕是他已知前因后果,又想起赵姑姑这几日教导的东西,便现学现用—— 十分狗腿的卖萌笑了,嗯,捂脸! “是,只能明日想法子把信送出去。” 她从陈妈妈那里得知,苏小芸的铺子里有暗线与枫叶谷联系。 子桑宸颢瞧着她一头乌黑色的秀发在月下越发晶莹,好似是天上仙子披上了一层朦胧银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绣着花纹的广袖下露出一双纤嫩的玉指,好似月色染成,好似轻轻一舞衣袖,眼前的娇人便会借月遁去。 子桑宸颢想到便做到,伸手摸了摸她散落一肩的青丝,忍不住叹道:“宿昔不梳头,发丝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林诗语的小心肝那叫一个荡悠悠,清亮的眸子在月色下好似温润的墨玉,花瓣似的小嘴散发出淡淡的诱人香气,子桑宸颢脑海里只浮现了樱桃二字。 林诗语的小手不知何时轻轻捂住了胸口,不知何时,月下秋风把她青丝上缠着的淡淡木樨香送到了子桑宸颢的鼻下,他忍不住想掬起青丝低嗅。 却是 —— 一只小肉拳向他挥过来,子桑宸颢伸手轻轻地拧出她的小肥爪,明亮的目光落在自己握着的爪子处,眼里沁出了淡淡的笑意。 “几日不见,你到是又吃了不少肉。” 林诗语的一张小脸染上一层粉色,有柔柔的月下,七分薄怒,三分娇憨,长长的睫毛刷到了子桑宸颢的心窝窝里,一下,一下……痒得叫人想把她狠狠地揉进心坎里。 “登徒子!” 她就不该轻易相信人,想到这儿,一双凤眸向一旁扫去,见到那黑衣女子在一旁乖乖立着,装壁柱? 啊呸!她好心塞啊! 林诗语想捂脸,她能借尿遁不? “你这小脑瓜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笨。”被衬托得英明神威的某人得意了!尾巴翘得高高的。 眼看着他眼前的小肥猫要露出深藏的利爪了,子桑宸颢的下一句话便灭了她的火焰! “我可以帮你娘亲避开这次追杀。” “真的?”林诗语两眼冒绿光,好像狼外婆见到了她最爱的小红帽。 子桑宸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明亮的凤眼里满满的都是执着,他不觉微微叹息,嘴上平静无波地答道:“自然是真的。” 林诗语闻言,立即单脚跳开,反而一脸的防备,一双凤眸滴溜溜直转,却是多了一份灵动,完全不似白日里众人见到时的呆笨样儿。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说,你想干嘛?” 子桑宸颢十分好奇,却是并没有先说明原因,只是看她一直摆着副金鸡独立的样子,冷冷地说道:“你到底要不要听?”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闲得蛋疼了,才会半夜不睡跑来这鬼地方! 第四十八章 爬墙半夜会郎 “说说你的条件!”别以为长得俊俏,就可以勾引她,嗯,想她林诗语可不是贪色是人! 真的吗?其实,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子桑宸颢依然摆着一副冷脸,内心却是波海翻腾,为何在此女身上有一阵熟悉的感觉,好像千百年来亘古不变! 嘴上却是答道:“三个条件,不会叫你去杀人放火,陷害他人。” 主要是林诗语这方面的战斗力太渣! 还好不是叫她去做坏事,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刚松了一口气又被吊了个七上八下。 “不过……”子桑宸颢打量了她一番,又道:“第一,以后不准为了省粮不吃饭。” 他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看看现在这白白嫩嫩的样子,他想,抱着睡觉绝对会比抱着被子睡软和,顺带的还能给自己治治病。 她闻言无比快速地答应下来,完全不给子桑宸颢反悔的机会。 “这个可以有!还有两个条件。” 林诗语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她这身肉是甩不掉了,只能尽量控制不长胖。 子桑宸颢冷冷地扫了一她一眼,说道:“随叫随到!” “那不行!你要是天天像今儿一样,三更半夜叫我爬起来,我可不干,只限于白天!” 林诗语现在是知道了,这人于她无害,甚至隐隐觉出对方的善意,但她心底并不对此动摇,依然十分防备。 子桑宸颢的脸色明显很臭了,她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翻脸不认人了? “我是闺阁女子。”哪有天天爬墙半夜会郎的,还是个爱抽风的郎! 林诗语十分“机智”了一把! “三爷,时辰不早了。” 幽暗里传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林诗语无端的抖落一地鸡皮。 “若无事,自是不会扰你,若有急事,我会叫月影来找你。” 子桑宸 颢拿捏的很好,虽然,他带人摸进了林府内院,但并没有闯进女眷们的院子,只是挑了这背人处来见林诗语。 “好,你准备几时救我娘亲,还有,随叫随到这事,得等我娘亲这次脱险后,另外你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林诗语只关心她在乎的家人,交易便是交易,且看看人家的诚意,更何况这两条件对她而并没有什么坏处。 当然,她并不会因此就放弃另一条路,明日一早,依然会让陈妈妈想法子把消息送出去。 子桑宸颢略思索后便答道:“咋时不曾想到,且待日后再说,不过,不会叫你做出些违背道德的事。” 这算是给林诗语开了一剂放心药! “可以,可还有旁的事!”她金鸡独立这么久已经快到极限了,那位月影姑娘做成的“壁柱”离她可是有点远,现在不免有些后悔先前跳得太开了,这下连伸手扶个东西好借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子桑宸颢看她强忍着力竭而发抖的小腿,再次“好心”地提醒道:“你那妹子走后,你的大娘可是有发现。” 林诗语的目光忽然一冷,她原先的猜测并没有错,看来她的妹妹上辈子真是给人害死的,只可惜她重生的时日太短,都来不及培养自己的人,这么一想…… “你莫非有打算?” 子桑宸颢伸手摸摸鼻子,心中算计一番,若说出来,觉得依这笨丫头的倔性子,怕是要大闹一番,不过他到是可以从中谋划些事。 “不如我俩仔细商量一番!” 说完,伸臂一揽她的腰随即一顿,不曾想,这看似圆滚的腰触感极细软不说,也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粗。 “喂,你想做甚?”大力女便是大力女。 没有大家想像中的天外飞仙,或是飞上树上浪漫的月下相倚。 一声闷响! 只有一只小手爪揍在了子桑宸颢的肚子上,他先是十分诧异,随即腹部传来一阵疼痛,不得不蹲下去。 林诗语看了一眼正疼得双手捂肚的某男,然后,拿小嘴吹吹自己的小拳头,啧啧,真疼! “胆大!” 一声娇喝! 林诗语后知后觉的扭过头去,对上一双愤怒的眸子,哦是月影! 子桑宸颢没想到林诗语的速度这么快,他蹲在地上朝月影摆摆手,额头冷汗直冒。 “不得无理!” 她可是能给他治病的“药引”,怎么能由月影弄得功亏一篑! “刚才是爷冒犯了!” 他心中不免疑惑,先前为何有一刹那的心神失守,才做出如此举动! 子桑宸颢刚才丢了脸,还叫影卫们瞧见了,不免脸上有些挂不住,先前有的一点温意消散的无影无踪,冷声道:“爷不过是借你有些用,别给爷蹬鼻子上脸!” 他的语气冰冷、无情! 林诗语心中一凛,暗自猜测这位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怎么能如此轻浮,把我林诗语当什么了?”她先前还气弱,越说到后面,越是恼怒! “都是了,是爷不对!”子桑宸颢冷冷的扫视她一眼,又朝月影点点头,显然,挨了一拳,他是没心情戏耍林诗语了。 月影会意,忙把林诗音离开屋顶后的事又说了,林诗语闻言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不免抱怨道:“你怎地不早说。”还对她动手动脚。 一双凤眼上下打量他,又低头看看自己圆滚滚的身材,难道这位少爷最爱“重口味”? 子桑宸颢冷声道:“你有何打算?你那位大娘可不是省油的灯。” 林诗语啃啃小手指,她还真不是块宅斗的料啊! “我明儿会一直跟我妹妹在一起。” 子桑宸 颢问道:“然后一起中招。” 林诗语满头黑线,有这么捅刀子的么? “那你说了?” 子桑宸颢冷静地思索片刻,这才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然后警告她道:“你要是再敢动手,信不信爷把你扔去城外护城河。” “我不会游水!”林诗语很诚实的回答。 子桑宸颢:…… 啊,真叫人心塞啊,谁说她是个蠢的,他就跟谁急! 两人就着明日之事又商量一番,眼看已是快四更天了,子桑宸颢这才示意月影把她送回去。 大概是林诗语惹她主子不快了,因此,她被送回去这一路颇是“享受”了一番。 月影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然后,快速的把她扔回屋里,转身便欲离去。 “等等!我的丫头们怎么没发现你们?” 月影原本不想理睬她,后来想想,面前是主子的“药引”,最后忍气吞声回答:“茶水!” 茶水? 这是几个意思啊,林诗语的两捌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 “啊!混蛋!” 她才想起来,百密必有一疏!那烧茶的水可不是从大厨房后面的井里挑来的么? 有人动了手脚都不知? 林诗语觉得有必要找陈妈妈说说,看来自己的丫头们是有些懒了,好好操练一番也不错。 拿定了主意后,她便自己脱了衣裳乖乖爬上床,盖被,睡觉! 翌日清晨,天色阴沉沉的,好似厚重的灰块要重重的压下来。 府里出奇的平静,李玉莲一大早起来,照旧于花厅安排一天的大小事,又特意对厨房的管事吩咐了,苏氏不在府中,可不能由着下人们怠慢了二姑娘与三姑娘。 这话一出,不过是两三盏茶的功夫,便传遍了府里府外,好一个贤惠的大夫人,可惜啊,早在侯府时,林诗语就伸了利爪撕了她的脸 子,京里贵族圈无人不知李玉莲待二房不好,现下再这般做,外面的人也不过是端茶看戏罢了! 陈妈妈暗中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便来了林诗语的住处,结果,林诗语依然憨睡正香。 昨晚被子桑宸颢那脑抽风的半夜挖起来,又折腾到四更天才睡去,此时正赖在床上补眠,而赵姑姑正一脸无奈的站在拔步床边,伸手摇着床上那个又粗又肥的棉茧。 “姑娘,晨昏定省不可忘,你该起床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林诗语正睡得香,突然发现,有一群苍蝇不停的嗡嗡嗡,不由大怒:“吵死了,好烦,哪来的苍蝇!香果,快些把扇子赶走。” 香果不想被赵姑姑打小手板心,因此,一直立在旁边,尽量不引赵姑姑注意。 此时闻言脸色一变,她悄悄瞄了赵姑姑一眼,果然——阴沉如水,姑娘,赵姑姑要生气了,奴婢真的救不了你! “姑娘,赵姑姑来了!” 林诗语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她只知道好困好困! 把被子往头上一扯,遮住耳朵,耳不听为静! 香果再次瞄瞄赵姑姑,然后慢吞吞的挪了挪脚步,赵姑姑如幽灵般出现在她身边:“你是想让咱姑娘出门子顶着个好吃贪睡的名头吗?” 香果头皮一紧,她真的心好累啊,能让她先去茅房哭一哭么?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移到床边,一点都不温柔地扯开林诗语拉着的被子,朝她大吼:“姑娘,起床了!” 然后在赵姑姑惊讶地目光中,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作案现场”。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黑影朝她砸过去,香果远远接过砸过来的东西,却是一个莲花苏绣枕头,接着就是一块厚重的东西狠狠地从头顶压下,香果很麻利的往碧纱橱门口一滚,动作十分熟练。 第四十九章 有异 接着那大块东西落在了地上,赵姑姑定眼一瞧,地上摊着的一堆是绣着喜鹊登枝的锦被,怎么瞧着好眼熟呢? “咦,这不是姑娘刚才盖的被子吗?” 香果闻言,从碧纱橱门口探出个头来,左手抱着枕头右手朝拔步床指了指,然后十分乖巧地堆起一脸的笑意,说道:“姑娘,该起床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赵姑姑随着她的动作转头向里看去,呃! 林诗语那张小圆脸此时臭臭的,正眼红地瞪着香果,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好大的起床气啊! 赵姑姑这才知道为何香果在一旁挺尸,也不愿伸出头来喊林诗语起床。 “姑娘不高兴香果喊你起床。” 林诗语气鼓鼓地把目光从香果身上移到赵姑姑身上,香果瞬间嗨皮了,这仇恨值快速转移啊! “你说呢!换你,你睡得好好的,偏有人像只苍蝇嗡嗡嗡个不停,你会乐意?”高兴才怪! 赵姑姑心下到是觉得好笑,自己伺候的这位姑娘瞧着呆呆的,却是个心事重的,偏她来了不过几日,自是不能称得上心腹,只得劝道:“姑娘,奴婢知你不高兴,只是,你瞧瞧这时辰已不早,你若是不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心中怕是也会不高兴,便如姑娘睡觉正香,却给人扰了清梦一般。” 林诗语一身的气焰瞬间泄了,焉啦吧叽地搭拉着小脑袋,半晌才抬起头来朝香果喊道:“快些叫那些小蹄子打了水进来,我要起床梳洗,另外,打发人去把音儿请来,早饭我们等会子回来再吃。” 好吧,为了刷存在感,她也是蛮拼的,连睡懒觉都放弃了! 林诗语快速梳洗完毕,等林诗音过来时,她已经穿戴好正在梨花苑门口等着,向林诗音招手示意,笑道:“走,咱们去给祖母请安,请 过安了去前院武厅练枪法。” 嘤嘤,这样安排下来,她又要饿肚子了,不过没关系,今天可是有大戏上场! 慈安堂离得有点远,两人走了差不多半刻钟才到那里,进了院自有人去通报,两人带着丫头们穿过月洞门,行至内庭中就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林诗音面上升起一层薄怒,同为嫡孙女,林老夫人却很不待见两姐妹。 林诗语淡笑地说道:“妹妹,莫要生气,去请安吧!” 林诗音侧头看向她,心下略疑惑,自家姐姐似乎总能化险为夷! “老夫人,二姑娘,三姑娘来了!”打帘的小丫头朝里面喊了一句,然后恭敬的向两人行了一礼。 林诗语拉着林诗音直接就进了门,绕过绣屏进到里堂,给林老夫人请过安,这不,才站起来这事儿就来了。 “妹妹们过来了,快些过来尝尝金佛手酥。” 林诗韵此时正春风得意地坐在林老夫人身旁,见到两人过来,越发笑得开心,隐隐中还有些幸灾乐祸。 而林诗画正站在小几边伺候着林老夫人,好一副老慈孙孝图! 林诗语不屑地撇撇嘴,要不是这些作死的人,她能签订那许多不平等条约吗? 林老夫人大概是感动于林诗韵的孝心,因此也尝了几块,笑道:“你们也来尝尝,挺软和的,又很香甜,不错。” 林诗语瞟了一眼那桌上放的南瓜酥,心中一紧,果然如子桑宸颢所言,半点不掺假! “祖母,孙女儿瞧着这金佛手酥炸得极好,可是费了大姐姐不少功夫吧,以往我也听厨娘说过,这南瓜酥要先蒸后碾,再雕成佛手放油窝里炸,这火候是要把握得一等一的好,祖母,孙女儿只有羡慕的份啊,大姐姐可得仔细那些热油莫要烫到自个儿了。” 林 诗语摸清了林老夫人的一个禀性,就在上次李玉莲送银耳羹时发现的! 林老夫人放下筷子,把咬了两口的南瓜酥放在小碟上,又道:“刚起来吃了几口有点腻,素墨,去给我泡壶香片来。” 又转头对几人说道:“你们一大早过来请安,想必也不曾用过早饭,正好,你大姐姐做了些金佛手酥,你们几个也一起分食些吧。” 林诗语闻言后脊一阵发凉,李玉莲与林诗韵当真是了得,环环相扣,叫人生不起疑心,大概从她起来时就已经开始算计了,从她带了林诗音到这里,这其中的时间,两人却是算的非常准,连她暗示林老夫人这南瓜酥不是林诗韵做的都算到了,她浑身冒冷汗,手脚一片冰凉。 林诗音感觉到她的不对,侧头一看,见林诗语脸色有些发白,牵着她的手很湿润,似乎出了很多汗,她微微一皱眉,暗中扫了坐在上位的两人一眼,又伸手轻轻地拉了拉她:“姐姐?” 林诗语是真的被吓着了,如果她的想法是对的,那么,李玉莲与林诗韵就真的太可怕了。 她侧头回望林诗音,暗中在她手心敲了两下,这才说道:“好啊,大姐姐不但女红好,还能做得一手好点心,祖母,将来的大姐夫可是有福了。” 林诗韵先是脸上一红,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 身后的彩玉悄悄拿手指捅捅她的后背,又怕人老成精的林老夫人瞧出些什么,移步上前招来小丫去取了筷子、小碟! 林诗语暗中轻蔑的一笑,又看看小几上的三双筷子,视线再次落在那金佛手酥上! 林诗韵回过神来,瞧到林诗语馋涎欲滴地样子,笑骂道:“你这小泼皮,就这几日才安生了些,你若喜欢,回头我叫厨房做些给你送去。” 听 听这话,好像这个大姐姐真的很疼她们,其实是提醒老夫人,林诗语这几天能安生待家里,是因为脚受了伤,意思是…… 林诗语低头看看自己好了不少的脚,心中冷笑不语! 想把自己弄残么?做她的千秋大梦? 正在此时,已有小丫头取了碟筷过来,林诗语正好饿了,瞧那金佛手酥炸得金黄金黄的,她站在旁边都闻到了那香甜味儿,想想咬一口外脆里软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嗯,真是太香了! 林诗韵桃花眼一眨,伸手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又招呼三个妹妹一起来分食。 林诗语抢先一步,挤开一旁的林诗画,拿起桌上的碟子伸到林诗韵跟前,憨笑道:“谢谢大姐姐。” 林诗韵夹着金佛手酥正欲张开小嘴咬这点心,没想到林诗语速度这般快,不过是眨眼功夫,就已拿了盘子站在自己的眼前。 “二妹妹原来是迫不急待了,你这小泼皮,一向是嘴馋的紧,来吧,这个给你了,可是我娘特意托了我外祖母进宫向宁嫔娘娘讨的方子。” 说得好像林诗语的吃食比不过她似的,林诗语也不恼,仿佛没听到她说的,笑盈盈地拿了筷子,夹起碟子里的酥点就开始吃起来。 林诗韵睑眼微低头,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一眼,心头一动,又夹起一块酥点朝林诗音示意,笑道:“三妹妹,来,大姐姐给你夹。” 林诗语悄悄朝林诗音递了个眼色,继续埋头吃着酥点,哦,她真的好饿了! 林诗音抬头看向林诗韵,甜甜一笑,答道:“大姐姐莫要生气,姐姐早上没吃东西,定是饿坏了,你比我们来得更早,想必也饿了,理应我夹给大姐姐吃。” 她说完便拿起筷子朝碟子中夹去,原本,林诗韵是不大高兴的,后见得她筷子伸 去的方向,心中一喜。 林诗画在一旁见她很尴尬,笑道:“来吧,三姐姐不稀罕,我却是饿坏了。” 说完伸手取了碟子接过林诗韵手中的吃食,然后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只不过,一屋子的主子,就林诗韵没有吃,林诗语好似没有见到后面发生的事,十分欢快的吃过那酥点,抬头惊讶地问林诗韵:“咦,大姐姐,你怎地不吃?” 随即又恍然大悟,笑道:“定是大姐姐早早就在厨房偷吃过了!” 林诗音却是故意道:“大姐姐一向最疼妹妹们,又怎会自己偷偷吃!” 好吧,两姐妹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完全像是小孩子斗嘴! 林诗语眼见林诗画吃了那金佛手酥,眼中寒光一闪,又拿视线扫了那几双筷子一眼,转头又一副傻馋样,笑道:“还是祖母最疼孙女们!” 林老夫人年纪大了,听到林诗语的话不免放怀大笑,到还是喜欢儿孙环绕膝下。 几人在她这里吃过点心,又陪着说了一会子话,林诗语带着林诗音站了起来,笑道:“祖母,今日祖父是检查妹妹枪法的日子呢!我们先去去前院武厅,待到晚上时,孙女再来给祖母问安。” 林老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林诗语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是哪里,遂又挥挥手,打发了两人去前厅。 林诗画见到林诗语两见姐妹走了,再看了眼正搂着林老夫人巧笑倩兮的林诗韵,默默地低头扫了一眼那金佛手瓜酥,却是神色平静的给两人继上温茶。 再说林诗音随了林诗语出了慈安堂,两人说说笑笑渐渐远离了那处院落,行至一平地花园处,她才伸手一挥,示意丫头们远远跟着,这才扶着林诗语慢慢往前走。 “姐姐,那酥点不会有问题吧,我总觉得大姐姐今日怪怪的。” 第五十章 好戏开锣 她才不信林诗韵会一大早摸黑起来做点心,是她的态度引起了林诗音的注意。 林诗语冷冷一笑,说道:“酥点?左右我是吃了不少,不过,你只管放心吧,先去祖父那里请安,指不定今天会有处好戏看。” 说到这儿,她又后面远远吊着的香果等人说道:“等会子去了前院后,香果与香菜留下,香茶与香草去厨房弄点薄荷糕,再炸点音儿喜爱的芝麻团子,拿了小炉取了泉水,送去湖边的凉亭,我与音儿会去那边玩玩。” 林诗音心中就像七八十只猫爪子在挠,越发好奇起来,便林诗语与她卖了个关子,笑而不答。 因为心里吊着这事,即便在林老太爷跟前耍枪法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却是被狠削了一顿,然后吩咐她今日练武加一个时辰。 于是,画风一转,特么不对了! 好吧,说好的两姐妹一起吃早饭啊! 却成了,林诗音继续在武厅洒泪舞枪,林诗语叫人搬了把小椅子,小茶几,茶几上摆着三个小蒸笼,边上正有个小碳炉煮着开水。 林诗语瞟了一眼还在奋斗中的林诗音,小肥爪捏着筷子吹了又吹,小嘴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啧啧,蟹黄包啊,咬一口流油,满嘴鲜香,啊,不行了,快饿死我了。” 林诗音幽怨地小眼神一戳,手上的枪杆一挑,直直往林诗语筷子上的蟹黄包冲来,显然是同样盯上了这包子。 林诗语秀眉一拧,抢她的包子,哼! 手腕一转,一个巧劲使出,于是,林诗音的枪尖扑了个空,蟹黄包飞到了空中,见她筷子一伸,从空中接住了蟹黄包,然后往小嘴里一塞,含糊不清地笑道:“谢啦,凉得刚刚好!” 林诗音惊喜地“咦”了一声,也顾不上练枪,快步跑到她跟前上下看看,然后 才奇怪的说道:“这些日子也没瞧见练武啊,怎地身手反而更快了。” 有吗?林诗语眨巴眨巴眼!好像她的脑子是有些开窍了,反应也比以前灵敏了,难道是因为重生的原因? 只能说,林诗语真相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子,原因嘛!她认为是踩到狗屎运了! “好了,你快些把爷爷交待的事完成,香茶她们想必已经备好了新鲜点心呢!” 林诗语心里很激动,兴奋,放下筷子,一双小肥爪不停的来回搓动,前世被林诗韵坑惨了,今天要狠狠的撒逼一番。 待到林诗音舞过一阵枪法,却已是满头大汗,林诗语早早打发了明珠,明月两人去给她烧热水,见得她已下了武场,又叫了明铃、明乐把干帕子送上去,好生给林诗音擦拭一番。 她抬头见这鬼天气依然阴沉沉的,却又不见半点要下雨的意思,遂又一想,怕是那些人有些急了,谁能料到林老太爷会罚林诗音呢? 她与林诗音慢慢的走回去,到了追月阁门口林诗语却是不进去了,笑道:“你先进去梳洗一番,我去屋里翻两册新出的话本子,再到亭子那儿叫人先把东西摆好,等会子你自去那边寻我。” 林诗音心中越发好奇,见自家姐姐一脸神神叨叨,也不多言,急匆匆进门又叫了明珠她们伺候她沐浴更衣,林诗语见她回了屋,便先回了一趟梨花园,抱了两三本话本子,后面的香果与香菜两人拎了两个食盒,去到凉亭时,香茶正在给放在石桌上的小炉生火,香草正把锦缎软垫放在石凳上。 听见脚步声,两人抬起头来见了来人,同时一笑上前行礼,笑道:“姑娘来了,三姑娘呢?” 香草上前扶了她慢慢上了台阶进了凉亭,又让她坐在石凳上正对湖心! “姑 娘,如今满塘只有枯败的残荷,还不如去另一端赏菊来得好呢!”香草并不知林诗语的打算,因此,也只是小声嚷嚷了一下。 林诗语刚吃过蟹黄包,这肚子里塞了货嘛,自然没有那么饿得慌了,原本伸出小肥爪想吃桌上的点心,后来一想,还是等林诗音来,又对香茶道:“那水可是烧开了?沏上来先凉上两杯,音儿还不曾吃早饭,香果,把留给她的那笼蟹黄包拿出来,想必音儿也快要来了。” 香果等人闻言,才把小亭里的吃食摆好,又在亭子里另生了一只碳盆子,虽说不过是金秋十月,只是今日着实很冻,生上一只碳盆子,亭子里到是没有先前那般阴冷了。 不时,林诗音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了,见到桌上摆着的一笼蟹黄包眼前一亮,笑道:“我还以为姐姐把它都吃光了呢?” 林诗语宠溺地看向她,回道:“特意给你留的,吃饱了才有戏看。” 戏?林诗音一双凤眼亮晶晶,她爱看啊!最爱看那种相爱又相杀的。 得了林诗语的首肯,她快速的灭掉了桌上的蟹黄包,又满意地喝了一盏茶,才将将歇了一口气,便听到亭子外头有人寻来。 “原来姑娘们在这里躲清静啊,可是把奴婢这双腿都快跑断了。”来人正是林诗韵四大丫鬟之一彩衣。 林诗语两姐妹相视一眼,戏来了! “彩衣,有何事?” 彩衣快步进了亭子,眼儿微眯,扫了一眼石桌上的吃食,笑道:“这不是咱姑娘知道二姑娘爱吃新鲜红菱角么,今儿夫人在示下时,有管事婆子来请示,说是这湖里的菱角该收了,再晚这天就要结冰上冻,到时怕是不能再收了,咱姑娘正好听了此事,又听说采菱角很好玩便央了夫人同意,让那水性好的婆子 带了姑娘们去那湖上玩一玩!” 林府虽有个小湖,但并不大,一端便是夹在了繁锦院与苍松院之间,林诗语乱猜测,大概是两个王不想见王吧,所以干脆把这湖挖大了点,要去哪个院落,哈,对不起,请绕道。 “听你这么一说到是挺好玩的,只可惜我这脚伤还没好,大夫可是说了叫我不要乱动,得多坐着休息。” 彩衣好似早就知道她会这般回答,笑道:“咱姑娘也说了,二姑娘脚伤未好,还是要多歇着,便是你要闹着跟去玩,她也是不依的。” 林诗语暗中撇嘴,说得好像自己有多不听话多无理取闹一般,嘴上却是答道:“正是因为脚伤未好,我才不想给大姐姐添麻烦呢。” 看她多诚实啊,直白的说了,她根本就不是林诗韵所想的那样。 彩衣脸上的笑意有一丝僵硬,随即又快速反应过来,笑道:“二姑娘如此想最好不过了,姑娘打发奴婢接了两人去那边,二姑娘可以坐在岸边看着玩,三姑娘到是可以随着婆子去采菱角。” 林诗语十分爱吃脆嫩香甜的红菱角那味道有点像是新鲜莲子,只不过比莲子要硬上三分,煮熟了粉粉香香的,很是好吃。 林诗音在一旁听得小眼珠滴溜溜直转,难道这就是她家姐姐说的大戏要上场了? 林诗语原本不想去的,后来一想,她若不去反而显得有鬼,若是再泼上两瓜瓢脏水…… “罢了,香果,把这里叫人收拾一下,再打发人去抬了八仙桌,放到那水榭处,即能看她们玩耍,又能美美的吃上一顿红菱角。”哦,更何况还有一处大戏可看,何乐而不为呢? 林诗语小肥爪一挥,她动动嘴皮子,把这些丫头们指挥得团团转,到是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彩玉一见放下心来 ,笑道:“奴婢先回去给姑娘回话了。” 林诗语不在意的挥挥手,很是爽利地答道:“快去吧,你也来了有些时候了,怕是大姐姐那边等得着急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要是林诗音不过去,那这台戏可就唱不下去了,敢算计她的亲妹子,她要叫这些人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一想到此处,林诗语两眼放绿光,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好在这眼神只让林诗音看到了,彩衣正低着头行礼准备去找林诗韵回话。 她上前扶住林诗语,又伸手悄悄捏了林诗语的手臂一把,虽然不知道她兴奋个啥子劲,但是,能不能收敛点啊,好歹人家彩衣还没有走呢! “姐姐,你脚伤未好,我扶你,彩衣,快去告诉大姐姐,我们这就过去。” 彩衣依言转身出了亭子离去,林诗音盯着她的后背目光一冷,敢把她姐姐当傻子逗,哼,她定要叫这些人知道“死”字怎么些。 不得不说双胞胎心灵相通这点不是一般的好啊! 再说林诗韵原本等得不耐烦了,平素都是别人只有等她,奉承她的份,几时轮到她去等别人,不由向伸手胡乱扯了摆在一旁的菊花,狠狠的把花瓣扯下来扔在湖里,小声骂道:“真是的,那两个小贱种怎地还没有来?” 林诗画在一旁回道:“大姐姐莫要生气,原本这一处就是为两人准备的,何不再稍稍等会子,上交她们叫大姐姐颜面大失,今儿定要找回这场子。” 不说这话还罢,林诗韵可以假装忘了,这话一提起,她想假装忘了都难,心中的那点怒火被这么一拔,越发烧得旺,冷声道:“哼,今天这局就是为了那两小贱种设的。” 林诗画听后又奉承了她几句,只是眼里的笑意浮在外表,并未到达深处。 第五十一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只需要在后头拔弄几句就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林诗画要的不过是该属于自己的。 “姑娘,奴婢在湖边凉亭处找到了二姑娘、三姑娘,只是……” 彩衣犹豫了一下,方才又道:“只是两位姑娘今日身边跟了八个丫头!” 林诗韵笑容一僵很快便反应过来了,遂又道:“不必担心,左右这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完脸上扬起嗜血的笑容,她是恨不得撕碎了那对双胞胎姊妹花! “另外,为了以防万一,剩下的事该怎么做,不必我多言吧!” 彩衣忙应下转身离开,她自是懂林诗韵的意思。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以龟速行往水榭处,远远见到林诗韵笑意相迎,她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微微垂下眼睑,看来林诗韵越发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前世,自己离家出走并不知到还有今儿这一处,那为何院子里的人都不知情,难道?当时大家并无人知道? 回来时她只听说林诗音坠湖身亡,同样是以采红菱角为由,那时,她的丫头们大概都心力憔悴的寻找自己吧,一时疏忽就出了事,娘亲被毁,爹爹又远在塞北,她突然一顿,怎么看着像是人为? 不过是心里念头乱转一番,两人已走到了水榭台阶下。 待到众人走到眼前,林诗韵的笑脸挂不住了,林诗语那是什么眼神,怀疑了?不可能啊!这府里可以说她娘亲的天下。 林诗韵依然是略施粉黛,轻挽妆髻,一身大红衣裙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她嫡女的身份:“你们过来了,快些上来。”又转身朝彩玉吩咐一番,不时,彩玉带着粗使婆子扛了数个洗澡桶过来,这是因为采红菱角用的。 “姑娘,东西已搬来了。” 彩玉不慌不忙的来回话。 林诗语站在那里啃啃小手指,憨傻地 问道:“大姐姐,咱家不是有小画舫吗?”撑来捞菱角应该没问题吧,重点是她们是玩,可不是真的去采菱角。 林诗音在一边也跟着说:“是啊,大姐姐,咱们一起在画舫,即能吃东西又能玩!” 林诗韵笑而不答,示意一个粗使婆子上来回话,那婆子上来后,笑道:“姑娘们,画舫有画舫的好处,不过,咱今日要去的是有一片大红菱的地方,画舫实在是划不进去。” 几人略一想便就懂了,红菱角藤原就是浮在水面上的,若是有一大片,那画舫自然是被阻在外面划不进去。 林诗语心下冷笑,亏得她得知了这事,不然被设计坑死了都不知是谁! 林诗韵见几人没有异议,这才示意那婆子扶了几位姑娘去那洗澡桶,由于洗澡桶够大够深,因此,坐个大人是一点都不挤,而还能留出一大半的地方堆菱角,林诗语由着香果扶了走进水榭台里,此处已摆了正八方的八仙桌,上头摆了一应干果、点心。 “姑娘,快些坐下来歇歇,脚可还疼?” “不碍事,娘亲给的跌打药酒很管用!”林诗语说到这儿心下闷闷的,哦,想她家娘老子了。 香菜早先一步进去,拿了帕子扫了扫椅子,这才与香果扶了她坐上去。 林诗语坐上去后,舒了口气,略微眯了眯眼,问道:“香果,明珠她们四个也是孤儿?” 香果不懂其意,忙答道:“回姑娘话,明珠四个都是与奴婢们一样,是老爷们派人去外头收来的孤儿,底细清楚得很。” 这也就说明了明珠四个不可能会背叛林诗语两姐妹,那么,在前世时,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当时的丫鬟们都不在场? 林诗语猜测不到原因,无奈之下只得先放一边。 “姐姐,你等着,我给你采红菱角来吃!” 林诗音欢快的声音在湖边响起,林 诗语给了她一个亲切的笑容,此时林诗音正坐在澡桶里,而她的一左一右都有一个懂水性的婆子坐在另外的澡桶里护着她。 那片密集的红菱角藤是生长在湖心那一片,因此,离岸足够远! “香果,你们也坐下吧!” 林诗语打发香果等人坐到后面的矮栏杆上,看向湖里,原本平静的湖里如今扬起了银铃般的笑声,细细聆听,好似还有人哼起了采红菱的小调,不觉莞尔一笑。 大概过了半刻钟,林诗音她们已慢慢地划到了湖心那一片,因为要采菱角,众人有些分散了,不知不觉中,林诗音的澡桶与旁边两婆子的澡桶渐渐分开了。 坐在岸上观火的林诗语微微一眯眼,汤圆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随即又伴着秋风消散,脸上多了一缕担忧:“哎呀,你们快看,妹妹的澡桶离她们有些远了。” 香果等人举目望去,果然如此,香草立即站起来,快步走到水榭亭外,此时,明珠几个正捧了帕子、茶水等物在外头候着,只等自家姑娘上来,就立即伺候上了。 香草一来到这边,一脸严肃地说道:“明珠,事儿有些不对!” 明珠等人再懂事,也不会发现这些小变化,不觉凝眉看向湖心,又转头看向香草,问道:“我到不曾瞧出来,可是二姑娘打发你来的?” “嗯,三姑娘的澡桶离得有点远了,两个懂水性的婆子怎地就没护在她身边?” 明珠等人闻言脸色一片,随即焦急地说道:“这如何是好,我们几个都不懂水性。”不觉暗暗后悔,早知这样,当初被训练时,就该学习游水。 “你们几个留心些,我去找些木块来!” 她如此一说,众人眼前一亮,明珠与香果的功夫一样,都是以轻功为主,到是四人中最不利害的一个,却是逃命第一的那种。 “你们都 去帮忙,我要在这里看着咱姑娘。” 香草却是摆摆手,说道:“你莫要惊慌,此事,我家姑娘早已安排妥当,我去去就来,先来告诉你们,便是叫你们提防些。” 明珠十分担心林诗音,因此,催了香草快些去取了木块来,即然是林诗语的安排,显然,这中间怕是生了些变化,只是林诗语隐下了这事。 再说林诗韵,示意婆子们带了她去湖心,不过是离林诗音远远的,也就是说三个小主子分了三个方向,因是从东边下的水,林诗韵去了东南方向,林诗音在东方,林诗画是在东北方向,几人之间可是隔着好几丈远,便是出了事,也不能及时赶到。 林诗音并不知情,依然好心情的拿着一根小竹棍提起菱角藤,小心地拿剪子把上面肥肥的大红菱角剪下来,她心里还在盘算着,今儿可是要多采些,好给自家姐姐煮熟了吃。 林诗语却是远远望着她趴在澡桶边的小身子十分揪心,若不是怕引起林诗韵她们的怀疑,她定是要告诉林诗音这事的。 香果这时来小声回禀:“姑娘,香草已经取了木板回来了。” 林诗语扫了一眼正在把布袋递给明珠的香草,略一思考,又道:“等会子若是出事了,你也得去湖心!” 香果不解的问道:“姑娘,不是有水性好的婆子吗?” 香菜在一旁答道:“再好,也是大夫人指派来的。” 香果不再言语,林诗语在一旁又堆起一脸的憨笑,说道:“明刀总比暗剑易防。” 李玉莲这次偷鸡不成反蚀了米,到时候,怕是不会再用这种招了! 香果心中一惊,她总觉得自家姑娘似乎有些变化了,随即看她一脸的憨笑,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这幅美景。 众人举目往湖心望去,不由得大惊,林诗语先是一愣 随即低头浅笑,复一抬头又变成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湖心采菱的众人也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会水性的婆子吓了一跳,便有人划着澡桶往那落水人的地方划处。 只是这湖心满满的都是红菱角藤,奈何速度并不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主子在水里无力的扑腾几下就往下沉去。 正在此时,一条墨色腰带疾飞而来,快速的缠住那只留在湖面上的白嫩小手,随后用力一提,顺着腰带把落水的姑娘救了上来,只是…… 众人都瞪大了眼,嘴角微张,傻傻地看着这一幕,林诗语一瞧,眼角挂上冷意,这李玉莲可真是不留后手,哼,她到要看李玉莲如何收得了场,只怕是那抱着林诗画双腿的婆子是活不到午时了。 “姑娘,那个不是四姑娘吗?”香菜在一旁惊呼。 没错,落水的即不是林诗音也不是林诗韵,林诗语憨憨地摸摸后脑勺,说道:“是呢,大概是不小心翻了澡桶,看着像是晕过去了。” 原来,昨儿晚上,她从子桑宸颢那里得了消息,李玉莲把一种能叫人全身无力的药粉洒在那盘早上做好的金佛手酥上,打算让林诗韵端去给林老夫人,因为她知道,林诗音听了那话后必定会告诉林诗语,而两人唯一能傍的只有林老太爷,那么,早上,林诗语必会带着林诗音去给林老夫人请安,然后再去林老太爷跟前晃晃。 自然,她是不可能给林诗语两人告状的机会,因此,便打发人去武厅守着,暗中让林诗语与林诗音不能告状,待林老太爷指导了一番林诗音后,她便叫那守着的人找了借口把林老太爷请走,这样一来,林诗语两姐妹就没法子告状了,然后掐着时间算好,便要林诗韵请了两姐妹去湖边采菱角,再使人潜入水里,暗中弄翻林诗音所在的澡桶,奈何—— 第五十二章 调包 林诗语早有防备,那盘金佛手酥却是被人调了包,因此,她当时才吃得那么欢快,而真正有问题的便是其中的一双筷子,上面却是摸了药,单吃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林诗语身上的香包,先前吃的药再加上这闻的香味,配起来,便是一种软筋散,她设计的人不是林诗韵而是林诗画,鹬蚌相争,她这个渔翁方能得利。 再加上林诗音是个懂武的,一个坠千金便能压住澡桶子,根本就不用担心翻桶的事,而那婆子是被子桑宸颢的人下了药,因此,错怕林诗画当成了林诗音。 这才是林诗语与子桑宸颢两人的算计,而此时,她就像个尽心的姐姐,吓得连忙抓住香菜的胳膊,一脸苍白地说道:“快,不好了,四妹妹落水了。” 香菜在一旁翻翻白眼,姑娘,你确定是真的在帮忙吗?远远的,她听到有一群人行来的脚步声,因此,气沉丹田一声吼:“快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随着她的一声喊,湖边站着的明珠等人也跟着大声喊起来了,香菜听到那群人的脚步声加快了不少,不觉眉头一皱又看向自家姑娘,见她一脸惊吓的模样,甩甩自己的小脑袋,应是巧合! 真的吗? 林诗语见到众人都大喊快点救人,上挑的凤尾微微一弯,好戏上场咯! 随着脚步声临近,远远的看到一群人走近,前面引路的老虔婆正是李玉莲的贴身婆子王妈妈,只听她嘴里不断地大喊:“谁掉水里了,你们快些去救人。”她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婆子。 王妈妈嘴里急切的大叫,眼里却是闪过一丝狠意,只怕那位娇养的三姑娘已经毙命了!潜水的婆子可是得了重金,现在园子里正好乱起来,应是趁乱早早跑路脱身了。 王妈妈的身后原本跟着三个少年 ,一个是荣昌伯世子,另外两个却是林诗韵的嫡亲表哥。 林诗语到不知还有这一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随即一脸憨态地站起来,伸手摸摸婴儿肥下巴,然后伸手一拍额头,说道:“我说怎么老觉得忘了一件事,原来这厮还活蹦乱跳着。” 随即她招手示意香果过来,然后吩咐她挑个吉利的日子,趁他落单时套麻袋,打闷棍,扒光了衣服扔大街上。 香果后脊发凉,弱弱地说了一句:“姑娘,那几个武婢还是黄花闺女!” 林诗语一副怎么这么没出息的样子看向她,随口丢了一句:“先让她们见识见识尺码,将来嫁人了也好有个比较!” 囧! 四个丫鬟表示鸭梨好大!不带这么玩丫鬟们! “三姑娘,我可怜的三姑娘啊!”王妈妈才到水榭旁就扯开嗓子见天的干吼了,拿着块旧帕子愣是把自己的一双吊三角眼擦得红通通。 “快,快把三表妹救上来。”一个幸灾乐祸的鸭公嗓在那里大叫!这人是林诗韵的二表哥李文昊,看他那急得跳脚的样子,瞧着好像是他的至亲出事了般。 林诗语由香果扶着来到亭外,看着几人眼儿微眯,板着小脸说道:“王妈妈还请带了两位表哥及荣昌伯世子避一避,虽说两位表哥是自家人,只是四妹妹落了水,终归不大方便见人。” 四妹妹?四妹妹! 不是说好的是林诗音落水吗? 李文昊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因在家中是小儿子,被李大夫人可是捧在手心里疼,见到林诗语这般说,他抬起脚就狠踹了王妈妈一脚。 “你个老婆子,连本少爷也敢诓,不要以为陪嫁了就可以猖狂了,你哥哥一家可是还捏在咱家手上。” 李文昊扯着鸭公嗓对着她狂骂! 林诗语瞧着都觉得疼,王妈妈 还真是倒霉体质,才挨过她的揍又被打了,不过她很满意这效果。 “二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涉及到林诗音的事,她可不会在这时候装傻! 李文昊瞟了一眼台阶上的小胖子,这才说道:“就是这婆子诓我……”他还没说完,一旁的李文博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如果说李文昊就是个酒瓤饭袋,那李文博就是斯文书生,两兄弟年纪相差不大,李文博十五六岁正值风华正茂,李文昊不过十二、三岁左右,看他那双不安分的眼睛,便知已通人事! “二表妹莫要恼,你二表哥就是爱胡闹,也不知四妹妹救上来没有,还是找些懂水性的婆子快些去湖里寻一寻。” 林诗语扭头看向湖心,先前听到脚步声时,香果已经把人救上了澡桶,连带拔起来的那个婆子,也被她用腰带捆了起来,此时,一众人已划着澡桶往水榭这边来。 李文博几个随着她的动作也跟着往湖心望去,见得人已救上来,到是脸色缓和了不少,也不知是真担心还是假担心。 “唉,可怜的四妹妹,这一落水怕是又要受风寒了,早知道我就不要香茶煮菊花茶了,弄点红糖姜茶等着也好。” 李文昊与李鸿喻暗中嫌弃地撇撇嘴,真是个没脑子的吃货! 林诗语眼角余光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心里乐开花了,她可是跟前世的林诗韵学的,做不了小白花就保持本性做个吃货。 看了看站在栏杆边往湖心张望的王妈妈,林诗语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她朝香草暗中一挑眉! 香草不知所以的看向自家主子,林诗语伸手摸摸头上戴的花环,又视线又落在装了林诗画的那只澡桶上。 香草面色一惊,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低下头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溜出了亭子,见得离人 远了,这才朝着西边的一座亭院撒丫子跑去,她家的姑娘今天莫不是又“脑抽风”了? 这样坑人的计策都能想得出来,她可得再跑快点! 不说香草那边很快跑去通风报信,再说这边,林诗语见得香果救起了两人,明珠也已经坐到了林诗音的澡桶里,由着懂水性的婆子左右护着,推着澡桶往回行来。 “王妈妈,你今儿好得闲,怎地表哥们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王妈妈正伸长了脖子往湖里看,她原本不信落水的不是林诗音,现下见得林诗音正好端端的坐在澡桶里,又瞧了她穿的那身衣裳,心下一颤悠,明明计划好了的事,怎么会出茬子。 “那个婆子是谁,瞧着挺眼生的?” 林诗语瞬间又傻了,呆呆地看着王妈妈,十分“天真”的问道:“原来妈妈也不认识啊,这可得去问问大娘了,咱府里里外外的人事,可都是大娘管着,也不知那婆子与咱四妹妹有什么仇。” 她说到这儿见几人支起耳朵细听,这才又道:“唉,可怜的四妹妹,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是遭了这等祸事,妈妈,你定要叫人去查清此事,这后院住的可都是女眷,万一有那起子小人生了歹心,哎哟哟……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打雷劈的生出这种恶毒主意来。” 王妈妈一张老脸抖三抖,她真的很想掐死眼前这个笨丫头,有这么栽脏的吗?不,是真相了! 那潜水的婆子确实是李玉莲指使人干的,王妈妈心里思索着该怎么把这事抹平了,见林诗语正眨巴眨巴着眼,等她的回话,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二姑娘,这个奴婢也不知,四姑娘不过是个姑娘家,想来是那婆子太过心性狭隘,这才记恨在心。” 林诗语瞟了一眼被捆着的那婆子,离得近了才发 现,这个婆子是真的眼生,没有在园子里见过,不过,秀眉轻皱,难道就这么着赖到炮灰身上? 唉,看来掰弯李玉莲之路还很遥远,然后视线一转,又落在了林诗韵的身上,猜想着要不先掰了她? “王妈妈,我看还是先打发人去请个大夫来吧!”还是李文博最先“反应”过来。 林诗语可没那么好心,前世今生,林诗画都躲在林诗韵身后添谋划策,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林诗画逍遥呢,反正李玉莲要坑人,她何不顺手推舟,即分离了林诗韵与林诗画这对油盐坛子,再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哎呀,对啊,明月,你亲自去二门,打发了人去寻了得应的老大夫来。” 眼见得去采菱角的众人快要到岸了,林诗语却是只字不提让这三个外男避开的事。 明月得了令拎起裙子飞跑去了二门处,林诗语瞧见了表示很满意! 转而又是一副呆傻相仰头看向王妈妈,嘴上喊道:“妈妈,你可得一定把这事告诉大娘,怎能由着一个下贱奴才来害了主子,这不是打我们林府的脸吗?” 说完还摆去一脸的正气! 哦,香茶与香菜瞧见了,默默低头退后,自家姑娘内里越来越黑化了! 王妈妈闻言一怔,随即老脸一黑,有这么打人脸的吗?什么下贱奴才?不会是暗中骂她吧! 狐疑地打量林诗语一番。 林诗语憨憨地问道:“妈妈,我说得不对吗?奴才便是奴才,主子不高兴了就可以随意打骂!” 她歪头想了想,又再补了一句:“是祖父教我们的。” 王妈妈好不心塞啊,这老脸被打得啪啪响,她也是奴才好撒! 林诗语看她的黑脸转绿,很满意的为自己的智商点满赞!看她多聪明,知道搬出祖父这张老虎皮来,嗯,以后就这么干了! 第五十三章 前世是蠢死的 王妈妈原本觉得林诗语是不是被赵姑姑教导后变得懂事了,谁知道,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硬梆梆的打死人! “老太爷教导得对,姑娘是主子,身份自是不一样!” 打落牙齿和血吞,王妈妈现在是很憋屈! 林诗语摆摆手,又傻笑道:“祖父一向为人严谨,咱们做姑娘的又哪里能狠得下心来,最多也就是罚罚月钱、打打小手板心之类的。” 王妈妈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合着,好人坏人全都由她做了! 李文博见了笑道:“二表妹还是一如即往的天真烂漫!” 林诗语翻了翻白眼,你才笨,你全家才笨,没看到她遇到事都能好机智的处理么? 她转过身甜甜一笑,回道:“谢大表哥赞,大表哥还是一如即往的温文尔雅!”其实是表里不一,跟李玉莲是一路货色! 李文博略一挑眉,这个二表妹好像比以前懂礼了,遂又思起自家娘亲跟他说过,林将军给三个嫡女请了三位教养姑姑,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多心了,大概是那位姑姑把二表妹教导好了! “姐姐!” 林诗音的澡桶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远远的见到林诗语在那里张望,怕她担心,忙急切地挥手示意,表示她很平安。 林诗语闻言满头黑线,要不要这么欢快啊!谁都知道林诗画倒了血霉! “音儿,刚才可是吓坏我了,还好你没事,不然娘亲回来,我可没法子交待,四妹妹可还好!” 好吧,她可是个好姐姐撒! 林诗音侧头看了看林诗画,心下十分舒坦,早就看这个内里藏奸的不顺眼了,今儿落了水又…… 她明眸一转,看到了林诗语身后的几个男子,嘴角微扬,后院很长一段时间怕是要热闹了! 梅姨娘瞧着是个温吞的,可她 的温姑姑说了,最要提防的却是梅姨娘! 然后,接着,她伸手揉红了两眼,这才两眼泪汪汪的哭道:“姐姐,好可怕啊,刚才吓坏我了!” 众人并不知两姐妹的手段,只当林诗音真的吓坏了! 李鸿喻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又移开,再瞧了瞧林诗韵,这才是他的菜,可惜—— 他又看了看在他右手前方的林诗语,随即眼儿一闭:又肥又跛,真是坑爹啊!可他又不敢跟二皇子去说退货一事,只得梗着脖子认下了。 要是林诗语知道,绝对呸他一脸的唾沫星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还看不上他呢! 两人心思转动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林诗音她们的澡桶已经靠了岸,明珠扶着林诗音下来,自有婆子去扶了林诗韵,唯有林诗画…… “快,快让让,这天寒地冻的,自细把四妹妹给冻坏了!”李文昊用力推开挡在前面的几人,快奔至林诗画的澡桶前,一把推开刚下岸,准备把林诗画拉起来的香果。 哦,林诗语绝对不会说,香果是特意把位置让给这位骚年的! 要说李文昊为什么这么积极?只因为林诗画此时一身衣裙都湿透了,正紧紧的粘在身上,而她那弱柳之姿一览无余! 林诗语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开始鼓起的一团,再看看林诗画那平如青石板的胸前,默了! 再回头一看,李文昊这厮一脸兴奋地站在岸边,一手扶着澡桶一手想去摸林诗画,要真给他摸着了可是要逼死人的。 “香果,快些把四妹妹扶起来,你们这些婆子都是死人啊,怎么能让二表哥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掉水里了,看大姨母不撕了你们的皮!” 她嘴里的大姨母就是李文昊的亲娘,没办法,她不认的话 ,外头怕是会传她不懂礼了! 那些婆子闻言哪里没明白,两个肥婆子忙下伸手一拦,挡住了李文昊的手,笑道:“二表少爷还请往里站站,这岸多碎石易滑,少爷万一不小心掉水里了,正如咱二姑娘所言,老婆子们也不用活了,还请二表少爷体谅体谅婆子们。” 李文昊原本不依,想把婆子推开了继续去摸林诗画。 “昊儿!”李文博见到李文昊此时的行事,不觉皱了皱眉。 李文昊到有些怕这个大哥,见他开口只得讪讪的笑了笑,站到一旁让婆子们把林诗画扶起来。 这一扶不打紧,那曲线可是勒得紧紧的,撩得一众男子眼里冒火,即是李文博的耳根也红了。 众人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道挠心的景色,一时愣住。 便听到一声娇怒惊醒众人:“王妈妈!” 林诗语十分“及时”的大喊声,好吧,众人该看的都看了,啧啧,这会林诗画与林诗韵两人有得掐了。 王妈妈回头正对上一双愤怒的凤眼,心下一凉,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对一旁的李文博等人说道:“几位少爷,还请别处坐会!” 李文昊从林诗画上身上收回火辣的目光,笑道:“好啊!不知妈妈要带我们去何处,可有‘美景’供赏玩?” 王妈妈脸色一白,李玉莲设计的林诗音,把李文博等人请来,便是因为林诗音会拳脚功夫,若是在水里弄不死她,上了岸也不能叫她轻易活下去。 可是谁知怎地弄成了林诗画,好在只是个庶女,王妈妈这般一想,心下又好受多了,笑答:“夫人正在等着几位表少爷呢!” 遂又转头对林诗画的几个丫头说道:“小桃,你带着婆子背了你家姑娘回屋去,好生熬了姜汤灌下去,我会另派人去请大夫, 四姑娘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林诗语伸手抓住王妈妈的衣袖,傻傻地问道:“王妈妈,快些叫人把那婆子拿下问责,先前香果去救四妹妹时,可是连着那婆子也一起扯出来了。” 林诗音在一边帮腔道:“是啊,是啊,王妈妈,我看见香果救四妹妹时,那婆子是在水下抱着四妹妹的双腿,真是好生奇怪啊,那婆子干嘛藏水下,还要抱着四妹妹往水下拉?哪个奴才敢对主子伸手,真是不想活了,要我说,真该把这些反主奴婢直接棒杀!” 王妈妈闻言头皮一阵发麻,一双倒吊三角眼来回看了看,方才谨慎地答道:“奴婢这就去禀了大夫人,来人,把这婆子捆起来!” 林诗语抬头看看天色,又低头看看被人背着林诗画,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大概是秋风太凉,在那婆子的背上不停发抖。 “够了!” 一声喝斥从先前李文博等人来的路上传来! 林老夫人一身枣红深衣,银丝上插着几支碧玉簪,手拄龙头黄梨花拐杖,素墨正扶着她的右手,梅姨娘正站在她的左手边,一双好看的水眸此时正红通通的。 抬头看见林诗画正被一婆子背子,娇小的身子在风中越发显得柔弱无力,梅姨娘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对大夫人事事恭亲,却不想大夫人对她如此薄情。 “画儿!” 她急步奔了过来,伸手就对伺候林诗画的小桃几巴掌,打得她脸颊红肿,怒斥道:“没用的东西,连姑娘都护不住,要你何用!” 林老夫人看到这岸边围了不少人,示意素菊把那些下人驱散,又看了一眼还晕着的林诗画,开口道:“还不快把姑娘送回去!” 又转头对王妈妈道:“怎么回事?” 先前香草得了 林诗语的暗示,去给梅姨娘通风报信了,梅姨娘心急火撩地出了院门本是要来湖边的,最后略一沉思,脚尖一转,便奔向了林老夫人处,她才前脚进去,后脚她的丫鬟便哭哭泣泣地跑了进去,说是林诗画掉水里了。 林诗语看着真伤心的梅姨娘,又看看一脸平静的林老夫人,好吧,大概在她老人家的心里,只有林诗韵这个孙女吧! “姨娘,快莫要哭了,妹妹落水不久就被香果救了起来,姨娘还是快些去看看妹妹吧!” 梅姨娘这才抬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忙道了谢,林诗语摆摆手,笑道:“同为亲姐妹,怎能见死不救,姨娘这样说,可是折煞了我。” 林老夫人扭头冷冷地扫了李文博、李文昊及李鸿喻一眼,方才说道:“我不希望在外头听见此事,还有,几位侄儿该知道怎么做!” 李文博原本就觉得不该待在这里,明眼瞧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忙对林老夫人做了个长揖,认真地答道:“自是不敢!” 李文昊不懂自家哥哥为何要如此做,但他不敢发表个人意见,因为李文博悄悄侧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鸿喻更是个乖觉地,看到林老夫人望向他,便道:“老夫人说的是,今儿那婆子却是该死,自己落了水还要惊动府中各位主子。” 李文昊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伸手指向他嘴唇抖了抖,最终在李文博的眼神镇压下只得把头缩了回去。 林老夫人又道:“你们是来见大夫人的?” 李鸿喻忙答:“我娘亲说最近想挑个日子去郊外寺庙上香,便打发了侄儿来府里问问小姨母!” 林诗语瞪大了眼,惊讶地看向李鸿喻,为什么前世她不知道两个李家是族亲?她吧,事实再次证明,她前世就是蠢死的! 第五十四章 占便宜了 待到李文博又另叫了小丫头带路去了李玉莲的住处。 她这才又暗中看向林诗韵,前世可是一心想嫁给李鸿喻,却是怎么也没瞧出林诗韵有何异常,反而引起她疑惑,问道:“二妹妹,可是有事?” 林诗语吓了一跳,对上林诗韵那双探究的双眸,连连摆手,笑道:“没事,只是见大姐姐上岸后一直不语,担心大姐姐是被吓着了。” 她心中的小人又为自己的“机智”狠点了一把赞! 林诗韵顺着她的话说道:“是被吓着了。” 她转身朝林老夫人走去,到了跟前伸手扶住林老夫人的右手,把素墨不着痕迹地挤到一边去了,这才说道:“祖母,都是孙女不好,原本想着妹妹们被拘在家中不自在,正巧听到婆子们说今日要采红菱角,又思及二妹妹很有吃,便邀了几位妹妹一同去采菱角,谁知……” 说到这儿便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拭拭眼泪,结果是越拭越多,林诗语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 而林诗韵身后的彩玉这时才开口道:“姑娘莫要难过,你不过是一片好心,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哦,还让林诗画那样若隐若现的身材,被几位表少爷占了便宜,怎么就不是林诗音呢? 林诗韵继续哭哭啼啼,又道:“呜呜,都是我不好,害得妹妹落了水,祖母,你就罚我吧,不然,我这心中着实难安!” 林老夫人狠狠地剐了林诗语一眼,怒道:“没事就好好的待在院中,吃什么菱角,尽会惹事生非!” 林诗语躺着中枪! 一边的梅姨娘见林老夫人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心下一凉,但她身为母亲又不得不出头,便哭着跪到林老夫人的跟前,说道:“还请老夫人为画儿做主,呜呜,听说她被救起时,还有个婆 子也一同被救了起来,奴婢自问事事小心,从来不在后院惹事生非,却不想……” 林老夫人低头皱眉看向梅姨娘,见她又道:“老夫人此事可大可小,传出去到底于姑娘们的名声有碍!” 林诗语还在气愤梅姨娘把她们两姐妹捆到一条船上,却听林老夫人说道:“你看中的是哪位?虽说咱们府邸门楣不太高,可也不低了,诗画也有十岁了,说个婆家订个亲还是使得的。” 林诗语这才听明白,原来梅姨娘是在求林老夫人给林诗画挑个夫婿啊! 梅姨娘闻言也不哭了,说道:“奴婢瞧着世子不错,好歹是勋贵之后,若是联姻与老爷有益。” 林诗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又一想,能养出林诗画那种擅长攻心计的姑娘,这当娘亲的应该更是老辣,只是林诗画要嫁给李鸿喻做妾么? 她可是记得前世林诗画嫁给了一个八品小将,后来在林威的照拂下,到她死去前,听下人说好像是已升到从六品了! 她心中再次感叹了一把,林威是个二十四孝老爹!对自已的女儿们都不错。 再说林老夫人听了梅姨娘的话,原本是心中怒气冲天,在听到后一句时,这才收回了怒火,便道:“此事我会与你们太爷先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林老夫人也就只能在后院这一亩三分地横着,于婚事上可不敢随意做主,毕竟林诗画的亲老子还在塞北打仗,不得不说,林老夫人把从夫从子的观念刻入了骨髓! 梅姨娘见此松了一口气,她要的不过是给林诗画找条好出路,而非像自己一样继续为奴为婢,说得好听是半个主子,说难听点,就是在老爷有那方面需要时伺候下,还不能在她房里留宿。 林诗画若真嫁给李鸿喻,多少能混 个贵妾,又有娘家可靠,到了荣昌伯府那日子应该能过得下去。 林诗语这才瞧明白梅姨娘的算计,好吧,这后宅里除了她这朵“小白花”,一个个都是心肝比谁都黑! 林老夫人回头又对郭妈妈吩咐道:“你等会子去大媳妇那里说说,就说这事我很不高兴,再怎么闹腾不能拿府中姑娘们的清誉说事!” 郭妈妈点头应下,显然,林老夫人对李玉莲的这点小手腕很不满意了。 林诗韵张嘴想说什么,林老夫人却是很强硬的说道:“韵儿这段时日便在我跟前伺候着。”这是怕李玉莲教坏了林诗韵么? 林诗韵无奈,只得应下,又道:“祖母,外头的风越来越大了,还是让孙女扶你回房吧!” 林老夫人点点头,慈爱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还是我家孙女儿会疼人,走吧,去我的院子,叫了厨娘做你喜欢吃的糕点。” 见林老夫人离去,梅姨娘也跟着收了眼泪,乖巧地随伺于身后,她现在可是瞧明白了,李玉莲就是只白眼狼,枉她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地伺候着,却不想还把手伸到她唯一的女儿身上。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美妙的误会,林诗语表示很满意,一点都不在意林诗韵对她炫耀祖母的宠爱,反正她有个二十四孝爹当靠山! 这般一想,便有些想她家老爹了,转头对走到她身边的林诗音道:“音儿,爹爹走了也有好些日子了,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想那塞北怕是更加冷到骨子里去了,咱们回头给爹爹缝几双厚袜子吧!” 原谅林诗语,她的女红水平就这个样子,重点不在这儿,而是在她表的孝心上。 林诗音若有所思地看向林诗韵扶着林老夫人的背影,欢快的笑道:“好,我们再做些爹爹 喜欢吃的糕点!” 香果悄悄瞄了聊得欢快的主子们,心中脑补了一番那黑漆漆地点心,能不能申请调岗啊,她不想做小白鼠啊! 还好香菜聪明,上前劝道:“姑娘,塞北天寒地冻,打发人给老爷送些酒会更好。” 香果激动地看得香菜,姐妹,你真给力! 曾经被林诗语两姐妹荼毒过的四个丫头,都想奋力自救! 林诗语咬咬小手指头,侧头对林诗音道:“音儿,她们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林诗音也点点头,说道:“听说吃酒可以驱寒暖身!” 林诗语闻言双眼冒泡泡,说道:“音儿,要不咱们也弄些藏房里,等到了冬日里也能喝上几樽!” 林诗音眼前一亮,两姐妹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林诗语终于拍板了,说道:“香果,回头打发人去外头问问酒价,还有哪种酒适合边关将士吃!” 香果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一天到晚这么受惊吓,她觉得自己小命不长了! 香菜小声提醒道:“姑娘,咱们可得悄悄行事。” 林诗语略一沉吟,便道:“香菜说得没错,香果,你办此事时莫要叫府内的人发现了。” 香果松了一口气,与香菜对视一眼,她们的小主子越发会来事了! 府中闹了这一场戏,在前院的林老太爷却是只略有耳闻,听说是一婆子不小心掉水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而林老夫人也修书一封打发人去驿站捎给远在塞北的林威。 两人见人都散了,林诗音这才悄声问道:“姐姐是如何办到的!” 林诗语伸手摸摸小肥下巴,然后小爪拍拍林诗音的肩膀,沉重地说道:“音儿,娘亲可是留下了几个武婢,再加上陈妈妈的帮忙,这事肯定是能办到,不过,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你得好好练武。” 林诗音伸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说道:“姐姐放心,我定会练就一身好武艺,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林诗语闻言宠溺的笑了,拉起她的小手说道:“折腾了半日,你定是饿了,走,咱们找陈妈妈要吃的去。” 说完,她拉着林诗音朝苍松院行去,至于梅姨娘与李玉莲会怎样?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晚风轻轻,秋意凉凉! 到了黄昏的时候,林诗语左手正拿着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翻着,右手还不忘往嘴里塞糕点,而林诗音却已回了追月阁练武。 此时,院门口闪进一个豆绿色身影,只见那小丫头疾步奔向林诗语这边,林诗语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憨笑道:“香茶,你可是也闻到糕点香了。” 正在跑来的香茶脚一崴,差点栽了个跟头,这才险险收了脚步,扯了扯因奔跑而弄乱了的衣裙,平息了喘气后,方才上前答道:“姑娘,你怎能说奴婢是狗呢,枉奴婢对你一片忠心。” “拉倒吧,快点过来吃,陈妈妈新做的芙蓉糕!”林诗语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塞她手里。 香果在一边给她沏了一杯茶,笑道:“姑娘是见你出去老半天,怕是饿坏了,快来吃杯茶解解渴。” “是呢,看这小蹄子急匆匆的样子,怕是有什么好消息!”香菜也在一旁笑嘻嘻地等着。 香草伸手捅了一下还在发愣的香茶,问道:“有啥好消息,快说出来叫大伙乐乐!” 林诗语挥挥手,说道:“莫急,等她先吃点心喝些茶,再慢慢道来。” 虽然众人心中的八卦之火烧得旺旺的,但林诗语的话还是听进去了,香茶也不客气,说道:“奴婢可是真的饿坏了!” 说完就着温茶水狠吃了几块点心,这才缓过气儿来。 第五十五章 我是直女 抬头见大家正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她,她双手抱臂急吼吼地说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可告诉你们,我只喜欢男人!” 香果没好气的伸爪一拍她后背,笑骂道:“死蹄子,快些说话,只是往后可不能这么毛毛躁躁,回头给赵姑姑瞧见了,信不信她又要打你的手板心了!” 林诗语却已等得不耐了,笑道:“横竖姑姑这会子不曾见着,你还是快些把好消息说来,让我们乐一乐。” 别人倒霉,她特么开心! 香茶笑道:“姑娘听了必定会开心。” 原来,梅姨娘见林老夫人太过偏心,便在把林老夫人送回院子后,自己去了一趟繁锦院,梅姨娘与王妈妈当年同为四大丫鬟,只不过一个成了暖床的,一个嫁给了管事做媳妇。 梅姨娘来了繁锦院后,院里的婆子都与她相熟,她便悄悄拉了一婆子问道:“夫人可在房里。” 那婆子一直在繁锦院当差,自是认得梅姨娘,刻薄地说道:“哟,这不是攀了高枝的梅姨娘么,今儿识得老婆子了?” 梅姨娘没好气地骂道:“你这老虔婆,莫要以为我离了这繁锦院便奈何不了你!” 说完便从手腕上脱下一只银虾须镯子,塞到那婆子手中,又道:“这回你满意了吧!” 那婆子不过是三等粗使婆子,掂了掂手中的虾须镯估计有一两多,这才堆起笑意伸手悄悄指指房内,压低了嗓音说道:“那位也不知咋回事,听说是四姑娘落了水,很是生气了一场,把家里能砸的砸了个干干净净,王妈妈现下不在院子里,她已带人出门去采买夫人喜欢的新瓷器了,姨娘,不若晚点过来。” 梅姨娘打小就伺候李玉莲,两人一同长大,岂有不知她性情的,目光微闪,笑道:“夫人现下在房里做甚? ” 那婆子把银虾须镯子套在自己的老手上,很是满意地看了看,方才说道:“听锦儿说夫人好像是头痛得利害,午饭都没有吃,到是李家来了几位侄少爷,其中两位是李家大爷的,另一位是荣昌伯世子,在屋里也不知说了啥,不过,夫人送走几位后,到是心平所和了不少。” 梅姨娘闻言眼儿一眯,她笑道:“好啦,你这婆子到是个有眼色的,往后若有什么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一份。” 那婆子闻言大喜,梅姨娘是李玉莲的陪嫁丫鬟,是李家的家生子,她的一句便是能漏些汤汤水水给这婆子受了。 梅姨娘也不多言,见那婆子喜形于色,暗中撇撇嘴,这才朝月亮门走去。 到了门前,她探头朝里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内院不见一个丫头、婆子,唯有敞开的正屋大门,像个张开大嘴的怪兽,正等着某些人钻进去,梅姨娘心下一惊,遂又摇了摇头,正巧看到织儿从西厢房钻出来。 “织儿!”她一边轻喊一边缓缓行至她跟前。 织儿见是她来了,笑道:“姨娘来了,莫要担心,夫人不过是气那婆子害了咱四姑娘。” 梅姨娘的脚步略一顿,瞬间又笑道:“唉,我这不是担心咱画儿么,也不知夫人可有审了那婆子,真该棒杀了那起子小人。” 织儿略打量了她一眼,猜不透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便又道:“夫人已经交待王妈妈了,定要严查此事,那婆子自是要严惩的,只是王妈妈很忙,怕是一时半会儿得不了消息。” 梅姨娘可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随便哄哄就会信了,听织儿这般说,心下越发拔凉,梅姨娘可真是忠心李玉莲的,生下林诗画后,便只想把林诗画教导好,以后找个好婆家,却不想李玉莲半点都不念旧情,再 是狠心不过了。 “那是,夫人即已说了要严查,想必定会把府里的祸害们都揪出来。” 只是这揪出来的人,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还待斟酌! 织儿闻言脸上多了一丝真心的笑意,说道:“姨娘可是来见夫人的,先前夫人得知此事后,一时怒火攻心晕了过去,如今,夫人已吃了安神药已经睡下了。” 梅姨娘心中真的生起了一股恨意,林诗画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左右奉承李玉莲,不过是让她给林诗画指个好婚事,自已的女儿遭了殃,她却还能安安心心的睡得下,她这回可真是气不轻。 “我原是想来问问此事的,即如此,那我就不扰了夫人休憩!” 织儿忙笑道:“待夫人醒来,我会同夫人说你来过。” 气红了眼的梅姨娘,强忍心中的怒火,面上一点都不显,答道:“有劳织儿了,那我先回小院了。” 织儿放下手中的绣篮子,送了梅姨娘出了院子。 回头又进了内院,听到屋内有轻微的动静,再看看院内无一人,只得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进了正屋,挑起帘子进了东次间,便轻喊道:“夫人可是醒了?” 内间传来李玉莲有气无力的声音:“刚刚谁来了?” 她是真被气着了,设计好的原本弄不死林诗音也要弄残她,结果呢! 那两个该死的贱种没有出事,反而赔上了林诗画。 织儿穿过碧纱橱的门,进了内间也不走进李玉莲睡的床,就在门口答道:“是梅姨娘来了,夫人,姨娘怕是不高兴了。” 李玉莲叹了口气,说道:“梅花一向是个敦厚、老实的,我原想给画儿找个好婆子,不是高门便也是清贵人家,不想却遭了这等祸事。” 好吧,李玉莲想起此事真正是心头生起无名火,林诗画啊,虽然容貌比不上几 位嫡出的,可她见了男子就怯怯的,小白兔似的瞪着一双水旺旺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柔弱样,是个男人都会生出要推倒她的想法。 织儿想了想,便到八仙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温茶,端了过去又伸手扶起李玉莲,把手中的茶杯递给她,方才道:“夫人先吃点茶,想来四姑娘大祸之后必有大福。” 李玉莲接过茶杯一口气饮尽,说道:“唉,只是可怜了这么好的孩子,若是嫁个好人家,将来她们姐妹出嫁了,还能相互扶持一番,不想……” 织儿眼里滑过一丝不屑,她又怎会不知,李玉莲心中的小算盘拔得噼里啪啦响,怕是瞧上了林诗画的颜色,早就打算送去高门做小妾,好换得一份助力将来好帮大姑娘林诗韵。 “夫人,只要府中不传出此事,过个几年,这事也就揭过了,只是姨娘那里怕是要好生劝慰一番。” 李玉莲闻言眼前一亮,笑道:“你这小蹄子,不愧是我的贴身丫头。” 她伸手摸了摸头,才发现因为先前睡觉,已把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视线落在了手指上的那个红宝石戒指上,想了想咬牙取了下来塞到她手里,说道:“你到是个忠心的,听说你娘老子最近身体不大好,你抽个空闲回去看看,再叫锦儿给你备上些药材。” 织儿得了赏,笑道:“夫人即然如此舍得,不如把那药材让给四姑娘吧,听说她落了水,怕是更需要这些药材。” 李玉莲伸手拍拍织儿的小手,笑道:“不错,就不要让了,你回头叫锦儿另捡一份,对了,老夫人的寿辰快要近了,得了空,你去霓裳坊走一趟,看看大姑娘的衣裙可有做好了,再另外挑一套适合诗画那丫头的,另外从库房再捡几匹适合梅姨娘与诗画的缎 子,连着药材一并送过去。” 织儿应下这差事,便挑捡了一番,这才带了几个小丫头并婆子,捧了朱漆盘子,上头摆着几包药材,几样点心,几匹色泽鲜艳的料子,施施然去了梅姨娘的小院,又把李玉莲的话说了一遍,最后陪着梅姨娘落下几滴泪,唏嘘了一番,然后就该忙啥忙啥去了。 林诗语听完香茶探听到的这些事,两捌眉毛一拧,说道:“怪了,姨娘咋不闹腾?” 香茶这才回过神来,伸手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哎哟!还别说,姨娘得了那礼,是红着眼儿把织儿送出来的。” 哦?! 林诗语闻言一挑眉,香菜在旁边弱弱的补了一句:“姑娘,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一时,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要不要这么聪明啊,显得她们多笨似的! 好吧,香菜被深深的鄙视了! 香菜眼儿一转,急忙转移视线,问道:“姑娘,咱们接下来要不要搅搅这潭水。” 林诗语白了她一眼,说道:“我饿了,我要吃明炉烤鸭,红烧排骨,叫厨娘多放点香菜。” 四丫头对视一眼,姑娘,这是玩扮猪吃老虎上瘾了咩! 香果略一沉吟,笑道:“其实这样也好,咱们姑娘就在一旁看戏好了,到底是姑娘家,就不要沾上那些浑水了。” “我管她是清水还是浑水,我现在饿了!”林诗语的话音刚落。 香草就十分不客气的揭穿她,说道:“姑娘,你坐在这里吃两盘子点心,喝了两壶茶,你还饿啊!” 这是什么鬼眼神,掀桌哦! 她这是心理饥饿,懂不懂啊! 林诗语深深的觉得与这四丫头不能愉快的聊天了,于是,眼儿一转,便吩咐道:“香果,你寻个空闲,找人把梨园里的梨子收了,然后做成梨子糖水,再挑些好看给祖母送去。” 第五十六章 轻蔑 没错,是好看不是好吃! 四香齐齐翻白眼,自家姑娘这是一条道黑到底了! “二姑娘可在家?”锦儿就像幽灵般出现在院门口,猛地一出声,着实把正在斗嘴的五人吓了一跳。 香果暗中翻了个白眼,这才转身行至院门口笑道:“锦儿过来了,快快里面请。” 锦儿的扫视了一番这院内,见得院中种的花草也不过是普通的,心下越发轻蔑,果然是江湖出身,要钱没钱,要靠山没靠山。 香果是谁啊,那是眼眨眉毛动的人,锦儿的身上带着的一丝敌意又怎么能逃出她的感知。 “咱姑娘在那边,锦儿随我来吧!” 这话语却是比先前更为冷淡。 锦儿疑惑的看向她,见香果一脸平静,又怀疑自己多心了。 香果却是暗中对锦儿留心了,遂又一想,锦儿原就是李玉莲身边的红人,对她们有敌意也属正常。 “姑娘,锦儿过来了。” 林诗语早就知道她过来了,只是装不知道,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听到香果的声音,这才放下话本子抬起头来,憨实地笑道:“锦儿,可是大娘叫你送吃的来了?也不知那些红菱角有没有捞上来。” 锦儿闻言反到放心不少,暗思:自家夫人是多心了,就这么一个傻不啦叽的吃货,又怎么会把这盘输棋翻了个底朝天,怕是另有能人吧! 嘴上却是答道:“回姑娘的话,婆子们下午又捞了一阵子红菱角,只等剥了壳清洗干净给姑娘送来,另外,夫人打发奴婢来说一声,说是初一要去郊外的寒山寺烧香,给老爷祈求平安!” 林诗语到没多想,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叫人准备好东西,到了那日随大娘一同前往寒山寺!” 锦儿仔细打量她的神情,又听她说道:“香果,记得叫人多做 些素点,唉,到时怕是有几天不能吃肉了,这可真是折磨啊,不行,我去之前得多吃些,可不能亏了自个儿。” 锦儿这会子彻底轻松了,暗中不屑地扫了眼前吃货一眼,就这脑子想跟自家夫人斗,哼! 她见话已带到,也不多留,又奉承了林诗语几句,再提了一句大厨房里今日得了一些鹿肉,这才笑眯眯的走了。 眼见她出了院门走远了,香菜这才双手叉腰,朝院门口狠狠用力地呸了一口,方才骂道:“不过是个奴才秧子,敢在咱姑娘面前拿腔做态,当真以为咱们不知道那鹿肉是李府送来的,说是叫人腌了起来,等老夫人做寿时才用。” 林诗语惊呼:“还有这等子事?” 李玉莲就这么不让人闲着,她琢磨着要不要再挖些坑让李玉莲跳,后来一想,她可是傻啦吧唧的林诗语,这么挖坑可不符合她的性子。 香果刚才听了锦儿的话,也是气闷的很,没好气地说道:“府里上下都知道,就姑娘不知道,是因为陈妈妈说了,鹿肉太补,不适合姑娘吃,不然总会弄些出来的。” 林诗语到是没把这鹿肉放心上,她最爱的是明炉烤鸭,红烧牛排骨之类的! 香菜气归气,缓过神来又道:“我怎么瞧着锦儿过来不像是送信的。” 林诗语眼前一亮,果然是猪队友! 香果见她这副神情,伸手抚额只喊头疼,香茶与香草笑着一堆,还是香草开口问道:“香菜,不过是送个口信,哪里有那般多的想法。” 香菜本就聪慧,随即说出心中的疑问:“你们说,那边是不是怀疑咱们了,不然做甚叫锦儿特意过来走一趟!” 林诗语伸手摸摸小下巴,这才答道:“不管怀不怀疑,现下已经到饭点了。” 她搓搓布满肉窝窝的小肥 爪,然后又道:“香菜,是不是该去找陈妈妈了,记得跟她说,我要吃明炉烤鸭。” 香菜先是对自家主子颇有种恨铁不成钢,随即伸手指向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香果伸手一拍她抖个不停的小爪,没好气的说道:“姑娘饿了呢,你快些去陈妈妈那里看看,顺带把姑娘想吃的告诉她。” 香菜这才回过神来,握草,自家姑娘真的是在扮猪啊,这样一来,李玉莲怕是要放心不少,不对,是根本不会怀疑自家姑娘了。 想通了的香菜,顿时脚底生风,转身就往院外奔去,一边小跑一边说道:“姑娘,奴婢这就去跟陈妈妈说一声。” 待她的尾音传来时,已奔出门外不见人影了。 林诗语见了笑骂道:“到是个腿脚快的。” 遂又看向香茶问道:“姨娘那边就这么算了?” 香茶笑答:“听说姨娘一脸平静的回了自家小院,不过,下午四姑娘醒来后,姨娘便去了四姑娘里,听说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且不让丫头、婆子们伺候着,也不知在商量个啥事。” 林诗语可不信梅姨娘咽得下这口气,说道:“大娘叫人送去的东西她即已收下,想必是不想惹得大娘心中不痛快,对了,回头香果开了私库挑两匹好看的缎子送去,只说是给四妹妹压压惊。” 香果疑惑地问道:“姑娘这是要与四姑娘交好?” 林诗语摇摇头,又道:“不过是两匹缎子的事,但是,香果你记得要挑个人多的时候再去。” “也对,咱们虽不与四姑娘交好,但是,却可以表示下姑娘的手足之情。”香果随即反应过来。 “左右那些缎子都裁不过来,娘亲临行前又给我们在霓裳坊定制了不少衣裙,留着也是养蛀虫,到不如卖个好,莫要忘了,下人 们一向是嘴碎的。” 林诗语伸了一个懒腰,她只需要做个好姐姐就可以了,互掐?哦,这么掉身份的事她怎么可能去做,打死也不承认! 即便重生一世,她的追求依然是吃尽天下美食! “姑娘,不若奴婢现下就去吧,如今快到饭点了,园子里各处走动的丫头、婆子到是不少。”香果想了想,还是今天把这事办了。 林诗语到无所谓,又道:“莫忘了把音儿的那份也备上。” 香果应下这差事,自是把它办得妥妥贴贴的,待到林诗语两姐妹吃过晚饭后,方才在屋里给两位姑娘回话。 “姑娘,奴婢把那几匹缎子送过去了,四姑娘要奴婢带话,说是谢过姑娘与三姑娘了,待她身子好些后,便请了两位姑娘过那边去坐坐。” 林诗音听得一头雾水,便问是何事,香果便把林诗语的安排又说了一遍。 林诗音却是很不高兴地说:“真是白便宜她了。” “那也是咱们在后头捡了好处,不过是几匹缎子,横竖你又瞧不上那些花色!”林诗语端起茶盏微啜,没好处,她傻了才会去送缎子。 又见香果欲言有止,端起茶盏问道:“你也想喝?” 香果伸手摸了一把脸,她就不该指望自家姑娘太多。 “姑娘,奴婢去了翠竹楼,发现四姑娘屋里的瓷器少了不少。” 林诗语想起赵姑姑教导的话,便又道:“即如此,你便再从私库里挑几个鲜艳的花瓶送过去,这事可是落了大娘的面子若让她知道了,怕是多有不妥!” 林诗音狐疑地看向她,林诗语却只是朝她眨眨眼。 “姐姐为何要如此做?” 香菜猛然醒悟,笑道:“噗,这样一来,四姑娘的心里怕是恨上大夫人。” 没错,林诗语打的就是把这雾里看花的事坐实了 ,李玉莲扛不扛都没关系,反正她把这口锅扣在李玉莲的头上了。 “没错,姑娘,依奴婢瞧还是连夜背着人送去的好。”香茶在一旁听到连连拍手。 屋内的几人相视一眼,都笑得十分得瑟。 香果办事十分麻利,得了林诗语的首肯,便与香菜两人去挑了一对桃花粉瓷水滴瓶,一套四件的金边荷花坐盘摆设,趁着夜色悄悄送去了翠竹楼。 “姑娘,二姑娘打发香果又来送东西了。”林诗画的大丫鬟之一小红,进了内间回话。 林诗画今日受了惊吓,正歪歪叽叽地倚在床边,抬头看向小红,眼里的怨恨之意尚来不及收去。 “她又打发人来做甚?看我笑话吗?” 小红不敢反驳她,只得劝道:“姑娘何苦拧着呢,先前二姑娘与三姑娘便差人给你送来了缎子压惊,现下又差人给姑娘送了几套摆件。” “哼,她只怕心里一直幸灾乐祸,巴不得我出丑!” 今日小桃挨了巴掌左边小脸肿得老高,小红可不想被挨打,又劝道:“姨娘先前来不是说了,叫姑娘好生忍着,总有一天,她会替姑娘把这口气出了,更何况大夫人还拿捏着姑娘的婚事,那荣昌伯世子可是她的远房表侄。” “忍,忍,忍,一天到晚就知道忍,哼,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就林诗韵那只会长草的脑子能想去啥好点子,怕是大娘的意思,就见不得我好吧!” 不然在湖心采菱角的人那么多,偏生落水的是她! “算了,你还是叫香果进来,且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诗画气归气,她却不能把香果挡在外头,不然传出去,她便是个不好相与的姑娘,只怕名声都要臭了。 香果在外头等了一阵子也不恼,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廊下,即不乱瞄也不乱说话。 第五十七章 套麻袋,上木棍 小红挑起帘子出来,见香果并无生气之意,便笑道:“有劳姐姐了,咱姑娘今儿受了惊吓,身子骨一直不舒坦,先前姐姐走后,便叫厨房热了安神汤给姑娘喝了,不曾想才睡下不久,姐姐又来了。” “不知四姑娘可醒了!”香果可不信小红的这客气话。 小红笑道:“醒了呢!姐姐快快请进。” 香果抬脚随她进屋,又示意后头捧着东西的丫头们进了屋,一一放在了八仙桌上,方才随了小红进了里间去看望林诗画。 “姑娘可好些了?” 林诗画此时到是真的精神不振,一半是受了惊吓,一半是有气不能出! “好些了,到是叫二姐姐担心了,你不是刚回去么,怎地又来了,可是二姐姐那边有事?” 香果笑道:“奴婢给姑娘送了东西,待晚饭后便给咱姑娘回了话,后来,咱姑娘听说了姑娘的事,便差奴婢过来,给姑娘送几套摆设,都是挑的姑娘喜欢的样式,好歹见了这些个东西,心里也能欢喜些。” “真没想到二姐姐……香果,你回去后,便对二姐姐说,今日之事,我真的要多谢她提醒了。”林诗画何等聪明,想到香果连夜送来几套摆设,便知,这背后暗下黑手的是李玉莲了。 她下午醒来后,听得自己落水一事被李家的三位少爷瞧去了,只是连上吊的心都有了,多亏了小红她们拦住,又摔了不少瓷器,再加上梅姨娘相劝,这才把气压在心底儿。 现下,林诗语差人送了那些摆设过来,便是提醒她莫要叫李玉莲那边瞧出来了,不然,她一个庶女的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香果见她领了林诗语的好,不再多言,借口林诗语那边还等她去伺候,便辞了林诗画回去梨花苑。 小红送了香果出去,回来见林诗画一脸苍白的 坐在床边落泪,可把她吓坏了,忙劝道:“姑娘这又是何苦作贱自己身子骨,姨娘不是说了,她已求得老夫人点头了么?奴婢瞧着荣昌伯世子到是个好的。” 林诗画闻言原本苍白的小脸染上一片桃红,煞是好看,可惜身边未有怜花人! “也不知那李世子可是个好的。” 小红笑道:“定是个好的,不然姨娘也不会非要挑了李世子做女婿。” 而她们口中的李鸿喻,却是倒了大霉,晚上约了朋友在酒楼吃饭,一时马尿灌多了,便得瑟着去了趟茅房,很不幸地,被人套了麻袋挨了一顿揍,而且那些人还专挑脸打,把个李鸿喻揍得脸肿成了猪头。 林诗语当晚得了消息,乐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后来香果又过来回话了。 “姑娘,东西已经送去了,奴婢瞧着四姑娘怕是怀疑上大夫人了。” 林诗语圆滚滚的身材从床里滚到床外,抬起汤圆脸乐呵道:“本就是大娘下的手。”就是被人顺水推舟了,李玉莲这下可是栽了个大跟头,哎哟,她要不要这么欢快啊。 接着又叹道:“香果啊,你去打听一下,看看祖母可有点头同意四妹妹的婚事。” “姑娘?”香果不解地看向她。 林诗语小肥爪把被子一扯,往身上一盖,这才对香果说道:“你可还记得我要你去调查京城里贵族子弟的事。” 香果答道:“怎会不记得,姑娘动动嘴,奴婢可是跑断了腿,还不能叫旁人发现了,多亏了陈妈妈帮了忙,叫外头的伙计暗中收集了些消息。” “那你可记得李鸿喻的资料,是如何说的?” 林诗语前世嫁入荣昌伯府后,方才明白李鸿喻的为人,现在再回想,除了李鸿喻本就是个渣外,还有再次证明自己是个低智商。 香果略一思索,方才记 起来:“李世子虽说有才,却是最爱学那些风流名仕处处留情,被他坏过的姑娘不知何几。” 说到这儿话一顿,睁圆了眼看向自家姑娘,这招高啊! “唉,姨娘的心愿,咱们这些做主子的还是要帮着些,再说了,四妹妹到底是我亲妹妹。”林诗语坏坏的想,若是把林诗画弄去荣昌伯府,怕是那边要热闹了,林诗画可是有一肚子的坏水,渣男配贱女,真是绝配。 她心中的小人十分欢快的甩着小帕子扭着秧歌舞,今儿真呀真得瑟! 后院暗潮汹涌,林诗语天天好眠到天亮。 别人掐架她看戏,特么的酸爽! 眼见得还有一个月林老夫人便要过寿了,李玉莲便在林老夫人跟前讨个乖,求得林老夫人同意,遂了她的意,与荣昌伯夫人一起去寒山寺,并且打半个月的平安蘸,以求菩萨保佑林威在塞北能平平安安。 转眼又过了十日光景,这一日便是十一月初一,不过是四更中的样子,林诗语便被香果等人半哄半抱的从床上挖了起来。 林诗语很想反悔,她亲亲的暖被啊,她要睡觉啊,她不想去那破庙,冷死人不说,还没肉吃! 香果好笑地看向迷迷糊糊的林诗语,笑道:“好姑娘,听说夫人这一次可是为了老爷呢,希望老爷在塞北能平平安安。” 林诗语瞬间瞌睡虫都跑光了,说道:“对了,我给爹爹缝的厚袜子也好了,今儿到了寺里可得求个平安符,到时连着我与音儿做的东西,一并捎去给爹爹。” “姑娘如此孝顺,老爷收到东西必定会很开心。” 香果觉得林威对自家姑娘真是疼到心窝窝里去了,她自是不能叫林威对自家姑娘寒心,因此,时常会提醒林诗语表表孝心。 待到林诗语洗漱一番后,桌上已摆上了碧粳粥 ,松酥卷,小馒头并四小碟酱菜,因要去寺里烧香,早饭便是全素了。 林诗音此时已坐在桌边等着,见到她过来忙招手示意明珠上前伺候着她吃早饭。 “姐姐,听说了么,昨儿大姐姐又与四妹妹闹得不愉快。”林诗音一脸的幸灾乐祸。 自那日落水后,林诗韵与林诗墨两人便面和心不和了,两人走到一块总让觉得十分违和。 林诗语的脚已好得差不多了,轻步行来伸手轻戳她脑门子,笑道:“松酥卷都堵不了你的小嘴,快些吃吧,陈妈妈可是叫了侍刀、侍锁两人昨儿剥了一下午的松子,若不吃完松酥卷,仔细你的耳根子又不得清净了。” 香果伺候着她坐下,又夹了林诗语喜爱吃的酱黄瓜放在小碟里,抿嘴笑道:“三姑娘怕姑娘光惦记着吃的,到是忘了看大姑娘与四姑娘的戏了。” 明珠闻言也道:“是呢,听说昨儿大姑娘差点打了四姑娘。” 林诗语咬了一口小馒头,淡淡的麦香,吃在嘴里有一丝丝的甜味儿,她点点头满意地说道:“今儿的馒头蒸得不错,好似放了些冰糖,对了,大姐姐与四妹妹吵架了?” 好吧,林诗语默认了,她的注意力真的在吃食上。 众人一听,哪里不知她想听八卦了,香茶推了一旁的香菜一把,笑道:“你惯是个嘴皮利索的,不如你来给姑娘说道说道。” “那感情好,奴婢就给姑娘说说这事儿。”香菜也不拿矫,便开口说道起来。 “其实昨儿本没啥子事,只是大姑娘最近被大夫人掬在院中,又听说她的那些手帕交们背后笑话她,心中大约是不大痛快。” “那可不是,就她那些手帕交,哪个不喜欢落井下石。” 林诗音对林诗韵的那般子好友没好感,觉得就是些长舌婆,惯爱搬 弄事非。 香菜笑道:“三姑娘到是个通透的,瞧得一清二楚,昨儿四姑娘想吃红豆粥了,便叫了她的丫鬟小桃去大厨房吩咐厨娘们煮上一锅,原本到也没事儿,厨娘们都按吩咐做了,不曾想大姑娘身边的彩玉身子有些不利落,便也想吃那红豆粥了。” 林诗语问道:“她不会是想抢四妹妹的吃食吧!” 好吧,为嘛她心里的小人又开始扭秧歌舞了! “人家到是个乖觉的,也不说自个儿要吃,只是打发了个小丫头去厨房,正巧碰到了厨娘刚熬好的红豆粥,便随口说大姑娘那边想吃,直接端了就要走,却是刚好碰上了小桃,两人便在厨房里闹了起来。” 香菜一边说一边嘴角咧得开开的,又道:“那小丫头眼看着小桃要把红豆粥抢走,便不依,结果两人争抢一番到是把红豆粥给打翻了,那小丫头便说小桃的不是,明明是煮给大姑娘吃的,小桃偏生要抢了她的,小桃也不高兴了,她可是听说了,是彩玉要吃自个儿不去大厨房,打发了那小丫头来寻事,却是顶着大姑娘的名头行事。” 林诗语说道:“四妹妹即便是庶出,可也是我们的亲姐妹。” 她的意思很明显,彩玉身后若没有林诗韵暗中撑腰,敢跟个主子抢吃食? “姐姐,那彩玉竟然敢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这种反主奴婢就该打杀出去!”林诗音到是不含糊,主子便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 林诗语微微皱眉,略一沉思,便又问道:“那后为何大姐姐要打四妹妹。” “好姑娘,定是彩玉在大姑娘跟前挑拔是非了,不然大姑娘不会如此生气,直接打发了人把四姑娘叫了去,要不是梅姨娘得知了消息,直接哭到大夫人跟前,就差那么一丝丝,大姑娘可是要给四姑娘耳刮子了。” 第五十八章 恨上加恨 香菜一边说一边到是有些同情林诗画了,但又想起她爱背后使坏,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嘿,真看不出来,彩玉也是个吃货,不就是抢了点粥嘛,嗯,香茶,回头你叫人熬了红豆粥给四妹妹送去吧,若是有人问起,便说四妹妹可是我们的亲妹子,吃过红豆粥有怎地!” 林诗语才不怕林诗韵与李玉莲,说到底,她也是嫡女身份,只要她在苏小芸回来前不犯错,李玉莲便拿她没法子! “姐姐,可是怕奴才们不长眼。”林诗音随即想明白了她的用意。 林诗语到也不遮掩,点头道:“姐妹之间闹闹小捌扭很正常,但不容奴才踩着主子的头上蹦达!” 她觉得林诗韵护着彩玉与林诗画争食,便是落了下成,想必梅姨娘知道后怕是又要恨上加恨了。 啧啧,她真是太好心了,不行,得叫香果快些去安排这事,抓住这机会表表姐妹情深。 香果看着自家主子那神游天外皆抽风的样子,默默低头数蚂蚁…… “香果,你那是什么扭捏表情,你家姑娘我可是很聪明的。”林诗语深深的鄙视她。 香果捂脸,她好不想承认,其实下人都看出来她的司马昭之心啦! 香菜在一旁笑道:“香果,你可别忘了这事,照姑娘说的去做准没错,说到此事,奴婢到是忘记说一事了,最近园子里的下人们,都在背后赞咱家两位姑娘人品不错呢!” 林诗语听后圆满了! 她小肥爪一握,为了能小白莲进阶路上一黑到底,掐吧,少女们! 林诗音看不得她那得瑟样,弱弱地补了一刀:“姐姐,你最近的蛮力好像又涨了。” 林诗语拿小眼神狠狠地戳她,真是的,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女神就是女汉子,不造么! 林 诗音自然没听到她内心的咆哮,继续拉着她说林诗韵与林诗画的事。 两姐妹边吃边戏闹,待到吃完早饭,已是四更末了,院外已是灯火通明一片。 两人刚刚吃了几口茶,李玉莲身边的缎儿过来了,才刚刚到了月洞门前,便朝廊下候差的小丫头问道:“姑娘们可是起来了?” “缎儿姐姐来了,咱姑娘与三姑娘正在屋里刚吃过早饭,可是夫人打发姐姐来请两位姑娘了。”小丫头到是个机灵会说话的。 缎儿笑答:“正是呢!” 林诗语两姐妹在屋里听得明白,朝香果递了个眼色,打发她出门去看看。 缎儿刚到廊下,便见香果挑了帘子出来,笑道:“香果,姑娘们可收拾妥当了,夫人打发我来说一声,再过一刻便要上车了,行至东城门正好赶上开城门,听说今儿去的人不少,夫人特意起了个早,想抢到头柱香呢!” 林诗音在里头听了,小声嘀咕道:“就她多事,我们家也不过四品,来头大的多着呢,哼!” 林诗语不屑地说道:“不过是在我们跟前拿捏作态,甭理她!即然说了一刻钟后,我这边安排了丫头们去收拾东西,正好一起去马车房那边。” 又朝外喊道:“可是缎儿来了,只管打发了她回了大娘,我们等会子直接去马房那边。” 缎儿在外答道:“那奴婢就不进去了,夫人那边正慢乱着,奴婢还要过去帮忙。” “你回吧,我这边也忙着。”林诗语到也是个不吃亏的。 林诗音见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忍不住冷笑道:“不过是大娘养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盆子菜了。” “好啦,别跟一个下人没见识,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份。” 林诗语这会子也忙了起来,她可没那耐心跟个丫鬟掐 架,说白了,一个奴才秧子要打要杀还不是她动动嘴皮子的事。 她这边原就收拾好东西了,不过是叫丫鬟们拎了东西,又留下香茶与香草守院子,两人到是把各自的姑姑给带上了。 两人带了丫头、婆子才行至后花园里,正好碰到了带着小红、小桃的林诗画。 “二姐姐,三姐姐!” 两人尽管讨厌林诗画,但现在她正给两姐妹当靶子,自然是不会难为她。 林诗语一张白嫩的汤圆脸堆起甜甜的笑意,说道:“四妹妹,你怎地不带上习姑姑?”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带着姑姑在身边,也好随时指点一番规矩礼仪。 林诗画扫了两人身后的赵姑姑、温姑姑,这才发现自己做得不妥,忙又催了小红去把习姑姑唤来。 “多谢二姐姐提醒。” 林诗画也知自己做得不对,冷月王朝虽对男女大防要求不是很严,但不代表可以乱来,有个姑姑在边上指导,这才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地位。 小桃在一旁低声道:“姑娘,昨儿大姑娘明明知道你不带姑姑,却不出言提醒一番,到是不把姑娘当亲妹子待。” 林诗画闻言气得银牙暗咬,小声说道:“好啦,先不要说了。” 心中到是越发怨上林诗韵了。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今日寺里是否会热闹之类的话,待行至马房时,小红已把习姑姑唤来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李玉莲这才带着林诗韵姗姗来迟,只是那一身富贵喜庆的妆容,真的是去烧香拜佛吗?到像是去参加宴席似的。 李玉莲到没想到这几个丫头片子来得早了些,原本准备好的下马威只能随风而散,顺带叫她继续憋屈着。 林诗韵好奇地问林诗语:“二妹妹,你今儿到是难得起了个早。” 林诗语很 是惊讶地问道:“咦,大姐姐不知么?我每日闻鸡起舞,跟音儿一道习枪练鞭法!” 好吧,林诗语狠狠地打了她的脸,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小白莲啊,装什么逼! “呃,我不习武,二妹妹还是要跟着赵姑姑多学些规矩,莫要叫爹爹失望。”闹了个没脸的林诗韵,立即想从规矩上掰回来一局。 “说得也是,姑姑,我的规矩学得可还好?”林诗语扭头憨实地问赵姑姑。 “回姑娘话,奴婢每日教导的课,姑娘都完成得很好,待老爷归家时,想必姑娘那时已把规矩全学完了。”没想到赵姑姑也是个妙人。 林诗韵觉得赵姑姑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暗中狠狠地凶了她一眼,结果赵姑姑正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看林诗韵这边。 林诗语暗乐,哎哟,表错情了啦! 然后十分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儿,问道:“大姐姐,你眼睛抽筋了吗?” 林诗韵闻言神情一僵,果然,这二妹妹就是个二缺!没看到她很讨厌这位赵姑姑吗? “好啦,都上车,时辰不是早了。”李玉莲见林诗韵无端吃了两个闷亏,偏又拿缺根筋的林诗语没办法,她可不想自己继续喷老血,只得催了大家快些上车。 林诗语上车时,看到李玉莲几人的脸色不大好,特么心里舒坦了,上了车挨着林诗音坐着,心里琢磨该如何谢谢宸颢这位骚年。 而子桑宸颢这段日子可谓是过得水深火热,一到晚上他就做恶梦。 一场漫长而持久的梦! 他听不见梦里的人说了什么,只是模糊的能见到几道身影。 血洗过的夕阳里,一体态修长的男子逆光而行,墨发飞扬,一柄饮尽天下人之血的寒剑,被他随意地拿在手中,剑上的鲜血顺着血槽滑到剑尖, 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到地上的血海之上。 残阳似血,腥味逼人。 随即,这道身影全身气势大涨,陡然,一阵凶寒的杀气从身上传来,无尽的杀戮,不断的、麻木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床上的子桑宸颢面色难看,满头大汗,牙关紧咬,他在梦中不断的挣扎,每晚都在重复,他心中知道是梦,可他无法醒来。 而他的身边,正站着两位年轻的男子,无须、肤质细腻,一高一矮,高瘦个子的姓袁,矮胖的那位姓刘,两人是伺候子桑宸颢的公公。 袁公公此时正一脸焦急地伸手摇着子桑宸颢,而刘公公在一旁不断的喊他。 只是效果…… 了胜于无。 刘公公的眉毛都快打结了,不安地说道:“这可怎么办,主子不是说那姑娘是药引吗?前些日子晚上还好好的,怎地见过那位姑娘后反而越发严重了。” 袁公公眼里闪过一丝寒意,沉声道:“若主子再如此下去,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她,哪是什么药引,明明就是一祸害。” “你且忍忍,咱们先看看如何,到底是将军之嫡女,可不许你胡来,若主子知道了,怕是饶不了你我。”刘公公开口阻止他。 袁公公拿干净的帕子给子桑宸颢拭汗,冷声道:“主子原本只是时常犯头痛,可是你看看如今他的样子,哪晚有睡个好觉了。” 刘公公可是知道子桑宸颢的态度,若真将那小丫头杀了,只怕这天都要被他翻个底朝天,子桑宸颢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主子。 “再等等吧,等主子醒来后,咱们再问问,然后商量一下,拿个主意,终归是主子把她放在心上了,在没有厌倦前,咱们先多护着就是了。” 子桑宸颢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而他却似从水里捞出来的。 第五十九章 恶梦 两人服伺他梳洗后,袁公公小心地说道:“王爷,太医说你喝的药要换药方了,以前的药方不管用了。” 言下之意,病情加重! 子桑宸颢懒懒地把背靠在太师椅上,浑身又酥又软使不出一点力气,一张薄唇与肤色无异。 “我饿了!” 三个字,似耗尽他全部的力量,嘴角挂起一丝自嘲。 袁公公见此心疼不已,劝道:“主子,你这又是何苦呢!”每次一场梦醒来,子桑宸颢就会虚脱掉,又道:“主子,奴才觉得那位姑娘不像是药引!” 子桑宸颢猛然睁开一双寒眸,冷冷地盯着他,直到袁公公全身发抖额际冒出冷汗,他才闭上眼悠悠地说道:“你是知道我脾性的,莫要惹我生气。” 袁公公低眉顺眼地立于他身侧,说道:“奴才不忍主子受这种折磨。”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侧头看向袁公公,说道:“你和三净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手足情份自是绵长,知你是担心我,可是三宝,你可知我在梦中见了什么?” 袁公公惊讶地看向他,问道:“主子每晚头疼,梦见的不是无边血海吗?” 子桑宸颢剑眉紧拧,当日得大师指点迷津,却不想梦到了那样的杀戮,最终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我梦见了一个人,一个优秀的男子。” “主子?”连一旁默默服伺的刘公公都大惊失色。 “杀,那男子一整晚都在杀,脚下是无边的血海!” 子桑宸颢闭上眼靠在太师椅上,到现在,他的鼻尖似能闻到那熏人的血腥气!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梦又代表了什么! “主子,不若去见见无上大师,问问他老人家是何故。”刘公公很是担忧。 子桑宸颢点点头,又对两人说:“若是母后问起,你们便说我一切安好,莫要叫她担心。” 两人自是应下不提。 这时宫娥们已端上了早膳,两位公公伺候着他吃过膳食后,冷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依然是那一身招摇的黑…… 子桑宸颢想起了林诗语的话,忍不住说道:“冷影,平时若无事,可以穿你自己喜好的衣裳。” 冷影答:“奴才自小穿惯了!” “你今日来是何事?”子桑宸颢眼角抽抽,决定不跟冷影讨论这个掰不弯的问题。 “林家二姑娘今日随了大夫人去烧香,奴才探得大夫人将对林家二姑娘、三姑娘不利,想在回程的半路上弄死弄伤两位姑娘。” 冷影想起手下打探到的消息,不觉一阵恶寒,真是最毒妇人心。 子桑宸颢大概是进了食,精神好上不少了,脸色也不如先前起来时那般难看,闻言眼中无情的寒光一闪,冷冷说道:“哼,这事你去安排一下,怎地之前不曾发现。” 冷影也觉得自己失职了,多亏那探子是个女子,心思细腻。 “回主子的话,大夫人并末有多做动作,不过是前几日差人送了些吃食回娘家。” 子桑宸颢眼中杀意如秋风扫落叶般,冷声道:“好一招暗渡陈仓!” 遂又道:“真没想到李府的能力这般大,另外安排人去盯紧李府了。” 袁公公与刘公公相互对视一眼,说道:“主子,要不要跟太子说一下。” “你去走一趟!”子桑宸颢微微眯起眼。 略思索一下,又道:“听说宁嫔原本该生了,却又拖了好几日,太医怎么说?” 袁公公瞬间头晕,怎么从阴谋论一下子跳到产妇这话题上了。 但他是谁,他是一名衬职的公公,他有他的职业操守,答道:“就是这一两日了,太医说头胎有些迟也是常见的事。” 子桑宸颢的嘴角勾起一股残忍、嗜血的笑意,说道:“ 她一直想坐上妃位,若她生下皇弟,让太子哥哥在父皇跟前多多美言几句。” “是,奴才这就去办。” 世人只知当今太子贤明,却不知他背后的子桑宸颢更胜一筹,只可惜无缘宝殿…… “三宝,没什么可惜的,哥哥得到了那些,可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子桑宸颢垂下眼睑,他的哥哥子桑宸晔的命星是新生的紫薇帝星,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而他喜欢的人,却不愿与众多女子分享一位夫君,断然拒绝入宫! 袁公公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顿,太子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情爱如镜中月,水中花,徒留一地伤! 望着袁公公离去的身影,子桑宸颢叹道:“三净啊,比起哥哥,我该知足了!” 刘公公默默地为他沏上一杯温茶,估摸着子桑宸颢的心情好些了,便道:“主子,可要去寒山寺?” 子桑宸颢优雅地执茶盖刮了刮杯中的茶沫,淡然答道:“你说呢!” 刘公公:…… 他好想抱着自家主子的大腿大喊,佛祖啊,请你光芒普照赐予力量,让他成为主子肚里的蛔虫吧! 他真的好想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悲催的刘公公只能继续当个杯具立在那里伺候着。 子桑宸颢看他那纠结的模样,到是觉得与林诗语的神情有些相似,不由心情大好,心中也越发惦记那又香又软的白嫩汤圆。 林诗语坐在车上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姑娘,可是觉得冷?快些把这斗篷披上。”香果急忙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折梅枝牡丹色云锦斗篷。 明珠见了也欲取了给林诗音披上,结果被她阻制了。 林诗语也道:“不必了,这车盆子里还生了碳盆子呢,哪里就冻着了。” “姐姐,我瞧着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 林诗音挑起车帘望向 那阴沉的天空,厚重的灰色似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不安。 林诗语探头跟着往外头看了一眼,说道:“瞧着是像要下雪了,看来今日怕是要住在山上了,就是不知祖母会不会受得了,对了,香果,我们可有带多些碳?” 香果笑答:“姑娘只管放心,奴婢另外装了一小篓碳放在咱们这车子的暗格里。” 林诗语两姐妹坐的马车,是苏小芸特意吩咐人打造的,这车子里面就是个小小的休息室,不但有铁架子固定碳盆子,还能烧烧茶水,暗格里又放了不少吃食,衣服等东西,真是出家旅行必备。 “听娘亲说,这车子的图画还是舅舅打发人送来的。”林诗音对这车子也很满意,两姐妹已十二岁,也该出门子交友玩耍了。 明珠在一旁笑道:“姑娘莫要忘了,姑娘的舅舅们,表哥们最是喜爱在江湖上走动,出门在外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着。” 林诗音笑答:“到是我没想到。”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嘻笑,不时,听到外头一阵响声,香果说道:“莫不是下雪籽儿了。” 挑起帘子把手伸到窗外,不时,手上真落下些透明的雪籽儿,拿到车内给众人一瞧,不时,便化成了水滴。 “啊,真是下雪籽儿了,也不知道娘亲可有到了枫叶谷。” 林诗语想她家那直脾气的娘老子了,林诗音闻言心情也低落下来,不复先前的欢快,车内一时沉寂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下的马车似是停下来了。 明月坐在车门边,挑起帘子小声的问了马夫几句,回道笑道:“姑娘们,已经到了寒山寺。” 京城大小寺庙不下几十座,唯有寒山寺是御赐寺名,寒山寺虽在郊外半山腰上,但因是天子脚下,当年建寺时,花了整整 十年,开凿了一条盘山石路,足够两辆马车并驾齐驱,林诗语她们才免了爬山之苦。 进了寺庙后,便有知客僧引了众人去了预的小院,院子不大,也不过是足够大家挤在一起歇歇,林老夫人占了正屋的东间,李玉莲居于正屋西间,林诗韵住进了东厢房南面的屋子,林诗语两姐妹进了东厢房北边的屋子,梅姨娘带着林诗画与王妈妈、郭妈妈住进了西厢房。 安顿好后,已是午时,便有小沙弥送来了素斋,众人吃过了午饭,林老夫人见大家都在,便笑问李玉莲:“可都安排好了?” 李玉莲一向对林老夫人吩咐的事很上心,听她问起便答道:“母亲不问,媳妇也是要与母亲请示的,媳妇已打发人与这寺庙的管事说了,明儿一早便去上香,另外又给供奉先祖的牌位添了香油钱,保管长明灯不熄,原是想着姑娘们难得出来一趟,下午有空闲了去庙里逛逛,不想天公不做美,却是下起了雪籽儿。” 林老夫人见她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也不用自己再操什么心,便点头笑道:“记得多添点香油,还有打蘸的供奉可准备好了?” “母亲只管放心,皆已备好,且东西都是出自咱们府里的铺子上,位置排在第四排。”说到这儿她也略微皱了下眉,有些不解今日庙里还来了哪些贵人,自家竟然排到四排去了。 “还有这事?”林老夫人略沉吟了一下,便吩咐道:“你打发人去打听一下,莫要舍不得花银钱。” “媳妇知道了。”李玉莲心里也十分疑惑,又怕自家姑娘们乱跑冲撞了贵人,因此说道:“今儿庙里应是来了贵人,你们几个也莫要到前头去,若实在憋闷得慌,带了丫头、婆子们在附近转转即可,听说后面是荒山野岭的,莫要走太远!” 第六十章 想尿遁 几人连忙应下,在这时,便有人寻到这个小院来了。 是一个头戴银簪,手戴银镯,一身褐色深衣、长得白净的管事妈妈过来了,瞧那样子像是内院的主子身边的管事,她行至小院门口笑问:“这儿可是广威将军夫人落脚的地方。” 守门的婆子见她一身不俗,笑答:“正是,不知这位妈妈找谁?” “我是荣昌伯夫人跟前的管事娘子,我夫家姓黄。”黄妈妈笑答。 “哦,是来找夫人的吧,夫人现下正在正屋里。”守门婆子极有眼色,一边示意小丫头先去报信。 “是呢,夫人打发我来请将军夫人过去述旧。”黄妈妈笑得一脸的温和,眼里却有一丝不屑,谁不知这府里的四姑娘落水,被人瞧去了身子。 不怪别人,李鸿喻是谁啊,自诩风流才子,这种事又怎么不与同道们暗中说说,自然荣昌伯府的人也就知道了。 黄妈妈扫了一眼略显挤的小院,眼里的不屑更浓,她们荣昌伯府好歹还是个二进的小院子,这将军府却只分到个一进的。 李玉莲很快便知道黄妈妈过来了,便打发了身边的锦儿迎了出来。 “妈妈过来了,我家夫人有请。” 黄妈妈打量了一番锦儿,也不知想些什么,只是随着她进了正屋,一屋子的主子都正坐着,黄妈妈先见过了林老夫人与李玉莲,先是说了一番荣昌伯夫人如何想念二位,又话风一转提起了府上的姑娘们,笑道:“哟,这是府上的几位姑娘吧,一个个长得水灵灵的,这天上的仙子怕都是被你府上招去了。” 林老夫人闻言好不心塞啊,这不是戳她的痛脚么,谁都知道就她林府没有香火延续! 李玉莲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气得半死,这不是打她的脸么,明知道她只生了一个闺女 。 黄妈妈见两位主子的目光不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暗恼自己这张嘴说顺溜了,却不记得林府是没有男孙的。 “老夫人,奴婢要在这里恭喜了,老人们常说先开花后结瓜,只怕老夫人的金孙孙们要一窝蜂的抢着来了。” 这话林老夫人爱听,她可是巴巴的盼着重孙子出世,最好是出自李玉莲的肚子,当然,另外两个女人要是生了,她也是会高兴的。 李玉莲听了讪讪的,那也要怀上了才有盼头啊!说来李玉莲年纪也并不算老,不过是三十来岁,只是林威时常带兵出征,便是回了府也多是守在苏小芸房里,她真的好憋屈啊。 “承你吉言,大媳妇啊,你生下诗韵也有好些年了,是该给府里添个金孙孙了,怎地这些年都没有消息?”林老夫人记起这事总要说道说道。 不说李玉莲,便是在坐的四位林府姑娘都听腻了。 李玉莲心里堵得严严实实的,觉得林老夫人就是故意找她的不痛快,偏生林威是个孝顺的,她也不敢惹得林老夫人生气。 “是母亲,只盼夫君在塞北能平安归来。” 好吧,林老夫人偃旗息鼓了,自家儿子在塞北,生金孙一事就此搁浅! 黄妈妈在一旁抿嘴笑笑,好似没有瞧见这回事,转眼看到了坐在西边最下首的一位小姑娘,娇娇弱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很会说话,不由得叫人心生怜惜。 “这位可是四姑娘!” “是呢,画儿,快些见过黄妈妈,她可是荣昌伯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李玉莲扫了一眼林诗画,不甚在意地吩咐。 林诗语在一旁瞧得皱眉,她要不要再蠢一下呢? 这件事可是好坏掺半,坏处是自己的蠢名声怕是要传出去了,好处是成功的在林老 夫人跟前上眼药。 “姐姐,你怎么了?”林诗音小声的问道。 声音不大,却也能叫大多数人听见。 林诗语好想捂脸,原来瞧出问题的不是她一个。 林老夫人也扭头看向她:“怎么回事?虽说山上寒气重,但屋里已生了好几个碳盆子,也不该是受寒了啊。” 林诗语咬咬小帕子,算了,蠢就蠢吧,为了打倒李玉莲,她努力的向前奔跑! “祖母,孙女不明白为何是妹妹向黄妈妈见礼啊。”虽说是别人家的奴才秧子,但林诗画可是林府的小主子,这是要把林府的脸子让一个奴才秧子踩着玩,这是闹哪处啊! 林老夫人也不过是五十多岁,到也没老到拎不清! 林诗语的话一针见血,林老夫人最在意的就是颜面! 闻言狠狠地剐了一李玉莲一眼,又抬头晦暗不明的看向黄妈妈。 李玉莲心中一惊,才发现自己急于发泄怒气,却是在林老夫人跟前现形了,又暗恼林诗语真不是一般的蠢,明眼人哪个瞧不出来,林老夫人自然看出来了,只是便要借了林诗语这蠢货的嘴说出来。 “母亲,媳妇还不是为了那事嘛。” 林老夫人管家几十年,虽然耳根子软了点,但是心中还是有数,尤其对不能坏了府上名声一事很是在意,要不林诗音前些日子大闹侯府她不说呢,只因她认为那是长了林府的脸子,至于李玉莲丢了脸子,抱歉,她是姓李,外人只会道李家教家不甚好。 现下碍着外人在场,也不好斥责李玉莲,只是脸子有些冷下来,说道:“你当家也有十多年了,该如何处事,你心中也是有数的。” 黄妈妈知林老夫人心中怕是不痛快了,暗恼李玉莲拿自己做文章 ,只是在一边赔笑道:“不敢,应该是奴婢见过四姑 娘才对。” 当然,在她的心中,林诗语已经被悄悄地贴上了蠢货的标签,不足为惧。 林老夫人撩起眼皮子问道:“你可是来找我大媳妇的。” 林诗语暗中撇嘴,很看不起这势利眼的黄妈妈,她才不会把个荣昌伯府放在眼里,这一次只要她家老子平安归来,三品大员的封赏是跑不掉的,到时候碾压死那破伯府,不要问为什么林诗语会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在前世她成了伯府夫人后,还是懂那么一点点的。 不说林诗语如何想,黄妈妈此时正回林老夫人的话,笑道:“可不是,咱夫人听说将军夫人已经到了,便打发奴婢来请,说是有事相商。” 商什么?当然是商量林诗画的事,那时虽然场上有三个男子,但李文博两兄弟不可能再娶林家女,自然这糟心事落在了李鸿喻身上,好在是纳妾,荣昌伯夫人虽不喜林诗画,但也不在意一个妾室。 林诗语在一旁纳闷了,她家二十四孝爹的信还没有传回来吧,怎么就议起了林诗画的亲事,遂又转头看向香果,见她暗中摇头,好吧,她懂了,原来是李玉莲一厢情愿了。 李玉莲同样明白这话的意思,便起身与林老夫人请示了一番,等她同意了,这才随了黄妈妈去了荣昌伯夫人那里。 林诗语眼见林诗韵又在上演祖慈孙孝的戏码,她懒得陪着当壁柱,便趁着林诗韵又要讨好林老夫人时,开口打断了:“祖母,孙女与妹妹想去边上走走,散散闷气。” 大抵是林诗语先前的表现很让林老夫人满意,这一次到没多难为她,只是嘱咐丫头、婆子们好生照看一番。 林诗韵要讨好林老夫人,自然不会随行,林诗画心中正为自己的亲事忐忑不安,没有留意两人的去向。 林诗 语拉了林诗音到附近玩了一会儿雪,就拉着她悄悄溜去了前头。 “姐姐,咱们这是去求平安符么?”林诗音两眼亮晶晶,偷偷摸摸办事神马的好刺激,好好玩啊! 林诗语表示捂脸,想尿遁! “是啊,我就看不惯林诗韵的作态,哼,咱们偷偷求了给爹爹捎去。” 香菜在一旁笑道:“姑娘,这个主意好,要不再弄些肉干吧,奴婢这近悄悄找去塞北讨过生活的人打听了,那边的冬天很难熬。” 林诗语表示,这个可以有,林诗音表示,她们的银钱够不够啊。 “这个主意好,回头把我的私房钱拿出来,全买了肉干。” 林诗音小声提醒道:“姐姐,咱们的私房钱不多,买不了多少肉干。” “重要的是咱们的心意,音儿,咱们的月例银子可都是府里发的,攒下来的不多,咱们就给爹爹捎些去,好给他解解馋,这大冬天的,想来酱牛肉也能放,香菜,到时再买些酱牛肉冻上,然后一并捎去。” 香果眼看几个越商量,那要捎去的东西越来越多,不得不提醒道:“姑娘,你不能捎太多了,有驿站那边有规定,超过一定量是不给捎的。” “哦,那好吧,就不要超过那个定量尽力多捎些。”林诗语真的想她家老子了,一个人吃肉又怎么比得两个人抢来得香。 两人来到大雄宝殿处,因寒山寺倚山而建,因此,两姐妹轻易就看到了寺门处,人来人往,善男信女手持香柱满脸虔诚地经过各个供奉的菩萨。 “姐姐,我们去求个平安符吧!”林业诗音被殿前的香烟熏得两眼泪汪汪。 求平安符的地方离她们不过几丈远,只是围着的人却是很多,林诗语两姐妹在婆子们的帮助下,挤了进去找僧人求了个开个光的平安符。 第六十一章 妹子扛出墙 因为是初一,殿里参拜的人不少,林诗语两姐妹被挤得不行,匆匆拜过佛祖,这才领了丫头、婆子行往住处。 到了住处后,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便觉得有些奇怪,遂又把留在屋内看守东西的香果招来,问其是何原故? 香果先从窗口看了看院子里,又示意香菜守在北次间门外,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先前大夫人不是去了荣昌伯夫人那处么?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不高兴。” “这是为何?不是说四妹妹的婚事那边默许了么?”林诗语觉得很奇怪。 香果撇撇嘴,说道:“同是同意了,但荣昌伯夫人话里话外都说那事传出了风声,也就她家是个心善的,这才原意纳了四姑娘为妾。” 林诗语抿嘴一笑,自是知道荣昌伯夫人瞧不起林诗画,不过,这与她有何关系,上辈子林诗画可是时常在她背后捅暗刀子,便是入了荣昌伯府也是林诗语手下留情。 “那不正好,像四妹妹那样的奇女子,去了那处地儿怕是最适合不过。”哦,适合的是把李鸿喻的后院搅个天翻地覆。 林诗音讥笑道:“大娘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不高兴。”荣昌伯府到底是勋贵之家,李玉莲家可是新贵,祖上累积到现在也不过是四代,尚比不上林氏一族千年传承。 “听说荣昌伯夫人带来的一位夫人说得有些不好听,扫了大夫人的脸子。”香果得意地回禀。 林诗语瞬间懂了! “那李世子可有来庙中?” 香果摇摇头,忍不住笑道:“听人说,他上次挨了顿胖揍,怕是有个把月出不了门。” 林诗语闻言心里很满意,她是下定决心见一次打一次。 因为今日是初一,林家众人下午休息好后,便由林老夫人带着去上过香,又 见天色不好,雪越下越大,便也失了游玩的兴趣,个个窝在屋里,不时,吃过晚饭后,远远地传来钟声佛音,渺渺檀香味,林诗语的烦躁、焦虑、不安,恨意绵绵的情绪被慢慢抚平,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她突然觉得,也许得了空闲可以时常打马上寺来听听禅音。 因着屋子太小,这一晚林诗语与林诗音是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的,香果与明珠等人便是歇在了外间。 “啊~!今天怎地如此困!”林诗音在强忍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噙着眼泪,打起了哈欠。 林诗语的眼皮子也是一搭一搭的,她也好好困撒,不对! 有问题! 她伸出小肥爪狠狠地捏了自己的小腿一把,唔,好痛! 但还是架不住困意来袭,只得叫了香果与明珠服侍了两人上床睡觉,林诗语是沾枕就沉沉睡去了。 一时院内静得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而在院墙外头,几个人正围着一位年轻优雅的男子。 “主子,院内已清扫干净,无一人醒着。”冷影一边回答一边肉疼,价值万金的“梦里千年”浪费在了几个姑娘、妇人身上。 子桑宸颢抬头呆呆地望向天空,轻飘飘地鹅毛大雪不断的落在他脸上,冰冷地触感提醒他今夜的疯狂。 “你心疼了?” “不!只是觉得没必要,‘梦里千年’实属难得。”冷影回道,只因这药迷翻人时是不伤一点身的。 “我很好。”子桑宸颢的话并不多,嗓音略带沙哑,因为自小说有头疼的毛病,皇后鲜少让他离开皇宫,只想把他放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主子,晚上寒气太重,还请主子速速拿定主意。”袁公公紧了紧斗篷,无奈的同时更多的心疼。 子桑宸颢侧头看向院内,又扭头对袁公公说:“好多 了。” 子桑宸颢为何连夜出宫?只因他的头快要痛得裂开了,那漫天的血色,还有难闻的铁腥味,一到夜里就不断的折磨着他。 当她看到林诗语那娇如艳阳的笑容时,只觉灵魂深处一片暖洋洋,如同冻了十日夜的人,泡进了舒适的温泉里。 “主子,奴婢将人掳来吧!”月影一向是拳头派的。 子桑宸颢没有说话,但几个看到了他眉眼间的犹豫。 他低头摸摸手里抱着的一个东西,最终还是轻轻一点头。 就这样,月影翻过院墙,踩在院内的梅树、假山之山,轻轻飞跃到了东厢房屋顶之上,一个倒挂金钩顺着屋柱轻轻滑了下来,竖耳仔细听到林家众人传来的鼻鼾声,这才来到东厢房北边房的窗户间,细细听了一会子,这才从小腿出抽出一把匕首,在紧闭的两扇窗户间轻轻拔弄几下。 很快,窗房便打开了,月影像条轻便的影子,悄悄滑了进去,小心的奔至床前,她的额头微微冒出冷汗来,她必须的小心,因为林诗语两姐妹的贴身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看着床上并头睡着的两位小姑娘,月影忍不住眼角抽抽,她还真不知道自家主子如此重口味。 难道偷的更香些? 就着昏暗的烛光,月影直接把林诗语裹在她的那床被子里,直接往肩上一扛,来到窗前轻轻一跃,一道臃肿的身影顺着阴影几闪,便翻出了墙处。 被裹成蚕宝宝的林诗语,被月影直接放在了院墙边靠着,然后这才闪得远远的。 子桑宸颢低头看着被裹在被子里的林诗语,即便是靠着墙,她也能睡得如此香甜,长长的睫毛挠得他的心肝痒痒的,粉嫩的小嘴总是让他想起可口的樱桃。 他伸手把寒风吹乱的青丝从她的脸上轻轻 拔至耳后,怎么办,这只汤圆看起很好吃的样子,要不要尝一尝! 子桑宸颢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梨香,沁人心脾,很是叫人安心,嗯,头,不疼了! 他的目光留恋地在她汤圆脸上来回巡逻,最后视线又落在了她的小嘴上,水润的小唇微张,似在邀君多品尝。 子桑宸颢眼神微微一暗,随即伸出了白皙的手指,然后在林诗语的汤圆脸上轻轻一捏! 憨睡正香的林诗语突然梦到了地震,接着就是坠入冰海,再接着闻到了一阵叫人骨子都在叫嚣的淡淡香气,什么味儿的香气,她微微皱眉,这香气好似没有闻到过…… “哎哟,痛!” 呜,她的脸颊好疼,睁一双湿漉漉的凤眼,瞪向眼前的男子! 又是半夜爬过墙,她真的好想挠墙啊,谁来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在这里?啊,不对,你又叫人把我扛出墙了。”亲,你想约吱一声啊,怎么又叫人把她偷出墙来了。 一个激动,被捆在棉被里的林诗语一不小心用力过度,直直的往一旁倒去。 没有想像中的摔个四脚朝天,也没有英雄救美,醉卧美男怀! 子桑宸颢嫌弃地于半路拎起了这个超大号的蚕宝宝,冷声道:“真是够笨的。”果然,他不能把她想得太聪明。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敢嫌弃我?”林诗语的炸毛了,好歹也是她家爹娘最疼宠的闺女。 “嗯,嫌弃!” 子桑宸颢眷恋地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梨香,伸手扯起她的一缕青丝轻轻缠绕上指尖,细软、乌黑的秀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像别的贵女们那样,在头上摸上大把的头油,弄得蚂蚁拄拐棍都爬不上。 他很满意,因此—— 低头靠近林诗语,问道:“你这身上的梨香是怎么制 的,有何秘方?” 是的,无上大师虽说指引是在林诗语,但他回想了一下,每次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梨香,总是很安心,有种相识千年的感觉。 林诗语忍不住翻白眼,这人是脑抽风了吧,半夜把人偷出墙就是问这事。 “喂,你不会打发个人白日里来问我,非得……”剩下的话慢慢的又吞回肚里去了。 眼见得子桑宸颢的脸色越来越黑,林诗语十分“机智”的闭嘴了。 “秘方!”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霸道! 林诗语咽咽口水,心里在想着,要不要耍一回小白莲之类的。 子桑宸颢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居高临下地说道:“宸颢哥哥!” 掀桌哦,泥马! 然后—— 林诗语低眉顺眼,乖巧地喊了一句:“宸颢哥哥。”哼,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去后,她一定要粪发图墙,争取自己的武艺更上一层楼,她一定要用武力碾压眼前的孔雀男! 子桑宸颢可不知她的小脑瓜子转得如快,伸出白皙的手掌轻拍她的小脑袋:“乖,秘方!” 林诗语瞬间有种她变成隔壁家小黄的感觉,嗓子痒痒很“汪汪”两句。 “咳,我哪知道什么秘方,那梨香的皂胰子是在东大街商记胭脂斋买的。” 子桑宸颢闻言剑眉紧锁,买的?难道是里面加了安神香?那更不对啊,他在寝宫里也试过安神香,无论贵贱,无一种可用。 “三宝!” 袁公公原本远远的躲着当壁柱,听到子桑宸颢喊他,忙抱着盒子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真是冻死他了,骚年雪夜禅寺幽会,叫他这无根之人看不懂! “主子,来了!” 林诗语搞不懂他又发什么“羊癫疯”,她现在只想滚回暖暖的房里,美美的睡一觉。 子桑宸颢对两人的想法完全无视。 第六十二章 汉子,半夜有约 伸出左手接过袁公公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个四方型的描漆木盒。 “玫瑰露,听宫里的宠妃们说,多吃这个不易老去。” 林诗语眨巴眨巴眼儿,气得小脸色通红,抖抖小嘴,在他那阴冷地目光下,缩缩小脖子,弱弱地说道:“我今年才十二。” 她真的不需要现在就保养娇颜,她现在正是个成长中的美少女呐,离老去还远着! 子桑宸颢一愣,耳根处泛起可疑地粉红,头回送姑娘礼…… 他面无表情地把盒子塞到被子里,放在她怀里,然后冷冷地说道:“当糖水喝!” 闻言众人默了! 玫瑰露啊,那可是南蛮之地上贡的,一年也不过是几斤,子桑宸颢因夜夜被折磨,皇上与皇后格外疼惜他,分了一半给子桑宸颢,结果被他全拿来讨好见前的小姑娘了。 袁公公仰头欲哭无泪,皇后娘娘,奴才对不住您呐,这么好的东西白白浪费在一只小猪仔身上。 没错,袁公公就是觉着长得很喜感的林诗语像只小肥猪仔,完全不知自家主子想的是白嫩汤圆! “主子,时辰不早了!”袁公公收起那把眼泪,很尽心尽职的提醒。 “嗯!”子桑宸颢淡淡的回应。 遂又低头看向裹在面被里的林诗语。 “你也冷吧?还是快点回去,我没多的被子给你!”林诗语被月影拿了腰带捆在被里,到是不觉得有多冷。 子桑宸颢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下,也好,眼前的白嫩汤圆不过年方十二,那些血腥事交给他来就好了。 “嗯,你明日下山时注意些,雪大路滑,容易出事。” 他委婉的提醒。 林诗语觉得这人面冷心细,因此也多了几份真意,笑道:“你也早些去休息吧,这风越刮越大了。” 子桑宸颢突然又低下头来紧 紧的盯住她,猛吸了几口香气,方才道:“月影!” 月影嗖的一下,从远处滑过来:“主子。” “把她送回去吧!仔细些,莫要惊动了其她人。”子桑宸颢想了想又补上了后面那句。 于是,林诗语享受了一把月影的“公主抱”。 看着月影抱着她爬墙不带喘的,林诗语认真地说道:“月影,你做事怎么能那样简单粗爆,小心将来说不到婆家,听闺秀们说,男子都喜欢小白莲类,你成不了小白莲也要成朵小黑莲啊!” 嗯,就像她一样,进阶成小黑莲! 月影抱着她刚翻过墙落在地上,一个踉跄,差点把手中的林诗语扔了出去。 “奴婢知道了,以后绝不扛着姑娘跑路。” 林诗语闻言圆满了,笑道:“就是嘛,姑娘家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回头被婆家知道了可不好。” 面对她的喋喋不休,月影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很顺利地把林诗语送到了房内的床上,林诗音打着小鼾依然睡得很香,用事实证明,她根本不知道自家姐姐被人偷出墙了。 月影把捆她的腰带取下来,又认真的系在自己的腰上,方才道:“姑娘好生休息,奴婢告退!” “等等,我说的是真的,你可莫要忘记了!”林诗语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抓住她的短打衣角。 月影嘴角扯扯,说道:“姑娘,我是主子的影卫,这辈子要做的就是一直守在主子身旁护卫他的安全。” “哦,这样啊!”林诗语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在月影翻窗准备离开时,林诗语喃喃喃而语:“月影配冷影,到是绝配!” “呯!”月影从窗上摔到了窗外的地上。 “啧啧,哼,叫你那样简单粗暴地扛我!”林诗语听到月影摔一点都不同情,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把怀里的盒子搁在床头的小柜上,然后美美的睡觉了。 月影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地看向室内,摇摇头又顺手关好窗子,这才给自家去主子回禀去了。 林诗语觉得自己不过是才闭上眼一会儿,外面远远的传来早课的诵经声,古老而令人心安的经文不但没有吵醒她,反而令她更想继续睡下去。 “姑娘,姑娘,醒醒,今儿一早就要打平安蘸,老夫人等会子怕是会打发人来催了。” 林诗语迷迷糊糊中听到香果的声音,闭着眼顺手从脑后把枕头抽出来砸了过去。 惹得屋里一阵娇笑,林诗音爬起来用被子裹着自己坐在一旁,见到林诗语的动作,笑道:“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没睡醒时,讨厌人扰了清梦。” 香果躲过直扑来的巨型暗器,笑道:“姑娘是没睡醒呢,怕是昨儿坐了半日马车,这骨头的酥了。” “那到是,还不如痛痛快快的骑马。”林诗音又伸手摇了摇林诗语,见她依然不想睁眼,便拿了她的头发去挠林诗语的小脸。 “啊,这天都还没亮呢,急啥!”林诗语无奈之下,一个翻身撅起小屁屁,小腿伸出来搁在棉被手,伸手捉住捣蛋的林诗音,笑骂道:“这是哪里来的野猴子,八成是大冷天寻不到吃的,尽跑到咱们房里来了,香果,快来把这野猴子捆起来扔去后山。” “起来啦,姐姐!”林诗音被林诗语挠到腋下,又是一阵咯咯笑。 香果与明珠在一旁为两人把衣服放在熏笼上驱寒气,一边笑道:“姑娘,不早了,老夫人与大夫人屋里亮灯了。” 意思是她要是不快点起来,仔细被那两个主子捉住脚跟,少不得又要挨顿罚。 林诗语赖在被窝里真的不想起,只是想到今日是打平安蘸,也收起了 起床气,乖乖的从床上爬起来。 香菜与明月两人打了热水进来,见林诗语自个儿起来了,打趣道:“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诗语的起床气有多重,她们几个丫鬟可是门儿清。 “你就笑话我吧,今天早上扣你两个素菜包子。” 香菜笑道:“那奴婢就吃馒头好了。” 林诗语:…… 她家的丫鬟们胆儿越来越肥了,一双凤眼弯成了月牙儿,前世,她可没有与丫鬟们如此亲密相处,在林诗韵的影响下,一直觉得奴才秧子就是拿来使唤的,所以,最后她的四个丫鬟与她离了心。 两人在丫头们的伺候下,很快就收拾妥当,因为今日是打蘸日,林诗语两姐妹穿得较朴素,不过是天空色的衣裳,又梳了两个双丫髻,用天空色的绸子系上,耳上戴的是丹桂银耳钉,手上戴的是绞丝银镯子。 “姑娘们可都起来了?”正屋里传来锦儿的声音。 林诗语两姐妹相视一眼,林诗语不忍抱怨道:“来得可不是一般的早。”明白着就是想来捉她们的痛处。 南屋那边传来彩玉的答话:“我家姑娘已经起来了,不知二姑娘、三姑娘可有起来,二姑娘一向喜欢赖床,你去催时轻点,莫要惹她发火。” 林诗语示意香果挑起帘子,拉了林诗音快步走到北次间,又听到锦儿笑道:“二姑娘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咱府上的主子除了她,到是寻不出第二个来了。” “彩玉,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你是在我屋里伺候着的。”林诗语挑起帘子走了出来。 彩玉讪笑道:“原来姑娘们都起来了,奴婢在这边房里到是没有听到动静。” 香菜从后头钻了出来,笑道:“我出来开门打水时,见南屋里的灯还没有亮,便与明月轻手 轻脚的出去了,就是怕吵醒了大姑娘。” 林诗语笑眯眯地点点头,说道:“香果,等回了府里记得给香菜打赏,做奴婢的就该多用心伺候主子。” 而不是关注旁的姑娘屋里。 锦儿来回看了两边的人,说道:“即然姑娘们都起了,奴婢这就叫人把早饭送来,夫人有交待,如今在寺里多有不便,怕是要委屈了二姑娘。” 林诗语顿顿无肉不欢,府里的下人无人不知,但,也不用如此刻意的提出来。 香果在一旁冷笑道:“我家姑娘一向虔诚伺佛,打昨儿早饭起,便是菇素了。”当她们不知道,林诗韵昨儿早上吃的可是鱼片粥。 “唉,陈妈妈原想做些鱼片粥的,到是咱姑娘说了,即是打平安蘸便要诚心,好多多为塞北出征的老爷祈福,求平安。” 香菜眼尖的发现屋外廊下站着几个粗使婆子,这舌尖儿一绽,便让人觉得林诗语两姐妹不但重手足情,还十分孝顺。 林诗语背在后面的手,朝香菜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她屋里的智脑,她决定了,回去后要重赏。 林诗音更是高兴,侧身朝一旁的明珠低语了几句,明珠看了一眼香菜,随即高兴的点点头,她是没想到自家姑娘要打赏香菜,遂又想,自己的主子好伺候,体恤下人,她们的日子也要比其她院的丫头们更好过些。 “香菜说得是,咱家的姑娘们哪个不是孝顺的,不然也不会天寒地冻的大老远来寒山寺打蘸了,奴婢还要去给夫人回话,先告退了。” 锦儿福了福身子,不给香菜反击的机会,转身便离去了。 彩玉扫了对面几人一眼,转身甩起帘子进了里屋,香果等人瞧着面上便有些不愉。 “哼,有什么得意的,大家都是做奴才的。”明月忍不住小声抱怨。 第六十三章 有喜 林诗音笑道:“跟她计较才叫掉了身价,走吧,咱们进里屋去,明珠,你留在外头等着,一会子早饭送来了,便给我们送到屋里去。” 她才不想膈应到自己。 林诗语也留下了香果等着,到了里屋里,两人原本坐在八仙桌旁,而明月与香菜则是烧了点开水,准备给两人沏上杯热茶暖暖身子,醒醒瞌睡。 “啊,对了,香菜,那柜子上放着个盒子是玫瑰露,你去给我俩泡上两杯,回头再分一半送去音儿房里。” 林诗语无意中扫到那个盒子,才想起昨儿半夜的事。 “玫瑰露?” 林诗音狐疑的看向她,玫瑰露是个精贵玩意儿,便是公侯家里也不定有。 林诗语两姐妹知道,还要归功于那几个疼宠她们的舅舅,皇上每年都会暗中赏赐一些给枫叶谷,这不,就便宜了林诗语两姐妹,谁叫她俩是几代难得的亲外甥女。 “嗯,是个内功很高的人送的,昨儿我还说她简单粗暴来着,一个黄花大闺女,动不动就翻人家的院墙。” 绝对的张冠李戴,她绝不承认,把月影与子桑宸颢混捏成一个人了。 林诗音到是不再疑惑,不说别人,就是自家姐姐也没少干这种事,基友嘛,当然是志同道合的才对胃口。 反倒是香菜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手上却是十分麻利的给两人冲泡了甜露,屋里一时香气四溢。 “快些给我们吃些,闻着这香气我就忍不住觉得饿得慌。”林诗语急不可待的催香菜快些端给她。 不过,今日注定是个多事的日子,林诗语两姐妹方才吃过玫瑰露,便见去取早饭的香果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香果?”林诗语抬头狐疑地喊她。 香果脸色十分苍白,端着早饭摆放到桌上,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这才 稳了稳心神,答道:“姑娘,奴婢道昨儿大夫人为何脸色难看,原以为是四姑娘那边的原故,不想,今儿早上奴婢去领早饭,却是偷听到大夫人身边的锦儿与老夫人身边的素墨在说姑娘的婚事。” “我的?”林诗语胖胖的小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尖,呆愣住了。 林诗音奇怪地问道:“怎么是说我姐姐的婚事,我家爹娘都不在府中,怎地生出这种事来,真的好生奇怪!” 林诗语两姐妹虽为嫡出,但她们是另有娘亲的,婚事也不该有那边屋里的大夫人与老夫人定夺。 “到也不是大夫人主动提起的,奴婢细细打听过了,是荣昌伯夫人提起的。” 香果很不高兴,她一手负责调查之事,又怎会不知李鸿喻是什么样的人,打着风流的幌子到处烂交不说,还三不五时的约了友人寻花问柳。 “哦,那大娘与祖母的意思?”林诗语很无语,她即便是很努力的想改变命运,结果兜兜转转绕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哼,还能有什么意思,大夫人是不高兴的,怕是巴不得姑娘不嫁入勋贵世家,最好是入了那些武林门派远离京城,老夫人到是觉得很合心意,不过好在夫人与老爷都不在京城,何况姑娘还小,这事怕是暂时成不了。” 只是被荣昌伯府惦记上了终归不好。 林诗语秀眉微拧,她是知道李鸿喻打的什么算盘,自是不能衬了他的意,不过,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呢? “还是先吃早饭吧,姐姐莫要慌,大娘若与祖母敢在我娘亲不在时定亲,我便陪你离家出走。”林诗音十分仗义的安慰她。 好主意,林诗语一双凤眼贼亮贼亮的,反正她们的身手也不差,到时收拾了细软,带了丫鬟、婆子一路直奔枫叶 谷去。 “姑娘!”明珠伸手直捂额。 “还是回头与两位姑姑商量一下吧。”还好香菜是个聪明的。 林诗语也觉得该计划实施难度大,再说,要说亲也是要等林诗韵的亲事先定了,想想心中也没那么着急了,笑道:“娘亲不过是离开半个月,有些人便急着要下手了,即然大娘不乐意,这事难成……” “到也是,姑娘们,奴婢到是听说过,姑娘们的亲事,万没有在爹娘还在世,长辈便越过去自行定亲的。”香果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记得赵姑姑有提过这么一句。 “回头问问姑姑吧!在这寺里挤在一个院里到是不太方便行事。”林诗语觉得现下在一个屋檐下,还是避着些不招人眼方才好。 两人吃过早饭后,刚准备喝口茶歇一歇,却听到院子里一阵闹腾,好似是正屋那边出了什么事。 林诗语把手中的茶盏一搁,她终于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音儿,走,咱们快些去瞧热闹,这回我觉得大娘又要心塞好久了。” 不难听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林诗音在她的影响下,越来越喜欢喝茶吃点心看戏了。 “好啊,咱们快些走。”林诗音站了起来,任由林诗语拉着急急出了房间。 到了正堂里,不巧碰到了听到动静也走出来的林诗韵。 “大姐姐早!” “你们也是听到院里闹腾了?”林诗韵随意地问,林诗语两姐妹的屋子虽靠北,却更挨着正屋。 林诗语笑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不,拉了音儿正想去给祖母请安。” 林诗韵一双桃花跟在两姐妹身上溜了一圈,高高在上的说道:“彩玉,咱们走吧!” 林诗语也不恼,拉了林诗音笑吟吟的走在后头,林诗音悄悄拉了拉她,用眼神示意问到底怎么了, 林诗语伸出肉肉的小手指放在小嘴边轻轻比划了一下,示意她跟着去看戏。 几人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进了正屋,不想屋里猛的进来这么多人,一时都快挤得没处立脚了。 林老夫人此时正一脸喜气的坐在高堂之上,梅姨娘十分乖巧的立于她的左手边伺候着,李玉莲此时的脸色十分怪异,像是想笑又想哭的样儿。 几个请过了安后乖巧的立于一旁,不难看出这喜事怕是在梅姨娘身上。 林诗韵瞧了自家娘亲一眼,心中一紧,小手把帕子捏得紧紧的。 林诗语拉了林诗音悄悄立于林诗韵的左手侧下方,借着林诗韵的身子遮挡一二,到是不容易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林老夫人见大家都到齐了,大笑道:“哈哈,多谢佛祖保佑,这回来打蘸可是来对了。” 梅姨娘一脸羞涩,微微低垂着脑袋掩去眼中的惊喜与得意,伸出手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李玉莲刚好瞧到她的动作,一张脸瞬间黑成锅底,连一点笑意都保持不住。 “怎么,大媳妇你这是什么脸子,难不成还不希望我林家有后?”林老夫人见李玉莲敢当她面甩脸子,顿时不高兴了。 遂又骂道:“有本事自己也怀上一个,威儿在家一年,又不是没少进你屋里,我看回去后,还是打发人请了老大夫来给你仔细瞧瞧,怎么说也要怀个嫡子,将来韵儿也有靠。” 林老夫人的话虽难听,到是安慰了李玉莲,觉得即然梅姨娘能怀上,那她身子好好的应该也能怀得上,到是把林老夫人的话听入了耳。 梅姨娘见得林老夫人有维护她之意,心中十分得意,又暗想,若是自家老爷得知了此事,再去跟他说画儿的事,到是容易说成了。 林诗语瞧着屋内的人各怀心事,也 懒得理,只是可着劲乐呵李玉莲又被添堵了。 她回头朝香菜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梅姨娘笑而不语。 香菜却是十分惊讶,香果在一旁瞧见了,香菜用口形无声说了一个字:“保!” 香果同样不解,梅姨娘就算生了儿子,也是庶子,不会过继到两位夫人名下。 林诗语侧是在一旁回想着,前世梅姨娘也是在打平安蘸时爆出有身子了,想是借着佛祖在林老夫人跟前讨个好。 果然,林老夫人大喜之下便又吩咐李玉莲去找管事另添一笔香油钱,只说为梅姨娘肚里的孩子祈平安。 随即,林老夫人又安排了素墨、素菊先伺候着梅姨娘,又留了她在院子里休息,这才带了众人去前头听经打蘸。 忙了一上午,众人才好不容易从团子上站起来,林诗语揉揉自己发麻的小短腿,再坐下去她的腿都快不是她的了。 林老夫人听完诵经后,又带着府里的女眷与几位相熟的老夫人打过招呼,正准备带了媳妇、孙女们回小院,打算吃过午饭便打道回府。 “老夫人请留步。”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 林老夫人侧身往后看,忙转过身来笑道:“原来是荣昌伯夫人。” 荣昌伯夫人笑盈盈地走过来,目光掠过林诗语时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又打量其她几位。 “老夫人安好,原本昨儿到了寺里该去给老夫人请安的,只是打昨儿落脚起,来往的客人太多,一时抽不出空闲来去拜访老夫人,还望老夫人莫要生我的气。” 林老夫人的品阶比荣昌伯夫人低,哪里会把她的话当真,笑道:“知道你忙呢,再说了,我这么一把老骨头昨儿也累坏了。” “听玉莲妹妹说过了,不然,打死我,也要去给老夫人请个安的。”荣昌伯夫人笑眯眯地答道。 第六十四章 脸有很多种打法 随即见过了李玉莲,这才把视线落在林府的几位姑娘身上,笑道:“昨儿听我那管事妈妈说,林老夫人的几位姑娘都出落的水灵灵的,今儿一瞧,到是比我想的还要胜出三分。” 林老夫人乐呵了,伸手招来几人,笑道:“快来见过荣昌伯夫人。” 林诗语几人听话的福了一礼,规矩十分到位,看得出教养不错。 荣昌伯夫人先是拉起林诗画的小手,笑道:“到是年纪小了点,我家鸿儿怕是有得等了。” 一句话说得林诗画满脸飞霞,听得林诗语等人侧目,林威还没同意这事呢,荣昌伯夫人说得好似这事钉子钉板儿上了。 林诗语不喜强势的荣昌伯夫人,不免生了暗防之心,她帮林诗画入荣昌伯府是一回事,但是,荣昌伯夫人在没定下这亲事之前,便到处嚷嚷,实在叫她心生不喜,没瞧见来往的夫人们那探究的眼神? “大娘,四妹妹定亲了?怎地我们都不知道,爹爹和祖父可是知道了?”林诗语呆楞地问道。 一时众人无语! 有这么明着打李玉莲脸子的么? 李玉莲原本因梅姨娘怀身子一事心中很不痛快,如今又被一个小辈当面质问,原本就心虚,闻言不免心中怒火翻腾,伸手便要朝林诗语的小脸扇过去。 “啊,大娘你干嘛打人!” 林诗语轻轻往边上一跳,尖声大叫! 原本众人就还在大雄宝殿前烧香的烧香,打卦的打卦,打完蘸大家都还不曾离去。 顿时旁边有人看不惯了:“李玉莲,人家可是有爹娘的,孩子不懂,随可问一句有何不妥?你这扇人可扇得毫无道理,上回在侯府便见你为难过这对姐妹,今儿又再次碰到这破事,原还有些不信,今日到是坐实了你便是个张狂的妇人,啧啧,也不知你李家是怎么 教的闺女。” 开口说话的正是阮秀秀她娘,人家压根儿不怕得罪李玉莲。 “阮夫人好!” 林诗语与林诗音乖巧的打了个招呼。 阮夫人向两人招招手,等两人过去了方才问道:“好孩子受委屈了,你娘呢?” “我娘回枫叶谷了,听说我舅母身子不大好,我外祖父、外祖母也念得紧,原是打发表哥来接娘与我姐妹俩一同去枫叶谷小住几日,只是我娘说,祖母的寿辰近了,便留下我与音儿在祖母跟前尽孝。” 看她多聪明,趁着人多赶紧晒晒孝心,秀秀自家娘亲教导得好! 阮夫人哪里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伸出手指轻点她的额头,笑道:“真是个机灵的小丫头,你家秀秀瞧着天冷便不曾上山来,如今你脚也好了,得了空闲,你俩姐妹多去府上同她玩耍。” 林诗语两姐妹自是应下不提。 阮夫人又向她身边的几位夫人介绍了两人,那几位夫人也是将门出身,夫君与林诗语两姐妹的爹爹是同袍,见得两人作派爽利,不似林诗韵那般,说句话还要拐几十个弯,很是喜欢两姐妹,又给了不少见面礼。 “荣昌伯夫人,老夫人,林大夫人,好久不见了。” 待得这头忙完,阮夫人方才与几人打招呼,阮夫人的身份与这边几人不同,她本出身大家,又有哥哥撑腰,自是不惧对面几人。 荣昌伯夫人笑道:“阮夫人到是手快,我还没来得及给孩子们见面礼,到是被你抢了先呢。” 说完鄙夷地扫了阮夫人几人给的见面礼,不过是装了几个金银锞子的钱包,有什么好得意的,又道:“玉莲妹妹,你也真是的,即然把小辈们带来了,好歹也透个信儿,弄得我都不曾提前准备。” 说完从头上拔下一支大概半两重的金钗给了林诗 韵,又取下一对红宝石耳环给了林诗音,看了一林诗语与林诗画笑道:“我到是有意结这门亲,四姑娘是个柔顺的,瞧着颜色也不错,希望玉莲妹妹到时在广威将军跟前多求求,好让她进了我家门。” 算是委婉的解释了刚才为何林诗语那般一问,不过心中又转了几转,到是觉得林诗语虽长得胖了点,这脑子不好使正合她意,掌家十多年,不知扒拉了多少银子入私库,她还不想撒手。 李玉莲在一旁笑道:“那得先说通我家老爷,他可是发过话的,姑娘们的婚事得他点头方可。” 林诗语心中一酸,她家二十四孝老爹也不知在塞北怎样了,如此一想,便迫切地想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捎去塞北。 荣昌伯夫人闻言淡然一笑,从自己手上脱一只碧玉贵妃镯,笑道:“我瞧着你们这二丫头到是生得喜庆、福态,极是合我眼缘,今儿这见面礼可得给个好的。” 说完便把脱下的那只玉镯递给林诗语,又道:“这是从蒲甘国那边得来的,今儿便舍下心来送你一只。” 林诗语瞧了瞧那镯子,又抬头看看荣昌伯夫人,这种镯子她娘的梳妆柜里有好几对,不过,她娘嫌戴着麻烦一直丢在角落里生灰。 “夫人的好意诗语心领了,只是这礼太贵重了。” 林诗语一边伸出小肥爪推开眼前的镯子,一边想着要不要把她娘亲的镯子说出来碾压一下一脸得瑟的荣昌伯夫人。 想想还是算了,娘亲叮嘱过财不露白! 阮夫人讥笑道:“哟,荣昌伯夫人,你到是难得大方一回,只是这礼当见面礼到不止重了三分啊!” 阮夫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哪是普通的见面礼啊,到像是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 林诗语不好出面回拒,只得把头扭向林老夫人, 结果,见她故意装没看到林诗语的眼神,只好又挪到李玉莲那边,她记得香菜有提过,李玉莲可不希望她嫁去荣昌伯府。 果然,见她脸色十分难看。 林诗语在她回头看过来时,急忙垂下头掩去眼中的笑意,到是不用自个儿出手了。 “娘亲!”林诗韵开口了,为什么荣昌伯府宁愿重视一个庶出和一个江湖女子生的女儿,却给她一份不轻不重的礼,她不服的同时很嫉妒两人。 李玉莲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堂姐姐这礼太重了,再说姑娘们还小,她们的婚事得老爷相看后才能定下,不若等我家老爷回来后再说说。” 心中不免怨恨上了荣昌伯夫人,这不是打她的脸么,自家闺女长得也不差,林诗画是她强塞过去的,但凭什么要求娶林诗语那个小胖墩。 荣昌伯夫人见她不愉,心中暗道糟了,怪自己太过着急,在她听到李鸿喻说求娶林诗语是二皇子的意思,她便明白自家的机会来了,若是将来二皇子能占上高位,她家也能一飞冲天。 在与荣昌伯商议后,便想把这事给定下来,虽然也打听过林府姑娘的婚事由林威做主,不过,她不介意先向京里的贵妇们明示,林诗语这个姑娘她家定下了。 只可惜啊,差一点点林诗语就要接下她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了。 “即然如此,那好吧,所有事都等广威将军回来后再定,也不知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莫要错过了姑娘们的花季才好。” 荣昌伯夫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又扫了李玉莲一眼,暗怪她不帮忙就算了,还扯她的后腿,只是如今想与林府结亲,到也不方便扯破了双方的脸面。 阮夫人在一旁瞧得明白,很奇怪荣昌伯夫人为何认准了林诗语,她虽然喜欢林诗语这样白白胖 胖的小丫头,但以冷月王朝男子们的眼光,林诗语圆滚的身材可是入不了他们的眼,更何况李鸿喻还是个自诩风流才子的人,不觉嘴角挂起一丝讥笑,这里头怕是有猫腻,回府后她得同自家老爷提个醒。 林诗语很讨厌荣昌伯夫人的眼光,那眼光看她就像是看自家所有物的眼光,眼见外头的寒风越刮越利害,又见这些夫人一个个拿捏作态,都不开口说“散会”。 便仰起小脑袋看向林老夫人说道:“祖母可是觉得冷了,可莫要冻坏了,语儿听着外头风声好似越来越大了,祖母可要先回屋里歇歇,烤烤火驱驱寒?” 林老夫人不敢得罪荣昌伯夫人,见林诗语开口就坡打滚,笑道:“好孩子,你到是有心了,我出来也有半日了,到是真觉得身上冷得很。” 李玉莲闻言暗恼荣昌伯夫人多事,原本就没影儿的事,非得在这时候闹个没脸,但面上却是笑道:“都是媳妇的不是,光顾着与几位夫人说笑了。” 阮夫人见状含笑看了林诗语一眼,说道:“老夫人年纪大了,可不比我们这些人能耐得住寒,林大夫人还是仔细照顾些为好。” 荣昌伯夫人见自己舍了金银没捞到好,心中很是不痛快,但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强求,只能恹恹地跟林老夫人道别,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离去了。 阮夫人见了便对林诗语两姐妹道:“过两日我便叫秀秀给你们下帖子,邀你们过府来玩耍。” 林诗语两姐妹忙道了谢,很明显,阮夫人是怕两姐妹遭了李玉莲的暗手,这才站出来给两人挡风霜。 李玉莲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一大早被梅姨娘添堵,又被林诗语这小崽子闹了个没脸,接着又与荣昌伯夫人闹得不欢而散,彼此还没结亲家到是先闹上了。 第六十五章 贪心 好心塞啊! 林诗语在后头瞧李玉莲那僵挺着的笑脸,心中的小人欢快地撒花了! 众人回了小院,因李玉莲不痛快,再又林老夫人着实是冻坏了,神情恹恹的,大家都只是草草吃了午饭,便收拾了行李搬上了马车,林诗语拉着林诗音乖巧的伺候在林老夫人跟前,扶着她进了马车,又见碳盆子里的木碳不多了。 “素墨姐姐,怎地这碳烧得不旺,祖母年纪大了,娘亲临行前有交待,要我与音儿好好照顾祖母,你们怎能如此疏忽。” 素墨疑惑的看了那碳盆子一眼,她记得来时有准备足够的碳,便开口叫了生负责碳盆子的小丫头,问道:“老夫人这儿的碳怎地少了?” 那小丫头也是个呆的,直接回道:“大姑娘说她那边的银丝碳用完了,那边马车上的三人都不够使,便打发了人来老夫人这些均了些。” 梅姨娘现在有身子,她不敢惹林老夫人不快,林诗语两姐妹那边她又讨不了好,仗着林老夫人对她的宠爱任性而为。 林诗音闻言怒道:“再如何也不能动祖母的银丝碳。” 又道:“姐姐,不若把我们的银丝碳拿来给祖母用吧,我们耐冻。” “香果,去把我们车上的银丝碳取来给祖母用。”林诗语笑眯眯的吩咐。 她原就叫香果备多了些,就算把自己那份均出来,剩余的省着点用,到是勉强够一路用的了。 林老夫人坐在马车里到是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管如何,林诗语两姐妹这次又成功的上了眼药水。 素墨笑道:“那可要多谢两位姑娘了。” 林诗语两姐妹自是说不用谢,原本就该多孝顺祖母,不然,等爹娘回来知道了,可是要揭了两人的皮。 “祖母,我与妹妹先去后头了,若有何差遣只 管打发了丫头们过来吩咐就是。”林诗语临走前还不忘卖个乖。 她自己心里也很疑惑,好似脑子比以前要更好使了。 “去吧,你们也莫要冻坏自己了,素菊,你也跟着一起去,看着舀些就好,还是要给姑娘们留下些。”林老夫人难得发了一次善心,没有无视两姐妹。 素菊随了林诗语两姐妹往后头的马车行去,香果已先一步去了马车上,取出一个小竹篓来,见到素菊来了,笑道:“亏得咱姑娘想在车上烤红薯吃,这才多带了些。” 素菊见那小竹篓的碳先是一喜,后又细细估量了一下,这些碳能剩下些,却是不多,便道:“要不你少均些吧,我来前看过了,那边篓子里还剩些,不过是能用到半路,后半路程却是不够。” 香果看向林诗语,等着她示下。 “素菊,祖母年纪大了,最是怕冻,你只管把这篓碳带去也不拘着省下这点子碳,我们几个就着碳盆子,再叫上香果等人一起挤在一个车内,到是也不用担心冻着了。” 素菊见她如此说,也知挤在一起会更暖和些,笑道:“还是二姑娘,三姑娘心善。” 素菊是个忠心的,自伺候林老夫人起,心里眼里便只有老夫人一个主子,林诗语前世今生对她的了解叠加在一起,很是摸住了她的心思。 林诗语闻言笑了,素菊这是同意把碳篓子拎过去。 素菊想了想又道:“老夫人有吩咐要给姑娘们留下些,我若全拎过去怕是不好,况且这些碳烧到府里也还是有多余的,不如把多余的均出来给姑娘们使,一路上也好少受些冻。” 林诗语无所谓,示意香果捡了些出来另用小篓子装好,眼见天色越来越不好,寒风直割肉,便拉了林诗音快步进了车内。 “哼,大姐姐 到是狠得下心来,宁愿冻着祖母也不愿自个儿受冻。”林诗音一进车内便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 林诗语安慰她道:“哼,你等着瞧吧,等回了府中只怕她早已想好了脱身之词。” 林诗韵如今的手段日日见长,身影与前世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林诗语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恨意,她要一步一步慢慢的把林诗韵引向万丈深渊,求死不能的叫她痛苦地活着。 “那不是白便宜了她?”林诗音很不乐意。 林诗语反问她:“若是有人日日在你耳边嘀咕明珠的不好,再加上你又眼见为实,日子长了你会怎样?” “自然是会与她离了心。”林诗音答完眼前一亮,想起林诗语前些日子在林老夫人跟前还上过李玉莲的眼药呢! “姐姐,你现下跟着赵姑姑到是学到不少东西。” 林诗语莞尔一笑,说道:“不管如何,终归得利的是我们姐妹俩,大娘、大姐姐、四妹妹都算不得是正经亲人,只有你与我是一奶同胞姐妹。” 她不断的给林诗音洗脑,便是要她心生防意,不要再着了那两边的道儿。 “哼,我才不会上当了,那日要不是姐姐帮忙,只怕落水的便是我了,就是不知大娘从哪儿得来的十香软筋散,最是能坏人根基的。” 林诗画中了那软筋散到没什么感觉,唯独她们习武之人不能中,中了以后的内力再难深厚了。 “不管她是何心思,终有一日,我要她趴在泥泞里仰视我们姐妹俩。” 林诗语这一刻霸气侧露。 林诗音兴奋地说道:“姐姐,你看来你真的适合练习鞭法。” 林诗语闻言脸一黑,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娘亲的打算了?” 她的小白莲之路啊,越走越歪了! 林诗音狂点头,自家姐姐性子一惯软绵, 练习了最为霸道的鞭法后,这性子也开始移左了,是好现像。 外面寒风瑟瑟,车内暖意绵绵。 香果从车座下又翻出一小篓木碳,林诗音伸手惊讶地指向她。 “你,你私藏了!” “什么私藏啊,这份才是咱姑娘叫奴婢多备的。”香果好笑的答道。 林诗语见她脚上的棉鞋都湿了,不觉眉头微皱,说道:“还是快些把鞋子脱下放在碳盆子边烤烤。” 香果笑道:“奴婢另备了个盆子,把盆子放在马车边吧,即能烤干鞋子,又能让风把味道吹走。” 林诗语到不在意这些碳,这碳是临出门前,叫陈妈妈暗中备上的,便是以备不时之需。 这边马车里的人是高高兴兴烤着火,一路说着府里的八卦,很是快意。 而李玉莲那边却是跨着张老脸,林诗画是个精的,早早便钻进了梅姨娘的马车,说是要照顾有身子的姨娘,其实是不想被李玉莲的台风尾扫到,她可不想做那出气筒。 “气死我了,没有一件事是顺心顺意的,你们都是吃屎去了吗,没一个能得用的东西。”李玉莲一上马车便把小几上的几个碟子扫到车板上。 林诗韵随后上了马车,听到里头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挑起帘子便见到散落一地的干果,见得李玉莲不高兴,又怕让外人瞧见传了出去,只是招了彩玉与锦儿进去伺候着。 打发了织儿与彩蝶与婆子们去挤牛车。 “娘,莫要生气了!”林诗韵挨着李玉莲坐下,伸手搂住她的胳膊撒娇。 “怎能不生气,那该死的贱丫头就是扫帚星,生来就是为了克我。”李玉莲见得马车已动起来,便坐在那里骂骂咧咧。 林诗韵撒娇道:“娘,莫要生气了,回去女儿叫了彩玉给你炖银耳羹吃。” 李玉莲的心里到 底受用了,伸手戳她的脑门子道:“娘这辈子只是担心你,将来你定是要出门子的,可娘却没能给你生个弟弟,靠你表哥他们终归是有限。” “娘,要怪就怪二房那一窝,若不是她横插一杠子,又怎么会嫁到咱们府里来,再说了,明明都是女儿,偏生爹爹就只喜欢她们俩!”林诗韵有道不尽的委屈,不觉得林威疼她,只看到了林威疼林诗语两姐妹。 李玉莲伸手挑起马车帘看看天色,阴鸷的目光扫向不远去要路过的盘山路,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放下帘子,她回头伸手摸摸林诗韵的头,说道:“我女儿的东西岂能由着她们抢了去。” “娘,祖母明明不喜二娘,为何还要让她进门,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江湖女子,凭什么跟娘平起平坐。”林诗韵觉得很不公。 李玉莲这些年在府里一直有留意,可她却怎么也瞧不出来有何用意,当年林威回家见家中已替他娶妻,是怎么闹的? 哦,她记起来了,林威当年说,若不让他明媒正娶苏小芸,他便不承认李玉莲是他的正妻,而且还要苏小芸与李玉莲平起平坐,一门两嫡妻,让她这个官家之后成为了京城里的笑柄。 从那一刻起,李玉莲就恨上了苏小芸,她想着等苏小芸进了门,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女子,还不任由她拿捏,只可惜…… 她想得太美好了! 马车里一时安静下来,林诗韵偷偷地打量自家娘亲晦安不明的脸色,她想,当年自家娘亲要是坚持不同意苏小芸进门,结果会是如何? 想了一会儿,她觉得结果依然会是如此,林威不是个轻易能妥协的人。 “娘?”林诗韵轻轻的推了她一把。 李玉莲回过神来,说道:“放心吧,娘以后定会替你寻个衬心如意的夫君。” 第六十六章 灭口 林诗韵却不依,撒娇道:“娘,我不喜欢二房的那两个贱种,趁着现在二娘不在府里,弄不死那两贱种,也要弄残她们,而且,听府里的老人说,二娘入府里嫁妆可不是一般的丰厚,娘~~!” 她话里的意思李玉莲又怎会听不懂,伸手拉过她的小手轻拍,笑道:“放心,娘会给你出气的,韵儿,你要记住,做为大家闺秀心中便是再气也要表现得大度,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再去与对方算帐,最好是蛇打七寸,叫她永世不能翻身,娘当年就是太过心软啊。” “知道了,娘!”林诗韵得意地回应。 苏小芸的嫁妆啊,听说光是压箱底的白银就有好几万两,真不知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银钱。 她却不知,苏小芸出嫁,皇上与皇后可是有添妆的,添不了内务造的东西,那就只好多给些银子、田契、地契之类的了,更何况苏家是千年积累的财富。 李玉莲心中很得意,林诗语心中却是有些不安。 “姐姐,怎么了?”林诗音见她秀眉紧皱不由得跟着担心。 林诗语放下车帘子,笑道:“没啥,就是看着这路边的景色都是大雪压枯枝,实在是有点闷。” 她刚才看着外面,突然想到,若是山石滑坡会是怎样的后果? 遂又对坐在车门边的香果喊了一句:“你去看看前面的马车离我们有多远,叫马夫跟紧些。” 香果挑起帘子探起身朝外看了看,又低声对马夫说了几句,这才放下帘子回话。 “姑娘,因为下雪天路不大好走,马夫说为了姑娘们的安全赶得有些慢,若是遇上危险也能稍稍避开,老夫人与大夫人的马车离得有点远,大夫人的马车离我们大概有三丈远了。” 香果说完也觉得有些奇怪。 林诗语 说道:“叫马夫追上前面的马车,挨紧点儿。” 真要滑坡她也要拉上李玉莲垫背。 香果忙应了又去前头催马夫,马夫好似是不愿意,奈何香果坚持要他把马车赶快些,原本马夫还不想,香果却从衣袖里抽出一柄短匕架在他脖子上。 只听她冷言道:“我不管你是谁的人,若今日出了事,你全家都得赔葬,旁人可以拿捏你全家,莫要以为我家姑娘便是好欺的。” 那马夫果然是得了大夫人的银钱,他只得说道:“我也是没法子,来人吩咐我要把这辆马车赶得远点,不要紧跟前面的车,又许了我些银钱,我觉得这事不难便依了,还不快把你的匕首收好。” “哼,你想得到挺好,即得了银钱又听了话,你可曾想过,若是这马车出了事,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我们这一车人,可只有你不懂拳脚功夫。” 香果是伺候林诗语的,府中的下人也知她们这一房的人多少都懂点功夫,马夫长年混迹在下人中,哪里听不明白香果的意思,心中却是把王妈妈给恼上了,原来那银子给他的安家费,呸,不过几两银子就想要了他的命。 “夫人,二姑娘的马车跟上来了。”坐在车门边的锦儿听到后头传来响动,便挑起帘子探头往后瞧了一下。 李玉莲脸色阴沉,问道:“妈妈怎么办差的?” 王妈妈一直是随伺她左右的,自是知道李玉莲不高兴了,忙答:“奴婢使了银子买通了那位马夫,说好了保持三丈远的。” 李玉莲气得全身发抖,历声道:“这就是你说的三丈远?你自己去外头看看。” 她坐在车内都能听到后头马车的轮子碾压雪路的响声。 林诗韵很奇怪的问道:“娘,跟得远近有何用,左右她们也是要回府的。” “韵 儿啊,这大雪天路滑不说,还容易滑坡!”李玉莲见车内没有外人,便把原由告诉了她。 林诗韵惊喜地问道:“娘,当真?”太好了,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那两杂种,她是何等的开心。 王妈妈在一边小意地陪笑道:“姑娘,奴婢买通了那后头的马车夫,又另外请了人潜伏在山路上,就是为了……” 说到这儿,递了个你懂的眼神给林诗韵。 “哦,我说娘亲为何不在府里动手呢!”林诗韵高兴地拍手。 李玉莲嘴角扯扯,又看了眼王妈妈。 王妈妈忙解释道:“姑娘,那次采菱角原本是该三姑娘落水的。” “啥?那怎么?”林诗韵在李玉莲的教导下,这宅斗的水平可不是林诗语那种半吊子。 随即又恨得牙根痒痒,问道:“她是怎么发现的?” “奴婢也不知,事后又查过,那软筋散被人掉包了。”也就是说那晚两人后来的设计被人发现,只是一直查不出是谁在背后做了帮手。 林诗韵估摸着林老夫人那种只贪东西的人是不会想到的,更何况她也没那能耐,如果是林老太爷只怕早就把这房人问罪了,到底是谁呢? “娘,查不出来吗?” 李玉莲揉揉脑门子,说道:“藏得太深了,不知道是谁,总之,以后在府里,你要对那两贱丫头好些。” 林诗韵不高兴了,嘟起小嘴坐在一旁生闷气。 她只得又劝道:“上会在侯府吃的亏还不够,你娘的脸面都丢尽了,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耍了,等外头流言平息后再出门子。” 李玉莲不是没考虑过给林诗语两人散播败坏名声的流言,只是大家都姓林,她不得不为林诗韵考虑,于是才有了今日之设计。 遂又对王妈妈道:“你去跟那马夫说一声,叫他离远点,当初告诉 那些人,便是告诉了他们那马车是何样,万一他们为了银子误伤了我们可不大好。” 必竟李玉莲只是要王妈妈告诉那些人林诗语两姐妹坐的马车是何样,原本都是计划好了的,哪晓得那马夫会不听差遣。 王妈妈心中也疑惑,说道:“那马夫明明已经接了银子的,奴婢只是要他稍微离远点,并无提起旁的事,怕是他见这天气不好,便跟在了后头,好早点下山去。” 李玉莲想想也有可能,便示意王妈妈再去说一声,只说离太近了怕车子打滑,反而容易出事。 王妈妈得了吩咐,便叫停了马车,又下车去与后头的马夫说了一番。 马夫回道:“现在正赶着雪停了,到是比开天化雪时要好走些,我赶着马车自晓得这些,你莫要担心,稍后我离得远些便是了。” 王妈妈这才笑道:“路不好走,到是辛苦你了,一切还是以姑娘们的平安最要紧,你家的娃子也有五岁了,等到明年到是可以入府当差了。” 算是许诺了马车夫家人的事。 马车夫忙应下,待王妈妈离去后,香果便挑了帘子出来说道:“咱姑娘刚吩咐了,那便离大半丈远好了,还有,你不用担心你儿子当差的事,我们姑娘说了,待夫人回来,便替你求了去。” 马车夫心中一阵感激,府中人都说二夫人是个冷情的但却最宠两位姑娘,他到是放下心来了,再说大半丈远也差不多了,若王妈妈再来说,他也有话回了。 王妈妈上了车待车子又行了一段路,再回头一看,差点气得个倒仰,说好的三丈远,他竟然只给了离了大半丈远。 她放下帘子朝李玉莲道:“夫人,那马车夫怕是得了那两位姑娘的好处了,如今却是只离这车大半丈远。” 李玉莲想了一下,便 道:“你去叫马车夫警醒点,先离老夫人的马车远点,若有意外发生,便叫他全力追上老夫人的马车。” 王妈妈一想,这样也好,把林诗语她们的车堵在后头慢慢行驶,若真发生了意外,想来那些投石人的眼睛也不是瞎的,自然晓得避开自家主子的马车。 林诗语那边同样防着李玉莲半路下手,一车人紧张兮兮的留意四周,结果—— “这就下山了?” 林诗音也奇怪地点头道:“下山了,好平安,太奇怪了。” “就是,先前那一招,明摆着有问题,莫不是山上出了问题?”香菜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出事吗?”林诗语喃喃低语,她发现自己的脑子越发灵活了,不过是听了香菜的提点,便觉得这事怕是真的。 “难道是黑吃黑?” 香果顿时捂脸,说道:“姑娘,对方吃什么?要银子没银子的,就是几条烂命。” 林诗音伸手推推她,问道:“姐姐,莫不是你那高来高去的朋友暗中帮忙了?” 这般一说,到是提醒了她,笑道:“左右我们是有佛祖保佑,如今平平安安的下得山来了,香果,回了府可是要陈妈妈多做些好吃的,我要犒赏一番。” 能平安归来便好,至于山上的事,她心中隐隐有了想法,待到以后求证一番便可。 前世苏小芸遭遇不幸,她更是受了打击一直浑浑噩噩的,只是在山上时隐约听到有人说梅姨娘怀了身子,旁的都不曾留意。 是前世李玉莲的算计落了空,还是今生又一次改变了命运的轨迹? 林诗语微微眯起凤眼,吩咐道:“香菜,回去后你去繁锦院那边悄悄打听一番。” 自己猜到了是一回事,但她得叫香果等人都知道,这样待苏小芸回府后,到时有了人证才能更好的谋划一番。 第六十七章 事败 “王妈妈,怎么回事!”李玉莲的脸气成了猪肝色,当着女儿的面计划失败,这是啪啪啪地打脸子。 王妈妈缩了缩脖子,只得硬着头皮道:“奴婢等回府后悄悄回去一趟,问问到底出了何变故,再说了,昨儿不是约好了今儿行事的吗?奴婢可是与夫人嫂子跟前的管事妈妈接过头的。” 王妈妈表示,她也不知道咋回事,说好的弄死那车上的几人,结果呢,都到了山脚下都没事,接下来都是一马平川了,还能怎么坑人,连个挡人的地方都没有。 李玉莲很烦躁,这些日子真是诸事不顺,挥挥手道:“到了府里,你赶紧过去一趟,莫要耽搁时辰了。” 王妈妈忙应下,车内一时十分压抑,谁都知道林诗语那辆车没出事,便是说计划已泄漏,是谁在背后做了推手? 不说这边气得快炸天了,林诗语那边可是很欢乐,一车人挤在一起,在商量着等回了府,让陈妈妈做哪些好吃的,虽说只是去山上两天时间,但是,林诗语感觉已经有个把月没吃肉了,嘴里都快淡出鸟味了。 这一路大概只有好命的林老夫人最舒坦,林老夫人十分重视梅姨娘的肚子,回了林府后打发人去给林老太爷报喜,又吩咐了管家赏府中下人一月喜钱,下人们都说是铁树开花要结籽儿了,老夫人这是要抱金孙了,又说是在寺里发现的,更是说这肚里的娃得了佛祖保佑。 等众人到了正厅里,林老夫人这才说道:“好了,今儿一路大家都累了,你们各自回房去休息吧,另外,郭妈妈,去我院子里收拾下,捡处干爽通风的屋子给梅姨娘住,叫下人们好生伺候着,若是坏了事,男的送去苦寒地,女的卖去青楼,我们林家是仁善之家,做不来要人性 命的事。” 林诗语默了,自家祖母才是个利害的,一招便压得这些丫头、婆子们不敢动歪心思。 林老夫人的院子比林诗语她们的多一进,是三进的院落,她把梅姨娘放在自己院子里,也是怕李玉莲心中忿怒,说来,还是因为她想抱带把儿的金孙子。 李玉莲气得手帕子都快扯烂了,偏还得装得十分贤惠,说道:“母亲,姨娘怀了身子太闹腾,怕会闹得母亲那边夜夜不得安宁。” 林老夫人这一次却是没有听她的,冷声道:“你若是怀了金孙,便是要我去伺候你都成!” 李玉莲被吓了一跳,连忙说不敢,真要林老夫人去伺候,她这不孝的名声传了出去,不说外头的唾沫星子了,便是她家爹爹就会亲自动手打死她。 “母亲莫要生气,儿媳也只是担忧母亲的身子骨。” 又转头对素墨等人说道:“母亲年纪大了,你们做事手脚轻些,好生照顾了母亲,我便重重有赏。” 她的话到是叫林老夫人脸色好看了些,又见她走到梅姨娘跟前,笑道:“梅花,你打小与我一块儿长大,咱们姐妹情深,往后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穿的,只管打发人来找我便是了。” 又吩咐了王妈妈去开了库房,取几匹新缎子给梅姨娘裁衣裳,再捡了些安胎补药一并给梅姨娘送去。 林诗语拉着林诗音在一旁看戏,等林老夫人总结发言后,终于等到林老夫人的一声“散会”。 两姐妹便撒丫子跑了,饿坏了! 嗷呜,肉肉,她来了! 林诗语两天没吃肉了,眼都快绿了。 陈妈妈早早得了信,便在厨房里忙了大半天,清汤的人参鸡汤,红烧的牛排骨,还有甘蔗羊肉火锅,再配上两样洗干净的大白菜和玉笋片。 “饿死我了!”林诗 语拉着林诗音才进院子门,就闻到了肉香味。 咕噜咕噜…… 随着人影一路飘进了内院里。 “姑娘们回来了!”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见到自家主子回来,到是十分高兴。 陈妈妈正在屋里吩咐人摆饭菜,听到外头的喊声,忙打起帘子走了出来。 “姑娘们回来了,怎地二姑娘清瘦了不少,怕是在山上吃了不少苦吧。” 陈妈妈的话可是说到林诗语的心坎上了,点头道:“可不是,山上的那些斋菜好吃是好吃,可就是不饿肚儿,快些叫丫头们盛饭,我快饿死了,憋了好长时日没吃肉了,能不瘦吗?” 吃了两天咸菜加馒头,能不瘦吗?她肚里存的油水都被榨干了。 陈妈妈忙叫香果与明珠等人伺候了林诗语两姐妹洗漱一番,待到两人坐在桌前时,饭菜都已摆好了。 “姑娘们,快些吃些热食吧,也好驱驱身上的寒气,这些羊肉是奴婢今儿一早差人买的新鲜的,可不是从府里分来的。” 哦,懂了,就是叫两只放心闯开肚皮吃,不用担心传出“好吃”的名声。 虽然林诗语本来就有贪吃的名声,但贪吃只能说明家中富裕,有的是银子挑捡美食,而好吃却不一样了,那就吃啥,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一样。 就譬如现下拿着筷子扒得欢快的两只,陈妈妈看得十分心酸了,平素两姐妹吃饭总要斗斗嘴的,今日是难得一见的把“食不言”惯彻到底了。 一桌子好菜自然是吃不完,林诗语摸摸自己鼓涨的小肚皮,又看看一桌子菜才吃了一小半,最后忍疼小肥爪一挥,赏给了丫头们。 酒足,不对,是茶足饭饱思睡了,滚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两姐妹起来时,外头已经天黑了。 香茶打了水进来伺候两人起来, 又问两人可是饿了。 林诗语摇摇头,伸出小肥爪继续揉小肚子,说道:“我们睡了多久?” “姑娘们睡了大半个时辰。”香菜回道。 见林诗语两人已穿戴好,便又道:“姑娘,奴婢去把香菜寻来吧。” “她去哪儿来了?”林诗语奇怪地问道。 香果挑了帘子端了热茶进来,笑道:“姑娘忘了在车上时吩咐的话,香菜一回府便去遛弯了,把姑娘带回来的素点心,都拿去送人了。” “那些点心我一点都不觉得好吃,干巴巴的,又没什么味道,拿去便拿去了吧。” 林诗语不甚在意,比起苍松院小厨房的手艺差太远,也因为这缘故,林诗语两姐妹打小就鲜少在外头买点心,只因为不合两人口味。 香果抿嘴笑道:“姑娘说得到是轻巧,须不知,那些素点也是能裹腹的,也是奴婢们命好,随了姑娘们多少日子过得要好些,那些在院里当差的,还是舍不得花钱去买零嘴,更何况寒山寺的斋点也不差,自然乐意香菜分送给她们。” 林诗语懂了,吃别人家的就是比自己花钱买的要香。 “姑娘可是醒了?”院子里响起香菜的声音。 香果走到窗边,推开棱花窗,朝外笑道:“你个小蹄子又跑哪儿去野了,一回府便不见了你的人影。” 香菜一边往正屋行来,一边笑道:“还能做甚,咱们两位姑娘是心善的,便是回府也惦记着大家,多买了些素点心,我一回府收拾妥当了,便把那些素点分发出去了,都是在佛前沾过香儿的,自是要分给大家吃,也好能多添一分平安。” 这也是为何寺庙里的素点很受信男善女们欢迎的原因! “就你歪理最多,快些进来吧,瞧你也不爱惜自个儿,出个门也不打把伞。”香 果见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便催她走快些。 香菜勾着背,把手放在嘴背哈气,笑道:“哎,我出去时见天不像要下雪的,又拿了不少素点,便想偷个懒不拿伞,结果到是沾了一身雪花儿。” 林诗语两姐妹在屋内听得直乐呵,笑道:“香茶,快些再沏上一本热茶给她,香菜这小蹄子怕是在外头冻坏了。” 香菜进了屋,听到林诗语打趣她,便道:“姑娘,你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奴婢可是跑断了腿,你还在这里笑话奴婢。” 她朝屋内嚷嚷,又拿了帕子把身上的雪花扫掉,就着门边的碳盆子驱了寒气,这才朝屋内行去。 待她进了屋,林诗音问道:“可是又弄湿了些,你这小蹄子可是比明月要跳脱太多了。” 香菜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又看了一眼林诗语,决定还是不要揭发自已是跟自家主子一起久了,人也变笨了。 林诗语扫了她的棉鞋一眼,说道:“还不快些去换了鞋再来回话,把棉鞋好生烤干,莫要把脚冻坏了。” “姑娘放心,待奴婢晚点熬上姜汤泡泡脚,保管不会生冻疮。”香菜到是信信满满,见得林诗语打发她先回屋,到也不在再啥,转身就去换鞋了。 不时,她便换好了鞋来到这边,此时,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正在罗汉床上玩翻红绳,见到香菜过来便道:“香果上点心,再沏壶香片过来。” 林诗音把手上的红绳往小几上一丢,拍手道:“可是有打听到啥好事?” 林诗语伸手戳她的脑门子,笑道:“原来咱们音儿也是个戏迷啊!” “姐姐,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啥子。”林诗音娇憨地回道。 香菜在一旁接过香茶递来的热茶一口气喝完,才道:“这茶刚刚好,不烫嘴喝到肚里又暖暖的。” 第六十八章 以身相许如何 香茶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到是好命,姑娘一听见你回来,便吩咐我给你沏了茶,结果你一听姑娘让去换鞋,就撒丫子跑了,我原还担心这茶会不会凉掉,你到是像阵风似的又刮了回来。” 香菜闻言挑眉媚笑道:“那有劳香茶了,奴家无以回报,不若以身相许如何。” 香茶顿时一阵恶寒,立即跳离香菜,伸手指向她道:“你,你,你离我远点,我可不爱磨水镜,我只想找个男人,可没兴趣找个女人结亲。” “哦,原来我家香茶思春了!”林诗语拖着长长的尾音,一时屋内的其她人都笑得滚着一团。 “姑娘!”香茶羞红了脸,气得直跺脚。 香菜却是脸皮子厚得很,腆着脸上前朝林诗语一伸手,说道:“姑娘,看,婢当了一回猴子给你乐呵,是不是要给点赏啊。” “成,香果,把剩下的素点打包一份给她。”林诗语靠在林诗音肩膀上笑答。 “姑娘,你明明知道奴婢垂涎的是陈妈妈亲手做的桂花糕。”香菜不依了。 “好说,好说,就冲你刚才的耍宝,明儿便叫陈妈妈做份桂花糕,你若喜欢,以后叫陈妈妈多做几份。”林诗语心中却在琢磨着,要不要你一听桂花糕再吊吊香菜,让她多耍几回宝。 屋里的主子、丫头们又笑成一团,香菜也听出来了林诗语话里的意思,只是立在那里撅着嘴看着她们。 “好了,不要笑了,香菜,快些说说你今儿可有听到有啥好玩的事。”林诗音成功的解救了她。 在她投去感激的一眼时,林诗语的小肥爪已捶上了林诗音的小背,笑骂道:“好啊,音儿越发精乖了,都知道来撬我的墙角了。” “哪里,明明就是你以欺负丫头们耍乐。”林诗音笑答。 林诗语端起小 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小口,方才正色道:“好了,说正事吧!” 香菜走到罗汉床前的脚踏边坐下,伸手拿着火钳拔了拔盆子里的碳,方才说起她打听来的事。 李玉莲闷着一肚子的气回了自己的繁锦院,连她最疼宠的女儿都给扔在正厅里,忘记叫她一同回内院了。 回到了繁锦院她坐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生闷气,王妈妈见她不舒坦便为她点了一杆子烟,李玉莲抽了一口说道:“这烟丝比上回的要好上三分,味儿也要香些。” 她又抽了几口道:“可是换了店家?下次便去这家吧,到是更合我意些,你回头莫要忘了给王妈妈说一声。” 织儿动了动嘴皮子,又见她依然一脸愠色,最终没有说话,只是应下了这事。 李玉莲侧身躺在罗汉床上抽着烟,锦儿小心的把一只小碳炉包好,放在李玉莲的身边,不时,大概是身子暖和了,李玉莲抽完一杆子烟,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下去吧,我再眯一会儿,等到吃饭时再唤我。” 李玉莲才眯上眼没多久,王妈妈便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见歪在罗汉床上的李玉莲,皮肤有些松弛了,不过保养得到还好,白白净净的,大概是因为睡着了,脸色毫不隐藏着她的疲惫,头上的金簪都已缷去,只有左右手上分别戴着的两只硕大宝石戒指,无意中泄漏了自家主子的心思,她,依然咽不下当年那口气,明明只是个江湖女子嫁进门,嫁妆却是比她的多一半。 王妈妈又想起先前出门没多久,便遇到了夫人嫂子身边的贴身丫头,原是热脸相迎,却是被好一顿埋怨。 她不知该如何去同李玉莲说,同时又埋怨林诗语的多事。 “夫人?夫人!”王妈妈尽量压抑心中的郁闷,让自己的声音听 起来平缓些。 李玉莲感觉自己很累,正睡得沉沉间,听到了王妈妈的唤声,她缓缓睁开眼。 “夫人,奴婢回来了。”王妈妈小心地打量她的脸色。 李玉莲伸手揉揉脑门子,她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使不起一丝的力气儿。 “你回来了?我睡了很久?” “听在外头守着的小丫头说,夫人也不过是才睡了一刻钟。”王妈妈说到这儿,到是真心疼李玉莲。 李玉莲皱眉问道:“你不是回娘家去了吗?怎地如此快就回来了?” “夫人,你到底是嫁入林府了,唉!”王妈妈叹息。 李玉莲一双桃花眼猛地睁开,锐利的眼神扫向她,已无半丝先前的睡意朦胧。 “我便是嫁入林府,也是李家女。” “奴婢今儿原是按夫人吩咐回娘家的,哪知在半路碰到了夫人大嫂跟前的丫头,却是被她甩了一顿脸子。”王妈妈心中也很憋屈,若不是为了李玉莲,她早就冲上去甩那贱丫头几耳光了。 李玉莲沉声问道:“甩你脸子?哼,她是觉得在咱李府管家主事了,便能把我这出嫁女挡在外头不成?” 李玉莲与自已的大嫂不对盘,但是与自己大哥和侄子们相处的极好,不得不说李玉莲真的很精通宅斗手段,只是偏偏数次栽在了林诗语这憨傻丫头的手上。 王妈妈受了气,自然要给对方上眼药:“奴婢瞧着那意思,便是叫夫人往后莫要老给娘家添麻烦。” “什么意思?我那大嫂不是挺能忍的吗?”李玉莲狐疑地问道。 王妈妈方才答道:“夫人不是叫奴婢回娘家问信,到底为何约好的事没有办成,结果却是听那丫头说,派去的人被人一剑封喉了。” 也就是说那些人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死得十分无辜。 “怎么会这样,我 哥哥说了,那可是从外头买来的杀手,难道对方派来的都是草包。”赵玉莲不等江湖上的事。 王妈妈想起那丫头骂人的话,又道:“大概是大爷觉得对付那几位用不了太高武艺的,因此,即便山石滑坡弄不死,后面再补上几刀即可,可是听那丫头的传话,好似那些人死的时候,夫人的马车正是经过那方地界时。” “你的意思是说,对方是掐准了时间杀的?”李玉莲心中越发生寒,对方到底是谁,难道是苏小芸那贱人派来的人? 又觉得不可能,不然,也不会留下几个武婢来,更何况她不过是临时起意,那时,苏小芸早就去了云州。 王妈妈想了想又道:“夫人,还有一事……” 李玉莲得了这消息只觉得头疼欲裂,脾气也不似往常那般好了,骂道:“有屁快放,别给老娘说一半留一半。” 王妈妈见她真的发火了,也不敢再耍小心眼,忙道:“那丫头说,当时派去的九人被杀了以后,大爷的人发现那些人被割了舌头,便急急忙忙往府里赶,哪知,还没来得及赶回府,却是大爷与夫人嫂子午时进食时,原本的一盘香卤鸭舌,变成了一盘子人舌,不多不少,刚好九条。” 此话一出,听得李玉莲越发毛骨悚然,心中又一惊,便觉一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口痰憋在嗓子里晕了过去。 林诗语听了香菜的话,笑道:“我说今儿府里这般安静,原来是晕了过去。” “那后来呢?”林诗音听得意犹未尽。 香菜抿嘴笑道:“后来?大概是恶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呗,听说是得了风寒呢,怕是要养上好一段时日,老夫人听到这消息后,听慈安堂里的扫地婆子说,老夫人很是不开心呢。” “到也是,祖母的寿辰近 了,也不大乐意这节骨眼上府中有人生病,说来,也是件挺晦气的事。”林诗语话音一落。 屋内九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 “我有说错什么吗?”林诗语愣愣的问道。 结果九双眼睛投来深深地鄙视,瞎子都能看出她一脸的幸灾乐祸。 “哎哟,差点忘了一件事,大姑娘在老夫人那里不待见梅姨娘,却是被四姑娘给狠坑了一把,连带着老夫人也训了大姑娘一顿。” 香菜决不承认自己心里十分剑舒坦,自家夫人不在府中,若是那两边的对掐起来,自家两位姑娘的安全又多了一分保障。 林诗语闻言笑道:“你明儿一早再去探探,若大娘真生病了,咱们做小辈的也要好好孝顺才是。” “治风寒的药材,姑娘们的私库里好像没有。”一旁的香草说道。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自小练武,身体自是比旁的姑娘要强上几分,从小到大,两人鲜少有生病的时候,苏小芸见此也就没有叫人特意备上这些药材。 “那你去问问陈妈妈,若是娘亲那边没有,便打发人去街上抓上些。”林诗语不在意的回答。 林诗音笑道:“那大娘怕是要气死了,得算我的一份,但钱,姐姐的帮我出。” 林诗语耸耸肩表示她管不着,反正大家都瞧见她是个孝顺的好姑娘了。 “姑娘们,陈妈妈过来了。” “快些请进来。”林诗语欢快的朝外头喊道。 陈妈妈带着两小丫头端了两碗银耳羹进来,笑道:“奴婢在院里闲着无聊,便给姑娘们炖了两碗甜汤。” 说完示意小丫头把那两盅银耳羹摆上小几,又端了一碟子山楂糕摆上。 香菜笑道:“正巧咱姑娘要找妈妈有事呢。” “姑娘,听说你们明日要打发人去驿站寄东西。”陈妈妈笑得很温和。 第六十九章 家书 “妈妈坐下来说话,外头很冷吧,香茶,去给妈妈沏杯热茶来。”林诗语对于陈妈妈还是很信任的。 陈妈妈接过香菜递来的小杌子,跟着香果、香菜围在罗汉床边坐下,又道:“姑娘们手头可是有些紧了吧,奴婢听院里的下人们说两位姑娘买了不少肉干和烈酒。” 林诗音忧愁地说道:“如今京里越发冷了,爹爹在塞北那等苦寒之地只怕更难挨,我们俩姐妹商议了一番,便把存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凑够了一百多两,这才买了些吃食,想托了驿站的人捎去塞北边关,尽尽我们的一片孝心。” 陈妈妈慈爱地看向两位姑娘,说道:“姑娘们怕是不知,这驿站寄的东西越多收的银钱也越多。” “还要收银钱?”林诗语活了两世都是头一回知道。 陈妈妈笑道:“姑娘们又不与那些人打交道,自是不知这些个事,好在夫人离去前有交待,怕姑娘们手头紧委屈了你们,便留了些银钱放在奴婢这里,见得姑娘们不是乱花银钱,奴婢自是不敢再私藏,等老夫人的寿辰一过,怕是各府的姑娘们要下帖子互相走动了,再说姑娘们认识的手帕交也有几个是要过芳辰了,这些来往之礼多少是要备上些。” 林诗语知道陈妈妈说的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事,便道:“娘亲给我们留了多少。” “到是不太多,每人五十两银子,那驿站的花费奴婢归到夫人的私房上,等夫人回来再报备一声。” 陈妈妈与苏小芸是知道林诗语两姐妹手上有几十两银子存款,足以应付平时的应酬了,那一百两银子也不过备不时之需,不想,林诗语两姐妹是个孝顺的,惦记着远在塞北的林威。 “五十两到也够我们使了,再说了,还有月例银子呢!”林诗语所说的月例银 子是府里姑娘们的定例,嫡出的有三两一月,林诗画是庶出,只得二两一月。 陈妈妈撇撇嘴本想讥笑两句,后又觉得不妥,说道:“夫人说了,她这个月的份例也给两位姑娘使。” 苏小芸的份例是十两一月,她原就从份例里拔了四两出来给林诗语两姐妹花销。 林诗音在一边掰了半天手指头,最后笑道:“这么一算,咱们一人能得六十多两银钱,姐姐这回可不能光把银钱花在吃食上了,对了,这个月到是有几个小姐妹要过芳辰呢,还有跟我玩得最好的秀秀姐也要过芳辰了,到时姐姐随我一同前去,定能结交些玩得好的手帕交。” 面对林诗音不遗余力的让她多与将军家的姑娘们走动,林诗语表示很嗨皮,终于不用跟在林诗韵身后看那些文臣家的姑娘捏酸沾醋了! 香菜在一旁道:“原本我还担心来着,家里的钱匣子被姑娘都挪空了,月例又不够花,还打算把阮夫人她们给的金银锞子拿去花了,没想到陈妈妈送来一把急时雨。” “哪能让姑娘们为难,咱家的姑娘可是金枝玉叶当然要贵养着,夫人带了大把嫁妆入得府来,便是每年的出息都花不完,都给姑娘们存了起来,夫人说那些银子存了将来给姑娘们置嫁妆用,到时再加上公中所出的,姑娘们的嫁妆绝对是十里红妆。” 陈妈妈这是来给两人添底气的吧! 难道她听说了林诗韵又要添新衣裳的事? 众人窝在屋内,听着外头呜呜作响的寒风,又聊着府内的趣事,惹得屋里传出来一片欢快的银铃声。 李玉莲果真得了风寒,大夫来瞧过又下了几帖子药,渐渐的到是有些起色了。 因为她病倒了,林老夫人觉得晦气,也不享受含贻儿孙之乐,只是窝在慈安堂里招来唱小曲 的小丫头在那里听戏,一时府里到时清静下来了,也没有谁生那起子心思来蹦哒。 林诗语带着林诗音每日早起习武,今日她也得了一把好鞭子,是陈妈妈替她寻来的牛鞭。 当时林诗语听到“牛鞭”二字时一脸的呆滞,只因前世嫁人后,她终于懂“牛鞭”是何物了。 “姑娘,不喜这鞭子吗?当年夫人刚练鞭法时也是用的牛鞭!”陈妈妈正兴奋地拿着新定做的鞭子看了又看,鞭子编得紧疏适宜,她试了一下力道,一鞭子抽下去很是霸气十足,只是比不上苏小芸的金丝龙骨鞭。 林诗语:…… 囧,原来此牛鞭非彼牛鞭,陈妈妈,你这是调戏她么! “我喜欢娘亲那种鞭子,不过,这鞭子拿来练习鞭法到是足够了。”沁过桐油的牛鞭给人感觉一鞭下去,力道十足,啊呸,打死她也不说牛鞭二字。 林诗语心中一边默默吐槽,一边伸出小肥爪接过这鞭子,暗思这一鞭子抽在李鸿喻那渣男的身上不知会有多销魂呢! 腹黑的她,完全不知自己离人见人怜的小白莲越来越远,继续朝小黑莲的进阶之路狂奔而去。 林诗语随了林诗音或在家习武,或是出门拜访小姐妹,到是似如鱼入水玩得十分开心,如此又过了十来日光景,便到了林老夫人寿辰前一日,陈妈妈早早把苏小芸准备的寿礼取了来,送去梨花苑与追月阁,待得明日小辈们献寿时方才拿出来。 今日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大雪,林诗语与林诗音早上便去了前院武厅练了一阵子功夫,便带着丫头们各自窝回了屋里烤火。 “哈~欠,这一下大雪烤火,我就直犯困了。”林诗语闲来无事拿了本话本子随意翻着。 香果正就着碳盆子烤红薯,笑道:“姑娘,再稍等,烤红薯就要熟了 。” 林诗语原是不知这玩意儿,还是香果这吃货有一次提起来,便从大厨房那边要了几个烤着吃,不巧便被她瞧见了,于是,一到冬日里闲着无事,便叫了丫头们窝在房里烤个糍粑或是红薯之类地吃着玩。 “二姑娘可是在屋里?”外头传来素墨的问话。 廊下候差的小丫头隔着窗户朝里喊了一句:“姑娘,老夫人跟前的素墨姐姐来了。” 林诗语随手把话本子搁在小几上,笑道:“快请进来,这大冷天的怎地过来了,香茶,去给素墨沏杯茶来。” 香茶朝外面看了一眼,这才去给素墨沏茶。 香果几个瞧见了暗中发笑,林老夫人不喜林诗语,连带她屋里的丫头们也划分得很清楚,对于素墨也不是太热情。 素墨在外头脱下木屐,这才挑起帘子进了正堂,见屋里没人又听得东次间传来打闹声,这才转身再次挑帘子探头进去。 “原来姑娘躲在这屋里啊!” “快些进来烤烤火,外头冷着呢,可是祖母那边有何事?”林诗语招了她进去坐在碳盆子边回话。 素墨一路过来灌了一肚子冷风,又接了香茶接过来的热茶吃了暖暖身子,方才笑道:“姑娘,老爷从塞北来家书了。” “真的?”林诗语大喜过望,一骨碌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 素墨见了到觉得她比以前多了些灵性,又添了几分娇憨,不由抿嘴轻笑道:“当真,奴婢哪敢哄着姑娘玩,今儿一早,便有塞北的八百里加急差使入京了,老太爷得了信便差了管事去宫门前候着,果然得了老爷的家书。” “爹爹可还好?塞北好冷吧,他有信上可有说什么?”林诗语急切的追问,林威可是能给她撑腰的人,更何况又是亲爹,当然是希望他平平安安。 素墨笑答:“姑娘性急了 ,老爷来了家书便是报平安,听说这八百里加急差使可是连着跑了几天几夜才到京里的,老爷在那边一切都好,来信说因为入冬了双方都需休养生息,因此暂时休战,老爷还给姑娘们打了些皮子,这不,老夫人便打发了奴婢们送了来。” “哦,爹爹惯是疼我们的,不知这次的皮子大姐姐分了几成?” 不能怪她怀疑,林诗韵那货太会哄林老夫人开心了,听说那次从寒山寺回来后,没几日林老夫人又很疼宠她了,林诗语对此只有二字评价:犯贱! 素墨的笑容微微一顿,快到众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又见她笑答:“老夫人虽说多疼些大姑娘,那也是因为大夫人的原故,老夫人心中还是有姑娘们的,最近老夫人夜里都不咳嗽了,还夸了姑娘送去的梨很好用。” 林诗语浅浅一笑,说道:“即然好用,我这儿还有些存货,只是做成了梨子果酱,回头叫香茶去寻了给祖母送去。” 素墨随没有明言林老夫人与林诗韵的关系,但林诗语从她话里听出了话尾:间隙已生! “对了,听说祖母上次写信去问爹爹四妹妹婚嫁一事,爹爹可有在信中提起。” 素墨心中直打转儿,人人都道二姑娘是个憨傻的,只是近来的作派虽说不似很聪慧,但瞧着也是中规中矩了,难道教养姑姑如此重要? 心中虽如此想着,嘴上却是答道:“老爷来信说四姑娘年岁尚小,离及笄尚有五年,暂不提议亲之事,又道李世子除了世子的头衔……功名路上还有得一搏。” 林威这是嫌弃李鸿喻身无长物了,入不了他这位未来丈人的眼。 “好歹也是荣昌伯世子,要入仕到是容易些,也不似庶民那般辛苦。”林诗语可不信李鸿喻是个呆的,心中的小九九是打得啪啪响。 第七十章 出事 素墨到是不知李鸿喻的人品,笑答:“老爷说了,姑娘们在后院耍乐又不曾做出败坏门风的事,不过是落了水叫人无意中瞧去了,此事是做不得数的,又在信中提起,说是老爷手下有不少好儿郎,多是不拘小节的,这等子小事不过是自家人知道罢了,再说四姑娘太小了点,待长大了再另做打算。” 林诗语知道林威是个好爹爹,上辈子林诗画便嫁给了一个小将,虽说品级不高,有林威照顾着,却是稳打稳扎的往上爬着。 “爹爹一向很疼我们几个,在婚事上怕是要再三掂量一番才行,好在四妹妹也确实才十岁,这与荣昌伯这家结亲怕是难哦!” 说得好听是结亲,不过是把林诗画送去做贵妾罢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子,素墨见天色越发暗了,担心等下会下大雪怕路不好走,便欲辞行,香茶正在此时抱了一个瓷瓦缸进了屋里,笑道:“素墨姐姐可是要走了。” 素墨眼里精光一闪,她可是听出了这声姐姐有了几分真意,不似以往打个招呼是随意的应付着。 “是呢,老夫人那儿正欢喜着,急急打发了我出来给姑娘们送信,这不,老夫人那儿还等着奴婢回话呢!” “正好,我刚翻了一缸子梨子果酱出来,原本是咱姑娘爱吃有果馅的糕点我才做了些,即然老夫人喜爱,姐姐便拿了去,直接用温水冲泡味道也是极好的。” 香茶把用蓝布包着的瓷瓦缸交到她的手上,素墨接过来抱着,只觉一股子淡甜、清雅的梨香扑鼻而来,说道:“瞧着到是个好东西,奴婢先代老夫人谢过二姑娘了,奴婢现下就送去,想必老夫人会十分高兴。” “素墨,你只管拿去,千万莫要跟她客气,平素我管她要点来吃,她都要看得紧紧 的,今儿到是大方了,巴巴的把这么一大缸拿去孝敬咱祖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祖母屋里的呢。” 林诗语在罗汉床上歪着,看着两人推来推去,便又笑骂一番。 “姑娘,赵姑姑说了,你不能再胖下去了。”香茶是得了赵姑姑的令,不让林诗语吃太多的甜点。 林诗语翻翻白眼,说道:“切,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着我都有偷吃!” 心酸啊,把赵姑姑扒拉到自己碗里就是作死的节奏! 香果在一旁瞧她不高兴了,便开口道:“香茶,你送素墨姐姐一下。” 素墨抱着瓷缸笑嘻嘻地谢了她,心中估摸着这一缸怕是可以吃到春日抬头了。 林诗语挥挥手,不在意地打发她走了。 回头睨了香果一眼,说道:“你这是把我找香茶算帐不成?姑姑待我好,我心中自有数。” 香果笑道:“姑娘越发聪慧了,待老爷回来,怕是又要高兴一场。” “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好蠢咯!”林诗语鼓起小腮帮子瞪向她。 “姑娘,先前梅姨娘的打算怕是落了空了。”香菜见她有些恼了,便叉开话题。 林诗语伸出小肥爪摸摸自个儿的小下巴,乐道:“香菜,要不你去外头溜溜?” 香菜看看这阴冷的天气,委屈地说道:“姑娘,这天也太冷了,你到忍心奴婢去外头吹冷风。” “这样啊,唉,那算了,陈妈妈做的那碟子桂花糕我留着慢慢吃。”林诗语笑眯眯的回答,她就不信鱼儿不咬钩了。 “奴婢现在就去。”香菜从脚踏上站了起来抖掉身上的瓜子壳,笑道:“姑娘你闷了只管吩咐奴婢,奴婢便是跑断腿也要帮你多打听些八卦回来。” 香草在一边忍不住乐道:“还是姑娘有法子,再说了,咱们这一屋子人就 你不怕冻,不让你去让谁去。” “香菜是咱们屋里的诸葛亮,她一出马万事顺意!”林诗语眨眨眼,小小的捧了她一把。 香菜就如同花孔雀十分欢乐的开屏了。 “姑娘你这样子说,奴婢都快不好意思了。” 香果忍不住翻白眼,骂道:“你个小蹄子,越来越油皮榨筋了!” 林诗语看看外头确实很冷,又叫了香草去取了个旧手炉过来递给了香菜,说道:“你再带些干果、点心之类的,闲聊也得她们乐意才行。” 大冷天最容易饿肚子,香果被直接把桌上的炒瓜子倒了大半放荷包里,又拿帕子包了一碟子的绿豆糕。 香草见了打趣她,笑道:“我说前些日子你怎地那般勤快,原来这袋子是这般用法。” “你懂甚,那般婆子一个个就是八百年没吃过饱饭,最是贪姑娘们屋里的点心、干果,今儿上午金玉苑还闹出婆子偷大姑娘的点心的事。” 香菜不在意地横了她一眼。 赵姑姑原本坐在一边烤着火绣着荷包,听说了这事又对几个敲打了一番,说道:“大姑娘那屋里的人手脚不干净,看来大夫人一病,这府里有些人的心思又不安了,你们也要警觉些,莫要叫那些粗使下人摸到姑娘们的屋子里来了,丢了旁的到还好说,只是姑娘们的贴身用物可得看紧了。” 香菜笑答:“知了,大姑娘精着呢,若不是奴婢爱窜门子,哪里能听到这事,奴婢先去三姑娘那屋,把这事儿告诉明珠她们,让大家把东西看紧点。” 林诗语也道:“是呢,明日便是祖母大寿,这府里也住进来了不少客人,还是小心些没错。” 林诗语这一支是嫡系嫡支,林老夫人过五十岁整寿,府里是要摆上七天七夜的流水席的,还另请了戏班子 在园子里的水榭对面搭了戏台子,给爱看戏的夫人们瞧。 虽说明日才是正日子,今儿府里的下人便忙得团团转,只有几位姑娘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闲着。 香菜出门打听八卦很有一手,不过是转了一圈,赶在晚饭前回来了。 林诗语正坐在罗汉床前与林诗音在下围棋,两个臭棋篓到是自娱自乐了一番。 “姑娘,姑娘,出大事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林诗音执白子放于一角,笑道:“姐姐,我赢了!”接着又看向门口道:“香菜到是个能干的,舅舅们怕是知道你的懒散性子,特意寻了这么个趣人儿。” “一天到晚疯疯颠颠的,若是被赵姑姑瞧见,怕是又要挨竹板子了,少不得又要到我跟前喊冤!”林诗语嘴上这么抱怨,可是眼里的笑意出卖了她的心思。 “原来三姑娘也在,正好,省得奴婢还要跑去追月阁一趟。”香菜在外头的碳盆子边驱了寒气才进了东次间。 林诗语见她眉开眼笑,便问道:“是何喜事,叫你如此高兴。” “姑娘,你可是不知啊,原来先前素墨过来只给姑娘递了三分话,尚留了七分。”香菜手舞足蹈地跟她说起。 “哦,难道爹爹在信中还说了其她事不成?”林诗语狐疑了。 香菜从八仙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一口气喝了,方才吐出一口浊气,嚷嚷道:“可把奴婢给渴坏了,大姑娘刚才被老夫人罚去祠堂跪一晚上。” 吃过茶她才一脸幸灾乐祸的说起了打听来的事。 原来,林诗韵上次从寒山寺回来时,挪用了林老夫人的银丝碳后,她便算计着回府了请娘亲称几两上好燕窝送过去,却不想,她娘亲回府得了风寒就此病倒,她要在床前充孝女,衣不解带的奉汤盛 药,还没来得及去讨好林老夫人。 眼见着自家娘亲身子骨越发好了,便与她商量过后,捡了些燕窝包好,打着漂亮的纸伞,带着丫头、婆子们呼啦啦地去了慈安堂。 “祖母,孙女儿给您来请安了。” 林诗韵是估摸着林老夫人心底的气儿消得差不多了,再不来怕是又要惹她不高兴了,更何况明日便是她的寿辰,总不好到了明日来请安。 林老夫人正坐在堂屋北边里间的罗汉床上,脚上搭了一块毛皮,穿着一双黑绒缎绣花鞋,此时正踩在小熏笼上烤火,见到林诗韵过来,一双老眼锐利的刺向她。 到是把笑盈盈走进来的林诗韵给吓了一大跳,轻皱道喊道:“祖母?!” 她随即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又道:“还请祖母莫怪,韵儿只是担心娘亲,都怪韵儿不好,现在才来给祖母请安。” 林老夫人脸子一沉,厉声道:“跪下!” 何其相似,当日李玉莲便是如此喝斥林诗语两姐妹,真正是现实报,来得快! 林诗韵十分不解地看向林老夫人,问道:“祖母,这是何故?孙女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娘亲身边伺奉汤药,自问没有犯错。” 她若真跪了,不消一刻钟便能传遍后院,没得叫那些贱种们看笑话,所以,她不能跪。 林老夫人见她昂起头根本不接受,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向她骂道:“自已做了何事,还要我提醒你不成。” 想起先前林老太爷特意回后院训斥她的事,一张老脸真是挂不住。 素墨在一旁见了,好言劝道:“老夫人,还请莫要气坏了自个儿子。” 素菊也端了一盏甜梨糖水递给她,说道:“老夫人,大姑娘年纪尚小,慢慢教就是了,犯不着生气,气坏了身子,心疼的还不是府里的主子们。” 第七十一章 挨罚 “呸,放她娘的狗屁,她们会心疼?”林老夫人见林诗韵依然站在那里,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抄起装糖水的茶盏往林诗韵身上砸去。 “你娘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便可以把我这老不是的不放在眼里了。”林老夫人越骂心头的怒火燃得越旺。 林诗韵躲开林老夫人砸来的茶盏,很不解地问道:“祖母,你骂孙女儿也总要有个理由吧,孙女儿承认最近娘亲病了,疏忽了给祖母晨昏定省的事,还请祖母您老人家宽宏大量,孙女儿给祖母赔不是了。” “你……跪下!”林老夫人再一次气红了眼,伸手狠拍桌子,又沉声斥责道:“你还真是胆子不小,竟然敢在府外陷害自家姐妹。” 林诗韵闻言心中一惊,但她知道这事不能承认,心思一转,便怀疑这事是林诗语两姐妹为了争宠而捅出来的,只是早不捅出来晚不捅出来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说出来,莫不是要让自家祖母与她离了心?好吧,林诗韵瞬间阴谋论了。 一双桃花眼里怨恨一闪而过,她是打定主意不认这罪的,又见林老夫人气得脸子拉得老长,便跪到她跟前,把头放在林老夫人的膝上,哭道:“祖母,这又是哪个背后跟您胡乱嚼舌根子了,孙女儿是那种人吗?原本娘亲病卧在床,孙女儿一门心思只是想娘亲快些好起来,好能为祖母办个风风光光的大寿。” 林老夫人娇宠她十多年,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见她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一时痛心疾首,坐在那里默默不语。 “哼,我在冠军侯府做了什么,难道到现在还要瞒着我这老不死的?”林老夫人嘴上骂道,语气却是软和了不少。 林诗韵是个精的,一听便知自己顶多挨个罚,却是不会太 重。 “祖母,孙女不服啊,呜呜,人家都说嫁女娶媳自应门当户对,可是我身为四品将军之女,祖父如今更是大理寺少聊,孙女儿实在想不通,爹爹为何一定要将女儿嫁给一个六品的小小末将,不说帮不帮得上咱林府,不拖咱林府的后腿也罢,可是孙女自幼通诗书礼经,又与如能做到与那些粗人……” 林老夫人闻言心中的怒气又少了些,便道:“你老子也是个糊涂蛋,那昭信将军家世平平,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怎么能把我林府的堂堂嫡长女嫁给他?你放心,这事儿我定会给你拦住。” 林诗韵暗中撇撇嘴,真是马后炮,早干嘛去了,心中又疑惑,说来也怪,明明自家爹有说过昭信将军要上门来提亲的,怎地一个月都过去了,却是无半丝音信? 她自是猜不到林诗语给她挖了个大坑,今日挨骂也是因为那日林诗语挖坑后所得的回报。 “哼,你这老婆子是不是有要护着她了!”林老太爷一脸威严地走了进来,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林诗韵一眼。 林老夫人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他,任谁被同床几十年的结发夫君狠骂一顿,心中都会有些小疙瘩。 “你这是何意,那昭信将军有甚好的,平白作贱了我林府的姑娘,我家的姑娘就那么掉价,还要靠下嫁来联姻。” 林诗韵心中暗道糟糕,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家祖父大白天的会从外院回来。 “无知妇人,你还真当你家孙女是黄金雕的,人家即然能查出她下药一事,又捅到了儿子跟前,你还认为他需要上赶着来求娶这丫头。” 林老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十分恼恨自家孙女儿办得糊涂事,又不喜林老夫人的拎不清。 林老夫人见他当众扫自己的面子,心中很不痛快 ,梗直了脖子说道:“一个小小六品小将还想高攀,我瞧着他是奔着咱威儿的四品官职来的。”她越说越顺口,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你……”林老太爷伸手指向林老夫人,差点没被她气个半死,接着怒道:“你一个后宅妇人懂个屁!” 好吧,林老太爷吵架的段数比不过林老夫人! “我不懂,我不懂能给你生出两个好儿子!”林老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 林老太爷顿时气焰一低,林老夫人虽耳根子软,却是当真给林家生了两个好儿子,又待庶子不错,所以林老太爷一直是敬着她的。 林诗韵见两人吵起来了,她怕林老夫人事后瞎琢磨,把这吵架的事怪到自已身上来,便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做一副梨花带雨状,哭泣道:“祖父要责怪便怪孙女儿吧,祖母也是因为心疼孙女儿才受累了。” “哼,你知哪儿错了吗?” 林老太爷漠然地问道,对于这个嫡长孙女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或者说原本对后院的四个孙女儿都无感情,只是自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姐妹跟他学习枪法后,一个机灵,一个娇憨,到是让他这头发半百白的老人享受了一把儿孙承欢膝下,也因此,对于粘粘糊糊的林诗韵越发不喜,浑身上下便没有一丝身为林家女该有的气度。 林诗韵不知,但这不妨碍她睁眼说瞎话:“祖父,孙女儿愿意领罚。” 林老太爷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正坐在一旁生闷气的林老夫人,面对半百的结发老妻,林老太爷也不再说责备的话。 只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吃茶。 林老夫人不懂其意,还在生林老太爷的气,她不想与自己的夫君撕破脸,但是林诗韵又是她捧在手心疼了十几年的孙女,此时见她红着一双眼 儿,便叹气道:“孩子还小,便是错了,咱们做长辈的该好生教导才是,你又何必当着一众一丫鬟、婆子给我俩没脸!” 林老太爷心中十分无奈,林老夫人虽然态度软了下来,可是还在怪他不该训斥两人。 “看看你们把她宠成什么样了,姐妹不和,哼,我林家竟然也会出这种事,你叫我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顶着老脸被人看笑话,更何况她们几姊妹将来出嫁了理应互相扶持,好在昭信将军是个好的,不然,这事传出去,我看你到哪儿去给她说亲,有哪个勋贵世家愿意娶她这样心思毒辣的女子,我看都是给你们这些妇人给养歪了。” 林老夫人不以为意,她疼宠孙女又怎么了,不过,自家夫君到是说得对,这事不能叫京城里的贵妇们知道,将来林诗韵可是要说亲的。 “来人,带大姑娘去祠堂罚跪……” 林老太爷看向自已的老妻,想想明日是她的大寿,若是嫡长孙女不在跟前祝寿,势必会引起外人的猜测,便道:“自去祠堂领罚一晚,明日莫要耽误了你祖母的寿宴,另外,再罚抄佛经一百遍!” 抄佛经一百遍,也就是说林诗韵便是天天抄,最快也要一个月,更何况眼近年关,她怕是要抄到明年开春去了,在这之前可就没什么机会出门子耍乐了。 林老太爷待林诗韵离开后,方才问道:“听说大媳妇前些日子在冠军侯府很丢了我林府的面子,还跟自家小辈吵了起来,我已派人另去查清此事了,李家教女真不怎么样,即是如此,又如何能当我林家长媳!” 林老夫人面色一变,说道:“那日归来我也听说了此事,只是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不论是大媳妇还是四个孙女,都是挨了罚的。” “那你可 有想过,李府那边是何反应?”林老太爷讽刺地说道。 林老夫人不屑地撇撇嘴,说道:“能有何反应,听说李家原本在说亲的几位旁族姑娘到是受累了。” “你……真是老糊涂了,她现在可是咱家的长媳,你看看,这事都过了一个月了,李府都不曾派个人过来,当时可是还有她的堂妹在场,老子就不信李府那几头老狐狸会不知道?” 林老太爷在得知昭信小将军说的事后,气得差点喷老血,更为在意的是,李府并没有觉得李玉莲的家教有何不妥。 “知道有如何,事情都发生了,能道还能叫玉莲再重头来一遍?”林老夫人颇为奇怪地看向他。 林老太爷狠狠地猛吸口气,有些心灰意冷地说道:“你们去寒山寺那日,宫里传出来消息,宁嫔生了位小皇子很得皇上喜爱,怕是有意要提位份了。” “当真?那是好事啊,咱家威儿也能跟着沾些光。”林老夫人大喜过望。 “狗屁,你儿子是那种靠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吗?不就是一个后宫妃子有甚了不得的,我可告诉你,威儿此次战事了后,怕是能升上一级,把你的肮脏心思都给我揣肚里,莫要坏了他的锦绣前程。” 林老太爷不愧是老狐狸,后宫这几年虽然所出的皇子公主不多,却也有那么几位,一个大理寺少聊的女儿,能比得过人家三品,二品大员的女儿? 也不知当今圣上是何打算,几十年的君臣生涯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林老夫人听说自家儿子能建功立业再更上一层楼,自是欢天喜地,其实,她也不乐意李玉莲有机会压在自己头上! “对了,你往后对语儿和音儿也上心些,都是嫡女,当真是虎父无犬子,两个小家伙到是很生猛,可惜了女儿身。” 第七十二章 娇憨小女儿态 说到子嗣这一块,老两口到是同时愁上了,林老夫人也盼着能有个小金孙,孙女们将来还是要泼出去的。 “好在梅姨娘有了身子,我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又派了有经验的老妈子好生照看着,只望佛祖保佑,能让咱林府香火传承下去。” 林老太爷点点头,又提醒了她对林诗语好点,这才去了外院书房。 香菜说完这事,才道:“好在咱府里还有老太爷坐镇,不然……” 林诗语一点都不担心,前世,她死了,林老太爷还依然健朗的活着,便道:“咱祖父一向身子骨硬朗,每日里还要与我们一同耍上几套枪法呢!” “真爽,害人先害已,真正是报应啊!”林诗音很是感叹了一番。 “好了,咱们还是准备下明日给祖母的寿礼吧。”林诗语听说林诗韵挨了罚,真是报应不要太爽哦! 几人在屋里又是一番忙乱,除却苏小芸给两人准备的上等药材,林诗语两姐妹还各抄写了一份《金刚经》又放在佛前开过光的,打算明日献寿礼时,拿出来表表孝心。 翌日便是林老夫人的寿宴,这林氏一族的远房亲戚,该来的,在这几日也都到齐了,客院不但住得满满的,便是挨着林府最近的一座客栈也被包了下来,住的全是不在京城的林氏旁支。 因着是林老夫人做寿,林诗语除了欢快地见到一脸憔悴靠胭脂水粉遮掩的林诗韵外,到是做为主家姑娘,带着林诗音、林诗画并林诗墨好生招待了远来的客人们,给人留下了大方得体的印象。 一时林府热闹喧嚣,来往皆贵人,园子里穿梭的下人们哪个不是踮起脚尖小跑着,府里的丝竹、鞭炮之声传出府外老远,整个巷子里的住户们,无一人不知林老夫人过大寿。 林府外的一个拐角处,子桑宸颢一身紫貂 大氅,月影正乖巧地给他撑着伞,袁公公与刘公公缩着脖子把手揣袖里,吸了吸冻红了的鼻子,冷啊,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还要发呆多久。 “主子?要一要奴婢去把林二姑娘扛出来。”月影小心地挪挪脚,她已经当了快一个时辰的壁柱了。 子桑宸颢收回望向院内的目光,说道:“今日怕是不合适!” 他到是不曾想到林老夫人会过大寿。 不进去,那站在这里吹着北风顶着雪花干嘛?几双眼齐刷刷的望向他,求解答! 子桑宸颢前些日子在寺里见过林诗语后,已经有段时日不曾做恶梦了,只是今儿晚上又有些头疼,他担心那恶梦又要开始了。 “冷影,李府那边最近可有收敛些?” “回主子话,自从把那盘子舌头送去后,着实是收敛了不少,再加上李家的姑娘们如今求嫁十分艰难,外头又盛传李府姑娘的家教不大好,因此……” 他抬头看向这位少年主子,谁能想到他的凛冽手段,盛传?嘿嘿,李家这段日子过得可是水深火热啊。 子桑宸颢略点头,又向袁公公问道:“太子哥哥得了这些消息后大概很是高兴吧,只是父皇……唉,看来李家还要荣宠一段时日啊!” 说完便转身离去,挺拔的身姿似独立寒雪的苍松,孤寂、落寞,雪花能洗尽人间沧桑,却洗不去这少年从出娘胎起带来的病痛! 也正因为他打小时常犯头疼,导致了他鲜少出现在世人眼前。 林诗语可不知那头抽风的大尾巴狼在外头观驻过,十分大方、爽利地招待了小姐妹们看过戏,吃过饭,到了晚间快三更才将将睡下,着实把她累坏了。 连着七日的流水席面,到是狠狠的显摆了一把,一个个吃得油光满面,便是府前来讨喜的叫化子们也沾了不少光,个个都得了不 少剩菜剩饭及打赏的铜板子。 林诗语也跟着忙了七日,待到客人散尽,府中静寂下来,终于,林府又归于平常了。 因着大家伙乱忙了几日,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又见到了好些多年不见的族亲,心情自然是美美哒的,于是,昨儿晚饭后便放话了,明儿主子们不用过去给两人请安,府中下人们也可晚一个时辰起床,到是叫人好好的休息一下。 林诗语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缩在被子里顽皮地哈着白气玩。 香果与香菜正在窗前绣着东西,听到动静放下针线行至床前,挑起了绸帐笑道:“姑娘醒了也不叫奴婢们,到是自个儿先玩上了。” “只是觉得哈着白气很奇怪罢了!”林诗语见两人眉眼含笑,便又问道:“瞧你俩这般高兴,莫不是有啥子喜事吧!” 她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却不想,香果与香菜狂点头,异口同声说:“大喜事!” “姑娘,恭喜了,今儿早上枫叶谷打发人上门来送信,说是夫人到了枫叶谷没几日便查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香果回应,一张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林诗语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娇笑道:“太好了,我又快有弟弟妹妹了,那送信的可有离去?快些叫人拦住,让他捎个话,叫我表哥一定要尽心,平安的护送我娘亲归来。” 香菜捂嘴笑弯了眼,说道:“看来香草新做的那个荷包要给我了,我就说嘛,姑娘定会高兴有弟弟妹妹了。” “那是自然,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很高兴。”她嘴上欢快地答着,心里却是无比的忧伤,难道,当年自家娘亲遭了祸事,是因为怀了身子?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真的是蠢透了,光顾着与李鸿喻那渣男亲亲我我,却是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前世,她的娘亲一定没 有保住肚里的孩子,那时,她还怨恨自己娘不疼自己了,却没想过,接二连三地失去了孩子对一个母亲的打击,她那时一定是心灰意冷了。 “姑娘?”香果伸手轻推她,笑道:“姑娘莫不是乐傻了,奴婢叫你几声了都不曾听到。” 林诗语回过神来,急切地说道:“香果,你快些去找那送信的人,定要叫表哥们护得我娘亲的周全,如今我娘亲怀了小弟弟,大娘那边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呢,一切以小心为上!” 香果原本想说林诗语多心了,后又想到李玉莲能狠心设计林诗音,若说是会害得自家夫人掉了孩子也是有据可依。 “姑娘说得对,如今阖府都知夫人怀了身子,还是要防着些才是。” “姑娘可是起来了?”赵姑姑的声音及时在外头响起。 香菜朝林诗语眨眨眼,笑道:“怕是姑姑也得了信儿,这不,来给姑娘上课了。” 林诗语娇声朝外间喊道:“姑姑先请在外头坐,我梳洗过后就出来。” 赵姑姑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答道:“奴婢便在外间等姑娘出来。” 她不是贴身丫头,自是不便随意进姑娘的房间。 林诗语在香果与香菜的伺候下,很快洗漱完毕,香茶与香草已于外间八仙桌上摆上了早饭,又生上了碳盆子把屋里的寒气都驱散了。 “姑姑可有吃过饭了?”林诗语见赵姑姑板直了腰杆坐在小杌子上,见她出来忙站起来见了礼。 赵姑姑回道:“回姑娘话,奴婢已早早吃过了。” 林诗语见了早饭发现桌边空空的,皱眉问道:“音儿怎地没过来?” “姑娘,先前明珠过来了,说是姑娘若是早起只管先吃早饭,三姑娘到现在还不曾起来。”香草在一旁回答。 “音儿这几日可是玩疯了,天天都跟本家姑娘们玩一堆 ,不到三更绝不上床睡,香茶,一会儿叫厨房给她做些爱吃的饭菜留着,怕是睡醒了要嚷嚷饿坏了。” 林诗语一向很疼宠林诗音,自然是体贴得很。 她吩咐完就着碧粳粥吃了两片萝卜糕,又吃了一颗甜酸甜酸的水晶藠头,说道:“今年这个做得味道比去年的要好。” “是赵姑姑亲手做的。”香茶在一边回禀。 赵姑姑难得有些腼腆地说道:“听说姑娘爱吃这个,前些日子奴婢见大厨房那边有不少,便要了些过来腌上了。” 林诗语点点头,待吃过早饭便吩咐香菜给赵姑姑看赏了。 随后便开始上课了,赵姑姑今日给她让的便是后宅之中的一些基本手段。 “姑娘,大夫人前些日子着了你的道儿,怕是因为太过轻视对手,待过段日子缓过神来,便不会如此好对付了,当然,姑娘的手段也渐渐见长。” 赵姑姑仔细地给林诗语分析,又道:“如今府里的都在传夫人怀了身子一事,一夫二嫡妻原本就是祸根,常言道不是东风压到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姑娘还得需小心提防着。” 林诗语对于自家老爹的狗屎运无力吐槽,不过,赵姑姑的话到是入了她的耳。 “正是呢,先前我打发香果去找那送信的捎口信,到底还是怕娘亲路上不平安。” 赵姑姑略略沉吟一下,又道:“姑娘,你最好能劝得夫人再在枫叶谷留上一个月,头上个月胎儿不稳,还是不宜长途爬涉。” 林诗语低头皱眉细回想香果先前的话,自家娘亲好像真的没有说延期归来的事。 香菜在一旁笑道:“姑姑只管安心,咱们府里的老夫人比谁都积极,先前得了信便好生说了一番,说是让咱夫人坐满三个月方才慢慢归府,赶不赶得急回来过年不要紧,重要的是咱夫人肚里的娃。” 第七十三章 四姑娘是块磨刀石 林诗语深深地感受到了林老夫人盼金孙望眼欲穿的怨念。 苏小芸最终被留在了枫叶谷,林家很重视这一次的子嗣,因此,不允许她出半点岔子,都指望嫡子能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连林老太爷那般冷漠的人,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林家的主子似乎都很高兴,除了—— 林诗韵听了消息后急忙去了繁锦院,她娘一直盼着能再得个弟弟,可是天不随人愿,三个女主子有两个怀上了身子,只有她的娘亲依然没有动静。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来到了繁锦院,白雪皑皑之下的繁锦院里,抄手游廊的各处都摆着这季难得一见的鲜花盆景,她知道这是林家暖房里培育出来的,也只有繁锦院与慈安堂都摆上了些,另外她的金玉苑也分得了十来盆,苍松院的那位不在,自然不用,至于其她人就连花瓣的影子都不曾见过。 “姑娘来了!”院里扫雪的丫头福了一礼,大家都知道,掌管中馈的瀪锦院里只有一位嫡出姑娘。 林诗韵的心情好了些许,挥挥手示意那小丫头继续扫雪,她带着彩玉、彩蝶直接快步穿过月洞门来到了内院里。 廊下正在倒水的织儿见到她来了,伸长了脖子朝里欢喜地喊道:“夫人,姑娘来看你了。” 林诗韵心下微叹,果然如此! 李玉莲此时已经洗漱干净,正仰靠在罗汉床上抽着烟,她的脸色腊黄、干扁,原本一双风情十足的桃花眼也蒙上了一层灰,懒懒地歪在那里,见到林诗韵走进来,抬头看向她,问道:“可给你祖母请过安了?” 林诗韵一进来,见到满屋子都是烟味,微微皱了皱眉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先看向了锦儿与织儿,两人会意福了福身,起身去开了点窗子。 李玉莲对于这一幕很满意,放下铜烟杆招 手示意她过去,笑道:“快过来让娘看看。” “祖母那边,女儿等会子就过去。”说到这儿,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全是对林老夫人的不满与怨怼。 瞧着李玉莲的精神不济,又道:“娘,你原本身子骨就不曾大安,忙完了祖母的大寿也要好生歇着才是,怎地又抽起了烟,这些下人是怎么伺候的,怎能由着你胡来呢!” “姑娘,奴婢们也曾劝过夫人,可她偏不听,正好姑娘来了,快些劝劝夫人吧,别在折腾自个儿的身体了。”锦儿在一边忍不住说道。 李玉莲笑眯眯地拉着林诗韵的小手,说道:“咱家闺女就是长得好,别听她们这些小蹄子胡说,我也不过是才抽了一两口罢了。” 林诗韵急红了眼,在这府里能靠得住的只有她的亲娘,林老夫人不过是把她当宠物在养着,就当是养着只小猫小狗,高兴了哄哄,不高兴了一脚踹一边去,就像那日当着众丫鬟扫了她的面,罚了她去跪祠堂。 “娘,你何苦作贱自己的身子骨,就不说旁的,你若病倒了,还有谁能真心实意的护着女儿。” 锦儿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夫人,你可不能就此撒手,便是那位怀了身子又如何,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个问题呢!” “娘,这些年你也对那位太好了吧,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万事不愁,天天在那院子里耍枪舞棍,你却像个管家婆子似的伺候着她,娘,咱们不能叫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锦儿捂住了嘴,急声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咧,你可不能如此咋咋呼呼,仔细隔墙有耳被偷听了去。” 李玉莲伸手示意织儿把她扶起来,织儿又拿了个绣有团福的红锦靠枕垫在她软腰处,让她舒服地靠着,又沏了一本热茶给她。 她微微抿了几口热茶,方才说 道:“如今梅姨娘那边正养在老夫人院里,你娘的手再长也不好伸进去,至于苏小芸那边么?” 李玉莲略略沉吟后,遂又道:“我自有安排,嫡子只能是你的亲弟弟!”要么大家都没有,要么只能从她的肚子里爬出个带把的嫡子。 “娘,你不是说宁嫔姑姑生了皇子会升妃位吗,怎么十三皇子出生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升宁嫔姑姑的妃位。”林诗韵从来是个很会利用机会的人,别看她生得妖娆娇媚,却是个心机沉重之辈。 提起这事,李玉莲到是来了些精神,笑道:“看咱家的小猴儿都急不可待地盼着呢,你只管把心都放肚里吧!” “娘,真的?”林诗韵的小脸散发出耀眼的光彩,这段日子她与自家娘亲诸事不顺,等的就是能有日扬眉吐气。 李玉莲咳了几声,喘气地说道:“你外祖母托人来送信了,另外,叫你捡着日子回外祖母那边请个安。” “知道了,娘亲,我会与表哥们好好相处的。”什么表兄表妹青梅竹马,她林诗韵可看不上李文博,遂又撒娇道:“娘,只是女儿对表哥们……” 她心中很是讨厌自家大舅母那算计的眼神,让她有种砧板上狗肉待价而沽的感觉,哼,她与那两位表哥谈得来是没错,但却入不了她林诗韵的眼,她的夫君必须是人上人,而不是个举子或是秀才之类的。 李玉莲冷笑两声,说道:“那不过是你大舅母一厢情愿,又常在你外祖母耳边嘀咕,你放心吧,只要你宁嫔姑姑坐上了妃位,这事铁定成不了,便是有人要成全,娘也铁定给你搅黄了,只是你与文博、文昊相处时,身边万不可离了人,尽管多带些人跟随,你去时,便把你的教养姑姑、四彩也一并带上,娘亲再另外给你安排些机灵的粗使婆子, 左右不过是去一日罢了。” “是,可要告知外祖母娘亲病了?”林诗韵觉得告诉老人家会好些。 李玉莲叹了口气,说道:“你外祖母是真心疼你的,娘亲这次不去,怕是瞒不过去了,若你外祖母问起,你便如实相告就是了。” 正在此时,外头响起了一阵响动,听到丫鬟、婆子们的请安声,好似是来了不少人。 李玉莲给林诗韵递了个眼色,又看向锦儿。 锦儿忙挑了帘子迎了出去,不时,便传来锦儿请安的声音:“给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请安了。” “听说大娘病了,我们姐妹几个结伴过来看看。”回答的是最小的林诗画,林诗语两姐妹不屑于理睬锦儿。 锦儿只当没瞧见两位的脸色,依旧笑盈盈地说道:“我家夫人刚起来,正巧咱姑娘也过来给夫人请安了,姑娘们里面请吧。” 林诗音撇撇嘴,比了个“假”的唇型。 林诗语朝她眨眨眼,笑而不语。 几个进了屋子只觉一阵难闻的烟臭味迎面扑来,着实叫人胃里一阵翻腾,不由得轻蹙眉头,目光落在罗汉床上,李玉莲正歪在那里,林诗韵正窝在她娘亲的身边。 “娘,都说了叫你少抽烟,你瞧瞧,几位妹妹一早来给你请安却是闻不惯这屋里的烟味。” 林诗韵十分忧伤,她听自家娘亲身边的王妈妈说起过,自家娘亲在闺阁中虽抽烟却是不过耍着玩,嫁入了林府才渐渐染上烟瘾的。 李玉莲慈爱地摸摸她的头,笑道:“你们三姐妹今日可是约好了一起过来玩耍的。” 几人上前给她请过了安,又有小丫头搬来了绣墩伺候着几位姑娘坐下。 林诗画经常在繁锦院与林诗韵玩耍,自然更熟稔些,回道:“我们听说大娘身子骨又给累坏了,便邀了一起来这边看看大娘,原是想邀 了大姐姐一起的,后又想,大姐姐定然是比我们更心急,只怕早早就过来了,这不,果真如此。” “到是叫你们几个费心了。”她对于林诗画的态度,就是给她女儿找的一玩具,陪着她长大的玩具。 “大娘听说你病了,我特意叫了陈妈妈翻了私库,捡了几幅上好的袪风寒的药材给你送过来了。”林诗语示意赵姑姑把那几包药材递给了一旁候着的织儿。 两人原本是想打发过人送过来的,后来一想,正好也要请安,而赵姑姑又给她在上一些关于后宅的课,她琢磨着还是要边实践边学习,于她带上了赵姑姑与香果,林诗韵带上了温姑姑与明珠,两人带了药材正走出梨花苑,正巧遇上了林诗画,叫人大吃一惊的是,她竟然也带上了姓习的那位教养姑姑。 李玉莲目光冷冷地扫了几位姑姑一眼,别看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沤得吐血了,这后宅中娇养的姑娘们一个两个越发不好对付了。 林诗语见她目光阴冷,小嘴一张,憨憨地问道:“大娘,可是哪儿不舒服,瞧你这脸色真的不大好看,大姐姐,可有请大夫瞧过了。” 林诗韵心中十分恼火,有心想喝斥几句,偏这林诗语一副好关心的样了,她若喝斥了,便会被人传为不孝,真正是气得半死。 只是冷着脸子说道:“我娘是起来后才觉得不舒服的,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了。”心中却是暗恨这几人快些消失,别在跟前刺了她的眼。 林诗语没有收到她的怨念,依然关心的说道:“唉,大娘与大姐姐一向良善,这些下人却是要欺上头了,大娘身子骨不舒坦,这些做下人也太不尽心了,要我说,就打的打了,该棒杀的就棒杀了,我们家养了这些奴才就是用来伺候的,没得叫她们欺到主子的头上。” 第七十四章 闲着没事就添堵 “哎哟,说起这些反天的下人,我到是想起了一件事,四妹妹,不是我说你,你那院子里的人该拾掇拾掇了,别得叫个下人给拿捏住,哪有个主子要用碳还要看个奴才秧子的眼色。” 林诗音瞬间与林诗语脑电波同步了。 李玉莲放在薄锦被里的手紧紧的揪着手帕,她们这是在挤兑她这主持中馈的不公,暗中指派了下人为难那贱丫头。 林诗韵原本与林诗画掐了起来,李玉莲也由着两姐妹掐着玩,只当把她当成自家闺女的磨刀石。 却不想—— “还有这等子事?哪个不长眼的奴才?” “是啊,大娘,你还是快些打发人去把那眼高于顶的奴才秧子捆了来吧,不然,还当这林府改了姓是她的了呢!”林诗语快言快语地在后面补上一刀。 “是啊,大娘,这事可不得了了,可不能助涨了这些奴才们的气焰,今儿个还只是出在咱四妹妹处,换了明儿个,哎哟哟,不行,姐姐,回头咱们也要在院子里排查排查,可不能留种中敢在主子头上猖狂的奴才秧子。” 林诗音夸张地尖叫,那尖锐的声音直刺得李玉莲脑门子突突跳,头痛得利害。 “王妈妈,带人去四姑娘院子里,将那起闹事的小人给捆了重打十板子,以禁效尤,叫那些生有异心的奴才们长长眼。” 林诗语过来,就是给李玉莲添堵的,哪能让她轻易便宜了那些奴才,听这话里的意思,只是打十板子罚一下,这么一来,不难看出那人背后的主子是谁,到了这处,一般人自是不敢再怒言,但她是谁啊? 她可是傻里叭叽的林诗语。 于是—— “大娘啊,这可太便宜那些奴才们了,这可不行,棒杀了才行。” 林诗韵自家人知自家事,若真依了林诗语的话,往后这院里就没人敢暗中听 她的指派了,亲切地笑道:“二妹妹,不要动不动就棒杀,咱们家可是积善之家。” “哦,积善也要看人吧,像这种反咬一口的下人,难道就不痛不痒的打个十板子,由着她们继续生那起不该有的坏心思,将我们这些正经主子欺了去?” 林诗音是第一个不服的,敢说她姐姐说得不对,弄不死她! 林诗语一脸憨厚地说道:“妹妹,咱大姐姐一向是个良善的,不忍这些奴才秧子遭了难,可是,大娘,咱府到底是姓甚啊?要不,咱们去问着祖父吧!这祖宗传下来的姓可不能乱改。” 李玉莲对上她那双单纯无辜的凤眼,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欺主的奴才哪个府里都容不下,她的目光移向了赵姑姑,难道是这个狗奴才教的? 又恼蔡姑姑怎么不尽心教导自已的闺女,她决定待这事后,定要敲打敲打蔡姑姑。 眼见得林诗语当真站起来,拉起林诗音与林诗画准备告辞去前院,一旁看着的林诗韵这回真不淡定了,推了推正头疼不已的李玉莲,哀求道:“娘!” 又小女儿态地扯着她的衣袖撒娇。 “罢了,罢了,语儿也没有说错,这些欺主的奴才秧子是该狠狠处罚,就按咱语儿说的做,只是棒杀了还是太过,不若将这些人赶出府去。” 林诗语勾起粉嫩的小嘴,说道:“还好大娘处事公正,定不会偏颇了那些小人,怎能由着奴才在主子头上为虎作伥。” 哼,亏得来之前赵姑姑与温姑姑两人先以身示教过,不然她还真的会掉到李玉莲的坑里,如今她这般一说,面上是抬举了李玉莲公正无私,林府更是容不下欺主的奴才。 实则是顺手给李玉莲也挖了个坑,她再如何也只是个姑娘又不管府里的事,便是赶人出府也要由李玉莲开口,她只需给 林诗画涨涨势便可以了。 “你们姐妹的感情好,大娘大感欣慰。”李玉莲被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真是可怜呢!林诗语笑得十分欢快,答道:“四妹妹虽说是庶出,但怎么说也是咱们的亲妹妹,爹娘临出门前交待过,要我们四姐妹相扶相持,好好相处,我怎么能不听爹娘的话呢?这奴才欺主,我与音儿自然是要伸张正义,把那些生有歪心思的奴才打发了。” 说完她背着小手,一张白嫩汤圆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副快点夸我好听话的小样儿! 李玉莲被沤的恨不得把林诗语重新塞回娘肚子里,府里下人们都知道她是个憨傻的,又是个没有啥心眼的,她说啥那些下人自是信啥,更何况她占了有理帮亲这两条。 林诗韵微微低头垂眸,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怨毒,又是这该死的蠢丫头坏了她的事,那个打压林诗画的奴才可不就是她指使的,林诗画如今与她不对盘了,自然两人斗得不亦乐乎。 但她是谁啊,她是林府嫡长女,又有主持中馈的娘亲帮衬,自然是处处能压制林诗画,却不想,好不容易靠自己布置的一条眼线,就这么三两下就被林诗语这蠢货给扯断了,更可恨的是,以后她若再哄了那些奴才去办事,怕是没有现在这般容易了。 林诗语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看着李玉莲母女俩的脸上一阵抽过一阵,从白到红,从红到青,从青到白周而复始,她决定了,今天中午要给自己加菜,奖励自己一只白斩鸡吃! 林诗音看她一副流口水的样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货又在想吃的了…… 李玉莲原本还打算等这几个碍眼的死丫头走后,便叫王妈妈把那人悄悄放了,只是不能留在府里继续使用,有点叫人遗憾,只是—— 这是什么意思?她瞪大 了一双桃花眼看着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几人。 “大娘,王妈妈可是不听你话哦!”林诗语瞄了一眼在一旁候着的王妈妈。 林诗音一惊一乍地说道:“哎哟,大娘,不好了,你看,你看,连你身边的婆子都不听差使了,反了,反了,咱们到底该姓啥啊?” 李玉莲闻言头痛欲裂,这几只小鬼是来讨债的,随即脸子一甩,阴沉地看向王妈妈,只得硬着头皮骂道:“你这老货还杵在这里做甚,等着老夫人和老太爷来过问这事吗?” 说林家到底姓甚? 意思不就是说林府换主人了么? 思及此,她背上惊出一阵冷汗,若叫那两个老不死的知道了,她这管家夫人也做到头了,再阴谋论点,指不定就此被休回家,苏小芸那贱女人从来就看她不顺眼,若她不是借着捧灵出嫁这一事,又时常装委曲,哪能有今日的好日过。 心中恨不得立即掐死林诗语与林诗音这对姊妹花,一见到她们笑,就觉得有根刺在不停的扎着她的心窝子。 王妈妈明白了李玉莲的意思,这回到是没有敷衍这几个姑娘,出了屋便冷言唤了几个婆子,林诗语站在罗汉床边踮起脚看向外头,喊道:“妈妈,这几个婆子好像太瘦了可是没吃饱过饭?我瞧着怕是不得用,不如把那四个武婢借给你使使如何?” 王妈妈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屋檐下,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自家主子的脸怕是阴得能滴出水来,这不是明白的告诉府里的下人,李玉莲真的不想处置那欺主的奴才。 如今动静闹得这般大,她不信老夫人与老太爷会没得到信,只怕正在暗处盯着呢,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又经这寒风一吹,只觉骨头里都快结冰了,冻得她的灵魂都快出窍了。 林诗语噙着笑冷冷的看向廊下的王 妈妈,不过是得了点体面的狗奴才罢了,赵姑姑说得对,这些奴才你越是谦让着,她们便越会拿矫,嗯,今日小试身手,初战告捷,原来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于是—— 林诗语心中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一定要跟李玉莲母女俩斗下去,她们拿林诗画做磨刀石,那她便拿了这对极品母女做磨刀石,嘿嘿,光想想就特么的叫人酸爽啊! 赵玉莲那个恨啊,不但苏小芸因为怀孕一事滞留在了枫叶谷归期不定,这叫她娘家请的大内高手何处何从,总不能叫人一直在埋伏的地方等到那贱女人归来吧,只怕她愿意,她的娘家也不乐意,况且这一次花的几千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娘家还不知会不会生怨,再加上侯府那次丢脸的事,李氏一族的旁支都已经怨上她了。 她这般忧思中,王妈妈这次手脚麻利的把那几个欺主的小人给捆了来,又在院里驾起了春凳,把那欺主的奴才按在上头结结实实的打了十大板,不实打不行啊,林诗语这个好奇宝宝叫上另外三个姐妹去围观了。 她绝对不会承认,是兜着圈子特意拉上林诗韵来垫背的,嘿嘿,林诗韵以后要算计人,只怕要更加费不少心思和银钱呢,想想都叫人痛快。 那些奴才原本瞧到林诗韵来了,以为是要放了她们,哪知,还不待她们开口,林诗韵已怒斥道:“好个该死的奴才,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欺主,真是该死,若不是二妹妹来告诉娘亲,可真是要被你们这些死奴才给蒙蔽了。” 哦,握草! 这林诗韵就是个心机重的,看看她说的话,明着是夸林诗语,暗地里却是告诉这几个狗奴才,哦,要怪就怪自己没办好差事,另外要恨就恨这该死的蠢货,若不是她,这几个又怎么会挨了板子还要被赶出府。 第七十五章 打杀 林诗画阴阳怪气地说道:“瞧姐姐这话说的,咱们当主子的自是不能由着狗奴才爬头上拉屎撒尿,难道大姐姐认为这奴才不该处置了?或者说是觉得大娘不该如此杀伐果决?再说了二姐姐帮我这亲妹妹也是理所当然,到了大姐姐的嘴里,反到是说二姐姐这般是不应该咯,合该妹妹我被这狗奴才欺负了去?” “是啊,大姐姐,你原是一番好意,但是这样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大姐姐是要给这欺主的奴才说情呢?难道大姐姐觉得这奴才比咱们四妹妹更重要不成?” 林诗音跟在后面猛捅一刀。 林诗语也撇撇嘴说:“大姐姐,你可是姓林,难道还要眼瞧着这些奴才当家做主,改庭换姓不成?” 一时,庭院里静静悄悄的,只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我不是那意思,这奴才欺主自该打杀了才是。” 林诗韵一时被逼急了,有些慌乱的答道,只是刚说出来又后悔了,这不是告诉这些奴才们,这事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根本就护不了她们么? 果然如此! 林诗语与林诗音暗中对视一眼,院里的丫头、婆子们看向林诗韵的目光有些莫名了! 最终,那几个欺主的奴才被打了十大板赶出府去,哦,林诗韵还想当圣母暗中打发人去寻,结果被林老太爷打发的人给绊住了。 那几个赶出府的奴才失了主子的庇护,又因为传出欺主的名声,一没人请她们,二更是被一伙流氓盯上,得知是林府不要的下人,便趁着夜色把两个长相皎好的小丫头掳走卖去了窑子里,那两个年纪大的被冻死在街头,这事很快传遍了府中,顿时下人们感到心里拔凉拔凉的。 林诗语两姐妹事后得知欢快的摆了一桌酒席,特意打发人去酒肆打了 壶桂花酿,很嗨皮的吃了一顿烤羊肉。 李玉莲得知此事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原本刚见起色的身子骨又趴下了,继续躺在床上哼哼叽叽,林诗语听后依然很可乐,反正梁子已结下,也不怕身上的虱子多,当然,此乃后话。 林诗语几人围观完下人们挨板子的戏码后,林诗韵此时已经恨不得冲上去扒了林诗语那张刺眼的笑脸,正好大夫被请了过来。 “姑娘,二门处的婆子来禀,说是大夫已经请来了。” 林诗韵的四大丫鬟之一彩衣,此时穿过月洞门,正好瞧见她站在院子内,心中虽然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去禀明了。 明明一双桃花眼中的火烧得发黑,脸上却是恬静温婉,朝她点头道:“知道了,叫人收拾一下屋子,等下大夫来了,请他好生给母亲瞧瞧。” 林诗语原打算离开的,现下听说大夫来了,一时到也不好走开,只得耐着性子与其她姐妹一起等着。 不时,大夫被婆子请进了院子,又进屋瞧过了李玉莲,无非就是怒火攻心,原本受了风寒身子骨没有大安,却又接着受了累,左右不过是叫她静养,尽量让她多放宽心怀,又开了药方,林诗韵事事恭亲,吩咐人去抓了药煎好,服侍李玉莲喝了药,又点上安神香,等她睡下后,几姐妹才退出房内。 此时,林诗韵已是一脸的冰霜,十分憎恨地扫了几人一眼。 “哎呀,姐姐,咱们该给祖母去请安了。”林诗音不耐瞧她的脸色,伸手扯了扯林诗语的衣袖。 “说得是,大姐姐可要与我们一同去?”林诗语当没看到她的脸色。 林诗韵原是想说不去,蔡姑姑在后面暗中扯扯她的衣袖,说道:“姑娘,夫人如今已经睡下了,不若先随了几位姑 娘一同去请安。” 原本站在门边当柱子赵姑姑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复又面无表情地依然立在一旁。 “你们等我一下,我先洗把子脸。” 林诗韵说完转身叫小丫头打了热水来,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均上了胭脂水粉,先前的一丝狼狈也随之而去,又回复到了光彩照人。 随后几人便去了林老夫人去请安。 林老夫人最近心情很不错,见了几个孙女也多了些笑脸。 “这些日子到是累着你们了,原还担心语儿与音儿头回办差事,会拿捏不准,如今看来,媳妇到是把你俩教得不错。” 林诗语傻兮兮地回了个笑容,林诗音心中虽狐疑,面上却也随着摆出一副被夸赞了的得意。 林诗韵说道:“祖母,孙女儿今儿吃了好几斤山楂呢!” “你又来哄我,这时候哪有山楂。”随即又伸手把她搂在怀中,笑骂道:“你个小丫头,原来是拐着弯儿说我这老婆子偏心呢。” 又问道:“听说你娘亲身子又不大舒坦了,大夫怎地说?” 林诗韵把小几上的温茶端给她,眼儿红红地回道:“说是原本就没有大安,最近有些累着了,先前吃了药已经睡下了,想来过几日便会好了。” 林老夫人面带忧色地说道:“即如此,便叫她好生养养,这几日我帮忙看着府里。”又吩咐一旁伺候着的郭妈妈道:“等会子你开了私库,我记得这次过寿,有旁支的亲戚得了些血燕窝,你捡几两送去给她好生补补。” “多谢祖母了。”林诗韵道了谢。 “同祖母客气什么,你母亲这些年为府里操劳,着实是辛苦了。”林老夫人又想起自家夫君的话,便对素菊道:“正好她们姐妹几个都在,你随着郭妈妈一起去,我记得私库里收了 不少我做姑娘时得的小东西,寻了来给她们姐妹拿去耍。” 林诗语几个忙忙站起来道了谢,又捡了些高兴的趣事儿与林老夫人逗乐。 素菊不时便回来了,一个托盘里摆着几件首饰,林老夫人说道:“你们姐妹几个过了年便是吃十三岁的饭了,也是该与各家姑娘多多来往耍乐,这首饰是我年轻时戴过的,也算是几十年的老物件了,如今便给了你们吧。” 林诗韵得了一支累丝红宝石金步摇,林诗语得了一支粉珍珠玉扇钗,林诗音得了一支金蝴蝶对钗,林诗画得了一支金海棠珠花,几人得到的东西只有林诗画的价值稍微低点,这也是为了区分嫡庶有别。 林老夫人道:“眼看着快要过年了,也给你们姐妹几个添点能压箱底的东西。” 几人站起来连忙谢过了,林诗语狐疑地扫了林诗韵一眼,奇怪她为何没有在老夫人跟前告状。 转眼已是午时,林老夫人便留了几位姑娘的饭,并把怀着身子的梅姨娘也一并叫来了,众人吃过饭,林老夫人脸露疲色,林诗语几人很有眼色的告退了。 出了慈安堂,林诗韵头也不回地往金玉苑行去,林诗语回头看了她一眼。 “姐姐!”林诗音心下同样不解。 林诗语伸出小肥爪摸摸自己的小下巴,随即朝香果暗中递了个眼色。 她又伸手拉住林诗画笑道:“走,去我的梨花苑,我们找陈妈妈做梨酱馅点心去。” 林诗画眼眸深去划过一丝精光,略低下头娇弱地样子叫人心生怜惜,答道:“谢谢二姐姐,原本我以为……好在二姐姐、三姐姐并不摆架子。” 府里四位姑娘,只有她一个是庶出,她以前也埋怨过梅姨娘,只是后来懂事了,越发觉得梅姨娘处处护着她,又手把手教 她如何在后宅生存下去,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林诗音看了自家姐姐一眼,笑道:“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是我们的亲妹子。”她并不喜林诗画的虚假,只觉得她比林诗韵还让人不舒服。 “走吧,咱们今儿下午便窝在屋里听雪吃点心,真是人生一大意事!”林诗语拉了两人眉开眼笑地行往梨花苑。 无人留意到随伺她身边的香果渐渐地,不着痕迹地在这些丫头中不见了身影。 要说香果去干啥了?自然是去干翻墙的事了。 她十分利落地潜进了林诗韵的院子,溜到了屋后的檐下,正在猜测林诗韵此时在哪间屋里时,便听到东厢房的暖阁那边隐约飘来彩玉的声音。 “姑娘,你快些莫要气坏自个儿了,夫人正病着呢,可不能再叫她担心了。”彩玉一边摸眼泪一边劝道。 彩蝶也带着哭腔道:“二姑娘一向是个呆笨的,今儿真是撞了邪了,怎地就会知道用上这事?” 林诗韵冷笑道:“哼,二妹妹一向蠢死了,今儿个摆了一道好棋,怕是她身边那该死的教养姑姑出的好主意。” “姑娘,要不要……”彩玉试探地问道。 在门口把风的彩衣喊道:“姑娘,蔡姑姑过来了。” “来得正好,她有教养姑姑,难道本姑娘就没有不成?” 接着她朝外头的彩衣吩咐道:“快请了姑姑进来坐,彩玉,去挑些姑姑爱吃的点心摆上。” “姑娘客气了!”蔡姑姑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见得屋里似是刚乱过,眼珠子一转,说道:“好姑娘,夫人病了,你可得要好生帮衬着才是,姑娘不是一直跟随夫人有管家吗?” “祖母说了,她帮着看顾几日。” 林诗韵没好气地回答,又顺手把头上的那支红宝石步摇扯下来往小几上一扔。 第七十六章 分杯羹 蔡姑姑接过彩蝶递来的小杌子坐下来,说道:“姑娘,不是说宁嫔娘娘生了小皇子吗?” “嗯!” 她认真的看向蔡姑姑,随即道:“听外祖母上回提起,这事有戏。” 蔡姑姑笑道:“到是委屈姑娘了,宁嫔娘娘得了好处,自然是会记得姑娘的。” “外祖家得了助力,我与娘亲在府里的日子只会更好过些。” 她就不信林老夫人不动心,林氏一族多是在刀口上讨生活,因死伤过多导致人丁单薄,林老夫人两个亲生儿子都是行武出身,每每出征都揪心不已。 蔡姑姑又道:“姑娘先下最关键的还是要暂时把管家的权帮夫人拿捏住,莫要叫那边的几位姑娘钻了空子,再说,只有操持过家中所有事务,姑娘将来出了门子做了当家主母也不会被人下了脸子。” 林诗韵唉气道:“唉,二妹妹是个贪吃的,三妹妹是个爱玩的,四妹妹又是个娇弱的,我还真是不忍心叫她们跟着辛苦,罢了罢了,我就是个命苦的。” 随即神色一凛,吩咐道:“都听好了,从明儿起,我得早半个时辰去娘亲屋里,帮她料理家事,你们几个也要给我打起精神来。” 屋里的丫头们忙应下。 蔡姑姑说道:“姑娘能打起精神来,奴婢好歹没有辜负夫人的心意。” 林诗韵推推小几上的杏仁饼,说道:“姑姑一向爱吃这个,我这里常常有备上。” 又朝彩蝶吩咐道:“眼看着年关近了,姑姑也该添两身新衣,对了,听娘亲说,姑姑把一位远房侄子过继到了名下,多大了,可还孝顺姑姑?” “有四岁了,如今养在家里,请了位先生给他启蒙,也不拘他将来能有多大出息,只是想叫他多识几个字罢了。” 提起过继来的儿子,蔡姑姑的脸 上多了一丝温情。 香果在屋后听了半晌的墙角,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便转身离开绕了个大远,去了苍松院的小厨房给自家姑娘熬了份红豆粥,这才拎了食盒回了梨花苑。 “我说你去哪儿了,半日都不见你的人影。”香草眼神看向屋内,嘴上却是对香果说话。 香果笑道:“我去给姑娘们熬了冰糖红豆粥,这大冷天吃这个最好了。” 又道:“四姑娘回屋去了吗?我可是煮了她的那份。” 香草回答:“便宜你不用再跑一趟,四姑娘还在这里与姑娘们说话呢!” 林诗语在屋内听到廊下有人说话,朝外头喊道:“香果,可是又弄了啥好吃的,尽在外头说闲话,也不快些给你姑娘端上来。” 林诗画笑道:“二姐姐太性急了,怕是香果才回院里。” 香果脱了森屐拎了食盒进来,说道:“四姑娘,你又不是不知咱姑娘的性子,有了好吃的可是存不住隔夜粮,奴婢熬了香甜的红豆粥,怕是她早就闻到香味了。” 林诗画回道:“不光二姐姐馋了,我这会子也想吃了。” 林诗音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转,这才笑道:“你到是个会讨巧的,快些盛上来吧!” 香果笑嘻嘻地答道:“奴婢不会忘记给三姑娘多添半勺糖。” “就你是个机灵的。”林诗语笑骂道,又打发了香菜去请了赵姑姑一起来吃红豆粥。 经过上午那一次交锋,很林诗语很明确地认知到,一个好的教养姑姑是非常重要的。 赵姑姑很快就过来了,进了门给几位姑娘请了安,念头一转,笑道:“奴婢刚窝回屋里,正思着要弄点什么暖暖肚皮,不想,姑娘先打发人来叫奴婢了。” “嗯,香果弄了些红豆粥,你也快坐下来尝尝。”林诗语示意她 去与香果她们挤一桌。 香茶早有眼色的为她盛了一小碗红豆沙,桌子上摆了些甜酸蕌子,还有些辣洋姜。 香果朝她眨眨眼,赵姑姑但依了吩咐坐下来,与香果她们一块儿吃红豆粥,只是心下了然,怕是自家姑娘找她有事,而因四姑娘在这里却是不好提起。 因有赵姑姑在,林诗音朝林诗语看了一眼,最后几个主子都禀持了“食不言”的规矩。 吃完红豆粥,林诗语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全身好似泡在温水里,舒坦极了。 林诗画也端起了茶盏吃了几口茶,正在思着这两位嫡姐姐根本不曾瞧不起她,到是可以好好交往一下,却听到传来婆子的声音。 她的大丫鬟之一小桃听了一耳,笑道:“是姨娘院里的婆子,奴婢先去看看。” 林诗语道:“怕是姨娘想你了,先前去祖母那里请过安,你也不曾多留,到是叫我们给拉了来。” 林诗画也猜到了,说道:“应该是,我今儿还不曾陪过姨娘,到是要谢谢两位姐姐招待我了,回头妹妹订了席面在院子里做东,回请两位姐姐。” “你与我们原本就是姐妹,你若是想做东,反到是与我们见外了。” 林诗音估摸着是自家姐姐想拉好林诗画,毕竟有人与林诗韵打对台戏,她们俩姐妹能轻松不少。 林诗画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月例银子不过是二两,与梅姨娘的一般多,如今梅姨娘怀了身子,上下都要打点,她每个月都均出了一两给自己的亲姨娘,只盼能再给她添个金贵的小弟弟,往后她出嫁了,娘家也能有个依靠。 一个心急着去见梅姨娘,一个心急着想知道香果探得了何消息,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林诗画便带了丫头们离去。 听到守门婆子恭送林诗画的声音,香 菜快步来到月洞门边,偷偷瞧见林诗画离去的背影,待得走远了,这才回了屋禀明林诗画真已离去。 香果朝香菜点点头,又看向香草道:“你先帮忙去守在门口,莫要叫婆子们在廊下听壁角。” 香草放下手中的抹布,笑道:“姑娘们只管放心,奴婢保管守得紧紧的。” “就你油嘴滑舌,香茶,你也跑一趟陈妈妈那边,告诉她我们今儿晚上想吃的菜,等我们议完事,怕是要吃晚饭了。” 香茶与香草两人领命相携而去。 香果这才把先前偷听到的事说了出来,又面色沉重地说道:“大姑娘现在越发有长进了,姑娘们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林诗语不解,在她的认知中,当家主母就是府中最大的管事婆子,遂又问道:“管家?姑姑,这里头有何问题吗?大姐姐为何不愿祖母帮忙照看?” 赵姑姑答道:“原先只念着姑娘还小,夫人又不在府中,这管家一事必是提不上议程,只是盘算赶不上变化,管家不但管着府里公中的库房、银钱分配、还有人事这一块。” 林诗音抢先答道:“这个我知道,因为府里的一切调配都要听大娘的。” 赵姑姑又道:“姑娘也算答对了一部分,先不说库房与银钱,这一块左右是死物,至是人事这一块却是极为重要,两位姑娘可有想过,为何你们身边的大丫头都是枫叶谷的大夫人培养出来。” 这个问题两姐妹也私下猜测过,后来还问过苏小芸,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她说,因为她们大舅舅怕两只在府里被人欺负了去,所以弄了几个会耍拳脚功夫的丫头混进来伺候着,当然,这事她与林威是通过气了的,而林威又禀明了林老太爷,这八个丫头才顺风顺水的被送进了府里 ,连同这几个丫头家人的卖身契一并交给了苏小芸。 赵姑姑听了两人七嘴八舌的把原委道出来,笑道:“那是夫人为了安你们的心,最主要还是怕姑娘们年纪小,不小心着了那边院里主子的道儿。” 她朝繁锦院的方向一指。 林诗语心中了然,苏小芸是个会生的,一生就生对姊妹花,前世林诗韵就因此事羡慕、嫉妒、恨,保不准李玉莲心中也是这么想。 “我们能平安长大原来这么不容易。”林诗音摸摸自己的小胸脯。 她娇憨地话到是把屋内几人都逗乐了。 林诗语笑骂道:“你才知道啊,往后看你还像只小猴儿到处藏猫猫不!” “指不定我藏猫猫反而叫那院子里的主人头痛了呢!”林诗音无意中猜中了真相。 林诗语只是贪吃,所有的吃食都是陈妈妈管着的小厨房做的,便是去外头吃东西,也绝不吃路边摊,都是临时起意去酒楼点菜,有时随了林诗韵去外头,但都是去别的府,以前,林诗韵还小,也没那手段给林诗语下药弄死她。 “姑娘们说笑了,即便你们在外头时常玩耍,夫人在府里也是揪心的,好在有这几个丫头护着,也不怕遭人暗算了,更何况在府里的吃食都是出自苍松院。” 赵姑姑原来真的与枫叶谷有勾搭啊,不然,不会对自家的事这般了解透彻,也说明了苏小芸是很信任她的。 林诗语想不出来赵姑姑的意思,便问道:“那依姑姑的意思?” 赵姑姑直言道:“姑娘,何不去分杯羹!” 林诗语与林诗音对视一眼。 “分羹?” 香果热切地望向两人,说道:“奴婢到觉得是个好主意,姑娘们过完年便十三了,正好借这机会打磨打磨,等明年开春,也好拿院子里的人事来练练手。” 第七十七章 一步快,步步快 其实香果主要是想让两人多多磨炼一下,管院子里的事,打从懂事开始,两人便多多少少有些接触。 明珠、明月见香果这般说,也跟着附议。 赵姑姑也提醒道:“姑娘们,一步快,步步快!” 谁抢占了先机,谁才会赢到最后! 林诗语知道赵姑姑是真为她着想,只是叹道:“娘亲不在府里,大娘怕是只会把这管事的权交给大姐姐。” 林诗音也是一脸的愁容,说道:“原先爹娘在家时,就说过让我俩随了大娘一起学管家,只是后来接二连三发生一些事,爹娘不在府里,大娘便只当把这事给忘了,如今离当日祖母发话已有月余,大娘却是压根儿都不曾提起此事。” 林诗语伸手捂额,说道:“哎哟,你不说,我到是忘了,当日祖母可是叫大娘带着我们四姐妹一起跟在后边学习管家。” “你能记得啥,只记得吃!”林诗音弱弱地抱怨了一句。 林诗语羞愧地看向她,说道:“音儿啊,你不能这样拆你姐姐的台!” 林诗音:…… 赵姑姑依然木着脸道:“姑娘们,何不找个机会再去老夫人跟前提提呢!” “四妹妹!” “梅姨娘!” 好吧,林诗语不得不蛋疼地承认,自家妹妹的智商就是比她高啊! 赵姑姑点点头,笑道:“梅姨娘是把好梯子。” 几人又在屋里嘀咕了一番,商议如何借用这把梯子。 冬日里天黑得早,这一商议便到了掌灯时分,至到香茶来请两位小主子去吃饭,才将将散了会。 林诗语看着桌子上的一道酱板鸭,突然道:“我记得四妹妹喜欢吃这道火辣菜。” 便叫来香菜道:“去,拿只碟子来均一半出来送去翠竹楼给四妹妹。” 香菜自是明白主子的意思,笑眯眯 地去取了只精致的碟子,拔了一半辣酱板鸭,明珠正巧伺候着林诗音洗了手过来。 见了笑道:“姑娘,奴婢记得四姑娘院子里的婆子们喜欢吃桂花酿。” 林诗音歪着小脑袋答道:“说来也是,自打梅姨娘怀了身子后,四妹妹手头就紧了不少,这大冷天的那些婆子们若不吃些酒驱寒,怕是守夜都不尽心。” “我真有那么笨吗?”林诗语郁闷了,不过,还是叫香菜去开了私库,打了一壶桂花酿一并送去给林诗画。 “哪有,姐姐只不过是比以往灵泛了。”林诗音拉着她坐到桌子边准备吃饭。 林诗语无语往木屋顶,呆呆地看着梁上的蜘蛛网,最后低下头来说道:“过几日叫婆子们扫扫黄梁,都网了!” 呜呜,她果然是个蠢笨的,比以往灵泛了…… 于是,林诗语化悲痛为力量,狠狠地吃了一大盘子酱骨架。 林诗音望着她桌前的那个瓷盘子,又同情的看了看一旁伺候的香果,万幸陈妈妈是个十分溺爱两姐妹的长辈,这做的菜也是十分厚实,一个十二寸大海碗装的酱骨架,就被林诗语在忿忿中消灭得一干二净。 顶着一张小油嘴,林诗语疑惑地问她:“怎么不吃饭?傻了啊?” 林诗音捧着小饭碗默默挥洒海带泪,她不过是出了一会神,这酱骨架就被拆得一干二净了。 几个丫头对这一幕视而不见,依然各自淡定地服侍着自家主子吃饭。 “对了,香菜一会儿回来后,记得叫她及时来回话。” 香果应了声是! 香菜一向是个脑子灵活的,有她出马办事,定是能办得漂漂亮亮的。 果不其然! 林诗语两姐妹吃过饭,不过是才沏了一壶雪梅水茶,香菜便过来回话了。 “姑娘,姑娘,奴婢回 来了。” 香菜像是欢乐的百灵鸟蹦哒进来了。 林诗音看了自家姐姐一眼,笑道:“你的这丫头,连我都要眼红了。” 林诗语忍不住翻白眼,说道:“得了吧,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大舅娘可是根据四个丫头的性子来教导的,你的明月也不差。” 香菜一脸笑意地过来给两人回禀先前去翠竹院里的事。 “姑娘,四姑娘果然很喜欢那道酱板鸭。” 心中虽有些奇怪自家姑娘是怎么知道,但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林诗语绝不会告诉她,是前世时,林诗画出嫁后三日回门时,特意给她做了一道干辣酱板鸭,她才知道林诗画好这一口。 “那四妹妹知道大姐姐管家之后,有何反应?” 香菜答道:“还能有何反应,自然是惊呆了,然后问奴婢,两位姑娘有何打算,奴婢便说了实情,夫人不在府中,两位姑娘很无奈。” “四妹妹一向攻于心计,你到是个聪明的,只说一半留一半。” 林诗音端起雪梅茶微啜一口,接着又道:“明日怕是有好戏可瞧了。” 一旁的赵姑姑见林诗语终于慢慢的学着在这后宅中立足了,到是放下心来,只打算把自己所知所学倾禳相授。 林诗语点点头,“可不是说,今儿我们得早些歇着,明日指不定还会牵上咱们俩个。”她觉得明天又可以喝茶看戏了,这日子不要太悠闲啊。 想了想又抬头问道:“四妹妹可还说别的了么?” “奴婢瞧着四姑娘真的很沉得住气,虽说比姑娘们小上两岁,但那心思……奴婢自叹不如!”香菜认真回答。 林诗语难得见她正经样儿,心下越发觉得林诗画不是一般的阴险,这一世,她已破坏了林诗韵与林诗画的联盟,当然,这种破坏她还会 一直继续下去,直到两人都出嫁为止。 相对而言,她与林诗音的危险就小了许多,也过得轻松许多了。 林诗音担忧地说道:“姐姐,你虽然对她好,可也莫要忘了先生教过的东郭先生与狼。” “你当我是蠢的么,这些日子我早已瞧清楚了那两人。”林诗语真的好郁闷。 林诗音讪讪地摸摸鼻子,貌似她的话打击到自家姐姐了,忙娇笑道:“哪里,只是音儿担心姐姐太过心软了,四妹妹素来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诗语深以为然,不然,林诗画现在也不会与林诗韵斗得这般欢乐了! 这一聊便已到了两更时,听到府外远远的传来敲更的声音,笑道:“这大雪天的,还天干物燥,不是应该防雪么?” “许是更夫说溜了嘴!”林诗音说到这儿目光微闪,突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滑过,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林诗语又道:“这大冷天的,怕是祖母也不耐早起,明儿我们吃过早饭了再去给祖父、祖母请安,然后回来时,顺道给大娘请安。” 是了,自家祖母冬日里也不喜早起,林诗音抿嘴一笑,她的好大姐姐怕是想着掌家一事,激动得把有些事给忘了。 寒风乌夜,白雪压青松,越发叫人觉得冷到骨子里去了。 林诗语送林诗音出门时,见到这情景,便帮她系紧了厚斗篷,又叮嘱道:“你们几个扶着姑娘点,虽然滚到雪地里好玩,却是寒风瑟瑟,莫要冻坏了姑娘,否则我便要请你们吃竹条小炒肉。” 打小手板心…… 明珠几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拿手心在衣裳上蹭了蹭,好在有短斗篷遮着,到是躲过了让林诗语瞧见,免去了一场笑话。 其实温姑姑与赵姑姑才是亲姐妹,教训人的方式可 是一模一样,不是顶着个水盆子罚在雪地里绕着院子跑,就是打小手板心。 “知道了,二姑娘只管放心,奴婢们会小心伺候着的。” 明珠最先反应过来。 林诗语抿嘴微微一笑,她又怎么不知几个在想什么。 打发了香果送了几人出了门,直到林诗音拐过一片竹林往追月阁去了,这才叫婆子们关上院门落了锁,不多久,林诗语的梨花苑便熄了灯,一条黑影从院墙上翻了进来,十分熟练的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弄得昏睡过去。 “嘻嘻,林二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月影心中的小人泪目啊,她怎么就这么命苦,遇上个奇葩主子,老爱半夜打发她翻墙来偷人。 林诗语此时正披着衣裳坐在床前翻着本游记,见到月影出现在跟前,她才想起早前与子桑宸颢两人之间订的那所谓的狗血不平条款。 “可是我娘并没有回来!” 月影耸耸肩,如入自家后花园般,从衣架上取来林诗语的衣裳,伺候着她穿上,又取了厚斗篷给她系上,再想了想今儿晚上风大,便把她的小手炉从新燃上,奉给林诗语,笑道:“林二姑娘可还满意。” 林诗语以为自己做梦了,接过手炉,顺手掐了她手背一下,看到她吃痛的表情,点点头认真的说道:“我还以为见鬼了呢,原来是如假包换的原装货。” 月影:…… 为毛两位主子都这么爱玩! “说吧,你有啥要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月影一脸的小奸样儿。 月影腆着脸说道:“那个,姑娘,能不能麻烦姑娘劝劝咱主子,这天寒地冻的老站在雪地里发呆也不好,一不小心就要被冻成人形冰柱了。” “哦,那不正好,可以提前看看冰灯了。”林诗语淡笑回应。 第七十八章 被戏弄了 呃! 月影要哭了,她真的受不了自家主子在府外一站就是个把时辰,那打更的每次都被吓着了,以为是遇到鬼了,听说城里的更夫已经换了好几波了。 然后吧啦吧啦地把子桑宸颢神出鬼没,吓到更夫的事说了一遍。 林诗语同情地看向她,月影惊悚了! 这是什么鬼眼神? “哦,你再不走可是要晚了,你家主子还在外头喝着西北风,赏着雪花儿等着呢!” 面对林诗语的好心提醒,月影终于回过神来了。 “姑娘,奴婢抱你过去吧!” “你随我来吧!”林诗语才不要又被她夹在腋下或是扛在肩上,笑道:“我的脚已经好了。”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月影的主子很喜欢晚上见她,而且还是以“偷”的方式! 好在她与他是纯聊天数雪花! “你主子为什么老喜欢找我聊天?而且还是三更半夜来?” 林诗语还是没忍住。 月影呆滞了,这叫她怎么回答? 在宫里,她家主子的病可是个禁忌,上头那两位不高兴别人同情自已的小儿子,那同情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对子桑宸颢进行凌迟,为了照顾子桑宸颢的心情,皆闭口不谈,不然,第二天,宫里绝对会少了这个人。 “咱主子平素很忙,只有偶尔才有机会出门来见见姑娘。” 林诗语脑补了:那家伙是个腰缠万贯的,手下干活的颇多,这人多了就有江湖,有了江湖这打架闹事的也多了,怕是天天为这些事烦得焦头烂额,于是,她同情了,原来那家伙讨生活也不容易。 “哦,原来如此,你们也该劝你家主子多歇歇。” 月影猛点头,她也想啊,时不时被主子拎来这雪地喝西北风,赏雪花,冻人形冰雕,她都快抓狂了,好想跟冷影 换班啊,但人家人冷影十分得意地说:“主子要见的是位姑娘,我还想看到明日的太阳,更何况春香楼的一大波姐儿还等着我的疼宠。” 月影只得继续扛起这翻墙“偷”人的活。 “姑娘素来天真烂漫,咱家主子与姑娘聊天颇感轻松,所以才会忙里偷闲,时常来见见姑娘,到是给姑娘添麻烦了。” 天真烂漫? 林诗语要喷老血了,又一个说她蠢的,算了,她娘说过物以类聚,这些家伙跟她是一伙哒,她绝不承认自己当了只把头埋雪里,鸡屁股露外面的小山鸡。 两人一路小声嘀咕着,很快便翻墙出了院来。 林诗语眨巴眨巴眼儿,天啦,俊俏小郎君,快到咱碗里来! 子桑宸颢一身紫貂大氅,用白玉扣束发,身形欣长,风帽上的银狐毛迎风飞舞,此时正勾起一抹迷人的风流笑意,一双星眸倒映出一片雪天地,而其中有一抹娇红越放越大,他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一旁伺候着的袁公公等人惊骇了! 他们的主子居然笑了,这个世界是不是颠倒了? “口水流出来了!” 他的声音依然很清冷,只是林诗语却听出来了一丝调笑。 她红着汤圆脸,尴尬地拿衣袖拭了拭嘴角,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哪儿不对! “哼,居然对我使美男计?我才不上当!” 她可是个很有节操的姑娘。 子桑宸颢朝她招招手,说道:“不想知道你娘的消息?” 好吧,小汤圆果然上钩了,他垂放在广袖里的手指捻了捻,然后—— “嗯,还是跟煮熟的汤圆一样滑!” 一本正经! 林诗语眨眨眼,她绝对不信这家伙只是为了证实。 于是—— “你的脸仍然是木的,你应该多笑!” 林诗语同样伸手捏 住他的脸往一边扯,呜呜,妈蛋,这家伙下手越来越重了,好痛,继续用力扯。 子桑宸颢惊住了,他没想到这小胖墩居然敢伸手扯他的脸! “唔……你不也扯了我么!” 林诗语含糊不清地瞪向他。 哦,原来小胖墩生起气来也很好看,嘟起的小嘴儿,鼓鼓的小腮帮子,嗯,他要不要戳戳呢! 想到做到,子桑宸颢就这么任性。 “噗!” 鼓起的小腮帮子被戳得泄气了。 “原来是这样!”子桑宸颢认真的点点头。 一旁的袁公公等人不忍直视,早闪开躲起来了。 “你不是说我娘有消息了吗?” 算了,吃豆腐的作用是相互的,林诗语十分阿Q的安慰自己。 “你听错了!”子桑宸颢还想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果然,十分养眼,嗯,有点像他家皇苑里的养的小胖京巴。 “那日寒山寺归途中,有人想杀了你们姐妹俩。” 他十分机智的转移话题。 “看来我那日的感觉没有错。”林诗语心中一寒。 子桑宸颢像是知道她的反应似的,又道:“已经解决了。” 嗯,那些人到是肥了山上的饿狼们,如今已是尘归尘、土归土,化做狼粪肥了山里的树。 “不会再来了吧!”林诗语的小心肝吓得直荡悠,她可不认为院子里的人能对付得了。 “是杀手,失败不会再追杀。” 他觉得还是不要把那么血腥的事告诉这位内宅小胖墩了。 “哦!”林诗语点头。 “你不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子桑宸颢很奇怪,他觉得林诗语真的是大智若愚。 “很好猜!” 她的视线穿过荷花池,远远地看向繁锦院,后院的院子都不是在一条线上,繁锦院便在苍松院的前面。 “嗯,那你小心些, 你爹在塞北很好!” 子桑宸颢点头道,对于这个在宫里长大的少年,李玉莲的那点子手段还不够看。 “我爹那边有消息了?” “嗯,我帮你打听了一下,塞北现在冰天冻地不适合做战,你爹刚去塞北时,便带兵与红毛蛮子打过一小场架,赢了,现在闲着无事,天天带着士兵们操练。” 子桑宸颢只有面对她时,才会说多几句话。 林诗语并没有怀疑,也不曾动脑子想过子桑宸颢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她对外头的大事完全不懂,也不知道这种事是很不容易才能探到。 “哦,我爹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就开心了。” 林诗语想不通,那些红毛蛮子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就爱惹事生非,害得她家二十四孝老爹都要去塞北受冻。 “一定会的。” 子桑宸颢很看中林威的能力,是一方将帅的料子,如今,父皇打磨他,也是为了给自家太子哥哥做准备。 “那个,谢谢!” 林诗语突然觉得,眼前的家伙虽然冷了点,但人还真不错。 子桑宸颢睨了她一眼,说道:“你很久没喊了!” 看吧,她就不该心生感激,马上就来讨债了! “宸颢哥哥!” 娇娇糯糯的声音顺了某人的毛! “嗯,再叫一声!” “宸颢哥哥~!” “听得不过瘾,再叫一声。” 啊呸,不叫了,她又不是小狗! 子桑宸颢见她有些小生气了,便也不再逗着她玩,说道:“你家大娘的妹妹要被册封为宁妃了,你可得有个准备。” “几时?” “大概是过年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 子桑宸颢眼儿微眯:“外头都在盛传!” 林诗语想了想,也对,她们只是姑娘家,自然没有哪家的大人会多嘴的告诉她们这 些事。 子桑宸颢想了想,又道:“若是封了妃子,怕是李大夫人又要得意一段时日了,你性子素来憨直,万万要忍耐些。” 林诗语到是听进了劝,笑道:“多谢提醒!” 这么说来,她得找些事给李玉莲继续添堵才行,转移视线这种事她可是做多了,虽然她不聪明,但却有个好教养姑姑,伸出小肥爪摸摸小下巴谋划着一些事。 子桑宸颢眼里有了些笑意,随即有冷下来,只因袁公公正在比划手势说时辰不早了,虽然皇宫的院墙好翻,但大内高手也时常有暗中巡逻,袁公公是提醒他换班的空隙要到了。 “外头天冷,你回去好生歇着。” 说完耳根微微一红,他也不知为何如此说,只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该如此做! 林诗语完全与他不同步,她想起了月影说的提议。 “是很冷,要不下回我们改在外头茶肆见面如何?” 子桑宸颢微微皱眉,袁公公早在一旁听得眉开眼笑,又得了月影的暗示,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道:“主子,林二姑娘身子娇贵,如今夜里越发冻得利害,还是捡个暖和点的地方好些。” 子桑宸颢抬头望向梨花苑,半夜偷摸进人家府原就不对,好在林威将军不在家,这才由着他钻了空子,只是内院毕竟是女眷之地…… “也好,往后爷便打发月影提前约你,不过,你不能爽约,不然爷要你好看!” 林诗语松了一口气,她才不想月影时不时跟只鬼一样的突然昌出来,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姑娘,这是咱主子给你备的几样小点心,你尝尝看!” 这才是子桑宸颢想来的目的之二,林诗语是个头号吃货,光闻到那清淡的香气,便知这点心是十分好吃。 第七十九章 小胖墩 仰起冻红的小汤圆脸笑问:“可是你哥哥的厨子做的?” 子桑宸颢点点头,站在一旁心情很好的看着小胖墩笑眯眯地三五口解决掉了那点心。 这一夜,林诗语知道了李玉莲是真心想叫两姐妹去死,也知道了,李玉莲买通了大内高手埋伏在她娘亲归来的路途上,只是因为怀孕一事,而导致李玉莲娘家白白损失了几千两银钱。 更知道了某冰山霸道攻把救苏小芸的命,自动转换成了救她姐妹俩的命,于是,不平等条约继续有效! 林诗语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才回来睡觉的,她只记得最后,子桑宸颢似乎给她吃了不少小点心,味道很好,入口即化,可惜啊,不能给自家妹妹留几块。 翌日一早,林诗语特意起了个大早,香果伺候她洗漱,还打趣道:“姑娘,要是府里每日早上有热闹瞧,你怕是能改了这起床的毛病了。” 林诗语拿热帕子擦过脸后,方才笑道:“啧啧,你不觉得我投掷的手法越来越准了么?” 香果满头黑线,感情她成了活动的靶子! 不时,林诗音穿了霓裳坊新做的银丝杏叶牡丹色云锦火狐斗篷过来了,林诗语与她吃过早饭,刚放下筷子,香菜便一脸兴奋的进来了。 “姑娘,真让你猜准了!” “嗯?!”林诗语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 香菜又道:“奴婢偷偷瞧见大姑娘天微微亮便进了大夫人的院子,这会子管事娘子们正来请大夫人示下,大姑娘可是半点面都没露,想必是在大夫人房里帮衬着。” 林诗韵即然打定了主意要掌家,不想管家的权被分出去,自然是要勤快些。 “真是辛苦啊,这一大清早真是适合窝被里睡懒觉啊!” 林诗语摇头晃脑一番,眼里闪过一缕幸灾乐祸。 林诗音有些急不可待了,问道:“ 姐姐,咱们几时去前头请安?” “先去给祖父请安,然后再去祖母那儿……嘿嘿,看戏!”林诗语笑得十分阴险。 香菜轻轻一笑,说道:“三姑娘的这斗篷很好看,姑娘,要不你今儿也穿这件。” 林诗语无所谓的点点头,她家老娘的恶趣味啊! 只是一个穿出来如空灵仙子,一个穿出来贵气逼人,她绝不承认自己好挫好羡慕嫉妒眼红那股子仙气儿。 林诗音见她幽幽的眼神不停的在自个儿身上扫来扫去,忍不住笑道:“姐姐,你若瘦下来,便可与我一般儿美。” 简直是照镜子好咩! 林诗语翻翻白眼,两个一模一样的太不好了,审美疲劳,她还是做个可爱的小胖墩算哒! “妹妹,江山易改,肉不轻移,为了瘦舍弃口腹之欲,是一种折磨。” 香菜正好拿了斗篷过来,忙给她系上,笑道:“姑娘现在刚刚好,不过,三姑娘最近好似又瘦了。” 明月站在林诗音后头也道:“二姑娘似乎也瘦了那么一米米!” 林诗音回转头与她对视一眼,果然,习武是个减肥的好办法。 “好啦,走吧,咱们看戏去,哦,不,咱们去给长辈们请安去。” 因着天气越发冷了,林老太爷也没有那么冷情,便放了这两只的假,只是勒令隔三差五的捡个时辰去前头武厅松散松散劲骨。 林诗语十分乖巧的带着自家妹妹,又叫丫头们捡了陈妈妈新做的红豆糯米粥,赵姑姑说了软乎、香甜,很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家。 一簇人行走来清冷的石板道上,左右两边枯枝上,残草上的白雪,已压得它们累不直腰了。 香茶见了笑道:“瑞雪昭丰年,明年又是个太平年呢!” 林诗语暗思,啥时候能把坏心眼的大娘与大姐姐也弄残枝败草的样子就好哒! 香果想 起一事,说道:“嗯,对了,前儿听侍刀说,夫人的陪嫁庄子上过几日要送帐本来了,陈妈妈说让姑娘们抽个空儿瞧瞧帐本。” 林诗语多少能猜出苏小芸的意思,管家不就是管人理事么?除了大的祭事有诸多讲究,平素,也只是要把琐事打点好就行,左右是练手,不如学着管管庄子上的事更来得便宜,毕竟陪嫁庄子、铺子可是她们以后在夫家的立足之本。 “知道了,你回头跟陈妈妈说一声,这事儿我们姐妹俩会放在心上。” “可是我们没有瞧过帐本子!”林诗音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林诗语笑道:“即然叫我们帮忙瞧,想必娘亲早早便想到了,等到了那日再说吧,对了,香果,你顺便也问问陈妈妈,到底我们只是管过自己院内的帐本。” 香果应下,得了空闲去问问陈妈妈。 这一说话间,两姐妹已经行过了枯荷雪塘,接着穿过花圃,过了垂花门,经过弄堂沿着抄手游廊行至西边的武厅,说是武厅是个单独的院子,前面是一块开阔的习武平地,后头还有一个大的屋子供大家在室内习武。 两人去时,林老太爷刚耍完一套马上刀法。 “祖父,如今还下着雪呢,你也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到是叫孙女们瞧着心疼。”林诗音得了自家姐姐的暗示,现在也是十分狗腿的巴着林老太爷。 林诗语叫了婆子去取了小桌椅过来,笑道:“祖父,孙女叫厨房给您和祖母做了红豆糯米粥。” 林老太爷有个奇怪的毛病,很爱吃甜的,但又怕人笑话,因此,吃得最多的便是这红豆糯米粥了,闻言一张老脸不觉如同迎雪初绽的菊花,笑得十分开心,越发觉得这两只太讨喜了。 “好,好,祖父便来尝尝!” 林老太爷接过长随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 林诗语仔细瞧去,果然,她家祖父身体倍儿棒啊,瞧瞧这气润泽,红光满面的! 两姐妹乖巧的伺候着他吃了红豆粥,林老太爷心生欢喜,不由心中生出一丝期盼,二媳妇那般会生,要是能再生一对乖巧的双生子,他出门在外不但面上有光,还能抬头挺胸面对那般看笑话的老家伙们了。 “眼下只有月余便要过年了,你爹爹远在塞外,而你娘亲又留在了枫叶谷,你们若有不便之处,只管与祖父、祖母道来,莫要因为父母离得远了,便委屈了自个儿。”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又扭起了秧歌舞,早知如此,前世就该牢牢抱住自家祖父的大腿,有这镇府太岁在,还怕那些魅魅魉魉不成? “谢祖父关心,娘亲远行前已按排妥当,只是叮嘱我与妹妹,代爹娘好生孝顺祖父、祖母!” 她见缝插针的给自家老娘刷存在感,没办法,府里两大长辈,一个的心眼儿偏到了天上去,一个对后宅漠不关心,但是就是眼前这儿冷情的老人,却是对林府有绝对的掌控权。 林老太爷大概是对两姐妹有些祖孙情了,说道:“你娘到是个好的,往后多多听你娘的话,她,把你俩教导得极好。” 乖巧、懂事、进退有礼! 这是林老太爷对两姊妹的评价。 林诗语听出了他话里的一丝丝赞赏,虽然林老太爷脸上依然很冷情,但眼里的笑意是关不住的。 她与林诗音悄悄对视一眼,但又岂能瞒过老奸巨猾的林老太爷,觉得两个小家伙很机灵,但又不失他林家该有的骨气,越瞧是越满意。 两人又与林老太爷说了一会话,眼见天色已大亮,便起身告退,说是要去给祖母请安了。 “去吧,你祖母虽然……但她心眼不坏,你们都是她的孙女儿,往后与她多亲近亲近。” 这 是林老太爷在点拔两人了。 林诗语、林诗音谢过后,这才福了一礼乖乖地退下,前往慈安堂。 “老咯,当年到底是我看走眼了,二媳妇不简单啊!”能教出如此出色的一双女儿,又如何会是普通的江湖世家?一双锐利如鹰的老眼微微望院里,伸手摸着花白的山羊须。 那长随又十分疑惑地说道:“奴才已打发人暗中查访过,枫叶谷自冷月王朝之初便已存在,只是奇怪的是,枫叶谷虽是江湖门派,但是却并不大,不知为何能存在千年之久。” 林老太爷点点头,说道:“即打探不出来,便把人手收回来吧,到底是亲家,莫要叫对方生了间隙,我们也不过是想多了解了解,并无恶意。” 长随应下,心中便有了数,林府二姑娘、三姑娘这回是真的入了自家老主子的眼。 林诗语可不知林老太爷没那么好糊弄,也正是因为她抱大腿的想法,引来了林老太爷的一些猜测,好在林老太爷并无害人的想法。 她与林诗音去了慈安堂请过安,林老夫人得了林老太爷的警告,虽依然不喜这一对姊妹花,但也不再无视两人。 见两人来了,便叫了素菊给两人拿了些芝麻片糖,又道:“这个芝麻片糖我也吃了几块,觉得满口生香,特意给你俩留了几块。” 素菊把装糖的小碟摆在茶几上,说道:“姑娘们,这是宁嫔从宫里赏下来给大夫人的,大夫人拿来孝敬了咱老夫人。” 林诗语不知她是何意,难道与早上的红豆粥有关? 果然听素菊说道:“只是这糖有些硬,老夫人昨儿下午嚼了一小块,可是牙疼到现在,奴婢看了还有些红肿,今日厨房准备的早点都是按老夫人平素的喜好,也亏得两位姑娘有心了,正巧送来了红豆粥,不然,老夫人可是要挨饿了。” 第八十章 风向变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俏皮,到是引得老夫人发笑,骂道:“就你的嘴舌最油滑,也不知是哪个婆子给的人偷偷摸了油。” “四姑娘、梅姨娘来请安了!”外头的婆子喊道。 林诗画进来时,还扶着肚子微隆的梅姨娘。 林老夫人现下对她的肚子宝贝的不行,多一个人怀身子便多了一份希望,无论嫡庶,对林府而言,只要是男嗣终归是没有断了这房的香火。 待两人请了安,林诗语与林诗音又与两人互相见了礼,这才坐了下来。 “咦,今儿怎么不见大姑娘来?前儿奴婢还听大姑娘说最是孝顺老夫人了。” 林老夫人原本还很高兴,听到梅姨娘提起,这才发现,请安的人中只有李玉莲母女俩没有在,李玉莲是生病了,也是由她发了话说不用请安的,但是林诗韵做为府里的嫡长女,怎么可以不到场呢? 林诗语心中暗自发笑,嘴上却说道:“许是雪下得太厚实不大好走,大姐姐不似我与音儿那般皮实,一点点小磕小碰算不得啥,过会子应该会来了。” 林诗音巴巴地望向自家姐姐:这样添堵真的好吗? 林诗语悄悄睨了她一眼:林诗韵那祸害又要倒霉了,你想不想看。 林诗音眨眨眼:她倒霉了,我吃饭香睡觉甜! 林诗语微微一笑:那你等着,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两姐妹这边是心有灵犀,而坐在西侧的林诗画却是微微皱眉,总觉得对面的两姐妹似乎有什么谋划,但又毫无头绪可言。 林老夫人脸色缓和不少,笑道:“那孩子一向是个孝顺的,定是先去看她娘亲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这心里却是很不舒坦,又想起了上回从寒山寺归来时的事,虽然林诗韵后来解释过,但林老夫人心中终归是不痛快了。 梅姨娘 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林诗语两姐妹,随后又不知低头想些什么,一进屋内到是安静下来了。 她可是知道这二姑娘就是个二货,蠢、呆、傻样样占全了的,有些时日不见,再猛地一看,却是发现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瞧着她说的话儿像是宽慰老夫人,只是若那大姑娘不来的话,这话就是扎心窝子的利剑了。 不由得看向林诗语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林诗语一张白嫩的小汤圆脸堆满笑意地看向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就是个憨货。 梅姨娘觉得自己大概眼花了,也想太多了,难道是因为怀了孩子的原故? “老夫人一向眼光最好了,大姑娘是个孝顺的,想来正如二姑娘所言,此时只怕已是在路上了,不若打发个婆子去接接。” 梅姨娘嘴上迎合林老夫人,心中冷笑不已,自儿晚上得知大夫人背着几个主子暗中指派大姑娘帮衬着管家,这岂不是要甩开她们娘俩么?! 她可没忘记林诗画是为何落水的,伸手不觉摸了摸肚子,心想,希望这肚里的娃是个争气的。 林诗画原就是个精明的,看了她姨娘一眼,笑道:“祖母,等弟弟们出生了,你可不能偏疼着他们哦!” 林老夫人最爱听这话儿,喜得眉开眼笑,说道:“哟,这金孙孙还没出世呢,你们一个个就吃起飞醋来了,罢了,罢了,少不得我又要补贴你们一下。” 林诗音笑道:“那可要多谢祖母了,府里谁不知祖母是大户,我们今儿可是要好生从祖母这儿得些好处,省得弟弟们来了就把祖母给霸占了。” 林老夫人乐呵道:“一只、两只都是古灵精怪的,好啦,今年你们祖母的陪嫁庄子收成不错,素菊,回头一人给个二十两的荷包,眼看快年底了,姑娘们的应酬也多 了。” 遂又对几人说道:“你们得了空闲也莫要拘在家中,姐妹几个也去外头走走。” 林诗语低头垂睑故作不之,庶女与嫡女本就不同,林诗画自个儿也想去荣昌伯府做贵妾,需要管什么家? 林诗语发现林老夫人朝素菊递了个眼色,她心中微微一动。 梅姨娘又利落的在后头补了一句,叫素菊顺便打发个婆子去前头接接林诗韵。 素菊望向林老夫人,见她点了头这才应下。 林老夫人又问了三人最近可有慌废学业。 林诗画笑道:“孙女儿独爱丹青,到是女先生更擅长书法。” 林老夫人不以为意,撇撇嘴说道:“识几个字,能好生管家就成了,学那些个做甚?” “祖母,即然四妹妹喜欢丹青,不妨给她专门请一位精通丹青的女先生。”林诗音在一旁提议。 林诗语看了她一眼,自家妹妹的能力又有提升了,轻侧头朝一旁的香果微点头,示意回头给温姑姑打赏。 又接着道:“祖母,咱们四姐妹也就四妹妹有这方面的天分,何不好生请个人教导一番,兴许咱家还能出个才女。” 林老夫人见两人都劝说,也有些动摇了。 梅姨娘知道讨夫君喜欢的手段可是与那些管家手段大有不同,也跟在后头说道:“还请老夫人帮帮忙,红袖添香原就是一桩美事!” 她的话暗指荣昌伯府,林老夫人觉得林诗画的身子落了水后都被李鸿喻看过了,除了他也没人好嫁了,遂同意了此事。 梅姨娘看向林诗语两姐妹的目光,隐隐含着些讨好与善意,林诗语朝她憨傻直笑,到是叫她觉得自己想错了,府里谁不知二姑娘是个直板板,讲话从来不绕弯。 素菊这时从屋里捧着个一描红漆托盘,上面摆着三个喜气的红锦荷包,林诗语低 下头轻抿嘴,挡去嘴角地一丝冷笑,林诗韵又要栽个大跟头了,真爽! “老夫人,荷包取来了。” 林老夫人望向门口的绣屏,并不见人影绰绰,不觉有些失望,示意素菊把荷包分给几位姑娘。 梅姨娘瞧了拿帕子捂嘴,笑道:“素菊,你莫是弄错了,咱大姑娘的那一份呢?” 素菊脸色一变悄悄看了老夫人一眼,方才冷笑道:“这不是现在只有三位姑娘么,等大姑娘来了再另外给就成了。” 梅姨娘看向门口笑道:“这都日上三竿了,若说大姑娘是个贪睡的,在座的怕是都不会相信,好歹是文臣家的嫡女之后,哪里有咱们武将府这般不拘小节。” 林老夫人眼神冰凉地看向她,梅姨娘乖巧地朝她笑笑,又伸手摸摸微隆的肚子。 “哼,你最好给我生个带把的。” 梅姨娘笑道:“老夫人还请莫要生气,奴婢也是担心大姑娘,其她三位姑娘可是都来请过安了,大姑娘一向守时,今日这时候都没到,怕是……” “素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林老夫人的脸子有些挂不住了。 素晴是林老夫人房里专管茶点吃食的,听了吩咐放下手头的事,转身去了屋里,不过是几口茶的功夫便见她又回转身来。 “回老夫人话,刚才大夫人打发院里的婆子来递话,说是将大姑娘留在了她院子里帮着理家事,等忙完了再来给老夫人请安,还请老夫人莫要责怪。” 素晴老老实实的回完话,站在下边大气儿都不敢出,主子们掐架,她这小虾米可不想遭殃。 “哎哟,这大姑娘也真是的,急巴巴的管家不想来请安,也得先打发个人来送信,姑娘们都请完安了,还眼巴巴的等着她一道回去呢!” 梅姨娘的话含沙射影,狠狠地戳了林老夫人 的痛脚。 “管家?我不是说过我会看顾着吗?” 林老夫人很不高兴,李玉莲这是明白着不把她这老家伙放在眼里了,不然也不会绕过她,直接叫林诗韵帮着管家。 梅姨娘眼珠儿转了转,想着用何法把这事闹大了。 “呜呜,老夫人啊,你可得为这几位姑娘做主啊,可不能叫她们受了委屈,就不说咱四姑娘了,便是二姑娘、三姑娘是嫡出,如今二夫人不在府中,却是任由……,更何况姑娘们将来也是要出门子的,若是连个院子都不会打理,怕是会无端惹夫家看笑话。” 林诗音脸色一变,随即又十分坦然地坐在那里,林诗语依然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点心。 梅姨娘的这一祸水东引,好似倒在了棉花堆里。 林诗画见林诗语两姐妹都不吱声,不免有些暗恼,一副娇弱委屈地小样儿,哽咽道:“姨娘,算了吧,上次祖母已经发话了,大娘也应承了,只是一直不曾抽出空闲来,想必是大姐姐是懂得些,这才在大娘生病时帮衬些。” 十分高明的以退回进,顺带还让林老夫人想前月余前的吩咐。 林诗语在一旁微微眯起眼儿。 林诗画却是不甘心两人如此悠闲,又怯怯地说道:“好歹二姐姐、三姐姐时常与我做伴,再说了,祖母已提过此事,想来大娘身子骨大安后便可以教导孙女们了。” 林老夫人心中越发不痛快,她可是十分听林老爷子的话,即然说了要她对苏小芸的两个女儿好些,自然不会再随意给脸子,更何况林玉莲拖了这么久都没办好这事,这不是打她的老脸么。 因此,她耐着性子问道:“你们也不曾学过?” 林诗语淡淡地回道:“大姐姐学过些,如今大娘又身子骨不好,正好多多帮衬些,好为大娘分担些烦忧。” 第八十一章 狠狠地剪掉 “是呀,祖母,我们到是想去帮忙,可是我们几姐妹是完全不懂这个。”林诗音在一旁又耍起冷刀子。 两姐妹半句都没说李玉莲的不是,到是叫林老夫人越发听得心中不舒坦了,难怪李玉莲现在都敢不听婆母的话了,原来是翅膀硬了。 即然硬了,就该狠狠地剪掉! 林诗语暗中观察林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冷,连眼神都透着一股子凶意,心下冷笑两下,看来赵姑姑说得十分对,自家祖母此时可不就盛怒了么? 林老夫人耳根子虽软了些,却不是个没脑子的。 看她平衡后院便知了,苏小芸得了林威的宠爱,李玉莲时常独守空闺,因此分到了掌家的权利,后院一分为二互相钳制,林老夫人可高枕无忧,在一旁看戏! 一夫两嫡妻原是祸,却叫林老夫人压制了这么多年,一直表面相安无事。 林诗语垂眸苦笑,后宅之中,果然没有一个蠢的,因为蠢的都活不长,譬如前世的自己! 林老夫人突然伸手猛地一拍小几,怒道:“来人,去把大夫人与大姑娘叫来。” 素墨与素菊互相看了一眼,方才劝道:“老夫人息怒,大夫人现下正病着,听大夫说怕是前几日给您操办寿宴累着了。” 林老夫人蓦的一惊,差点就气晕了头正欲改口,视线却扫到梅姨娘正担忧地看着她。 梅姨娘也叹息道:“唉,可不是,原本是她自个儿的把老夫人的话阴奉阳违,却偏生要气得老夫人上了火才甘心,老夫人可得小心些处理,莫要传到外头说老夫人容不下儿媳妇呢,依奴婢之见,还是算了吧,这大雪天的,万一沾上两朵雪花便说病情加重,担忧的可不还是老夫人您么?” 话里有刺,根根扎肉! 林老夫人被气得身子一晃悠,深 吸了一口冷气,神情越发冷峻起来,扫了一眼梅姨娘,却见她一脸担忧的望向自已。 气得林老夫人咬紧腮帮子,又不能喝斥梅姨娘,虽然难听了点,却是提醒自个儿,万一盛怒之下处置了李玉莲,传到外头可不就是她这个做婆母的太苛待媳妇了? 到是可就是林、李两府要掐架了,但这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她靠在软枕上闭上眼思索,半晌后缓缓睁开眼,吩咐道:“郭妈妈,你亲自跑一趟繁锦院,便说是我吩咐的,再过月余便要过大年了,玉莲前几日操劳太甚得好些养养,咱家的年祭还指望着她来主持,总不能叫我这把老骨头一直看顾着,再顺便把公中库房的对牌拿来,过几日怕是庄子上要来送孝敬了,一天到晚都要开公中库房,到也不能扰了她的清养。” 又看了在座的三位孙女,说道:“正好姑娘们也大了,是该学着管家了,她这些年也操劳得太狠,在姑娘们出嫁前,便让她们四个多多帮衬一下吧。” 很好,后院一分天下,四足鼎立,谁也奈何不了谁。 至少在几位姑娘出嫁前这几年,李玉莲辛苦十几年埋下的暗棋怕是要毁掉不少。 林诗语这才发现,其实,她一直看走眼了,府里的哪个主子都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子。 前世,她真是蠢透了! 她再一次悲催地得出这结论! “祖母管家几十年,孙女们能在祖母膝下聆听教诲,实来孙女们之幸事。” 林老夫人的心好受些了,看着平素里并不机灵甚直有些呆笨的二孙女,突然觉得她这种憨傻的又没啥心机的孙女很是瞧得顺眼了。 林诗语在这几人中最大,见林诗音与林诗画都望向她,便笑道:“祖母,府中大小琐事怕是有许多,不知祖母如何安 排我们?大姐姐一向是咱们几人中最聪明的,四妹妹又是最小,孙女儿不才,愿意担起最累最烦心的事负责。” 林诗音听后也道:“孙女儿只盼能给祖母多分忧,娘亲说过,要我跟姐姐多多尽孝,多多听祖母的话。” 真乖啊,林诗语的一双凤眼笑得弯弯,不枉她辛辛苦苦的带着自家妹妹经常在祖父跟前给娘亲刷存在感。 林诗画见两人都表态了,自然也跟着要表态。 “祖母,不若让四妹妹来管理院子里的花草吧!”林诗语眼珠之一转,突然神来一句。 林诗音瞬间与她同步,跟着说道:“是啊,四妹妹原就最小,我们姐妹该多多关照她一下。” 林诗画原是不乐意,她想得到更多的管家权,却被梅姨娘拉住,一脸喜色的示意她莫要添乱。 林老夫人很满意两姐妹的大气,突然发现其实每个孙女都有自己的优势,林诗韵固然是娇憨哄得她开心,但是,却不该动了小心思算计她这个老婆子。 “乖,你们往后每日早上来请安时,便跟着我学习,另外,素墨,你把府里的大小管事整一整,大丫头是个能说会道的,又在府外识得的人最多,便让她管着迎来送往宾客这一块,听说二丫头在习鞭法?” 林诗语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一事来,遂乖巧的点点头,不惹事,不怕事,好好保护妹妹等待娘亲归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坚持。 “即如此,府中人事调度这一块便交给你来学着打理,鞭者,霸气也,指派、管理人事最是适合。” 没了林诗韵这个搅屎精,林老夫人清醒不少啊! 林诗语忙应下,又向林老夫人帮林诗画讨要管理花草这一块,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她爹娘不在府中,她暂时不想四面楚歌,护着 林诗音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林老夫人见她如此大方,不由得感叹还是自家老头子眼光好,遂又道:“三丫头向来是个机灵的,府中帐册这一块交她来练手,四丫头嘛,便依了二丫头的话,负责打理府中的花草,及各处用度分派。” 林诗语暗叹,赵姑姑太利害了,几下便猜到了老夫人会这么安排,而私库与银钱都是不经这四人的手,被林老夫人牢牢的捏在手中,这么一来,李玉莲的油水可是没多少了,不晓得她会不会又气得病情加重几分呢? 林诗韵不在场,自然无权反对,任由林老夫人按排到了充当年画里的那种胖头娃娃,只管笑脸相迎就是了。 林诗语管的是人事调度,正好与霸道的鞭法吻合。 林诗音对管帐这一块一向很利害,大小钱进出都算得一清二楚。 林诗画管的花草、用度分派这一块油水最厚,但是却并不能充足的得到锻炼。 林诗语心中估摸着林老夫人是看在了眼里,这才同意让她贪点油水贴补一下荷包,林老夫人怕是知道了林诗画的月例一半贴补给了梅姨娘。 林诗语两姐妹手上本就有些小钱,又不缺吃穿,自然是看不上眼,当然,至于林诗韵会不会气得抓狂,那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 这管家分权之事便在林老夫人一言堂下决定了,当然,也少不得几她人的推波助澜,至于李玉莲听到这个消息会怎样? 当郭妈妈冒着冻人的寒风去了繁锦院,不说没有一口热茶喝,反到是脑门突突地看着李玉莲歇斯底里地大骂。 “不可能,是不是苍松院那贱人下的那两兔崽子挑的事?” 在她的心里,梅姨娘是她的家奴,一家子的性命都被捏在了她的手中,又怎么背主。 她却是忘了,梅 娘娘还有个亲生的姑娘叫林诗画。 林诗韵也是十分吃惊地看向郭妈妈,急切地问道:“妈妈,是不是弄错了,这大雪天劳妈妈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她走近郭妈妈,伸手抓住郭妈妈的手,不着痕迹地退下手指上的一个金箍子塞在郭妈妈的手中。 “不敢言辛苦,老夫人原本就是奴婢的主子,为主子办事是理所当然。”她并未收下这金箍子,心中却是对林诗韵之一动作很是瞧不起,堂堂嫡长女尽学些下作手段,若府中的下人都被她这么买通,这林府还能算林府吗? 不由得想起了前儿林诗画院里那些欺主奴才们的事,又正了正脸色道:“老太爷可不允许奴婢们乱收东西,姑娘的好意奴婢心领了。” 林诗韵脸上火辣辣的,她本就是嫡出长女,还要低声下气的求郭妈妈,不想人家根本不给脸面。 “可知祖母为何如此,我娘亲又不是病得起不来。” 郭妈妈规规矩矩的回道:“奴婢不知老夫人的想法,只是代老夫人传话,并拿了公中库房的钥匙回慈安堂回了差事。” 林诗韵无往不利的用钱买通下人的招数不灵了,面对油盐不进的郭妈妈,觉得实在无从下嘴! 而郭妈妈虽推掉了林诗韵的打赏,却感觉到犹如被一条冰凉的毒蛇给盯住了。 大夫人李玉莲扭曲一张憔悴的脸,怒目相对,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不过是得了老夫人的喜爱,有了些面子,你还真以为自个儿算个东西。” 郭妈妈依然低头垂眸,冷静地答道:“奴婢不敢,大姑娘是府里的嫡长女,奴婢实不敢收,再说,老夫人原就是关心大夫人,只是想您好生养着身子,暂时由老夫人带着四位姑娘学习管家。” “放屁!”李玉莲狰狞地怒吼! 第八十二章 怒火冲天 那样子不但吓着了郭妈妈,连林诗韵也心生畏惧,不明白自家的娘亲是怎么回事。 “娘!” 她重重的喊了一声。 李玉莲抬头见自家女儿一脸的哀求,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她这才有些清醒过来。 林诗韵怕她再说出难听的话,转身对郭妈妈赔笑道:“还望妈妈海涵,我娘亲病了后就一直昏昏沉沉分不清人事,大夫也说了要我娘亲静养!” 她说完讪讪地笑了,也觉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了,不管如何,她都必须消除郭妈妈心中的不快。 郭妈妈依然平静无波地说道:“奴婢不敢置喙主子们,还望大夫人把公中库房的钥匙拿出来,老夫人说了,大年时的年祭还需大夫人主持,再说,老夫人年岁已高,姑娘们年纪又小,还望大夫人早些养好身子。” 林诗韵仔细地分析她所说的每一句话,突然抬起头笑道:“有劳郭妈妈了,今儿因着帮我娘示下,到是迟了去给祖母请安,待我服侍娘亲吃过药歇下后,便去慈安堂见祖母。” 郭妈妈点点头,只是一直未起身。 林诗韵心下无奈,朝一旁伺候的王妈妈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把钥匙取来。 王妈妈是个极有眼色的,去开了小柜很快把钥匙取来交给了郭妈妈。 郭妈妈得了钥匙想了下又道:“老夫人年事已高本不欲操这心,只是月余前便说了让大夫人带着四位姑娘管家,不曾想大夫人不是在忙着管家之事,就是身子骨不舒坦,老夫人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即然奴婢把话带到了,也该去给老夫人回话了。” 林诗韵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说自家娘亲阴奉阳违惹得林老夫人不痛快了。 “彩玉,送郭妈妈!” 待郭妈妈走后,王妈妈沏了杯温茶给李玉莲吃了,这才问道:“姑娘,为何 要把钥匙给郭妈妈?” 林诗韵冷冷地回道:“锁,向来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真要是闹得那位撕破了脸,我们便是拿着钥匙又如何,到时换一把锁,我们手中的钥匙便成了废铜。” 王妈妈也是老人精,她又怎不知林老夫人是府里最大的长辈之一,说道:“姑娘所虑很对,那位若说要换锁,怕是可以叫人直接砸了锁重新换上一把,又何必兜这么大个圈子,夫人,您还是先放宽了心养着身子吧。” 李玉莲歪在床上,咬着牙强忍头痛,低声道:“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真是欺人太甚了!” 林诗韵不高兴地说道:“娘,先前做甚对郭妈妈大呼小叫,您到是骂得痛快了,可是没瞧见郭妈妈那张面沉如水的老脸,还指不定等下子怎么编排我们这一房呢。” 李玉莲心里堵得很,自从在冠军侯府开始,这一个多月她就一直走霉运,遂开口道:“我记得那日在寒山寺求了平安符,快些拿来给我戴上。” “娘!”林诗韵不满地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光惦记着那符。 李玉莲先前是真被气胡涂了,这会子清醒过来,便靠在床前发呆,半晌后方才道:“真是奇怪了!” “哼,我瞧着除了林诗画那贱丫头,还有隔壁那两贱种在里头坏事。”林诗韵不过是随便嚷嚷一句。 李玉莲眯着眼斜靠在软枕上,徐徐开口道:“到是我着相了,也怪我心气儿太傲了。” “夫人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切莫再钻牛角尖让旁人占了便宜去。” 王妈妈不是没劝过她,只是李玉莲自懂事到现在哪里有受过这般多的气,当局者迷,她是一时没想开。 李玉莲想清楚后,这才道:“罢了,即然老不死的说了让你跟着管家,你便帮娘多看顾着些,莫要叫那几位摸清 了府里的底细,到底是姑娘家,将来要出门子的,娘可是得要好生给你攒多些才行。” “夫人,缎儿去打听消息后回来了。”外头的小丫头打起帘子,请了缎儿进了屋。 林诗韵这才发现一开始缎儿就悄悄出去了。 “娘,你先前就打发她出去了?” 李玉莲淡淡地说道:“是啊,郭妈妈鲜少离开那老家伙的身边,而她即然能亲自来,想必事情已超出我们的预知,我便是再气,也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好过做那糊涂蛋。” 很快缎儿便把慈安堂发生的事给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林诗韵头皮一紧,顿时有种饿狼环伺的阴寒感。 “娘,咱们要不要先发制人?” “不行,那老家伙虽然耳根子软了点,但是绝对不会容忍娘对林家子嗣下手,这是她的底线。” 李玉莲很清楚这一点,任谁都不会愿意下一代遭家中人的暗算。 “你莫要忘了,那次赶人出府,可是你祖父派人拦住了你打发去的人。” 这也是李玉莲多次想找机会在府外解决林诗语两姐妹。 林诗韵眉头轻皱:“可是林诗音一向管帐很利害,娘,女儿担心……” “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头,能看出帐面有什么问题,只要明面上抓不了我们的错处,暗中动手脚便是,再说了,你外祖母托人送来消息,你小姨册封为妃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只等过年时再宣布旨意了。” 李玉莲也觉得今儿太鲁莽了,不由得把这事怪到了林诗语两姐妹身上。 “对了,你那蔡姑姑也该敲打敲打了,怎么能输给别的姑姑,枉你外祖母花了不少心思,这才从王府弄了她出来,又暗中把她送到你身边,你可得好好学习,教养姑姑即是为了教养你,当问则问,不懂则请教。” “是,娘亲, 女儿谨记在心,只是女儿也同样咽不下一口气,凭什么那蠢丫头就会耍这些手段,女儿定要胜过她才是,林府的嫡女永远就只该是我一个,而不是旁人。” 林诗韵骄傲的抬气头,心里很矛盾,即痛恨林诗语两姐妹的手段见长,又得意只要踩死两人,她就是高高在上的林府嫡女,而那两个不过是泥泞里的下贱种子。 林诗语觉得鼻子痒痒,伸手揉了揉,眼见时辰不早了,才看到了郭妈妈姗姗来迟,用心一瞧,乐了,见她的一双手不似平素那般轻轻放在腹前表现得恭敬有礼,而是两手垫在一起紧紧的按着,右手大拇指把左手拇指处的虎口按得一片苍白,显然她正处于盛怒中。 “老夫人,钥匙取回来了。” 林老夫人与郭妈妈自幼一块儿长大,她是什么性子一清二楚,便道:“怎地了?” “无事,只是大夫人在病中有些昏沉,没听清楚奴婢的话。”郭妈妈四两拔千金,她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过是全仰仗了林老夫人这才得了些体面。 “哼!”林老夫人冷冷一笑,又道:“今儿你们大家都散了吧,明日辰时来我院子里理事,若有不懂的地方,只管打发人来问我。” 林诗语心中得瑟了,显然李玉莲在屋里做了些叫她不痛快的事。 她带着林诗音回了自己的梨花苑,又差了香菜去打听是怎地回事,这才又叫了香果开了钱匣子赏了温姑姑。 又道:“两位姑姑不知可还有亲人?眼下快要过年了,若有亲人在京城里,我可安排一二,到时让两位姑姑回家过个舒坦年。” “姑娘!”赵姑姑眼里有了一丝喜意。 果然,光听赵姑姑一人的教导还是不够好,林诗语略一沉吟,又道:“姑姑也真是的,想回家看看家人只管同我说就是了,也 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又加上爹娘如今都不在身边,到是忽略了这一点。” “姐姐,不若咱们每月给两位姑姑放两日假,好让她俩能时常回家看看。” 林诗音真的很聪明,见到温姑姑也有些意动,转念之间便想到了林诗韵当初是如何与蔡姑姑交好的。 林诗语暗中朝她竖起大拇指,笑眯眯地说道:“还是音儿想得周到。” 心中再次感叹,是不是她娘老子偏心了,为毛一胞生出来的两人,智商会差这么远呢? 赵姑姑哪里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忙道:“实乃前几日家中托了小侄子来送信,说是奴婢的母亲前儿晚上起夜受了冻,身子有些不大好,便让奴婢抽个空闲回去一趟,只是姑娘还小,如今跟前也离不得人,所以……” “你家中有事便该早说,是想你能安心教导我,若你时常担忧家中,必不会尽心尽责。”林诗语淡淡的回道。 赵姑姑心中一凛,说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夫人与老爷都不在府中,大夫人经这一次的事,怕也想到了是两位姑娘的手笔了。” 林诗语冷笑道:“哼,那就看看她能耍何手段,我们见招拆招便是了,更何况我虽允了你们的假,但不会让两位同时离府。” 赵姑姑这才安下心来,说道:“奴婢多谢姑娘了。” 林诗语想着林诗韵能拿银钱收买人心,为何她不能呢?顿觉茅塞顿开,心下便有了计较。 “这样吧,你等下就收拾一下东西出府,早些回去看看也好安了心,后日吃过午饭再回府吧。” 赵姑姑忙道了谢,她的娘亲年事已高,也没几日可活的了,她却不能尽孝于跟前,只有希望能遇个好主子了,看来林诗语真的是个好姑娘,因此,心下便决定待从家中回来后,定要好生用心教导姑娘。 第八十三章 笨鸟先飞 正在胡思乱想间,她又听到林诗语吩咐道:“香果,你腿脚最快,去房里取二两银子,再去请了城里有名的大夫随赵姑姑走一趟吧。” 即然是送佛,她就好事做到底,银子没了可以找娘亲要,这人心嘛,错过了这店就不一定有这村了。 林诗语觉得自己虽然不聪明,但可以勤补拙,说不定还能笨鸟先飞。 心中的小人甩着手帕子得瑟了:我是一只小小小小笨笨鸟,想要飞啊,飞得更高…… 林诗音有样学样,跟着也说道:“先委屈下姑姑了,待赵姑姑回来后,再放你两日假回家中看看。” 温姑姑的喜得见牙不见眼,谁都有亲人牵挂着,卖身入府后便难见亲人一面,如今主子发了话,她可是真正是高兴了,心下生出了赵姑姑那般的念想,好主子当然要尽心巴着伺候,自己老了也能被荣养。 赵姑姑得了令,便与香果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府,林诗语忙了一上午也累了,叫了香菜去取中午的饭,两姐妹吃过饭又泡了一壶香片,正说着自家娘亲庄子上送帐册的事。 香草却是拎着一小篓银丝碳进来了,说道:“姑娘,二老爷家的大姑娘,三姑娘及三老爷家的姑娘过府来了,打发小丫头先来回禀,说是瞧过大夫人后便过来这边坐坐。” 因着林威、林严、林武三兄弟已分府,是以三家都没有再在一起排序,而是单独分开了。 林诗语歪着小脑袋抱着小肥爪啃了又啃,她跟她们的关系很好咩? 香茶见了好笑道:“姑娘前儿不是带着二老爷家的三姑娘一起玩耍么?” “哦,你说诗墨啊!”林诗语了然的点点头,她不过是觉得诗墨才几岁,能懂啥?在林老夫人过寿时,便多费了些心时照看了下。 “即如此,你们去准备 些她爱吃的点心吧。” 香茶应下,开心的去准备吃食,林诗音皱眉道:“怎地琴妹妹与棋妹妹也要来?” 她嘴里的琴妹妹便是林威之胞弟林武的嫡次女林诗琴,而棋妹妹则是林威的庶二弟林严之嫡长女林诗棋,与林诗墨乃一母同胞。 “不知,等会子便知道了。”林诗语耸耸肩。 即然有客来,林诗音便没有回自己的追月阁,两人又商量了一番过年前这段日子如何安排。 再说林诗棋几人瞧过了李玉莲后,见林诗韵在繁锦院忙进忙出,安排府里的管事,到是引得几人又是一阵眼热,不过是小坐片刻,光是回话的婆子便又十来人。 转眼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林诗墨惦记着要去找林诗语等人玩,林诗棋无奈之下便要陪她去,林诗琴原是与两人商议好一起去的。 林诗韵却开口道:“你们几个难得过来一次,再坐坐吧,今儿便在我这儿吃晚饭,到时打发了可靠的下人送你们归府去。” 林诗棋一时左右为难,又道:“因为妹妹想去梨花苑,先前便差了人去告之一声了。” 林诗韵眼眸一转,拉起林诗棋地手拍拍,说道:“妹妹一向是个心软的,即然说了要去终归是要做到的,只是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院子才见些热闹又要冷清下来,可叫我心里很是难受。” “这……”林诗棋一时犯难,她又怎不知这府里的大姑娘与二姑娘、三姑娘一向不对付。 林诗琴在一旁见了,笑道:“韵姐姐,不若我留下来陪你,等晚上要吃饭了,我再去见见语妹妹与音妹妹,顺道儿领了两人回这边吃饭。” 林诗韵原本就不想叫这些人与林诗语多接触,只是几人来的时候已经差人去告诉林诗语了,若她强行拦住未免有些不好看。 “还 是琴妹妹待我最好了,等会子我叫厨娘做你最爱吃的花生糖。” 林诗琴笑眯眯地点头,只是微眯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她娘说的不错啊,这大房府里头就是够乱的。 林诗墨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叫她一个小豆丁枯坐大半个时辰,这小屁屁已经在椅子上磨来磨去十分不情愿了,如今,听了林诗韵的话,急忙拉了自家姐姐起身,林诗棋无奈之下先告了一声罪,这才顺了林诗墨的意,出了繁锦院一路向西,从水榭曲廊穿过,拐过院前栽种了一小片郁郁葱葱的苍松,这才到了梨花苑。 但见苑前白墙黛瓦,红梅吐蕊。 “姐姐,真想,我就觉得语姐姐这边待着最舒坦,她还会叫厨娘做那些兔子样儿的点心给我吃。”林诗墨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淡淡的梅香格外沁人心脾。 林诗棋笑骂道:“你到是个鬼机灵,仔细娘亲知道了可是要扒了你的皮。” “姐姐不说,娘亲又如何会知道。”说完拉着她上前去敲开了院门。 大抵是得了林诗语的吩咐,守门的婆子客客气气地把几人迎了进来,又有小丫头先一步去报信。 林诗棋与林诗语并不相熟,只是在并日家宴中见过,还是头一回来她的院子里。 只见这院子不过是两进,却也布置的很得宜,比她自己居住的闺阁到是大了不少,头进院子很阔敞,左边的梨园,右边的翠竹石桌,中间却是一块大平地。 林诗墨得意地说:“姐姐,听说语姐姐时常在家中习武,我瞧着就舒坦,不像韵姐姐的院子里到处摆满了花花草草,生怕一下脚就踩坏了,咱们再往内院去,那才叫内里有乾坤。” 林诗棋随了自个儿的妹妹穿过月洞门进了内院,但见三间正屋,棱框的花样却是极细腻,并无朱粉点 缀,一色的水磨青墙,又以白石为矶,边缘凿又八仙过海、嫦娥奔月等花样,雪墙粉梅,青砖黛瓦,低调大气中透露出一丝丝的奢华,端地是不落半丝那富贵俗套。 门边候差的小丫头笑道:“二老爷家的大姑娘,三姑娘来了。” 林诗棋暗中留心瞧见,那小丫头边上也放着个半尺高的圆型竹笼,里头放了个小小的碳盆子,心中不觉很是吃惊,她先前去繁锦院探望大伯母,都不见打帘的小丫头能享这种福。 两人由着小丫头打进帘子,带了伺候的丫头们鱼贯而入。 入眼的便是月下嫦娥的大绣屏,两边是雕有折枝梨花的香檀月洞门,又见门后粉纱轻垂,飘渺似烟雾,定眼瞧去,心中琢磨,莫非这便是传言中的轻若纱,她知道这种薄如蝉翼的纱可是价值不菲,心中不免有些嫉妒,又有些无奈。 心中百转千回,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便绕过了屏风进了内堂。 林诗语两姐妹只觉门前一暗,接着便见到一个与两人年岁相妨的姑娘牵着一粉嫩小丫头进来,只见她梳着双螺髻,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折枝小花宋锦二绕深衣,项戴錾金牡丹锁,牵着的正是最小的林诗墨。 林严不过是庶子,家产自然比不过嫡长子林威,又比不过最得宠的小儿子林武,这小一辈的穿着上便拉开了距离。 “快些过来坐,你俩是喝西北风上瘾了不成?”林诗语堆起一脸的笑意。 来者是客,不管林诗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都要表现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林诗棋先是瞧见瞧出那桌椅好似是上等的黄梨花木打造的,又见得四周的摆设样样不凡,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心中有疑问却也不敢说出来,只是小心的藏在了心中。 林诗语两姐妹打 小便是用着这些,她也是重生一世才发现自己用的比林诗韵用的要好不少,到不曾猜出林诗棋却是看出了一二。 林诗墨与林诗语两姐妹相熟,自是不客气地坐在桌旁。 林诗音推推桌上摆着的栗子糕,笑骂道:“小馋鬼,快吃吧,还以为你有多想念我同姐姐呢,原来心心念念惦记的就是这糕点。” 林诗棋与两人不算太熟,以往不过是点头之交,要不是因为自家妹妹的缘故,怕是她也不会登这梨花苑的门。 “墨儿不懂事,给两位姐姐添麻烦了。” 林诗语摆摆手表示不麻烦,又客气的问了林诗棋最近的学业,再表达了一番姐妹情。 林诗棋咬咬下唇,最后说道:“原本琴妹妹是要来的,只是韵姐姐说难得有人去看她,也好热闹热闹,便留了琴妹妹做陪。” 林诗语闻言依然面带微笑,牢记赵姑姑的教诲,说道:“唉,最近大娘的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大姐姐衣不解带的在榻前伺候着,我们几姐妹瞧着也是心疼,无奈能帮上的忙却是不多,也只能是每日去给大娘请安后劝劝她,只是大姐姐一直很忧心大娘的病,是以心情不大好。” 林诗棋心中有说不出来的奇怪,她不觉秀眉轻皱,京城都道广威将军家二姑娘是个草包,又听说林诗语时时巴着林诗韵,时常被林诗韵戏弄,以往她也是因为道听旁说才疏远了这对姊妹花,如今看来传言不尽可信。 “棋妹妹,怎地了?”林诗音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不对。 林诗棋笑道:“也没甚,只是想起了以前听说的一些事,都说语姐姐与韵姐姐关系极好,如今看来,还是与音姐姐的关系更甚一筹。” “那是自然,音儿与我可是一母同胞,自然感情最深厚,旁人又怎能及得上。” 第八十四章 流言止于智者 林诗语不难猜出林诗棋指的是京城中的流言,又道:“先生有说过,流言止于智者,我只需端正自己的品行便可。” 她同为嫡女,与林诗韵本就是地位相同,犯不着去巴着林诗韵,做她跟前的一条狗。 林诗音闻言自是开心,又叫了明珠去追月阁开了私库,取了一些适合林诗墨玩的小物件,说道:“墨妹妹可莫要嫌弃我的东西旧啊,都是我那时的心爱之物,如今玩不了了,便都送给你。” 富贵人家即便是小孩子的把玩物,也多是有些价值的。 林诗墨并不嫌弃,以她家的家境可买不到这样的玩物。 几人又聊了一回,林诗棋十分擅棋,林诗音是个臭棋篓,但不妨碍她每次都能兴致勃勃的下棋,林诗语便带着林诗墨这小吃货坐到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又叫了香果端来各色干果、点心并肉干之类的。 一边吃一边看着另一边的两人斗棋,到也玩得自在开心。 几人玩得忘乎所以,到是把林诗韵的话给扔到了一旁,至到林诗琴寻了过来,才见天色以晚,林诗语两姐妹又招待了一番,这才把几人送出了梨花苑。 林诗墨悄悄拉了拉林诗棋的衣袖,林诗棋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今儿到是扰了语姐姐、音姐姐的清休,改明儿我在家中备上吃食,便下了帖子邀了两位姐姐去府上玩耍。” “好啊,你那边可有棋,回头我定要找先生多教几招,然后再杀你个片甲不留。”林诗音的小脸红扑扑的,难得有族中姐妹能玩到一块的,自然是很开心。 林诗语伸手摸摸后脑勺,无语望天,妹啊,你的棋艺真的太臭了,算哒,还是不要说出来打击她了。 又回过神来对林诗棋说道:“咱们约好日子,回头我请陈妈妈 做些好吃的点心,墨妹妹不是很喜欢吗?” 林诗墨一脸的期盼,林诗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十分宠溺地笑了,说道:“不如三日后吧,我到时打发丫头来下帖子。” “你们个个都有份,当我是柱子不成?”林诗琴在一边小声抱怨。 林诗棋轻推了她一把,笑骂道:“哪里会忘了你这只小猴儿,回头我也给你下帖子,只是韵姐姐那处……” 林诗音笑道:“不若把四妹妹也叫上吧,大姐姐要伺疾怕是不得空闲。” 林诗语闻言笑得没心没肺,林诗韵又要心塞塞了! 林诗棋也觉得林诗音说得对,原本大伯母就在病中,她们几个小的胡闹着玩,若是叫那边知道了怕是又要不舒服了,只是若避开林诗韵又有些不好,遂决定到时一起下帖子,至于林诗韵来不来就是她的事了。 “即如此,到时还请音姐姐跟画妹妹说一声,我便不单独下帖子了。”林诗画是庶出,林诗棋的父亲虽是庶出,但她却是嫡出,因此,不愿单独给林诗画下帖子。 林诗语在一边大气地说道:“我们三姐妹下一张就成了,写来写去就那几句话,没必要再多浪费笔墨。” 林诗琴眼儿一亮,说道“语姐姐到是个爽快的,我也觉得那样太麻烦了,不过,我那一张却是不能少的。” 几个姑娘顶着寒风还在拉着没完没了,一旁的婆子却是看不过眼了:“姑娘们,这夜间的寒风更甚了,再说大姑娘那边只怕是还在等着呢。” 林诗语这才惊觉几人在门口又聊上了,不由得大笑,另外几个见了也跟着笑起来。 林诗棋这才辞了林诗语两姐妹,带着林诗墨、林诗琴两人去了繁锦院那边。 陈妈妈正巧也带了小丫头送饭菜过来,因林诗语没有说要给客人留话,因此 ,依然只做了她们两姐妹的饭菜。 “姑娘,夫人派人传来消息,叫姑娘们这段时日莫要闯祸,但凡受了啥委屈一切都等夫人回来再说。” 母行千里为儿忧,林诗语叹了口气,心想:自个儿真的有那么不靠谱吗? “知道了,对了,我们三日后要去二叔家做客,妈妈瞧着准备吧!” 陈妈妈巴不得自家两位小主子多些手帕交,这样出嫁后也能互相帮衬些。 “姑娘,即如此,等姑娘们从二老爷家做客回来,再盘点夫人陪嫁庄子、铺子的收益,如何?” 林诗音抬头问道:“送过来了?” 陈妈妈又道:“不曾,往年也就是这几日,不过三日后姑娘们要出府做客,奴婢到时收下帐册,等姑娘们回来后再仔细瞧瞧,帐房也留了位老先生,到时会教导两位姑娘如何看帐册。” 富贵人家的姑娘都是要学习如何看帐本,也有精明的长辈会高价请一些老帐房教导,为的就是防止下人做假帐,把主家的银钱哄了去。 林诗语点头示意,带了众人进了屋,又在丫头们的伺候下吃过了晚饭,这一闲下来,便觉得有些不对了。 “香菜,香果可回来了?” “回姑娘的话,香果不曾回来。”香菜也觉得奇怪。 却香果上午得了林诗语的吩咐,叫香菜开了钱匣取了二两银子,又划了押登记造册后,这才与赵姑姑出了林府,两人商议一番,便一同先去城东的宝芝堂请了位颇有名望的大夫,这才一同去了赵姑姑家。 赵姑姑虽进了林府做事,但家人却是居于城南,因着有些远,两人便顾了三顶蓝布小轿一同去了城南,在一处靠近南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赵姑姑的家,是个一进的小院子,收拾的到也齐整,赵姑姑的兄弟靠她的积蓄在城 南开了间小杂货铺子,一家人的日子也过得自在。 听说赵姑姑请了大夫回来自然是欢喜,待那大夫瞧过后开了药方,说是着了凉肚腹有些不适,多吃些热姜茶服几帖药即可。 香果付了诊金和药钱,赵家自然是欲派了利索的小伙计去抓药,香果不放心亲自跑了一趟,见手中还剩下两余银钱,便做主叫那大夫另添了些滋补的药材,索性花光了二两银子,赵姑姑又留了她吃过午饭,便辞行出来打算给林诗语回话。 却不想临近府门了,见到了一人,觉得有些奇怪,便尾随上去,却不想偷听到了一些事。 待她随着那人在城东兜了一大圈,最后回府时,已是晚饭过后了。 “哟,香果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廊下正在挂灯的小丫头高兴地喊道。 林诗语在屋内听了一耳,朝外喊道:“快些进来。” 香果在屋外答了话,又脱了木屐进屋就着碳盆子烤火,隔着屏风说道:“姑娘,奴婢回来晚了。” 林诗语见她面色平缓,不像是遇到不好的事了,又道:“你再不回来,我便要打发府里的小厮去寻你了,可有吃过饭?” 香果搓搓有些暖和的手,笑道:“奴婢可真是快饿坏了!” 林诗语想起林诗韵即然能那样对蔡姑姑,她也该对自己的丫头们上心些,这样才能更好的叫她们忠心于自已,说道:“那你先去吃过饭吧,等会子再来回话。” 香菜在听说香果回来时,已经打发了小丫头去把留给她的饭菜热上了,说道:“你先去吧,姑娘们这里有我们先伺候着,姑娘心疼你,特意给你留了个鸡腿呢!” 香果也不矫情,忙忙应了先去吃口热饭暖暖身子。 等林诗语两姐妹又喝了一壶茶,香果这才面色红润的进来东次间回话了。 “奴婢总算是活过来了!” 她笑嘻嘻地走近罗汉床,拿火钳拔了拔碳盆子让火儿更大点。 林诗语皱了皱眉头,骂道:“你是掉冰窟窿里了不成,把这碳盆子的火拔这么大。” 香果素来被她骂油了脸,也不恼,只是回道:“姑娘可是不知,奴婢今儿好可怜啊,上午吃着寒风去帮赵姑姑抓药,好容易吃过午饭便打算回府来给姑娘回话,顺道转到了东大街想给姑娘们买点零嘴,结果却是叫奴婢瞧见了一个人儿,真是叫奴婢大吃一惊,结果,奴婢一下午都在寒风中受冻啊。” 林诗语靠在罗汉床上的软枕上,赵姑姑不在跟前,她这形象是毁得十分彻底,正撅着个圆翘的小屁屁,得瑟地歪在那里吃着甜梅。 “说来听听,最近这两日怕是无甚热闹可瞧。” 即然林老夫人发了话,那四姐妹管家之事就不会由着李玉莲搅黄了,当然,她也不敢这么做,不然,打的可是林老夫人的老脸呢,啧啧,其实她是很想看李玉莲去打脸的。 香果答道:“奴婢今儿遇到了一人,姑娘们绝对是想不到。” “谁啊?”林诗音来了兴趣。 香果又道:“王妈妈!” “怎么回是她?”林诗语若没记错,她在林老夫人那里时,听到郭妈妈回话时还提起了王妈妈。 “是呢,当时奴婢在东大街的一铺子里给姑娘们买零嘴,却不想正好瞧见了王妈妈从那铺子跟前经过,若非奴婢熟悉她的身影,万瞧不出那带着小丫头做富家妇打扮的人是她。” 香果心中暗赞王妈妈精明,扮着是普通婆子说不定更引人注目,就她那保养得宜的脸,扮着富商妇到是更得宜些。 林诗语面色凝重地说道:“她这身打扮去东大街做甚?不像是给大娘或大姐姐买东西吧!” 第八十五章 可疑踪影 林诗音想起两人这段时间对李玉莲的算计,说道:“莫非,她发现了?” “姑娘到是猜对了,大夫人怕是已经琢磨出这味儿来了,奴婢便跟了她一路沿着东大街走过去,却是见她进了一家胭脂铺,因怕她发现,奴婢不敢走近,便守在了铺子外头悄悄等着。” 林诗语急急地问道:“她去茶楼做甚?” 香果答道:“奴婢也觉得奇怪,便在楼下不远处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王妈妈一脸喜气的出来了。” “好生奇怪,怕是见了什么人吧!”林诗音心中觉得有些不妥。 林诗语还没来得及问,香果又答道:“是呢,原本奴婢见她出来了,便打算继续跟上去的,后来一想,不对啊,王妈妈可不想是省得花那钱去喝那上等茶的主儿。” 王妈妈的月例也不过是一两银子一月,这还是因为她是李玉莲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就这月例去京里好点的茶楼都不够塞牙缝。 林诗音惊呼道:“莫不是去见了什么人吧,即然是待了一个多时辰,怕是商量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香果脸色凝重地说道:“奴婢也是想到了这事,便不曾再跟着王妈妈,又在那里守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一个身材高瘦,留着八捌胡须的中年男子从茶楼里走出来,奴婢瞧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处见过,后来便跟着那人左拐右拐,看着他进了几家店铺,出来时,掌柜们都是高高兴兴的把他送了出来,奴婢便越发觉得奇怪了。” 林诗语前世到底是做过侯夫人,临近年关时,哪个府里都会打发管家去采购些上等海鲜之类的,都是给各家送年货时用的。 遂又道:“他去那些店里做甚啊?莫不是哪个府里打发出来采买的?” “咦,姑娘到是猜对了 ,奴婢暗中观察了他,见他进了几家都是卖海鲜、野味、还有药材之类的,又暗中听得那些掌柜送他出来时说的话,估摸着那中年男子是哪府的管家,又觉得很奇怪,那王妈妈不像是……” 说到这儿又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当着姑娘们的面说,王妈妈不像是爱红杏出墙的那种。 “王妈妈的夫君替大娘管着陪嫁庄子,夫妻俩一里一外帮大娘打理着。” 林诗语是突然记起前世出嫁后,她才知道王妈妈的夫君是帮李玉莲管田庄的,只是随即又皱了眉,她记得自己是胖死的,可是为什么会重生,她已经记不起来了,她感觉自己必定是忘记了什么,总有一种随着重生的时日越长,她忘却的东西好似越多了。 来不及多想,林诗音的话打断了她。 “这么说来,那管家与王妈妈是极相熟的人,你今儿这般晚回来,莫不是跟着人家回府去了。” 香果也不在意,厚着脸皮子笑道:“可不是,奴婢就跟着那管家回府去了,结果才发现,原来是李府的总管家。” “什么?”屋内响起几声惊呼。 香菜担忧地说道:“难道大夫人又想生出什么事端来不成?” 香果摇摇头,说道:“那时天还没全黑,我又不曾进过李府,更是无法随那人进府查探。”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大家美美的心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沉闷。 林诗语暗中用力的握紧小肥爪,李玉莲真是不遗余力地算计两姐妹,这一次的事必定又与自已又关,略沉吟片刻,方才慢悠悠地说道:“即然无法得知,平素大家便多警惕些。” 只是香果带回来的消息有些晚了,想必此时,李玉莲早就有了盘算,再叫香果摸夜去偷听也不实际,上次林诗音偷听后,李玉 莲可是生了疑心,听说她院子里值夜的婆子翻了一番,而且一到晚上就点上灯通明到天亮,想再次偷听很难了。 “可要与姑姑们商量一番?”林诗音心下很是不安,就像离家的稚鸟失去父母的保护,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林诗语轻摇头,说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几个出了这屋子便忘了今晚所说的,只需谨记平素做事多个心眼。” 突然之间霸气侧露啊,林诗音默默为她点赞,姜还是老的辣,自家娘亲安排姐姐习鞭法,果然没错。 林诗语知道自已是笨了点,但是今生与前世不同了,一是,她不再跟大林诗韵的身后当个跟屁虫,二是不再与李鸿喻有纠缠,三是,她正因为知道自己的智商很让人捉急,只有努力学习赵姑姑教导的东西,才有立足之本,才能护住自家可爱的妹妹。 因着她重生后的命运已有越来越多的变化了,她惶恐不安的心也渐渐的镇定下来,上次出其不意的算计了李玉莲、林诗韵两人一番,更是让她坚定了勤能补拙的信心。 清晨,唰、唰、唰,院子里,粗使婆子正拿着一人高的大竹扫把,用力的扫着积雪。 林诗语轻轻地睁开眼,伸出手揉了揉眼皮子,她在暖暖的被窝里蠕动着,想起今日是当差第一日,不由得嘴角挂着一丝甜腻的笑容。 伸出珠玉般细腻的小手,轻轻挑起绣有春风落花的粉绸帐,软糯而娇嫩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香果,香菜!” 难得的没有起床气! 被叫进来的两丫鬟相视一笑。 香果先一步上前,帮忙把绸帐撩起,拿起系在床柱上的镂空花纹银月弯钩,把绸帐轻轻挂上去。 “姑娘醒了,天还早着呢,可是想再睡会儿?” “不了!” 迎 面扑来的冷气叫林诗语猛的一吸,缩了缩脖子又紧紧的扯住被子,生怕被里面的暖气都飞走了。 只露出白嫩,圆滑的小脸,笑得灿若朝阳。 “今儿个是头回当差,自是要早起,不能叫旁人捉了错处。” 香果被她娇憨的笑容一下闪到了眼,不由得一愣,心中生出姑娘好像比原先好看些了的念头,不过,也是一闪而过。 “知道了,奴婢这就叫人去打热水来,香菜,姑娘的棉袄可放在熏笼上了?” “放了,用的是姑娘最喜欢的梨香。” 香菜答话间,已把林诗语要穿的衣裳都搭在了熏笼上。 不时,小丫头已打来了热水,香菜伸手摸了摸熏笼上的衣裳,觉得衣里面寒气散尽,微微有些热了,这才取了行至床边,与香果两人伺候着自家主子换上。 “姑娘,今儿大姑娘只怕还要闹一番,可得穿厚些。”香果一边般她系上柔软的兔毛围巾,又把燃好的小手炉端给她。 林诗语低头看着手中的小手炉,她的目光微闪,前世她怎么不曾留意过,原来自己打小用的是上等瓷炉,便是上头的描金也是用金子化成水才描上去的,可不是那种用久了,会落金粉的普通货色,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娘好像真的非常非常的有钱? “音儿那院可有动静了?” 香茶端了温茶进来,回道:“奴婢先前打发婆子去瞧过了,说是三姑娘院里已经点灯了。” 林诗语点点头,便道:“打发人去瞧着,见她往这边走,便叫了厨房把早饭端上来,紧着些,今日头回当差还是莫要迟到好。” 香果打趣道:“原来咱姑娘这么喜欢管差事,早知如此,奴婢便早早把院内的事丢给姑娘了。” “香果,你是怕了姑娘天天扔枕头吧,说起来,你 的轻功好似又精进了不少。” 香菜接过林诗语手中的茶杯,放到了一旁的矮柜上。 林诗语扯扯一头又长又软的青丝,说道:“行了,快些给我梳个简便的发髻,今儿又得忙乱的,不要梳那种容易松散的,对了,上回棋妹妹过来梳的是双螺髻,香菜,你便给我梳那个好了。” 香菜梳头的手艺十分好,十指尖尖,如同灵蝶飞舞,在青丝间不断穿插,很快便帮林诗语梳了个双螺髻,又寻了些单颗的粉珠钗戴上,因今儿是当差,因此便不曾给林诗语配上璎珞,银丝勾勒的蝶恋花粉锦衣裳只用大红锦缎束腰,上头挂着香禳、水头十足的羊脂玉扣,再配上鹅黄色的珞子,行走间摇曳生姿,顾盼多情,风韵自成。 林诗语对着人高的铜镜左照右瞧:“啧啧,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般收拾下来,到不觉得自己的腰有多粗了。” 她平时也穿戴不错,只是不如这般张扬罢了! “姑娘不过是比旁的姑娘长得更珠圆玉润,更何况这般打扮可是更显姑娘的颜色。” 香果的这话儿讨喜,林诗语十分受享。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悦耳的银铃脆响,无端的叫人心情欢愉! “音儿过来了,走吧,吃饭去。” 林诗音的打扮与林诗语差不多,只是头上梳的是包包头,林诗语拉着她坐在绘有仙鹤驾云腾飞的八仙桌旁,叫了丫头婆子们把早饭端上来,两人坐在桌前细嚼慢咽一番,又吃了一盏茶坐着消息了半柱香的时辰。 林诗语这才发话,叫了小丫头点了气死风头在前边引路,说是要去慈安堂边。 途中经过门户紧闭的苍松院,因苏小芸不在家,显得格外冷清,后又绕过灯火灯明的繁锦院,这才到了慈安堂院门处。 第八十六章 又生成了一桩官司 那慈安堂就是另一个繁锦院,即便是在滴水成冰的寒冬里,一进慈安堂的门便闻花香听鸣,仆妇来往穿梭又是另一番繁华。 即便是如此,林诗语等人依然视若无睹,面带得体微笑,莲步轻移,缓缓而行。 一路行来,丫头、婆子们见了远远便行礼,两位小主子直接穿过月洞门行至内院。 廊下的小丫头瞧见了,忙喊道:“二姑娘、三姑娘来了!” 言词、神态间却是比往日多了少许的恭敬。 林诗语猜测,大抵就如赵姑姑所言人无威信可言,人人可踩。 如今,她们两姐妹入了祖父的眼,连带这些下人的态度也好上些许了,她粉嫩如桃瓣的小嘴微微一翘,勾出一道粉牙儿来,这是个好现象。 “祖母可起来了?” 林诗语的声音娇憨,间或有丝丝若有似无的梨香在周围飘荡。 小丫头的眼里一时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记起自己的身份,福了一礼,态度也越发恭敬,回道:“老夫人尚未起身,今儿,两位姑娘来得到是早了些。” 林诗语正欲说话间,素竹挑起帘子带着笑意行了出来,给两人请过安后,方才道:“两位姑娘快些屋里请,老夫人刚刚才醒来,听到外头的动静,还说,只怕是姑娘们来请安了,便打发了奴婢先出来伺候着。” 林诗音略侧头望向自家姐姐,有样学样,把大家闺秀的架子端了个十足,只是身量不足,两人的姿态落在旁人眼里又多了一份娇态可掬。 只见她笑道:“无妨,我们先去内堂烤烤火,你叫小丫头给我们沏两盏茶来驱驱寒气,祖母那处离不得人,就不麻烦素竹姐姐了。” 素竹从头到尾都带着淡淡的笑意,无端的叫人心生好感,林诗语伸出小肥爪摸摸双下巴,心中 暗思赵姑姑要她留意素竹,难道是因为一天到晚都是“笑”?! 她心中略有所感,嘴角也勾起一缕淡笑,说道:“是呢,我们每日都来给祖母请安,素竹姐姐随意就好。” 素竹先是吃一惊,随即收敛心神,却也明白两人说的是实情,也不推诿,说道:“姑娘们即然如此说了,那素竹便叫小丫头来伺候姑娘们,奴婢一向管着老夫人的吃食,正好现下去取了早饭来。” 她招手叫来小丫头,留下了伺候两姐妹,自行去小厨房给林老夫人取早饭。 两人略坐了一会子,林老夫人尚未出来,林诗画到是先过来了。 她先是一惊,视线暗中在林诗语与林诗音之间来来回回,总觉两人今儿似乎有些不同了,可又一时看不出来是在哪儿。 “姐姐们好早啊,也不等等我!” 兴许是昨儿林老夫人发了话,她看上去心情不错,今儿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嫩柳色衣裳,再配上镶白兔毛的斗篷,林诗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由赞叹:娇柔、水嫩,如春梢上带露的嫩柳叶尖,端地是叫人心生怜惜,生怕稍稍一碰便伤着了她,是个男人瞧见了都挪不动脚步。 林诗音目光微闪,随即笑道:“四妹妹年纪小,本就是贪睡之时,今儿又比往日还要冷三分,便不曾去叫你,想着让你在被窝里再贪睡一会子,如今你到是怪起我们来了,真正是好人难做。” “我到是想去叫你,就是怕你跟我一样,无端端甩来一个大枕头。” 林诗语说完自己到是忍不住先笑了,几姐妹谁都知道她是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林诗画先是一怔,随即想起林诗语原本就是这性子,最是恼人早早唤她起床,也就释然了。 “我可心疼着这些丫头 们,才舍不得呢!” 林诗语伸手指向她,朝香果笑道:“看看,你是不是眼红了,我可是待你一点都不好!” 香果答道:“奴婢的腿快,腰好,姑娘早上起来能精神十足便好。” 林诗画闻言不由得多瞧了香果一眼,又道:“姐姐的丫头才叫我羡慕呢。” “我也觉得很好,所以,谁找我换都不干!” 林诗语笑眯眯地堵上了林诗画的话。 也正是因为林诗语一直朝她示好,又帮她夺得这管理府中花草一事,林诗画才稍微收起她的利爪。 只是林诗语两姐妹的丫头个个都挺利害,着实是叫她羡慕的紧,原还生出想换上一个的,结果话才出口,便被林诗语给堵住了,偏生林威又长年不在家,无奈之下,她的丫头平白就弱了三个嫡姐的丫头。 林诗画闻言心中怒不可遏,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了,正待算计一番,却不想,林老夫人拄着黄梨花拐杖行了出来。 “哟,你们来得真早,可吃过饭了?” 眼见孙女们个个如初绽的娇花,又都十分孝顺,乖巧,她也乐得当个慈祥的祖辈。 三姐妹从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先是给林老夫人请过安,方才齐声应答已吃过了,见得林老夫人今日气色不错,三姐妹待落了座后,又问林老夫人昨晚歇得可还安生。 林老夫人十分受用,乐呵地点点头。 又招了素竹把早饭去端上来,坐在罗汉床边慢悠悠地先吃了口茶,说道:“待我吃过早饭,便叫管事娘子们上来回话,你们今儿头回当差,心中必然不塌实,遇难事也莫要慌,若出了错我自会开口提点。” 说到这儿突然发现屋里好似少了一个人,眉头紧皱,问道:“韵儿呢?” 林诗语两姐妹暗中相视一笑,林诗 画微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仔细研究上的花样子。 素墨说道:“大姑娘还不曾过来,大抵是去先瞧夫人了。” 林诗音娇声说道:“祖母,大娘尚在病中,大姐姐一向是个有孝心的,怕是要先伺候了大娘服过药方才得空闲。” 林老夫人脸色一沉,吩咐道:“素墨,你亲自去跑一趟,把大姑娘给请来。” 那个“请”字,明明是用了狠劲儿咬出来的,只是配上那阴森的眼神,端的是叫人背脊发凉。 林诗语瞧了拿帕子轻捂嘴,目光微凛,秀眉轻挑,大姑娘? 哎哟,旁人倒霉真是欢乐多。 喜闻乐见呢! 只怕在林老夫人心中,这又生成了一桩官司。 就是不知会算在林诗韵头上,又或者是算在李玉莲的头上呢? “还请祖母莫要生气,大姐姐向来是个懂规矩的,这些日子在大娘跟前衣不解带的伺候着,也是为了尽足孝心,孙女儿们也时常有劝大姐姐多多爱惜身体,到是可又要惹得祖母心疼,陪着一起难受了。” 林诗语十分“耿直”的,十分不“小心”地给这事再添上瓢油。 林老夫人闻言目光阴沉,冷声道:“是个有孝心的。” 却是字字冻入骨髓,怕是恨上了某人。 素墨在一旁见她神情冷冽,便知自家主子动了真火,抬头透过棱花窗望向外头,一双好看的弯月眉不觉轻蹙,又下起雪了? 只是主子都已下了令,她身为奴婢不敢违抗,只得不情不愿慢慢地往大门口移去。 林诗画最先察觉到她有些不对,遂又留意到她只穿了双棉鞋,略一侧头便想明白了个中原由,吩咐道:“小桃,去取了我的木屐过来,外头雪大,婆子们刚扫过,便又积了一层,素墨姐姐的棉鞋怕是会要弄湿了。” 林 诗画的年岁不大,脚也细,但木屐原本就不是合着脚钉制的,若让素墨穿的话,勉强能把脚塞进去,只是行走的话,却是多有不便。 林诗语笑道:“四妹妹到是个细心的,只是素墨怕是要穿得勉强,不如穿了我的去吧,你也莫要推却,你若是冻坏了脚,烦心的可还是我祖母,我之所以待你好,原就是指望你能更尽心的伺候祖母。” 好话谁不会说,真当她是个笨的咩? 林诗语暗中鄙视林诗画,绝不承认自己这辈子依然太笨! 林老夫人见了心中十分舒坦,笑道:“罢了,她们的木屐都有些小,你自去取了我的穿去吧!” 素墨方才恭敬地退下,暗中松了一口气,做丫鬟真不容易,若主子不怜惜,真正是命贱如草。 素菊等人见此,便伺候着林老夫人吃早饭,一时小辈们坐在下首不语。 待素墨回来时,林老夫人已吃过早饭又喝了一盏茶,正与林诗语三姐妹闲话家长,指点几人等会子要如何处事,才不坠了林府主子们的威风。 四人说笑间,只觉门口一暗,随即便进来好些人。 凝神瞧去,随着素墨进来的是走在中间的林诗韵,金丝镂空百蝶穿花袄,散花百褶裙,削肩纤腰,肤若凝脂,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却又被通身贵气一压,不但不惹人生厌,反而生出本该如此的感觉。 跟在她后头进来的还有蔡姑姑与彩玉,粗使婆子们便留在了了廊下候着。 那些婆子们虽然闪身快,却也被林诗语余光瞟到,对于林诗韵端架子摆谱之事嗤之以鼻。 赵姑姑可是说过了,贵族之所以是“贵”字,是因为她们把这“贵”刻入了骨髓,而非浮于表象。 因此,林诗语并不眼红林诗韵带着丫头、婆子前呼后拥的“势”。 第八十七章 奔跑吧,妹子! “祖母,孙女儿来晚了!”娇滴滴略带些委屈的声音叫人心中不设防。 视线同样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屋内的三个妹妹一番。 林诗语笑道:“祖母,该好生罚罚大姐姐。” 一本正经的话语叫室内原本趋暖的气氛一滞。 林诗韵却是无法再控制住众人的气场。 “不如,叫大姐姐做东,置一桌酒席,咱们赏雪吃酒。” 林诗音跟着凑热闹,好似小丫头爱玩耍,微微皱着的小琼鼻说不出的无辜与娇憨。 林老夫人会过意来,淡淡地撇了她一眼,说道:“到底还是小孩子,行了,素菊,你回头开了钱匣子取二两银子给她,让她自个儿学着置办一桌酒席,也她叫她们姐妹几个在园子里乐一乐,只是要小心莫冻着,多生几个碳盆子。” 临近年节了,林老夫人也喜欢热闹点。 林诗音欢快的谢了自家祖母,暗中朝林诗语俏皮地眨眨眼:嘻嘻,姐姐,咱们的存在感刷强了。 林诗语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奔跑吧,妹子! “祖母,你最疼孙女们了,三姐姐,可得好好筹划一番。” 林诗画眼见林诗音得了好处,心中有些不甘,只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林诗语娇俏的横了她一眼,打趣道:“你只管放心,少不了你喜欢的辣酱板鸭,糖醋排骨,定会份量十足,若是音儿忘了,我便自个儿掏银子给你补上。” “那可得等着,我可是有口福了。” 林诗画的胃口很好,即喜甜又喜辣。 屋里四姐妹,有三姐妹在一起说说笑笑,无形中,林诗韵被排挤到了一旁坐冷板凳。 她强颜欢笑,不让林老夫人瞧出端倪,一手小手藏在袄中快捏出水来了,原本握在李玉莲手中的公库钥匙被林老夫人收走,她得谨言慎行方可。 “祖母,听 说您想教孙女们管家,可真是孙女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老夫人只是淡淡的一笑,端起茶盏品起香茗来。 林诗语呆呆的啃手指头,林诗音低头掰着手指头玩,林诗画目光微闪,最后视线落在墙角找蚂蚁。 屋里一时冷场,这是林老夫人给她下马威,今儿她来得有些迟了。 林诗韵脸上微烫,即埋怨林老夫人不念旧情,又暗恼林诗画不给她捧场,却是忘了,最近她与林诗画掐得正欢乐! 其实,在林诗韵的心里,林诗画不过是块小小的磨刀石,压根儿就不曾把她当成亲妹妹来对待。 “祖母,可是吃过早饭了,孙女儿早上起来见天气太冷,便吩咐了厨房,中午给祖母熬些鸡汁糯米粥。” 林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即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便把安排再说一次,过了年,除了画儿,你们三个也有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要及笄说婆家,大户人家教女管家,多是从十二、三岁开始,往后你们几个出嫁前,便好生帮衬玉莲管家。” 根本不给林诗韵反驳的机会,一锤定音! 林诗韵微皱眉心中暗急,正欲再说些什么,又听林老夫人说道:“韵儿你年长,又是个会结交的,往后便负责迎来客往这一块,语儿负责管理府中的人事,音儿负责帐房这一块,画儿负责府里的花草及分派月例这一块。” “祖母,迎来客往也只有过年才忙些,孙女儿原就在娘亲跟前学过一些,到也能管下来且还有些空余,不若,孙女便跟祖母一并讨了厨房这块的差事!” 林诗韵到底不过是十二岁的年纪,沉府之深远非前世可比,还嫩了些。 林诗语嘴角挂起一缕讥笑,哎哟,看戏的日子真是太爽了。 林老夫人目光一沉,锐利地眼神探究地看 向林诗韵。 林诗韵只觉浑身被扒过了一般,被林老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心中也有些后悔自个儿太性急了。 说得好听是办迎来客往面上光的差事,实则跟个看门的门童差不多,只不过身份上更高等些,过手的好东西都是要另由管事婆子登记在册入公中库房的,可不是她林诗韵能动得了手脚的。 是以,林诗韵才想抢到管理厨房这一差事,只因采买原就是府里最肥的差事。 林老夫人冷声道:“你才接了差事,切莫好高骛远,还是先把手中的差事办好,左右这府里的差事都要在你们手中滚一遍。” 林诗语低头暗笑,即然自家祖母接手了,想必里头的管事都会换成她的人了,她们这些做孙辈的,可不敢去动这位长辈安排的人。 林诗韵万没想到林老夫人会拒绝,心中不免越发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当面违了林老夫人的意。 “祖母即然说左右都是要孙女们学着管理,不如就从孙女儿开始吧。” 林诗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何如此有信心,明明知道在惹自家祖母生气,还能如此坚持是何故,突然,她想起了子桑宸颢那晚说的话,封妃?! 视线在林诗韵身上溜了一圈,这才糯糯的笑道:“祖母,大姐姐可是心疼您呢,怕累着您了!” 林老夫人可不这么想,心疼她? 不由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事,隐隐觉得林诗韵好像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般孝顺。 便是请个安都要先去了李玉莲那里,才来她这里请安,这分明是里外亲疏。 林老夫人盯着林诗韵道:“祖母也是心疼你们,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待到你们适合管理厨房这一块时,自然会交到你们手中。” 这是警告! 林诗语与林诗音互视一眼,遂 又微微一笑。 林老夫人说的可是“你们”,而非林诗韵! 林诗韵闻言低眉顺眼,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难怪她娘说祖母是个老不死的,太难伺候了! 林老夫人见她不在开口,心中舒坦不少。 “你们往后便吃过早饭来请安,再顺便轮流示下,若有不妥之处,待管事娘子们散去后,我再提点你们。” 说了半天,林诗韵依然只能当门童,又思及林诗画这个阴险小人却是捞了最肥的差事,只气得手帕子都快扯烂了。 脸上却还是堆起了笑容,眼尖的林诗音发现,林诗韵脸上的肉在轻轻的抖动,于是,她欢快了,决定回了屋把这发现告诉自家姐姐。 林诗语并不知这些,她还在琢磨林诗韵这口气忍下了,接下来会出什么招,她又能从中获些什么利。 林诗画本就是喂不熟的小白眼狼,她没指望林诗画能帮两姐妹,不扯两人的后腿,陷害两人就不错了。 林诗韵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说道:“祖母,只是四妹妹管园子里的花草进出实乃有些不妥,原本四妹妹就不曾管过这些,陡然让四妹妹管了,只怕有些为难。” 林诗语抬头憨直地笑了,说道:“大姐姐莫要担心,万事有祖母看顾着,再说了,这大冬天的,园子里的事也最少,我们这才让四妹妹管了这清闲的差事。” “可不是么,咱们几姐妹就四妹妹年纪最小,理应多照顾些。” 林诗音才不会让林诗韵搅黄了林诗画的差事。 林诗韵好险一口气堵在心口没缓过来,心中怒骂林诗语就是个蠢货。 哪有肥差往外人手里塞的道理,这过年时的花草采购,少说也能从中得利百来两银钱,多则能得好几百两,全看管这一块的如何去折腾了。 还有月例分派,还包括了 姑娘们及各房里丫头们的胭脂水粉,这又是一得利处,因此,林诗韵越想心中越恼。 林诗语呆愣愣地看着她,表示,大姐姐,你的表情太丰富了,咱看不懂哦! 林诗韵瞬间解读出来,越发觉得心塞,真是猪对手。 林诗画不觉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昨儿晚上她可是得姨娘暗中吩咐过,这差事即清闲又能得利,可得牢牢抓在手中才行,不说旁的,她能赚些贴已私房钱也不错。 却不想这节骨眼上林诗韵突然横插一杆子,她怎么可能把到手的好处拱手相让。 更何况新仇旧恨,她心中更是把林诗韵恨上了。 “妹妹自问是没有学过管家,原本得了祖母的垂怜,能分得个清闲的差事已是很知足了,大姐姐何苦为难我呢?你若想得了这清闲的差事只管开口便是了,大姐姐想要去管妹妹让给你就是了。” 林诗画也不是省有的灯,这般一说,即向林老夫人说明她是个顾手足情的孙女,又点出了林诗韵贪心不足,刁蛮任性,无视林老夫人这长辈的吩咐,公然抢夺她的差事。 林老夫人的脸上色果然不好看了,说道:“韵儿,迎来客往这一事原就是极有脸面的事,祖母到不知你喜欢管那种差事,要知,你是我林府的嫡长女,这事原就是该你来做。” 亲爱的祖母,这不是嫡长子该办的差事咩? 您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林诗韵烂竽充数? 林诗语抱着小肥爪啃了又啃,好吧,她很喜欢这安排,看看林诗韵那瘦杆身材,很瘦的招财猫哦! 林老夫人有些厌倦了,好好的一嫡女被李玉莲教得这般眼皮子浅,冷言道:“此事不须再议,就这么定了,画儿原就年纪最小,繁杂的事务她也管不来,这园子里的事正好适合她。” 第八十八章 小肥差给谁 林老夫人的话没有错,虽然是个小肥差,但确实是事最少的,本就最适合林诗画,林诗语即便没有提出来,林老夫人也会安排给她,林诗语不过是想在林老夫人跟前刷刷好感度,这才提了出来。 林诗韵听后,这回是真的把林诗画给恨上了。 百两银钱就换来两人的开撕,林诗语很开心地为自己点赞,笨点不怕,可怕的是不努力! 随后,林老夫人便叫了管事们进来一一回了差事,最叫管事们吃惊的便是林诗语、林诗音、林诗画这三姐妹,头一回在府里众管事前亮相,虽说各有千秋,却个个不输林诗韵,尤其是林诗语两姐妹身上的贵族气派,无端的压制了众人心中的气焰。 林诗语到此时才明白为何今儿的打扮有别于寻常,看着目光躲闪的管事婆子们,她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若细心瞧去,与素菊有几分相似,悄若无息,莫名的给人亲切的感觉。 因有林老夫人坐镇,管事婆子们头次归到姑娘们手下办差,到也没有刺头出来闹事。 转眼便到了林诗棋邀几姐妹过府玩耍的日子,果然如林诗语所猜测的那样,林诗韵不能过府一聚,这两日她即要照顾李玉莲装孝女,又要忙着迎来客往,接待从府子上回来的管事,更是忙着清点各家送来的年节礼,不过是两日,她便觉得脚踝疼得利害,偏又不服输,硬撑着要在林老夫人跟前表现,只是林诗棋的邀请却是抽不出身来去了。 到了第三日,林诗语三人早早便给林老夫人请了安,林老夫人听说三人要过林严的府上玩,到也不曾说难听的,反到是叫素晴去小厨房备了些点心,酱肉之类的,正巧厨房管事来回话,说是庄子上送来几只新鲜的狍子,林老夫人做主,便 叫姐妹三个带一只去林严的府上。 等到管事们回了差事,又示过下,林诗语这才开口道:“大姐姐想必也得了棋妹妹的帖子,可要与我等一同前去。” 林诗韵一向是旁人围着她转,如今却是倒了个儿,因着李玉莲生病又加上忙差事,自己也身心疲惫,偏又见不得这几姐妹出去玩,自己顿觉被冷落了。 不由讥笑道:“我娘还卧病在床呢,你们到是有闲情到处玩耍。” 众人顿时脸上十分难看,这是什么意思,李玉莲又不是翘辫子了,难道叫她们一个个哭丧着脸陪着她不成?又不是她们的亲娘老子。 林老夫人撩起眼皮子道:“时候不早了,棋丫头都打发人来请了,你们也不要再拖拖拉拉的,没得叫她笑话你们。” 林诗语几个从善如流,朝林诗韵挥挥小爪,高高兴兴的去窜门子了。 林诗韵见她们几个都去了,心中不免难受,如果眼神能用,只怕林诗语几个早被她凌迟千百遍了。 察觉到背后投来的目光,她心中一惊,连忙收起心中的恨意,转过身来时,眼眶儿已是红红的,委屈地喊了声:“祖母!” 林老夫人瞧了难免又有些心软,说道:“今儿她们几个都出去玩了,你这两日也累了,便回金玉苑歇着吧,若无事,再去看看你娘亲。” 林诗韵闻言心中怒火中烧,凭什么她娘病了,那些下贱秧子还能面带笑容地出门玩。 蔡姑姑暗中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有什么话回了自个儿院中再说。 林诗韵强压心中的怒意,毫无诚意的给林老夫人福了一礼,这才急匆匆的带了丫头婆子们离了慈安堂。 林老夫人半倚在软枕上,就着熏笼取暖,对一旁的素墨说道:“你们家老太爷常年说我心太软,又听不得别 人诉苦,唉……当真是看走眼咯!” 素墨不敢随意议论主子们,只是赔笑道:“老夫人,先前姑娘们示下时,奴婢与二姑娘跟前的香果搭话了,听说二夫人在枫叶谷过得还不错,昨儿叫人捎了短信给姑娘们,听说才三个多月,肚子却是有梅姨娘的那般大了。” “咦,当真?听说云州即便是冬日里也是不下雪的,想来天气十分暖和,到是能叫二媳妇能少受些苦。”林老夫人的伤感瞬即被转移。 素墨笑道:“奴婢哪敢哄您老啊,到时若不是这情况,还不得揭了奴婢的一身皮。” 林老夫人点点头,说道:“说来,这丫头是个能生的,一胎便生了一对姊妹花,若是再来一对孪生崽,那可是我林家祖坟开了叉,祖坟冒青烟咯,对了,要不咱们给他们娘俩送些狍子肉,鹿肉啥的,对了,还有年节礼,给枫叶谷的年节礼比往年厚三分,只求能给我多添两个带把的金孙孙,便是我与你家太爷老去了,也有脸见列祖列宗,林家大房一脉后继有人。” 素墨安慰道:“老夫人只管放心,平素一直诚心理佛,想来佛祖也是会照拂一二的。” 林老夫人讷讷地说道:“你说,天地下求观音的人那么多,送子观音会不会太忙而疏忽忘记了?不行,快些扶我去小堂,今儿还不曾给送子观音多上些香!” 素墨抿嘴一笑,扶着林老夫人便往小佛堂行去,只是心中有些忧虑,平素怎地就不曾发现大姑娘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再说林诗韵眼睁睁的看着林诗语十分欢快的牵着林诗音与林诗画去了马车房。 气得她的肺都快炸了,黑着一张脸直接回了金玉苑,连李玉莲那边都不曾去瞧瞧。 林诗语三姐妹难得一同出府,其实主要是林诗 画,像林诗语这么皮实的逗比娃,是时常会偷溜出府的。 三人应邀去了她们的二叔府上,到了晚间吃过了饭,林老夫人打发婆子们来接,这才恋恋不舍的与林诗棋、林诗墨、林诗琴道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林严因为品阶低,住在另一条五品到七品武将住的巷子。 三姐妹坐着马车也不过是半个时辰便回了府,又去给林老夫人报了平安,这才将将回了各自的院子。 行至梨花苑院门前,赵姑姑已撑着纸伞提着气死风灯靠在门沿处等着。 见到两人回来了,忙迎了上来,说道:“姑娘们回来了!” 后面的小丫头忙把小手炉递给两人,林诗语问道:“可是有事?” 赵姑姑只是说道:“奴婢见天色已晚,担心姑娘们路上遇了麻烦,便在此处候着,到也没旁的事,今儿个夫人陪嫁庄子上、铺子上的管事都把帐册送来了,奴婢已去寻了陈妈妈把帐册取来了。” “今儿有些累了,明日再把这事安排了。” 林诗语点点着,又对林诗音道:“你也早些回去歇着,今儿在雪地里疯了一下午,等下叫明珠给你熬一盅姜糖茶吃了,明儿再看这些帐册吧。” “知道了,姐姐你可不能偷懒哦,明儿上午去祖母处,下午便在屋里看这些帐册好了。”林诗音觉得这样比较好。 林诗语点点头,示意婆子们送了她们去追月阁。 待赵姑姑随她进了屋,又等身子暖和些了,这才倚在熏笼边慵懒地伸了个腰,问道:“姑姑,可是我们出府后又发生了何事?” 赵姑姑眼里闪过一丝意色,笑道:“姑娘,大姑娘又砸了一屋子的碎瓷片!” “哦?”林诗语的小汤圆脸泛起一层粉红,乐道:“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说来我 们去玩了,大姐姐一个人留在屋里,是很难受。” 明明是说的体谅话,偏生脸上挂着幸灾乐祸。 赵姑姑又道:“大姑娘砸东西时,素墨奉老夫人的令,给大姑娘送最时新的散花锦缎,很不巧被素墨听到了。” “唉,真是白费了咱祖母的一片好心,我说呢,今儿晚上怎地祖母待我们几个格外热情,原本还心惶惶,不曾想事儿出在这里。” 林诗语小手托腮,哎哟,这种戏码能不能更点呢!不够瞧啊。 “姑娘,咱们要不要在后头再添一把火?” 赵姑姑眼儿微眯,又道:“姑娘固然是想保全而退,大夫人却是颇有心机,只是最近由姑娘出手压制,她尚未回过味来,如今一病,怕是躺在床上有的是功夫琢磨。” “横竖她是会看明白,我到不怕她,不过嘛,暂时,我们不能动手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林诗语知道子桑宸颢不会无的放矢,只是此话不足以与赵姑姑道来,毕竟还是密而不宣的事。 抬头见赵姑姑一脸的不解,遂又道:“宫里的宁嫔生了小皇子,母凭子贵,咱们得小心点。” 赵姑姑默然,又道:“宁嫔不过是四品官之女,升不了妃子的。” 林诗语秀眉紧蹙,一时思绪飘飞! “且先这样吧,眼看着要过年了,大姐姐一定会眼红四妹妹得到的差事,难得有空喘口气,我与音儿便抽空把今年的帐册盘点了,该入私库的入了私库,该登记的就登记造册,凡事一条,帐目清楚不能乱。” 赵姑姑应下,又听得香果说是打来了热水,她便知自家主子该休息了。 林诗语也不曾留她,只是叫了院里的婆子提了灯送赵姑姑回了南倒座的住所。 香果等人取了干净的里衣,便进去伺候林诗语沐浴了。 第八十九章 胖子胸大 “姑娘的皮肤越来越好了,对了,该给姑娘缝几个新肚兜儿了,以前的怕是兜不住了。” 香果一边给她搓背一边念叨。 林诗语低头看了看两个小笼包,回道:“我说怎么胸前老是气闷,勒得慌,只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你说,大家都知道我胸前长了两块坨会怎么想呢?” 香菜一边给边上的碳盆子加木碳,一边笑道:“姑娘多虑了,哪个姑娘家不是这般过来的,说句不敬的话,便是咱老夫人,大夫人,及夫人当初做姑娘时,也是这般过来的。” 林诗语的两捌眉行拧成了疙瘩,纠结地说道:“你们说,我到时穿了衣服,偏偏胸前鼓出两坨,那多不好意思啊!” 她想到了自家的表哥们,还有那些外男,若是瞧见了,会不会想到她的胸前长了两坨,呜,真是叫人难为情。 香果抿嘴笑了,说道:“姑娘莫要犯愁,你看大姑娘不也是……说来,大姑娘有点太瘦了。” 林诗语想了想,记忆中的林诗韵胸前好似滑溜的青石板,平得很!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总觉得大家都知道我胸前的两坨越长越大,大姐姐的一直好平好吧!” 香果无语:…… 香菜安慰道:“姑娘,胖也有胖的好处,奴婢偷偷听那些婆子们说,自家的汉子最是喜……” 香果红着脸打断道:“香菜,你越发没规矩了,姑娘不懂你也能随便乱说。” 林诗语默默脑补了一下:左边是波涛澎湃的她,右边是一水儿平溜的林诗韵,突然觉得,当真是胖也有胖的好处,不是么? 完全没考虑是否会长成胸大无脑的样儿? “咦,原来姑娘这里的真长成了痣啊!”香果惊讶地举起林诗语的一条玉臂放在眼前细看。 香菜好奇的围过来 ,说道:“让我也瞧瞧,还真是呢,都个多月了还没消掉,怕真是痣呢!” 林诗语抽回了手臂低头看去,总觉得那点紫色瞧上去很眼熟,而且似乎比之前的颜色要淡了些。 为何会眼熟?她已经想不起来了,总觉得自己似乎又忘记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她任由香果等人服侍沐浴完,又把她推到软榻前坐下,就着火盆子给她烤干长及脚踝的青丝。 “你们瞧这痣是不是眼熟?” 她把衣袖撩起来,露出那颗紫色的痣。 “有些奇怪,怎么痣是紫色的?”香菜认真地瞧过后回答。 香果凝神又仔细的看了看,笑道:“姑娘这痣长得真稀奇,越看越像枚小铜钱。” 林诗语点点头,心里一松,把衣袖放下来,轻倚在软榻上,笑道:“我说怎地如此眼熟,原来是长得像铜钱,莫不是说我将来的银子花不完?” “姑娘原本就是富贵命,自然是银子花不完的。” 香果拿着檀木梳子给她梳青丝,香茶拿着干帕子给她拭头发上的水珠儿,香草捧着一大摞干帕子恭敬地立于一旁。 香菜给她盖好搭在熏笼上烤热了的薄被,说道:“姑娘,奴婢去给你点上熏香吧!” “嗯!”林诗语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有些犯困儿了:“点梨香味的吧!” 清清淡淡香气,总叫人觉得很纯净,是她最喜爱的味道。 不时,待她头发干了,香果才轻声唤醒她去床上睡觉,林诗语迷糊中任由香果等人扶着入了内间,沾枕便睡去,这几日她也真的被累坏了。 自第二日起,她们四姐妹便在慈安堂处理府中琐事,吃过午饭歇过觉后,林诗语两姐妹便关起院门在家学着盘帐,管帐的老先生在赵姑姑等人的注目下,只得挺起腰杆十分认真的 教导两人。 林诗语原本管帐那叫一个稀里糊涂,是个只会花不会管的主儿。 如今被这老帐房先生教导一番,虽不比林诗音头脑聪慧算帐快,却也能中规中矩,小九规打得噼里啪啦响,算起帐来也越来越娴熟,听着算盘珠子撞得哗啦啦响,林诗语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成就感。 这一日,两姐妹终于把今日的帐本算完,林诗语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对赵姑姑笑道:“姑姑当真说得对,勤能补拙,只要用心去学,事情定然会做好。” 她扬起红润的小圆脸,脸上自信的光彩四溢,多了一份明媚与飞扬。 她前世有些自卑,因此,才刻意学着林诗韵那样的娇柔作派,希望旁人不要瞧不起她,却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人与事。 如今,做茧化蝶,涅盘重生,她定要好好把握住这机会努力,让世人看到她美好的一面,胖又如何?!蠢笨又如何?! 她依然可以做个不一样的林诗语! 赵姑姑感受到自家姑娘似有些变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旺盛起来。 把沏好的温茶递给她,答道:“姑娘用心学,奴婢定会尽心教。” 有了赵姑姑的承诺,林诗语顿时喜笑颜开。 香果等人听到屋内说话的声音,知道两位姑娘是忙完今日的功课了,忙叫了小丫头进来伺候着。 林诗语边吃茶边问香果:“那位老帐房先生教得十分用心,虽说只是短短半个月时日,却是叫我姐妹俩受益非浅,回头跟陈妈妈说一声,好生打赏一番,莫叫人寒了心。” “姑娘越发会理事了。” 香果应下这差事,暗记于心,回头定要把姑娘的变化悄悄告诉陈妈妈,好让她偷偷把消息递出去,也好叫远在云州的夫人安心养胎。 林诗语与林诗音刚吃了几块 点心,又喝了一盏茶,被打发去府里头窜门子的香菜回来了。 “姑娘,奴婢刚才回来时,碰到大姑娘身边的彩玉,说是明儿是腊月初一,想请了姑娘们去明香楼聚聚,说是当日答应了姑娘们做东,却因大夫人身子骨一直没有大安,拖到明儿才能请大家。”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李玉莲的身子骨渐渐有起色,林诗韵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林诗语若有所思,随即说道:“大姐姐即然有心思置办席面小聚,看来大娘的身子怕是好了不少。” 这段时日,林诗韵与林诗画斗得越发狠了,也让林诗语两姐妹喘了一口气,好好的学着管帐,两人无形中又是一番沉淀,到是脱去了些毛毛躁躁。 “姐姐,咱们去吧,左右这些帐册看得也差不多了,且里头有些不清不楚的也例了出来,只等娘亲回来后再整治一番了。” 林诗音很是好奇这一次林诗韵又要做什么。 “也罢,咱们明日只管去吃饭就成了,左右还是在自家人。” 到了第二日,四姐妹很是熟练的办完自己的差事,又禀明了林老夫人,说是今日林诗韵做东,请了家里的几位姐妹去明香楼吃席面。 林老夫人不愿与这些小姑娘扰和,便只差了老练的婆子一楼跟随护送。 林府居住的这条胡同基本是四品官员,原是叫井儿胡同。 只因四品官员扎堆儿,因此被人戏称四喜胡同,时日长了,渐渐的,大家便忘了这胡同的原名儿。 虽说雪后天寒,但难得老天开了眼放晴,青墙黛瓦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总让人想起金钗之年的纯真小姑娘们。 钉掌的马蹄敲打在青石板上,清脆干净的声音与马颈上的铜铃,叫人听得心情愉悦。 马车驶出了四喜胡 同便是东二街,这一条街上来往的皆是官家的马车、软轿,再转过东二街行至正东大街。 几位姑娘都爱瞧热闹,便撩起车帘的一角悄悄向外张望。 尽管天放晴,屋檐下挂着的冰凌也滴起了水珠儿,却依然阻挡不了商铺前早早挂起了大红灯笼,牌匾上也扎上了新红绸大团花。 来往客商,叫卖冰糖葫芦儿的吆喝,还有那一笼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入耳的是那铁板儿敲打的脆朗声,原来是卖麦芽糖的,普通人家的小豆丁被架在自家亲人的脖子上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一时热闹喧嚣,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林诗画难得出一次家门,见到这热闹兴高采烈地说道:“呀,这外头可真热闹,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了,快看,快看,那个是卖什么,怎地拿个铁锤子敲那薄薄的铁块儿?” 林诗语偏过头看去,答道:“那是在敲麦芽糖卖。” 话音未落,便又响起一阵悦耳、古韵十足的敲击声,但见又有人围了过去向那卖糖的要了些。 见林诗画一直盯着那处卖糖的,随即便伸脚轻轻踢了踢车厢,马车停了下来,听到外头跟随的婆子在车窗边问道:“姑娘们,有何吩咐?” 林诗语惯爱溜出府玩耍,对市井物价并非完全不懂,她也曾尝过那粘牙的麦芽糖,记得换乳牙时还被那糖给粘下来过,没得被自己的四香们看了笑话。 “你去帮我们给买些麦芽糖,瞧那颜色金黄,怕是麦芽膏子放了不少。” 林诗韵不屑的撇撇嘴,她才不吃这种掉身价的路边摊。 林诗语看了眼林诗画,见她眉开眼笑一副颇想吃的样子,便从荷包里掏了二十来文给那婆子,叫她去买些来,又道:“多买些回来,剩下的留给你们几个甜嘴。” 第九十章 找茬子 她不在意那二十文钱是否多了些,只不过是顺手做了身为姐姐该做的事,到是又叫这些婆子私下里称赞了一番。 这种麦芽糖因着里面掺杂了些米面,不算太甜,上面撒了些白芝麻,吃起来到也满口生香。 “姐姐,我好久没吃麦芽糖了。” 林诗音两眼亮晶晶地望着那卖糖的,那人的箩筐周边,围了一圈的小孩子,还有几个穿戴尚好的丫头、婆子,想来是旁人家的姑娘打发去买糖吃的。 林诗语抬头望向天空,难得今日出门天放晴,暖暖的阳光伴着凉凉的冷风拂过她滑嫩的小脸,她微微眯起眼舒服地呼了口气。 而在她对面正好是一间古董铺子,此时,二楼一临窗的位置正坐着几个人,好似在赏析手中的古物。 “咦,主子,快瞧!” 略尖细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被打扰到的俊俏少年墨眉微蹙,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即冷着的脸子渐渐缓和,颇有种大地回春,百花齐吐蕊的感觉。 “她怎地会在此处?” 这位白面无须的男子正是袁公公,他答道:“主子,离这儿不远便是明香楼,林二姑娘怕是贪恋那楼里的美食。” 刘公公鲜少见到林诗语,皱眉嘀咕:“怎地觉得好像清瘦了些?这姑娘不是胃口一向很好么?” 子桑宸颢微侧头,正好看到她青春洋溢的笑脸,如同暖暖的春日悄无声息的来临了。 他的眼里噙满宠溺的笑意,答道:“嗯,是清减了。” 随即又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马车。 袁公公笑道:“你是不知,最近林二姑娘可操心了。” 他打听到林老夫人把家中的管事权都分摊给了家中的四位姑娘,由林老夫人看顾着打磨这几人。 子桑宸颢闻言忍不住讥笑道:“林老夫人?” “是,不过主子尽管 放心,赵姑姑也不是省油的灯。” 刘公公冷声道:“哼,好歹在宫里混了那么些年,又是帮着管过殿里的琐事,若连个小小的四品夫人都对付不了,那她这些年也白混了。” 子桑宸颢略低头沉思。 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厚重的梨花木桌面…… “姑娘,奴婢把糖买回来了,还叫那人把糖块敲得细细的,方便姑娘们嚼用。” 那婆子一脸喜气的把两包糖递了过来,林诗语笑着接过一包。 然后摆摆手,说道:“虽说今日放晴了,但还是很冷,那包你们拿去分了,也好暖暖身子。” 林诗语说完便放下车帘,招了几人过来吃糖。 “哼,有什么好吃的,庶民吃的东西你也吃!”果然是没教养的江湖女子生的贱丫头。 林诗韵总觉得自家三个妹妹把她排挤在外,这叫一向高高在上的她心里十分不舒服,因此说话也是话中有刺。 “大姐姐,那你日日吃的白米饭,庶民不也一样是吃!”林诗语毫不客气的顶了一句。 当然,小心眼的她绝不会告诉林诗韵这五谷不分的家伙,林府吃的米自然不是普通的白米。 “你!”林诗韵被堵得眼红脖子粗,却偏又找不出茬儿来。 林诗画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原本两人只是暗中较劲,哪知自从她领了那小肥差后,林诗韵便处处暗中下绊子。 若非梅姨娘在府里经营十多年,早有自己的根脚,只怕她真被林诗韵坑死了,还会无端在自家祖母处讨了嫌。 “大姐姐,麦芽糖怎么着了,虽说这是糖块,但祖母也时常拿麦芽膏糖兑水喝。” 林诗画很不客气的驳了回去。 意思是说府中长辈也是吃庶民食物咯。 还有,她刚才明明瞧见还有别家的姑娘差了人去买这糖,难道她们也 是庶民不成? 林诗韵怒道:“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我好生做东请你们吃饭,如今,你们个个都针对我。” 林诗语暗撇嘴,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再说了,林诗韵讲那话原本就是找抽。 林诗音闻言抬头望车顶,林诗画气恼的把头扭一旁。 一时,车内的气氛十分尴尬,四姐妹一起去吃饭,怎不能个个黑着脸吧! 林诗语眼珠儿一转,又道:“四妹妹,大姐姐这段时日伺汤奉药累坏了,莫要同她计较。” 真是大尾巴狼,林诗语默默地鄙视自己。 明明刚才自己也顶了林诗韵,可是偏生林诗画跟在后头拉走了仇恨值! 林诗音也跟着笑闹:“是啊,在府里闷了好久了,自从娘亲去了云州,我就不曾出来逛了,不行,姐姐,等会子吃饭的时候,找人来唱那江南小调,另外,再打发婆子们去街上瞧瞧,哪里有耍猴的,哪里有捏面人的,还有那用糖勾子画画的……” 林诗音瞬间开启话唠模式,说到玩,她就能吧啦吧啦说个三天三夜。 也因此,她的话唠成功的转移了几人的注意,无形中化解掉了车内的尴尬。 林诗韵这才脸色缓和的说道:“三妹妹在府中可真是憋坏了。” 要说林诗韵本该要到过年边才准出门子的,只是林老太爷不能天天白日里盯着后宅,林诗韵虽说有抄写佛经,但后来李玉莲一病,她就直接扔到一边去了,再然后就顺溜地出来放风了。 林诗语估摸着,林诗韵是就着坡儿顺势打滚,那些罚的佛经不是找了丫头们当枪手,就是等过了年,林老太爷也就不会记得这等子小事了。 随着林诗音的强大模式开启,车内的几人又“握手言和”了。 林诗音的话,无疑勾起了大家的玩心,连林诗画都忍 不住道:“我们吃过饭时辰还早,别那么早回府嘛,就像三姐姐说的,咱们去逛逛,见到好玩的好吃的都买上些。” 林诗语闻言秀眉轻挑,扫了一眼林诗画腰间的荷包,淡笑不语! 林诗音是个爱玩的疯丫头,有人附议自然兴致更高。 “大姐姐,咱们等下出逛街好不好嘛,你这些时日一直在伺疾也是该松泛松泛了,就算是出门透透气也是好的啦。” 林诗韵本有些犹豫,只是她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是好玩的时候,被林诗音这么一怂恿,也就点头同意了。 林诗语根本不用旁人征求她的意见,她就是一个皮实娃,没事就会溜出府玩。 这般一闹腾,马车便到了明香楼的门口。 待马车停好,已有婆子恭敬地趴在地上,等姑娘们踩了她的背下马车。 林诗语瞧了微皱眉,林诗音同样也十分疑惑,林诗画年纪最小,小手正被林诗语牵着,只有行在最前头的林诗韵十分坦然地踩着那婆子的背下了马车,显然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林诗语瞧了一眼那婆子,美目流转,回头对林诗音说道:“不若我们比一比跳下马车的姿势谁的最好看,输了的人今天可得替另一人看中的东西买单。” 林诗音撇撇小嘴,要她去踩着婆子的背下马车,还真是别扭的紧,她们上下马车哪个不是利利索索的往上或往下一跳。 “好啊,姐姐,你可得看紧了你的荷包,喂,那婆子,快快给本姑娘让道,别在那处妨碍了本姑娘比赛,若是害得本姑娘输了,哼!” 那婆子心中虽不解,却也不愿真的被人踩着背下车,连忙爬起来,飞快地躲到一边,好似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赶她似的。 林诗音挑眉看向自家姐姐,喊道:“三、二、一!” 然 后—— “姐姐,你耍赖,明明我还没数完你就跳了!” 林诗语笑嘻嘻地答道:“因为我知道音儿今日带足了银钱,哈哈!” 林诗音落在雪地上,跺跺脚回头看了一眼还呆滞地站在马车上的林诗画,朝旁边的婆子一指,骂道:“还杵那儿干嘛,还不快些把四妹妹抱下来。” 等到林诗画下了马车,才发现,前面的三个姐姐已经闪身进了酒楼,她在小桃、小红的扶持下缓缓行进了楼里,柔弱无力的身姿却是拔乱了酒楼里吃酒的骚年们的春心。 林诗音追着自家姐姐上了二楼,却发现她站在包间门口不动,遂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姐姐,为何不进去?” 林诗语尚未答话,里头传来一男子的鸭公嗓音:“可是三表妹来了,快些进来吧,二表妹大概是一时惊喜住了。” 李文博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 林诗音不懂林诗语在想什么。 “嗯!表哥他们也来了。” 什么表哥,啊呸,与她林诗语是半丝血缘关系都没有,不过是与林府,不,准确地说,是与林诗韵是亲表兄妹关系。 林诗语侧了侧身子,并未先进去,不过是让了条道让林诗音与她并肩立于门口。 “咦,原来真的是三位表哥过来了。” 林诗音吃惊地看着包间内,里头除了李文博两兄弟,还有一个便是他们的族堂兄李鸿喻。 这也是为何林诗语立于门口不进去的原因,她实在是对李鸿喻嫌恶得紧,伸出小肥爪摸了摸藏在锦腰带中的桐油牛鞭,很是手痒的想拿鞭子狂抽李鸿喻,只是理智上又清楚,此地十分不合适宜。 林诗韵转过身又走回门口,伸手拉起林诗语的小手,把她拖进门内,笑里藏刀地解释道:“表哥们听说我要做东,便上赶着要来吃。” 第九十一章 林府娇花只有三朵半 昨儿晚上,李鸿喻差人暗中递话,许了她不少好处,让她帮忙搓合他与林诗语,得了好处的林诗韵心中虽有些不舒服,但想想李鸿喻许下的金银首饰,便也不再计较这些。 “大表妹,咱们今儿可是打定主意要吃大户的。”李文博忍俊不已的答道。 林诗韵答道:“左右我是比不过表哥们,若是银钱不够,可不能怪我,到时定要告诉店家,让他们扣下你,留在这儿刷盘子抵债。” 李鸿喻笑道:“无妨,怎能真让大表妹破费呢,我们三人能来,自是要我等做东。” 他一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今儿来也是有其不能言的目的。 前儿,他还借着以文会友参加一诗会,暗中与二皇子子桑宸阳的人接触,却是传递来了他的责备,问其为何许久都不见动静。 李鸿喻很无奈,最入他眼的是娇媚的林诗韵,最合他心意的是柔弱无骨的林诗画,便是娇俏活泼的林诗音也是要胜过林诗语许多,然—— 子桑宸阳下的令,却偏偏是林诗语,想不通为何非要他求娶那只超能吃的小胖墩,他却是不知,子桑宸阳早就叫人暗中分析过了,林府四位姑娘就只有那爱吃的林诗语是只傻白甜,最是适合下手,其她三位姑娘都跟人精似的,李鸿喻未必算计得到。 李鸿喻自是不知这些,一心想弄明白原由的他,后又委婉的与来人打听,结果只得到一句,上位者行事,岂是能任由他随意可打听的? 李鸿喻同时很郁闷,林府三朵半娇花儿,偏要让他摘那半朵,但又不能惹得二皇子不快,正巧,他昨儿去李府找李文博闲话家常,得知今日林诗韵要做东邀了自家姐妹吃饭,心下一动计上心头,便有了今日与两人同来明香楼聚会。 林诗语 心中沤得快吐血了,每日面对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她已经是强压恨意,如今还要与两个小人同坐一桌,怎地不叫她沤死了! 手好痒啊,真想拿鞭子抽这对贱女渣男! “姐姐们,怎么都站在门口说话?” 落在后头的林诗画这时才到了包间门口,却发现自家几位姐姐把门口堵住了。 她的问话,引来了一楼大厅吃饭的人的一些侧目,林诗音忙拉了她进屋。 林诗语只得随了林诗韵进了包间,心中一边怒火翻腾,一边琢磨着如何坑这两人一把,最好是把她、还有林诗画及李鸿喻送着堆,在娘家时两人掐得欢腾,即便嫁了人也圈到了同一个府里继续掐,想想都叫人痛快! 好在林诗韵订的包间够大,分里外两间,各自的丫头们便留在了外间听差,七个主子却是进了内间,几人互相又见了礼,这才分分落定。 这般一番忙乱,已是正午时分,正值点菜吃饭高峰时,因此,她们也只是打发了婆子叫小二先上些茶水、点心来。 李文博显然是个会热闹的,不过是与众人随意聊了聊,便都互相熟悉了许多,说话也随意起来。 李鸿喻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刺痛了林诗语的眼,前世,她便是被他披着的这层好皮给迷糊住了双眼,忍不住问道:“世子,前些日子我们去寒山寺怎地不见你去?” 她问得十分随意,好似是才想起来,一时兴起才开的口。 李鸿喻的脑海瞬间浮出不好的画面,面上一僵,随即又恢复了笑意,目光一转,见林诗韵与林诗画两人扑闪着美眸望向他,顿时挺了挺胸,直起了腰板儿,笑答:“不巧在去寒山寺的头一日着了凉,不得已只得留在府中静养,前几日方才痊愈。” 林诗语暗中撇嘴, 真是伪善小人,明明是被她的四个武婢揍成了胖猪头无法出门,还找什么好听的借口。 “哦,原来如此,今日见世子气色不错,想必已是大安。”遂又转头对林诗韵笑道:“对了,大姐姐,听说这酒楼做的腊猪脸味儿极好,我早就嘴馋了,你可得让我尽兴才行。” 冷月王朝的贵族对吃食十分讲究,一般是不吃猪肉的。 林诗韵的脸皮子微微颤抖,横眉冷目暗中剐了她一眼。 “妹妹莫要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腊猪脸怎么啦,好吃啊,吃食对胃口便成,听说还是明香楼的一道名菜,带着丝烟熏味儿,又佐以姜蒜旺火爆炒,盛上盘端出来,还能听到滋滋的油炸声,老远便能闻到叫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儿!” 她怡然自乐的样儿,真是叫林诗韵与李鸿喻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那张刺眼的笑脸。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是想起了先前在轿里的事,一个是想起了自个儿被揍成胖猪头的事,真的是,心情十分不美妙,都不能愉快的坐一起吃饭了。 两人心里堵塞塞,林诗语顿如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独心塞,不如众心塞,她真的是太善良了。 而在离她们包间不远,一拐角背人眼处,一间不对外的包间里,一位俊美的少年听到汇报后,抬头看向明香楼的掌柜:“可是真的?” 那掌柜沉稳的答道:“是的,主子,是咱楼里的一位主厨他婆娘家乡的一道菜,奴才试过后觉得味道不错,很适合当下酒菜,便也拿来试着卖,不曾想收益不错,每日都要卖出去好些,有时赶上好日子,便有许多普通人家点了打包回家添个菜。” “去,弄份来,让爷尝尝。” “主子!” 屋里此起彼落的响起几声惊呼。 随即 几人顿觉周边一寒,然后,又接下几记锋利的冷刀子。 “我冷月王朝能延续千年,便是知凡能裹腹之物,都须大力推广,尽量让普通百姓吃饱穿暖,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屋里一时静寂,袁公公哭丧着脸,主子,您是不是想太远了,咱来楼里不是为了吃个饭,盘个帐么? “李世子怎么在?” “回主子话,李世子是李文博少爷的远房族亲,尚未出五服,因此,走得有些近,且,林府大姑娘也算是他的远房表妹。” 子桑宸颢默然,这关系扯得太远了点,未曾出五服,即李鸿喻与李玉莲这一房的族亲血缘关系还没有超出二十五代,看来祖上是同一支延续下来的。 “月影!” “是,主子,奴婢这就去办。” 一身黑衣的月影不知从何处轻巧的滑了出来。 同时,心中为林诗语这位胖萌姑娘默默地点了根蜡烛。 林诗语尚不知自己被那头大尾巴狼又给惦记上了。 此时,十分欢快的与李文博两兄弟聊天,无视林诗韵与李鸿喻牵强的笑脸。 她估摸着,若非现下人多,两人肯定是一脸的便秘,想想就心情美美哒。 外间候差的彩玉挑起帘子进来了。 身后跟着两个肩上搭着长布巾的店小二。 其中一个是身穿三绕深衣的绿衣女子,一手提着铜壶,而另一只手臂上是摆了七个茶盏。 那铜壶嘴有三尺来长,铜壶身缠二龙戏珠,提手是一欲腾飞的铜龙,上头系了两个累丝红绸球。 另一个酱衣小二端着一个盘子,上头摆了几样点心。 林诗语等人瞧得稀奇,便问这是什么耍法? 绿衣女子笑嘻嘻地回答:“这是从蜀州传过来的吃法。” 绿衣女子朝李文博行了一礼:“刚才,这位少爷特意交待要这 个‘八宝茶’,想来是为了照顾在座的姑娘们。” 又把手臂上的碗盏亮给大家看,里头尽是桂圆、红枣、枸杞等物,都是些滋补的药材。 “瞧着像是药茶。” 林诗语咂巴咂巴小嘴,一双凤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吃法。 “古有煮茶,后有清泡,不过是世人变着法儿换换口味罢了。” 绿衣女子许是见的贵人多了,也不拘紧,到是回答的一板一眼。 酱衣小二把吃食摆上,示意绿衣女子给众位客倌看茶。 然后在一旁介绍什么“苏秦背剑”“反弹琵琶”“仙鹤饮水”…… 林诗语看得眼花缭乱,完全呆了。 见那女子左右甩甩铜壶,时儿抱于胸前,时儿甩于背后。 不时,就沏好了七盏茶。 一套功夫耍下来,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香果,看赏,真是功夫深铁杆磨成针,这位姑娘,你学这个学了多久?” 那女子朝她行了一礼,放下手中的铜壶,亲手给她把茶奉上,方才浅笑道:“奴家自三岁便开始学艺,至今年方才在茶楼沏茶。” 林诗语接过她递来的茶,眉心微动,不由多瞧了她一眼,总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 那位女子已转过身给其她几位姑娘去奉茶了,好似刚才仅仅只是单纯的奉茶。 她看了在座的各位一眼,手心紧了紧,里头是绿衣女了塞给她的纸条。 见得大家一时都好奇的与那绿衣女子聊天,便低下头悄悄展开手中的纸条:过来! 囧! 一看就是狂拽酷霸的王爷范。 想要躲债的林诗语,却是被那沏茶的姑娘又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瞬即毛发倒立,琢磨着以何借口去尿遁一下。 那大尾巴狼就是来讨债的,还是专挑人多的时候,小皮靴在木楼板上蹭了又蹭。 第九十二章 渣男配贱女,绝配 最后发现,想个主意怎么就那么难呢! 林诗语嘟着粉嫩的小嘴,眼珠儿滴溜溜直转,却不想正好李鸿喻瞧了过来。 她眼珠儿一瞪: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那对招子。 李鸿喻最爱的是温柔小意的女子,看到林诗语这么凶残,顿时吓得手软,端在手上的滚茶水溅了出来,立即染出一片桃花红。 林诗语笑眯眯的瞟了一眼:哼,活该! 林诗画立即粘了过去,虚寒问暖,体贴入微的小心擦拭着他烫红的手。 专注的眼神,认真的表情…… 十足的小意温存,惹人怜爱的小妾范儿。 林诗语忍着恶心直翻白眼。 绿衣女子已转了一圈奉过茶,众人又看了赏,她这才缓缓退下。 “妹妹,去不去茅房!” 林诗语的借口很憋脚。 “可是我现在不想嘘嘘!” 林诗音把小脑袋凑过来,压低了嗓门小声答道。 林诗韵见了心生疑云,问道:“二妹妹与三妹妹在商议何事?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法子?” 林诗音抬起小脸扬声道:“能商议啥事,还不是我姐姐想加个菜!” “是呢,刚才忘记点个水晶肘子了,我去叫小二把这菜加上来。” 林诗语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急忙跳下椅子往外前行去。 她也不知为何,莫名的就是有些惧怕那只讨债的大尾巴狼,总觉得若是不按他的意思来,今儿怕是不好收场。 林诗画伸手拉了拉林诗音的衣袖,她转过头轻声低语几句,林诗画闻言莞尔一笑。 林诗音又抬头微微一笑,说道:“大姐姐,姐姐性子素来如此,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林诗韵心中虽起疑,但见坐她对面的林诗画好似知道了一般,便瞪了她一眼,意思是待回府看自已怎么收拾这小贱 丫头。 林诗画扬一起清冷的笑意。 李鸿喻,却是误读成这是一株迎风绽放的雪梅,越发对收林诗画为妾之事上了心。 再加上两家都颇有这意思,他又有讨好她之意。 因此,趁林诗语不在,期间多有奉承她,好似林诗画是千金难求的一佳人,早已把小胖墩林诗语扔到了脑后边。 林诗语自是不知李鸿喻心里的盘算。 这会子她出了里间,原本香果等人都要跟着,她便借口说是去下后头的茅房,让四香不必跟着。 出了包间门,果然见到那绿衣女子正在外头等着,见到她出来,盈盈一笑,说道:“姑娘可是有事?” 林诗语闻弦知雅意,答道:“尚缺个水晶肘子,想叫店小二一并记上牌头,另外,想问一下,茅房在何处?” 绿衣女子广袖轻掩面,笑道:“姑娘是借了尿遁么?还请随奴家来!” “这酒楼的东家不会是你家少爷吧?”林诗语突然醒悟来,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宸颢是做什么的。 绿衣女子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思,只是含糊回答:“正是。” 却不再做别的解释,她显然高估了林诗语的智商。 她点头道:“我就说嘛,这酒楼都是白日里忙,哦,对了,他好似还开了个茶楼,也难怪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歇歇。” 绿衣女子:…… 主子们的想法太变幻莫测了! 林诗语不擅长与陌生人勾搭,因此,接下来的路,两人不再有交谈。 随了绿衣女子拐过那处拐角,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处暗梯直通一楼后院。 绿衣女子带她来到这里便站着不动了,随即回头看向她。 “林二姑娘!” “你,你?”她一副白日见鬼的样儿,这声音可不就是月影的么。 “你怎么长得跟平日不一 样了?” 月影翻翻白眼,真有那么吓人吗? 她不过是换下了黑色短打衣,穿上罗裙再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林二姑娘,你想多了!” 林诗语腆着脸道:“嘻嘻,还真没瞧出来,以为你戴了人皮面具呢!” 月影白了她一眼:“你是话本子看多了,便是真用人皮做了面具,谁敢用?再说,那人皮放久了也会变成腊猪皮。” 林诗语心说,真是对牛弹琴,一点美感都没有。 这时,两人跟前的一面木墙突然从里打开了,林诗语呆滞的看着那面被当成木墙的门,默了…… 她进门时,特意多瞟了几眼,月影受不了她那红果果的眼神,回道:“是机关术,不外传。”所以,死了那贼心吧。 “那个,为何我们刚才没有瞧出来。”林诗语依然不死心,这么稀奇的玩意,要是把她的房子也改成这样子,岂不是很好玩?! “咳,奇淫巧技,不足为人道。”人家是祖辈传下来的看家活技,是不会告诉你的。 林诗语默默脑补:月影大概也是不懂,然后在她面前装……逼! 两人的对话传入了内间,只听里头一阵响动,又一个熟悉的人走了出来。 袁公公对于林诗语成为子桑宸颢的“药引子”是蛮高兴的。 至少,自从两人时常见面后,自家主子的恶梦好似断了,原本清瘦的脸颊也有了一丝红润。 皇后娘娘得知后大喜过望,连带所有伺候他的人都得了赏赐,赏的全是金灿灿的金锭子。 当时,就闪瞎了一众公公、宫女们的眼——大爱,土豪金呐。 林诗语并不知他们背后不能说的故事。 全靠她隔三差五翻了自家的墙,终于,肥了隔壁家的田。 现下,她正笑得十分甜美的朝袁公公福了 一礼,袁公公不敢受侧过身子又回了一礼,这才引了她入了内间。 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个多宝阁,上头摆放了些上了年头的瓷器。 绕过多宝阁,便是一人高的木架,架上放了一盆尺许高,修剪齐整的盆景。 对面墙上挂了一副前朝字画,字体气势磅礴,一看就知是名师所出。 临床边设一金丝檀木软榻,子桑宸颢身着一身紫金镶毛袍,脚蹬暗金镂纹鹿皮靴,乌黑的长发只是用一白玉簪子挽上,却衬得他气质超然,清雅高贵。 手上正捧着一青花骨瓷茶盏,茶雾渺渺,脚边放着个镂空繁纹仙鹤铜熏笼,用的是上好的檀木碳,屋里若有似无的飘着一丝丝安神的檀香气。 “主子,林二姑娘来了!”袁公公恭顺的禀报。 子桑宸颢抬起头来,一双深遂的眼眸看向她,又伸手向她招了招手,声音十分干净,夹杂着些不为人发现的宠溺,说道:“过来!” 林诗语打量他一眼,确定无害后,这才期期艾艾地迈着小碎步行了过去。 这厮气场太强大,审时度势,她决定还是低眉顺眼些比较不会吃亏。 十分乖顺的行至他跟前,心中的小人颠狂呐喊:男神,快快到我碗里来,我给你暖被窝! 林诗语心中默默唾弃自己,不愧是色女! “可饿了?” “啊?你说什么?” 对于林诗语,子桑宸颢的感觉很复杂,他不知道为什么林诗语可以治他的“病”。 看看眼前呆傻的小胖墩,他突然觉得无上大师也是个神棍,说什么天机不可泄漏,说什么他需云游四海,然后,从他这里收刮了大量盘缠,不知又猫到那处去继续装天人了。 “发什么呆,饿了?” 不说还好,一说,戳中了林诗语的死穴,肚子很 是不给面子的咕噜咕噜了。 林诗语面上一红,看到袁公公几个低头猛耸肩,小爪一握,怒道:“想笑就笑吧,反正笑不掉我一块肉。” 哈哈…… 她拿小眼神狂戳几人,太不给面子了,真是的,都不能愉快的说话了。 一只白皙、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遮挡住她看向几人的视线。 “饿了便吃饭!” 略带凉意的手尖无意中轻滑过她的唇瓣,林诗语瞪大了眼身体一僵,子桑宸颢一时闪花了眼…… 他回过神来,手握拳头放在嘴边轻轻一咳,借此掩出自己心中的尴尬与羞涩。 “之前在古董铺子二楼瞧见了。” 这是向她解释吗?为什么? 子桑宸颢低头望进她懵懂的眼神里,心中升起一股无力。 “正巧这酒楼是我的。” 林诗语瞬间财神爷附体,两眼亮晶晶:“哇,你好会做生意,我娘的嫁妆铺子生意就不曾有这般好过。” 人来人往,坐无虚席,她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狂奔到这厮的荷包里! 重生一世,林诗语认清一件事,银子,非常非常的重要。 子桑宸颢挑挑眉,多嘴的问了一句:“你娘的嫁妆铺子做的何生意?” 若是可以,他不介意多关照一下。 “一个是杂货铺子,一个是酱菜铺子。” 呱呱,呱呱…… 一群乌鸦飞过! 子桑宸颢到底忍住没有笑话她,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能在京城开铺子的,谁家没个拐七弯八的硬后台,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个硬后台罢了。 “咳,不一样,你娘是内宅女子,许是不大喜欢做生意。” 冷月王朝也有女子在外帮家族经营生意的,不过,那样的女子多是招婿上门。 子桑宸颢觉得,还是不要打击了她的积极性。 第九十三章 体贴的宸颢 林诗语对这些不大懂,只知道,若是嫁妆铺子赚钱多,在婆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说话更是有底气。 前世,她就是被李玉莲坑了,嫁妆看着是好看,可是能生钱的却是一样都无。 这些日子与林诗音盘过自家娘亲的嫁妆后才知道,自家娘亲的家底还算厚实。 前世她没有陪嫁的好庄子、铺子,想来多是落到了李玉莲手中,陈妈妈她们即便有心,但李玉莲当时可是林府的当家主母,偷梁换柱,遮掩一二,换给林诗语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有何难事?” 他的手带着一丝温柔,轻轻抚过她拧紧的秀眉。 他不喜欢看她不开心。 觉得阳光下,挂着甜美笑容、朝气蓬勃的汤圆脸,甚合他心意,瞧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林诗语对于他的这种霸道行为,从反对、跳起抡拳、用牙狠咬,最终统统无效。 两人武力值不对等,悬殊太大,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果断掩旗歇鼓装白莲花。 到如今,她干脆视若无睹,一直催眠自己,吃豆腐是相互的,他吃她的豆腐,同时,她也在吃他的豆腐…… “无事,只是想我娘亲了。” 心中却是盘算着,自家娘亲手里有好几个铺子,等明年她娘亲回来了,想法子弄个铺子到手上,与自家妹妹一起学着打理。 “哦,等开了春,路好走了,你娘亲大抵也会回来了。” 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不曾深究过,为何子桑宸颢会知道这些。 “吃饭吧!”一双玉牙筷子塞到了她肉嘟嘟的小手上。 林诗语这才发现自个儿走神时,已经被子桑宸颢牵着来到了八仙桌边。 定眼一瞧,唇舌间津液狂涌,赶紧咽咽口水,在男神面前丢脸太要不得了,会遭雷劈哒。 八仙桌上 摆放的全都是她爱吃的菜肴,桂花酒酿,香酥芋头饼,鸡汁大白菜,芝麻卷,竹荪老鸡汤,红烧鲫鱼,爆炒野兔,灌汤小龙包,在她跟前还有一份剁椒腊猪脸。 其实,以子桑宸颢的身份来说,这些菜式太过于简单。 但有一点,这几个菜式是他楼里被点得最多的几道菜。 “试试看!” 看着她馋涎欲滴的样儿,实在不忍再逗她。 林诗语都感觉自己的口水泛滥成灾了,自觉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这才伸出筷子夹了一个芝麻卷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袁公公在一旁瞧了直点头,与刘公公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赞赏:赵姑姑教导得不错。 可惜两人不知,林诗语在赵姑姑的十八酷刑伺候下,是半点不敢偷懒的学着礼仪。 用赵姑姑的话说,装也要给她装到骨子里去,无一丝刻板,人工雕琢,贵族礼仪让人瞧得赏心悦目,称赞不绝于耳方才大成。 林诗语面上淡定的吃着东西,但是心里却在擂响鼓,感受到子桑宸颢一直粘着的视线,颇为抓狂,还能不能愉快的吃个午饭啊,她真的好饿了! “最近清瘦了一些!” 他的声音柔得出水,袁公公几人一脸的惊怵,刘公公还伸手悄悄的掏了掏耳朵,自己耳朵没毛病啊! “最近家中有些乱忙,比较辛苦了点。” “多吃点。”最好把掉了的膘养肥来。 子桑宸颢又把桂花酒酿推到她的跟前,说道:“先吃点甜点,一会儿再喝些鸡汤,兔肉和腊猪脸最后吃,里头放了些辣子。” 他的视线又从她微鼓的胸前滑过,眼里噙起一丝笑意,只是脸色依然淡淡的。 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视线,她不由得挺了挺胸,随即脸色烧得滚烫,呜,她在 干嘛啊,真是脑抽了。 一时忘情,特么显摆了一把自己家的两颗桃子比别人家的长得更好! “你不吃?” 林诗语实在没有吃饭时被人一直瞧的习惯,夹了一只小笼包放在嘴边吹了吹,觉得凉了些又把它放到子桑宸颢面前的小碟里。 “谢谢你请我吃饭。” 她的笑容很干净,仅仅是因为感谢他招待她的美食。 “你若喜欢,往后便在这里见面。” “好,不过最近比较忙,你若要见面,得提见让月影告诉我。” “知了!” 子桑宸颢的话不多,但却是个十分霸道固执的人。 林诗语在他的眼神下,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小肚子已经把衣裳稍微顶了个凸顶。 “呃,吃得有点多了。” 她的脸像火在烧,不好意思啊,有些失礼了! “无碍,去,给厨子赏。” 子桑宸颢回头吩咐了掌柜。 掌柜见她一头雾水,说道:“主子说姑娘很会品美食,遂叫厨子做了楼里的几道招牌菜给姑娘尝尝。”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那些空荡荡的盘子上,吃的真干净。 “哦,那个,宸颢哥哥!” 吃人家的嘴软,她主动示好,十分狗腿地喊他。 子桑宸颢很受用,微微眯起眼儿看向她。 “说!” 林诗语纠结了,总觉得室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大冷天的为毛她会直冒汗呢! 她一脸为难的看向他,要不要跟他说啊,好像刚吃了人家的马上就说走,是件很不礼貌的事,但是,若再不回去,那包间里的所有人都要怀疑了。 子桑宸颢看她的一张白嫩汤圆脸拧成一团了,两捌眉毛都打成结,瞧上去特么喜感! “那个,宸颢哥哥,我好像出来的有点久了。” 她缩了缩脖子瞄向他,但凡有何不对,她 须跳起狂奔而出。 “三宝!” 林诗语看向袁公公,好羡慕啊,为毛男神一个眼神,他的手下就知道他的意思。 袁公公已拎了个小食盒过来,伸手把食盒递给林诗语。 “林二姑娘,这食盒里装了一盘新做的水晶肘子,一盘剁椒腊猪脸,厨房里掐着时辰刚刚做好盛盘。” 林诗语的目光游移向一般淡定喝茶的某人,会不会对她太好了点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并未接过那食盒,而是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袁公公的手中,再快速从他手中抢过食后,暗中又瞧向子桑宸颢,见他脸色未变,不像要发怒的样子。 “你请吃饭归请吃饭,这个却是要给我家姐妹们吃的,所以,得付帐。” 子桑宸颢轻挑眉峰,视线落在袁公公手上。 袁公公只觉得手中拿的是烫手山芋,心中一直在忏悔:他以后再也不背后抱怨这胖丫头了,真是现实报。 “月影,送她回去。” 林诗语闻言松了一口气,总觉得子桑宸颢今日特别难伺候,不过,明香楼新出的这几道菜真的味道不错。 月影依然一身绿衣,客气的引了林诗语往回行。 子桑宸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思绪不知已飘往何处。 直到门口传来咯——吱的关门声,他才回过神来,神情淡淡的丢下一句:“往后酒楼需要的零碎物,都去她先前提过的铺子进货吧。” 掌柜心中的小算盘拔拉了一阵,发现就因自家主子的一句话,每月却是要多一笔小开销。 “主子,我派人到时去跟那铺子的掌柜谈谈,即是长期采买自然不能按市价。”子桑宸颢的眼里涌现一丝笑意:“你看着办,也莫要把价压得太利害,叫对方吃亏。” 掌柜的心中了然 :自家主子当种是有异性没人性,这才刚结识人家姑娘呢,这银子就开始往那姑娘身上堆了。 子桑宸颢自是不会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喝了口茶又道:“三净,冷影回来了没?” 刘公公从阴暗里走出来答话:“林二姑娘饭吃到一半时,冷影已回来。” “叫他进来回话。” 刘公公转身出了内间,把在外间候差的冷影叫了进来。 冷影与月影一样,两人长得极普通,属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先前子桑宸颢就奇怪,李鸿喻到底是何打算。 “主子,奴才已查明,李世子与二皇子确实来往紧密,但二皇子又没把他拉入阵营。” 子桑宸颢点点头,李鸿喻本身不过是伯爵世子,与林家不一样。 林家是世代功勋,靠实打实的战功换来的荣誉,而李鸿喻祖上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混到了从龙之功,这才有了五代延绵,到李鸿喻就是五等子爵,他的儿子出生便是白丁了。 “本家即无权又无势,也不过是靠了他的堂叔辈们,才没有没落,我二哥一向是无利不起早,就他?哼!” 还入不了他子桑家的眼。 “即然他搭上了二哥的船,你去查查,李家这边是否也搭上了。” 李家就是李玉莲她娘家这一支,同样是属嫡系却是嫡脉。 子桑宸颢一双星眸凝冰,原本他只是想替那只小胖墩收拾些小麻烦,不想却是发现事情背后并非这般简单。 再说林诗语被月影送回包间,才一进门,自己的四个丫头就围了上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回来了。” “这是去哪儿了,再不回来,奴婢们打算去寻你了。” “可把我急死了。” …… “停。” 林诗语只觉得有无数只小蜜蜂在嗡嗡嗡。 第九十四章 发飚 她把手中的食盒举起来,笑道:“我有些等不及,便自己去了厨房那边。” 香果抿嘴笑道:“姑娘也特性急了些。” “二姑娘,即然回来了,还请里面坐,我家姑娘可是急坏了,这酒楼里来往的人多,你又是个爱热闹的,真担心二姑娘会走丢了。” 说话的是彩玉,等香果几人与林诗语说过话,她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林诗语眼儿微微一眯,说道:“咋啦,我就不能出个门子了?我就那般没分寸?还用得着你这么个下人来教训个主子?莫不是大姐姐把你们惯坏了,不知轻重,真当自己是咱林府的姑娘。” 彩玉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与林诗语打过交道了,主要是因为林诗语不再做林诗韵身后的跟屁虫,她也就没机会再了解。 “姑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她可不想被赶出府,遭那些小混混们的欺侮。 “我管你哪个意思,我便是爱瞧热闹又如何?你管得着?” 彩玉确实管不着,因为她是大姑娘林诗韵房里的丫头。 “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我屋里的丫头还没说啥呢,用得你个隔房的丫头来指划。” 林诗语很不客气的把她挤开,拎了食盒往里间行去,经过她身边时停了下来。“哼,不要管不该管的,你算什么东西。” 彩玉小脸刷的一下白了,恼羞成怒,藏在衣袖里的小手紧紧捏成了拳。 林诗语不屑的撇撇嘴,一个下人也敢对她指手划脚,真是活腻了。 她拎了食盒进了内间,大家正齐刷刷的看向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姑娘发飚,大姐姐,你也真是的,我的丫头们还没说啥,你的丫头就上赶着来教训我这个主子了,拐着弯儿骂我不懂事,合着,我去下厨房催一下菜,就成了不听话 了。” 林诗韵真是呆了,眼前眼睛滋滋冒火的当真是自家那傻二缺的妹妹? 林诗音从桌边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再一次神补刀,笑道:“姐姐莫气,想必大姐姐会给我们出气的,一个小小的丫头就敢在主子头上撒野。” “就是啊,大姐姐,你那彩玉怎就养成了眼高手低,啧啧,再怎样,二姐姐可是林府嫡出,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如此张狂,也不知谁给了她的狗胆。” 林诗画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煽火。 林诗韵一张俏脸飞上一片霞红,是被气的。 李鸿喻的小心肝再一次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天啦,这么凶的胖婆娘,他实在有点无福消受,转念一想,这个胖墩可是他的青云梯,等娶回府中还不得由他搓扁揉圆。 “二表妹,你拎了什么吃的?” 李文博正在犹豫要不要掺和一脚,因为,无论他如何处理,都会落个里外不是人。 李鸿喻的话给了他个台阶下,笑道:“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快些端上来给我等瞧瞧,我可是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儿,说不得今儿中午得多吃两碗饭。” 即然大家不想闹翻,那么这事就此揭过了。 林诗韵心头憋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家三个妹妹是暗中联手了,打定主意,等回府后定要在娘亲跟前好好说道说道。 正好,小二端了托盘进来,说是菜已烧好,众人只得做罢,原本就饿了。 只是因先前一闹,大家的兴致也败坏了,众人不过是随意吃了两口对付一下。 最引人注意的是林诗语,她因先前补过食,因此,也跟大家一样,随意的捡了些菜吃了,而她拎上来的食盒并没有把菜端出来。 因为,她当时说了一句话,这食盒里的两盘菜她要带回家吃。 李鸿喻 越发觉得她上不了台面,李文博两兄弟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林诗韵更是不知想些什么。 一顿话吃得叫人不消化,饭后也没了逛街的兴趣,众人连茶都没喝便打道回府了。 其间,到是让林诗画得意了一番,因为先前她的表现,李鸿喻可是暗示了她,到时会单独给她年节礼,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林诗语这么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两人周身围着的一堆粉红泡泡,当时只是冷冷一笑。 四姐妹回了府后各自散去,林诗语拉了林诗音拎了食盒去前头找林老太爷刷了回存在感,那剁椒腊猪脸配上竹叶青酒,叫林老太爷狠狠地爽了一把。 至于那盘水晶肘子及后来添的一盘茯苓软糕,却是打发香果送去了林老夫人那里,林老夫人牙不太好,吃水晶肘子最是合适,两姐妹的孝心表得很合心意,两老很是满意。 入了腊月就真正忙活起来了,李玉莲大概也认清了事实,也不闹不吵,发了狠心要把自己的身子骨养好,养好了才能继续斗不是么? 也因为腊月里来了,这来往迎送的事也多了,着实是件很长脸的事,京里流传起了关于林诗韵教得当的美名,当家主母的气度、风范已初显。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太过,一晃眼的功夫便到了腊月二十四日,这一日原是衙门封笔之日,却不想,午饭过后,一道圣旨叫京城的地皮子抖三抖。 当京圣上颁召,召告天下,先是迁升大理寺李少卿为三品在员大理寺聊,随即又补发了一道圣旨,册封宁嫔为妃,号宁妃。 林诗语听闻繁锦院一派喜气洋洋,便是原本卧床不起的李玉莲,也精神十足的从床上爬起来,一副与荣同蔫的得意样。 繁锦院门口连着放了大半日的滚筒鞭,响彻大半 个林府。 林诗语无聊地用小肉爪翻着手中的帐册,自从盘算了苏小芸的帐册后,她院里的帐册便落回自己手上了,今日,正好在盘点一番,看看哪些需要调整,香果其实把她的院子管得很好,银钱出入都很清晰明了。 她常常会发呆,为何前世自己那般蠢,后又细细捋过,发现,林诗韵功不可没,无形中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引她走上偏路。 香果见自家姑娘虽捏着帐本子,又不知溜号到哪里去了,遂放下手中正在绣着的鞋面子。 “姑娘,莫要恼心了,真是小人当道,流年不利。” 林诗语回过神来,淡雅一笑,说道:“你说得很对。” 她原本早早便知道了,又何来的烦恼,人家便是要走这狗屎运,她也是挡不住的。 “秀秀姐上回过生辰时说过,她家的碗豆酱很好吃,可有打发人送来?” 香果无奈,自家主子根本就不曾烦恼,便道:“已送过来了,回头叫陈妈妈给姑娘做回锅肉片吃。” 香菜抱了一盘子冻梨子进来,递到林诗语的跟前,说道:“吃这个吧,下火。” “你说啥呢,她得意是她的事,我还指望我娘给我添个小弟弟。” 林诗语顺手捡了个冻里咬起来,顿时眉头拧成了坨:“你也太不用心了,急啥呢,那人升了妃又如何,莫忘了,就算她是李家女,却已嫁作林家妇,是我林家的媳妇。” “姑娘,奴婢这不是担心嘛,你说好好的怎么就升妃了呢!” 香菜忍不住抱怨,她真觉得那皇上是个睁眼瞎,没瞧见大理寺卿家的姑娘都是什么货色? “你说那位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啊?” 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你管她们做甚,像你家姑娘我这么笨的,才不招人爱。” 林诗语受不了那冻 梨,还有一半的冰没化,咬在嘴里只觉冷得慌,把手中的梨扔回盘子里。 屋外传来一婆子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林诗语朝香果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看看。 香果办事很利落,很快便进来回话了。 “姑娘,是老夫人打发院里的婆子来送信,今儿晚上都去慈安堂吃饭。” “哼,八成是看大夫人的妹子封妃了。” 香菜十分郁闷,好不容易自家主子刚立起来,结果李玉莲却是交上了好运。 林诗语抿嘴笑道:“你又何苦堵气跟自个儿过不去,人家可是照吃照睡,半丝不会顾忌你!还不快去给我准备家宴穿的衣裳。” 香菜撇撇嘴,还是拉着香茶一起去办这差事了。 到了华灯初上时分,林诗语与林诗音,还有路上遇到林诗画,三人携手同去了慈安堂。 林诗语这回学乖了,在林老太爷跟前得表现的姐妹情深。 林老夫人不大喜欢她们,但自从得了林老太爷的青眼,她也不再刻意为难两姐妹,再加上苏小芸也怀有身孕,有时也会给两姐妹一些体面。 今日的家宴虽然是为了庆祝李玉莲的妹妹封妃,但林老夫人在这种喜庆日子定不会为难两人。 三姐妹环肥燕瘦,各有风姿,又个个容颜姣好,看上去赏心悦目。 林诗音觉得一路上太安静了,只能听到众人踩到雪的咯吱声:“姐姐,大娘等会子在晚宴上只怕又要得意一番了吧。” “哼,大娘肯怕又要出什么妖蛾子了。” 林诗画撇撇嘴,猛的踩了一下地面上的薄冰,又咕嚷一句:“该死的婆子,拿了钱尽会吃酒偷懒,连个路都扫不干净。” 林诗语与林诗音相视一笑,权当没瞧见。 林诗画与李玉莲掐得越欢乐,她们俩姐妹才越安全。 第九十五章 谁是谁的棋子 事实上,没有了娘亲的庇护,两姐妹在这府里同样是如履薄冰。 李玉莲的算计从来是无缝不叮,无孔不入。 “四妹妹仔细瞧路,莫要滑倒了,到时弄脏了衣裳可不划算。” 无论做何事,从来只有晚辈等长辈的,万没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多谢二姐姐提醒,小桃,还不快过来扶稳本姑娘。” 不知是不是因为管了差事,又中得了利的原因,林诗画如今行事越发猖狂了。 林诗语自不会好心的去提醒,反到觉得是意外之喜。 好在慈安堂也近了,林诗画也不再打骂小桃,林诗语的耳根子也清静了。 慈安堂里外都挂起了大红灯笼,看上去喜气洋洋,事实也是如此,来往的婆子、丫鬟们走路都生风,一脸的笑容。 林诗语微微垂下眼睑冷笑,李玉莲惯来是十指尖尖,蒸板刮穿的主,今儿怕是舍下了口中的肥肉,大赏了府内外的下人,生怕旁人不知李家出了个宁妃娘娘。 有了倚仗,自然腰杆儿就硬了。 林老太爷这一脉有三子,除了远在塞北的长子林威,及在南边云州安胎的苏小芸未通知外,其他人皆已通知。 现在,除了排行第二的林严与排行第三的林武尚未到外,二婶娘钱氏带着长女林诗棋、次子林风恭、三女林诗墨过来了,这三人现下与林诗语这一房的人交好。 三婶娘石氏只带了次女林诗琴在场,林风信与林风义两哥俩还未到。 林老夫人虽耳根子软,但却不狠辣,庶子林严出生后,便抱到了跟前与其他两个儿子一并养着,待遇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相差无几,只是在恰当的时候区分嫡庶。 因此,林严对林老夫人尚还孝顺,又因为他说了鄂州钱守备之女为妻,成家开府后,越发孝敬林老夫人,便是 生养他的亲姨娘也要靠后。 几姐妹进了屋给长辈们请了安,又与堂弟堂妹们表表亲情,一时屋内热热闹闹,到也衬了林老夫人爱热闹的心思。 不时,有婆子来回话,说是老太爷嫌内院人太多,挤得慌便留了儿子、孙子们在前院另置一席,再请了林风恭去往前院。 李玉莲对此不甚在意,她只在意的是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的态度。 “好了,侄儿快些去吧,莫要叫你祖父久等,你们去把菜传上来。” 后一句却是对听差的婆子们示下。 林诗语低头浅笑,这是在召示大家,这家的主人还是她李玉莲么? 林诗音欲开口,却被她及时伸手拦住,朝她摇摇头,不过是一顿饭罢了,有什么好争的,更何况李家正是得势时,她打定主意暂避其锋。 这么一耽搁,便见丫鬟们捧着盘子鱼贯而入,将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碟子摆上桌面。 李玉莲一脸春风得意的亲自指挥丫鬟们如何摆放碟子,又道:“母亲,今儿难得高兴,媳妇儿擅自做主,叫人温上了桂花酿,母可也要吃上一盅?” 林老夫人乐呵道:“你到是个会讨巧的,快些叫了婆子们把温酒出来,姑娘们也都喝上一口,但也不能太多,拘着些莫要吃太多,以免伤了身子。” “还是母亲心疼孙女们,孩子尚在长身子,是不能吃太多酒,也就抿上两口意思一下,陪母亲作乐。” 李玉莲很会察颜观色,见林老夫人不欲叫林诗语等人多吃酒,忙暗中使人换了一口一杯的小酒盅。 林老夫人对于她的谦顺十分受用,拉着她的手亲切地笑道:“你也坐下来吃饭吧,身子骨也才大安,莫要累坏了。” 瞧李玉莲在那里一脸假笑的推辞,林诗语实在觉得膈应得慌。 “是啊,大娘 ,你一直站着给祖母夹菜,我都不好意思拿筷子吃饭了,要不我去侍候祖母吃饭,大娘你坐下来吃吧。” 石氏是个会来事的,林府虽然分家了,但还不曾分产,被林诗语这么刻意的一说,她便有些不自在,心里也跟着膈应起来。 也不知这大嫂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怪她们不够孝顺吗? 还是说特意如此做来显摆自己在林府的地位? 钱氏也多看了李玉莲几眼,然后垂下眼睑看不出深浅来。 林诗韵发现了自家娘亲的尴尬,拿起碗给林诗语动手盛了一碗百合莲子羹递给她,笑骂道:“快些接着,连吃的都堵不住你这小泼皮的嘴,娘亲,得了空闲真该好生撕了这小泼皮的利嘴。” “这孩子的性子素来憨直。”石氏不深还浅的夸了一句。 钱氏笑道:“这孩子没啥心眼,有啥说啥。” 林诗语撇嘴,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她实话实说嘛,还要拐弯抹角的借她的憨直来讽刺李玉莲的虚假,啧啧,一个两个也不知长的什么心思。 “哎哟,两婶娘别这么夸我,我脸皮薄,不经夸,会脸红的。” 石氏与钱氏脸上一僵,随即又释然相视一笑,真是个呆子。 “咦,今儿的粥熬得够烂乎,祖母,快些尝尝。” 林诗语顺势把林诗韵给她的粥又塞给了坐在她左手边的林老夫人,她不痛快,别人也别想吃好这顿饭。 石氏若有似无的看了李玉莲一眼,笑眯眯地说道:“真是乖孩子,知道孝顺祖母。” “母亲,语儿侄女真是个孝顺的,您老快些尝尝这粥如何,哦,对了,母亲喜欢甜点的,素菊,你快些给那碗里再添些糖,我刚才瞧见韵儿侄女盛出来时,是没有添糖的,大概是担心她妹妹吃多了糖会更胖。” “原来姐姐不放糖 是怕我胖啊,姐姐待我真好。” 林诗语欢脱了,哼,叫你们都膈应我! 这下,她可以安心的吃饭了。 虽然收获了些仇恨值,但是,前面还有两炮灰顶上,她不怕。 李玉莲看到林诗语那张笑容满面的汤圆脸,就恨不得把她的脖子给拧断了。 “瞧这孩子,平素胃口就不是一般的好,你姐姐也是心疼你,怕饿坏了你,这才先给你盛一碗。” “是啊,二妹妹,你手脚真利索,我还没来得及给祖母盛上一碗,你到是个机灵的,赶紧借花献佛了,祖母,人家不依啦。” 林诗韵的姿容原就是一等一的娇媚,这般一撒娇反而显得她小女儿态十足。 林老夫人到不会跟林诗语这个后辈计较一碗粥的前后顺序,也不欲让一个好好的家宴闹得大家都不痛快。 “好啦,韵儿再给我盛一碗吧,你这孩子素来不顶饿,快些吃吧,瞧着这粥熬得不错。” 林诗语根本不在意这些,反正林老夫人一向心都是偏的,就算林诗韵有时耍些小心眼,但没有触动林老夫人最根本的利益,就像是被蚊子叮上一口,大概痒的那几日会记恨,过后便是水过无痕。 不过,只要面子上不在难为她们两姐妹就可以了,她不求更好。 “墨妹妹最小,还是让给她吧,娘亲有教过,要我们学孔融让梨,学会恭谦。” 林诗语觉得自己很不容易,明摆着自己的智慧商是硬伤,还要挖空心思来给自己不靠谱的娘亲刷好感度。 钱氏闻言直乐呵:“哟,真看不出来,这孩子憨是憨了点,可就是个实心眼,仔细往后可是要吃亏的。” “可不,母亲,你可得多疼疼这孩子,不能叫她老吃亏。” 石氏还嫌不够乱,再添上一把柴。 左右林诗语不是她生的,又不 用天天在自己跟前晃,瞧这孩子讲话就是实打实,摔得人牙帮子直疼,便又不能骂她的不是。 林诗语暗中瞟了一眼坐下来的李玉莲,看她隐忍着心头怒火的样子,心里特么爽了。 反正给李玉莲添堵的又不是她,要恨也是恨坐在最下首的两位婶娘。 “我们家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个顶个都是好样的,诗语的性子素来是个耿直的,我疼都还来不及呢。” 李玉莲笑得十分亲切,只是眼底深处一片冰凉。 “大娘即然如此说了,我就不客气了,往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可得打发人去管大娘要,你到时可莫要闲我闹腾。” 林诗语不担心她会苛刻两人的月例,李玉莲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她是不会做出来的。 “哼,娘,你看这小泼皮,前儿才见我把几筐烟花炮竹入了库,这主意就打起来了,如今,你递了话,我看她可是会上赶着缠上您,还是等明日开了库房,打发人拿上些哄她去。” 林诗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宠溺。 林诗语见好就收,她谨记赵姑姑的话,不要越过界超过李玉莲母娘俩的底线,现在李玉莲正值春风得意时。 “呀,姐姐,我这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你啊。” “哼,你知道就好。”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斗嘴了,郭妈妈,明儿拿了我的对牌走一趟公中,去取些烟花给语儿送去。” 祖母,你确定是真的在和稀泥吗? 没看到大娘的脸色更难看了。 林诗语一边拿筷子夹菜,一边扫了李玉莲又看看林老夫人。 “大媳妇身子骨虽已大安,但还是莫要多操劳,明儿起,你便盯着咱府里的四个丫头办差,再另外把年祭的事也给办了,顺带教教这四个丫头。” 第九十六章 管家权花落谁家 却是只字不提把公中钥匙给李玉莲。 她又不好开口拂了林老夫人的意,若实打实的把话说出来,指不定明儿就会传出她李玉莲不恭顺婆母。 若再传回李家,估计她的父兄都生出撕了她的心。 况且自家亲妹子才被册封,地位尚不太稳,一咬牙,只得继续忍,反正这管家的权迟早会回到她手上。 即然不再说正事,这桌子上便又热闹起来,因是喜宴,林老夫人今儿晚上也不拘着大家,发了话只管随意边吃边聊。 有那会瞧眼色的婆子,便差了人把温酒取了来,给众人满上。 一众人也顺着林老夫人的心思,都给敬了酒,又因觉得光吃酒有些无聊,林老夫人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宁妃娘娘会被册封,应该早拿了帖子去给戏楼下帖子,请了那里的戏子来府里唱上两个小曲,也好热闹热闹。” 石氏是个会讨巧地,笑道:“横竖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咱们来玩击鼓传花吧!” “哎呀,不行,我可不会玩接诗。”林诗语第一个苦个脸大喊。 石氏摸摸鼻子,说道:“我也不会做诗。” “那你还提出来。”林诗语不依。 林诗棋在一旁笑道:“不如这样吧,咱们轮流击鼓,从祖母那处开始,背着众人击鼓,让素墨背着大家喊鼓声停,花落谁家,谁就该罚吃酒。” 才女神马的,离这些只会管家、相夫教子的正室夫人太遥远。 “若是不肯再吃酒就要罚铜钱,输了的铜钱给击鼓的人。”钱氏在一旁跟着乐呵,横竖只是拿些小钱耍乐,想来这群姑娘们也不缺那么一两吊钱。 “这个好,就这么说定了。” 林老夫人到是真来了兴趣,一时屋里闹哄哄的,大家跟着一起闹腾。 菜热两遍,酒过三巡。 众人都低头拔拉自己桌前的铜板子,有输有赢。 林诗语输得最多,不吃酒就得挨罚。 “祖母,你是早早就盯上孙女儿的钱袋子了吧,谁不知道你是大户啊,原还想着吃祖母您这个大户,却不想到是叫孙女儿输得最多。” “哎哟哟,你们瞧瞧,真是个无赖小泼皮,输了就心疼银子了,晚了,你们都给我做证啊,可不能叫她赖帐。” 屋里的夫人、姑娘们花枝乱颤笑着一团。 跟着起哄叫林诗语快些赖帐,莫要给林老夫人瞧见她荷包里多余的铜板子了。 林诗语气鼓鼓地鼓着白嫩的小腮帮子,梳着一对包包头,怎么看怎么像贴墙上的年娃娃。 林老夫人忍不住又一阵大笑,突然觉得,她这孙女好像也有十分可爱的地方。 打这以后,对林诗语两姐妹也越发好起来了,不是面子情,而是做为一个祖母打心底里的疼宠。 林诗韵心生嫉妒,眼见林老夫人被她哄得开怀大笑,心下不知有多讨厌林诗语。 “二妹妹,愿赌服输,可不许赖帐,谁不知二娘的私房最是多了。” 她的这话一出口,就如同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湖里,在众人的心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当年苏小芸红妆十里抬进门,可是生生打了李玉莲的脸。 一夫二嫡妻原就很尴尬,至少对李玉莲来说是个笑话,可当时她娘家只认准了林威这门亲,不许她改嫁,逼得她捧着灵位进了门,却不想,随后,林威活着回来,同时也与林老太爷大吵一架,把苏小芸以正妻之名抬进了门。 众人若有若无绕在她身上的眼神,叫她心里十分难受。 “是啊,韵儿说得对,语儿,你可莫要贪图了这些小利,难得你祖母高兴一次。” 这话儿兜着兜着便转了向 ,直指林诗语不孝顺了。 林诗语怒了,伸手想拍案而起,最后被香果眼明手快的暗中扯了一把。 “大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让祖母更开心些,怎地就成了贪小利,我几时有说过不给祖母铜板子?大娘不妨指出来,女儿洗耳恭听,定然受教。” 林老夫人原本还堆着一脸笑意,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罢了,语儿不过是同我闹着玩,不过输了的铜板子可是得给我,不许哭鼻子哦。” “祖母,人家过完年就十三岁了,十三岁了,懂么,那可是大人了。” 林诗语一本正经的绷着小汤圆脸,怎么瞧怎么喜感。 林老夫人心中的一丝郁气一扫而空。 “知道了,我家语儿也在学管家了,还管得很好。” “祖母,可是要给我们奖励啊。”林诗音拉了林诗画在一旁起哄。 林老夫人看向自己的这两孙女,一个个眼睛睁得大大的,正一脸濡沫地看向自己,心下一软。 “差事办得好了,自然有赏,不过,现下还早了些,你们不过是才办了个余月的差事,待过几日给你们包几个厚实点的红包图个吉利。” 反正过几日就要过年了,她也不在意多给几个孙女包多几两银子。 “祖母,你可不能偏心,还有我与棋姐姐,墨妹妹。”林诗琴跟着凑热闹。 林老夫人大笑,直道都有,都有。 这大概是林老夫人过得最舒心的一个小年了。 至于李玉莲与林诗韵两人,一半高兴一半心塞,高兴宁嫔册封为妃,心塞今儿的晚饭吃得一点都不痛快。 翌日,林诗语携了林诗音一起来见大夫人李玉莲,在院门口时遇到了同来的林诗韵。 “你们到是来的早了,外头正冷着呢,快些进来吧。” 都是来当差的,站 在门口随意寒暄了几句,便都进了院子。 王妈妈一早便在廊下候差了,领着三位姑娘去了大夫人日常坐息的东暖阁,笑道:“夫人昨儿个晚上累了些,今日起晚了,姑娘们还得多等会子,奴婢这就去禀了夫人。” 又转身叫了小丫头沏了热茶奉上,再摆了两碟子点心,她自个儿寻了空闲去了正屋大夫人的屋里。 林诗语抬睑暗中看了林诗韵一眼,王妈妈这话是冲林诗韵说的。 李玉莲昨儿晚上怕是气得狠了,也不知几时才睡下的,林诗语端起茶几上的热茶微啜,一丝淡笑挂上唇边。 闲得无聊,林诗语打量起这屋子里的陈设。 正面放着雕花罗汉床,上头铺着厚实的羊毛褥子,小几上摆着几个高脚掐丝珐琅干果盘,窗下放着朱红大漆梅花断香案,香案上摆着一青铜镂空牡丹纹香炉,青烟袅袅,边上放着一尺来高的錾金鼓肚花瓶,上头插着南边飞来的孔羽。 林诗语翘起自己的精致绣花鞋仔细端详,脚下的白玉板砖透过绣花鞋底自脚底传上丝丝寒意,冷透人心…… 她更喜欢自家娘亲屋里的红木地板,踩在上头即舒服又不冻得人心慌。 “二妹妹这鞋到是挺好看。” 林诗韵这段时日当差越发知道好歹了,若换了平日,她定是不会这般早起来的。 林诗语抬起头来,林诗韵如今的底气硬了,只是眼神冰冷,叫人心底生寒。 “还好,不像姐姐有大娘疼宠着,寸长的丝线都不用绕手,这鞋是香果日夜赶工给我做出来的。” “我瞧着也喜欢。” “哦,香果正在给音儿做鞋,今儿才开始,大姐姐若不急,等香果做完音儿的,再叫她给你做上一双,就怕她笨手笨脚入不了大姐姐的眼。” 林诗语根本不 给林诗韵更多的机会说话,直板板地就回了她。 即没说不愿意,又没说不给她做。 反正香果正在给音儿做,等她往后,或许明年哪个时日有了空闲再说吧,也许,拖着拖着林诗韵就忘了这会事了。 林诗音可是十分讨厌她:“大姐姐,音儿听说大娘又叫了霓裳坊的人来给你量衣裳。” 林诗韵看向彩玉几人的目光十分叫人碜得慌:“这些嘴上没把门的丫头,咳,不过是府里的定例,不是也给你们送去了过年的衣裳么?” “说得也是,那些衣裳还真是辛苦绣娘们赶出来了。”林诗语自然巴不得林诗韵不再揪着香果绣鞋一事不放。 林诗韵挥退了屋里多余的小丫头们,只余下各自身边带着的贴身丫鬟。 “二妹妹,上回你送过来给我娘亲用的滋补药,可是比我们京城各药铺买的还要好上三分。” 林诗语微微皱眉,这林诗韵无端提起这事做甚? “哦,那就好,只要药效好,大娘吃了身子骨能快些好,我也就心安了。” 能不心安吗,时不时的给李玉莲母女俩添添堵,叫她们忙于疲惫应付,她带着林诗音休养生息,暗中布局,防着李玉莲随时使坏水。 “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林诗语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大红童子戏耍茶盅,听闻林诗画过来,眉角飞扬,圆润的小汤圆脸上添上甜甜的笑容。 “你们都已经到了,我先前走到半路不想这天又下起了大雪,路不大好走,这不,就给耽搁了一阵子。” 林诗音起身拉了她坐到熏笼边,又叫了小丫头沏了热茶来。 “我们也不过是才来一会儿,大姐姐正与姐姐闲聊呢。” 林诗韵对林诗画现在连面子情都懒得维持,见她进来一脸不快。 第九十七章 继续堵 “我去看看我娘,应该是起来了。” 香果见她出去,暗中扯了扯林诗语的衣袖,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放心,要当真敢如此……嘿嘿……继续堵好了。” 香果是枫叶谷培养出来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否则,苏小芸当年也不会随意放羊吃野草了。 前世,要怪,就只能怪林诗语自个儿不争气,这才吃了个大闷亏,连带命都给捎上了。 林诗画好奇的扫了两人一眼,笑眯眯地问道:“香果,有啥好事,不如说出来让众人独乐乐。” 香果脸上一红,半低垂下头,小手指绞着裙带,一副羞答答的小模样。 “四姑娘莫要羞煞奴婢了,不过是奴婢觉得这几日大概要来葵水了,因此,在姑娘跟前讨个脸面,好叫奴婢这几日不沾生水。” 林诗画暗松一口气,笑道:“你这小蹄子,当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二姐姐一向惯着你,只管放心,包准她会同意的。” 林诗语抿嘴轻笑,也不答话,只是举目看向院外。 繁锦院的仆妇众多,不过是李玉莲起个床,便有一众仆妇穿梭不停,捧盅的捧盅,打水的打水,还有准备点熏香,生手炉的,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院内的大红灯笼还高高挂着,昨晚的喜气尚未散去。 她端着茶盅,伸手细细的摩挲茶杯沿,暗自思量先前香果的话…… “姑娘们,夫人已起来,叫奴婢过来问姑娘们可有吃过早饭。” 王妈妈一脸的笑意,这个是真掩不住,颇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不敢劳大娘费用,我们已用过早饭了。”林诗语带头答了她的话。 李玉莲向来如此,即便恨不得把这些姑娘碎尸万段,面上依然甜笑如蜜。 林诗语可不会把这话当了真,她用 自己的十个小肥指打赌,李玉莲准备的早饭,最多是给林诗韵备了一份,至于她们么…… 当然,她们有自之知明,不会去讨这个嫌,没得叫下人们瞧了去,由着李玉莲放纵她们背后嚼舌根子。 蠢,只需要一次就够了。 她决定会再向前世那般犯贱,上赶着去讨好这母女俩,当初林诗韵是怎么说来着? 哦,说她娘来路不正,虽说是正妻,不过是给苏小芸个面子,实际上还是个妾,就因为这个荒唐的理由,她居然也信了。 “二姑娘?” 王妈妈有些不高兴,这傻二缺明明在看着自己,又不知游魂到哪里去了,自家大姑娘怎么会说二姑娘不好对付呢? 这般一想,又想到了赵姑姑的身上。 不由得微微皱眉,她原想给自家那口子讨份好差事,只要把赵姑姑和温姑姑一家的家人捏在手中,还怕这两位姑姑不听自家夫人的差遣。 哪知,昨晚她家那口子带人摸过去的时候,人家院子里早就换了人,还把她家那口子狠狠的打了一顿,今儿天未亮被人绑了扔在府里的后门口。 “什么事?” 林诗语魂归来兮,不高兴的看向王妈妈。 哼,亏得她早早提防了,这才没有让赵姑姑与温姑姑的家人落入这她的手中。 当真以为她是没翅膀的麻雀么? “二姑娘,咱大姑娘跟前的蔡姑姑想请两日假回去过个年,先前再夫人跟前提了这事,夫人便道今年是个喜庆年,便放了几位姑姑都出府过年。” “哦,这事啊,我回头问问,上回赵姑姑可没跟我提,到是我疏忽了。” 不就是想尾随赵姑姑、温姑姑两人,好摸清她家人住哪儿了吗? 林诗音今儿早上出门前,林诗语便差了赵姑姑去她那边通过气了,这会子见王妈妈拐 弯抹角的问这事,说道:“王妈妈,今儿我们在来的路上听到传言,说是你当家的受了伤?可知是何人干的。” 林诗语觉得王妈妈最近太闲得慌了,否则怎么会去讨了如此差事。 抿抿粉嫩的小嘴,接着自家妹子的话,道:“就是,真是坏透了心肝,不看佛面也要看僧面,王妈妈,我看你还是求了大娘拿了帖子去报了衙门吧,天子脚下竟然敢出如此刁民。” “啊,王妈妈,你家那口子遭罪了?可是把凶手抓到了?这可不行,好歹也是咱们林府的下人,这不是打我们林府的脸吗?” 林诗画也不知是做何想,竟然顺着两姐妹的话说,或者,她也想从中争利?! 林诗语一脸憨实的撇了她一眼,笑骂道:“四妹妹,你弄错了,王妈妈同她家的那口子是李府的下人,是大娘的陪房,不算咱林府的人。” 所以,打的是李府的脸咯。 林诗语这会子又脑抽风了,一下子转得飞快,觉得自己做得棒棒哒,回去要找赵姑姑求表扬。 府里下人谁不知二姑娘是个蠢笨的,这事儿看着就像是林诗画故意引诱她说出来的,或者,就是心存不良故意说出来的。 王妈妈暗中忿怼林诗画,真看不出来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多嘴多舌。 看来这段时日自家夫人藏拙太久了,也该找个人出来立牌子,杀鸡儆猴了。 “姑娘们说的哪里话,咱夫人可是林家的媳妇,又是主持中馈的主子,奴婢们自然是林府的人。” 这是急巴巴的撇清李府么? 林诗语不宵的瞥了她一眼。 正在这时,李玉莲跟前的贴身丫鬟之一锦儿挑起帘子,一脸喜气的走了进来。 “妈妈,夫人打发奴婢来请了姑娘们往堂屋里去,说是东暖阁有些小了,人多挤不下 ,还是在堂屋那边等婆子们回事。” 林诗语不动声色的坐在椅子上,暗中留意锦儿,看来李玉莲昨天晚上虽然心堵了些,但这些下人们都得了不少好处。 李玉莲打发锦儿来请,应该是用过了早饭,三位姑娘便正了正衣裳,这才由锦儿领着,从屋前廊下行至正屋里堂。 到那里时,林诗韵正依偎在李玉莲的怀里撒娇。 林诗语回想了一下,她与妹妹很少有这么娇养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被放羊吃野草,由着下人们跟着去府外撒野。 一如即往的晨昏定省,李玉莲是个爱面子的,你只要把这个做好了,她不会在规矩上挑错。 “真是乖孩子,织儿,把点心拿了给姑娘们尝尝。” 李玉莲笑吟吟的招呼大家坐下来,又叫了织儿把点心捧给几位姑娘,林诗语眼角余光瞟了一下,上头用红料写了两个小巧的“御制”二字。 这是出自御厨房,而非专管后宫的膳食房。 林诗语心中一动,大娘吃了她拿来的药身子骨就好了?嘿嘿,赵姑姑与温姑姑都该放年假回家? 如今想来皆是有迹可寻。 林诗语暗中朝香果递了个眼色。 “咣当。” “你这贱蹄子,毛手毛脚的,还不快给本姑娘滚。” 林诗语拿帕子擦拭衣袖上的水珠,林诗音最为心急,忙凑上前问道:“姐姐,可有烫着。” 李玉莲的脸色有瞬间的难看,随即又十分温和的问道:“你这孩子性子也太急了,锦儿,快些去取些烫伤药膏来。” 再回头想打骂一番香果,却已早不见人影,她微微拧眉,一旁伺候着的郭妈妈小声告诉她,刚才是香果那丫头不小心 手滑了,把茶盏打翻烫到了二姑娘的手,奴婢怀疑……夫人,可得…… 林诗语一边拿帕子擦衣袖一 边支起小耳朵听起来,断断续续却也听不大清,隐隐约约估摸着能猜个一半对。 “大娘莫要担心,还好尚未烫伤,只是这茶有些热,看着是红了一块。” 她还特意撩起了袖子,把那烫红的手背亮给李玉莲看。 林诗语心中牢记赵姑姑的话,坚决不能与李玉莲当面铜锣对响鼓。 “哎哟哟,可怜见的,锦儿,你这笨丫头,还不快些把药膏拿过来。” 李玉莲的态度十分热情,就算林诗语刚才试探着故意叫香果打翻茶盏,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都视儿不见,反到显得更加亲近了。 锦儿取了一个药匣快步行了出来,李玉莲伸手从她手中一把夺过来,是用上好的红杉木制成的四方小匣子,四四方方,打磨得十分光滑,可如同镜面照见人影。 她亲自从里头拿了个小瓷缸走过来,又取下头上的簪子挑了一些药膏涂在林诗语的手上。 锦儿很有眼色的接过她手上的药膏与簪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擦拭干净簪子上的药膏,这才帮李玉莲轻轻的戴在头上。 同时,李玉莲正心疼的把林诗语摸着药膏,又仔细问了她几句,是否觉得手背发热发疼。 林诗语自己也觉得奇怪,李玉莲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药膏,她在自家娘亲的房里看到过,当时还是随意扔在那柜台上,看那缸子虽常有擦拭,但可见其主人的漫不经心。 “可还疼?” 李玉莲轻轻的给她吹了吹手背。 林诗语有些不自在,缩了缩手,答道:“尚好,都是女儿不好,惹大娘担心了。” 即然她要装慈母,那她便顺着装装孝女好了。 李玉莲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她想起王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大夫人李玉莲最是心善,常常于堂前拜佛上香…… 第九十八章 藏拙 “好了,这几日叫丫鬟们仔细些伺候,哪个敢偷懒耍奸,可别怪本夫人不念是过年时节,抓了错处一样该棒杀的棒杀,该赶出府的就赶出府。” 林诗语默默垂下眼睑,嘴角噙起一比笑意,是了,这才是她真正的大娘。 不由感叹,做戏真累,她又琢磨,自家大娘这样活着,痛快吗? 大抵大家都是同路人,所以自个儿不痛快了,便也要叫旁人都不痛快。 “夫人,管事婆子们来回差事了,请姑娘们示下。” 随着绸儿的声音,随她一起从大屏风后面行进来十来个着一色青袄的婆子,都是各处的管事婆子。 李玉莲目光微沉:“怎么少了些人?” 王妈妈踮起脚尖快步小跑到她跟前,又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林诗语与林诗音、林诗画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没错,大厨房那边的管事婆子并没有过来回话,这府里的事儿越发有些诡异了。 “娘!”林诗韵伸出手轻轻挽住李玉莲的胳膊,又暗中扯了一把。 王妈妈急得不行,忙劝她与不该跟小辈们置气,还是要快些养好身子,生个带把儿的才是正道。 李玉莲到是听入了耳,这自个儿不能生,便也盼望着别人不能生个带把儿的。 最好再给林府添一对双生姊妹花,李玉莲突然发现,自己最近变懒了:“莺儿,回头你叫人把咱院里的小佛堂重新收拾干净,前些日子身子骨一直泛力,也没有时常去佛前拜拜,如今大安了,也该天天烧柱香了。” 她的话十分突兀,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要天天拜送子观音,好求得送子观音给苏小芸再送去一对娇花。 林诗语先是有些茫然,后来香菜暗中给她比了个几个手势,这是冲着她娘来的? 苏小芸尚在云州,她近期无须费心。 于 是,眼儿微眯,又扫向下面的管事婆子,看来大厨房的安排叫李玉莲很不开心啊,林诗语的心情随之而雀跃。 绸儿得了王妈妈的暗中示意,忙道:“夫人,婆子们都到齐了。” “好了,即然母亲说了,这两年要给姑娘们练练手,我也索性偷个懒,把这些差事丢开手,由着这几个丫头胡乱拆腾,只求莫要把咱府里掀了就成。” 李玉莲的笑容有一丝丝的勉强,接着又道:“当然,你们这些长了富贵眼的婆子,可不能眼皮子太浅了,姑娘们但凡有吩咐,你们都要给我拎得清。” 这些管事婆子原就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除了大厨房那块的管事婆子被林老夫人拉下了马,其余地方的到也来齐整了。 接下来到是中规中矩的各处回了差事,李玉莲很会调教婆子们,到也没有谁在这节骨眼上,明目张胆的给府里的姑娘们下绊子。 看着林诗韵打理起事来,比其她三位都要高出一筹,原本勉强的脸色,也笑得亲切温和。 “不错,你们都已经打理的不错了,往后便照着这个章 程行事。” 林诗语几人忙齐声应下,只是有些吃惊林诗画也藏拙了。 她可是从林诗音那里得知,林诗画负责采购年节摆放的盆景一事,帐面上可是半点都看不出来,那就只能说明林诗画在别的地方吞了不少银两。 后来,她与林诗音两人悄悄捎信问过教导她们的那位老帐房先生,才知道,原来还有吃差价这么回事,说白了就是商家的拿回扣,林府采买年节用的花草也不是笔小数目,林诗画才学着管这一块,自然没那胆量吃里扒外,那就只能打起另一头的主意。 为这事,林诗音还一脸的羡慕,说是林诗画从中得了两百多两的回扣,这些盆景真的是在当 草卖么? 事后,林诗语没少笑话她,遂又感叹自己有个好娘亲,在银钱方面从来不曾短缺过,同样为林府姑娘,却不必像林诗画那样积极经营,夹缝里求生存。 她还记得当时自家妹妹疑惑:“姐姐,你说四妹妹咋就这般精明?那位习姑姑难道比咱们俩的姑姑还好?” “怎么可能,嫡庶有别,便是在教养一事上也是不同的,你莫要怀疑爹爹的安排。”林诗语当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见她这般行事,林诗语到是记起梅姨娘可不就是随了李玉莲来这林府的陪嫁丫头么? 当初四个陪嫁丫头,却只剩她一个在府里做了姨娘。 林诗语是不信这些陪嫁丫头不想爬主子床的,毕竟冷月王朝律法有规定,即便是庶子,也是府里的主子,从此不再是奴籍,更何况,到了成年分家时,明面上也是有些家产打发的,这可是做一辈子奴才都得不到的好处。 用她们的俗话来说,这就是得了泼天的富贵了。 林诗韵见今日没有什么忙的了,便笑盈盈的拉了林诗语的小手道:“二妹妹,咱们该去祖母那儿了,娘亲,女儿们陪你一起过去。” 林诗语心里厌烦得紧,嘴上笑道:“大娘,我来搀你,可得叫大姐姐吃酸醋儿才行。” 林诗韵立即甩开她的小手,笑骂:“你个小妮子,到是拿我来打趣了。” 李玉莲对于两姐妹的打闹很满意,传出去也是件好事,看谁还敢说她容不下旁的子女。 这般一想,脸上笑得越发亲切温和:“好啦,莫要闹了,大娘我还没有老得走不动。” 林诗语听后差点没忍住讥笑出声,林诗画在一旁奉承道:“大娘如今正年轻着,京里的人哪个不夸大娘的颜色一向是顶顶好的。” 林诗音瞥了她一眼,只觉得胃里 一阵捣腾,这马屁拍得不是一般的明显,就不怕给马蹄子给踹了么。 她是不知道林诗画心中的盘算,原本林诗画管着花草及摊派各处月银这一块,如今李玉莲上位管家,她得小心着不能叫这一房的人抓了错处,把这好差事给要走了,讨得李玉莲的欢心,自然就记不起要寻她的错处了。 “好啦,好啦,时候不早了,你们祖母只怕已经翘首企盼了。” 李玉莲心中很高兴,比起快要爬进棺材的林老夫人来,她才是这府里的长青树,这府里的女眷可都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林诗语眨眨眼,自家大娘那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可没逃过她的眼。 东为尊,繁锦院过去便是慈安堂,林诗韵的金玉苑是在这两个院子中间的正后方,可见李玉莲一开始就是算计好了的。 这么一大波人被一堆丫头、婆子簇拥着去了林老夫人的住处。 众人去时,林老夫人正坐在内堂里的罗汉床上,就着熏笼打着盹儿,素墨正在给熏炉里添香料,素菊正坐在矮脚踏上给林老夫人捶背,素晴脱了鞋正坐在罗汉床上给林老夫人捏背,素竹不在,郭妈妈坐在矮杌子上不知说些什么。 “老夫人,大夫人带着四位姑娘来请安了。” 素菊见几个主子走进来,忙轻轻唤了林老夫人一声,又与素墨、素晴一起福了一礼,给李玉莲与林家四位姑娘请安。 林老夫人的堂屋与李玉莲的不同,或者说是三个主子各有不同,苏小芸的屋内是低调奢侈,那李玉莲的屋内就是金玉满堂,林老夫人的屋内更是禀承了武将世家的大气与豪迈。 “你们都来了?可是示过下了?” 林诗韵以前一向讨林老夫人的喜,对林老夫人自是更了解,遂先一步站起来走到林老夫人跟前,挥手示意素 菊走来,她自己挽起金丝银线缕纹袖,笑意盈盈地给林老夫人捶腿。 “祖母放心,有我娘亲在一旁看着呢,只管放心好了。” 林诗画咬咬下唇,也随之说道:“祖母,大娘教导得极好,今儿那些婆子的回话与往日无异。” 林诗语两姐妹坐在一旁淡定的喝茶,有人上赶着去讨好林老夫人,她们就不要跟人挤了,讨好的法子有很多,不只有靠拍李玉莲的马屁这一道…… 林诗韵是个会说话的,三两句又哄得林老夫人开怀大笑,慈安堂里笑语连连,外头的丫头、婆子们听见了,一个个喜笑颜开,只道府里的大姑娘还是最得宠的,便是先前惹得林老夫人不快,到底是从小宠到大的,哪里有隔夜的怨恨。 林府的下人们都是看菜下碟,心中又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西风又要被东风压倒了。 林诗语瞧着林诗韵一门心思讨好林老夫人,便越发打起精神应对,香果先前定不会看错的。 “玉莲,你身子骨才大安,吩咐下去,叫大厨房那边每日给你炖上一盅老鸡汤补补身子。” 林老夫人高兴了,对李玉莲也和颜悦色起来。 林诗韵仰起头,笑得十分娇俏,让人生不起拒绝她任何要求的心。 “祖母,亏得还有您心疼我娘呢。”又转头看向林诗语,笑道:“说来还得谢谢二妹妹,上回多亏了她带来了些药材,我娘的身子才好得快些,便是大夫瞧了都觉得惊奇。” 林诗语目光微凛,她就说嘛,林诗韵怎么可能是个安生的主。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大夫一生为医,从手上过了的药材不知凡已,好药材更是数不胜数。” “就是,韵儿莫要太过信了大夫的话,不过是为了讨咱们府里主子的欢心,好让咱们往后需请大夫时,第一个便想到他。” 第九十九章 眼皮子太浅 林老夫人也不太在意,京城可是皇城根下,什么好药材没见过? 林诗韵最近做了门童后,这舌绽莲花的本事更上层楼:“祖母,您这就不知了,云州素来有药园之称,一年四季如春,产出的药材本就比其它地方的更好上三分,那大夫惊奇是因为那药材不但是上好的,便是对那炮制药材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平素但凡能留住七分药效就不错了,但二娘屋里的药材却是留有九成的药效呢。” “哦,还有这回事,说来,你们二娘便就是云州人,当年千里迢迢远嫁也不容易,好在我林府不曾亏待了她。” 林老夫人不由想起自已过寿辰时,苏小芸人虽不在府里,但叫她这一房送来的礼却是最合她心意。 她这一辈子什么精贵的,好看的,她吃的没见过,到老了,她也没旁的想法,只想身子骨硬朗些,能多活几日,苏小芸送的老山参,林诗语孝进的冬虫夏草,林诗音奉上的天山雪莲,哪一样都是极得了她的心思。 这般一想,又觉得苏小芸虽不是个会来事的,但却是很细心,很花心思的去准备了这些寿礼,林老夫人头一次意识到,其实她大儿子的二房媳妇好像也不太惹人厌。 林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发愣,她想不明白,这些年为什么会这样讨厌苏小芸?大概真是不合眼缘吧,她觉得只有这一条理由了。 “祖母,祖母!” 林诗韵心头有些忐忑,不明白林老夫人为何突然之间不说话了。 “啊,啥事?”林老夫人回过神来,再凝神瞧向林诗韵,见她笑魇如花还是那般讨喜,心中那点潜意识中的怀疑也跟着烟消云散。 林诗韵撅起小嘴,伸手轻轻摇了摇林老夫人的老腿,撒娇道:“祖母,孙女儿在帮二妹妹向您讨赏呢。” “大姐姐言重了,妹妹能够在大娘跟前尽尽孝原就是应该的,不值的赏什么,这原本就是身为女儿该做的事。” 林诗语不骄不躁的风范深得林老夫人赞成,心中感叹到底是武将之后,浑身上下都透着利落,就是这脑子有些呆笨了,有时说出来的话真正是能拍死人。 林诗语话音刚落,一旁的李玉莲隐诲的看了她一眼。 “母亲,媳妇娘家打发人送来了消息,说是宁妃娘娘想趁着年节里,招了媳妇及韵儿进宫去,媳妇先过来与母亲透过个信儿,捏个章 程。” 林诗语低头把玩着蚕丝手帕子,暗自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前世是没人教导,今生有赵姑姑这个利害脚色,林诗语的宅斗水平这段时日突飞猛进,所以,她先人认为笨鸟先飞并不是诓人的。 林老夫人到没多想,点点头道:“说来你妹妹未进宫时,我还见过她几次面,当时也是个娇嫩的小姑娘,一转眼十多年过去,她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李玉莲闻言眼眶一红,答道:“可不是么,咱韵儿自打出生起,就不曾见过她亲姨,好在老天开了眼,保佑咱妹妹,如今总算是熬出头了,她在宫里听说韵儿长得与她极相似,这不,巴巴的叫我娘给打发人来送信了。” 林诗语嘴角微微上扬,暗中讥笑,李玉莲这是不遗余力的推出宁妃与她感情深厚,不知里头又要卖什么药了。 “呀,原来宁妃娘娘长得跟大姐姐很相似啊。” 她坐在椅子上惊喊出声,这话若不留意到没什么,这留意起来…… 李玉莲只觉得自己刚舒畅了点的心,又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偏还拿她这个小辈无法,只因林老夫人开口了:“傻丫头,又说错话了,应该说你大姐姐长得与宁妃娘娘相似。 ” 林诗语娇羞的红了脸,又咬咬下唇,再次低下头不安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嗯,好像没有遗漏的地方了,前世,林诗韵最喜欢这么着,她就依葫芦画画瓢吧。 果然,效果是喜人的。 林诗韵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眼熟:“哟,娘,你看看,二妹妹也知道害羞了。” 林诗语暗中翻白眼,这话说的,意思是她以前的脸皮子是用面粉的么,都不知道脸红了,真是不带这么骂人的。 “大姐姐,你跟着凑啥子热闹,真是讨厌嘛,祖母,祖母,快些吩咐下去,咱们府里往后可不用买醋了,回头,把这省下的钱二一添作五,孙女斗胆与您分了这利钱,这里头可是有孙女的功劳呢。” 林诗韵回头又娇娇地朝林老夫人喊道:“祖母,快瞧瞧,这只小泼皮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林老夫人一把老骨头都快被她摇散了:“好啦,二丫头只是打趣你,咱府里还会少了你这缸子老陈醋。” 李玉莲死命的把手缩在袄袖内,紧紧地捏成拳。 一起一伏的胸脯不难看出她现在气得头顶快冒烟了,但林诗韵暗中朝她眨眨眼,提醒了她这口气先忍下了。 “是呢,母亲,正巧马上要过年了,媳妇儿打算这些天都把姑娘们带在身边,将来出了门子,在婆家若遇上主持年祭,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更何况媳妇年节里还要带着韵儿到处走动,便是宫里头的各位娘娘那头一圈拜下来,怕是要有不少时日。” “也是该走动走动,宁妃娘娘在宫里也能舒坦点。”林老夫人的回答不痛不痒。 李玉莲这下摸不准林老夫人的心思了,又道:“母亲说得是,宁妃娘娘自从生了小皇子后,身子骨一直很弱,这不,我娘家的意思是让我也帮忙留意寻寻,看看 有何上等的药材,也好买下了捎进宫去。” 李氏一族也因为李玉莲的妹妹宁妃,而更加繁荣昌盛了。 往日家中要办个什么事,有些人还是会不给面子,如今,宁嫔母凭子贵册封为妃,又讨得当今圣上的欢心,下面为官的惯会看眼色,还有什么比枕头风更利害的,自然是有求必应,更有不少想找门路办差事的,也是大摞古董字画的往李府送。 便是连林府这姻亲,也因为李玉莲的原故,一些不大走动的世家也递了帖子送来了年节礼。 林老夫人心中很矛盾,一边,宁妃娘娘迁升所带来的利益就摆在眼前,一边,林老太爷那凶残的眼神又老在眼前晃。 她思略良久,方才道:“宁妃娘娘身子骨弱着实让人心疼,你也是生过孩子的,这孩子还是要亲手带方才好,且又累人得紧,等到过完年,便挑个好日子递了牌子进宫请个安,也与宁妃娘娘说说带孩子的经验,毕竟她是头一胎,难免手生的紧。” 林老夫人惜命,越是往老里走越是怕死,自然舍不得私库里的那些好药材,更何况林老太爷提醒过她,林家是靠世代功勋累积起来的地位,是简在帝心,不须要去拍马屁迎合。 她打算先看看再说,虽说宁妃生了皇子,但那也只是才生不是么,上头还有十几位皇子、公主,便是最大的太子,也有二十多岁了,太子其实并非头一个,前头还有许多嫔妃生过皇子都没有立住脚,立住脚的反到是几位妃子的公主…… 林诗语在一旁听得有趣,李玉莲这是瞧着自家祖母的私库了么? 林诗韵自然是很清楚的,笑道:“二妹妹,三妹妹,上回你们献给祖母的药材是打哪儿买的。” 她就这么笑盈盈的盯着林诗语,好似不过是随口一问, 正等着林诗语作答。 林诗语悄悄打量李玉莲,看她笑容满面的样子,她很想知道李玉莲怎么就开得了这个口,一直以来她都想除掉自家娘亲,想把自己两姐妹弄死,怎么就能如此自然,乐乐陶陶的开了口呢? 还是说,李玉莲当她们这一房都是傻二缺,这种感觉很不爽! 说她蠢,她承认,但不能捎带上其她家人,于是—— “大娘,但凡有何差遣,女儿自当听从,等会子回去了,女儿便修书一封差人寄往云州。” 林诗语打定主意了,这信是肯定会写的,她也知道由府里过明路差人寄出去,这信肯定会被李玉莲暗中截下查看,不过,这难不道她,想起自家表哥临行前留下的那些瓶瓶罐罐,她心中的小人笑得阴森森,牙尖寒光闪闪。 坑人也好,阴人也好,反正中招的都是李玉莲。 “哎哟,二丫头,大娘在这里谢过了。”李玉莲说这话时暗中看了眼林老夫人,见她不为所动,暗中骂了句:老狐狸。 她让林诗语写信去云州,原就没抱什么希望,前些时候林诗音还爬了自家屋顶偷听陷害之事,搞得她现在商量秘事都是顶着寒风雪花籽,站在院内与王妈妈商议,等到商议完了,冻得鼻青脸肿,脚都发麻了。 实在是有说不出的可怜,每次林诗语知道后,都会心情很好的叫香果去明香楼买些菜再打两壶酒回来,酒是赏给婆子们的,菜是给她们自己吃的。 林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继续喝茶,林诗韵心中暗暗着急,眼下快要过年了,这信还不知几时能到云州,便是到了,苏家再拖拖拉拉一番,那药材还不知几时才能到手。 她是不知自己家娘亲是起了灭口的心思,更不知林诗语是重生的,且已猜到了李玉莲的一些算计。 第一百章 偷看 “娘,只怕现下写信去救不了近火,那边只能慢慢寻访,若得到了也只能往后孝敬给宁妃姨母了。” 林诗语忍不住刺她一句:“哟,大姐姐,你这还没有见到宁妃娘娘呢,就这么亲昵吧了的喊上了,若是叫宫里的宁妃娘娘听见了,只怕是又要难过的想家了。” “你这小泼皮,又来挖苦我了,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利嘴,宁妃姨母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难道不也是你的姨母,哼,还说我是醋罐子,祖母,您瞧,二妹妹可是打翻老陈坛子了。” 她这话一出,屋里的另三姐妹都暗中不屑的撇撇嘴,谁是谁的姨母啊,八杆子都打不出一丝丝血缘来。 林老夫人也觉得林诗韵这话也忒假了点,不过,她是不会去拆穿后辈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左右都是要出门子的,由着她们几个互相磨炼,将来出了门子也不容易吃亏不是么。 “好啦,那孩子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还能真跟她叫真儿不成?” 林诗韵听了,暗中恼怒,什么叫真儿,她能吗,跟个傻子叫真儿,她成了什么?她不成了傻二缺了? 李玉莲闻言一脸平静的垂下眼睑,又不知在算计什么。 “是啊,二丫头素来没长心眼儿,韵儿,你也不能怪你妹妹。” 林诗韵心中虽恼火,但脸上却笑得十分亲切:“哪会真怪她啊,对了,说来那些药材都是二娘寻来的,不知妹妹可知,二娘那屋可还有多余的,若有还请二妹妹均出来一些,自然不能叫二娘吃亏,可以给二娘补上银钱的。” 林诗语摸摸小下巴,这钱要不要赚钱? 虽说她跟李玉莲有仇,但是跟银子可没仇。 “这个啊,我也不是太清楚,不如我打发个人去问问陈妈妈,我娘的私房一向由她与侍剑管着,侍剑随了 我娘去了云州,如今私库已落了锁,若帐册上有,我到是可以做主先均了些出来,回头把银子给了我娘就成了。” 其实,她与林诗音的私库中都还藏了那么两三株百年老山参,这是苏小芸远行前以防不测,给两人留下吊命用的。 林诗语有些淡淡的忧伤,她娘的银子好像有点太多呢,又暗中掰掰手指头,算来算去,自己除了每个月的月例还有平时得的赏赐之外,好像没有太多银子可花。 说起来,不眼热林诗画那会赚钱的脑子,那真是假的。 她可是听说了,林诗画得了那几百两银子,梅姨娘又取出自己的私房,回禀了自家祖母后,便拿那银子给林诗画置办了个小田庄,说是给她陪嫁用的。 林老夫人自然高兴,反正林诗画还小,离出嫁还有五六年的功夫,这几年的出息自然是会落入梅姨娘的腰包,看在她肚子里那个的份上,她也是会同意的。 至于梅姨娘到底暗中置办了几个,不得而知,总之,梅姨娘最近逢人就笑,逢人就说姑娘大了,也该为她打算打算,这样子放风出去,好让荣昌伯府知道呢。 李玉莲对林诗语印象还停留在蠢笨二字上面,笑道:“二丫头真是乖巧,母亲,这孩子就是个实心眼,我可喜爱得紧呢。” 林老夫人点头乐呵笑,李玉莲说啥她都点头,就是林诗语几人听得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一屋子人瞧着到是其乐融融的,李玉莲刚刚收复部分管家权,厨房那块肥肉可是还被林老夫人死咬在嘴里,李玉莲暂时不能与她翻脸。 “二丫头,即然你大娘都求到你跟前了,你就去你娘那私库看看,有没有好点的药材,拿出来给她吧。” 林诗语站起来,恭敬的回话:“是,祖母。” 她得了林老夫 人的嘱咐,回了自个儿屋里后,便去写了封信然后叫了粗使婆子送出去,至于那信会不会暗中被李玉莲翻过,她一点都不担心,反正李玉莲是看不出啥东西来。 李玉莲当真是不放心,自已虽然是暗处下手,但那次算计林诗音不成,反把林诗画给坑了,害得梅姨娘对她颇有些怨言。 这不,王妈妈便悄悄的把林诗语打发人送出去的信,直接落到了自个儿的手上,又巴巴的给自家主子给送来了。 李玉莲的院子一派春意盎然,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火烧的红梅,淡粉的迎春,便是那缠绕的玉萝也绿得像自家主子头上的绿宝石发簪,耀眼而醒目…… 廊下鸟儿嘀鸣悦耳,小丫头们或正在廊下修剪花枝,或是粘着五彩的纸灯,那是过年时节准备挂在廊下应景儿的。 王妈妈今儿穿了一身暗花蜀锦锦袄,这面料是李玉莲早先叫锦儿她们翻箱笼才找出来这么一匹,李玉莲自己嫌花色过暗便赏给了她。 雪水沁透的青石板透着一股子冰意,却无发阻挡王妈妈欢快的脚步,一双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然后,扬起一小串水珠洒向四周,复又落下,年复一年的见证王妈妈这一路的心思与算计。 王妈妈来到廊下,一双吊三角眼往屋里瞟了一瞟,朝打帘子的小丫头问道:“夫人可在屋里?” 小丫头挑起帘子,答道:“在呢,吃过晚饭后,留了大姑娘说了一会子话,这才打发人送大姑娘回屋了呢。” 王妈妈径直走了进去,李玉莲此时正坐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抽着大烟,看到她进来,笑道:“这么晚怎地过来了,也不叫小丫头给你提个灯笼照路。” 王妈妈上前靠着罗汉床,只敢坐了小半边屁股,又示意锦儿她们都退下。 李玉莲把铜 烟杆搁到小几上,说道:“神神秘秘的,你莫不是给我来报喜信了吧。” “夫人猜了个正着,奴婢原本还想讨讨喜来着。” 说着,她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递给自家主子。 李玉莲提了提身子,靠在软枕上,伸手接过信一瞧:大舅舅苏义渊亲启。 “嘿,这孩子真孝顺。” 王妈妈坐在旁边笑道:“不过是江湖女子生下的种,又哪里比得上咱大姑娘,不说这颜色是头一个,便是这闺阁礼仪那也是一等一,出了这门子,谁不夸大姑娘是个好模样,便有些人家也来找婆子打听来着。” 李玉莲就着烛光看了看信,见上头没写啥不好的事,便又把信递给王妈妈,让她把封蜡重新再上一遍,至于封蜡上林诗语的印章 ,太简单了,随便几两银子能找一堆造假的人出来。 “韵儿的事不急。” 王妈妈见李玉莲不甚在意,又道:“那荣昌伯家又使人来问了,二姑娘那处……也真不知那荣昌伯世子中了什么邪,二姑娘长得那般胖,又是个粗鲁的……” 李玉莲笑骂道:“你这老货,又得了人家什么便宜?” “哎哟,夫人真是那水帘洞里出来的齐天大圣,奴婢这点小心思都逃不过夫人的火眼金睛呢。” 王妈妈从怀里摸出一个女佩并十两银子给李玉莲看。 李玉莲亲切地笑道:“行了,你收着吧,明知道我不会责怪你,还拿出来显摆,仔细锦儿她们瞧见了,看不把你这老货给撕了。” 王妈妈讨好的笑了,巴巴地回答:“人家还不是看着夫人的面子上,才让奴婢能过个有肉吃的好年。” 李玉莲瞥了她一眼,十分得意地说道:“行啦,我还能瞧上你那点子家底不成?没得被人笑话了,只是这事得好生办了才行。” “夫人,奴婢瞧着二姑娘运气到是个好的。”王妈妈赔笑一番后,才说起林诗语的事来。 李玉莲说道:“最近那丫头瞧上去,好像比往日要好看些了?” “哎哟,夫人不说,奴婢还觉得有些怪,您这般一说,奴婢才发现,二姑娘瘦了些,这脸蛋子看上去好像更好看了?” 王妈妈心里门儿清,李玉莲想弄死林诗音,一方面是她够聪慧,一方面便是随着年龄越大,越出落得如同娇花一般好看,若再长上两年,只怕要盖过林府大姑娘——林诗韵的风头了。 李玉莲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是呢,孩子大了真是让人操心啊,尤其还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我真正是愁得头发都发白了,侄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长相都是一等一的。” 王妈妈笑道:“夫人一向心善,二夫人又怀了身子不在府里养着,没得都叫夫人操心了,依奴婢瞧着,就是二姑娘有些配不上荣昌伯世子。” “我也很为此事头疼,我那侄儿虽与我家走得不太亲了,但到底是同宗又是一支延续下来的,真不知那孩子怎就如此死心眼,偏生我那族嫂还由着他胡闹。” 李玉莲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李鸿喻为何要求娶林诗语,只觉得小孩子就是倔,被林诗语扫了面子便咽不下这口气,不顺着他来,他就偏要与长辈们做对。 “夫人,世子有心了,看来对咱二姑娘是吃了称砣铁了心,非娶不可呢,您又何苦拆了这桩姻缘做了恶人呢?” 王妈妈的吊三解眼闪着算计的光芒,做为贴身妈妈,她便是李玉莲背后隐藏的左臂右膀。 李玉莲叹了一口气,一脸的烦恼,说道:“终归还是要孩子自己愿意,她娘亲不在跟前,我若勉强为之,只怕将来落不得好。” 第一百零一章 多长个心眼 “夫人难道忘了先前之事?奴婢上次回那边见了李管家,说是夫人的嫂子,对夫人颇有微言,若是……” 李玉莲捏了颗葡萄干放嘴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得晃花人眼,她很满意王妈妈的表现。 “说得也是,回头这事你去办吧,莫要被她给瞧出端倪来抓住小尾巴,告到我哥哥跟前,我可是保不住你。” 王妈妈见她脸色真正好看了,又道:“夫人还请放心,奴婢虽然已不在那府当差,但奴婢娘家的根脚还在,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到的。” “回头,叫织儿开了钱匣子取五两银子,即然是叫你娘老子她们办差事,自然少不了跑腿的赏,你们拿去分了吧。” 王妈妈闻言心下一喜,今儿才得了好处,这里又能落下二两,她打算只拿三两交给自家娘老子,至于她老人家与自家嫂子们如何分,王妈妈可管不着这些。 李玉莲见信没问题,又从王妈妈这里得了些启发,心情越发好起来,也盘算着过年大年祭一事。 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腊月二十八日。 因着这几日府里十分忙乱,林老夫人也放了几位姑娘们的假,只说等到了年三十那日再去她那处请安便可。 林诗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推开窗,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纷纷洒洒,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都十分干净,除了白色的雪依然是一片白色。 “音儿可曾起来?” 林诗语用过早饭后,便问香果。 “回姑娘话,明珠先前打发婆子过来送信,说是天儿太冷,三姑娘不肯出屋子,窝在屋里叫了她们几个打叶子牌。” 叶子牌又叫鬼胡子,与马吊差不多,都是三个纸牌连成一句话。 “她到是个会躲懒的,左右她都是管着帐本,不去繁锦 院也罢,横坚娘亲不在家,大娘也不会拿这事做文章 。” 林诗语这些日子忙着管理人事调配,安排府里大小事,着实是累坏了,原本婴儿肥的小下肥,也削尖了,小桶腰也缩了一圈。 “今儿就香果陪我去那边吧,你们都在屋里待着,对了,打发人去看看赵姑姑,先前有小丫头来说,她今儿有些不舒服,若是不打紧,便去陈妈妈那边抓些药在她小屋里熬了吃,莫要叫外头的人发现了,给撵了出去。” 林诗语今儿梳了个双丫发髻,只是用一根金银丝带在脑后打了个结,随着一头青丝轻轻垂下,一身散花粉云锦二绕深衣,下罩垂柳彩蝶纷飞白水烟裙,腰间用软烟罗在背后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顺着挺翘的臀部轻轻垂下,眉如柳叶,眸若星辰,顾盼流情,好一个娇俏小佳人。 香菜觉得有些素淡,便取了个盘螭玉锁五彩璎珞给她戴上。 “姑娘最近瘦了不少,到是越发漂亮了。” 香果正在给她往香禳里放些干花,抬头看了自家姑娘一眼,笑道:“姑娘这是抽条了,回头得跟陈妈妈说一声,给姑娘多做些骨头汤喝。” 林诗语美滋滋的对着铜镜左照右瞧,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脸,哎哟,原来她也能梦想成真,成为一位丰腴美人哦。 挺傲的胸前,逶迤拖拽的长裙,行走起来摇曳生姿,她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正在她站在铜镜前发呆到底这个女子是不是自己时,香茶抱着几包药材进来了,说道:“姑娘,陈妈妈打发人送来了些上好的药材,说是大夫人要的那些个药材均是千金难求,自然不是说有就有的。” 林诗语当日答应了李玉莲后,随便交待了身边的丫头一身,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至于自己私库里的 那几株山参到底不曾拿出来。 “果然,陈妈妈心中正不痛快呢,你们这段时日办差轻手轻脚些,莫要犯到她手上。” 香茶跺跺脚,不高兴地撅起小嘴:“哼,原来,奴婢是讨了姑娘的嫌了,这才巴巴的打发了我去办这差事。” “哎哟,香果,快拿尿壶来,以后就挂在这小蹄子的嘴上了。”林诗语指着她打趣。 “姑娘!”就知道欺负她这老实孩子。 “你呀,姑娘逗你玩呢!看把你眼都急红了。”香菜伸手戳她脑门子,笑话她。 香果见了,说道:“好啦,你们莫要再欺负她了,姑娘,要不要看看陈妈妈都捡了些什么药材。” 林诗语本不欲看的,随后又道:“看看吧!” 香果与香茶两人把药材包都放在桌子上,一共有四包,分别是上等的金丝枣、大颗饱满的枸杞子、另外还有一包上好的天麻并一包党参。 林诗语推开两人,探头一看,咂嘴弄舌道:“啧,陈妈妈有多大的怨气啊,全都是滋补的,噗,她不会是想叫那位给补得虚火旺、流鼻血吧!” 香果见林诗语在一旁光看笑话,遂问道:“姑娘,瞧着可还行?” “叫陈妈妈照这个再包一份吧。”林诗语一双凤眸霞光婉转,小肚子里的坏水又咕咕的往外冒。 香果一惊,又低头看向小几上的几包药材,紧皱的眉头微微舒缓:“是呢,就该准备多几份,不若给二夫人,三夫人也送去些?” 她嘴里的二夫人,三夫人分别是钱氏和石氏。 “好主意,香茶,你快去问问陈妈妈,我娘亲私库里可还有这些。” 香茶抿嘴笑道:“奴婢这就去找陈妈妈讨要些,这些个东西多着呢,陈妈妈每次做药膳都要搭配些,奴婢在那边取这个时,就光听她唠叨两 位姑娘都是吃着她做的药膳长大的呢。” 说完扭着自己强有力的小腰,踩着木屐咯吱咯吱的去隔壁苍松院了。 香果见自家姑娘乐得跟只偷了粮的小老鼠似的,不得不提醒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去繁锦院了,若再晚些时候,只怕那些婆子们都已回禀过差事了。” 林诗语白了她一眼,娇声道:“难得遇上些可乐的事,你就不兴让我高兴高兴。” 真的是这样子吗? 香果暗中鄙视自家主子,这段时日,不知谁喝着茶,嗑着瓜子,翘起二郎腿隔岸观火,看着林诗韵与林诗画两位主子掐得利害。 “好了,咱们走吧。” 林诗语觉得自己漂亮了,也得去林诗韵跟前晃晃,这个怨念上辈子就结下了。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也不是没想过减肥,一开始虽然贪嘴了些,但还是尽量控制着。 虽然重回十二岁,但她精神上养成的对食物的依赖还是很能割断,就像上瘾了一样,一会儿不吃东西,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总觉得不对劲儿。 不想,帮忙管差不多月余的家事,心思都用在管家还有防备李玉莲这一块,却是生生累瘦了一大圈,到是无意中做到了减肥。 林诗语在去的路上已经看到香茶在一个小叉口等她了。 “姑娘!” 香果瞧了笑道:“这是怕姑娘你笑话她呢!” 林诗语十分满意的看了后头三个捧着红漆描花托盘的小丫头,每个托盘上都摆着四包药材,又另有婆子撑伞挡住雪花。 “走吧!” 她带着丫头、婆子们去了繁锦院,果然来得有些晚了,此时,来回差事的婆子们正挤在内堂里。 “二姑娘来了。” 站在屏风边候差的小丫头朝里喊了一句。 原本热闹的内堂,如同被 人狠狠的拿剪子剪断了一般,一时鸦鹊无声…… “大娘,女儿来迟了。” 说到“女儿”二字时,她的胃里一阵翻腾,每次都要费很大的心思,才能把这股恶心压下去。 “哟,韵儿刚才还在打趣你,说是你定觉得外头太冷,不愿意起床,到是叫她给猜错了。” 林诗语悄悄抬头打量着李玉莲,这话说得可真好听,明明她刚进来时,听到林诗韵还在说自己爱贪睡,爱赖床,虽听着像是开玩笑,可是也能叫人当了真去。 “是女儿不好,来晚了,到是叫母亲及管事妈妈们久等了。” 李玉莲笑道:“好孩子,天寒地冻的,真难为你能起得来,便是一两日不来也没事,左右有大娘帮你瞧着。” 是啊,有了一两日,就有三四日,再往后只怕就会十天半个月。 她这刚拿在手中没捂热的管事权,就要被李玉莲以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给弄没了。 林诗语淡然一笑,却是不接她这一茬话,只回道:“那日母亲说要女儿给寻些药材,女儿回了屋后便打发人去找了陈妈妈,只是那里并无母亲需要的药材。” 能有吗?林诗语那次就是感觉不对,便假借茶盏水洒落把香果骂走,为的就是让她去找陈妈妈通风报信,防着李玉莲突然使诡计,而把苏小芸私藏的上等野山参这些都翻出来。 原还想把自己压箱底的药材找出来卖给李玉莲,到时陈妈妈今日打发香茶取药回来时,特意提醒了她,那些可都是“千金难得一求”的好药。 李玉莲是她的大娘,是长辈,若她真拿出来,家中又无能给她做主的长辈,还不得由着她捏扁搓圆了? 她原还想套些银子抱上明香楼后台老板——宸颢的大粗腿,搭个顺风船跟着捞些银子,只是…… 第一百零二章 挑事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守着金库的穷丫头。 李玉莲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好药难求,尤其是百年野山参往往是有价无市,鲜少有出现的,也就苏小芸的娘家是在云州,才能近水先得月,找出来那么一两颗。 “罢了,没有就没有,原本就知道太难寻了。” 林诗语浅浅一笑,又道:“虽说不曾寻到那种难得的药材,到是叫女儿翻出了些得用的,那日大姐姐不是夸赞这药材好么,我便叫陈妈妈备了四份,这不,就给大姐姐先送了来。” 明明是来听管事婆子们回差事并给她们示下的,到了林诗语的嘴里,却是成了林诗韵刁蛮任信,不敬长辈了。 林诗画眼神怪怪的在林诗韵与林诗语之间溜了一圈,她总觉得自家二姐对待大姐好像有些怪,说是仇人又不像,说是顾及姐妹亲,那是更假,别说是旁人,连她都不信。 林诗韵见下面那些管事婆子们眼神闪烁,气得小胸脯一拱一拱的。 一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憎恶,抿了抿花瓣似的小嘴:“哟,你这小泼皮,不过是顺路罢了,到了你的小嘴里,到是成了特意疼姐姐了。” “大姐姐说的哪里话,咱们可是亲姐妹呢,自然是你喜欢的,我若有,送你些也是使得的。” 林诗语也学会了睁眼说瞎话。 李玉莲眉头轻蹙,一双美目在那四个盘子上扫来扫去,这是谁的主意? “听说你的姑姑身子有些不妥?”这是转移话题,把林诗韵直接摘出去? 李玉莲不愧是老姜,这心眼儿转得就是比林诗语快。 林诗语闻言立即警觉:“谁说的,不过是昨晚上贪着烤火,早上起来有些上火了,便叫了小丫头给她煮了些去干燥的药茶。” 看来,她院子里有些不安份的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了。 是她太过仁慈了吗? 还是忘了林诗画院里那些人的下场? 看来,得好生给那些婆子们提个醒,虽说,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林诗语有些无良的想,若是多弄上几回,再叫人悄悄的放出风声,不晓得还有没有人愿意给李玉莲卖命。 答案是肯定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玉莲神情淡淡的端起茶盏微啜一口:“不过是早上园子里扫雪的婆子,闻到了你院里飘出来的药味。” 随即又温和地说道:“你们姑娘家年纪小,又曾不经事,自然是不懂那些规矩,更何况眼下就要过年了,府里可是容不得诲气的东西。” “啧,哪个乱嚼舌根的,真应该拖去打了板子,大娘,要不您好生查查,看哪个不省心的东西,差事不好好办,尽想着歪门邪道,想借此得了大娘的青眼。” 林诗语不但不承认,还倒打一耙。 李玉莲的目光微闪:“原本我也不信,只是瞧着你活蹦乱跳的,想来不是你身子不舒服,即不是你,那便是旁人了,这几日又不曾见过你的教养姑姑……好孩子,你娘亲去了云州,我自然要照顾好你,才能全须全尾的把你交给你娘亲。” 啊呸!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狠狠的唾弃! 李玉莲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前世她咋就那么傻呢?怎地就真信了眼前这蛇蝎妇人,还真当她是为自己好! “都是女儿的不是,到叫大娘费心了。” 李玉莲见算计不到赵姑姑,只得按下性子,又再次问道:“你大姐姐身边的蔡姑姑明日也放去府归家过年去,你们几个的教养姑姑今儿就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也一并跟着去府吧。” 下面的管事婆子们一脸的羡慕,蔡姑姑更是一脸的感激。 林诗语寻思:大娘这是把主意 动到了赵姑姑的头上,看来这段时日她太过锋芒毕露,招了李玉莲的忌。 林诗画笑答:“谢过大娘,习姑姑得知后必定会很高兴。” 林诗语微垂眸,若不答应,众目睽睽之下,岂不显得她太过不听教导了?忤逆长辈? “回大娘的话,前儿你提起此事,女儿回了屋问过赵姑姑了,她与温姑姑也很高兴,早就盼着明儿的到来了。” 即来避不开,那就水来土淹好了。 李玉莲对此很是高兴,便不再说闲话,又问过林诗语怎地不见林诗音过来,她答道,说是天儿太冷,自个儿不让妹妹过来。 李玉莲看看外头飘落的雪花,明日一过,地上又是一片干净,真好。 于是,只叫了管事婆子快些回话,见无甚大事,待几人示下过后,便道:“今年府中年祭虽由我主持,但大年祭却是由你们二婶娘那府主持,因此,年三十至初一这两日,白日里便要一起去你们二婶娘那处,我已叫了丫头去霓裳坊给你们去取新袄裙了,那两日,你们几个便跟在我身边,到时,我会教导你们如何举办大年祭。” “是,大娘!”林诗语恭敬地回答,难怪李玉莲有空闲找她麻烦,原来是大年祭并不由她主持。 李玉莲嘱咐完,正要叫了婆子们退下,林诗语便开口道:“大娘,这药材原本就是拿来给您的,您好歹也得挑上些,也算是女儿的一份孝心。” 李玉莲笑里藏刀地答道:“你这孩子,真是的,韵儿也不过是顺嘴一夸,你到是当起真来了。” 林诗语暗哼,亏得赵姑姑提点,不然,连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了。 李玉莲即开口要她到私库去找找,自然,不管是找得到那百年野山野,还是找不到那些上等药材,林诗语势必都要拿出一些 好药材给她,才能全了孝女的名声。 若她只给了李玉莲,便会同样落个不孝的名声,同样,李玉莲也有可能在这药材中动手脚,然后来个栽脏之类的。 赵姑姑当年在宫中见得多了,自然是会教林诗语防备这些。 因此,她才会叫香茶去备了四份一模一样的,任由李玉莲与林诗韵先挑。 “大夫人,大姑娘,我家姑娘可是早早就打发了奴婢去挑捡这些药材,奴婢可是一颗一颗细心捡出来,无一颗陈的被虫咬过的,齐整整的,个儿一般大,咱姑娘说了,但凡是孝敬长辈的,都得事事上心。” 香果得了林诗语的暗示,站了出来俏生生的这么一答。 一众管事婆子们瞧着热闹,都是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虽是在李玉莲手下当差,她们到底离得远了,可不似王妈妈这般有脸面。 李玉莲有心推了,只是这事儿原本就是她们母女俩生起来的,打的是林老夫人私库里的那株老山参,却不想那只老狐狸却是死不松手。 她才退而求其次的寻上了林诗语。 “大娘,你也莫要太担心,宁妃娘娘身子骨虽弱了些,但好歹还算硬朗,又无病无灾的,我已写信去云州,说不得明年春天便能听到消息了。” 不过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可就说不准了,谁叫李玉莲以大欺小呢! 自然是会哭的娃有奶吃,若在前世,定是不会跟她的的大舅舅哭诉,不过,重生一世,得知自家舅舅是司紫薇帝星一职,怎么样,大树底下好乘凉,还不顺着杆子往上爬,使劲哭一哭。 李玉莲闻言讪讪一笑,也只得做罢,若不是她娘家的人大多都在京城为官,云州那边有无关系,她又如何会求到林诗语这蠢丫头的头上。 是的,她一边看不起林诗语的娘 是江湖出身,一边又瞧不上林诗语的智商。 李玉莲也习惯了林诗语讲话硬生生能打死人,若次次计较,她都只怕气死气活不少次了。 正在这时,响起素墨的声音:“大夫人和几姑娘可在还在忙?” “外头冷,快些进来吧!”李玉莲隔着屏风朝门口大喊一声,又道:“这大冷天的,怎地往这院子里跑来了。” 素墨笑容满面的进了屋,绕过屏风来到内堂,见到几位主子都在,笑道:“真是来得早,到不如来得巧了,省了奴婢在廊下等着。” 林诗语暗中冷嗤,素墨肯定是早就知道大家大概什么时候示下完毕,是掐着时辰过来的。 “可是母亲打发你过来有事?”李玉莲笑脸相迎,又朝伺候她的锦儿吩咐,给素墨备个小杌子坐下聊。 素墨连连谢过,只道:“奴婢可不敢坐,老夫人还等着奴婢把话带到了,回去给她老人家回话。” 话音一落,一屋子的人都好奇的看向她,不知今儿是有何事?能叫老夫人打发人来请了几位主子去慈安堂。 林诗韵轻轻一笑,喊道:“素墨姐姐,你莫要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我们是何事,藏着掖着,到是挠得我们的心儿痒痒的。” 素墨略一正色,回道:“到也不是旁的事,只是大夫人娘家族亲给送年节礼来了,又给姑娘们捎了些小玩意,老夫人便特意打发了奴婢过来,好请了大夫人及几位姑娘去慈安堂那儿。” 林诗语觉得有些怪,可又不知哪儿不对劲。 林诗韵张开小嘴正想问是谁,却是被站在她旁边的王妈妈暗中轻轻一推,她最终没有再问。 “知道了,你回去给母亲说一下,我这就带了姑娘们在后头过来,来人,去追月阁送个信,那孩子有些冻着了,窝在屋里不肯出门。” 第一百零三章 老妖婆出招 李玉莲是见缝插针的想抹黑林诗音。 “大娘说的是,音儿是有些贪玩了,女儿这就打发人去请,想来她正在屋里盘着帐呢,前儿祖母才催了她,快些把帐都给弄好了。” 素墨在一旁笑答:“三姑娘办事一向利落,今儿一早,便打发了她跟前的明珠把一部分田庄的帐册送去给老夫人瞧了,老夫人心疼她累坏了,才打发了素菊去那边请三姑娘呢,到是省得姑娘跟前的丫头们瞎跑一趟。” 这话有些意思,一直默不作声的林诗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一旁笑吟吟的的林诗语,突然,她觉得,其实府里的哪个人都不蠢不笨。 就譬如说,她的这位好二姐姐,看时每每讲话都是愚不可及,气得人半死,可正因为大家觉得她笨嘴笨舌,才没有真正计较过,同一个蠢人计较,那不是拉低了自己的智商么? 林诗画低头打量保养极好的纤纤玉指,她姨娘教过,女子的一双手要保养得又白又嫩,男子才会更喜欢,虽说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但她姨娘却说过,在男子喜欢时,便要争取到足够多的利益。 梅姨娘认为,这世上最靠得住的只有银子和孩子,还告诉林诗画,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林诗画认为她的姨娘教得很对,所以,她必须嫁入荣昌伯府,是的,她刚才看到了王妈妈不引人注意的轻微动作,便猜到了来者是何人。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懂得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所以,她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条件,来构架踏进荣昌伯府大门的那根独木桥,那是她这个庶女最好的选择了。 “嘻嘻,三姐姐一向最会算帐,偏我看着那些帐册子就直犯头晕,到是对三姐姐羡慕得紧。” 林诗语不由侧目,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信林诗画会如此好心? 又看了一眼上位的李玉莲,见她的脸色果然有一瞬间的难看,她欢乐了。 “音儿哪是什么喜欢管帐,不过是喜欢听那算盘玉珠乱蹦哒的脆响声,哪里及得上大姐姐四面玲珑,待人接物样样拿得出手,如今,京里儿如何传来着?” 林诗画笑眯眯的答道:“都说咱府里大娘最是会教导姑娘,只管瞧瞧咱大姐姐知书达理,温柔娴雅,端的是一个好姑娘,依我瞧着,待过了年,就怕咱府的门坎都要给踩破了,真正是羡煞妹妹们。” 林诗语斜睨了她一眼,低头淡定地喝茶,这是提醒李玉莲,她愁嫁了么? 嘿嘿,今儿有些意思。 来而不往非礼也。 “大娘,说来,咱四妹妹的婚事也该有个着落了,我看不如劝劝爹爹吧,等过了年,我也修书一封给爹爹,到底是荣昌伯世子该承担的责任,我家的姑娘可没有错。” 林诗语说得正义凌然,大有十分赞成把林诗画嫁给荣昌伯世子的意思。 林诗画的一双黑眸里闪过一丝喜意,果然,她的投诚,自家二姐姐收到了,哼,谁要再说她二姐姐是个蠢的,她定会笑对方才是个蠢货,自家二姐姐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否则,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好。 在这府里能生存得很好的,就没有一个蠢人。 李玉莲听后,心里又是一塞,原本府里就只有林诗画长得娇娇弱弱,最是能惹男人心生怜惜,她本是想留着养大了,送给那些二品、三品大员做妾,这样才符合她的身份,并且给李家带来最大的利益。 没错,是李家,而不是林家,因为她目前还没有生出个带把儿的,女儿嘛,迟早要嫁人的,到时,还得由李家那边看顾自己的女儿。 她的算盘是打处啪啪响,可 惜啊,一子错,满盘皆输。 抬头看向笑眯眯的林诗语,心中无端就涌起一股怒火,事后查明,就是这蠢得跟猪一样的笨丫头,竟然知道动用武婢来个偷梁换柱,因此,她更加想把赵姑姑那个深藏不露的宅斗高手给弄没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不为她李玉莲所用,那便要毁了赵姑姑,以绝后患! 断了林诗语这蠢货的左臂右膀! 李玉莲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瞧这孩子,也算是有心了,四丫头,你们姐妹之间能如此和睦相处,我也算能安心过个好年了。” 随即又对素墨说马上过去兹安堂。 素墨瞧着这些主子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下人,还是不要搅和进去的好。 遂辞了众人,先一步离开,去给林老夫人回话了。 李玉莲一边带了几位姑娘慢行,前往慈安堂,一边又思虑该如何处理这些乱事,又思及荣昌伯府那边递来的消息,眼角余光扫了眼那刺眼的大红斗篷。 她很讨厌林诗语穿大红色,不但衬得她肌肤赛雪,还无端的多了股世家贵女的气势。 不,那种高贵的气质只能出现在她自己的女儿——林诗韵身上,旁人,都不能屑想。 等着,快了,林诗语,嘿嘿…… 跟在后头的林诗语无端打了个冷颤,她感觉一股冻碎骨髓的阴冷寒气从李玉莲的身上,直直向她迎面扑来。 心中暗自嘀咕:这老妖婆又要出什么花招了? 果然,人不能闲着,闲着就该出妖蛾子了。 她伸手摸摸略尖细的下巴,秀眉轻蹙,瘦了,手感好像没以前好了? 一路上众人心思繁杂,各人都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李玉莲带着三位姑娘去了慈安堂,到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林诗音坐在脚踏上给林老夫人捶腿。 林诗语眨巴眨巴眼儿,这画面太熟了! 又扭头快速的看了林诗韵一眼,见到她强忍怒意装笑的扭曲的粉脸,林诗语表示,她圆满了! 暗中朝林诗音竖起大拇指,自家妹子做啥事,嘿嘿,她都是满满的赞。 李玉莲带了她们给林老夫人请过安,见林诗音朝她递了个眼色,这才发现,林老夫人坐着的左下方位置,正坐着一个穿金戴银,身着暗纹蜀锦的妈妈,圆圆的脸,时时刻刻眼角都带笑,看那通身气派到是像个很得体面的管事婆子。 只是来人,几位姑娘都不识得。 那婆子待几人给林老夫人请过安,也不用旁人多言,便站起来给李玉莲并林府的几位姑娘请过安。 方才笑眯眯地说道:“都说林府的风水好,先前婆子还不相信,只当是外头传得利害便变了味儿,哪晓得,那外头的尽是瞎传,林府的风水岂是一般的好,这几位姑娘瞧着水灵灵的,就好似天上掉下来的几位仙子呢!” 林诗语撇撇嘴,暗啐一口:呸,老油条。 这话儿就是一万能的万金油,放哪个府里都能得用,而且,这府的主子听了心中也是高兴的,谁不希望别人认为自家的姑娘是顶顶好的? 原来,来人是荣昌伯夫人跟前得力的管事婆子,这到是让林诗语大吃一惊的同时,又心生警惕,她可不认为这婆子登门是好事,没忘记早些时候,在寒山寺遇见那位夫人时,大方送她贵妃镯子的事。 她略带审视的目光,叫那管事婆子心里直犯嘀咕。 早就耳闻林家二姑娘是个呆笨的,难道这最胖的这位不是么? 林诗语固然是瘦了不少,但在四姐妹中依然是最胖的一位,所以,那位管事婆子一眼就辨认出来了,只是又与传言中的胖墩又相差甚远。 她迟疑 地说道:“哟,这位可是府中的二姑娘,当日在寒山寺,奴婢随了夫人去上香,到是远远的瞧见过,些许时日不见,到是又长高了不少。” 林诗语算是瞧出来了,这位管事婆子有些冲她来的意思。 “荣昌伯夫人可安好?是长高了不少,祖母与大娘说我们姐妹几个都在长身子,又趁着是冬子里,便嘱咐了厨房多炖了些汤水吃,没得便宜了我们这几个贪嘴的。” 她只字不提寒山寺那日的事。 林老夫人坐在上位乐呵道:“季妈妈,快莫要夸了,小孩子都是不经夸的,还是要多骂骂才能长命百岁。” 季妈妈是个会来事的,想着自家夫人的交待,也特意留心起林诗语来。 她家世子非闹着要娶这位林二姑娘,季妈妈却是半点都没瞧出这位姑娘到底哪里好了。 “老夫人说笑了,您老家的姑娘那可都是水灵灵的,只怕过了年这府门都要被踩烂了。” 过了年,林家有三位姑娘已十三岁,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林老夫人叹气道:“小时还好,个个都十分乖巧听话,如今长大了,也有自个儿的主意了,还想带着跟前多多教导一番,眨眼的功夫,尺把长的娃娃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说来,我也真是老咯。” “老夫人哪里老了,还年纪着呢,您老啊,就安心的等着四世同堂,五世同堂,活个千秋百岁吧。” 说这话的时候,季妈妈的眼睛是看向梅姨娘那挺着的大肚子:“这位姨娘肚皮儿尖尖,怕莫明年能给老夫人再添个带把儿的小少爷呢!” 这话,林老夫人爱听,她是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林家大房这边能来个带把儿的。 “明年四月份就该出生了,我这是天天拜佛烧香,盼着送子观音让咱这府里来个能继承香火的。” 第一百零四章 定礼 季妈妈笑吟吟地答道:“定是会,定是会。” 林诗语坐在椅子上听得不耐烦,也不知这季妈妈到底所来何事? 为何把她们四姐妹全都叫来了。 林老夫人大概也觉得这样十分浪费口水,又道:“那就借妈妈的吉言了,你们几个大抵也识得这位妈妈,今儿是荣昌伯夫人打发她来送年节礼,也给你们几个捎了些小玩意儿。” 大宅门里送出来的年节礼有许多讲究,但凡府中说得上话儿的老老少少,皆都会送上一份合心意的礼物。 像林诗语她们,每次收年节里多是收些新式的绢花啊,团扇,绣了花草的丝帕,熏香之物,多是闺阁女子适合用的,也有走得近的,会送上些金银发钗之类。 季妈妈先是招来了一个丫头,上头捧着一个大红描漆圆盒,笑道:“这是咱夫人送给大姑娘的。” 盒子被屋里的小丫头帮忙打开了,里头不过是些上等熏香,一些胭脂水粉,还有就是一对蝶恋花金钗。 不过是寻常高门大户之间走动时,该送的普通礼。 林诗韵到也没说什么,笑吟吟的打发她身边的彩玉接了。 “前些日子过府看望外祖母,到是听闻鸿喩表哥才学了得,想来金榜提名指日可待了。” 举子上去再参加秋闱便贡生了,考取贡生便能入国子监就读三年,便是殿试不过,以李鸿喻的家世,还是能在朝中混个一官半职。 季妈妈一脸笑意:“还是大姑娘有眼光,咱世子虽说不需要担功名,但咱伯爷说了,世子是个会念书的,还是要尽心尽力报效我朝。” 林诗语垂眸低思,哼,那个渣男还想考上贡生? 上辈子他就止步在举子,后来还是踩着她的头顶往上爬的,到最后自己却是白白搭了性命,成全了这对贱女渣男。 “二 姑娘?” “姐姐,那季妈妈喊你了。” 挨着她坐的林诗音暗中扯了她一把,随即又微微皱眉,自从上次在树林里找到崴了脚的双胞胎姐姐,她就时常走神、发愣,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当时把脑子着了。 林诗语抬起头来,朝季妈妈憨傻一笑。 季妈妈心里叹口气,当真是个傻姑娘啊,也不知将来自己世子求娶了这位姑娘,到底是福还是祸,却是压根儿就没想过,林诗语是否愿意。 大抵在季妈妈的眼中,林诗语是京里出了名的憨傻姑娘,自家世子能娶了她,算是祖上烧了高香,积了厚福。 林诗语不似其她人,她前世是经历过大事的,也被人出卖过,看似呆傻,却是除了自家爹娘,最信任的也就只有林诗音了。 这般一想,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紫衣男子的身影,生生的把其她人都挤碎了,独独霸占了她的脑海。 她轻轻摇头,说道:“季妈妈,多谢了!” “不敢,奴婢是奉夫人之命来送年节礼的。”这一次季妈妈到是没有打开盒子,而是直接叫了捧盒的丫头直接送到她跟前。 这是一个描梨花的大红漆盒,而林诗韵的那个是描牡丹的。 显然,这位荣昌伯夫人或是她府里的管事妈妈是用了心的。 林诗语秀眉微微一皱,有些犹豫该不该接。 “瞧这孩子,又犯傻了,快些接了过来吧,多少是你远房姨母的一片心意。” 李玉莲在外人面前,一向端着贤惠的架子,到也不难理解她为何如此说了。 林诗语觉得即然林诗韵的东西都是普通货色,那她这个不是亲人的远方亲人,又是隔了一层,这礼是应该再减上一、两成。 她暗中打量了这盒子,是要比林诗韵的那只要小些,遂点头叫香果接下,又暗中递了一个眼 色,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安,还是叫香果暗中查看一下比较好。 随即,季妈妈又叫了一个丫头捧出一个与林诗语一般大小的盒子,送了给林诗音。 轮到林计画时,季妈妈的眼神从她身上又挪回林诗语的身上,又再次看向林诗画,笑道:“这位想必是四姑娘吧。” 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四位姑娘就只有庶出的林诗画穿得稍差几分,到也符合这庶女的身份。 “是,妈妈!” 娇娇弱弱,羞羞怯怯,又不失礼仪。 季妈妈瞧得很满意,做小妾就该如此低眉顺眼,方才好被正妻拿捏,随即心中又觉得很怪意,自家世子想求娶的正妻是个傻笨的,而这妾室又是个柔媚、聪明的。 她略一沉思,便笑得十分开心,想必,这样的搭配,自家夫人是极满意的,正妻是个能随意拿捏的,妾室又是个不需要上台面的。 以荣昌伯府的门楣,林诗画想被扶正?这身份就太不够瞧了。 “老夫人,您家里的娇花还真是养得极好,叫老婆子好生羡慕,打那日寒山寺归来后,我家夫人就常常抱怨,说是当年没有想多生个闺女,也好宠着娇养着。” 林老夫人笑笑,不过是客套话,听说,荣昌伯夫人当年与妾室掐得利害,可是弄死了不少妾室,到是惹得府里下人们中有沾亲带故的生了怨,后来被人暗中下药弄坏了身子,再也蹦不出一个子儿来。 所以,林威只有一个妾室,还是李玉莲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林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在子嗣上动手脚,即便如此,也不知是不是林府的风水不好,林老夫人心心念念盼了多年,一直没有招来个带把儿的。 说来说去,林老夫人只顾着想孙子,而季妈妈打的是何主意,她会不知? “说来,我 这孙女最是乖巧不过,又不是个若事生非的,虽说比上头的姐姐们小了些,这婚事还是可以提前定下的。” 季妈妈笑答:“老夫人说的是,我家夫人瞧着四姑娘也是喜欢的紧,前儿还念叨着给四姑娘置办些新衣裳呢。” 林诗语暗中翻白眼,这话说的,好像林诗画是她家夫人的亲闺女似的。 “唉,只可惜了我那大儿子是个倔脾气,他死活不同意这事儿。” 林老夫人也觉得有些可惜,虽说是做妾室,但以林诗画的身份抬过去,必定是贵妾,这生了儿子一样是比一般庶子要高贵几分,将来分的产业也要多上些,说不得,林诗画去了那府中再用心经营一番,指不定比正室活得还舒坦。 听季妈妈的意思,今儿来这里多半是为了这事,林老夫人不过是想让她先开口,到底季妈妈是代表男方来的。 “老夫人,我家夫人也有这个意思,只是,林将军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好在孩子们都还小,不如再过两年,等林将军归来后,再行定夺。” 这意思是两家先口头上约定,文书方面还是要等林威回来后再拟。 “我家夫人还嘱咐奴婢,说是府中的腊梅开得正鲜,等年下走动时,还请大夫人带了姑娘们一同前去赏花,又吩咐了奴婢,即然四姑娘这边是定下了,这礼也要按规矩厚上些。” 林诗语暗道,这大人讲话就是累,兜了半日的圈子,就是为了说明给林诗画的礼比旁人的还要重上几分? 直说不就成了?难道还有人抢她的不成? 大抵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林诗韵在一旁笑骂道:“小泼皮,脑筋又打结不成?” “这孩子就是根直肠子,八成也没想明白,你四妹妹的年礼,自然是要双方都同意了,季妈妈才能把这礼拿 出来,不能冒冒失失的没有规矩,叫外人看了笑话咱们两家。” 林老夫人到觉得林诗语比起林诗韵来,心思更简单些,以前是没得对比,这一比较就越发觉得林诗韵的心思太过复杂,又埋怨起李玉莲不该把林诗韵这么早早的教会算计人。 李玉莲便是知道了也会不理会,她的女儿将来出门子,自是不能吃了亏,即如此,还不如早些拿了后院的姑娘们给她磨刀。 却不想,她把别人当成磨刀石时,后院的其她三位姑娘又怎不是把她娘儿俩当成了垫脚石,莫不是只许她算计了别人,而别人不能算计她不成? 天下哪又这般免费的午餐。 “傻丫头,只有男女双方长辈有这意思,才能结个姻亲,可不能结了怨气,姻亲变了仇家。” 在林诗画口头定亲的日子,这样子说,不是咒人家么? 林诗语呆呆的点头,然后郑重其事地对林诗画道:“四妹妹,我在这里恭喜你了,听说李世子是个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才子,二姐姐在这里恭喜你了。” 林诗韵等人都真心跟她道喜,众人心中都突然生出一股淡淡的不舍,只觉得嫁人近在眼前,分别在即了。 当然,不过是一刹那的变化,随着季妈妈的话,众人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了。 “林四姑娘,这是我们夫人派奴婢给你送来的,还一再叮嘱,定要交到你的手上。” 季妈妈示意最后两个丫头把东西捧上来,头一个捧的盒子到是比几个的都要大上些,后头那个捧的正是几件绯红色的艳丽衣裙。 林诗语先是一愣,随即又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绯色么? 这荣昌伯夫人还真是个妙人,好歹林诗画还没有与她家那个渣儿子结亲,就这么明晃晃的宣告人家林诗画是她儿子的妾室了? 第一百零五章 拒礼 季妈妈此时正一脸笑意地说道:“姑娘,这是咱夫人给你准备的节礼,你看,还合心意否?” 那描芍药的大红漆盒子里头,除了胭脂水粉还有一对并蒂莲钗,一对珍珠发钗,一对金耳环,一对金戒指。 林诗画满脸羞意,低垂下头轻轻的扯着手帕子,粉色的皎颈以最佳的方式呈现在室内一众人眼前,可惜—— 这一屋子都是女人,白表情意了! 林诗韵扫了一眼那些东西,没有什么太金贵的物什,到也生不出眼红的心来,瞧见林诗画那般作态,便娇笑道:“四妹妹,还不快叫人收下,妈妈,你莫要恼,我家四妹妹是个极爱害羞的。” 她娇媚的容颜,到是叫季妈妈眼前一亮,只可惜自家世子没相中。 季妈妈自是不知李鸿喻最相中的就是林诗韵了,娇娇媚媚,婉转低吟,一想起她在身下那酥媚无骨的样子,他就全身兽血沸腾啊,连着几夜都是歇在了花柳巷中,却也只能望梅止渴。 “姑娘,事儿不对!” 香果偷空翻查了盒子里的东西。 林诗语目光微动,扫了一眼,大家正围着林诗画道喜,无人注意到这边,低声问道:“怎地了?” 香果微微弯下腰,压低了声音说道:“盒子里的东西不对,太贵重了。” 林诗音发现这边的动静,暗中皱眉看向一旁的明珠,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与自家姐姐交头结耳,但看她严肃的表情,怕是摊上大事儿了。 明珠朝香菜看了一眼,说道:“姑娘,稍安勿躁,二姑娘定能处理好的。” “也是,姐姐这段时日到是很用功,但凡赵姑姑交待的功课她都能做得很好。” 林诗音提起此事,就一脸的欣慰,笨不可怕,可怕的是即笨又懒,不愿意随了赵姑姑学习。 林诗语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自家妹子 的心中上升了一个台阶,此时她正听着香果的低语,琢磨着这事儿该如何闹一闹才好。 瞄了眼正一脸喜意的林诗画,又看看笑得十分温婉的李玉莲。 一双凤眸精光一闪,不由得想起这几日李玉莲的态度来了,昨儿还打发人给她送来了干梨花,说是知道她喜欢,特意打发人去寻来的。 冬日里,还真是不好寻到上好的干梨花呢! 林诗语原是想马上算帐的,但她又想得多了几步,若此时冲上去揪着季妈妈不放,那等于是坏了林诗画的好事,这样一来,她便左右都落不了好。 “音儿,我记得霓裳坊前儿给你送来了一条落花仙女裙,到是很配四妹妹那件金丝镂空芍药绯红深衣。” 她的这个提议很突然,但却又叫屋内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诗音不知身家姐姐为何提起,要知道,那裙子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条,当日送来时,她便高高兴兴的在身上试穿了,又想着最适合年下走动时穿,这才一直好生收起来了。 这裙子自家姐姐可是也有一条,莫非……她意为深长的看了林诗语一眼。 见她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比起裙子来,还是姐姐更好,笑答:“可不是,说起来,那裙子到更像是专为这身衣裳做的,回头我便捡了出来给四妹妹送去吧。” “音儿,你可是错了,你看,今儿是四妹妹的喜日子,不如邀了四妹妹去你那院子里取了,也好让她穿了衣裳配起来看看,到底是否与你我想的那般好。” 林诗语却是指着那绯色衣裳继续说着,这是要林诗音带了林诗画离开的意思? 旁人不知,林诗音与她可是双胞胎,心中略有所感。 “说得也是,你这般一说,我便有些觉得稀罕了,左右无我的事,祖母,孙女儿便在你跟前讨个好,想先带了 四妹妹去试穿那裙子,若是好看,孙女儿便携了四妹妹过来让大家伙都瞧瞧可好。” 林老夫人闻言,也生起了凑热闹的心思,只道:“你且快些去吧,若是好看,便快些穿了过来给我们瞧瞧。” 林诗音看向自家姐姐:你去不去。 林诗语微微撇嘴:不去,等会子你便知了。 当真是有了算计,林诗音其实很想留下来瞧热闹,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还是携了林诗画离去,众人只当是小姑娘爱俏,也没当会事儿。 待两人离去了,林诗语才开口道:“季妈妈,荣昌伯夫人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这礼太贵重了,香果。” “是!” 香果不知何时手上捧了个小托盘,上头摆着一对水头极好的羊脂玉镯子,旁边又放了一个绣了子孙满堂几个吉利字的荷包。 “季妈妈,咱姑娘说了,这镯子怕是府里管事的妈妈搞混了,弄错了盒子,我家姑娘可不敢收,还有这荷包,是我家姑娘给妈妈的打赏,咱姑娘是个心软的,说这大雪天,妈妈受着冻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些银锞子便赏了给妈妈拿去打酒喝。” 香果一边说,一边暗恼,今天为了图方便,却是由着自家姑娘胡闹,穿得有些素净了,真是气死人,就该给自家姑娘头上戴上七八只金钗,手腕上戴十来只金的,银的,玉的,玛瑙的,镶宝石的镯子。 哼,她家姑娘才不缺这些玩意儿。 林老夫人瞧着那托盘上的羊脂玉镯子目光微沉,到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了一旁的李玉莲一眼,将她瞧得遍体生寒。 “母亲,我堂嫂也不过是想和二姑娘多亲近亲近。” 李玉莲知道这事儿犯了林老夫人的忌,越过了她想把这事定下来,只要林诗语收下这对贵重的镯子,荣昌伯府那边便可拿了此事来说话, 到时来提亲,林府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季妈妈并没有把那对镯子接过来,而是打量了一番香果,见她穿着打扮并不差,手上戴的银镯子,头上插的银钗子,一身苏锦更不是普通的料子。 她便知当年的传闻怕是真的,这林府大房的二夫人当年十里红妆是满箱抬的,若这林府二姑娘真能嫁到荣昌伯府,那带来的嫁妆也是极丰厚的,今儿早上出来前,自家主子可是再三叮嘱,一定要搓合成这门亲事。 “老夫人,我家夫人可是极喜爱着府里的姑娘,可是恨不得一个两个都养在她的跟前呢!” 林诗语在一旁听得十分不耐烦,坐着喝了一盏茶了,还听这些人罗里罗嗦的打太极,不觉恼了。 把茶盏往茶几上猛地一搁,破口大骂道:“啊呸,我管你家夫人喜欢哪个,今儿个你到是把话说清楚了,有这么强人所难的吗,哼,想结亲,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真当我林府的姑娘是好欺负的不成?” 她真痛恨的就是李鸿喻,一次两次没完没了。 “还有啊,你们荣昌伯府就是金窝银窝,我也不稀罕,我爹爹,好歹也是四品武将。”而且还是手握兵权的那种,这样一想,她更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她爹爹手上能人武将多了去,一个小小的荣昌伯府算什么东西?怕她个毛线! 季妈妈心中十分不悦,但嘴上却是不露半丝端倪:“林二姑娘莫要生气,咱夫人是真心喜欢你,自然,姑娘的爹爹也是个有能力的,京城哪个不夸赞一声广威将军上阵杀敌,最是勇猛不过了。” 林诗语气得银牙碎咬,真不知这位季妈妈哪里来的优越感,还觉得她林府的姑娘身份比那破世子身份低不成? “这与我爹无关!”虽然她确实有个好爹。 季妈妈依然笑吟吟 地解释:“姑娘,你看我家世子不但有逸群之才,性子也极温文尔雅,实在不是多得的良配,或许,姑娘对咱世子有些误会了。” 李玉莲见林老夫人一脸不愉的坐在那里,但却没有开口说话,这事情越发微妙起来,又瞧得林诗语一脸怒意,便跟着在一旁劝道:“是啊,二丫头,大娘瞧着我那侄儿也是不错的,更何况明年便要参加贡生试了,虽说生养在富贵人家,但京里贵族子弟大多都是些爱鲜衣怒马,溜鸟逛街。” 林诗语嗔言切齿,只恨不得把李玉莲那付嘴脸扯了个稀巴烂,用脚狠狠的践踏一番,方才能泄去心头之恨。 “大娘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虽说爹娘不在府里,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 一个巴掌狠狠的打过去,啪啪啪! 李玉莲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这是捞过界了,林诗语这一世最疼恨的,就是李玉莲还想把她绑上荣昌伯府这条船。 前世她嫁到荣昌伯府又怎会不知,那个伯夫人可不是什么好鸟,在得知自己的嫁妆有三分之二是水货后,直接就不再见她了。 全当是没有了她这个世子夫人,可笑,她当时被李鸿喻哄得晕头转向,分不出个好歹来,叫一心为自己的丫头们死的死,散的散,更是与自己的娘亲离了心。 林诗韵见自家娘亲吃了亏,眼儿一转,手中的软帕轻轻一甩,打趣道:“哎哟,娘,你看这小泼皮,横起来,可是谁都不怕的,可别逼得她犯上了牛劲儿。” 林诗语一双冷清的凤眸泛着幽幽的光芒看向她:“大姐姐这话越发有意思了,什么叫横起来就犯牛劲儿?这知道的,可是知道我们在说啥事,大姐姐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世人还道我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再转个弯儿,只怕要说我林府姑娘没教养,大姐姐可是这意思?” 第一百零六章 闯祸 她当真是被逼了,重生回来,事事小心,只想徐徐图之,能阴人时绝对不正面对敌,偏就因为这样子,这些人都把她当成了随意能捏的软柿子了。 “还有,大娘,祖母,这位妈妈可是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强逼我收下这对镯子,大娘的话也有意思,就是不知为何,竟然是帮着那个狗屁世子说话,哦,忘了,大娘可是姓李,只可惜啊,我姓的是林。” 所以呢,李玉莲这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了,这闲心都操到隔壁家去了。 “季妈妈,你也瞧见了,咱家的这位二妹妹可是辣着呢,可还想要啊?” 林诗韵不怀好意的扫了林诗语一眼。 这话一处,林诗语还没想好如何反驳,她的丫头们可就不干了,香果第一个站出来发难:“大姑娘,咱家姑娘素来性子平和着呢,平日里对奴婢们尚和言细语,哪里就横了,哪里就辣了。” “就是呢,咱姑娘平素最是心善不过了,走路碰到只蚂蚁都要绕路行。”这是睁眼说瞎话的香菜。 香茶更是怒目相视:“大姑娘,我家姑娘一向敬重你这位嫡亲姐姐,但凡她得到了你喜欢吃的,耍的东西,哪次没有打发人巴巴的送去。” “哎哟,大姑娘,你这是欺负咱姑娘老实不成?今儿早上,咱姑娘还巴巴的挑了些能做药膳的顶好药材送去。” 这是一直带着小丫头捧盘子当壁柱的香草,又听她噼里啪啦的说道:“奴婢们抢在主子跟前说话是失礼,但任谁无端端想欺负了咱姑娘去,便要先过了奴婢这一关。” 相比护主这事儿,失礼算个毛线啊! 香草话音才落,彩玉那边就不干了,把手中的火钳子往地上一砸,站了起来双手叉腰骂道:“哼,这里也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咱姑娘 才是万万金贵,可是当今宁妃娘娘的亲侄女!” “就是,咱姑娘才金贵着呢,二姑娘,还请管好你的丫头们!”这是那一惯爱生事非的彩蝶。 林诗语朝自己的丫头们点点头,闹吧,凡事有她在上头顶着。 香果她们几个虽然这些年在府里当差,养得细皮嫩肉了些,但不要忘了,她们可是会手脚功夫的,相比彩玉她们来说,自然是皮粗肉糙。 香菜得了暗示,第一个站出来:“怎么地,就许你们欺负到我们头上,就不许我们欺负欺负你们了?” 她挑衅的看向彩蝶! 彩蝶受不了她的目光,一时头脑发热,跳起脚来骂道:“我呸,你们算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江湖上来的小混混罢了,不受教化的野蛮人。” “哐!” 一个茶盏砸到了彩蝶的脚尖上,手法十分精准,林诗语点点头,其实早上砸砸枕头发发起床气也没什么不好,看看这准头,那是杠杠的。 彩蝶正骂得欢,却不防茶盏带着滚烫的茶水砸在了自己的脚尖上,痛得她一阵尖叫,手忙脚乱间,一个不稳便往林诗韵的方向倒去,结果—— 很不幸啊,她头上的那支银钗划到了林诗韵的额头。 接着屋里又响一声尖叫,林诗韵只觉得额头火辣辣的,伸手一摸,手上沾上了新血,顿时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尖叫。 “林诗语,你这个蠢货,我跟你没完!” 屋子里顿时乱成一锅粥,林老夫人看到她伤了,连忙叫了素墨去取了上好的清凉金疮药,李玉莲更是背着林老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林诗语挑挑眉峰,淡定的坐在那里吃茶,又不是她划破的,跟她有毛关系啊! 嘿嘿,原来李玉莲也有装不下去的时候啊?林诗语十分欢乐 了! “大姐姐这话好生没理,明明是你自己的丫头不小心弄伤了你的额头。” “闭嘴,你闯的祸还不够吗?你姐姐做错了什么?你就这么嫉恨她?”李玉莲颠倒黑白的本事,一向很高明。 林诗语气得舌头打结,她本就不是那能舌绽莲花之人。 “大娘,我闯什么祸了?您还是说清楚吧,我是打大姐姐了,还是骂大姐姐,今儿受伤可怨不得我,做妹妹的看了那伤,心中也发怵呢,划得可是有些狠了些,回头我去娘的私库翻翻,我记得上次大娘给我用的烫伤药,我娘那边好像有十瓶八瓶的。” 再一次狠狠的被打脸了,李玉莲气得嘴皮子直抖,脸色的白色粉底气冲如牛,纷纷脱离了李玉莲的脸蛋子,涮涮地往下落去,地上很快惊现一层白白的颜色。 “你,你这不孝女,竟然敢忤逆长辈!” 李玉莲手上的那块手帕子都被扯得变了形,林诗语淡淡的扫了一眼,啧啧,白瞎了一块好帕子,可惜下回来能用了,那也得什一二两银子吧。 得了,林诗语与林诗音盘帐盘得太久了,现在看什么东西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物什等于多少银子! “大娘,我哪有忤逆了?受了委屈还不准我说不成?我林诗语可不是那性子,对了,季妈妈,让你看笑话了,哈,我可是真搞不明白呢,为什么你府里头的那世子上赶着要了求娶我,求娶也成,林家有女百家求,合应该如此,只是还请季妈妈给我解惑,为什么你们堂堂荣昌伯府不正大光明的上门来求娶,却是用下如此下作手段?” 林诗语语气清清淡淡,如五月平静的湖面! 季妈妈被问得十分为难,不由得抬头看向李玉莲,心中也暗恼,好好一事儿,就叫这母女俩 给搅和了,不行,回去后她得跟自家夫人说说这事。 “怎么没有忤逆,我说话,你还敢顶嘴。” “哟,大娘,莫不是忘了,我可是有娘亲的人。”还轮不到隔房的人来教训,要训也是她娘来训斥。 “够了,都给我闭嘴!” 林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先前就为了年里厨房的事在忙,季妈妈一来,又费心费力的周旋,这人一老了精神便不济了,林诗语这么一闹,也不过是几口茶的功夫。 待林老夫人缓过神来,这屋里已是乱做一团了。 “祖母,你可得为孙女儿做主啊!” 林诗语嘴一瘪,拿帕子往眼上一抹,她不需要什么辣椒水,想想上前世最后的下场,就悲从中来,眼泪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流。 赵姑姑是怎么说来着?她一边摸泪一边回忆,啊,想起来了,就是在自己的势力不够扳倒对方时,就要示弱,装娇弱! 于是—— “祖母,呜呜……大娘又欺负我,上回在冠军侯府是这样,现下又是这样,我到底是不是林府的女儿啊,呜呜,我要去塞北找我那爹爹去,他在边关天寒地冻的护家卫国,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些家人能过上太平日子,呜呜,哪想到,大娘竟然如此狠心,硬生生的想逼了我嫁去荣昌伯府。” 打蛇打七寸,林诗语心中的小人又在翻小本本了,上面记着赵姑姑是这么教她的。 自家祖母最在意的就是自家爹爹了,因此,遇到破事时,一定要记得先哭上一哭。 果然,提起林威,林老夫人也跟着伤心,又想起苏小芸也怀了身子,万不可让她因为这等糟心事而伤了胎儿,更不能叫远在塞北的儿子牵肠挂肚,万一在战场上一个闪神,到时失去了大儿子,只怕她都没地儿偷着摸眼泪了。 “ 大媳妇,送了季妈妈出府吧,当日,威儿来信,对于四丫头的婚事都颇有微词,又怎地会答应了二丫头的婚事,还有,季妈妈,今儿咱们府里让你看笑话了,家中之事还要处理一番,便不久留你了。”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还捧着盘子的香果,心中到时清明了些,看来二丫头也不是愚不可及。 “那镯子太过贵重,二丫头尚小,到是有些压不住这对镯子!” 香果把拖盘直接塞回季妈妈身边的小丫头怀中,在经过季妈妈身边时,随意的嘀咕了一句:“唉,咱姑娘那对五彩宝石金镯子也不知混在那一堆首饰里了,姑娘的首饰太多也不好,累得我们这些做丫头的一天到晚光忙着清点了。” 季妈妈闻言脸色一白,同时更加明白为何自己夫人下了死令,必须把林诗语这个呆傻丫头娶回府,不但是为了成全自家世子,更多的只怕是…… “老夫人,让奴婢去吧,奴婢年纪轻,不怕冻。” 香果立接把这差事抢了过来,如果忽略她话里的欢快,那就太完美了。 林诗语噙着眼泪暗中撇了她一眼:收敛些,你那得意样子就差写在脸上了。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李玉莲,遂点头同意了。 香果客客气气地请了季妈妈出门,又与她拉话家长,时不时的聊起大夫人待她家姑娘可好了,又不时的提两句冠军侯府的那园子,叫她这个不大出门的丫头着实长了一回见识,再顺道提了提枫叶谷的那群不讲理,十护短的,林诗语的表哥们。 其实,香果也没说旁的,只是多嘴的说了一句,前几年林诗语一个人偷溜出府玩,碰上了人贩子把她这小胖墩给抱走了。 然后嘛,很简单,苏君豪当天就收到了消息,顺藤摸瓜摸到了那人贬子家里。 第一百零七章 告状 “季妈妈,你知道当时咱表少爷是怎么行事的吗?” 季妈妈一辈子都在后宅里转圈儿,哪里知道江湖为人真的是心狠手辣,随口答道:“报官呗,直接拿了广威将军的名帖去京兆尹那里走一回就成了。” 香果小嘴一咧,笑眯眯的露出一口好牙,只是上头寒光闪闪:“错了,咱表少爷把直接把那些人的皮剥了点了天灯,这可是做好事啊,官府那回还特意奖了咱少爷五千两白银呢,听说,那里头有一个贵人家的男娃娃。” 说到这儿,香果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厚兔毛围巾,嘀咕道:“这天儿也太冷了,姑娘赏下了兔毛皮子给我做斗篷,却是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眼看就要过年了,得抽着空儿赶出来才行。” 她完全无视一脸苍白的季妈妈,也不知她是被这寒风给吹的,还是给吓的,总之—— 香果对此次送季妈妈出府之行,是十分满意的,打定了主意,回去定要在自家姑娘前讨赏钱去,她容易么,不但要拐弯抹角的炫炫富,还不露痕迹的吓唬季妈妈,尤其是在这寒气沁骨的大冷天…… 香果吸吸有些发凉的鼻子,笑吟吟的站在西角门的门口,朝离去的季妈妈挥舞着漂亮的小爪子。 没办法啊,其实她不喜欢摆这招财猫的姿势,但她家姑娘说了,看着喜感,又卖相好,尤其现在府外还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呢! 香果送走了季妈妈,又回了慈安堂那边,要问她回去干啥?当然是看戏啊! 随即她又觉得好笑,自已现在是深受主子的影响,嗯,越来越爱看戏了。 香果回去时,林诗语正坐在凳子上小心的扭来扭去,没办法,林老夫人难得揪住了李玉莲的小辨子,还不让她骂个痛快。 林诗语敢打赌,若真不让她骂了,铁定 明儿一早,她定能听到自家祖母被气病了的消息。 此时,午膳时间早已过去,林诗语已饥肠辘辘,香菜正殷勤的给她沏茶,没办法,林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小丫头们连走路都是踮起脚尖,哪里还有人会赶在这时候上点心。 林诗语只得喝了一盏茶又一盏茶,可是,她的小肚子依然咕噜咕噜个不停。 听到后来,大概林老夫人也是词穷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也不换个新些点的词,真是的,林诗语觉得自家祖母该跟那些婆子们多多学习如何拐着弯儿骂人。 此时,不但林诗语坐不住了,就连被台风尾扫到的林诗韵也有些坐不住了,但她不敢动。 为何? 还不是因为这事就是她挑起来的,连带的在林老夫人心中的印像已经有自私自利下降到了无情无义。 林诗语听了这评语后,表示,她可以耐着性子继续听,就算是饿着也值了! 终于,连屋外的管事婆子也耐不住了,其中一个是管大厨房的,被众人推了出来,那管事婆子摸着门边儿偷偷溜了进来。 却不想,刚好被林老夫人的眼角余光扫到,脸一板,问道:“何事?” 管事婆子缩了缩脖子,小心的回答:“老太爷打发人去厨房问了,怎地还不开饭?” 林老夫人过足了嘴瘾终于可以收场了:“大媳妇,这些年我一向很偏疼你与韵儿,但是,这并不能说,其她几个就不是我林府的孙女了,你且好自为之吧。” 然后就表示,各回各房,各端各家碗,开始吃饭! 终于在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后,又把一脸好奇的林诗音打发走,当然,她把自己那条新式的蝴蝶样式的水烟裙叫香草翻了出来送给了林诗音。 午休过后,林诗语起床时,已是暮色渐沉,惟有寒风吹着屋上的 瓦达子呜呜作响。 “香菜,给本姑娘磨墨。” “姑娘可是要练字?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把火盆子加些碳。”香菜放下手中的绣活,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香果在一旁说道:“姑娘,奴婢瞧你这段时日也太操心了,何不趁着这两日清闲,多歇歇,横竖咱又不用考状元。” 香茶放下手中正在打的络子,说道:“姑娘醒了,奴婢先前给姑娘做了点桂花糕,现下去端来。” 林诗语点点头,朝香草招招手:“你去问问陈妈妈,若是明日把信送去驿站,几时能到塞北,若是多加钱又是多少日,需要加多少钱?” 香果奇怪的问道:“姑娘上回捎的东西,怕是现下才到塞北吧。” “也不定呢,如今,雪下的一天大过一天,听说好些地方都封路了,走不动。”香菜一边从熏笼边站起来,一边往地上找自己的棉鞋。 香草问道:“姑娘,现下雪大,不若等年后开春了吧!” 林诗语摇摇头,笑得十分阴恻恻,粉红的小嘴勾成一道鹅毛月,答道:“当然是写信找我爹爹告状啊!” 她记得在前世时,明年只有到了秋上才会有一场大的战事,自家老爹就是在那次战役上立下显赫战功,从而一举提拔为从三品大员。 别看四品到从三品只是提了半阶,但越往上走,越是僧多肉少,没有大功劳是很难提上去的。 后来,到了她出嫁的那一年,林威已是升为正三品将帅了。 因此,她十分欢快的给林威写了一封长大数页的家书,上头除了表达了一番,两姐妹对他的深深想念之外,还盼着他能早日功成名就,班师归朝。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详细的写下了近两月发生的事,在信中她没有直接表达对李玉莲的不满。 本来呢,她是想大骂一通 的,但在问过赵姑姑后,便改成了迂回策略。 首先,是在信里写着大娘是如何夸赞李鸿喻的,然后实话实说的把那年礼里混的一对价值不菲的镯子也写进去了,又交待了不过是普通往来,这礼送得不合规矩。 对于这件事,林诗语在信中是这么写的,她告诉自家老爹,表示那镯子的水头还没有她妆盒里的那最差的那一对好,所以,她不喜欢,干脆退还给人家了。 但是,据说,这对镯子是荣昌伯夫人自己的心头爱物…… 然后,又在信里头问林威这个当老子的,说娘亲不在府里,她也没个旁人可商量,最后表示自己对于此婚事十分苦恼,另外,她打听到,说是李鸿喻这个世子,喜欢混迹于花柳巷中。 最后,重点写道,问她老爹,花柳巷是什么? 可想而知,林威接到这封信后是如何的怒火中烧,李玉莲,不要以为你有个宁妃妹子当靠山,就能把她拿过去剖了左边,又切右边。 她,林诗语,这一世,是不会任由任何人宰割! 随着临近除夕,府里头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梨花苑与追月阁依然冷冷清清,只有院门口那对招摇的大红灯笼添了些过年的喜气。 因着林诗语与李玉莲母女为了荣昌伯府做的那下作事撕破了脸,这府里难得的安静了几日,李玉莲不找她的麻烦,林诗韵直接无视她,当然,背后有没有骂她,林诗语并不关心,只是装模做样的拿了些上好金疮药打发人送去了金玉苑。 她依然每日上午去李玉莲的院里给管事婆子示下,若是碰到不懂的地方,她都会留意林诗画与林诗韵怎么做,再或者拉了林诗音去找陈妈妈相量对策。 一时,府里主子们的关系维持在一个十分微妙的平衡上,李玉莲那日丢了脸子 也没说话,到了第二日依旧笑意盈盈,表现的十分大度得体,若有人提起,她也只是笑笑说,孩子还小,不懂长辈的良苦用心。 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去了,林诗语见了李玉莲依然是大娘大娘的喊着,见了林诗韵依然热情洋溢,真正是恭敬的视之为长姐,事事礼遇以林诗韵这位嫡长姐为先,好似那日发飚的人并非是她林诗语。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京城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冻得人只想窝在屋里倚着熏笼取暖。 林诗语这日去李玉莲的繁锦院给婆子们示下后,这才带了丫头们脚赶脚的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门,迎面便扑来一股热浪。 “可把我冻坏了,香茶,去叫院子里的小丫头烧壶热茶来。” 李玉莲素来是个心眼小的,那日闹过后,大家面上瞧着还是乐融融,其实呢? 就像今日这般冻人的天气,林诗语与林诗音、林诗画去她那院子里当差,却是连半杯热茶都没有。 香菜忍不住抱怨道:“姑娘,大夫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赵姑姑穿着木屐在廊下的石台阶上砸着鞋底的积雪,低声道:“行了,左右不过是一杯茶的事,真要沏上了,咱还能真让姑娘吃了不成?” 林诗语歪着圆圆的小脑袋瞅了瞅,又道:“横竖她往后派人送来的东西,香菜,你只管另外捡个小私库收起来,等往后得了空闲拿到外头去看看。” 香果忙过来扶了她,说道:“小祖宗,快些进屋暖和着,站在这门口冷风只往衣领里灌呢!” 林诗语莞尔一笑,遂先进了屋里。 赵姑姑随其后也跟着进来了:“姑娘,奴婢不回去不行了!” 林诗语转身规矩地坐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脸上有些薄怒,说道:“我已安排好了,姑姑只管安心回家就是了。” 第一百零八章 情谊 “是呢,姑姑莫要担心,左右不过是几日的事,出了十五便又可回府了。” 香果端了一盘子炒瓜子进了东次间,冬日里闲来无事,屋里的主子、丫头们便喜欢围着火盆子嗑嗑瓜子,把剥出来的瓜子壳就手扔进火盆子里,即让火烧得旺又过足了馋瘾。 “香果,这事儿便由你去安排了,回头叫香菜开了钱匣子给姑姑支几两银子过年。” 林诗语掰了掰自个儿的小手指,这个月的应酬有点多,除去给林家其她堂姐妹们备的年节礼之外,还给阮秀秀也送了一份去,估计钱匣子里的散碎银子也没几两了,好在明日是年三十,到是可以提前领了下个月的,又因晚上守夜,林家长辈们,会给众小辈包上个大红包。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子,满打满算,这银子又是刚好够使,不由叹道:“唉,香果,你说,我这人咋越长赵大,银子却是越攒越少了?” 赵姑姑在一旁笑答:“姑娘大了,自然开销也跟着大了,人情往来,真金白银,半点做不得假。” “说得也是,亏得香菜是个会打算的,若是换我以前那般花费,只怕发了月例不出几日就败光了。” 其实,她现在也是个败家小娘们,每月也有好几两银子进帐,大多都是花在应酬上了,旁人请她吃个饭,去那戏院看个戏,她也总得回请人家吧,这一来二去,银钱就跟流水似的花出去了。 赵姑姑忍不住笑道:“姑娘莫慌,等过了年,姑娘可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待到春暖花开夫人便可回府了,到时,奴婢会与夫人提议,让姑娘们学着管庄子,盘铺子。” 世家子女到了一定的年纪,家族都会安排人教其管理田庄、铺子等,这也是在教导她们如何管理自己的嫁妆。 “姑 娘,若是叫陈妈妈知道,只怕又要伤心了,她可是每月都有把夫人的月例分给你与三姑娘呢,瞧瞧四姑娘不也只有月例可开销,还不是照样过来了。” 香果一边说,一边把剥好放在干净手帕里的瓜子仁递给林诗语。 她抓起一小捧脆香的瓜子仁一起塞在自己的小嘴里,这是林诗语最爱吃炒瓜子的方法,觉得这想满满一口的瓜子仁一嚼,一个字:爽! 再说,炒瓜子原就香气勾人,一咬便唇齿生香,把人的馋虫尽数都给勾了出来。 “这可好了,我就是觉得我的月例赶不上我的花销。” 她甩着小腿坐在罗汉床边,正好看到香菜从外头进来,又喊道:“香菜,一会儿开了钱匣子给姑姑取几两银钱,让她随了其她几位姑姑一并出府过年。” 香菜拍了拍身上的雪水珠子,笑道:“知道了,奴婢先前在窗下听到了,便干脆直接去了趟苍松院找了陈妈妈,请她帮忙做几样赵姑姑爱吃的酥饼给带回去。” 林诗语睨了她一眼,说道:“我就正奇怪呢,你打哪儿弄了一身的水珠子,八成是又偷懒不想打伞走路。” 香菜笑着应是,她就是个情愿顶着雪花籽走路,也不愿把手从袄袖里伸出来,迎着寒风撑伞的懒人。 随即又进了里屋,去取了二两银钱并一吊铜板子,再从柜子里翻了一块还算不错的丝帕小心包好了,抱了出来给赵姑姑,说道:“姑娘早早就吩咐我准备着,我总想着这事儿不急,待到你归去时翻出来给你就好,不想,才发现银子使得多些,到是要劳姑姑自己拎着这一吊铜板子了。” 赵姑姑忙摆手笑道:“不碍事,左右拿回去了也是包红包给家中的小辈们。” 这一次,她到是没有推却拿了这分钱,香 菜暗中松了一口气,又瞟见自家主子正坐在那里吃着瓜子仁,笑得没心没肺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给赵姑姑过年红包这事儿,原就商定好的,只是大家都知道赵姑姑是个很严谨的人,屋里的丫头们,都生怕赵姑姑不乐意收下,从而拂了林诗语的面子。 好在赵姑姑也不是个老顽固,这红包原就是讨个吉利,再说,林诗语本就是贵女,这三两银子算不得什么,虽然,她嘴里一直念叨着,缺银子,缺银子的。 随后,林诗语便叫了自己的武婢来,安排四人把赵姑姑与温姑姑送去家中。 赵姑姑谢过了林诗语,便同那几个武婢一起出了正屋去了南倒座,准备取了包袱归家去。 虽说是二十九临近过年,应是忙得脚不沾地,那是指大人们,像林诗语就十分无聊,叫了林诗音过来一起吃过午饭后,林诗音就像是火烧着了屁股,一刻不留的回了屋里去。 “唉,回头你们也给我找几本话本子来看看吧,真不知那什么书生月下会女鬼有什么好看的,一看就是在吹牛,那书生怎么可能胆子那般大,知道是女鬼还不得活活吓死。” 林诗语往着急不可耐,直奔月洞门的林诗音的背影,她就忍不住唠叨。 “姑娘,三姑娘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书生并不知那女子是鬼来着。” 香草正在给林诗语做着鞋面子,再过一个月便出了正月,到时天渐渐放晴,就会越来越暖和,而林诗语这半年长得特别快,今年春上新做的绣花鞋已穿不下了。 “我也就随口说说,只是觉得那男子读书是读傻了,那个正经姑娘会半夜三更爬别人家的墙?” 要爬也是爬自家院子的墙,譬如像她…… “姑娘,前面守西角门的婆子打发人来回禀事了。 ” 守院门的婆子领了一个三等小丫头行了进来,微微低垂着头,不敢轻易抬头左顾右盼,生怕惹怒了贵女。 林诗语正好站在门口,还在琢磨着那女鬼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呆子,就听到人打断了她的游魂。 一双秀眉一拧,两捌黛眉挤成一团。 “西角门?谁啊?没有递名帖吗?” 她觉得很奇怪,京城里的贵女们是极讲规矩的,就算林诗语有些跳脱,但在大的方面她从来不会出错,当然,这是赵姑姑来了之后的改变。 “明儿就三十了,谁还会在这时窜门子啊,姑娘,不是有人来访,是一位叫月影的姑娘给你送了些东西,说是给姑娘的年节礼,东西放在西角门,那位月影姑娘就骑着马儿一溜烟的跑了,守门的婆子不敢擅自做主,便让奴婢先过来问问姑娘。” 小丫头回答得到是口齿清楚,显然,也是个机灵的。 林诗语低头扯了扯自己手中的帕子,正思索着叫谁去瞧瞧。 香果从西次间走了出来,手里来拿着块抹布,上头正冒着白气儿。 “姑娘,不如让奴婢去瞧瞧吧!” 林诗语抿嘴一笑,甩甩手中的帕子,转过身来脆声道:“哟,香果,你不看着那两货打扫灰尘了?” 要过年了,就算是姑娘的闺阁,也要在年三十这一日前打扫一番,把棱窗里的灰尘,廊下的枯枝败叶,都要清理干净,过个舒舒坦坦的大年。 “姑娘,奴婢们不过是嘴上跑跑马,你还当真不成?要不,让奴婢去瞧瞧吧,好姑娘,你是知道奴婢这性子啦。” 这撒娇的是香菜,没办法,你说要她去打探消息,一打听一个准儿,若是做这些琐事,尽是在帮倒忙了,又是个耐不得烦的,最是不爱做这些琐事。 林诗语还没想好答应谁去 ,香茶在后头挤了出来,说道:“哟,你到是怪香果了,真是个懒骨头,再懒下去,看将来谁敢讨了你去。” 香菜索性把手中的抹布往边上的八仙桌上一扔,双手叉腰道:“我就不爱做这些,谁要讨我就得容得下我这性子,再说了,我将来不管嫁不嫁,都定是要随了姑娘出嫁,到时,看我那夫君敢不敢在我跟前横着走。” 林诗语笑道:“得了,香菜,你将来出嫁,除了给你一副嫁妆之外,我会为你多准备几块搓衣板,你家夫君若是犯了错,只管叫他跪去,我这儿管够,跪坏多少,我给你赔多少。” “姑娘,你也跟着她们笑话奴婢了。” 香菜气得真跺脚,又眼珠子一转,抢先出了门,站在廊下大喊:“姑娘,奴婢帮你去瞧瞧,那抹灰的事,还是交给香果更放心。” 香果恨恨的啐了一口,笑骂道:“呸,你这个小蹄子到是跑得真快。” 林诗语挥挥手,笑道:“行了,她就这性子,让她去吧,横竖她也做不好那些事。” 香果酸溜溜地说道:“姑娘,你就可着劲儿惯着她吧,迟早有一天,她这尾巴要翘上天去。” “那正好,你就拿把剪子把她翘起的尾巴给剪了,哈哈!”林诗语笑着打趣,其实,做主子也好难撒,左右手都是打不得,骂不得,偏心哪一个,其她几个都会有股子醋酸味儿。 林诗语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昨儿晚上叫香茶翻了几块陈兔皮出来,有些零散,你们拿去分了,看着,能裁出几双兔皮靴子,在外面再蒙上一层锦布,应该能一人凑一双。” “姑娘,你每次都是事到临头抱佛脚!”香草都忍不住要抱怨了。 林诗语摸摸鼻子讪讪的笑了,她能说,她真的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吗? 第一百零九章 打算 香果摇摇头,无奈的拉着香草继续带了小丫头们去扫灰尘,等几人把私库打扫一遍后,香菜终于挑着一对箩筐进来了。 香果正好端着一盆子脏水出了门,瞧见了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跑得挺快的,还当是躲了懒,这会可好了。” 她把盆里的脏水倒在廊下的水沟里,又道:“东西重不重,快些放到这廊下来。” 又朝里喊了一声告诉林诗语,香菜挑了东西回来了。 香菜吸了吸冻红的小鼻头,哈着白气笑嘻嘻地回答不重,把肩上的箩筐放在廊下,这才脱了木屐上了台阶,又双脚在台阶上跺跺:“外边儿可真冷,不过,比起打扫灰尘,我还是愿意去挑这箩筐。” “月影送了啥东西过来?”林诗语手里抱着个暖手炉,慢吞吞的从屋内钻了出来,外头的风刮得呜呜作响,听着就叫人心里碜得慌。 香菜从怀里掏出个描金红帖子递给她,又道:“奴婢翻了一下,到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些精致的点心罢了。” 林诗语把暖手顺手塞到她怀里,接过了帖子仔细看起来,上头都是些什么驴打滚,芝麻团子,绿豆糕,桂花露之类的。 看着帖子上龙飞凤舞的字,她心中一动,抿嘴嫣然一笑,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香果,你把东西都收到库里吧,过年的时候正好拿出来吃,另外,捡一份给音儿送去,就说是我一位朋友托人送来的,我瞧着这点心不错,便先给她留出来一份。”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香果对于林诗语能交到朋友还是很开心的。 要怪也只能怪林诗语作死,前十二年真是活到了狗肚子里,这才会巴巴的跟在林诗韵身后,非要学那什么笑不露齿,行不露趾的闺秀风范,认识的自然是林诗韵的手帕交 ,也少不得明里暗里讽刺林诗语。 林诗语有时想起来也会心酸,她在前世要是把这几个丫头时时带在身边,又怎么会被林诗韵的那些闺友们挤兑来挤兑去,凭白做了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对了,你等下子去跟陈妈妈说一声,回头得了空闲,我跟她学着下厨做几道点心。” 林诗语的钱匣子在给了赵姑姑回家过年的礼仪后,已唱起了空城计。 她思来想去,自己私库里的东西并没有适合送给宸颢这个骚年的,遂把主意打到了陈妈妈身上,打算学做几样点心,找个机会给他尝尝,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年三十日天还未亮,林诗语便被香果喊了起来,梳洗过了,换上苏小芸早早给她定做的金丝银线绣梨花粉锦长袄,又罩上彩蝶飞舞白锦长裙,再披上银狐大红斗篷。 “这个大红色瞧着到是喜庆。” 林诗语得意一笑,伸手摸摸略尖细的下巴。 香果一边给她正了正头上金丝花环,又给她把斗篷给扯正了,再取了个上好的青花瓷手炉,又亲自去熏笼边把暖好的暖袖给取来,里面厚厚一层兔毛摸着很光滑。 “大姑娘怕是要不高兴了,这大红色可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林诗语眉峰一挑,说道:“怎地,只许她穿就不兴我穿了?” “姑娘,你好霸气!” 香草在一旁双手托下巴,两眼直冒粉红泡泡。 林诗语走到铜镜前左照右照:“我没觉得自个儿瘦了,看上去还是老样子。” 香果抿嘴轻轻一笑:“姑娘,想叫奴婢们赞你纤腰细柳,还只管吩咐,奴婢几个打小儿跟着姑娘,定是不会笑话姑娘的。” 屋里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这除夕的早晨添了一份清爽,让那种无形的寒意消散得无形无踪。 在人见不到 的地方,香菜叹口气望向院里,都说勋贵家子女是好命的,可是她家姑娘呢? 香菜觉得很不公,她私下听说大姑娘院里摆了不少春日里才有的花盆,听说行至院门口便能闻到院里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气,便是四姑娘屋里也摆了几盆开着的水仙应景儿。 可是她主子和三姑娘却是一点都不生气,整天还嘻嘻哈哈的。 “唉,也不知我娘在云州过得可还好,这年过得可真不像个年,有一屋子人都还觉得冷清。” 林诗语笑完便又心情有些低落,只觉得这年是旁人家在过,与她姐妹俩没啥大关系。 香果仔细望去,见她眉眼间有一丝郁气,便劝慰道:“呸,呸,呸,童言无忌,香菜,快些取些姜糖来给姑娘糊嘴。” 香菜忙去了柜台上取了个描漆盒,从里头当真取了好几块姜糖,笑道:“姑娘,吃块糖,来年从年头甜到年尾。” 林诗语摇摇头轻笑,说道:“还好是在自家屋里,祖母与大娘是多不耐听这些丧气话的。” “姑娘知道就好。”香果轻轻的抱怨。 “这糖是赵姑姑做的吧。”林诗语笑嘻嘻的把糖放到嘴里。 香菜答道:“是呢,说来奴婢还有一事回禀姑娘,昨儿下午,姑娘不是打发了两武婢送赵姑姑出城么?” 林诗语一点都不怀疑李玉莲的目的,便道:“可是把来人收拾干净了?哼,真当我是软柿子不成,给我来一个弄一个,来一双砍一双,我看她到底有多少爪子可伸。” 香菜嘟嘟嘴道:“姑娘,那也太惨了些吧,奴婢觉得卖去煤窑多好,即赚了辛苦银子,还没要人命,最近,院子里的开销又见涨了,虽然有夫人的月例补贴着,可还是月月光。” 林诗语不太在意的摆摆手:“也成,这事,就交给 香果处理吧,回头记得把银钱给了香菜,让她入帐。” 想了想,遂又道:“那些婆子守夜也挺累的,多给些木碳也是使得的,再说了,若天太冷,只怕她们就要心生怨言,到时摸进屋里来拿了东西去当当,又是一桩麻烦事,到不如舍得些小钱,求得大家清静。” 她是打定主意了,等她娘亲从云州回来,她便要找自家娘亲要个铺子,拉了自家妹妹一起练练手,再顺带着肥肥自己的小荷包。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林诗语都是极盼着过年的,无它,热闹呗! 年三十这一日,李玉莲便早早带了林府大房这边的四姐妹去了林严的府上,钱氏半夜三更时就起床忙活了。 林诗语等人到时,天才微微擦亮,各院的老少爷们才在丫头、小厮们的轻唤下,缓慢的起床、洗漱…… 随着众人的进门,沉寂的府里突然一下子热闹起来,各出的大红灯笼照得院里亮堂堂的,穿梭如织的仆妇们,都是踮起了脚尖小跑着,喊声,叫声,喝斥声…… 林诗语随了大流一早忙到天黑,这一日开了祠堂祭了祖,在寒风里吹了大半日,终于在她快要挺不住时,长辈们善心大发,打发了这群小辈们先回府,话音一落,众小辈一哄而散,早已不耐继续淋着雪花籽,喝着冰凉的西北风。 林诗语胖胖的身材在此时可一点都不显迟缓,拉着自家胞妹撒了丫子的跑远,后头还传来长辈们的笑骂声,多半是喊这些小辈不懂事,又有些无可奈何。 她回头看向先前的场地,青石板上的积雪先前已经被众人踩得发黄发黑,此时又被蒙上了一层白纱,她娇俏的吐吐小香舌,笑道:“音儿,幸亏我们跑得快。” 林诗音抿嘴一笑,一双凤眼弯成了月牙儿:“姐姐的轻 功终于见长了。” 大过年的,她还是不要打击自家姐姐了,她的力气又再一次见长了。 林诗语痛恨力气不断在长,她总是需要花不少时日去适应、控制,真担心有一天,拿筷子夹菜——断了!拿碗吃饭——碎了!站累了坐下——摔了!想躺罗汉床上——塌了! “还不快些跑,我都快饿死了,站在雪地里大半日,都觉得这腿都不是咱自己的了。” 腿,有种跑隔壁家溜哒的感觉了。 她的回答又惹来大人们的一阵欢笑,长辈们还是喜欢看到生猛的小辈们,尤其是在过年这节骨眼上,更是觉得吉利,这表示孩子们不会早夭,身子骨好了才能万事都好。 林诗音闻言都只想晕过去,每年过年都要祭祖,贴身丫鬟们都是知道的,因此,一大早都会给自己的主子准备好一个精致的荷包,里面塞满了各色糖果糕点之类的。 就是怕她们饿了,在祭祖时闹着要吃东西,长辈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家没有个皮实孩子,总是有那不安分的带头闹着要吃。 因此,这祭祖,说来就是大人们在干正事,她们这些小辈们就是瞧个热闹,再不说是当当壁柱。 “姐姐,我记得你的荷包里塞满了牛肉干。”而且,她还把自己荷包里的点心贡献出了一半,都没舍得吃林诗语递过来的牛肉干,就怕自家姐姐喊饿着了。 林诗语拉着她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答道:“那才有多少啊,不过是一小撮撮罢了,都不够塞牙缝,真是的,回头要叫香草给我缝个大些的荷包,明年祭祖我一定要多带些。” 人长了,胃口也大了,这荷包却是经年一般大,她自然是不够吃了。 林诗音不得不开口提醒她:“姐姐,过完今日,我们便长大了。” 第一百一十章 偷吃 “嗯,是啊,明日就是十三岁了,今日才十二岁,一觉醒来便长大了?” 林诗语觉得这种感觉很稀奇,小孩子们,没有一个不盼着长大的,更何况她前世就长大成人过。 “我是说,我们明年已是大人了,是不可以再随便带吃食去祭祖了。” 只有小孩子才能带吃的,因为不耐饿。 林诗语笑道:“我明明看到族姐们有暗中偷吃东西。” 哦,姐啊,你的眼神为毛这么好使?林诗音无语了。 “音儿,这祭祖的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真要饿了,到时肚子咕噜噜直叫唤,让先祖们听见了才是不敬,你想啊,长辈们原就待我们好,锦衣玉食不在话下,可是先祖们见我们饿得慌,还不得怪长辈们办事不得力,尽耍些花架子,看把小辈们一个个饿得肚子都擂鼓了,定是要怪长辈们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林诗音两眼发直的任由自家姐姐牵着往马车跑去,为何这歪门邪说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呢? 林诗语实在是饿得慌了,现在给她一头牛,她都能吃个精光。 待她拉了林诗音上了马车,从里头翻出若干牛肉干、干果、点心,又叫了随后跟上来的香果去沏了一壶上来,饱餐了一顿,才觉得,自已终于活过来了。 想着明日便是初一了,越发笑得开心。 到了大年初一就开始热闹了,守大门的小厮总是端着一个沉甸甸的簸箕,时不时的掂上两下,听着铜板子们撞得稀里哗啦响,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叫人们十分受用。 只因到了此时,大街上从初一各府各院大门大开,便有送财神爷上门的叫化子。 这时候,小厮们便要点上一小窜儿鞭炮,热热闹闹的笑着迎上去,接过叫化子手中的“吉利”,又给他们各个塞上一两个铜 板子打发了。 其实也就是一张红纸,这种纸不过是长三寸,宽一寸,上面写着“财神到”又或是“大吉大利”再有些人,便懂得“花开富贵”“步步高升”之类,又或那有点零散钱,脑子又灵活的普通百姓,便去纸铺子里批了那画了小号财神爷的红纸。 这种画的不过是几笔勾出来,连衣服也只是随意的在腰间加了一道粗黑墨线,便表示是一腰带了。 林老夫人最喜欢有人送这种几笔勾勒的财神爷菩萨,因为,她觉得只有有了这画像,心里才认定是把财神爷请进了门,往往这个时候,她也不会拘着府里的姑娘们,任由她们随了守大门的小厮给这些叫化子发赏钱。 一般的都是一、两个铜板子就打发了,像这种有画了财神爷菩萨的,林老夫人发话了,每来一个得赏五个铜板子。 世人总是有爱钻营的,有人发现了大户人家极爱这种有画像的,那画像也从小纸变成了尺来长,八寸宽的,这时候,就不能用五个铜板子打发了,往往是十多,二十个铜板子才能打发一个。 林诗语也很喜欢这样玩,左右不用她出银子,又能狠狠的爽一把,大过年的,看到人家接过赏钱,又不要钱的送上一大堆吉利话,听着就叫她喜笑颜开。 世家贵族们是从来不会花钱买画有“财神爷”的画像,只有等过年时让这些叫花子或是普通老百姓送上门来。 这便是送财神,而不是花钱去买,买的不做数,只有送的才算是把财神请入了家中,然后张贴在各院的墙上,门上,走廊里,各府夫人暗中还会比拼谁家得到的财神最多,这一年便会财运最好。 转眼又过了好几日,从初二开始,大街就热闹非凡,并不比过年前差,平日难得一见的小吃 ,又或是杂耍,到了这日便开始陆续出现。 林诗语这几日简直又回归到了放羊吃野草的状态,一则长辈们忙着应酬,对她们自然管束没有平日严,二则除了随李玉莲与林府的世家走动一番外。 她们这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除了吃吃喝喝一番,剩下的便只有玩了。 林诗语是个老油条,京城里哪条街上的小吃最多,哪条街卖的鸡蛋灌饼最脆香,哪个小店的饺子皮薄肉馅多,哪个老头扛的糖葫芦个儿最大最甜。 说起这些,她都如数家珍,也因她会玩爱吃之故,到是勾得林诗棋、林诗墨及林诗琴时常约了她一同上街看舞狮耍龙玩。 林家的姑娘们除了林诗韵之外,都多少腿脚麻利,便是林诗画也学了些,还是梅姨娘管林老夫人哭诉讨来的,那婆子是林老太爷一个亲兵的婆娘,自幼随父学了点手脚功夫,耍来强身健体到还不错。 因此,林老夫人听说她们去街上玩,也不拘着,只是叮嘱几人多带些丫头、婆子。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原本林诗语接了林诗棋的邀请后,去跟林老夫人报备。 结果,林老夫人怒道:“大过年的,街上人多挤得慌,你们几个小姑娘家家的,去凑什么热闹,若是想看那些舞龙耍狮子的,打发了小厮请进府里来就成了。” 林诗语也不多话,只是端起素墨给她沏得热茶,十分“不小心”的把茶盏下的小托盘捏下一块,茶盏自然是滚落下地碎成几块。 “嘿嘿,落地开花,富贵常来,祖母,不小心,手滑了。” 她亮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傻笑! 随即又扔下手中捏下的那块瓷片,又道:“啧啧,这些下人真是不用心,买个茶盏也不瞧仔细了,看这茶盏做得太偷工减料了。” 林诗音在后 头又来个神补刀:“姐姐,无奸不行商,东西太好用得太久,商人赚的银子自然就少了,人家还等着赚了银子买米回家下锅呢。” 林老夫人看着林诗语扔下的那块瓷片,又被林诗音一搅和,不由得有些脑子发晕,精力不济,遂挥挥手打发了两人出门,眼不见为净。 真是有操不完的心,那苏小芸是怎么教女的,看着软软糯糯的二丫头,竟然给练成了个铁塔? 林老夫人摸摸心口,她的老心肝太受不了了。 耍耍玩玩不过是数日光景,又到了元宵佳节,早早的去了慈安堂陪着林老夫人吃过芝麻汤圆,正寻思着约了众姐妹们去看花灯。 这时一前院的小丫头远远跑来,见到香菜正站在院门口磕着瓜子,翘着小脚看婆子们在清扫院内的积雪。 “香菜姐姐,姑娘可在屋里?” 香菜从自己的荷包里抓出一把炒瓜子塞她手中,说道:“拿去吃吧,过年尽忙着活计,也没分到多少吧。” 小丫头甜甜一笑,小心的把瓜子放到荷包里,笑道:“香菜姐姐,外头有人来给姑娘送帖子,说是姑娘的好友,啊瞧着,像是上回扔下年节礼的那位。” 香菜问道:“可是瞧仔细了?” “瞧仔细了,八九不离十呢!”小丫头又从怀里取出一张浅紫色帖子,说道:“这是那位姑娘给的帖子。” “人呢,可还在门口等着?” “走了,她说姑娘见了帖子定会去的。” “知道了,我这就去给姑娘,你先回去吧!” 香菜拿着帖子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无可疑之处,这才收了放入怀中,打发走那送信的小丫头,这才捏着秀帕子缓缓去了正屋。 她进去时,林诗语正翘着小二郎腿,歪在罗汉床边,而香草正苦着脸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儿。 “哈哈,香草,你又唱错了,香茶,快些教她唱。” 林诗语就是这般没心没肺,香茶会唱小曲儿,她偏不让唱,香草总是唱走调,她又非要人家唱,完了,人家唱错了,她便捂着小肚子在罗汉床上笑得直打滚。 香菜行到罗汉床前,把林诗语滚得皱成下团的小锦皮扯下来抖落一番,说道:“姑娘,你又在戏弄香草了,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由着姑娘吃得这被上到处是瓜子壳儿。” 香茶正在努力的捻着丝线,香草说了,她要给姑娘绣一条极好看的帕子,但她老是分不好线。 “啥事呢,你不是在盯着婆子们打扫院子么?” 这时,香果已经去了陈妈妈那边帮忙,今日,林诗音想请了她的手帕交们过府来玩耍,林诗语瞧着追月阁的红梅开得正艳,便从自己的月例里均出一两银子给香果,打发她去找陈妈妈,请她帮忙备些容易烤熟的吃食。 因此,院子里的事便交给了香菜暂时看着。 “刚才前院里的小丫头给你来送帖子,说是一位自称姑娘好友的女子,让她把这帖子送给你,想来是哪家姑娘又想出来了时兴玩法,弄得神神秘秘的,就巴巴的勾起人的好奇心。” 香菜嘀咕着,顺手取出帖子递给林诗语。 她倚在软枕上翻开一看,神色略变,随即又笑道:“香菜,打发个婆子去给音儿送信,我今儿中午不过去了,晚上定会回来陪她出门看花灯,再打发人去四妹妹,还有几位堂妹那里问问,最好是大家一起去,这样也不容易走丢了。” 香菜应下,又问道:“姑娘可是现下要出门?可今儿是十五啊!” “我只是出去吃个中饭,祖母先前有说过,晚饭要三房的人一起过,便打发了我们中午在各自的院子里吃。”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须自立 因此,林诗音才会约了手帕交过来吃午饭,赏红梅。 “二姑娘在屋里吗?” 明月在外头喊道。 廊下候差的小丫头答道:“在呢,刚才还闹着香草姐姐在唱小曲儿,真正是听得我耳朵生疼。” 林诗语听到声音推开窗子,趴在窗框边上笑道:“什么嘛,明明听着可开心了,对了,明月,你不在音儿跟前伺候着,跑过来这边,可是又缺了啥玩意?” 明月笑吟吟的走到这窗前,隔着走廊给林诗语行了一礼,说道:“奴婢就不进去给二姑娘请安了,咱姑娘那边正忙着,早先姑娘打发人送给姑娘的点心用着到是合意,想着今儿请来的人多是素有往来的,便想问二姑娘这里可还有那种点心?” 林诗语哪会知道还有没有,回头便问香菜:“可是还有剩的?若是还有,便打发人给音儿全送过去,这几日都在听她唠叨要请谁谁谁过来玩,想必是请了不少人。” 明月答:“可不,算来算去有十来个,还有些想带了自己家表姐妹一起来玩耍,凑个热闹的,姑娘时常说,多亏了二姑娘你呢。” “我是她嫡亲胞姐,能不多照看着她。” 香菜这才有机会说道:“那些个点心到是还有些,明月,等会子我叫了小丫头给三姑娘送过去。” 明月这才笑着应下,辞了林诗语转身离去。 林诗语这才对香菜道:“我等会子要出门,打发个小丫头去香果那里问问,上回我学着做的酥糖放哪里了,我要带去送人。” 香菜有些不确定的问:“姑娘,当真要送人?” “自然是,你不觉得那酥糖很好吃吗?” “嗯,好吃!”就是里面做的糖厚的厚,薄的薄,买相虽不好了点,但味道还是好的,左右甜的没有变成辣的或苦 的。 香菜认为,即然是送给好友的,卖相自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对方瞧出自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忙了。” 林诗语示意她赶紧去忙,又唤了香茶、香草打来热水给她沐浴更衣。 今儿心情美美哒,她就想穿件鲜艳亮色的衣服。 轻描淡写弄素梅,贵女临镜出娇容。 一袭金丝烟霞大红云锦广袖留仙裙,裙摆挺好缀着几朵浅白梨花,白的花瓣,黄的花蕊,张扬中又带着些淡雅。 过了个年,林诗语终于告别了包子头,三千青丝轻轻的挽了个双丫髻,发髻上别着一支淡粉珠钗,再配上两朵红艳艳的绢花,香草觉得有些单调了些,便取了笔在她的额际描了一个淡粉的梅妆,肌肤赛雪,红梅初印,俏生生的站在落地大铜镜前,顾盼生辉。 纤纤移细步,晚起懒舒骨。 她轻轻的走了两步,又伸了个懒腰,像极了一只慵懒而又优雅的小小肥猫咪。 香草仔细瞧了瞧,乐道:“姑娘还真是适合穿大红锦袍呢,奴婢若不是亲手帮你打扮来着,只怕隔得远了,都认不出来了。” 有人约的心情是美好的。 林诗语扭了扭自己的小腰,上头用一根拖地金丝粉绡纱紧束,长长的三绕深衣把她的翘臀完美的勾勒出来了。 虽说离盈盈一握的纤纤细腰还有很漫长的距离,但却更显得结实有力,无时无刻都在召告世人,她,林诗语美得如同牡丹初绽,是那中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高贵,那种耀眼的光芒可以给她的胖添上一种撩人的美。 世人只道掌上飞燕轻如纱,却不知贵妃醉酒亦媚眼如丝。 前者只适合观赏,后者才适合暖被! 林诗语虽然胖,但她同样爱美。 只不过,这一世,因 为她在意了身边的人,所以,这些丫头们更是费尽心思的伺候好她,才会让人觉得瑕不掩瑜! 胖子也可以美得叫人心慌慌! “其实,奴婢到觉得不一定瘦就一定是美人了。”香茶突生感慨。 香草亦有同感,看了看林诗语胸前鼓鼓的两坨,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一马平川,十分羡慕地狂点头,又道:“咱姑娘反到是胖嘟嘟的,看着娇憨可爱,却是叫人打心底里喜爱。” 香菜正巧挑了帘子进来,林诗语一转身笑魇如花:“香菜。” 软软糯糯的声音,再配上她那嫩滑、娇俏的小脸,因为最近比较辛苦,下巴尖了一米米,一双凤眼更大更有神了。 “老天啊?!老天啊?!” 香菜看着她只会反反复复念叨这么一句了,谁来告诉她,这眼前的姑娘是哪家的? 肯定不是她家姑娘。 “你傻了吧,这是咱姑娘!”香草实在看不过去了。 “啊,香菜,你个小蹄子做甚掐我啊?”香草突然之间鬼吼。 林诗语在一旁笑弯了眼,以广袖轻遮檀口,抿嘴轻笑。 香菜慢悠悠地回过神来,讷讷地说道:“我以为是做梦,这下,看谁还敢笑咱姑娘胖得不好看。” 本来就是,林诗语的娘不是一般的美,林威又生得高大威猛,林诗语两姐妹完全继承了两人的优点。 林诗语又在镜前照了好些时候,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铜镜。 做人呢,要有自信。 稚鹰终将有一日学会展翅高飞,冲向苍穹! 淡金色的阳光穿透厚厚的积云,挤进狭窄的空隙里,给世人带来一点点光芒,即便是一丝丝暖意,却也如此的叫人依赖。 林诗语神采飞扬的踩着绣花鞋出了正屋,伸手轻轻遮住突然出现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看向院内。 残 雪已过,春意初临。 她欢快的拎起裙摆,穿着木屐朝院门小跑而去,她突然有一种很冲动的想法,想把自己最美的妆容展现给世人瞧,她——林诗语,即使胖也可以美得动人心。 “姑娘,仔细看路。” 香茶急切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林诗语脚下的木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悦耳的音调,哒哒,哒哒,惊落一地初春里的晚雪。 她真的可以胖得很漂亮,原来丰腴也可以美得如此俏丽。 林诗语的嘴角越来越往上扬,伴随着哒哒的木屐声,又传出一片清清脆脆的咯咯笑声。 她真的很开心,压抑在心头的乌云快速散去,她要像阳光一样恣意、痛快的活着。 要活得张扬,活得洒脱。 她想,自己娘亲原来是最了解她的人。 “啪!” 藏在粉红绡纱腰带里的牛鞭随手抽出来,手腕用力一抖,在空中甩出一个干净、利落的鞭花。 她欢快的舞着长鞭,一个摇曳生姿的身影在梨树下飘飞、翻腾,簌簌而下的积雪,勾勒了一幅如梦画卷,衣袂飘飘,白雪纷飞,长鞭如龙,翻云吐雾…… 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感受到了她激动、喜悦的心情。 一套鞭法舞过,林诗语霸气地拿鞭叉腰,朝站在不远处的香茶喊道:“此鞭已不配做本姑娘的兵器。” “恭喜姑娘了!” 不知何时,陈妈妈已随了香果来到了院门口,同时还有林诗音也过来了。 林诗语有些不解的看向众人。 林诗音兴奋的嘴角一直挂在小耳朵上,打从听丫头说自家姐姐突然不知为何在院里舞鞭,她便心有所感,顾不得穿上木屐,就着绣花鞋直奔梨花苑,黑黄的泥水弄脏了她最爱的七彩蝴蝶裙,也湿透了她的绣花鞋,冻痛了她的一双小足。 但这 些她都顾不上,她只想亲眼去求证,怕自己心有所感是错误的。 当她看到在梨树下恣意挥洒鞭法的林诗语时,她仰头开怀大笑,笑得那样痛快,笑得那样解气,笑得那样的酣畅淋漓与嚣张…… 玉不琢不成器,她家姐姐终于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了。 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她跟在林诗韵身后卖力讨好,祈求她人的怜悯。 林家贵女又何须旁人的怜悯,只是林诗语从来没想明白,悟透过。 “姐姐!” 一阵银铃叮叮当当,由远及近! 一道粉色身影如乳燕归巢。 “打住,别扑上来,你也长胖了。” 一道娇嫩的声音止制了那道粉红身影。 “当真?” 林诗音黛眉轻凝,回头看向众丫头、婆子。 一众人猛点头,是的,三姑娘,你真的比以前胖了。 林诗语摸摸小下巴,这画面太美,她已不忍直视了。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四香、四明及院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围了上来道贺,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意。 林诗语微微垂下眼睑,低头看着手上的桐油牛鞭。 人,须自立! 她终于明白了,当自己有能力,有势力了,何须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有旁人在意自己的看法。 她略微侧头看向东方,穿过后花园中心,经过苍松院,再过去便是繁锦院了,她的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 今生,她定会笑到最后。 “恭喜二姑娘。” 陈妈妈等一众人笑哈哈的给林诗语道过喜后,等众人各自散开,院里的丫头、婆子们各忙各的后。 这才行至林诗语跟前,一脸欣慰的打量她。 苏小芸行事从来都是一环套一环,从最开始放林诗语这头小肥猪吃野草起,到今日林诗语能抬头挺胸,自信心十足的行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胖墩镇京城 一步一步过来,无一不算计得洽到好处。 “姑娘,这是夫人留给你的,她临行前说姑娘若是想明白了,便把这金丝龙骨软鞭传给你。” 陈妈妈不知从何处摸出林诗语羡慕已久的金丝龙骨鞭。 据说,此鞭初成的年月已不可考据,有人说是几千年前,有人传是万年,乃至数万年前,传言此鞭乃是用真龙兑下的皮制成。 用力一分,压敌三分。 金丝龙骨鞭在枫叶谷传承已有千年,直到苏小芸因擅长鞭法而做了陪嫁之物,若她的子女无人传承鞭法,待苏小芸老去后,金丝龙骨鞭是要被枫叶谷收回的。 因此,无论这金丝龙骨鞭曾拥有过几代主人,最终都回到了枫叶谷里,又被流传了出来,如此周而复反。 林诗语望着那根漂亮的金丝龙骨软鞭,金丝已由金色渐渐的被染成了赤金色,此鞭吮血如牛毛,在阳光下泛着丝丝清冷的寒意! 她有些心怯,伸出的手收回来,再伸出去又收回来,她怕是南柯一梦。 如此反复的动作叫林诗音受不了了,直接从陈妈妈手中夺过金丝龙骨软鞭塞到她的手中。 “娘早就打算把这鞭子传给你了,也就你天天巴巴的盯着娘的腰际,当娘亲不知你的那些个小心思。” 林诗音并无嫉妒,只有满心的欢喜,于她而言,红绫便是她最好的武器。 林诗语的心情就像是放飞的小鸟,初体验自由飞翔的快感。 “知道了,音儿,今日有好友递了帖子进来,约我去明香楼相聚,只怕我是不能去你那边了。” 林诗音爽快的挥挥手,笑道:“刚才你在舞鞭时,香菜已同我说过了,如今姐姐又亲自说一次,可想而知,在姐姐的心中,还是最疼我,自是不会怪你的,时候也不早了 ,你也快些去吧,切莫叫人久等了。” 林诗语见她不生气,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便由香茶安排了马车,转过西角门便去了明香楼。 梨花苑主子的变化,暂时并没有传出去,一个是陈妈妈下了禁口令,谁要是敢传出去,就等着被丢去府。 另一个嘛,李玉莲也暂时顾不上,要问为何? 今儿是元宵佳节,当今圣上特开恩各后宫主位妃子们可召亲人进宫一述,以示团圆之意。 林诗语到了明香楼里时,都没有收住自己眉梢上、嘴角边的笑意。 那种发自内心的,张扬、自信的笑容,犹如一颗耀眼的明珠,让周遭的人不自觉的被吸引,移不开目光。 “哇,这是哪家的贵女?” “咦,瞧着有些眼熟!” “是哪家的?我怎么不记京城还有哪府藏了如此明媚动人的贵女。” “天啦,难道世风改了不成?原来胖子也可以这般美。” “啪,啪,啪!” 一连串的拳打脚踢,怎么可以用如此粗鄙的话来亵渎他们心中的丰腴女神。 所以,惊呼胖子的那位骚年很不幸的被轮了…… 林诗语眉角飞扬,小心的拎起裙摆,俏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莲步缓移,当她行至二楼包间走廊时,早已在楼梯口恭候多时的月影一脸的见鬼了。 “月影,回魂咯!” 她嫣然一笑,明眸皓齿,给人瑕不掩瑜的感觉。 “林,林二,林二姑娘?” 不怪月影失态,一向给人印象只是小胖墩的林诗语,突然有一天华丽变身,如此的明媚动人,如此的柔情绰态。 她好想先晕一晕,这肯定是假的,骗人的…… 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位身材丰腴,笑如明月的女子,竟然就是印像中,那位胖嘟嘟的林二姑娘——林诗语?! “正 是奴家,月影姑娘这厢有礼了。” 林诗语笑眯眯的打趣,月影哪敢受她的礼,回头还不被她家主子给生吞活剥了。 “不敢,林二姑娘能来已是万幸,还想着今儿是十五,姑娘指不定出不了府呢。” 月影见林诗语带了两个丫头来,看打扮像是贴身丫头,道:“姑娘,我家主子已恭候多时,还请里边请。” 她引了三人行至那拐角后隐藏的门边,这才又笑道:“两位妹子,还请随我去另一边小坐,我家主子与你们姑娘很相熟。” 林诗语为之侧目,这世上当真没有一个真正蠢笨之人,若换了前世的她,定是听不出月影话里的意思。 即告诉了自己的丫头们,她也是个奴婢,又道出了自家主子与林诗语关系好,却真正隐下了对方是男子是一事。 虽说男女之前不用避嫌,但两人独处也容易被世人诟病。 “你们且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左右是熟人,你们也不必拘着,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吃,横竖她家主子是不怕被吃垮的。” 月影笑答:“姑娘喜欢只管点,你们也是一样,我家主子最是好客了。” 香果与香菜相视一眼,即然如此,她们也不用拘礼了,否则,反到叫对方看轻了自家姑娘。 待月影喊了一句:“两位妹子请随我去那边坐坐。” 林诗语这才举起手在门上轻叩三下,不时,门被从里面打开,冷影面无表情的朝她行了一礼,侧身让过道来。 她在经过冷影身边时,很是无聊的问了一句:“冷影,你若是笑,你主子会怎样?” 冷影身子一僵,打开会一脚把他踢得老远,叫他不要出来吓人。 林诗语轻轻一笑,款款而行,绕过多宝阁才见到子桑宸颢,这一次,吃惊的是他,什么 是中秋之月,春晓之花,眉如黛墨,眸含秋水。 不似当下女子长画的细纤眉,反倒是厚重的柳叶眉,却是把林诗语更衬得敦厚、稳重,与时下的女子相比,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你来了?” 清清淡淡的开了腔,伸手指了指小几对面的位置:“坐。” “可会下围棋?” 林诗语抿嘴轻笑,答:“臭棋篓。” “来一盘。” “好!” 她不问为何要她来,他不问她为何会来。 仙鹤含青烟,檐下听棋声。 四盘已过,林诗语终究是输了,一直输,把她的耐心都磨光了。 眼见子桑宸颢又要赢了这一盘,索性耍起赖来,扯起衣袖故做不经意地扫过棋盘,弄乱了棋子儿。 “愿赌服输。” “不知道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么?” 她好整以暇,凉凉地把这话堵了回去。 “罢了,你总是有理。” 子桑宸颢放下手中的黑子,又道:“可饿了,我新请了一个南边的厨子,终日吃着京菜,这些达官贵人们觉得有些腻歪,你帮我试试菜的味道。” “这到是不成问题,即尝到了美食,还能出来溜哒。” 子桑宸颢原本端着放至嘴边的茶盏又挪开了,淡淡地说道:“不用拐着弯儿提醒我,若是你觉得不错的菜,又或是指出菜中的不足,每一道给你一两银子的品尝费。” “当真,你可是我的亲哥哥啊,来,小的给你沏茶。” 先前还坐在对面装模做样,如闲庭照水的女子,转眼之间就十分狗腿的巴到了子桑宸颢跟前。 饶是他已习惯了她的多变,却还是颇感吃不消。 能不能不要这般狗腿,看得他好想捏捏她的小圆脸,再在她晃动的小脑袋上轻拍几下,要是能再有根猪骨头,她的人生定当是圆满 了。 他的两道墨眉紧拧:“你很缺银子吗?” “哥,我的亲哥,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虽说每月公中有发月例,我娘又给我补上些,但是左手进,右手出,时常都是存不到隔夜粮,京城有几个在你这年纪,啊不对,应该有那么一小波人吧,跟你一样,家里有粮,兜里有银,真是事事不慌。” 林诗语两凤眼满满的都是银锭子在飞。 “你一个姑娘家家,能花得了多少。” “怎地不要了?我要看戏听曲儿,要打赏,要吃美味斋的点心,还要与好友们时常聚一聚,我说,我都叫你亲哥了,你能不能给我顺便打个折,下次我宴请闺友们,给我个五折怎么样?” 子桑宸颢伸把林诗语腆着的脸推开,淡淡地回答:“亲兄弟明算帐。” “我是妹子,不是你兄弟。” 林诗语忍不住跺脚。 这次,子桑宸颢就那么端正的坐着看她耍宝,等她自己消停了,这才伸手拉着她坐到八仙桌旁,又朝外头喊了一句:“上菜。” 再回头看向林诗语,又道:“你慌甚,我是瞧中了你的舌头……” “你想干嘛,我的舌头不卖。” 林诗语伸手捂住小嘴,一脸怕怕的瞪大了凤眼,开什么玩笑,她的舌头又不是猪舌头,难道小二上菜时,还要喊道:来了,香辣人舌?啊呸! 子桑宸颢拎起桌上的筷子轻敲打她的小脑瓜子,骂道:“胡说八道,今儿那新来的厨子做了五道菜,你且先尝尝,然后给点中肯的意见。” 林诗语突然有种伯乐识知音的感觉,打定主意要抱住这位亲哥的大腿,抱住了不但满足了口腹之欲,原来,还能赚到银子啊。 她从来只知道,吃是要花银子的,却是不知,原来吃也是可以赚到银钱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舌头真不卖 “这个是自然,但我舌头真不卖。”人家都肯给银子了,她自然会把不足之处给说出来,好歹她上辈子是一路吃到死…… 关于舌头问题,她还是得重点说一下。 “我是想花银子买你的舌头尝东西,你还记得上次在你家院下吃点心,你说那点心里的甜有点腻,要是添一分的盐就会更鲜甜。” “啊,我记起来了,要说,你啥时候叫你哥家的厨子给再弄点玫瑰糕,老爹饼之类的。” 太子东宫里的厨娘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这个等下回吧。”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小胖墩,咳,现在应该叫小胖美人?他又暗暗摇头,还是小胖墩更好听。 “三净上次听到后,回去就跟那厨子说了,后来改过当真味道更美三分,三净回来又道,那厨子说你的舌头清楚的分辩出美食的些微变化。” 所以,她的这条好吃之舌是值银子的咯,哦,娘亲啊,快点来夸夸你家闺女,原来“吃”也是可以赚钱的。 “这单活,本姑娘接下了。” 林诗语豪气干天,颇有种跑江湖干买卖的口气。 子桑宸颢闻言面上一黑,林诗语心中的小人使命的戳:啊,不会是心疼银子想反水了吧,这可不成。 “要不,咱们立个契吧。” 这个她还是懂的,像买卖田地、铺子,都是要立契,请公证人的。 “立契可以,公证人就不必了,左右请你的这些银子还是给的起,每十天,我们明香楼就会推出几道新菜,少则一两道,多则四五道,全看厨师们的心思,每尝试一道,你便看着给些提议,每一道菜,一两银子,如何?” 子桑宸颢的话,就像是那鱼钩上香喷喷的鱼食,明知道有可能是个坑,但耐何林诗语就是愿意接受勾搭,当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 一个愿挨呗。 “不成问题,啥都好说。” 她现在可是紧缺银钱,不说只是帮他品尝一下,指指里面的问题,就是要她滚刀山下油锅,她都愿意啊。 自从学会盘帐后,她是一天比一天认识到了银子的重要性。 看她那急不可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侍候上了呢! “你快些叫她们把菜呈上来。” “姑娘性急了。” “咦,两位公公安好!” 林诗语在外人面前,是摆足了大家闺秀之态。 袁公公笑答:“姑娘安好!” 刘公公则是忙着指挥小丫头们把新式菜给端上来。 浅黄滑嫩的炖禾虫,脆鲜的五彩炒蛇丝,地道的狗肉滚三滚,素淡的罗汉斋,最后上了一道富贵鸡汤。 林诗语笑眯眯的拿起筷子尝起来。 其实,她是不知道这些菜的用料,不然,她大概是不会如此淡定的吃下去。 当林诗语吃饱喝足的放下筷子,一旁的子桑宸颢已给她削好一只桔子,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捏着桔子皮递到她的跟前。 “多谢。” 她大方的接过桔子,只是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他干净的手指尖,微凉的指尖带着些淡雅的桔子香气,手指一顿,她略迟疑了一下,随即又不好意思的想快速把手指移开,但又想到自己不是有意的,若是快速拿开,岂不是告诉旁人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又收敛神情,故做镇定的接过桔子,绝口不提刚才两人之间的碰触。 子桑宸颢眼神温润,淡淡的笑意渐渐涌现,看着眼前的小胖墩呈现的娇羞女儿态,只觉十分赏心悦目。 “这几道菜可还好?” “嗯!” 又觉得不能白拿人家的银子,便告诉他么一道炖菜里的肉有些下得早了,因此,嚼上去老了点,第二道的肉丝用酒腌过会更香,诸如此类 。 林诗语身为资深吃货,对于菜的味道把握得极精准,同样一道菜,她能品出不是一个人的手艺。 子桑宸颢坐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给她剥上一个桔子消消食。 “看来,我这一两银子到是花得值了。” 林诗语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小手板,那啥,吃了人家的再收人家的银子,她脸皮子薄有些抹不开再提那事。 子桑宸颢反到是先开口了,朝袁公公喊道:“三宝,去取笔墨来,今日,爷要与林二姑娘立下契约,这么好的人才可不能让别的酒家给挖去了。” 刘公公见她有些小害羞,大抵猜出她在想什么。 “姑娘不必多虑,我家主子可不是跟姑娘闹着玩的,这酒楼又不是开个一两天,一锤子买卖,自然是希望姑娘能多多帮咱酒楼,姑娘给的评语十分中肯,想来那厨子必是受意良多。” 林诗语闻言又看向子桑宸颢,见他并不是似做假,便大方一笑,答道:“恭敬不如从命。” 她可是很缺银子的,更何况还是白白送上门来的。 于此,林诗语这一次出门不但赚了一顿美食吃了,荷包也跟着鼓了起来。 这荷包鼓起来了,她这败家的脾性也跟着上涨了。 琢磨着今儿是元宵节,不说晚上的灯会,便是今日家家都要吃上几粒汤圆,又想着自己出门,祖母与祖父必定已知道了。 “宸颢哥哥!” 吃人家的嘴软,更何况他现下还是她的金主,自然是要抱牢了。 “嗯。” 子桑宸颢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有些了然,遂又道:“有何事?” 她说道:“那个,我想给祖父带份金沙汤圆,再给祖母带份金桂汤圆,音儿最爱吃莲蓉味的。” 又从自己荷包里掏出刚得的碎银子放在八仙桌上:“这次我可是给钱 的。” “知了,三宝。” 子桑宸颢这些日子因过年不能时常见到她,夜里睡得便有些浅,又加上有些时日没见林诗语,那恶梦似有抬头之势,昨晚便于午夜之时从梦中惊醒,再合上眼怎么也睡不着,他从来没有这般头痛过,这才急不可待的约了她今日见面。 偶尔,他也会思略,这样下去何日才是个头。 就像从来没有吃过荤食的人,突然尝到了荤食的鲜美,就会心心念念地惦记着。 若想要他再回到从前,日日被恶梦纠缠,他怕是一晚也挺不过去,直接疯颠掉。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又清了清嗓子,说道:“原本不该扫了你的兴,只是最近父皇多有宠幸宁妃,在后宫之中一时风光无二,你那大娘又向来是心狠手辣之辈,你,可要小心了。” “啊?” 林诗语的好心情到此为止,她就觉得眼前的男子定是故意的,先是扔块带肉的骨头把她勾上去,然后再拎起棒子一甩,特么的不是人。 “知道了,多谢宸颢哥哥。” 有时人是会有惯性的,这不,林诗语狗腿的喊了几次后,从最开始的抗拒到别扭,再到现在的坦然叫喊。 子桑宸颢对于她的主动,内心闪过一丝丝窃喜,只不过,快得他还没来得及发现就一闪而失。 明香楼里的厨子得知是主子分咐下来的,手脚麻利的把几份汤圆很快就做好煮熟。 又装进了食盒里让小二拎了上来。 林诗语远远的闻见一股子挠人心肺的香气,再低头看看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很想伸手拍一拍自己的肚子,她刚才好似又吃多了,都快堵到嗓子眼儿了。 虽说早就知道李玉莲不甘心,迟早还会伸出她可恶的爪子,她伸手悄悄摸了摸腰间藏着的金丝龙骨鞭,这一次,她要狠狠地 剁了李玉莲的爪牙。 林诗语从明香楼回到林府时,已是快掌灯时分了,她觉得在明香楼更自在些,因此,是掐着时辰回的府。 她的马车才拐进西角门又行了一射之地停了下来,香果刚挑起门帘子,便见到香茶飞奔而来。 香果惊慌地喊了一句:“姑娘!” “何事?” 林诗语还坐在马车的凳子上,正弯腰准备亲自拎起放在脚边不远处的食盒,却是听到香果的惊呼,便又抬起头看向她。 这个姿势叫她十分难受,但她又懒得再直起身来,干脆一边问她,一边伸手摸过去拎食盒了。 一旁伺候的香菜也不曾留意到她的动作,香果急切的答道:“香茶过来了,看着好像有急事!” 她又觉得这样说不够清楚,便又道:“是跑过来的,显然是才得知姑娘马车进了府。” 林诗语的柳叶眉微微一拧,今儿是正月十五,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会挑在这佳节里闹腾。 “咱们先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她终于拎起食盒站起来,又把捏着丝帕的右手轻轻一抬,香菜已恭敬地伸手扶着她的右手臂,小心的往车门口行去。 “姑娘。” 香茶一脸焦急的站在马车边,只是喊林诗语这声姑娘却是有些欢乐! 这是什么情况? 林诗语睨了她一眼,确定从香茶那不大的眼睛里看出了幸灾乐祸,她的这颗小心肝也终于跟着消停了。 “这大冷天的不在院子里呆着,怎地跑了出来?” “姑娘,快些上轿吧,这会子又起风了。” 寒风瑟瑟,如刀绞! 香茶弯下腰帮林诗语扯了扯斗篷,小心的抓着斗篷的下边儿,不让这镶了银狐毛做边的斗篷弄脏了,待林诗语进了软轿内,她这才放下斗篷又小心的拿帕子扫了扫斗篷上积下的雪水珠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女,宅斗吧! “姑娘可算回来了。” “出了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姑娘是知道的,大夫人今儿上午进宫了。” 林诗语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这事儿府里的主子是都知道的。” 忽又想起子桑宸颢的提醒,遂又问:“那位不是去宫里了吗?这会子回来了?是了,怕是又要得意了。” 宁妃升了位分,李玉莲多少都会得利,只是之前升位时赶在小年里,大家都忙着过年的事。 因此,李府的喜事被冲淡了七分,京里贵族圈里谁都知道了,但大家都忙着过年,过了年又忙着正月里走亲访友,再加上过年时,历任皇上也喜欢表表态,鼓励鼓励下属之类,一时圣旨、赏赐满天飞,李府女儿升妃之事也就成了一道不算太靓丽的风景了。 林诗语没事时也瞎琢磨过,是不是那皇帝老儿也是纯粹想恶心人,要不,怎么旁人升妃多是挑在春日里又或是秋收后,偏这宁妃是压在了小年里,真正是有些蹊跷。 “姑娘,赵姑姑下午回来了,已安置在南倒座她的房里,说是姑娘回来后,不必先去与她商量。” 又想起了林诗音的交待,香茶接着说道:“三姑娘让姑娘先去慈安堂那边看看,说是姑娘定买了合心意的吃食回来。” 这话就有些奇怪了,林诗语哪次出府都会给林老太爷,林老夫人还有自己的娘亲和妹妹都带点东西,东西不贵,却是重在心意。 但,也不需林诗音刻意提醒吧,这么说,事情是出在慈安堂? “知道了,音儿可在那处?” “不在,已陪了四姑娘回了翠竹楼,梅姨娘有些动了胎气,老夫人急着请大夫问诊。” 出事了? “我这就去看看,对了,我给音儿带了一份莲蓉馅的汤圆,你亲自跑一趟, 给她送去,香果、香菜,随我去慈安堂。” 随即又伸出玲珑小脚轻踢轿身,示意抬轿的婆子可以走了。 林诗语坐在轿里神情恍惚,前世她并没有经历这一茬,前世她不识得子桑宸颢,也不太关心卧病在床的娘亲,终日里跟在林诗韵身后,与那些文臣家的闺秀们交往,再厚着脸皮子听她们的奚落。 其实,她只是单纯的想与她们交往,能有些说说悄悄话的闺友,前世,她那样努力的讨好,都不曾得到过,而今生…… 她,林诗语,只需做自己即可! 如此想着心情也好起来,不再受府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干扰。 到了慈安堂时,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几盏大红灯笼孤怜怜的在寒风中抖动。 初一的财神,十五的灯。 今日是上元佳节,又怎可如此冷清? “人都去哪儿了?没见到天色已晚,还不快些掌灯,若是不小心让祖母摔到了,我可不管你们在林府传了几代,一个两个都给我扒掉一身皮,全扔出去。” 林诗语气势大开,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小意讨好之态。 到是叫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下人们头皮一紧。 “还不快给本姑娘动起来,听不懂吗?” 猛的抽出腰间的金丝龙骨鞭,朝一暗处甩去,啪啪的脆响,叫那些躲起来的下人们听得头皮发麻,只恨自己的爹娘给她们少生了两条腿。 “二姑娘回来了。” 素墨听到林诗语的大骂声,这才从内院穿过月洞门,行至前院里,又朝她盈盈行一礼。 “怎么回事?” 林诗语抬头挺胸正视素墨。 素墨神情一怔,好似有些不确定,又仔细看了看站在雪地里的红衣女子,当真是那位笑眯眯,有些呆笨的二姑娘,没错啊。 “回姑娘话,老夫人与老太爷正 在屋里生闷气,姑娘来得正好,可得帮忙劝劝二老,眼看是饭时了,一府的主子却是闹得不欢而散,连团圆饭都吃不成了。” 说到这儿,她真是气得直跺脚,林老夫人打从大夫人去宫里后就不大高兴了,后来却又接二连三的出了事。 林诗语拿着鞭子轻轻的击打手心,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道:“我问你可是出了何事?” 她承认自己不聪明,但决不会让人看轻。 素墨看了看内院,又见廊下的婆子们都开始出来行走,大抵是被林诗语刚才的威摄所震住了。 “祖父、祖母可用过饭了?” “尚未!” 素墨只觉得无端的有一股气势朝她压来,二姑娘当真是变了么?又不知是何缘由? 林诗语朝香果挥挥手,神情凝重的说道:“香果,你随我进去看看,香菜,你随了素墨去把汤圆煮了。” 香菜拎着手中的食盒晃了晃:“素墨姐姐,还请前面领路。” 素墨略犹豫了一下,便带着香菜去了慈安堂的小厨房那边。 “姑娘,今儿的事怕是有些大。” 林诗语扫了一眼院里终归是忙碌起来的仆妇人,神情淡淡地答道:“现下莫要多打听,小心遭了祖父母的埋怨,到时我们可就得不尝失,横竖我是一个做小辈的,去看看二老便是替爹娘尽尽孝。” 到现在事情还不大清楚,李玉莲从宫中回来后到底又闹了什么妖娥子,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正屋行去。 穿过月洞门到了内院廊下,素菊等人都齐整整地站在廊下候着。 “你们一个两个站在外头又是怎地回事?这天都已经黑下来了,也不知给主子点上灯烧上碳盆子。” 林诗语一看到她们跟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发呆,心头便涌起一股无名火。 素菊见了她, 忙行礼答道:“回二姑娘的话,是老太爷与老夫人将奴婢们赶了出来。” 林诗语看她不像是说假话,怕是这事闹得不一般的大,便问道:“祖父、祖母可还好?” 素菊忙答道:“尚还好,只是有些被气着了。” 林诗语凤眼儿一转,便道:“我刚从外头回府,一听说祖父、祖母不高兴,连晚饭都不曾用过,便急急地赶了过来,要劝二老用饭,也总得让我做个明白人。” 素菊动了动嘴,还不待说什么,林老太爷的声音从东次间的窗内传来。 “可是语儿回来了?” 她脆生生地在廊下答道:“是呢,祖父,今儿去外头见了位友人,知道祖父与祖母喜欢明香楼的饭菜,便特意捎了两份汤圆回来。” 听林老太爷的声音尚平静,便又道:“知道祖父爱吃金沙味的,祖母爱吃金桂味的,这不,特意分开了备下,现下已打发香菜随了素墨去厨房煮下了。” 她站在廊下紧了紧斗篷,又小声对素菊道:“去生些碳盆子,主子们生气,你们还真能杵着不动?冻坏了祖父母,仔细你们的皮。” 自今早想通那些事后,她的性子也不似以往那般绵软,当真是把贵女的架子端正起来。 窗内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叹息。 门口的小丫头打起帘子将她请了进去,香果又帮她取下大红斗篷。 林诗语这才捏着小帕子踩着细莲步往东次间去了。 “孙女儿给祖父、祖母请安了。” 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敦淑。 林老夫人的脸色不像先前那么阴沉,待林诗语到是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和:“起来吧,刚回府还未曾回房换过衣服?” 这到是叫她颇为吃惊,又转念一想,定是与李玉莲有关了。 “不急,孙女儿听说二老尚未用晚饭 ,又想着都这点儿了,我这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便想来祖母房里蹭饭吃。” 她只字不提先前发现的问题,长辈不提起,她这做小辈的便装做不知。 “是个孝顺孩子,只是今晚祖母到是不便留下你吃饭了。” 林老太爷又问了她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这才打发她下去,只是林诗语在离去前又说了一句:“你大娘今日进宫累了,不必去向她请安。” 还可以这样子吗?林诗语越发觉得惊骇了。 她在经过慈安堂前院的时候,脚步一转,便又去了一趟梅姨娘那里。 “二姑娘?” 梅姨娘十分吃惊,这位一向没什么主见的二姑娘怎地会想到来看她这个姨娘? 林诗语神情淡淡,香果已扶着她坐在了床前由小丫头搬来的绣墩上,问道:“身子骨可好些了?没有伤着哪儿吧?胎儿可安好?大夫又如何说的?” 梅姨娘眼圈儿一红,靠在床头的厚枕上,伸手摸着隆起的肚子,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恨意,林诗语虽然没有看到,但她却从梅姨娘身上突然感觉到一股叫人很不个舒服的气势。 “是这孩子命大,将来出生长大了,定要告诉他,他的命是他的姐姐救下的。” 林诗语低头看着茶盏里的浮花,有那么一小会儿的走神。 “阿弥陀佛,还好没有伤到小弟弟,姨娘如今住在慈安堂,只管安心养胎便可。” 梅姨娘一听,拿了帕子只摸眼泪,真正是一娇弱美人,即便是垂泪低泣,也美得叫人挪不开眼,反到是林诗画因为继承了林威的一些样貌,这方面到是弱了两分。 “还请姨娘莫要难过,多为肚里的孩子着想。” 林诗语不喜看这些大人动不动就哭哭泣泣的,总觉得诲气,又不是小娃娃,哪里来的那般委曲。 第一百一十五章 姨娘生事 她的话很有用,梅姨娘适时止了哭,只是梨花带雨又是一番美。 可惜坐她对面的是林诗语这个神经大条的姑娘,可不爱赏什么柔弱美人,她惯只会懂辣手摧个花啥的。 “唉,你到是个好姑娘,能来看姨娘已是感激不尽了,不像大姑娘……” 梅姨娘真正是水做的女子,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那眼里的水珠子又要滚出来了。 林诗语故做不解地说道:“姨娘,我今儿去了外头会友,刚回府才去看过祖父母了,二老到是未曾提及,到现在还不清楚是怎地一回事,大姐姐怎地了?可是她欺负你了?” 梅姨娘一时僵在那里,这话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她到是一时伤心,忘了林诗语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直板板的话一出口,生生能压死人。 “那个……哎……不提也罢。” “哦。”林诗语乖巧地点点头,这可是梅姨娘自己说不提的,她当然不会主动问了。 她若想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何必从梅姨娘嘴里掏出变了味的? 她院里的武婢、丫头们是养了摆着看的? 只需等香菜把汤圆煮好送过来,她便能知道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姨娘,大夫可有看过了?” “看过了,是个命大,只是动了些胎气,见了点红。” 这是什么意思,林诗语听得头晕,她压根儿不懂这话的意思,心下估摸着大抵是不大好的意思吧。 “可有什么需要的,姨娘只管开口便是,不说祖父母,便是我也是高兴能多个弟弟妹妹的。” 林诗语对于这一点自信还是能做到,她亲娘都不觉得膈应,她更不会搅和到长辈们的事里去。 赵姑姑教过,她只需做一个得体,落落大方的闺秀女子即可。 梅姨娘又兜着圈子说话 ,想告诉林诗语她的好大姐姐不是个好人,最好是借着爱在外头野疯的林诗语传出去,让世人都知道林诗韵不是个好姑娘。 但,林诗语真那么傻吗? 林诗韵是嫡女,难道她就不是?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现在她是不会做了。 又与梅姨娘扯了阵嘴皮子,这才巴巴的从荷包里掏出一两碎银子塞到她手里,说道:“姨娘若想吃什么了,便打发小丫头去买,我这当小辈的也不懂这些怀了身子需要忌什么口,还望姨娘莫要的推却了我的一片心意,这可不是给姨娘的,是给我这将来的小弟弟的。” 林诗语暗撇嘴,要不是梅姨娘眼热她娘亲私库里的药材,她才不会掏这银子,万一吃了出个什么事,算谁的责任啊? 所以,她觉得,这就是赵姑姑教导的破财消灾,她要做的,便是护着林诗音在这府里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银子没了再赚,只要明香楼不倒,她每个月还是能捞些银钱。 梅姨娘心里又是一堵,啊? 二姑娘啊,她可是想要二夫人房里的药材,连李玉莲都能惦记上的东西,肯定比外头的好,为了肚里的孩子,她都厚着脸皮子提起抓的药成色不大好看。 怎地眼前这呆傻的二姑娘就是没听明白她的暗示? 梅姨娘不好直言,到底是住在慈安堂的前院里,这大夫可是老夫人打发人去请的,万一因为开口明要药材,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就很不好看了。 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李玉莲这个主子当真是靠不住的。 心下琢磨着找机会便叫自己的父母兄长不着痕迹的赎身或是找个借口被李府赶出去,横坚她手上还暗藏着个庄子,正想找个放心的人手帮忙管着。 林诗语又坐了一会子,软言细语的陪 着梅姨娘东扯扯,西聊聊,梅姨娘有心想抱怨林诗韵,却每每提及时林诗语都是装傻听不懂。 待到小丫头端了熬好的药进来,林诗语坐在一旁看着梅姨娘小心的吃过药,这才劝她好生睡下,自己也起身告辞了。 转身她便往梨花苑行去,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斗篷,跟在后头的香果说道:“姑娘到是越发好心了,梅姨娘住在那处又不是没得银子花。” 林诗语抬头看向后花园里,幕色沉寂下,只有游廊下的纸灯被吹得摇摇晃晃。 “我并非好心,姨娘住在那处院里,我今日从那边经过,明知她受了委屈而不去看望,多半是说不过去,别忘了,大娘那边……” 她的声音婉约轻柔,带着些许的叹息,重生一世,她发现上辈子经历的事太少。 帽沿上的狐尾毛弄得她的脸有些痒痒的,香果上前一步,侧身替她挡住寒风,压低了嗓音又道:“梅姨娘确实也不是省油的灯,姑娘今日之事你看……” 林诗语回头向繁锦院望去,她刚刚经过那里时,院门紧闭,往日招摇的大红灯笼也不曾点上,看来,那院里的主子心情也不大好。 “不过如何,我们见机行事,左右这事儿于我和音儿有利。” 香果眼眶微微有些红,觉得自家夫人对自己的主子有些狠了,府中能倚靠的长辈没有一个,却还要把她扔在这狼窝里锤炼,不准陈妈妈她们过多伸手相助。 虽然结果是喜人的,但一路看着林诗语磕磕碰碰地行来,只觉心疼得慌。 “姑娘,苦了你了。” “你又说错话了,我怎地苦了?我好,音儿好,娘亲好,爹爹好,祖父母好,便什么都好。” 她微微仰起圆润的小脸,柔软的狐尾毛把她的小脸捧在中间,越发衬得她 娇憨可爱。 香果听到她这般说,莫明的心里一酸,眼睛越发湿润了。 “好了,咱们回去吧,莫在站在这外头瞎吹风,你俩只是穿了短斗篷,到底还是有些经不住这寒风。” 说完,她已先一步迈向自己的梨花苑。 香菜扯了香果一把,埋怨道:“好好的,你提那些做甚,姑娘一向紧着夫人与老爷,如今过大年,却是一个都不曾在她身旁陪着,那日,四姑娘穿了一条梅姨娘去年冬亲手做的新裙子,姑娘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羡慕得很。” 香果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答道:“好了,我不也是心疼咱姑娘么,夫人也真是下得了狠心,就这么把姑娘们扔下不管,每每看到姑娘吃力的与大夫人、梅姨娘她们周旋,我就恨不得直接上去扯了那两人的脸子。” 香菜一把拉住她加快了步子,朝林诗语追去,一边道:“你看看,我还想哄你莫难过,你到是又煽上了一把火,你也知我最是容不得旁人说咱姑娘不好的。” 香果到是先忍不住扑哧乐出声来,又道:“我只是今日看这些府里人的作态,心里替姑娘觉得不值。” “能有什么不值的,姑娘终归是姓林,便是再厌烦,再不喜,有些事也只能忍着,快些回屋里再说话吧,我先前在厨房那边可是听了不少八卦,咱姑娘耗费心神,终是得了想要的结果。” 香果闻言喜上眉梢,反手扯了香菜一把,拉着她朝不远处的林诗语追去,笑答:“姑娘,等等奴婢们,你的脚力越发好了,奴婢不过是与香菜说两句话,你便走了老远了。” 林诗语吸了吸冻得有些发木的小鼻子,她想自己可爱的小鼻头肯定又被冻红了,脚下的木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可 不想在这里吹着寒风吃着白花花的雪花籽填肚子,也不知道陈妈妈晚上有没有给我做上一道香辣的回锅肉,对了,你们说,晚上我们吃火锅可好,这大冷天,围着炉子煮上一锅鹿肉,再叫陈妈妈给我们些桂花酿?” 无论在什么境况下,她总是能想着法子让自己过得舒坦,就像是现在,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香果看到林诗语拎起裙摆踩着木屐欢快地朝梨花苑奔去,急得大喊:“姑娘,仔细看脚下的路,你又跑什么?陈妈妈一向知道姑娘爱吃啥,呀,这雪又变大了,香菜,咱们也快些走吧。” “要我说,你省省力气别喊了,咱姑娘刚才八成是看到陈妈妈的身影了。” 香果跺跺脚,无奈的道:“我说她咋那般猴急呢,原来是看到了吃的。” 林诗语踩着雪花跑进了梨花苑里,因为快速奔跑,一张小脸被吹得红通通的,嘴里欢快地喊着:“陈妈妈,做啥好吃的了,快些端上了,我快饿死了,对了,可有打发人去通知音儿开饭了?” 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话音未落,这火红的身影已掀起一片雪花一闪而过。 陈妈妈正在廊下指挥小丫头们端菜,听到林诗语由远及近的娇嫩的声音,原本紧锁的眉头松散开来,笑答:“三姑娘已经过来了,正唠叨着姑娘怎地还不曾回来,你若再不出现,她便要打发人去慈安堂那边瞧瞧了。” “我回来时顺道去看了看梅姨娘,见她身子骨尚还好,便坐了片刻,待她吃过药了才回来的。” “老远就听到你喊饿了,快些去洗漱了吃饭。” 陈妈妈是看着林诗语两姐妹出生的,话里更多的是有种妈妈的味道,而不仅仅只是苍松院的管事妈妈。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知道了。”林诗语的语调平稳,却又有些小小的依恋。 陈妈妈在吃食上一向是惯着她们,两人喜欢什么口味的,又喜欢什么形状的,喜欢馅多的还是喜欢甜点的,都了如指掌。 香果与香菜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跑进来,见了陈妈妈这才收敛了脚步,陈妈妈也不拆穿她们的小把戏,只道:“快些进屋伺候好姑娘们。” 两人忙随后进了屋,正好遇到打了热水来的香茶,几人一起又去了耳房伺候林诗语洗漱。 待到用完晚饭,林诗语这才有了空闲问今日发生了何事。 原来,今日李玉莲带了林诗韵进宫后,得知现在宁妃很得当今圣上宠爱。 “娘娘,你我有好些年不曾见面了。” 李玉莲对于宁妃这个亲妹妹还是有些感情的,宁妃入宫至今,好不容易怀了个小皇子,又保住了,自然是十分得意。 “是啊,当年爹爹狠心把我送进宫,为的不就是今日么,我到是羡慕姐姐在家能当家做主呢。” 不说且还好,一说,宁妃也有道不尽的委曲,只是后宫的女认即便是再难过,再伤心也得笑,久而久之,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哭了。 见到自家亲姐姐自然是高兴,又见到一样娇媚的林诗韵,眉眼间却是与她有几分相似,越看就越喜欢,直道:“不想外甥女也这般大了,看着到是与我小时候有些相似。” 林诗韵自然是个懂眼色的,眨眨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娇憨地喊了句:“宁妃姨母!” 她今天可是做足了功课才过来的,早早就从自己娘亲那里打探到了当今宁妃的喜好。 对她而言宁妃这个牌子,可是比亲姨母来的诱人。 “好孩子,快些让姨母瞧瞧。”宁妃不过是新上位,还没有养成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微微一眯眼,就伸手把她揽入了怀中。 “看着你,就想起了我小时 候,那会子你娘刚成亲,我总喜欢跑去林府看你娘呢!” “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想想你那会子也确实比韵儿大不了多少,还记得你每次来都说是想念我做的灯芯糕。” 宁妃闻言有些失神,林诗韵忙在一旁道:“宁妃姨母,我听娘亲说你喜欢吃这个,便一大早起来给现做了一碟灯芯糕,只是女官不准我们带进这宫里,说是要查过后……” 宁妃闻言笑答:“这是宫里的规矩,迟些她们就会把东西呈上来。” 接着又问林诗韵念了些什么书,女红怎么样,又有些什么特长。 宁妃又与她说笑一阵,随意地问道:“韵儿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吧!” 李玉莲拿不准她这话的意思,笑答:“是呢,再过两年便又是小选了,这不过完年,在正月里便带着她到处走动,也好趁着这两年结下这门亲事。” 宁妃先是不出声,只是朝身边的宫女挥挥手,待所有人都退下,方才问道:“我到是听说,你最近时常把另外几个女儿也带在身边。” 李玉莲正愁没法子开口,这不,顺着话把子就接上了:“哎,不瞒娘娘,这都是家中婆婆要求的,做人家的媳妇自然得夹紧了尾巴做人。” “你婆婆到是说得也没错,只是你在那府中也莫要坠了我李府的威风,林府再如何也不过只是四品官家,那头又是江湖出身,将来能说得上婚的世家男子,又怎比得上我们家韵儿。” 宁妃目光微闪,随即一脸疼爱的看向正乖巧坐一旁的林诗韵。 林诗韵可是个人精儿,立即高兴地撒娇道:“宁妃姨母,你可是不知二妹妹,她啊,就是个憨傻性子,人家说什么她都当真,三妹妹到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子,我娘亲也时常把她带出去,只是,那些夫人们大多也只是瞧瞧罢了,宁妃姨母,您识得达官女眷何其多,若是 有合适的?外甥女不才,想给妹妹们讨个好亲事。” 宁妃有些兴趣地打量了她一番,对李玉莲笑道:“姐姐到是生了个好女儿,到是长了一张巧嘴儿,咱李氏一族的旁系子弟到是有不少,也能挑出一些相貌端庄,才华横溢的男子,配你的那几个女儿到是极合适的。” 原本,宁妃不过是随口一提,到是叫李玉莲有些动心,想请宁妃给林诗语两姐妹指婚,等林威回来木已成舟,也不怕他反对。 遂又把自己心中的打算说了一遍。 宁妃略皱眉,林威虽是四品官,但却手中有些实权,自已虽生了儿子,却是注定与皇位无缘,只是这指婚一事,她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事儿还得待我再细细考虑,虽说人家唤你一声大娘,却是人家的亲闺女,若是小辈们合得来,我到是乐意做个红娘。” 林诗韵有些急了,便在一旁道:“宁妃姨母,您是不知道啊,荣昌伯世子对我家二妹妹早就襄王有意了。” 不要以为她是好心,早早便通过李博文他们知道李鸿喻的人品是个渣了,看似是学那魏晋风流之士,实则不过是鬼混罢了。 所以,她才算计着把林诗语这蠢蛋嫁给荣昌伯世子,她不会一把将对手灭杀,而会留着慢慢的戏耍。 以她林诗韵的家世背景,将来嫁入的只有王公贵胃之家,要林诗语一辈子都只能够仰视她。 至于林诗音嘛,自家娘亲已说了,不会让她喘息太久了,林诗画生向一副好皮禳,只可惜身份上差了些,如此一想,她不免越发得意了。 宁妃与李玉莲十多年不曾见面,就算有一份子亲情在,但也架不住相隔太久,不过是说了一会话,就无话可提。 也因此,只得在小辈们的婚事上打转悠了。 说到最后,宁妃到是品出味儿来,自家姐姐在林府过得也并不痛快 ,又细心留意了一番,见她虽珠光宝气,一身华服,却也难掩憔悴之态,想必在林府也过得十分辛苦。 “姐姐,你在那府里岂莫要委屈了自己,本宫先前就说过了,你可是李府的嫡女,切莫叫人小看了去,即便是惹出了些许事,还有我担着呢,虽只是四妃之末,却也容不得旁人小瞧了我皇家天威。” 李玉莲闻言知雅意,她正求之不得呢,虽说没来之前在林府有些假扯虎皮之意,如今得了宁妃亲口玉言自然是放下心来。 这才把林府的事,能说的都捡着说了,当然,宁妃也知她不全是实言,只不过,李玉莲终归是她的亲姐姐,不给李玉莲面子,可不就是打了她的脸? 当得知李玉莲无端受挫后,忍不住气窍生烟,也顾不得对方是自己的亲姐姐,到是分别十几年头一回见面,便骂她着相了,直言她府中就没有一个是蠢的,那个林二姑娘看着蠢,哪一次行事不是恰到好处,便是林三姑娘也是从来事事不沾身,却又事事有她的影儿,更不要说那位庶出的了。 原本就是李玉莲身边的贴身丫鬟,当初教养姑姑教导李玉莲,她们四个大丫头哪个没有学上些手段?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玉莲到现在才醒悟过来,她只道旁人蠢,却不知,在旁人眼中她也是个蠢物。 宁妃见她想明白了,又道:“即然那些个女人都敢欺到你头上来了,你还有什么好心软的,要我说,弄死了又如何?从来有活人的地方就会不断有人死去。” 她的话无端的叫李玉莲与林诗韵浑身发毛,只觉殿内冷飕飕的,李玉莲想弄死苏小芸与林诗音的事,宁妃早已知晓了。 “再说了,本宫的姐姐岂能容得了旁人随意欺负你的婆婆顶了天也不过是四品诰命,就算我申斥了她又能奈你何?” 李玉莲早看林老夫人 不顺眼了,只觉得她都七老八十岁了,该享晚年了还霸着毛坑不拉屎,甚是惹人嫌。 林诗韵对于林老夫人不过是表面讨好,以往装孙子不过是因为能从林老夫人处得了好处,可是现在自林诗语起,后面三个妹妹遂一展现管事能力,后院一分为四,无端就削走了李玉莲手中的管家权,林诗韵的日子自然过得不如从前快意。 李玉莲在宁妃这里得了话,这腰杆儿自然就板得硬硬的,连带原本有些萧条的宁德宫鲜活起来,连带苏小芸长期给她无形的压力也突然一松,只觉得她们都不过是跳梁小丑,她是出身高贵的李氏一族,苏小芸不过是跑江湖的女子,跟她有什么可比的。 原本她怨恨苏小芸抢了林威的宠爱,但现在,有宁妃撑腰,自然林家都得看她的脸色行事,也不需要再做低伏小了。 宫里并没有留两人的饭,因为,李玉莲通过层层检查,等见到宁妃时,已是她午睡起来后的时候了,两姐妹见面说话的时间并不太长,因此,当听到宫门口传来管事太监喊时辰到。 李氏两姐妹才泪眼婆娑的道别,又约了来日有机会再进宫叙旧,这才乘了两顶小软轿,由着太监送两人出宫。 高大的宫墙下,两抬软轿缓缓而行,李玉莲高挺腰际,端庄的坐在轿内,先前急着见宁妃,不敢抬头多看一眼,不敢多言一句,惟恐在没见到宁妃之前就早早被喝退。 林诗韵同样很有兴趣,一双美眸泛着精光,比起宫外来,这宫里的亭台楼阁自是多有不同,处处彰显皇家大气与威严,皇家专用的明黄,处处可见,大红的宫墙,金黄的琉璃瓦,来往无声的宫娥太监,卑躬屈膝,小心翼翼,这些都带给林诗韵很大的冲击,内心立志只想做富贵人,那道青竹般男子的身影渐渐抵不过这些晃人眼的富贵。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相中 “二皇子殿下。” 原本行往出宫方向的轿子突然停下,平稳而又快速的放下,听得抬轿的宫女们齐齐下跪行礼的声音。 “轿内是何人?” 林诗韵坐在轿内听得一耳,温润如流水,听得人心神一松。 负责送李玉莲母女出宫的太监答道:“轿内坐的是广威将军夫人之一,及其大姑娘,今日宁妃娘娘宣了两人进宫。” 林诗韵待还要竖耳细听,此时她的轿帘已被一根金丝白玉马鞭挑起,不觉心下有些气恼,好歹她也是宁妃娘娘的亲外甥女,不看佛面也得看僧面,来人怎地如此无礼? “二皇子殿下,这位是林大姑娘。” “哦?!” 林诗韵听到轿外来人就是先前问话的那位,想必就是太监口中的二皇子,遂又觉得自已即已知道来者何人,若再不出轿便有些不妥。 子桑宸阳听后原是想转身的,他不过是一时好奇,这才拦下问,不想,见到轿内伸起一只白玉般的小手,轻轻挑起轿帘,一位娇媚妖娆,面赛芙蓉的女子从轿内钻出来。 瞧其约莫十二、三岁,一身服饰打扮便知是官宦之后。 “广威将军之嫡长女见过二皇子殿下。”林诗韵盈盈一礼,美目微垂,目光正好落在一双赤金大蟒靴上。 子桑宸阳只觉这莺燕婉啼如此耳熟,便拿了马鞭轻轻挑起林诗韵的小下巴,如此轻挑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好似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我好似见过你?”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道不明,说不清…… 林诗韵再狠辣,却也敌不过眼前男子的轻薄,不免一张粉脸染上薄怒,却又敢怒不敢言,对方可是外间传赞的二皇子。 “殿下贵人多忘事,奴家以前在冠军侯府有幸见过二皇子殿下。” 即便是恼怒,一张粉脸看上去 娇艳如春,撩人心神…… “到是本皇子忘了,起来吧!” 子桑宸阳收起马鞭子,示意林诗韵站起来,李玉莲在前头听到子桑宸阳过来了,生怕自己的女儿不懂事,冲撞了这位贵人,连忙快步行来。 “见过二皇子殿下。”李玉莲见子桑宸阳不似要对林诗韵不利,这才松了一口气。 子桑宸阳客气的朝她点点头,目光朝林诗韵身上微微掠过:“广威将军夫人,本宫不过是偶经此处,见到平素先少走人的小道竟有两抬轿子出现,不免有些好奇。” 李玉莲连连称不敢,子桑宸阳的视线绵绵似春水,轻轻的围着林诗韵流转,便是她微垂着头,也能感到他灼灼的眼神,好似能随意禳中探物一般。 “上回听李世子说,对你们家二姑娘颇为钟情,一心想娶了回去做正妻,不想却是处处碰壁。” 李玉莲心中奇怪,不过,这与她的设想不谋而合,遂答道:“只因咱家二丫头还未开窍,尚不懂这些事情,遂叫李世子为难了。” 子桑宸阳把自己的马鞭轻甩,笑道:“姻缘天定,旁人就是想挡也挡不住,你说是不是啊?李夫人!” 李玉莲立即明白了,子桑宸阳有意让李鸿喻娶了林诗语,什么姻缘天定?只需木以成舟即可,即然宁妃那里不好刻意下手,山不就她,她就山罢了! “二皇子殿下所言甚是,只是我家二丫头开窍有些事,到是叫我那侄儿等急了。” 子桑宸阳见她领会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原是转身欲离去,却又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道:“夫人生了个好女儿,我家王妃最近正欲举办迎春花宴,林大姑娘若闲来无事,何不去凑凑趣。” 李玉莲闻言大喜过望,子桑宸阳这话的意思是看上林诗韵 了?! “谢过殿下。” 子桑宸阳的视线又在林诗韵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上绕了一圈,男人野性的冲动在萌芽,只想将眼前的娇媚女子狠狠的压在身下…… 李玉莲得了子桑宸阳的首肯,一路上都是喜气洋洋,林诗韵得知自己入了二皇子殿下的眼,一时喜又一时羞。 再说李玉莲进宫之事,原本在后宫之中翻不起大浪来,偏生这宫里头还住了一位谁都招惹不得霸主——子桑宸颢。 二皇子子桑宸阳已娶妻,因此,已出宫开府,而三皇子子桑宸颢因为其自身的原因,皇后为此一直头疼,故,不曾订亲也不曾纳妾,是以,一直居于宫中,但又远离后宫与东宫。 即便如此,李玉莲进宫见宁妃的事,又与其商量过要为林诗语说媒一事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宁妃是不是活腻了?” 袁公公答道:“主子,皇上升她的妃位原就蹊跷。” “你说的是啊,即便是后宫的这群女人,哪个不是看娘家势力来定位分的?” 刘公公也道:“所以,主子,宁妃才刚封了妃位就如此急不可耐,但是,出头的橼子先烂。” 子桑宸颢面色凝若寒冰:“可是爷不想等了,爷的女人也敢招惹?哼,听说最近母后很清闲,正愁抓不到她的把柄整治呢!令谕申斥,哼,还真当自己是盘菜。” “是,奴才等明白如何做了。” 宁妃?看样子是尾巴翘得太高招了这位煞神的厌恶了。 林诗语并不知道宫中后来发生了这些事,现在她正翘着小二郎腿,靠在罗汉床边,林诗音正坐在她的身侧喝着茶,香果拿着小刀正在削苹果,香茶与香草一个给她捶腿,一个正依在熏笼边照看碳火。 “那后来呢,我大娘在宫中得了好,回来 府中自是要得意一番,如今有了人撑腰,自然越发会猖狂了,你们这段日子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对了,她回了府中都干了些啥事,你们可得一字不漏的说与我听。” 香菜在一旁答道:“还能干什么事,姑娘是没瞧见,大夫人回府时那高傲的神情,听其她人说就像大厨房里养的那只彩羽山鸡,奴婢也就打听到大夫人是在宫里讨了主意,回府才如此横着走的,想来是宫中的那位娘娘点头了,就怕又要出什么妖蛾子了,要奴婢说,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好。” 香茶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说道:“姑娘莫要听这小蹄子疯言疯语,奴婢与香草原本是留在院子里看守,后来赵姑姑回来了,便说让我们松泛松泛各处走动下,奴婢们自知姑姑的意思,便也就拎了些瓜子花生各处走动,好巧不巧便去了慈安堂,正坐在避风处,与丫头、婆子们嗑着瓜子聊天,不想,老夫人房里突然猛地一阵砸茶盏的声音,到是把奴婢们吓了一大跳。” 林诗语回府到现在都不知何事,正好听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便催促了香茶快些接着说下去。 香茶又道:“奴婢听了动静便悄悄溜到窗下细听,原来,是大夫人在宁妃跟前讨了令谕申斥老夫人为老不尊,还说老夫人倚老卖老,不过,依奴婢瞧,老夫人身子还真是不错,便是被一个后辈指着鼻子骂,竟然都没有气倒。” 林诗语对这一点十分认同,林老夫人的身子骨不是一般的硬朗,所以,像令谕申斥这些,最多也就是气得她心堵好些天。 林诗音在一旁娇笑道:“看来我们撺掇祖母拿捏住大厨房的事,真的是挖到了大娘的心坎上。” 原来,林诗语当时接管后院人事,就发现大厨房那边的人事调配 听令不听调,全当林诗语的话是在放屁,她受了委屈,林诗音自然是第一个不干了。 刚好,林老夫人把管帐一事交到她手上,于是,她就非常不小心的发现了一些问题。 然后,又让那四个武婢暗中埋下线索,一步步指向厨房管事娘子身上,当时李玉莲尚在病中,林诗韵只手难遮天,更何况,她还被林诗语两姐妹给挤到了“门童”这个位置上,于是,林老夫人的人成功上位,把住大厨房。 另外,林诗语再设计让林诗画管理了府中花草及分发月例这一块肥差,自然就招了林诗韵的眼,刺了她的心,挖了她的骨。 也因林诗画无辜落水一事,被林诗语两姐妹成功离间她与林诗韵的关系,至此,两人之间明争暗斗几个月,却是给了林诗语两姐妹布线索和喘息的时间。 林诗语费尽心思算计几个月,为的就是争取这一段时间,能够让自己与妹妹好好的,稳稳当当的活下去。 不想,李玉莲记恨在心,对于林老夫人年事以高,还霸着当家主母位子不放很是不满。 “令谕申斥?我怎么只听说过皇后或是太后下懿旨申斥的?怎地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后宫妃子也可如此?” 林诗音也不懂,但还是忍不住撇嘴,讥笑道:“依我瞧,不就是仗着母凭子贵么?若放到平常富贵家,也就是个上不得太台的小妾,只是入了皇族,弄个妃子称号都是面上光。” 林诗语粉红的小指头轻轻敲击身边的小几,若有所思地说道:“再贵能贵过天子?至多也就是混个亲王,那也得看能不能入得了太子的眼,哼。” 她经历前世,自然知道,太子已定紫薇星出,当今皇上已日薄西山,今日不知明日事,更何况太子原就是天意所定,不可违背。 第一百一十八章 便宜差事不便宜 只是,她又有些疑惑,二皇子是凭什么登上皇位的? 突然心中一惊,难道是篡位? 这般一想,不由得又很害怕,前世,她的爹爹可不是忠于二皇子,而是效忠当朝皇帝的。 林诗语坐在那里一会儿觉得掉进了冰山里,一会儿又觉得掉进了油锅里。 “姐姐,你怎的了?” “无事,香茶,你接着说。” 香茶接着说道:“是,奴婢过去时,屋里已经乱做一团,梅姨娘也听到了动静,带了小丫头过来,当时四姑娘正巧在梅姨娘屋里,便一道过来了,哪成想,刚过来,便见到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正颤抖着手要打大夫人,却不想大夫人反手一推,到是一不小心把老夫人往罗汉床那边推去了。” 林诗语急切地问道:“可有撞到了?” “老夫人到是无事,只是素晴倒霉了,她情急之下便扑了过去垫在了老夫人的身后,因此,却是撞伤了自个儿,如今还在屋里养伤,听说是撞得有些狠,大夫说了,若是能熬过去便是她的福气,只是姑娘也知,奴婢们都是贱命,哪里来的那么多福气可倚。” 香茶越说心里越难过,同为丫头各个命不同,好在她投了个好胎,跟了自家主子。 林诗音劝道:“你莫要难过,我已经暗中打发人去跟陈妈妈说了,娘亲那里应该能治内伤的药。” 香茶闻言略略心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奴婢只是想着素晴平日为人老实,一心只是服侍老夫人,不想却因大夫人母女而遭了横祸。” “那四妹妹又是怎么回事?怎地梅姨娘又说这事与大姐姐有关?”林诗语听后,反而脑子里搅成一团糊糊了。 这时林诗音接过话来:“还不是大姐姐得意了,我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祖母受了惊吓,大娘也害怕了 ,便忙给祖母赔礼,说是一时吓着了,顺手就推了一把,祖母又没受什么伤,便也只是坐在那里生闷气,原也不打紧,只是你莫要忘了,咱们的好大姐姐是个什么性子。” 原来,闹了这么一处后,李玉莲按理是该退下的,只是又怕传出去毁了自己这媳妇的名头,再说,那令谕不过是用来压制林老夫人,好逼她让出大厨房的管事权。 林老夫人的硬脾气上来了,那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看李玉莲有了宁妃撑腰便猖狂,不惜撕破脸面了。 “哼,你就是从我身上踩过去,也休想把这管厨房的权拿走。” 以往宁妃没有上位,李玉莲的父亲没有升官,这林府与李府不过是半斤对八两,刚好门当户对。 现如今却是不一般了,李家强势倔起,成为京城里的又一大望族,那林家的身份便不大够看了,好在林家三兄弟都是行武出身,而林威又手握实权,李家这才没有做得太明显。 “母亲,瞧您说得是甚理由,当家做主可都是媳妇辈的主持着,媳妇自问有哪里对不住母亲了,这事儿,便是放在外头去评理,哪个会说媳妇做得不对。” 李玉莲虽然觉得令谕有些打了林老夫人的脸,但是如今她的妹妹封了妃位,生下的皇子将来是一个王位跑不掉的,她们便成了王族的外家了,这样一来,李家确实是比一般贵族更贵三分。 因此,即便她拿了令谕,林老夫人也不大可能真的与李玉莲吵个不休。 李玉莲这才如此笃定的行事,就是为了出口气,成为林府第一人。 “对了,忘记转告母亲了,二皇子殿下可是瞧上了咱家大姑娘,一个侧妃怕是跑不掉了。” “什么?”一屋子的惊讶,刚还被气得差点背过气的林老夫人,这一下真的不 知该如何是好了。 若真让林诗韵当上了侧妃,这林府只怕是真要改姓了。 林诗韵见林老夫人看向她,一脸得意地站起来,行至林老夫人跟前,笑答:“祖母,我入了二皇子殿下的眼,可是件喜事呢。” 林老夫人到底人老成精,很快就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厉声喝斥道:“胡闹,你爹爹绝对不会同意的。” 林家有一脉相传的骨气,是绝对不会靠裙带关系攀附顶尖级权贵们。 “祖母,孙女儿若真嫁去王府有什么不好?”林诗韵委屈地追问,一双桃花眼里暗藏杀意。 林老夫人有些头疼了,只觉晕晕沉沉的,心口闷闷的,但依然打起精神来说道:“你祖父不会同意,你爹爹更不会同意,他早先为你说过的那个昭信小将军不是很好吗?” 林老夫人这段时间越来越看林诗韵母女不顺眼了,难怪自家老头子时常骂她脑子不清醒。 “母亲,我不过是告诉你,并不是征得你们同意,即然是殿下看上了,你认为,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扛得过二皇子殿下吗?” 李玉莲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压得林老夫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正在此时,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梅姨娘却是心中一动,眼底滑过一丝怨恨,伸手摸了摸自己尖尖的肚皮,有经验的婆子说,她这胎一定是个男娃娃,因此,梅姨娘这一次做什么都格外细心,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些想法。 “老夫人还请莫要气了,还望为了您的小孙子们着想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他们可是迫不急待的想见到您呢!”梅姨娘现在已经完全仇恨李玉莲这位主子了,只是一直隐而不发。 “我能不气吗?你李玉莲就是巴不得我这个老不死的快点进土坑,是不是好早点管家,把银子往自己荷包里搂。” 林老夫人生气骂起人来,真的是很难听,她才不管你背后有谁撑腰,左右她只是个老太婆,谁能把她怎么样? 李玉莲笑眯眯地答:“母亲,媳妇不敢,只是母亲,媳妇嫁来林府也有十几年了,这管家的权也是该让给媳妇了吧,再说了,大厨房那边虽说是管吃食,但总是连在内院管事这一块,总不能家中一时有两个当家主母吧,要不,媳妇干脆把事儿都丢给母亲操心,当个吃闲饭的也不错。” 林老夫人为之气结,若真依了李玉莲的话,还真就被那宁妃给说中了,但要她交出大厨房的管事权,却又十分不甘心。 原本站在门口边的林诗画感觉屏风后有些不对劲,悄悄往去,发现了一角皂袍,暗思这府中能入后院的男子,除了林府最大的掌家人——林老太爷,还有谁呢? 不由得计上心来,款款而行,端了一茶温茶到了林老夫人跟前,小意地说道:“祖母,请吃茶。” 这么一晃身形,却又提醒了林诗韵,她可是听婆子们估算了,林诗画一月总有不下五十两银子入荷包,更不要提过年前的那两个月,正是府内大量添置花草的时候,这银子一过她的手,只怕又要落下不少进了私禳。 她一时忍不住高傲的抬起头,冷言道:“说来,咱们四姐妹管理府中琐事,就四妹妹占了个好位置。” 林诗画娇羞一笑,答道:“多亏了几位姐姐谦让,才让妹妹讨了个便宜的差事,还不是姐姐们瞧着妹妹身子骨不太好,心生怜惜才如此。” 这话却是堵住了林诗韵接下来想说的话,绕了半天的圈子,无非是想把林诗画手中的管事权搂过去,这府中最得利的一处是大厨房,一处是管理花园子,一处是分发各处月例。 林诗韵气得银牙暗咬, 怒道:“哼,四妹妹到是会做人,现下外头谁人不知四妹妹是个利害的,惯会吃里扒外,这帐面上又做得极平,真是看不出来,四妹妹到是个人才。” 李玉莲不亏是林诗韵的亲娘,闻言伸手轻掩嘴巴惊呼:“当真,怎么可能?韵儿,你定是听了下人们乱嚼舌根,二丫头是怎么管理这些人?来人,去把二丫头给我请来。” 林诗韵急忙开口拦住:“娘亲,这事儿不必麻烦二妹妹,左右她也没经过大事,也不懂得这些事。” 李玉莲转念一想,自家女儿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不能叫林诗语那蠢丫头过来,可不能真叫她学会如何管理后院了,能糊弄过去就可以交差了。 自今日从宫中回来后,李玉莲就得意上了,却是全然不把总个林府放在眼里,只觉得这里就是她们母女的天下,横竖两个老不死的会走在她的前头,而几个女儿又要嫁人,苏小芸虽霸着林威的宠爱却是个不管事的,林威长年在外,转而目光又落在梅姨娘的肚子上,暗思,她得寻个计策,若真是个带把的,就要先弄到自己跟前来养着,养熟了才好。 这般一想,又开口轻笑道:“到是我性急了,只是母亲,你看四丫头小小年纪竟然手脚如此不干净,这差事可不能交给她了。” 林诗画也是急了,梅姨娘虽说住在慈安堂外院,但这打点下人是要花钱的,再说,这几个月连着过年,她可是前前后后得了好几百两的利,就是过了年,不需要大量花草,但府中更换的盆景,一个月也有几十两进荷包,新买的田地那边还等着银子买农具,买农奴,怎么能让李玉莲把这肥差夺了去。 “大娘!你这话说得好生没理,女儿斗胆问上一句,大娘,可有何证据证明我贪墨了银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林诗画早就与梅姨娘商议好了对策,若真有一日被人揭发,自有一套理由摆到明面上。 林诗韵虽说学着管家了,但她学的与林诗画的又有不同,哪里会懂这些钻营蝇头小利,顿时被气得两眼发红,暗恼林诗画越发没规矩了。 “怎地,我这做姐姐能在外头听到传言,就不能怀疑你了?我说你贪了便是贪了。” 林诗画原是要大骂,却是伸手捏帕子指向林诗韵的那一瞬间又收了回来,转眼间就拿帕子摸眼泪了:“呜呜,我就知道你们是见不得我姨娘怀了身子,就算我得了些下头的孝敬有如何,我姨娘好不容易要添个弟弟,我不过是一介庶女手头银子不多,又想姨娘能过得好些。” 说到这儿她朝林老夫人跪下,哭道:“祖母,要打要罚都是孙女的错,孙女知祖母一心护着姨娘,只望能生下个小弟弟,可是,在祖母看不见的地方,姨娘也是需要花银子的,只是姨娘的例份原就不多,孙女儿每月的月例添进去都不够使,更何况孙女儿只是受了下头的孝敬,又不曾挪了公中的银钱,真是不知大姐姐为何非要如此把孙女逼得走投无路,莫不是,大姐姐也是眼热这块管事,你若想要只管明说就是了,做为妹妹的我,自然是要谦让给姐姐的。” 林诗画向来阴狠,这二齿钉耙倒打一扒,却是叫林诗韵气堵在那里,她是眼热不假,但摊到了明面上来说,这管事的权林老夫人定是不会交到林诗韵手上了。 “好了,你没有错,大丫头,你也要学学二丫头和三丫头,从哪里学来的一身小家子气?”林老夫人心气不平,说话也是带刺,被个后辈打了脸,她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林老夫人骂起人来真正是刻薄:“再说了,你当我老眼昏 花?真不知四丫头手上的钱是怎么来的?一个两个真正是眼皮子浅,像是八辈子没见过银钱,没有学到一点咱林家的大将风范,尽是学了些穷酸小家气,也不知祖上是不是要饭的出身。” 李玉莲没想到林老夫人竟是知道这事,而且这话里的意思林诗语那两丫头也知道?又被林老夫人指桑骂槐,说李氏一族的祖上是叫化子,气得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好在身后的锦儿暗中扶了她一把。 她不由得暗中剐了王妈妈一眼,是谁透了消息给她,说是林诗画贪墨了买花草的银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帐东西。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 “哟,母亲,这不是为了咱家的姑娘们好嘛,若是传了出去,于府中哪位姑娘的名声都不好,身为做娘的,又怎不疼惜自家的孩子呢?” 正拿手给林老夫人轻抚背的林诗画又是一愣,转而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李玉莲,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娘这话是疼惜大姐姐?这也在情理之中。” 李玉莲闻言面上一僵,随即又道:“不论是你们四姐妹中的哪一个,我都是万般疼爱,只恨不得掏心挖肺,希望你们能学好,再说了,虽说宁妃娘娘是因为看重我这个姐姐,这才下了令谕,但是,媳妇还是十分尊重母亲,咱们一事归一事。” 李玉莲对林老夫人的怨恨不止管家权这一点,还有她眼红了好久的百年野山参,林老夫人愣是咬紧牙不松口,直接在前几日切了炖上老鸡汤,还给林老太爷分了一半,气得李玉莲当日是粒米未进。 再加上当初她进门时,林老夫人也点头同意苏小芸以正妻之名份抬进门,新仇旧恨加一起,这才叫李玉莲得意了便忘了以前的低眉顺眼。 见众人面色不大好 看,林诗韵在一旁讥笑道:“娘亲,还跟她们说什么,要女儿说,祖母年事以高,何不在慈安堂里安享晚年,我们这些做孙女的也万般希望能承欢膝下呢。” 这是要逼宫了?林老夫人的老脸阴得滴出水来,一张嘴紧紧抿着。 林诗音尽量的把自己的身形往阴影处缩藏,看戏可以,但是,她可不想被台风尾刮到。 林诗画却是不愿意,她知道,林老夫人一但倒下,她手中管花草的权就不保了。 “大姐姐,你怎地能如此对待祖母,莫是忘了先生所教苟私藏,亲心伤?” 林诗韵冷笑道:“哼,你以为搬出先生所教就可了?那也看是何事,祖母原就年事已高,不宜多操劳,先生也有教过亲有过,谏使更,我自问孝心一片,有何不对?” 梅姨娘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的小墩上,捏着帕子的手笼在袄袖中,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何想法。 面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老夫人,孩子们到是个个有理,个个心疼您呢!” 林诗音坐在那里稍稍侧目,难怪自家姐姐常常嘀咕梅姨娘才最不好对付,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林诗韵给压死了。 是啊,心疼祖母,这是多么讽刺的话,要说林诗画为了自己的利益必定会站在林老夫人这一边,林诗韵就算解释说林老夫人老糊涂了,不适合管理大厨房,那有如何呢? 她终归是府里最大的长辈,小辈们只有顺着她来的,哪里会真的跟她呛声?梅姨娘这么一说,便是说林诗韵并不心疼林老夫人呢! 林诗画悄悄看了自家姨娘一眼,见她微微颔首,这才眼圈一红,娇弱无比的哽噎道:“祖母,即然大姐姐要这差事,我便只得让祖母失望了,大姐姐是嫡长,身为庶妹,是该恭敬,孙女儿甘愿 让出这差事,只求姐妹和睦,让祖母不为孙女们操心才是成全了孝道。” 林老夫人目光冷冷地看向李玉莲母女,心中暗恨:以为有个破妃子撑腰便可在林府开染房了?连她这老脸都敢打,这李氏的家教也不过尔尔。 她无法对宁妃发火,因此,她心中同样记恨上了李玉莲。 林诗语这一招四两拔千金,却是耍得极好,后来,得到了赵姑姑的高度评价,而给她放了一天假,当了一回吃野草的野马,在外头遛到掌灯进分才回府。 此乃后话,再说回这屋里,现下这几人互相攀咬,乱成一团。 林老夫人越发不待见李玉莲了,说话也同样带了怨气,只听她冷哼一声道:“你们李府现下是了不得了,要辉煌腾达了,我们林府可是高攀不上,你们若嫌林府不好,只管收拾了东西回李府去住,我们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大佛,大丫头无事便待在金玉苑不得外出。” 这般一说,心下越发盼望自家大儿子能在边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林诗韵却是头一个不干了,问道:“祖母,孙女儿有什么错?还有,再过些日子二皇子妃便要下帖邀我过府吃花宴。” 林老夫人气得胸口喘息不定,指着她道:“还未到那日,你又怎知我不会让你去,真是反了不成?” 抄起龙头拐杖就往地上一砸,结果也活该林诗韵倒霉,那黄花梨木拐杖落在地上弹了几下,刚好最后一下原是朝林诗画那边弹去,结果,她一个侧身让开,正好那拐杖弹到了林诗韵坐的方向。 要说她今年也是走血霉运,之前就被自己丫头的银钗子划破额头,好不容易好了,这不,又被这拐杖砸中了脚,疼得她的眼泪水都快来了,实在是道不尽的可怜啊! “林诗画,你这个该死的 下贱秧子,怎么不去死啊!” 盛怒中的林诗韵口不择言,把自己心中所想骂出来了。 林诗画娇娇弱弱地低垂下头,怯怯地往林老夫人跟前靠了靠,这才委委屈屈地反驳道:“大姐姐,你何故骂得这般难听,那拐杖砸来,我也只是出于本能让开,你怎地就说得如此难听,好似,咱爹爹……祖母,都是孙女不争气。” 林诗韵最不喜瞧她这弱不经风的的样子,一时就如火上浇油,怒火丛烧,烧得她七窍生烟。 “我呸,你这小贱种,你娘不过是个奴婢,你有什么好得瑟的,竟然敢往爹爹身上泼脏水。” 哪知,林诗画却只是娇怜地站在那地下哭泣,柔弱似水的样子,叫人无端心生怜惜,便是身旁的林老夫人也忍不住想伸手把她搂在怀中好好疼惜一番。 “啊,我要杀了你!”森诗韵再也受不了林诗画的挑衅,从头上拔下钗子就冲上去要划破林诗画的脸。 林诗画被脸都扭曲的林诗韵吓了一大跳,这哪里还是往日那个端庄娴雅的林诗韵。 心念一转,想到身后便是林老夫人,一咬牙正欲一个错步闪开。 哪晓得,正在这时—— “啊,四姑娘!”一声饱含惊吓的尖叫,林诗画听出来是梅姨娘的声音,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任谁一个好看的姑娘破了相,也是难说到好亲事的。 “啊!”…… 林诗画才一个转念间,身侧便有一团黑影扑到了她的身上,然后—— “呯!” “哎哟!” “啊——” 林诗画当了垫子,梅姨娘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好在梅姨娘临时发挥超水平,在她倒向林诗画时只来得侧过身子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即便是这样,肚子还是被震到了,一时惊吓,又因震到,疼得她脸色煞白,生怕肚里的孩子不保。 第一百二十章 狗咬狗,一嘴毛 而林诗韵握着的钗子自始至终都不曾落下。 “大姐姐,你够了!” 原来是一直坐在那里喝茶看戏的林诗音见要事情闹得太大了,这才情急之下出手拦住林诗韵,然后“不小心”的用力一扯林诗韵的胳膊,对方自然是回力一扳,她就借势撞到了林诗韵的身上。 林诗韵原本是向林诗画冲去的,结果却因为林诗音横插一杆子,狠狠地被撞向一边,“咚!”一声闷响,林诗韵的头撞在了椅子一角上,额头上立即冒出一个大包,颇有她是小龙人的风情。 随后,听到屋内吵成一团的林老太爷冷着脸进了屋,也不多言,只说府内四个姑娘是该掌家了,原本是怎么打理的便一直怎么搭理,对李玉莲却不似以往那般好态度了。 在林诗韵扶着李玉莲出门时,林老太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宁妃已是子桑家的人,大媳妇,咱林府的姑娘们,还得让你多费些心思教导。”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叫李玉莲后背一寒,这是警告她规矩的,林府虽不会做出休妻之事,但李玉莲真要再闹,林老太爷定不会坐视不管。 林诗语听到这里,大抵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林老夫人挨了一顿申斥,反而这牛脾气上来了,死箍着大厨房不松手,李玉莲虽然得意了,但林老夫人却是她夫君长辈,如此一来,两人又成了半斤对八两,都奈何不了对方。 香菜在一旁快活地笑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她的话一出口,屋里就响起了隐忍的笑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已连带主子也骂进去了,讪讪地赔笑:“姑娘,奴婢不是说你是狗,是说她们是狗,啊,不是,其实都不是狗。” 林诗语并未生气,笑道:“无心之过,有何好计 较的,我本就不怪你。” 她又转头问林诗音:“你怎地舍得出手相救?按理这不像是你的性子。” 林诗音不高兴地撇撇嘴,说道:“你当我乐意这般做啊,那四妹妹才真是个人精,只怕她早早就发现祖父不知何时来了慈安堂,就站在屏风后偷听,我若是不出手,祖父必定会因此事与我生间隙,咱俩好不容易才在祖父跟前讨了点好,怎么能容得了她们使坏?” 林诗语幸灾乐活地笑道:“唉,救了就救了吧,今儿我去看过梅姨娘了,还掏了一两银子给她,不过,大姐姐最近还真是走血霉运呢。” 林诗音一想到林诗韵额头上那个青紫大包,就忍俊不已,啐了一口,骂道:“活该,进了一次宫,就以为自己是度了一层金变成了金凤凰,哼,山鸡永远是山鸡。” “行啦,她若是山鸡,你我成了什么?到情愿你说她是金凤凰。”林诗语可不乐意别个说自己是只肥山鸡,谁叫她与林诗韵是亲姐妹呢? 林诗韵若真是山鸡,她也只能是只肥山鸡了。 “不过,梅姨娘这回怕是要真恨上大娘了,嘿嘿!”林诗语越想越开心。 香菜先是一怔,随即又问道:“姑娘终于可以歇歇看戏了,只是,梅姨娘这一次为何会摔倒?” 林诗语先是眼里闪过迷茫,后又回复清明,笑道:“对啊,以她的性子,怕是十分宝贝着自个儿的肚子呢,莫不是有人暗中使坏?” 林诗音略皱眉,她当时的视线被林诗韵与林诗画吸引过去了,还真没有留意到这梅姨娘是怎么摔倒的。 彩玉迈开小脚步,行到两人跟前,方才说道:“回两位姑娘话,先前在慈安堂奴婢有看到,是大夫人伸脚踩到了梅姨娘的裙子。” 呃! 林诗语冷笑道:“她是自己生不 出来,也想叫别人都生不出来?” “姐姐也莫要恼,横竖娘亲不在府里,如今大娘,祖母,姨娘三方各不和,正好叫我们钻了空子。” 对两姐妹而言,苏小芸这个亲娘就是她们的依靠,只有等她回来了,她们才更好行事,如今只能想法子让李玉莲忙得闲不下来才行。 “我到是不恼,只是觉得大娘的心真是太狠了,对了,香菜,回头想个法子,把这事儿漏给四妹妹屋里的小红、小桃知道。” 她却是学会了拐了个弯,不直使人让梅姨娘身边的丫头、婆子知道,却是借了林诗画的嘴去说。 香果笑答:“姑娘,依奴婢瞧,不过是提两句,只道觉得奇怪,那边的人肯定会反应过来的。” 林诗语点头,洒脱一笑:“到是我把旁人也想成我这般不慧了。” 四香四明了她这话,纷纷抬头看屋顶,就咱二姑娘这脑子还是个不聪慧的,那她们这些丫鬟就甭活了,直接笨死得了。 外头廊下小丫头突然喊道:“姑娘,赵姑姑过来了!” 林诗语隔着窗子问道:“姑姑,可有吃过晚饭了?” 赵姑姑在外头笑答:“吃过了呢,这不奴婢娘家嫂嫂做了些小点心,奴婢听说姑娘已用过饭,便瞅了这空闲过来看看姑娘。” “快些进屋坐吧!”林诗语不在意的在屋内答了话。 林诗音听到赵姑姑的声音,便想起先前好似听明月回禀过,遂又低声问了明月几句,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林诗音也觉得有必要与自家教养姑姑通通气,商议往后的路怎么走方才好。 “姐姐,我先回去了,听明月说姑姑回来了。” 林诗语哪不知她何意,笑着挥手道:“且去吧,你们下去给姑娘把手炉生好,莫要叫她吃了冷风,还有多点两盏气死风灯,仔细 路滑,走时慢些,莫要急。” “知道了,赵姑姑来了呢,我先回了!” 林诗音笑眯眯的应下,这才又与赵姑姑也道了别,不多寒暄,就带着明珠等人回了追月阁。 “姑娘,清减了!”赵姑姑回去半月,猛然见到林诗语的小脸又瘦了一圈,不觉十分心疼。 林诗语不在意的摇摇头,笑道:“也没清减多少,正好把秋日里养的膘减了些,现下瞧着刚好。” 赵姑姑莞尔一笑,答道:“姑娘,奴婢今儿下午出府买彩衣,到是听到外头传言,京里出了个丰腴美人呢!只是都纷纷在问是谁家的贵女呢!” 林诗语因为进明香楼时是走的前门,后来回府时走的是后门,却是子桑宸颢特意安排,月影也不知用了啥法子,暗中让子桑宸颢知道了前头发生的事,因此,当日在酒楼企盼美人儿出现的众位骚年,只能失望而归。 “哦,姑姑也觉得我长漂亮了?”林诗语乐得眉眼弯弯。 赵姑姑弯腰取了小锦被盖子在林诗语的膝上,又拿火钳拔了拔火盆子里的碳,这才道:“姑娘本就长得好颜色,只是从来不曾仔细照镜子罢了。” 林诗语闻言眉欢眼笑,倚在罗汉床边懒懒地与她聊着今儿发生的事,至于与子桑宸颢见面的事,至接被她隐下了,直觉告诉她,这事还是不要随意与人提起才好。 “奴婢虽没出门,到也听了些风声,姑娘如此这般是很好,不过,这一计也有到此为止了,现下夫人未曾写信何时归来,姑娘何不在院中潜心习武方为上策。” 林诗语先是不解,问道:“姑姑,树欲静而风不止,与大娘的梁子早就结了,我与妹妹便是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最近她怕是没空闲找我麻烦了,只是有一事,你可还记得她身边的 王妈妈?” 赵姑姑回道:“姑娘可是说王妈妈出府寻李府的管家一事?自那日之后,奴婢到是留心了数日,未曾发现可疑之处。” 香菜向来耳根子长,爱打听事儿,她也记得这事,便道:“姑娘,奴婢也暗中查探过,王妈妈自那日之后,就没有单独出府了,而且,大夫人初二回娘家,也不曾带上王妈妈,只留了她管院子。” 看来这事儿暂时不太可能浮出水面了,林诗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也只得按下不再提此事。 赵姑姑身为教养姑姑当然不可能只教林诗语面上光的东西,遂又道:“姑娘,即然你想躲懒,奴婢这里有一事相商,还请姑娘看看合不合用。” “哦?!有可好使的方法,你直管道来。”林诗语闻言瞬即来了精神。 赵姑姑略迟疑了一番,这才道:“姑娘可知云州过去是哪里?” 林诗语略回想了一下,答道:“应是番邦。” 赵姑姑有些失神的看着跳动的烛火,说道:“没错,枫叶谷离番邦不过是几百里,想必夫人若在,定是知道番邦盛产一种叫‘忘忧药’的东西。” 林诗语笑道:“即是药,想必是用来治病的。” “药能治病也能害人,是药三分毒,姑娘,万万不可全信他人言。”赵姑姑不遗余力地教导林诗语。 “是,姑姑,受教了,只是这忘忧药又与你的计策有何关系?” 赵姑姑笑答:“原本这种忘忧药是用来吃葵水不调和头痛的,后来有神医发现可以制成麻沸散,因此,毒也可以救人。” “姑姑为何说即是药又是毒?” 赵姑姑叹气道:“后来一位太医发现,这药吃多了便能上瘾,即便治好了,只要闻到那药的味儿,就又犯上了,怎样也治不好,最后……最后是死在这忘忧药上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狠手 林诗语等人闻言色变,急忙问道:“怎地不曾听说过?” “我朝虽未禁用,但此药也只是在军中多有用,于百姓而言却是一药难求。” 香菜忙问道:“姑姑说了这般多,不知与府里头的事有何关系?” 赵姑姑却是一脸复杂,遂又站了起来正了正衣领,这才恭敬地朝林诗语行一大礼,道:“姑娘,奴婢教导姑娘内院之事以来,随事事光明磊落,却也太过心软。” 林诗语自问也确实于赵姑姑所言那般,每每行事,就下不了狠手,不似李玉莲她们那般狠辣。 “姑姑不必客气,但凡有何话只管说便是了。” 赵姑姑脸色凝重地说道:“姑娘,可还记得奴婢说过,一夫两嫡妻是祸?” 林诗语点头默认,但又道:“可是祖母却平衡得很好,娘亲得了爹爹宠爱但不管家,大娘不得爹爹宠,却手中握有管家权。” 赵姑姑直言问道:“姑娘,那也是因为后院在之前是可以如此平衡,姑娘可有想过,老夫人驾鹤西归后会怎样,又或夫人给姑娘们添了弟弟又会怎样?” 林诗语一怔,道:“我到是不曾想到这点,只欢喜着娘亲能再添个弟弟妹妹,照姑姑这般一推算,怕是后院又要乱了。” “夫人产子后,必定无法分心再照顾两位姑娘,更不要说盯着后院了,若是大夫人在这时下狠手……”只怕是要一锅端了。 香菜闻言急道:“姑姑,你莫不是想叫大夫人吃那忘忧药吧,咱们姑娘的手还伸不进那院里。” 赵姑姑一脸温和地笑道:“香菜你太急了,我几时有说叫姑娘去做这事,只是觉得咱们可以利用一番,再从中得利。” 林诗语眼前一亮,也道:“莫不是这药能混在吃的里面?不行,大娘也是鬼精, 她的吃食也是在自个儿院里的小厨房做的。” 想到这儿又摇了摇头。 赵姑姑又道:“姑娘,那忘忧药奴婢在宫中有幸见过……” 林诗语与赵姑姑对视一眼,几人屋里定下了计策,这一次,她是一定要把李玉莲扳倒。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在林诗语第一个十天去明香楼试菜时,子桑辰颢带了一个消息给她。 “听说你们府里最近十分热闹。” 林诗语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怎地学得如此八婆了?” 子桑宸颢脸上疑似有些红晕,伸手捏了一粒棋子围杀了林诗语的一片白棋,方才道:“外间多有传言,我便是想装聋装哑都不成,即已知了,又为何装不知?” 他坦坦荡荡地坐于她对面,慢条斯理地捡着她输掉的白棋,林诗语一时瞧花了眼,只觉得他如玉般的手指比捏着的白玉棋子还要好看。 子桑宸颢眼里闪过一丝宠溺,又道:“昨儿与一贵人喝酒,听说了一事儿,可是与你家有些关联……” 林诗语皱眉问:“还有什么把我家的事传出去更糟糕的?” “那得要问你府中的长辈们了,为何这事会传了出来,不过,我这儿得的消息到是能让你的心情好些。” “哦?此话当真?” “我哄你做甚?” “哎呀,我的亲哥,我给你捶腿,你快些告诉我,好叫我乐上一乐。” 子桑宸颢看着她急急忙忙端茶倒水的伺候上了,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笑道:“你且坐下吧,这些有三宝他们伺候着。” 林诗语脸上微微一红,她的狗腿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那你可得快些告诉我。” “你可知为何宁妃下的令谕会传出来?” “为何?宸颢哥哥。”林诗语很上道的喊了一句。 子桑 宸颢点点头:“咳,据昨日那贵人说,前些日子李老夫人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当面申斥了一顿,说她养女不教,母之过。” 咳,林诗语一张粉嫩的小嘴勾成了漂亮的月牙儿,她真的是太开心了。 “我就觉得那破妃子太可恨了,别人家的家事,她干什么要插上一手,真是吃饱了撑得慌。” “听说李老夫人回去后,气得病倒了。”子桑宸颢伸手刮她的小鼻头,又道:“你呀,就是气人家欺负了你吧,偏又对人家无处下嘴,这回看到人家受气,你这气也顺了,是否能帮我品菜了。” “我说呢,你兜了这么个大圈子就是为了让我有好心情品菜啊!” “自然,你的心情若不好,就会无心试尝新菜的味道。” 林诗语先是有些莫名的气恼,后又觉得自己可笑,明明人家说得十分在理,即拿了人家银子,自然是要给人家把事办好了吧。 遂静下心来,一一品尝袁公公端上来的几道菜,又说了自己的感觉,再得了几两银子,这才又潇洒的去街上败了一回家,买了一堆吃食后打道回府。 清幽的细雨轻轻飘落,三月的垂柳悠悠摇曳,又被俏皮的春风卷起,绿了柳树,暖了春水…… 在这朦胧的春意里,林诗语时常倚门远眺,企盼自家娘亲在这陌上花开时,可缓缓归来。 自正月十五那一晚府里的主子们闹开各自为政后,到也一时相安无事,林老夫人依然管着大厨房与李玉莲置气,林诗画后来查出了,当时是李玉莲故意使坏害了梅姨娘,因此,心中的恨意又添了一笔。 林诗语不过是在后面轻轻推波助澜,这后院的女人们就像着了魔似的越发掐得利害来了。 梅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李玉莲的神情也越来越诡 异。 赵姑姑陪着林诗语在门口望了:“姑娘,虽说如今天暖了,但还是莫要久吹了这门口的冷风。” “姑姑,你说我娘亲何时才能归来?”林诗语的眉梢上结了一缕忧虑:“我知道你定要劝我安心,只是去岁末已给舅舅去信,怎地还未见回音。” “姑娘莫要担心,许是姑娘的舅舅们另又打算。”赵姑姑一时只能这般安慰:“夫人即然在枫叶谷,自然是平平安安,姑娘切莫太过担忧了。” 林诗语叹口气,道:“我便知你会如此安慰我,只是如今已是三月初,梅姨娘下个月就可生产了,可我娘亲却依然音讯全无,叫我如何能安心。” 梅姨娘是四月的产期,苏小芸是五月产期,因此,林诗语最近很是担心。 赵姑姑见到香菜远远的打着纸伞回来,忙转移话题:“姑娘,你看那不是香菜么?” “是呢,这丫头不是出门听八卦了么?怎地这般快就回来了?”林诗语自那次事之后,鲜少出院子走动,除却给长辈们请安,再就是隔三差五的去一回明香楼,再顺便肥一下自家的荷包。 香菜打着纸伞喜笑颜开地快步行来,远远的便听到她在喊:“姑娘!” 不难听出她话里的激动,林诗语心中一动,嫣然一笑。 待得她走近了,方才笑问:“可是我娘有消息了?” 香菜收了纸伞,笑答:“正是,姑娘,方才奴婢正好遇见了老夫人跟前的素菊,说是夫人不日便要归来了。” “当真?”林诗语一时喜上眉梢,却是突然觉得自己心中塌实了许多,这才番然醒悟,原来自她娘亲离去后,她便心中一直隐隐有些不安,只是这抹不安被她强压在心中,又每每要与李玉莲、梅姨娘她们周旋,只不过在听到自家娘 亲即将归来的消息后,这抹不安才浮出了水面。 “可还有说旁的?”林诗语又问道,她还惦记着上回写信去枫叶谷告状的事,怎么着,她也不能白白吃了这么些年的亏吧。 香菜笑道:“姑娘,夫人来信说这一路十分平安,又有苏家二公子带着家奴护送,自是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林诗语却是不信,若是旁人家或许这样足够了,但却不能忘了李玉莲可是个狠毒的角色,她得了消息只怕又要动一番心思。 她面色轻松,嘴角含笑,吩咐香菜:“你便再多跑一趟,去告诉音儿一声,这些日子她可是一直寝室难安。” 苏小芸自过年后就没有再传回消息,林诗语自然是担心了,现下又得知自家娘亲不日而归,自然是心下欢喜,转而又开始担心,不知去年与子桑宸颢定下的协议可还有效? 而她惦记的人,因为最近林诗语十分配合的关系,休养了几个月后,这精神头越发好了,这一日下午,春雨淅沥沥地润湿了窗前的凤尾竹,看着春笋一个个的冒了尖,子桑宸颢一时来了兴趣,唤人取了笔墨来,于书房窗前研墨作画。 “主子!” 袁公公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见子桑宸颢难得有如此雅兴,本不想惊扰,奈何事情也有轻重,只得低声轻唤一句。 一团浓墨落在了他刚刚画好的刚劲挺拔的墨竹杆上,他微微皱了皱眉,近身伺候的袁三宝一向知他的性子,今日…… “三宝,有何事?”不是急事,想来袁公公是不会在这时打搅他。 袁公公点头哈腰,低眉顺眼地答道:“西南线上有信鸽飞回,带来了一则重要消息。” 子桑宸颢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道冷冽地光芒,冷笑道:“哦?终于忍耐不住了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群饭桶 袁公公一五一十地答道:“主子英明,去岁末设计叫那些人赔了几千两银子,哪知对方还是不死心,在林夫人的家书还未到林府时,他们已摸清了她的行踪。” “三宝,你可瞧出来有可不妥之处?” “这,主子,奴才以为此事干系非同一般,苏家不过是一中等江湖门派,又无人在朝为官,李家竟然不遗余力想要铲除苏家女子,实在是让奴才费解。” “你尚能瞧出来,旁人自然也能发现这一点,可是京里竟然无人发现李家的用意,若非我家小胖墩……” 袁公公额际滑下一排黑线,主子啊,小胖墩姓林,不姓子桑。 “正如主子所言,苏家不过是江湖中人,又与朝中无牵扯,更不应该如此费力,只为铲除苏夫人。”说到这儿他又想起一事:“奴才探听到,林夫人嫁与广威将军时,十里红妆并不输京城贵女。” 子桑宸颢神秘一笑:“所以这些人才会看不清,区区那点嫁妆,李府还不至于如此行事。” 他婉惜地看了眼废掉的画,又执起笔在那滴墨处再添上寥寥几笔,却是又变成了一幅好画:“看着是坏的,转眼之间又是一片好风景,不说这些了,来人。” “属下在。”冷影不知从何处显身。 “杀!”子桑宸颢一个“杀”字说出口,室内一片无形的刀光剑影。 “是!”冷影明白自家主子意思,这是不须留活口的意思。 子桑宸颢这边发出截杀令,李玉莲那边却是又是一片喜气。 王妈妈为她在铜烟嘴里装上新买的烟丝,又为她点了火,喜笑颜开地禀报:“夫人,老太爷和大老爷终于派人出去了。” 自正月十五过后,李玉莲依然管着四个姑娘主持家中的事务,至于林老夫人那里?她也不过是每日应应景的去 请个安,然后那时闹得凶,过后,大家又照样该如便如何办事。 李玉莲虽说没有了实权,但是府里的四位姑娘办事,还不是要看她的眼色? 她接过王妈妈递过来的铜烟杆,歪在罗汉床上吸了一口,这才有精神叨唠了:“唉,回头跟蔡姑姑说一声,这些日子辛苦她了,再去我的钱匣子里取二两银子给她送去,听说最近她要过生辰了,这算我的一点心意。” “哎哟,夫人,这府里也就您最良善了,二两银子,足够叫一桌上等席面,还能带足酒水。”王妈妈闻言一喜,即然是把银子交给她送去,那蔡姑姑少不得也要请她坐一回席了。 “韵儿这些日子确实长进了不少,看来蔡姑姑也没少教她东西,即然用心教,自然要给我把她哄好了。” 王妈妈忙应下,又给李玉莲沏了一杯茶。 李玉莲连着抽了两口烟,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这次买的烟丝比上回的到是好不少。” “这个啊,奴婢前些日子听人说,有一个西域商人正好运了一批上好烟丝进京,奴婢知道夫人爱抽这个,便捡了日子特意寻上门,才将将把他手上留着的一点存货给掏空了。” “你到是个有心的,锦儿,去把我柜里的那匹鸦青绸缎取来给王妈妈,眼看着春日来了,你也该做了两身新春裳了。” 王妈妈知道这烟丝对了李玉莲的胃口,这才心情很好的赏她一匹料子裁春衫。 李玉莲满足地吐出烟雾,又问:“你今日去看过我娘亲,可有好些了?” 王妈妈暗自琢磨了一番,答道:“夫人只管放心,老夫人是郁结在心,夫人的嫂子平日多有劝慰,到也日渐宽心了,只是听说宁妃最近食欲不振。” “对了,四丫头管着的花草和月例这一块……” 王妈妈的眼睛微微一眯,在一旁小声道:“夫人,四姑娘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帐目都是三姑娘在管,银钱都是从公中走,哪一处翻修了,哪一处的花盆换了新的,样样都能对上帐。” 李玉莲暗恨林诗画太过滑溜,却是一时想不起当隐形人的林诗语两姐妹。 三月三,家家户户都忙着吃地菜煮鸡蛋,过了这一日,便算是正式入春了。 一时春光明媚,一日暖过一日,林诗语因知道自家娘亲要归家了,终日里带着林诗音忙完府里的差事后,便窝在苍松院里,成日把院里的丫头、婆子们指挥得团团转,不是除尘就是晒被子,把屋子里每个小角落积的灰尘都清扫干净,而屋里该入库的不适宜孕妇的瓷器也一件件收起来。 再不,就是两姐妹天天在东厢房里亲手给即将到来的弟弟妹妹们布置房间,床是从南海紫竹林求来的沉香木订制,娃娃用的包被是找仙人抱来的白云,屋内的垂幔用的织女的织的彩霞。 两姐妹忙忙碌碌,转眼又过了数日的光景,这一日林诗语与林诗音在繁锦院示下完,携了林诗画、林诗韵一并去了慈安堂请安。 出门时正好遇见了急匆匆进屋的王妈妈。 “妈妈好。” 对于李玉莲身边的红人,林诗语她们几个表面上还是很敬重的,只是今日她眉眼间有些急躁。 见了几位姑娘也不似平日那般态度和蔼,只是匆匆寒暄了一两句,又急步进了门。 林诗语觉得有些奇怪,低头暗思,最近府中并无什么大事发生,她又认真回想了一遍前世,虽说记忆久远,甚至有些模糊,但若是大事的话,她定然不会忘记,细细捋了一遍,却无发现,只是王妈妈为何……? “姐姐?”走在她身边的林诗音不解的看向她,为何 停下来? 林诗语回头朝正屋大门看了一眼,王妈妈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后,只余用大富字团花蜀锦做的厚门帘在晃悠悠,让人觉得心里没有底…… 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不觉得刚才王妈妈的神情有些不对么?” “我刚才没留意,怕是出了什么事吧!”林诗音心中也有些揣揣不安。 林诗语突然朝她眨眨眼,伸手往发髻上一摸。 在她后头跟着的香果小声道:“姑娘,今天出门给你的戴的珍珠蝴蝶银钗呢?怎地不见了。”她的小声音却是让前头走着的林诗韵很不巧的听到了。 “大姐姐,你们几个先行,我去寻了就来,香果陪我一起去,香菜,你们便在此处等着。” 林诗韵最近一直忙着与林诗画掐,因此对于林诗语的要求也没有多言,只是有些不屑。 “知道了,快去快回,莫要耽搁了给祖母请安。” 林诗语带了香果往来路行去。 “姑娘你先去廊下坐坐,奴婢去那边找找。”香果朝那边花坛处行去,看上去就是林诗语掉了东西,打发了丫头去寻找。 这也是很常见的事,廊下候差的丫头、婆子们都没有什么反应。 林诗语抬起小脚往前行了几步,却又站立不动了,她原是打算去廊下的,后又觉得这般太过明显了。 隔着走廊,隐约能看到东次间窗下有人影晃动。 她稍移动几步,往花坛的另一端行去,借着一棵大树的遮挡,假装在那处寻东西。 “夫人,不好了……” “什么?”李玉莲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落下。 林诗语微皱眉,什么事不好了? 又听到王妈妈在那里说:“老夫人听说后很生气,大老爷……奴婢娘家侄子今儿送信……” “要了多了?” 林诗语没听到王妈妈说多少,她猜王妈妈大 概是比了手势。 “一群饭桶,还敢有脸……” “夫人息怒,只是老太爷说这一次的事……” 林诗语越发觉得奇怪,怎么一下子扯到祖母,又一下子扯到祖父?府里到底出了何事? “哼,她还有脸说,哪知不是我给……” “哎哟,我的好夫人,小心……” 林诗语听得不大仔细,还想再偷听,又怕那些丫头、婆子起疑,朝不远处的香果使了个眼神,这才笑着自言自语:“唉,八成是哪个小丫头捡走了,香果,咱们走吧。” “谁在外头?” 廊下有人答:“回夫人话,方才二姑娘来过了,大约是丢了什么东西,在院子的路边花坛那里寻了一下,大概是叫那个不长眼的小丫头给捡走了。” “可有问她丢了的是甚东西?” “奴婢未曾听二姑娘说,大约是不打紧的东西。” 屋内不再传出李玉莲的问话,大抵是继续与王妈妈商议事情了。 林诗语并未在内院久呆,只是听了一半到是一头雾水,心下又猜测不到,遂干脆不想,快步追赶上了林诗音几个,与她们几个一同行去了慈安堂。 刚一进正屋的门,便感觉气氛与平素不同。 林诗语暗中留意,发现屋里的人面带喜气,不由得心中一松,看来今日府里的有喜事了。 “可是二丫头她们来了?” 林老夫人见到屏风处有几个人影晃动,看身形像极了她的几位孙女,遂开口喊道。 林诗语正行至屏风一侧,准备绕过屏风去见她,听到问话,忙答道:“祖母,孙女们给您来请安了。” “原来是咱府里的几只小泼皮来了。” 屋内众人大笑,林老夫人又道:“你们快些过来,今儿一早我起床后便听到树上有喜鹊叫,便知是好事临近,正商量着要打发人去通传你们。”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宠 林诗韵自那日夺管家权之后,便有些失宠了,不过,她一向八面玲珑惯了,这小嘴也是极会说话:“祖母,恭喜了,看来咱府中最近怕是要喜事连连了,回头可要请了戏院的戏班子来府中热闹热闹。” 林诗语悄悄撇撇嘴,却也十分厌烦林诗韵怎地就不腻呢? 林老夫人笑答:“你这孩子到是会说话。”却不似以往那般亲腻地招她过去身边坐,也不再当其她几个孙女不存在。 林诗语到觉得这般便好,自家祖母耳根子软,又听不得人轻哄几句,就要改变主意。 “祖母,可是何好事?莫不是爹爹要回来了?” 虽说她的心里同样惦记着自家娘亲,但在林老夫人跟前却不好提出来。 “你这孩子,早就听婆子们私下说,你们想娘亲想得利害了,今儿便是要告诉你等,二丫头,三丫头的娘亲快要回府了。” “太好了,祖母,你可莫要哄我和妹妹。”林诗语圆润的小脸上扬起欢快地笑意,盼望许久,她家娘亲终于要归家了。 “哄你做甚,你舅舅家的家仆先行来送信了,说是你娘亲的马车今日傍晚能至京郊,等明日就能回府了。” 林老夫人和颜悦色地告诉她们,却不没有一点不耐。 这也难怪她不生气,苏小芸原本就大了肚子,虽说为了安全,有很长一段路是走内河运道,但到进了京地后便要坐马车了,自然不能快速赶赴京城。 她又叹道:“好在你娘亲命好,正好赶上开春回来,如今路才解冻,泥地也是软乎的,马车行起来到也不似秋夏那般硬。” 林诗语心下一喜,与林诗音相视一眼,强按住心中激动,只恨不得两肋插翅,能快速飞到自家娘亲的身边。 自然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林诗语回了梨花苑后, 香菜便接到了消息,忙转身进了屋回禀自家主子。 “姑娘,有消息了。” 林诗语正坐在八仙桌边,与林诗音两人插梨花枝放在花瓶里,见香菜一脸愁容的走进来,问道:“咱又不用披钾上阵杀敌,有何为难的?” 香菜不乐意地嘟起小嘴,抱怨道:“是呢,可怜奴婢巴巴跑断了腿,原来姑娘不甚在意啊。” 林诗音放下手中的剪刀,抿嘴轻笑道:“我姐姐是逗你的,可是有何消息?” 两姐妹觉得,没有什么消息能比知道苏小芸明日回府还要叫人高兴的事。 “姑娘,三姑娘,奴婢接到消息,说是老夫人打发人给大夫人送去消息,说咱夫人要归来的事,没多久,繁锦院就忙起来了。” 林诗语把手中的一枝梨花插进瓶里,笑问:“没舍得砸东西?真稀奇啊,她心疼银子了?” 香菜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下:“奴婢觉得不像,不过,到是打发了几波人出了府。” “几波人?”林诗语微微皱眉,接过香果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道:“可知去哪儿了?” “武婢们跟踪她们去了三个地方,一个是西域商人家里,去的人是为大夫人又买了批上等烟丝,一个是王妈妈,去了城东二街上的一个普通布庄里,出来的时候,面带气恼,武婢怕引人怀疑,不敢靠近,遂不知交谈了什么,另一个却是去了当铺。” “当铺?你可有问仔细?” “奴婢也觉得奇怪,便又问了一遍,跟踪那人的武婢说,没有看错。” 林诗语手指轻击桌面,李玉莲这是想干什么? “姐姐,大娘手头上会缺银子?”林诗音也觉得奇怪:“这些年她一直主持中馈,我就不信她会缺银子。” “所以,我才很惊讶。”林诗语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林诗语不知道内里乾坤,而在皇宫西南的一处皇子宫殿里,子桑宸颢正倚在窗前,而在他的身后有一年约三十岁,穿明黄锦袍的男子,眉目之间与子桑宸颢有六七分相像,只是更为成熟、稳重,隐隐有上位者的威严,没错,正是当朝太子——子桑宸烨,与子桑宸颢一母同胞。 “你打发人请我来,不会就是吃茶赏美男吧!” 子桑宸颢抬起如玉般的手,轻轻一挥,宫殿里的宫女们悄无声息地退下,不敢弄出一点点声响。 “茶可合你味口?” “顺心喝起来自然舒坦,若是……”子桑宸烨略微皱眉,对这个小他一轮的弟弟却是很疼爱:“你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难得看到自家弟弟翻白眼的表情,子桑宸烨忍不住低声轻笑,引得窗外的鹊儿在树梢上驻足观赏。 子桑宸颢微皱眉,最终没有驳回他,只是道:“太子哥哥,最近可有发现李府……” 子桑宸烨这一笑,身上的威严便减了三分,问:“可是为了你的心上人?” “大哥!”羞恼之际,他连“太子”二字都省略了。 “也不知你的性子像了谁,成日里木着一张脸,也不怕你把你的小小心上人吓走。” “大哥,她才十三岁哪懂情爱。” 子桑宸烨见他耳际染红,笑答:“我朝十三岁便可订亲,十五岁及笄后可嫁人,有可不妥。” “你明知她是谁的后人。”子桑宸颢忍不住反驳,同时又很气恼。 子桑宸烨略皱眉,略沉吟后,道:“你是我亲弟弟,再难,我也会成全你的心头好。” 子桑宸颢侧转身望向太和殿的方向,那是当今皇上处理国事的地方。 “先不说这事,李府的人图谋不小。” 子桑宸烨紧皱眉,下意识的伸手去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绿扳 指,脑海里划过一道灵光,却又来不及抓住,凝眉紧锁,半晌后,霍地睁开眼。 “可有查出原由?” 子桑宸颢轻轻摇头,若这般容易查出,他也不用如此苦恼了。 “不曾。” “不曾?那你请我来……” 子桑宸烨有些头痛地看向自家任性的弟弟,因为他的那个怪病,家人对他多有宠爱迁让,不免性子便养得有些跋扈,只是又如何呢?贵为龙子本该如此。 子桑宸颢侧过身,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形成一片光辉,子桑宸烨微微眯起眼,他看不清自家弟弟的表情。 “太子哥哥,自去岁秋始,至今已有四月余,然,林府广威将军夫人之一,枫叶谷上代谷主之嫡么女,于去岁秋归云州起,林将军的夫人之一李玉莲,一直在谋划灭杀她之事。” 子桑宸烨若有所思,若说这只是普通的后宅内斗,那自家弟弟又何须刻意提起? “且接着说!” 子桑宸颢点头,道:“奇怪就奇怪在,原本是林府内宅争斗,而李府却是不遗余力的帮忙截杀,包括当今宁妃,居然能够买通大内高手。” “什么?”子桑宸烨闻言,猛地神情一怔,长年居于高位的他,已养成了轻易不动声色。 “你并不曾听错,就是宁妃,我们的好母妃,暗中派去了四波大内高手,只为截杀苏小芸,若只是因为嫁妆一事,又何须惊动李府与宁妃,太子哥哥,你可觉得奇怪?” 子桑宸颢的声音冷淡如冬日冰水,内容却是叫子桑宸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莫非?哼,有人是有些按奈不住了,只是父皇身子骨一向健朗,便是我这太子都当了几十年了,他老人家还不知何时才会……只是,这中间有何变故?” 子桑宸颢摇摇头:“暂未查出。” 子桑宸烨又想起另一事,说道:“听说,二弟想求取林府大姑娘做侧妃?” “嗯!”除林诗语之外的人,对子桑宸颢而言,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个鼻子,两只眼…… “前些日子,二嫂摆下群芳宴,林府却只独请了林府大姑娘,而其余……” 之所以有这结果,是子桑宸颢暗中做了手脚,当日接到消息,说是二皇子妃打算要宴请林府姑娘们赴宴,他脑海里便划过小胖墩娇憨的笑容,心随所愿,直接设计让二皇子妃身边的人,撺掇她只请了林诗韵。 其实,他借的力很简单,只是叫人在二皇子妃耳边说了句,原来上元佳节那一日惊动贵公子们的丰腴美人,便是林府的二姑娘——林诗语,且很是入了二皇子子桑宸阳的眼。 至此,二皇子妃被把她例为拒绝往来户,暗中隔离林诗语与二皇子之间一切能接触的机会。 子桑宸烨笑道:“看来,咱们的二弟也有心仪之人了,那人如何?” “后院失火,太子哥哥可喜欢这处戏。”他语调平稳,不急不缓。 子桑宸烨眼中精光划过,他知道子桑宸颢能记住的人不多,但能让他记恨的,多半要自求多福了:“说来,二弟也该有个封号了,上回就有官员求封王,只是父皇留中不发。” 子桑宸烨又告诉他:“不过,他若要再娶侧妃,便要给封了,你若是想讨要一个,我便去父皇那里帮你美言几句。” 子桑宸颢略点头,平静无波地说道:“我现在住宫中很好,不过,二哥也该是时候获封了,这几年办事越发老练,深得父皇的喜爱,想来父皇是看在眼里,只等这缕东风了。” 他与所有的皇子不同,他是子桑宸烨的亲弟弟,同时掌握了冷月皇朝的影卫,负责聆听天下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险道 子桑宸烨了解他的意思:“茶是好茶,春暖花开,百花齐放,京城里平静了多年,想来也该热闹了。” “风自动,水自流,我自静,静观变。”子桑宸颢从窗前走到茶桌前坐下,又端起沏好的温茶静静地品茗。 一壶好茶,兄弟情深。 “听说宁妃得罪了你!”子桑宸烨与他议完国事,这又聊起了家事。 “嗯,自找的。”子桑宸颢神情淡淡,在他心中宁妃并不算什么,不过是他家老子的一个小妾罢了。 子桑宸烨伸手握额,入目的是一袭乌发,紫袍玉蟒的英俊少年,完全不在意他的头疼。 “她管事是多了点,但母后即然已经出手了,后宫之事……” “我知……况且,有她在前头顶着,母后那边也轻松些,不过,我暂时不想成亲。” 子桑宸颢摸不住自己的心思,他好像还没有达到非卿不娶的地步,但是,又比普通的朋友多了些牵挂,说不清,道不明…… “她,不过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又有些贪吃,便请了她给我试菜。” 子桑宸烨点头,又道:“原来如此,若有一天,你真动了心,我会帮你劝说父皇、母后,这事我暂且帮你瞒下,你可有想过为何她能帮你解忧?” 其实,他更想知道,为何自家弟弟会打小就做恶梦,难道真有前世转生? 不然,怎地解释他的这般奇怪病情? 子桑宸颢面无表情的脸微微有些动容:“多谢,我会弄明白是何原由的。” “兄弟之间不言谢。” 又一壶茶汤过后,子桑宸烨站起来,明黄的袍摆被春风卷起,露出了脚下的赤金龙靴。 子桑宸颢的嘴角有些可疑地弯了个小小的弧度。 他不想因为自身的原因,把林诗语推到风口浪尖,小胖墩只适合吃了睡,睡了吃 …… “主子。”待太子子桑宸烨离开后,袁公公走了进来。 “何事?” “宫外传来消息,李府派出的杀手,尽数拦截斩杀了,一共斩杀了四十八人。” 子桑宸颢微皱眉,问道:“又派了两波人?” “是!”袁公公恭敬地弯下腰回答:“听说是今日早晨截杀了一波,还有一波原是预定在晚上截杀的,却不想叫影卫们一锅端了。” “死了四十八个?”子桑宸颢冷笑:“把人头送去给他们的头儿,这种能被宫中后妃买通的废物,如何能为我子桑家尽忠。”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 “等等!”子桑宸颢叫住转身欲离去的袁公公:“三宝,可有苏夫人的消息?” “听说肚子大的吓人,其余一切安好,枫叶谷的谷主特意为她寻了行走蛮荒之地的妇儿圣手,如今一同上京来了。” 袁公公见他不再有吩咐,这才做揖后安静地退下。 而此时,一骑人马从西边往京城赶来,其目的地直指京城。 这一骑人马为首的正是那青竹似的如玉公子——苏君豪,而他所带的二十家仆全是一流高手,在这一队人的中间,护着两辆马车,每一辆马车前都是用五头高大骏马拉乘。 一路行来,有偶尔相遇的达官贵人见此,都会遥遥地抬手一拱,打声招呼。 世人皆知,非公侯不得五驾! “姑姑,弟弟们可还安好?” 苏小芸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大肚子,她的肚子大得出奇,如今她都不能正常走路,每日落脚客栈都是由侍剑与侍枪搀扶着在小院里来回走头。 好在两人力气够头,苏小芸身子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两人身上,饶是如此,只消半个时辰,两丫头也是额头冒汗,十分吃力。 “尚好,我们明日便可进京了吧 。” 苏君豪凤眼一眯,笑道:“正是,想来表妹们怕是早早就盼着姑姑归家了。” 苏小芸眉眼带笑,说道:“万没有想到两个孩子的命运会发生转变,只要平安度过接下来的两年,待她们花季出嫁后,便能否极泰来了,真是老天爷开眼,多谢上苍保佑。” “姑姑只管放心,父亲已叮嘱我,要我带了这些武仆们长留京城。”苏君豪说起此事一脸喜意。 别看枫叶谷是司掌紫薇帝星一职,但是有祖训,非亡命天涯,苏家子孙不得常驻京城,苏小芸乃外嫁,方才得入京城。 也因此,京城里的贵族们并不知她的根脚,因此常常讥笑,她本就是个直爽脾气,十分不耐这些弯弯绕绕,索性便不与这些人接触。 苏小芸乐呵了:“当真,难道星迹有变?我苏氏一族的使命即将完成?” 苏君豪不是长子,并不在意那神棍一样的算命,因此,对于能常居京地还是大喜过望的。 “父亲言语不详,未道尽其原由,只是说祖训里记载的一些话,可略窥天机一二,只是不便明说,却是我苏氏一族蛰居云州千年,可入世了!” “阿弥陀佛,真是多谢各路神仙保佑,我苏氏一脉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现世了。” 原来,自那日苏小芸得知两女儿的命星有变后,日夜兼程赶赴云州,不想,刚到枫叶谷她便晕到在地,好在枫叶谷中原就有懂医之人,给其诊治过后,方才得知,其已有两月身孕。 苏义渊心有所感,夜登观星塔,观得苏小芸命星周围红光更甚,而原本气若游丝的一线生机也随之壮大不少,且因其腹中怀子,受胎儿命星影响,其命格日趁平安,富贵。 而林诗语两姐妹的命星随着那日红光之后,就好似着了火,烧得更 加红艳,璀璨夺目,而林诗语的命星里紫光交杂,越发神秘莫测,便是苏义渊也只能测出其一二,命格不似以往清晰、明了,这种变化是好的,死局以破,活门已生,只需静待时日。 这也是为何苏小芸得了消息后并不急着回京的原因之一。 随后,苏义渊收到自家小外甥女告状信,展信阅读后不觉莞尔,认为其夫人的提议十分可取,自赵姑姑与温姑姑成了两姊妹的教养姑姑后,自家这呆呆的小外甥女好似越发机灵了。 因此,他便时常焚香沐浴夜登观星台,想借机能窥探一二先机,却是不知,由于他的认真,而至使枫叶谷有一段时日流传着自家谷主着魔了,打算把枫叶谷变成神棍门…… 却是在他勤观星象之后,终于偶有一夜,让他当真窥探到一丝先机,却也因此,折寿两年。 苏君豪与苏小芸并不知此隐蔽之事,自是欢欢喜喜地收拾了行禳直奔京城而来。 “姑姑,明日便要换成两马拉车了,可是要让姑姑受委屈了。” 苏小芸笑答:“不委屈,若非为了赶路,我还不依你弄这五马拉车。” 苏君豪开心地甩起马鞭,略略加快了速度。 第二日依然是个好晴天,京城西门处已有一对双生姊妹花站在城门口踮脚盼望,每每迎来一队人马,两姐妹相互相持地巴巴走近,盼着这段人马是自己相熟的,却偏偏每次都只是一缕春风游过,只卷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这两姐妹便是林诗语与林诗音,早早接了信,说是苏小芸约莫是中午十分自京城西门而入,便相互约好守在城门边翘首企盼,盼着自家娘亲早早归来。 “姑姑,快到城门了,可要先歇歇,喝口水?” 苏君豪俊美的脸多了一丝丝硬朗,这段时日里剑 里来,刀里去,就如粗铁经过了千锤百炼始成钢。 面上温和润如玉,一双凤眼却是不放松地警惕周遭,经验告诉他,越是在人心要放松时,越是容易出现危险,西城门眼看在际,不时便能到达,他很担心会又遇到杀手。 路边开满了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野花,春风跑过田野带来春的气息,苏君豪的鼻子略微动了动,一双凤眼猛地一睁,如同出鞘的利剑,寒光乍现,盯向前方左侧。 有血腥味,十丈外,左侧,死人! 他回头隔着纱窗看着半倚在椅子上的苏小芸,肚子太大已给她造成太大的负担,不宜惊动。 他背在背后的手指打了一个十分隐晦的手势,有两人骑碰上马超越了这支队伍,渐渐的扁离轨道往左侧行去。 很快他便收到了消息:死人、八个,无头! 与前几次截杀他们的杀手一样装扮,天子脚下竟敢光天化日下行凶,背后的人不是一般人。 苏君豪知道这一路有人相助,很明显,有两波势力想阻杀他们这一队人,而另有一波不明势力却是若有似无的总是帮他们除掉一部分人。 只是不知这不明势力是来自何方,有何所图? 苏小芸并不知道,就在马车驶过去的那个小土丘后面,有八个黑衣蒙面人已被人割去人首。 此时,她正在侍剑的服侍下,正吃着甜甜的新鲜桔子,皮薄,多汁,肉嫩。 苏小芸吃得满嘴是桔子水,侍剑微微垂眸低笑,其实,别看苏小芸如今一脸端庄、贵夫人态,未嫁人之前的性子,与林诗语八斤对八两,所以,女肖母乃天经地义。 马车缓缓而行,终于到了城门口。 “咦,姑姑,门口站着的好似是两位表妹,我先去看看,姑姑莫要急着出马车,侍剑,你们照顾好我姑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见 “是!” 苏君豪打马行至长长的队伍前头,人群中有些骚动,有人不满他的插队。 “我几时有说过插队了?不过是看见亲人了,思亲心切,遂先驱了马上来见上一面。” 进城的人略有些安静下来,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是远道而来。 见他朝城门边的一地行去,众人随着他而一起看过去,却是眼前一亮,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最最妙不可言的是一母双姝,只是看其衣着打扮是武将之后,有不少人便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若是文臣家的姑娘,他们还敢麻着胆子上前自荐,只是那两位姑娘不过轻轻往这边一瞥,眼中便有杀气袭来,只觉心头一凉,吓得他们不敢再生妄念。 林诗语先是朝苏君豪甜甜一笑,然后又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金丝软骨鞭,叹道:“高手寂寞,好在,咱们娘亲回来了,以后,我与音儿多多费些时间操练弟弟们,想想就是一庄美事。” 苏君豪耳朵灵敏,远远听到她的嘀咕声不觉眼皮子一跳,又为那未出生的表弟或表妹掬一把同情泪。 “二表哥!” 林诗语拉着林诗音欢快地迎了上来,急急地追问:“我娘亲呢?我娘亲呢!怎地不见她归来?” 苏君豪拿扇子轻击她额际,笑道:“慌甚?即已传信说了归期,自然是定下行程了,你俩随我来吧!” 他把马绳扔给后头侍立的一武婢,吩咐道:“我的雷鸣可不是胭脂或风雪,他只爱喝山泉水,你莫要弄了井水哄它,仔细这家伙拿马蹄子蹶你,便是找你们的主子哭诉也不管用,我可舍不得打骂它。” 那武婢忙应下,牵了雷鸣往一边行去,那处地儿还停了两辆马车。 四香与四明都在那里候着,见到苏君豪远远行一礼,后只有香果与明珠随侍 于一旁,其她人都留在城门边候着。 林诗语两姐妹急着要见自家娘亲,遂拉了他快步往马车处行来。 “夫人,夫人,姑娘,姑娘们来了。” 被派到车头望风的侍枪激动得手舞足蹈,她有多久没见到自家两位小主子了?很是怀念两人的天真烂漫。 “哎哟,我的腰靠得都快酸了,快些扶我起来,这肚子的娃娃也不知胖成什么样子,这般大!” 苏小芸刚还兴高采烈,转眼又两目含泪,忧愁起自己过大的肚子来。 侍枪伸手摸摸后脑勺,无奈,把不知说了多少遍,闭着眼儿不用思索就能背出来的话再次重申一遍:“夫人,大夫说了,你这一肚子也是双胞胎。” 苏小芸即高兴,又担忧,高兴自己很能生,又担忧怕自己生不出。 “娘,娘!”外头响起两道黄鹂般清脆地喊声,接着车帘被人掀开。 林诗语与林诗音激动的扑了上去,到了跟前,她又收住脚步顺手拉住林诗音,一脸小心翼翼,生怕刚才的莽撞吓到了自家娘亲,见她坐在那里尚好,这才放下心来,又问:“娘,这个是弟弟妹妹们住的房子?” 她想伸手摸摸又怕惊吓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以前听陈妈妈说过,弟弟妹妹们在未出生之前,便是住在娘亲的肚子里,她好奇地盯着苏小芸隆起的大肚子。 “娘,娘,弟弟们还有到几时才出来。”林诗音同样笑弯了一双凤眼,腰间的红锦带随着她的扭动而传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银铃声。 刚还乌云罩顶,风雨欲来的苏小芸,心中一下子晴空万里,笑眯眯地朝两人招手。 拉着自己的两闺女左右瞧瞧:“语儿到是清减了些,音儿——”苏小芸的尾音拖得长,卷舌的儿发音却是像是在音符上跳动,十分的悦耳。 林 诗音吐吐小香舌,回道:“娘,我真的只是胖了一米米,你看,姐姐,可是比我还胖。” “你个小猴精,到是知道拉了我来垫背,却不想想,我原就比现下胖,纵然还是胖,却已瘦过先前了。”林诗语手捏绢帕,伸手轻轻地点在林诗音的额头上。 苏小芸见了暗中点头,果然,雏鹰就该放手高飞,这样才能茁壮成长。 林诗语如今的一举一动皆有贵女风范,昔日那个不自信,略带些躲藏目光的林诗语早已消失在了那片银杏林里。 “我说表妹们,你们当真是见了姑姑就把我忘一旁了。”苏君豪摇着纸扇,走到了车窗边。 林诗语笑道:“多谢表哥,这一路可是辛苦了。” “不辛苦,对了,这一次给你带来了不少耗牛肉干,味道又与往日说吃的略有不同。”苏君豪这一次见到自家大表妹,顿时眼前一亮,明媚的笑容,张扬的身姿,火辣的大红,无处不在彰显她——贵女身份。 自收到林诗语的告状信后,苏君豪就打定主意要来京城,好在苏氏一族如今可以入世了,他也没有那般顾忌了。 站在马车旁,望着青石垒砌而成的高大巍峨的城墙,如同一座蛰伏的雄狮。 此时他却只想扯开嗓子大吼:啊,京城,我来了,李氏一族,你们等着本少爷来虐吧! 林诗语目光微闪,隔着薄纱车窗笑问:“表哥,舅舅们可还安好。” 苏君豪刷的一下打开纸扇,轻摇起下:“原本很好,收到你的家书后就不好了。” “当真?哎呀,那可怎么办?在我的忘忆里,总觉得舅舅是有求必应,无所不能啊!”林诗语有些懊恼地伸手轻敲自己的小脑瓜子。 “你当我爹,你的舅舅是黄大仙啊?”苏君豪忍不住笑答,又道:“不过野参 易得,百年难寻,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想叫我等替她跑腿,哼,真当自己是一朵娇美的山茶花。” 林诗语原想问他,自家舅舅的打算,后又醒悟如今都在外头,到是不适合问,又因马车缓缓的动起来,看来前面的马车已经进去,她们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进城了。 母女三个相见,少不得又是一番诉衷肠,心心念念了几个月,见到苏小芸完好无损的平安归来,林诗语当真是松了一口气。 苏小芸自是少不得要询问两姐妹在府中的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林诗语两姐妹,你一句,我一句,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对于李玉莲这位大娘,两姐妹同仇敌忾地指证,这位大娘的心眼,真是大大的坏。 证据么?林诗音偷听得来的话,还有林诗画落水之事,以及后来的诸多事,皆是一一做了推论。 “我原来一直敬着她,不过是为了你们爹爹,希望他因为愧疚能多怜惜我们母女些,如今看来……不过,祸兮福所倚,我家大闺女可不就长进不少么。” 听她话里的意思,并非有多生气,反到是满满地欢喜。 “娘亲——”俏丽的身影把小脚一跺,却是依念地撒着娇。 “知道了,不笑话你,等下让你表哥听到了,指不定又要笑话你了。”苏小芸却是很开心,伸手一左一右搂住自己的两个闺女。 马车里不时的传出欢笑声,苏君豪凤眼微眯,心情十分好的哼着小曲儿,扬起马鞭轻轻一甩。 座下的骏马铁蹄迈着小碎步,优雅地击大在青石板砖上。 穿过西门沿着正大街一直往东,约莫两个时辰后,马车绕过了东正大街,行至东二大街,再在一条巷子子口拐了进去。 “夫人,姑娘们,到家了。” 苏小芸闻言,嘴角的笑意都收 不拢来:“唉,总算是到家了,我这把骨头都酸疼得太利害了。”她等马车停下来,又示意林诗语两姐妹先下了车,这才在侍剑、侍枪的扶持下缓缓下了马车。 站在府门口看着这熟悉的一砖一瓦,她伸手摸摸隐隐有些下坠的大肚子:“终于,到家了。” “见过夫人!”随着她下来,后头先下车的丫头、婆子们都齐整整地给她请安。 林诗语抿嘴一笑,挥手示意香果去喊门。 林诗音发现平日终有一两个小厮站在门口候差,今日却是一个都不曾见,不由恼了:“姐姐,府里明知我娘要回来,为何还关着门,连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 “终归是自已家,在家门口闹开会不像话,到时,别人指不定会编排咱娘亲仗着怀了身子就目下无人了。” 虽这么回答,不过,林诗语的手指已经轻轻搭上了腰间的长鞭,突然想起,她还不曾说过此事。 “娘,陈妈妈把金丝软骨鞭给我了。”她回头一笑,灿若夏花,娇艳明媚,香腮生粉。 听到下人们大吸气的声音,苏小芸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的小脑袋,才发现,自家的女儿已快要赶上她的个子。 “几月不见,你到是长高了不少。” “娘,祖母与祖父现在可疼我俩了。”林诗音不甘寂寞,一回首,嫣然巧笑。 香果上前果真把门敲开了,林诗语的秀眉却是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瞬间又释然。 “娘亲,快些时府吧。” 林诗音见自家姐姐的脾气又要上来了,忙上前扶着苏小芸的右手,林诗语走在另一侧。 她略走了几步,又道:“妹妹,你先领了娘亲与表哥去祖母的院里,我去把马车与行李安置好。” 苏君豪原本见到门没看,心中便恼了,这不是给自家姑姑下马威又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下马威 哪晓得林诗语半点都不生气,只是笑意盈盈地把苏小芸请了进去,当听到她说这话时,一双狭长的凤眸里寒光微闪。 趁着人移动之时,错开一步,行至林诗语身边:“大表妹,可要我帮忙?” 林诗语摇摇头,道:“表哥的心意我先领了,只是毕竟是家事,表哥若插手……于我们都不大好,更何况,她即然摆了个下马威,我自然要将那目中无人的下人给处置了,到是要看这府里谁敢拿捏我等。” 她狠狠地瞪向缩在一角的那几个仆人,苏君豪带来的家仆,若有似无的环护四周,以防万一。 实则,是盯住那几个仆人,不让其跑去通风报信。 林诗语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此时,拉行李的马车已驶进来,并朝西边的内巷驶去,从那边的内巷由婆子们接手,把马车赶进二门,再把行李送去苍枪院。 “关门!”声音干净、利落。 “二姑娘,请饶命!二姑娘,还请饶命啊!”她尚还未动,那几个小厮已瘫跪在地,府里谁人不知二姑娘脑里就只长了一根筋,只死认理! 苏君豪看这情形知她要干什么,索性自己移到一边去等她。 林诗语轻轻一抽,取出缠在自己腰间的金丝软骨鞭,然后手臂一抖,一条金龙猛地狠狠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层火花,青色的石面上也留下来一条白花花的鞭痕。 她低头扫了一眼,暗叹,自己的功力到底比不上娘亲。 而那几个跪下来的小厮,却是吓得腿都软了,就在刚才,一道金色一闪而过,挨着他们落在了地上,离得近的那个小厮下得身子一抖,不时,传来一股尿骚味,地面也渐渐地显出个湿印来。 林诗语好看的粉唇勾成一抹月牙,却带着渗透人心的寒意,一双凤眸冷烟了绕,冷笑道:“饶命?” “是啊,二 姑娘,还请你饶了奴才,奴才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一句话便出卖了背后的主子。 林诗语把鞭子收回手中,轻轻击打自己的左手心,又问:“奉命行事?哼,奉谁的命?你来告诉我,我娘亲是什么人?” 一时万籁俱寂,鸦鹊无声。 “说!”她的软鞭夹着凛冽的杀气,狠狠地在地板上一抽,溅起的火花四射,那为首的仆人只觉得脸上一热,随即又觉得一阵微疼! “回,回姑娘的话,夫人,是主子!”那位仆人吓得心胆俱裂,这一鞭子要是抽在他的身上,只怕要在床上躲上好几个月。 又思,若真受了伤,对方给的那些银钱只怕不够抓药,何苦替对方受难呢? 这般一想,他马上就匍匐在地:“姑娘,夫人是咱们的主子,是奴才长了一双狗眼,不该怠慢了夫人,还请姑娘莫要计较,奴才三代为仆,哪个主子下令,奴才都不敢违背。” 林诗语气笑了,冷言道:“要你命了,你就在这里哭委屈,平素你的一双狗眼长到了头顶上,就该挖了喂狗。” 那仆人不敢接话,只是跪在地上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 林诗语厌恶的看了这些仆人一眼,觉得十分无趣,手里的鞭子啪的一声音脆响,高声道:“我爹爹是以嫡妻之礼将我娘亲抬入府中,你们可知为何?” 下人们背后冷汗如泉涌,一个个都后悔当时被白花花的银子迷了心眼,前一个是嫡妻,后一个难道就不是? 更何况苏小芸还怀了身子,先不管其怀的是男还是女,若是在门口出了一点点小问题,便是拿他们的命来填都不够。 “奴才们知错,还请二姑娘处罚。” 林诗语一双凤眸夹带着不可违抗的气势,霸道地说道:“说,是谁指使你等的?说出来,哼,尚可饶你们一命,若是不说出来? 哼,尔等当知去岁四妹妹屋里被赶出府的人,最后下场如何?” 他们这些守门的惯是滑溜,哪里会不曾听说过,当时便提醒自己要警醒,却不想,到头还是被银子糊住了眼。 “我说!” “二姑娘,我说!” “让我说,二姑娘,让我说。” …… 林诗语昂起自己白净的小脸,面带微笑,一身红衣裙,在春风的撩动下,如同越烧越旺的火焰,红得那样耀眼,红得那样夺目。 自此之后,林府下人们之间的流言又转了风向,都言林府二姑娘不但不蠢,还胖得很好,生得娇美,如同百花中最贵气的牡丹,真正是天香国色,有沉鱼落雁之美,让看惯了以瘦为美的世人,惊叹原来,美,不仅仅只有瘦一种。 林诗语并不知后续会变成这样,此时,她正一脸傲气地高高俯视匍匐在地的下人们,是的,她是贵女,她不需要依附在林诗韵的身后,当一只可怜的应声虫。 “你说。”手中的金丝软骨鞭轻轻一指,不过是一指,却是叫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奴才这就说,姑娘,奴婢是收了春花嫂子的银子,这才一时鬼迷了心窍,还请姑娘饶命啊。” 林诗语闻言秀眉轻皱,问:“春花嫂子是谁?” “是前院花园管事王麻子的媳妇,姑娘不记得了?春花以前还在姑娘院里当过差。”那仆人见她一脸迷茫,忙又说了实情。 原来,这个春花曾在林诗语院里当过二等丫头,不想,一日出府买针线,却是被王麻子一眼相中那个白白嫩嫩的春花,又瞧她屁股大,是个好生养的,这才求到了李玉莲跟前,把春花娶了回去,如今生下的大胖小子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香果在她身边悄声道:“姑娘自是没有印象,不过是帮香茶打下手的丫头。” 香茶一向是亲手负 责帮林诗语管吃食的,若是春花有什么不对,肯定是到了不她的身边,更别说是帮香茶打下手,跑腿了。 “我们府里的丫头婚嫁都是大娘管着?” 即然知道了是有人买通这些小厮,她也就不急着审了,先到是问了另一件事。 “回姑娘话,是的,不过,奴婢几人与三姑娘屋里的明珠她们是不在此例。”香果轻轻一笑。 林诗语点头,她知道了,前世当过世子夫人,还是能猜到香果她们的卖身契怕是在自家娘亲身上,自然,李玉莲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她们的身上。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李玉莲在前世是弄死了自家的四个丫头,而不是把她们通通嫁给李玉莲的心腹,这样就能无心中控制起来。 “春花?哼,谁敢给她这胆子?你们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拉人来垫背,来人,去把春花和王麻子请来。” 林诗语稍一扬小下巴,示意香菜带人去。 苏君豪此时却是笑眯眯的走过来,若是有人眼尖,必定会看出他每走一步,眼中的杀意便浓一分。 “表妹,原本我是不想插手的,只是姑姑也是我的亲人,你处置奴才我不管,但这算计到我家人的头上,我却不能坐视不管。” 随后,他拿纸扇朝自己的家仆一指:“你们四个,随了香菜姑娘去请人,若不想来,你们直管打断了那些小人的腿,出了事,自有我家表妹担着。” 又转身朝林诗语嫣然一笑,笑得天地失色:“表妹,你说是不是啊?” 妖孽,林诗语暗啐一口,只是一双凤眼弯成了月牙儿,她的表哥这是怕自己吃了亏去呢。 “是的,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更何况,不过是处置两个小小的奴才,敢算计我娘亲,这事自然不能就这么了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即然李玉莲如此不要脸, 她就要狠狠地打她脸,把她的脸子扯下来扔在地上践踏。 林诗语与苏君豪两人若无其事的在那里谈笑风声,因苏氏一族可入世,故,苏氏一族决定在京城必是有一个据点,且,身为司掌紫薇帝星一职的谷主,将会从神棍摇身一变,变成人上人。 当然,这事尚还只是开始,现下,苏君豪便是跟自家大表妹讨主意,问问看哪里的宅子比较好,对于常年混迹于街市的林诗语而言,多少还是知道些。 “你就这般放心我,还不如打发几个下人去外头问问呢。” “总要知道了方向才好问,不能做那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说的也是,你打算买在何处,城南,城西?”她微微凝眉,又道:“城北,怕是不合适,那边听说住的是三流九教之人,我多数时候都是在城东和城西玩耍。” 东为尊,所以,无论是皇宫,还是达官贵人,皆是居于城东,西为富,西边多是居些富裕的大商人,而城南就是住的一些普通人,那里的人虽是普通人,但大多数都与达官贵人府里的下人们有些拐了七八个弯的亲戚关系,在外头,多少有一点点脸面。 “自然是选在城东。” 苏君豪想起来之前,这事是自家父亲特意交待的,还叫他暗中去见见锦衣卫统领,帮他送封信?他不由得又皱眉,难道他家神棍老爹又想搅起什么风雨? “城东?” 林诗语有些疑惑,城东的房子不是想买就买的,在冷月王朝,尊卑有别很讲究这一点。 苏君豪伸手想摸摸她的小脑袋,这才发现,几个月不见,自家表妹已长高不少,如今已有少女之风情了,笑道:“你不必担心,到是我家大表妹越发出落得水灵了,想来姑父将来可要烦恼了,林家有女百家求,只怕将来府里的门坎都要踩破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人多作祟 林诗语自十五那日出了明香楼后,后来的数次,子桑宸颢不再安排她走前门,而是悄无声息的走后门。 当然,给出来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说是她那样太招摇了,难免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其实,他是不想听酒楼里那些吸气声,想想那次听到的声音,就莫名的心慌。 林诗语却是听进了耳,自己要是每月都在固定日子到明香楼来,难免会引起李玉莲等人的关注,她觉得还是不要被人当猴子看着,这样才自在。 于是,想法南辕北辙的两人,居然惊人地能志同道合的定下此协议。 林诗语见他一语带过,显然是有些事不方便讲,她又想起前世临死前听到的那些话,大概,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家娘亲便能时常与娘家走动了。 只是…… 她又凝眉低叹,为何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死的了?就好像有人拿了抹布,把她的那段记忆抹得一干二净。 不是她没有想过要拿笔记下来,一是,她不好明写,二是,她每每想动笔时,却是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前世的事来,遂,最后只能作罢。 “城东的话,表哥,不如买在我家附近吧,这条巷子住的都是四品官员,只是这些宅子都是皇上所指,不适合买卖,不如在这附近找找,总会有合适的。” “好。”苏君豪看到笑得千娇百媚的大表妹,突然觉得,其实,胖子也挺好,只是想着男人的劣根性,他又忍不住皱眉:“大表妹,你如今越发长大了,以后若是遇上了……” 他对上那双懵懂的凤眸,一时词穷,想不出该如何与林诗语说,不要太过相信男人的话。 最后也只能心底叹息,罢了,日后他左右是常留京地,最多便是让他多费些神看护 着,但凡有不轨之心的男子,他一定会悄悄地把对方的利爪剁掉喂狗。 林诗语笑如夭桃,自是不知苏君豪心中的小算盘。 香菜办事十分利落,很快便带人回来了:“姑娘,二表少爷。” “主子,大表姑娘。” 这是苏君豪的手下黎管事,先前说去抓人,苏君豪并没有安排他去,不过,黎管事办事一向稳妥,遂也随之而去。 苏君豪纸扇轻摇,不过是淡淡的一瞥,却叫王麻子与春花头皮发麻,先前,两人可是尝到了那拳头的滋味。 别看两人现下全须全尾的站在此处,却是不知挨了多少打,拳拳吃肉又不叫人看出一点伤痕,两人总不能掀起衣裳,把自己白花花的肚皮亮在大庭广众之下吧,是以,这哑巴亏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 “你们……” 苏君豪尚只是刚开口,王麻子一双老鼠眼直滴溜溜的乱转。 “你是谁?怎地敢在林府撒野,不知道咱们老爷是广威将军?” 小人多作祟! 林诗语凤眼微眯,上前一步,与苏君豪并肩而站,厉声喝斥:“放肆,一个小小下人也敢当着本姑娘的面张狂!” 王麻子先是一惊,还不及反驳,便听到她怒声道:“来人,掌嘴。” 她牢记赵姑姑的话,自己本就是贵女,又何须向奴仆俯低做小,她强则敌弱,要想在这府里有一席之地,便不能如以往行事。 雷厉风行,杀伐果绝! 她的话一出口,在一旁的黎管事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两人跳出来,把王麻子的两个胳膊一拧,反剪于背后,香果随之而动,冲上去扬手就是几耳光,打得啪啪作响,庭院里一时静得能听到鲜花绽放的声音。 “啊呸,你个小贱人凭什么打我夫君?” 被拦在一旁的 春花不依了,原本在家中正躺着睡午觉,不想,家中突然冲进一伙人,不问青红皂白,扯了她夫妻两个就是一顿毒打。 “还有,二姑娘,我夫君是前院的管事,又是在夫人手下当差,还轮不到二姑娘身边的爪牙来教训。” 林诗语冷冷一笑,说:“哟,我到不知道,我们林府什么时候改姓李了?春花,你到时给我说说看?” 春花神情一凝,又道:“林府自是姓林,夫人嫁与林府自是林府人。” “哦,你的主子是林府人,难道我娘亲与我便不是林府的主子了,说,谁给你的胆子,一个不知哪个缝里钻出来的下人,也有胆敢跟主子呛?” 林诗语怒不可遏,只恨不得撕了眼前的狗奴才。 “住嘴,你个蠢婆娘。”还了打的王麻子回过神来,立即喝斥春花。 “二姑娘,奴才是前院的管事,你看,奴才在家中好好的……”王麻子还算清醒些,先前是没留意到林诗语,在她说话后,才发现林府二姑娘也在场,不管如何,主子便是主子,他就是再有体面也是奴才,明面上不敢违了令。 “王麻子,是吧,你说错了,从这一刻起,你就不是了。”林诗语高傲的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两人。 “什么?二姑娘,奴才是敬你……” “哈,你敬了吗?”林诗语打断他的话,又道:“你又何来敬意?你领着林府的月例,却是给某些人当狗腿,你所服侍的是林府所有主子,而非一人,我娘亲长途跋涉,历尽千辛万苦,刚回到自家门口,却不想,府里的奴才生了反骨,胆敢把主子拒之于门外。” 香菜在旁边凉凉地补了一句:“我家主子最恨有些人吃里扒外。” 香果一把扯住春花的头发,骂道:“往日见 你是个机灵的,不想嫁了个一脸麻子相的男人,便分不清东西了,还真当自己是小富之家的富夫人了么?” “啪!”扬起小手又狠狠地打在春花的脸上,一切忤逆自家姑娘的下人,都不是好下人。 “哼,夫人绝不会放过你的,你算个……”春花还想骂,香果可不给她机会,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春花的嘴上,打得她的嘴肿得像两根红腊肠。 苏君豪在一旁悄悄摸鼻子,还真没瞧出来自家大表妹如此的简单粗暴。 但,效果是杠杠的,即然不服软,那就打得两人服软。 香果是谁? 她的一身铜墙铁骨可是打小里练出来的,即便后来到了林诗语身边当差,四香的武艺可是没有落下半点。 林诗语勾起小指掏掏耳洞,果然,跳蚤神马的,直接粗暴地碾压最痛快。 春花的嘴被打得肿老高,自然不可能再骂林诗语等人了。 王麻子在一旁却是看得胆颤心惊,早就耳闻二姑娘身边的丫头们是暴力女,却是百闻不如一见,他今天之后,只怕见到这一伙人,要低头绕道走了。 “二姑娘,还请手下留情,春花知错了,还请饶了她。” 林诗语到是高看他一眼,长得一脸麻子本就不招人爱,不曾想到是个疼媳妇的。 “你且告诉我,是谁叫你们如此行事的?” 她怕王麻子在话里掺水,又凉凉地说道:“听说,你有个白嫩的儿子,不过是刚刚学会下地走动,不要尝试挑战我的耐心,别忘了我的身份,我说赶你们出府,想来大娘也不会抚了我的意。” 赵姑姑说了,打蛇打七寸,掐人掐命门。 所以,林诗语很认真的记着赵姑姑的教导,而且,很坚定的执行,当然,光听不做是假把式,她一定会在真把式的道路上发 扬光大。 “二姑娘,还请饶命啊。”王麻子这回是真的怕了,妈妈个蛋,谁要再说二姑娘又呆又蠢,他一定要跟那家人没完,真是坑死人不偿命。 “真的不关奴才们的事,你也知道,主子们的令,我们下人哪个都不敢违抗啊,这事与我媳妇无关,是王妈妈,对,是王妈妈亲自来跟春花说的,春花原是不答应,王妈妈便说春花不知恩,还拿了奴才的差事来说事,春花不得已,才答应的。” 王麻子见林诗语正认真张耳细听,又想自己又没害二夫人,心中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是丢了差事,他拿什么来养自家儿子? 想想觉得这趟买卖十分不划算,更何况,看二姑娘的作派,若是真恼了,怕是要把全家赶去府,到时真要站街上喝西北风了。 “春花是觉得二夫人不会损伤一根寒毛,这才答应下来的,二姑娘,奴才知道做与不做,奴才的结局都是要丢了身上的差事,被赶去府的,还请二姑娘开开恩。” 林诗语原是想把两人赶出府,可是听了这话后,她又一时拿不定主意。 “大表妹,我看他也知道错了,不如你罚他几个月的月例吧。”苏君豪突然开口。 林诗语疑惑地看向他:“二表哥?”这不像是苏君豪的作风。 苏君豪叹气,一双凤眸示意她往周边看。 林诗语对上一众下人的惶恐的眼眸,心里的小人十分麻利地翻着赵姑姑的宅斗手册,上头怎么说来着,哦,对下人不能一味的施压,有时,还要丢上两块糖。 嗯嗯,看看把他们吓得都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算了,就舍上两块糖吧。 “念在你家孩子尚小的份上,我亦不想无意中伤人性命,便依了二表哥所言,罚你半年月例,以禁效尤。”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定夺 王麻子先是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伸手扶起春花,喝斥道:“蠢婆娘,还不快谢过二姑娘,等下回家自己跪搓衣板。” 林诗语挥挥手,这种做戏她不奈看,又对周围的下人挥挥手:“都散去吧,这次的事念在你们也不敢违令的份上,便扣你们一个月的月例,另外,打发个人去把前院管事叫来。” 林诗语觉得这前院管事太怂了,她有必要提醒一番,当然,前院管事接到消息后,很快就过来了,他正在忙着林老太爷交待下来的差事,自是不知府门口闹了这么一处。 先前得了消息,下面的人只说是二夫人平安回府已去了慈安堂,这位前院管事还笑得十分开心,暗赞这几个守门的小厮有眼力,等日后再看看,找机会提几人一把,哪晓得就闹出了先前的事。 林诗语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叫香果留下,把事情经过告诉他,至于怎么处理,想来这前院管事会给她个好交待,毕竟,李玉莲只是掌管内院,这前院可是林老太爷与林威的天下。 “表哥,我们也进去吧,刚才闹了这么一处,再不去见祖母,怕是又要被人说你的不对了。” 林诗语与苏君豪处理这事,确实花了不少时间,先前她叫苏君豪先去见自家祖父、祖母,苏君豪却是不肯,非要等他一起。 苏君豪原就爱随心所欲,只是这段时间被磨炼后,人城府了不少,性子也稳了,这才能耐着性子,由着林诗语与下人们磨嘴,若依他以往的性子,只怕是早就三言两语不何,便要手底下见真章 了。 “我先去拜见林老太爷,刚才我已打发了人送帖子了,想来就要有消息了,来了林府,定是要先见过老太爷才能去见老夫人,大表妹到时可要给我多多美言几句。” “即如此 ,我先送表哥去南书房吧,香菜,你去内院送个信,告诉祖母与娘亲,我先陪表哥去祖父那里。” 香菜忙应下,转身便往内院行去。 林诗语陪苏君豪去见了林老太爷,到也没说旁的,不过是把苏家的礼单交给了林老太爷。 “原就是亲家,何须如此客气,即已决定在京城定居,若有不便之事,可来找我,老夫在这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是能说得上些话。” 林老太爷原也不过四品,只是林威此次驻守边关,回来,这品级定是要升的,因此,有那明眼人便也开始与林老太爷这边走动,林老太爷识得的,有交情的人,相比原来到是广了不少。 苏君豪笑着长做一揖:“多谢林老太爷。” 林老太爷伸手捋胡须,又问:“只是你苏氏一族好像是有祖训,只能盘居云州一地,为何如今?” “回老太爷的话,千年已过,祖训上说只有千年,千年后,子孙若有意入朝为官,便随了他去。” 苏君豪的回答与外界传言十分吻合,林老太爷的这问话,他可以说是答了,又可以说是没答。 林老太爷点点头,又问了他一路来时的事,到是不曾想,还真有不少人截杀自家媳妇,不由得心中疑云更重。 “我这媳妇自嫁入林家,日日晨昏定省,事事循规蹈矩,又鲜少出门与其她妇人交往,可不记得她有得罪何人。” 苏君豪略略一侧头,看向林诗语,他原本想说是李玉莲为之,但在看到林诗语后,猛然醒悟,自已姑姑一双女儿,还有她都里的娃子,将来都要生活在林府,这事说与不说,还得看自家姑姑意下如何。 因此,他只是叹口气,答:“这也是晚辈想不明白的地方。” 林老太爷也知从苏君豪口中不可能掏出更多的事,遂欲 打发了林诗语拿了苏家送来的礼单,请了苏君豪去后院给林老夫人请安。 林诗语突然想起赵姑姑有教过她,林老太爷虽不大管事,但有时也可以在他面前告告李玉莲的状,只是这告状得有些技巧。 “祖父。”林诗语接过礼单后,委委屈屈地看向他。 林老太爷看她的样子,便心下一动,问:“又何事?”说完,他看了一眼苏君豪。 “林老太爷,本来晚辈不该多嘴的,只是见不得府里奴大欺主。”他朝林老太爷拱拱手,又道:“想来,我这表妹是被家中亲人伤到了,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苏君豪仗着表亲的身份,为林诗语出头,也无可厚非。 林老太爷一双老眼猛地一睁,精光一闪,看向林诗语问:“出了何事?” 林诗语心中默默地为自家表哥点赞,不愧是亲人呐! 又正了正脸色,把先前在府门口的事说了,她一脸难过的说道:“我与音儿兴高采烈地去西门把娘亲接回来,哪知那些长了狗眼的奴才说,他们是得了主子的吩咐,莫不是我娘亲,我与音儿都不是姓林了,又或是,咱们林府改了旁的姓氏。” 林诗语拿出小帕子往眼睛上一摸,原本只是有些心堵,这回好了,这帕子一摸,就两眼泪汪汪了。 她好想马上冲回梨花苑,揪了赵姑姑问个明白,家中的辣子是不是不要钱的,到底泡了多少辣椒水啊。 林老太爷再是心智成熟,眼光老辣,但又如何能知晓自家孙女的诡计。 “胡说,你与音儿身上流都是我林家的血,你这样的处理很好,可见你娘把你教导的很好。” 林诗语低头不语,看上去好像是忍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心中在吐槽,明明是赵姑姑教得好,自家娘亲对她们两姊妹纯粹是放羊吃野草。 林老太爷现在很喜欢这对血性十足的孙女,看看风吹就到的林诗画,看看装模做样的林诗韵,最后,林老太爷子发现,苏小芸很会生,生的孙女他很满意,然后,就也难得的期望嫡孙能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 他这般一思,便觉得更该对林诗语两姐妹好些,便扯开嗓子,中气十足地朝外喊:“来人,去把管家找来。” 林诗语闻言心中一喜,果然,赵姑姑说得没错,装白莲花示弱神马的,真是太管用了。 其实,赵姑姑是想把林诗语打造成一朵黑莲花,外表娇蛮,任性还不喜带脑子出门,内里其实是一片乌漆摸黑,完全是为林诗语量身订做,因此,林诗语这呆萌妹子学起来,才会觉得十分顺手,一应俱唱都能拿捏得了。 林老太爷的话坐实了林诗语的处罚,林诗语默默点头,看来,祖父这张虎皮子很管用呐,她决定了,以后有事没事多拿出来摆摆。 解决完前院之事,林诗语这才把眼泪一收,吸吸小鼻子,辞了目露慈光的林老太爷,这才请了苏君豪前往慈安堂。 在去后院的路上,苏君豪少不得又打趣了她一番。 林诗语却笑道:“我原是觉得,即是一家人便该好好相处,况且,那时,是真心羡慕大姐姐的一举手一投足,只觉得无论从哪方向看,都是那样美,心下便想,怕是外头的那些公子哥都爱这调调,到是叫表哥看笑话了。” 苏君豪爽快地笑答:“确实是看得很满意,不过,如今看来,姑姑的决定是对的,你,现如今很好。” “我也知道我现在很美。”她扬起小脸,春光下散发着朦胧的光彩,一脸朝气地朝他咯咯直笑,拎起裙摆追逐闻香而醒的蝴蝶…… 苏君豪的目光微润,或许,这就是自家表妹命星陡 变的理由。 林诗语脚步轻快,笑得那样的恣意,或许,就因为她家娘亲没有出事,或许,就因为她自己态度的改变,所以,今生的命运才会改变。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慈安堂院门口,尚还未进门,便有婆子迎了上来。 “见过二姑娘,见过苏家二表少爷,还请屋里去。” 林诗语见这婆子似是守门婆子,便道:“你这婆子今儿的嘴,到是越发甜了,香果,看赏。” 香果之前办事去了,后来回转身才知林诗语已往内院去,刚追上她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听到她的吩咐,从自己荷包里抓了一把铜子,约摸有十个左右,便拉过那婆子的手塞了过去,十分亲切地笑道:“咱姑娘一向手松得很,也亏得你们不计较。” 十个铜子不多不少,那婆子得了铜子十分开心,脸上堆满笑容:“谢姑娘赏。” 苏君豪原想看赏,后才发现自己带的都是男仆,早已被林老太爷打发人去外院休息了。 只得取下自己的荷包,从里头摸出一张十两银票递给她:“身上没有碎散银钱,到是要劳妈妈自己跑银庄一趟了。” 那婆子几时得过这么大额的赏钱,喜得见牙不见眼。 欢天喜地的接过他的赏,又迎了两人往院里行去。 林诗语暗瞪他一眼,真是个败家子,不知道十两银子可以抵这婆子将近一年多的月例么?不知道十两银子可以买套上好的胭脂水粉么,不知道这十两银子去明香楼能点上好几道肉菜么? 苏君豪被自家表妹瞪得莫名其妙,难道他看赏还少了?但自家表妹的丫鬟也不过给了十个铜子,她又是哪门子不高兴了。 可怜的林诗语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满脑子都堆满了价值十两银子各色物品,银子,是很不容易赚到手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打脸 一路行来,不断的有丫头、婆子给两人请安。 林诗语到是把自己的钱袋子看紧了,不再随意打赏,拉了苏君豪刚穿过月洞门,转过假山叠翠,廊下的小丫头眼尖,又或许是得了令正等着两人。 见到两人来了,便高声笑喊:“来了,来了,二姑娘回来了,来了,来了,贵客来了。” 一时奔走相告,自是早早有人进了正屋去禀明林老夫人。 哪知那人正准备进门,不防门帘被从里挑起,不是素墨又是谁。 “可是二姑娘请了苏家二表少爷来了。” 进门回禀的小丫头还没来得及答话,素墨已看向院里,并快步迎了上去。 “可算是来了,老夫人一早便梳戴整齐,坐在内堂等着二夫人归来,哪知左等右等都不到,好容易劝得她吃过午饭,又睡了一小会,正巧婆子来禀说是二夫人归来了,但是却不见苏家二表少爷。” 林诗语有些奇怪素墨的客套,笑答:“我请了表哥先去了祖父那里,正好,祖父要我把表哥带来的礼单呈给祖母瞧瞧,我们现下快些进去吧,对了,我娘亲呢?” 素墨笑答:“在屋里正与大夫人,老夫人说话,老夫人听说苏家二表少爷要定居京城,又想要出仕,自是欢喜得不得了,这不,正打发奴婢去给苏家二表少爷收拾一个客院,说是定要阔敞明亮的。” 这待遇…… 林诗语有些尴尬地朝苏君豪笑了,上回他来,可只是随意收拾了一间客房,可没有单独开个院子住。 “二表哥,你一时也没有落脚处,不如就先在府里住下吧。” 苏君豪目光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又往门内一看,示意可否进屋了。 素墨一瞧便知自己该退下了,忙问了苏君豪喜欢何样的院落,她好按他 的喜好捡了出来。 苏君豪俊俏地脸上荡开一朵粉红桃花,笑得十分勾魂,答:“有劳这位姐姐了,我喜欢大气,粗旷的院落,不过是个闯荡江湖的,自是住不来那中镶金嵌玉的屋子。” 林诗语目光微凝,难道素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得罪过自家这骚狐狸表哥? 素墨脸色微白,忙道:“奴婢这就去给表少爷收拾一个合心意的院子。” 说完转身离去,林诗语看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又转身瞪向苏君豪:“在府里,你能不能收起你那股子妖里妖气的狐媚子劲?” “表妹,为了你,表哥连色相都牺牲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转身就翻脸不认人。”面对苏君豪那含娇带嗔的指控,林诗语默默地流下两条小溪泪。 表哥,你这样子,你爹知道吗? “二姑娘,表少爷,快快里面请。”素菊的身影一晃,出现在正屋门口,正挑起帘子巧笑倩兮。 “来了,表哥,我们快些进去吧。” 林诗语一扭结实的小腰,率先踏上青石台阶,苏君豪无声一笑,紧随其后,两人一先一后进了正屋。 不过是刚到屏风后,便听到了林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苏家二少爷怎地还未到?” 接着便听到素晴的声音:“老夫人,素菊已去门口相迎了。” “来了。”走在前头引路的素菊俏声应答。 林诗语侧头与苏君豪相视一笑,遂加快了脚步往里行去。 “祖母,我们来了。” 林诗语与苏君豪先见过林老夫人,后又给苏小芸及李玉莲请了安,再与林府另几位姐妹见了礼,方才各自落定坐下拉话家常。 林老夫人打量了一番苏君豪,她是人老成精,早就看到苏君豪一身衣裳是用贡缎裁织,心中暗思,这苏家莫非有什么来 头,为何这次回府后,苏小芸的态度不似以前恭谨? 嘴上却是说道:“好孩子,这一路到是辛苦你了,年纪轻轻,到是能耐不小,竟护得你姑姑一路平安归来,当真是了不得。” 苏君豪到是从善如流,答了林老夫人的话,只道一路太平,不过是遇了几次宵小,也叫懂些拳脚的家仆给赶走了。 李玉莲自不会承认这事是她在背后使了坏,苏小芸明明知道是她,但是却没有证据指证她,拿她也无可奈何。 林诗语扫了李玉莲一眼,点点头,人的脸皮太厚,是需要一定境界的。 “老夫人言重了,一路上护送姑姑,也不能赶路太快,虽说出了上元节便已启程,只是因为要照顾姑姑肚里的孩子,因此,这一路只是缓缓而行,到似是游山玩水一般,当真是从西南一路玩过来的。” 苏君豪嘴上说得客气。 林老夫人点点头,又问:“二丫头,你表哥一路风尘仆仆,你可要好生招待了。” “孙女儿知道了,对了,祖父已过目礼单,着了孙女把这礼单送到祖母处,说是登记造册即可。” 林诗语在来的路上,当着苏君豪的面,正大光明的“偷”看了这份礼单,然后,心里的小算盘扒拉了一翻,算出这份礼单里的物什等于八百八十八两银钱整。 这种亲家之间走动的礼,已算是贵重的了。 林老夫人看了素菊一眼,素菊忙上前接过林诗语手中的描金红礼单递给林老夫人。 “嗯,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家太客气了,人平安到了就好。”林老夫人看过礼单后,取下老花镜,又客气了几句。 林诗语接话道:“是呢,一路平安来了,却是在门口叫那些不长眼的小厮给怠慢了。” “怎地回事?”林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比 戾气。 “这个嘛,孙女儿也正奇怪着呢,人家春花说是王妈妈给了银钱收买了他们,本姑娘到要问王妈妈一句,你一个奴婢凭什么可以给我林府做主,且明知林府主子们归来,还敢使了银钱买通下人为难我娘亲?” 林老夫人的老脸一垮,怒道:“还有这么回事?” 林老夫人一听这话,便知有人暗中使绊子,这是要给苏家来人一个下马威,不由得心中气恼,再如何,苏小芸进了自己的家门,就是她这当婆母的不喜欢,但也容不得让外头人看林府的笑话。 李玉莲听她指名道姓的指证王妈妈,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二丫头,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 她的眼神犹如阴暗角落里藏着的毒蛇,此时正一眼不眨的盯着她对面的猎物。 林诗语冷笑道:“我可从来不乱说话,府里哪个人不知,我一向直言直语,从来不说假话。” 是啊,就是因为只说真话,每次都叫人下不了台。 苏小芸挺着肚子原本精神不济,任由林诗语在那里蹦哒,却是被李玉莲这一声“二丫头”,把瞌睡虫都惊跑了大半,又凝眉不耐地看像侍剑,在得到她的提示后,又听林诗语这般讲,冷哼两声,骂道:“李玉莲,平素敬着你,是因为威哥对你心生愧疚,为免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才处处迁让。” 说到这儿她又喘了口气,过大的肚子真的已经叫她累得不行,就像现在,喘口气都要张大了嘴,只觉得狠狠地用劲吸气才能活过来。 “还有,我迁让,是因为谦虚恭敬,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你,以往,你在后院耍些小手段哄骗我女儿,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打小是在蜜罐里泡大的,不知世道人心险恶,我便由着她被你设计,只有狠狠 地摔上一跤她才会疼,但你做得太过分了,我苏小芸从来不是什么仁慈之辈。” 李玉莲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想到苏小芸会有一天说这样的话,如此狠狠地打她的脸。 “你,你,真是太野蛮,不受教化了。” 苏小芸尚未开口,林诗语淡淡一笑,看到李玉莲那张笑得十分猖狂的脸,想来是还不知前院的变化。 “我娘亲不受教化?大娘,要不要算算四妹妹是为何落水的?” 林诗语笃定了李玉莲不敢说是因为设计林诗音不成,反而祸害了林诗画,不管她设计谁,她的出发点是祸害林家子嗣,便是这一点,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都容不下她了。 听到林诗语说的话,李玉莲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后又挪了挪发僵的身子,倒是不曾想林诗语会如此麻利的收拾了那些看门小厮,又暗中朝王妈妈看去。 怎地没有收到前院的消息? 王妈妈摇摇头,她又如何能知?自苏小芸进府后,她便陪在李玉莲身边伺候着,哪里晓得前院早就闹过一场了。 不等这两人细想,林诗语又娇笑着说道:“祖母是不知呢,那些小厮已招了,说是王妈妈给了他们胆子,我娘亲的马车到了府门口,却是无一人相迎,更别说是中门大开了。” 林老夫人一张老嘴紧抿,嘴角的皱纹如同刀刻,一双老眼锐利如鹰眸,粗暴地剐了李玉莲一眼,便只是一眼,就叫李玉莲心里又是一寒。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的妹子如今当了妃子,这个老太婆却不如往昔一样再关照她了,而是把心偏向了苏小芸那个江湖浪女。 林诗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趁人不注意,拿起那条沾了辣椒水的帕子又沾了沾眼角,然后,双眸垂泪,起身走到林老夫人跟前跪下。 第一百三十章 两眼泪汪汪当面给一枪 心中的小人快速地翻阅赵姑姑教养条例:两眼泪汪汪,当面给一枪。 扑通一声,娇嫩的膝盖直接跪在脚榻前的青石砖地板上,那清脆地撞击时,听得有些人心痛,同时,叫有些人幸灾乐祸。 “祖母啊,你可要为我娘亲做主啊,呜呜!” 林诗语一边一哭一边抱着林老夫人的小腿不撒手。 “好好的,哭什么?” 林老夫人示意素墨扶她起来,又道:“即然事出后院,我自是要还你个公道。” 与王妈妈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奴婢相比,这地上跪着的才是她亲孙女,当然,这是林老太爷耳提面命过的事,不然,以林老夫人这耳根子软的性子,还不定能下这决定。 “母亲,王妈妈一向忠心侍主,自是不会做这等下三烂的事。” 李玉莲见林老夫人点头了,心下越发恼了,只是,她也不能天天跟林老夫人吵不休,不然,传出府便是她李玉莲的不是了。 林诗语瞥了她一眼,这意思是冤枉了她咯? 不等李玉莲再开口,林诗语抢先一步问:“大娘,奴大欺主不该罚么?还是说,你认为祖父处事不公?” 林诗语难得的突然灵光一闪,把这事给来了个大挪移,直接让李玉莲与林老太爷对上了。 李玉莲一时词穷,若说林老太爷处事不公,林老夫人肯定第一个不干,只是一屋子人,都与她不是站在一个队的,苏小芸的漫不经心,林诗语的直言不讳,都叫她感到四面楚歌,危机四伏。 她微微一眯桃花眼,恼恨地目光看向林老夫人,又快速的用眼睑遮下这团怒火,当真以为她像林诗语那个蠢丫头,还沾沾自喜?哼,没看到老太婆又在耍手段么? 先是借自己的势给苏小芸个下马威,现如今听说老太爷插手,又马上倒向了苏小芸那 边,不,不是马上,而是林老夫人早有此打算了。 李玉莲随即苦笑,她原以为借得了宁妃娘娘的势,便能成为府中第一人,却不想,已引起林老夫人的忌惮,是想扶持苏小芸打压自己么? 想通此事的李玉莲觉得最近真是被野鬼捂住了眼,忙站了起来,朝林老夫人一拜,十分歉意地说道:“母亲,是媳妇管教不力,还请母亲责罚。” 李玉莲的这一转变,到是让屋内的众人措手不及,林诗语原本也很奇怪,一向精明的李玉莲为何会突然之间变得冲动,不计后果。 后来,她与赵姑姑聊起此事,赵姑姑告诉她,如果一个家中只有存银一吊钱的普通妇人,突然捡到两锭金子会怎样? 林诗语当时回答,自然是藏起来,但还是会很高兴,应该会慢慢的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买回来。 赵姑姑告诉她,是一朝得志,语无伦次,一时喜悦冲昏了头脑,即便再能隐忍,也会喜形于色。 王妈妈即然被点了名,李玉莲自然是护不住了,但她不能任由自家主子担了这责罚,否则,等此事一揭过,她便也就成了昔日咸菜了,李玉莲万不可能再重用她。 “老夫人,是奴婢自做主张,还请老夫人直接责罚奴婢。” 所以,她快速地跳了出来,只求能把此事揽到自己身上。 “小芸妹妹,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管好奴婢,还请你不要生气。”李玉莲当真是会做人,看到林老夫人脸色不好看人,便转而向苏小芸道歉。 苏小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打了一个哈欠,道:“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生什么气?” 说完话,她又打了个哈欠,肚子太大已耗费她太多精力,就在刚才,几个争吵时,她还打了个小盹。 林诗语无语地看 着无全不在状态的自家娘亲,问:“娘,可是觉得困了?” “嗯,好困,今儿一大清早就起床了,只想能早点到家也能叫父亲、母亲安心。” 苏小芸的精神确实不太好,不过是这一小会儿又打了几个哈欠,看得旁人都忍不住想跟着打哈欠了。 林老夫人才想起自己一直还没来得及问,便道:“你这肚子可是比梅花那丫头的大不少,可有请大夫诊过脉了?” 梅花便是梅姨娘,林威两妻一妾,其中一妻一妾都大了肚子,往后这府里怕是要很热闹了。 苏小芸抬眼朝李玉莲盈盈一笑后,方才扭头回答林老夫人的问话:“母亲,还请安心静待两月,大夫说了,这一次又是一胎双胞。” 李玉莲闻言身子一抖,抬眼猛的盯住她的肚皮,只觉得那大肚子异常的刺眼,恨不得一脚就把那大肚子给踹没了。 自去年十月以来,她就没有了舒心日子过。 林诗语又道:“娘,先前你回府时,是王妈妈买通了小厮故意不开门,啧啧,王妈妈,真看不出来啊,你的手还真长,尽然能伸到前院去,还能把持住大门,这是不是你想让谁进就让谁进,不想让谁进就不让谁进?我到不知,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有胆把林府的主子拦在外头。” 然后冷冷地一笑,突然声音如惊雷轰天,猛喝道:“说,谁给了你的胆子!” 王妈妈被她的声音一震,吓了一跳,她赶紧跪下大喊:“二姑娘饶命啊,奴婢只是想夫人能开心点。” “那你的意思是我为难你,是我不孝咯,那你告诉我,你做甚要拦住我娘亲?谁给了你这势,又有谁叫你不把林府的主子放眼里?一个小小奴才,当真是反了天去。” 若是换了以前的林诗语,她自然听不出王妈妈话里有坑,但 此一时,彼一时,林诗语在赵姑姑的强压下,把自身的潜力都挖掘出来了。 林诗语很得意自己刚才的表现,默默的为自己狂点赞。 王妈妈可不敢接这话,显然,她是不能阴到林诗语了。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只是想护着夫人,夫人一向仁善,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跟人……” “我是问你谁给了你胆?大娘有没有受委屈且不论,上头还有祖父、祖母看着,哼,公道自在人心。”林诗语可不会由着她打着亲情的幌子把李玉莲就此隐于身后。 不等王妈妈再多言,她便又跪到了林老夫人的跟前,只道:“祖母,孙女儿可不管,您老到是瞧瞧,这府里都成什么样儿了?到底是姓林的当家,还是姓王的又或是旁的人,年前,四妹妹的院子里便闹出反骨的下人,这才赶出去没多久,就又有奴才欺到孙女儿的头上。” “是啊,祖母,你可要救救孙女们。”林诗音也跟着跪了过来,眼泪巴巴的抱着林老夫人。 “祖母,那请定夺一二,那日若非二姐姐帮孙女撑腰,把这事闹了出来,这才收拾了那些欺主的奴才,不然,孙女儿怕是已经连骨头都被她们啃光了。” 林诗画不愧是娇柔美人,即便是哭也是娇娇弱弱,惹人怜爱,哪像林诗音,抱着林老夫人不管三七二十,直接号啕大哭。 林诗语突然觉得如此画风不对,心中小人摸出小本本记下此事,只待此事过后,再寻了空闲与自家妹妹好好探讨探讨,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机智了,嗯,继续点赞。 林老夫人的目光从林诗音的身上移到林诗画的身上,不由得目光一闪,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看来她府里的孙女们,将来出嫁了也不需要娘家太操心,自个儿就能混得很好了。 “都 起来吧,虽说,你们不是男儿无从说起膝下黄金,但你们却是我林府的姑娘,流的是林府的血,自然容不得奴大欺主,李玉莲,这事你当知如何处理。” 到底是李玉莲带来的陪嫁丫鬟,林老夫人不好捞过界,林诗语微微垂下眼睑,她要不要跟自家娘亲商量下,以后她与音儿出嫁,也弄个七、八十个陪嫁丫鬟,到时,看谁还敢欺负她俩。 苏小芸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准会一鞭子抽过去,把她这不着边际的想法直接抽到天边去。 林老夫人叫人拉起自家的几位孙女,心思不免有些沉了,难得动了动脑子,吩咐道:“来人,把小芸扶回房去休息吧,也不拘先回苍松院,先在我屋里的碧纱橱内歇一会,待她缓过神来了再回院子去,另外,再叫人把苍松院里里外外都给我烘干了。” 素菊在一旁乖巧地回答:“老夫人,奴婢们早上已去问过陈妈妈了,说是二姑娘与三姑娘早早就吩咐了,奴婢瞧二夫人实在困得紧,加上人又累来,还是先扶去歇着好些。” 林老夫人满意地看了看苏小芸的肚子,还不错,肚皮尖尖,看来怀的是带把的。 林老夫人不打发人迎苏小芸,便是要告诉她,府里谁最大,谁是长辈,而被李玉莲为难后,她又出手解决这事,更是让人瞧着这府里谁说了算。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争一个“利”字。 只是在看到苏小芸的肚子后,她又改变了主意,这主意还得等苏小芸生下来再说。 苏小芸被安置去休息,苏君豪见没他什么事了,正好素墨回来,便也告退,让小丫头领他回了客院。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闹了这般久还没吃午饭,便也想回自己院子,不过,在离去前,林诗语犹不死心的看了李玉莲与王妈妈一眼。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受气包 “王妈妈是打小就跟在大娘身边的?” 王妈妈不敢隐瞒,自然答是。 林诗语点点头,好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唉,大娘要为难了,你与她主仆情谊几十年,换我的丫头犯了错,我也是心疼得紧。” 王妈妈弯着的身子一僵,林诗语这话一处,李玉莲就是不想罚王妈妈都不成。 林诗语凤眼尾一挑,放心地笑了。 这才拉着林诗音辞了林老夫人,往自己的院落行去。 到了那水榭廊台处,林诗音见左右都是自已的人,这才问:“姐姐,出门时,你为何要那般一说?” 林诗语看着波光粼粼地荷花池面,已能看到棕红色的荷叶尖尖,已开始钻出水面,她心情很好的笑答:“罚银子相顶什么用?大娘会缺那点子银子?你且看着,王妈妈必会吃皮肉之苦。” 果然如她所料,事后,林诗语得到繁锦院的小丫头来禀报,说是王妈妈被打了十大板,罚了半年月俸。 苏小芸大着肚子回来,这府里就越发热闹了。 林诗语是扬眉吐气,只觉春光无限好。 李玉莲则是气急败坏,只觉春日里叫人心躁得慌。 “气死我了,全是一群饭桶。” 李玉莲一进门便骂骂咧咧,看着屋里握的一色大红描金花瓶,抄就就往地上用力摔,只恨不得手中的花瓶就是苏小芸那一房的人。 王妈妈办事不得力,又被婆子们请下去打板子了,此时,屋门守着的除了锦儿她们几个,到没有旁人了。 “大姑娘呢?” 锦儿在门口听见后,看了织儿、绸儿、缎儿一眼,推了织儿一把,嘴一呶,示意织儿去回话。 “要去,你自己去。” 织儿朝锦儿比了比口型,无声回答。 然后,撇撇嘴扭头看向庭院里,只觉得春日里的太阳晒得人没来由的 烦躁。 锦儿又看向另外两人,结果绸儿与缎儿都不看她,一个低头把玩裙带,一个扯扯自己的衣袖。 “人都死哪里去了。” “咣当。” 李玉莲看没人应话,犹如火上添油,又一个花瓶落地。 “夫人,大姑娘接了大理寺少卿家的三姑娘的帖子,已经出门了去了。” 锦儿硬着头皮,挑起帘子走进去。 幸亏她躲得快,看着在她脚边开花的一个小圆果盘,锦儿的眼神微微一暗。 “夫人,莫要生气,回来不是更好么?” 锦儿看李玉莲气得快疯了,生怕她拿自己出气,眼珠子一转,祸水东引。 李玉莲怒道:“放屁,更好什么?你没看到那老不死的又玩弄我与那浪女了?” 真当她傻了不成? 没看出林老夫人是忌惮宁妃,因此,想把苏小芸立起来,与自己打擂台。 锦儿低头不语,在李玉莲发火时,她是不能回话或顶嘴的,不然,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说话啊,你这小贱蹄子平素不是很自以为聪明吗?” 李玉莲看她不说话,顿时勃然大怒,伸出长了长指甲的手指,狠狠地把锦儿的手一拉,把她的衣袖一撸,然后就用力的掐了下去。 “啊——,夫人,奴婢想起来了,二夫人的肚子太大了,只怕是好难生出来,搞不好会一尸两命。” 锦儿受不了那疼,遂只得胡言乱语起来。 却不想,李玉莲眼里寒光一闪,刚才冲天的怒火如同淋了一场倾盆大雨,瞬间浇灭了她的心头怒火,伸手摸摸锦儿手臂上那鲜红的指甲印,叹道:“唉,你这孩子也真是傻,明知道我在气头上,还不躲过,到是个尽忠的。” “奴婢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一辈子只有夫人一个主子。”能做得了贴身丫鬟的,大多 都是死忠效主,锦儿也不例外,骨子里就堆满了奴性。 这里头的话传到了外头,织儿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她在李玉莲跟前当了十来年的差,又怎会不知李玉莲是什么性子,根本是不把奴婢们当人看,需要你的时候,便对你极好,不需要你的时候,便一脚踹开。 她这般一想,便想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了…… 屋里、屋外几个都不知织儿心中的想法,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敛气屏声的站在廊下卑颜屈漆地候着,不敢轻易走动…… 李玉莲气过一场,又听了锦儿的话,心下便又打起了主意来,目光隐晦地看向东边的慈安堂,林府的两个大肚婆如今都住在那里呢。 “唉,也不知那老不死的能不能盼到。” 锦儿见李玉莲松开她的胳膊,这才把自己的衣袖放下来,左手臂上火辣辣的,刚才李玉莲可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往死里的掐她。 “夫人,奴婢听说大夫可以把脉出肚里的娃是男的还是女的。” 李玉莲目光微凛:“哦?!” “是,想必,老夫人心中早就有数了。” 锦儿是李玉莲从陪嫁庄子上提上来的,自然是属于李玉莲个人的奴婢,她的将来都系在这位心狠手辣的主子身上。 “你是说那老不死的早就知道她肚里的是男是女了?那大夫请的是谁?”李玉莲恨得银牙暗咬,她怎么就不知还能如此? 锦儿见她脸色又不好看了,忙道:“王妈妈想必是不清楚这事吧,奴婢也是听自己娘亲说过,奴婢的外祖母伺候过夫人娘家曾祖母,说是利害的大夫,便是弦丝把脉也是能诊出来的。” 李玉莲了然,难怪锦儿能知道这事。 “即如此,你便找个机会去城东寻访当日给梅姨娘诊脉的大夫。” “夫人难道 不想让那边……” “她那边哪里就好下手了?你也是蠢得可以,没瞧见她那院子里的人,从上到下没一个不会打得开几号人的,更别说陈妈妈那贱婢了,简直就是……” 说到这儿,李玉莲又收声了,想起苏小芸刚嫁入那会子,她可是暗中使了不少绊子,都被陈妈妈不着痕迹地弄没了,而且,那些没了的人,她还不敢吱声说出来。 锦儿不敢多问,又道:“夫人,你可曾发现,二姑娘行事好似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李玉莲阴鸷地目光朝苍松院瞪去:“性子?到是会行事了些,可是猪牵到哪里还是猪,难道还能变成凤凰?” “那,夫人,也不能由着她这么下去。” 锦儿出于私心,为了自己能有好日子过,她是不遗余力的把林诗语推出来拉仇恨值。 李玉莲目光冷冷,笑得阴恻恻。 正趴在罗汉床上,两只小脚丫子在空中乱晃的林诗语,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又微微张嘴在那里等着…… “姑娘,你这是做甚?” 香果放下手中的绣荷,忍不住笑问她。 林诗语翻了翻手中的话本子,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听到香果问她,便道:“我正等着再打一个,都说一个喷嚏是招人恨,两个喷嚏是招人想……” 香菜坐在绣墩上,正在帮香草分丝线,笑问:“姑娘,那能不能告诉奴婢,姑娘是希望谁想你呢?二表少爷,如何?” 林诗语撇撇粉红的小嘴:“你看我像是要嫁给他的样子吗?跟他对打还差不多,再说了,我娘也没要我们姐妹嫁给表哥们,没瞧见大表哥都是娶得旁人家女儿么?” 她又把手中的话本中一扔,小声嚷嚷:“真无聊啊,真搞不懂音儿,怎么就那么喜欢看这些书生与狐狸精在床上打 架的事,要我说,那书生不好好念书,光想着贪图美色就不对,枉为学子,白废了一身浩然正气。” 香果摇头轻笑,说:“姑娘,那些书生是不好,再说了,哪有清白人家的姑娘上赶着半夜跑破庙爬人家汉子的墙。” 林诗语睨了她一眼:“真粗鄙,要说郎君,可不许再汉子、汉子的乱叫,再说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到也想这么好的运气,出门就有好事,他们是白捡媳妇,我的要求更低,只要捡些银子就成了。” “哟,谁捡银子了?”赵姑姑挑了帘子走进来。 林诗语赶紧把扔一边的话本子不着痕迹地塞到垫子下,这才快速爬起来坐端正了,然后,一脸宝相端庄,挺直了腰杆坐在那里。 “姑姑好,快些来这边坐,香果看茶,香茶,给姑姑端几盘点心来。” 一时屋里人影晃动,忙而不乱。 赵姑姑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姑娘越发懂事了,想必夫人见了你,定会很高兴。” “我娘?哦,别提了,她现在肚子大的吓人,一日便有大半日在打盹,今儿刚回来,连苍松院都未进,就直接在祖母的碧纱橱里歇下了。” 林诗语即担忧,又很开心。 担忧苏小芸肚子太大,怕她吃不消,又很开心她将有一双弟弟或妹妹了。 “大夫可有瞧过?”赵姑姑心中隐约有了些想法。 “瞧过了,说是孪生崽,就是不知是男还是女。” “果然……无论男女,都是姑娘的亲人。” 林诗语猛点头,先前在慈安堂,看到李玉莲一脸扭曲,心里不知有多欢快呢。 赵姑姑看着她眉眼含笑,此时,香果正好沏了热茶端来,笑说:“姑姑,请用茶,咱姑娘知道赵姑姑喜欢这罗汉果茶,便叫奴婢们特意捡了出来给你留着。”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贵女气度 赵姑姑接过来低头微啜一口,她知道这是苏小芸从云州带回来的新货,说道:“多谢姑娘费心了。” 林诗语嘴边带笑地转过头来看她,说:“咱院子里也就姑姑爱吃这甜甜的茶。” “姑姑,今日过来可是有何事?”香菜也端了赵姑姑爱吃的点心过来。 赵姑姑拿帕子拭去嘴角的茶渍,又问:“姑娘今日心情可好,见到了久盼的夫人平安归来,奴婢瞧着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高兴。” “正是呢!姑姑来此,想必是香草已与你说了先前的事吧!”林诗语端着腰直挺挺地坐着,不过一会儿,就腰酸背疼了。 赵姑姑微微一笑,答:“姑娘如今行事越发有贵女气度了,只是,处罚小人那些个事,还是教给下人去做尚好。” 林诗语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伸手抚额,唉,她就是个直脾气,说话从来不懂拐弯抹角,对下人更是如此,无奈地笑道:“姑姑应知我的性子,只是那起子小人实在太可恨了。” 赵姑姑把茶盏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方才道:“姑娘是不甚在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年轻尚小,不知人心复杂,虽说打了那位的脸是很爽,只是要防着些才行,莫要叫人背后嚼耳根子,贵女,不但是说姑娘自身的教养,还有旁人的评定。” 林诗语神情微微一怔,随即又恍过神来:“姑姑,我即是林府的嫡女,便由不得奴大欺主,只是,我会留心这事的。” 赵姑姑见此也不再劝说,又道:“夫人回来了,姑娘也能好好松泛松泛了,如今正值三月艳阳高照,何不约了手帕交们去踏青、放风筝。” 林诗语眼珠子一转,问:“奇怪了,姑姑自教导我以来,可从来没有说让出门玩,只是每日念叨,步子要迈笑点 ,笑时不要露出牙齿,张大了嘴打哈欠。” 香果在一旁道:“奴婢到宁愿笑时笑个够,打哈欠打得爽。” 林诗语笑了笑,说:“姑姑可不会再惯着你们如此行事的。” 赵姑姑过来,不过是提醒林诗语要对李玉莲防着些,又与屋里的人说笑了一阵,这才道:“姑娘要想玩便趁着天气好,可着心儿玩个够。” 她想起自己终于可以做一个像样的贵女,心情便很好,笑道:“知了,知了,香草,你去问问音儿与四妹妹,看她们可有想去放风筝,正好我二表哥在府里,我到时便央了人带我们去城东的银杏林那边放风筝。” 不久后,香草便回来回话了。 “姑娘,三姑娘与四姑娘都很高兴,四姑娘更是当时就叫小红和小桃两人翻箱倒柜,说是要找出去年做的风筝。” 林诗语睁大了一双凤眼,问:“不是府里每年都有采买吗?” “好姑娘,那哪是府里采买的,是夫人叫人去外头给姑娘们买的,不过,姑娘,你咋记得呢?” 香果感到奇怪,每年春天一到,林诗语可就是个立不稳的陀螺,一转眼,就会不见她的踪影,然后,香果与香菜她们便要把府里府外翻个遍儿,才能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发现林诗语,又或是她自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林诗语更是惊讶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记得?” 她以前都是跟在林诗韵屁股后面,然后,学着那些官宦家的姑娘们,坐在凉亭里看丫头们去放风筝,还搞个什么比赛的,看到有人放风筝放得又高又远,她就跟在后面鼓鼓掌,要是看到有人赢了,她也跟在后面打赏银子。 只是,以前,林诗韵总会说林诗语的丫鬟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土包子,没见识,那语气就像是看到了一 坨让人嫌弃的狗屎。 她又是会默默托腮倚栏做贵女状沉思,前世她到底有多蠢啊?竟然看不到周围亲人们的好。 香果被她一呛,顿时语塞,她才想起来,自己从来没看见过主子放风筝。 “姑娘,你会么?” “我可以不会,你们几个必须会。”林诗语淡然地伸指捏了颗咸花生扔嘴里,一张粉润的小嘴吧唧吧唧几下,然后,又往嘴里继扔第二颗。 香果与香菜等人互视一眼,放风筝神马的,奴婢们实在是做不到啊! 对于在南边长大的几个丫头,几年了,都没有学会放风筝,林诗语知道后,都觉得自己头疼得利害。 她与赵姑姑还有香果她们几个,一下午都窝在屋里商量着去放风筝的事。 到了掌灯时分,林老夫人打发了小丫头来唤她去慈安堂吃晚饭。 “姑娘,来人说了,是给咱夫人摆家宴洗尘,还宴请了二表少爷。”香果笑眯眯地帮她拧干了帕子。 香草抱着几套衣服过来,问:“姑娘,今儿晚上想穿哪一件?” 林诗语侧头看了看她手上的那些个衣服,便道:“最近天天穿大红,有些穿腻了,不许换个颜色,只是家宴也不能穿得太素,不然,祖父、祖母怕是会不高兴。” “这件呢,镂空银蝶绯色深衣,还有这件绣银柳叶樱草云锦上衣,或者这件翡翠色的?还有……”香草一件件地拿给她看。 林诗语摇摇头,十分苦恼地对香果说:“原来衣裳太多也好烦啊,都不知道穿什么好。” 香果走到香草的身边,可怜香草小小个儿,都快被抖开的一堆衣裙给埋里头了,她笑着拎起几件衣裳,又指着一件道:“姑娘即然不想穿红色,那这件绯色的便不穿了,这件樱草云上衣再配上那条粉桃折枝绢云千 水裙,对了,香菜呢?” 香草在一旁答话:“去给姑娘找首饰了,说是今日家宴,要把咱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然,有些人,总以为全天下就她最美。” 林诗语闻言抿嘴一笑,她现在可是一点都不稀罕林诗韵的排骨身材了。 香茶拿着一个刻有异域风情的鎏金木盒,说道:“姑娘,这是先头二表少爷打发人送来的礼里的,奴婢瞧着是从巴库拜那边传来的。” “拿来给我瞧瞧。”林诗语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了闻了闻,笑道:“咱表哥到是用心了,瞧着这面脂够细腻,快些给我用上,还是我喜欢的梨花香呢。” 林诗语把盒子塞给香茶,她其实也是蛮爱臭美的,尤其是知道胖子也是可以很美哒。 香茶看到自信满满的她,随即与其她人对视一眼,低眉浅笑,拿起面腻均匀地涂在林诗语的脸上,又觉得太过了些,遂拿了些胭脂给她轻轻一抹,淡淡的胭脂在她光滑、白净的圆脸上慢慢晕开…… 香菜原本在给林诗语找首饰,结果左翻右翻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便绕过屏风来到房间的南面,看到几人都在乱忙,便说道:“姑娘有些时日不曾添置新首饰了,不行,回头,得与夫人说一声。” 林诗语任由丫头们忙来忙去,听到香菜这般说,便道:“说啥呢?你又不是没看到我娘,现在只会吃了睡,睡了吃。” 简真就是在养…… 香草捧着一堆衣服在一旁弱弱地说了一句:“其实,咱夫人好像胖了不少。”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我娘回了一趟娘家,简直就是睡在吃食里了,看她胖成什么样了,以前老说我有双下巴不好看,你们看看我娘,嘻嘻,至少,我在很长一段时日里不会听我娘唠叨胖了 。” 香茶看她急得团团转,忍不住说道:“香菜,你去翻翻那礼箱,我先前有看到里头有二表少爷送给姑娘的首饰,里面有一些时兴首饰,去你看看可有姑娘喜欢的?” “姑娘,奴婢这就去瞧瞧。”香菜手里把玩着一缕发丝,小腰一扭,就往外间行去,苏君豪这一次过来,自然少不得要给林诗语两姐妹带些好玩的、好吃的。 丫鬟们足足忙了半个多时辰才把林诗语打扮好,瞧着那大铜镜里嫩葱样的女子,林诗语心里美滋滋的,肤若凝脂果然不是盖的,穿什么颜色的衣裙都很好看。 “姑娘,三姑娘来了。” “姐姐,可收拾妥当了?”林诗音最近很得意,自家姐姐虽然还是胖嘟嘟的,却已叫人惊讶得挪不开眼。 “好了,马上就出来了。” 林诗语在屋内答了一句,便带了香果等人迈着小碎步行了出来。 林诗音今儿依然一身粉红,林诗语笑问:“你怎就穿不腻这颜色。” “书上说,我这叫情有独钟,到是姐姐,你穿这樱草色的衣裙也极好看,娘亲定是要惊讶了。” 这时,香菜从里头追了出来:“姑娘,慢走,还有这个忘带了。” 林诗语回头一看,笑了:“我当是甚东西呢,原来是它啊。” 林诗音见了,催道:“姐姐,快些戴上吧,表哥看到我们戴上了这掐丝五彩宝石花奔璎珞,必是会很开心。” “你说得到也是,我这便戴上。” 林诗语任由香菜给她带上,到是显得她温婉里隐隐流露着一丝贵气。 两人这一忙活,至慈安堂时,李玉莲等人已经到了,她刚进了内堂,便感觉到李玉莲探究的目光,不过,她一向是傻愣惯了,所以,便是明知道李玉莲目的不纯,她依然淡然迈步行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诡异 因只是家宴,这一次,到是另外两房不曾来人,只是打发了得体面的管事妈妈来请了安,又另外送了些养胎安神的药材。 苏小芸大概已经知道林诗语曾送过几次药材给另外两府的主人,因此,对于钱氏和石氏头回向她示好,并不感到惊讶。 陈妈妈站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苏小芸噙着泪看了一眼李玉莲,嘴角微微一翘。 “快过来娘这边。” 她的声音脆爽,在这安静的内堂里突兀的响起。 李玉莲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微闪,从鼻子孔里轻哼一声,不知是不满苏小芸的这句话,还是因为先前林诗语打脸的事而气恼。 林诗语拉着林诗音先给屋里的长辈们请过安,这才乖巧地拎起裙摆,急步走了过去。 “娘亲,你可醒来了。” 苏小芸肚子大了好,就困得利害,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女儿,看她两人现在这懂事的样子,心里直觉得好难受。 “听妈妈说过,你们俩早早就把苍松院收拾好了。” “是呢,娘亲,我跟你说,我同音儿可是跑遍了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就为了……”林诗语两姐妹围着苏小芸吧啦吧啦说着布置屋子的事。 李玉莲坐在一旁只觉得刺得眼痛,心里那个憋屈,但是今晚的家宴不但有林老爷子,还有苏家来人,是以,就是再不高兴,她也只能憋屈地装笑,还要笑得十分得体,还要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高贵样儿,尽管她手中的管家权已经被林老夫人一分为四了。 但她,不允许苏家来人看扁了她李氏。 “母亲,过几日子便是我娘的生辰,媳妇想带了府里的姑娘们过去热闹热闹,在家窝了这么久,媳妇觉得,趁着天气好,便带几个丫头出门走走。”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林老太爷, 见他点头,方才道:“二媳妇如今肚子也大了,等生了娃还得坐月子,还得照顾小的,怕是没那么多精力,到是辛苦你了。” “媳妇不辛苦!” 李玉莲经历了宁妃受宠到现在的渐渐坐冷板凳,她算是看清形势了,宁妃虽然是四妃之一,但上头却还压着个正牌皇后娘娘,若是惹那位不开心了,随时都能找宁妃的茬子。 林诗语原是想说约了表哥去放风筝,后又想,这事儿不急,等从李府回来后再议。 大概是因为有苏君豪在,再加上林老太爷镇场子,李玉莲在这顿饭上没有闹妖蛾子,不但没闹,还在饭后很体贴地说府里的四位姑娘都该换新钗新衣裙了。 这是在请林老夫人示下。 “即然要去李府做客,那便叫了霓裳坊的赶着先裁四套好衣裙,余下的慢慢再做,另外,她们的夏衫多做几套,咱府里的姑娘个个金贵着,也到年纪该出府走动了。” 所谓走动,便是由家中长辈带着与相熟的,或不相熟的人家来往,参加个花宴或是什么寿宴之类的,无非是借着这些宴席相看一番,觉得哪家的姑娘合眼缘,这双方长辈便能私下商议,如果合得来,就要把这亲事定下了。 苏小芸在一旁原本在打哈欠,被陈妈妈在后头一推,方才清醒了些,说道:“是该走动了,只可惜我正好怀了身子,本该是我带孩子们出府走动,只是劳得姐姐来回操碎心了。” 又回头对陈妈妈说道:“回头记得捡份好礼给姐姐送去。” 陈妈妈看了林诗语两姐妹一眼,方才答道:“是,夫人。” 林诗语觉得有些诡异,她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自家娘亲索来懒散,对于两姐妹都是散养,又怎么会如此好心的给李玉莲送东西呢? 不过 ,她的想法也只能暂时压下,陪着这些长辈们聊天,林诗韵更是像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在两老面前,左一句妹妹们长,右一句妹妹们短,又说起春日来了,天气一天好过一天,便要在府里办个花宴,到时,也好邀请些手帕交来府里热闹。 林老夫人对此不甚在意,左右姑娘们在家贪玩也只有这么两年了,只要不太出格,还不是由着四人瞎胡闹。 这一聊,便到了二更天,林诗语看苏小芸实在扛不住了,遂站起来请起,又说自家娘亲太累了,想送她先回苍松院。 她这一走不打紧,林诗音自是要跟着走,林诗画瞧着这一房走了,暗中拉了拉梅姨娘的衣袖。 梅姨娘自是懂她意思,便也跟着站起来说自己很累了,于是也带着林诗画走了,李玉莲见大家都散了,也只得做罢,随着一起走了。 林诗语两姐妹把苏小芸送回苍松院,到是不曾久留,很快便出了这院子,说笑着准备回梨花苑和追月阁。 “二姐姐,三姐姐。” 林诗画见两人从苍松院出来,刚行至一条小岔路,便着急地喊。 林诗语看她冷得直打颤,便脱下自己身上的薄斗篷,责备道:“怎地这些丫鬟们如此不省醒,姑娘出门也不知道用点心准备好该用的,若是冻坏了你,我便要去找大娘把那些人打出府。” “姐姐,这如何使得,你还是自个儿穿吧,再说,也是我自己嫌麻烦,出门时硬是叫小桃莫要拿。” 林诗画不肯穿,她知道那斗篷要值十多两银子,也感觉到林诗语的丫鬟们对她的恶意。 林寺语淡淡一笑,说道:“我是你亲姐姐,叫你穿上便穿上,不过是一件斗篷罢了,难道还抵不过你我亲情。” 林诗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如 此多谢姐姐了,还是二姐姐看得通透,妹妹在这里等着,便是想问问二姐姐有何打算。” “打算?打算什么?为何要打算?”林诗语奇怪的问她。 “姐姐,你难道不知大娘的用意?” 林诗画闻言急了,她特意在这里冻得发抖,就是为了拦住林诗语两姐妹,想与她们商量一下。 “什么用意?大娘不过是说去参加寿宴,这事儿,便是大娘不提,祖母也会打发我们几个去吃席面的。” 林诗语就算有多想些什么,她也不会跟林诗画说。 她可不会因为林诗画的示好,而忘了上辈子她是如何在背后捅刀子的,只不过,林诗语这一次没有在表面上与林诗画交恶。 当然,这样做的效果是杠杠的,至少,她成功的离间了林诗韵与林诗画的同盟。 林诗画张张小嘴,想说李玉莲的心机很深沉,定然不会让几人顺利参加宴席。 更何况,林诗语的娘亲也怀了身孕,在这个时候,李玉莲不待林老夫人开口,便提出来要带几人赴宴,便有些奇怪了。 “二姐姐就没有旁的想法么?”林诗画终心有不甘,她才不信林诗语看不出李玉莲的谋划。 林诗音抢先笑道:“四妹妹,你想太多了,大娘不过是邀了我们过去凑热闹,终归是长辈们做大寿,我们晚辈也就是凑过去吃吃喝喝一番。” 真的如此吗? 林诗画满腹疑云,说道:“许是我想多了,总有些杯弓蛇影,姐姐们也知我胆子小。” 林诗音抿嘴一笑:“四妹妹胆子可不小,比我们姐妹俩大多了。” 胆子小?小到能把手里的管事权抓牢,小到每个月能有一二十两银钱进帐? 林诗语暗中拉了自家妹妹一把,道:“好了,你还真是半点不吃亏,四妹妹便再胆大,也 大不过你这猴儿,时辰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回屋去早些歇下。” 林诗画想了想,觉得自己是庶出,有林诗语等人在前面挡着,李玉莲暂时也不会想起算计她。 遂辞了林诗语两姐妹,带着小红、小桃,从另一条小路抄近回自己的翠竹楼,这样,就不必再经过梨花苑与追月阁了。 林诗语目光微微一闪,林诗音看着灯火远去,方才小声道:“咱四妹妹心眼可真多。” “她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林诗语对林诗画从来没有好印象,又道:“我也觉得大娘不像是那么好心的人,你我到了那日还得仔细些,还有,明珠,你们几个这两日去外头探听一下,看看李府都请了那些人去赴宴。” 明珠忙应下。 香果在一旁问:“姑娘,奴婢们呢?” 林诗音笑答:“你急甚,姐姐定是有旁的安排。” “咱们要盯着府里呢,你们刚才也瞧见了,我娘亲的精神头很不好,加上陈妈妈年纪也大了,只怕有些心力不济,可不能叫人在这时候混水摸了鱼去,到是摔了跟头都没地儿哭去。” 两姐妹手拉手边聊边朝住处行去,到了梨花苑门口,林诗语见时候已不早,便也没打算留下林诗音,又约了明日一起玩耍,这才带了香果等人回了梨花苑。 一进院门,湿润的空气里传来阵阵清淡的梨香,夜露芬芳,沁人心脾。 林诗语心情欢快的对香果道:“明儿一早,咱们起来剪梨花枝插到花瓶里,只是可惜娘亲大着肚子,屋里不适合插这个,对了,再折上几枝送去音儿屋里。” 香果忙应下,林诗语今儿忙了一天,着实是累坏了,打着哈欠进了屋,由着香果等人伺候着沐浴更衣,这才躺下,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便已沉沉睡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商谈 香果与香菜轻轻放下绸帐,又灭了多余的灯,只留下梳妆台旁的一盏小烛灯。 “咱姑娘今儿可是累坏了。” 香菜笑道:“可不是?只怕明儿一早很能唤醒呢。” 香果只是无奈的笑笑,林诗语的起床气可是很大。 春日里的阳光清清爽爽,三月里的梨花随风飘然而下。 林诗语抱着锦被,一只白嫩的小腿露在外头,正侧身睡在床上一动不动。 “姑娘,起床了!” 香果打来热水放在南边窗下的盆架上,又来到床边,伸手轻轻摇摇她。 室内依然很安静,床上的胖小美人抱着被子把头埋了进去,睡得更沉了。 “姑娘?” 香果的声音很轻柔,就像三月里暖暖的春风。 睡意朦胧的林诗语觉得更困了…… “姑娘!”香果扯了扯被子的一角,露出林诗语圆润的小脸。 “讨厌,吵死了!”林诗语的眉目微微一皱,伸手就扯了脑袋下的枕头想扔出去,把这恼人的声音赶走。 “姑娘,起床啦!” 香果见她有动静了,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筒状,然后,中气十足的大吼。 “啊,香果,你这死蹄子,吵死了,罚你今天不准说话,走开。” 林诗语抱着被子蹭了蹭,闭着眼睛咕咕嚷嚷。 “姑娘,二表少爷来了。” “谁?”林诗语的瞌睡虫立即跑了一大半。 香果腆着脸笑而不语。 “我那睡梦中的话能当真?”林诗语忍不信翻白眼。 香果继续不语。 林诗语挠挠一头乱发,然后才醒悟了,吩咐道:“行了,快些伺候我洗漱,准许你今儿开口说话了。” “那奴婢就先谢过姑娘了。” 香果这才伺候她起床,香菜正好进来,问道:“谢甚?姑娘今儿起床没有撒野?” “姑娘最疼奴婢了, 怎么舍得呢!” 林诗语睨了她一眼,说道:“我便是舍得,你这般说了,我又如何能舍得了。” 一早起来,与丫鬟们打打嘴皮子,林诗语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待到她吃过早饭,又喝了几口茶,正与林诗音商议去李府的事,便听到香草的声音。 “姑娘们,表少爷来了。” 林诗语放下手中的茶盏隔着屏风,道:“快些请了进来。” 大门口的门帘被小丫头挑起,只见面如冠玉的苏君豪一身若竹色锦袍,手中摇着一把纸扇,头上以羊脂玉扣束发,足蹬鹿皮皂靴,越发衬得他清新俊逸,单单往人眼前一站,便让人再也看不到旁的东西了。 苏君豪凤眼流光,快步来到两人面前,含笑道:“表妹们真是好享受,闻着这茶到像是陈年积雪煮的梅花茶。” 林诗语与他相似的凤眼微微一弯,优哉游哉地笑问:“表哥,你若想吃,说出来便是了。” 她又转头吩咐香果再沏一杯,方才道:“原不知你几时能来,便挑了这冷梅茶泡来吃,到是不曾想,你这般早就过来了。” 苏君豪把纸扇塞后颈衣里,这才一撩衣袍,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又接过香果递来的茶,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又低头呷了一口方才叹气,道:“不愧是扫的花蕊雪,便是这份冷香就叫世人心动不已。” 林诗音拿了瓜子,手肘压在桌面上,边嗑边问:“表哥,你找我与姐姐,不会就是为了说这花茶的吧,要不,以后,我们叫你表姐?” “你表哥我很正常,将来也要娶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做妻子,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吃了口花茶,到了你嘴里我就不是男人了。” 苏君豪白了她一眼。 又对林诗语道:“几月不见,你到真是长匀 称不少了。” 表哥,有你这么说自家表妹的么? 林诗语不高兴地嘟起小嘴,回道:“表哥,那不过是世人偏颇了,我如今难道不好看?” 苏君豪认真地点头,道:“如今到是比以前好看多了,听姑姑说,你这几个月到是没有荒废武艺。” “要不要比划比划?”林诗语一时技痒,很想与苏君豪切磋一番,好看看自己的鞭法是否有长进。 苏君豪摆摆手,道:“这个先不急,到是我今儿过来是有事。” “我就知道表哥最好了,有何好事?”林诗语闻言眼前一亮,心有所动,然后,十分狗腿的又是添茶,又是奉点心。 一张小嘴表哥,表哥的叫得亲腻巴了! 苏君豪看她那小呆样忍俊不已,笑问:“赵姑姑用着可还合意?” “合意,合意。”林诗语的小圆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若非苏小芸与她的舅舅们心谋远略,林诗语刚重生回来那会子,不可能过得这般轻松、自在,只怕即便知道了老路如何走,还是要会吃尽苦头,对于智商不怎么高的她来说,宅斗神马的,简直是弱爆了。 她又站起来朝苏君豪长长做了一揖,正色道:“回头,还请表哥替我谢谢舅娘。” 后来,她才知道,赵姑姑与苏君豪的娘家有些关系,也因此,才介绍她来给林诗语这呆萌孩子做了教养姑姑。 苏君豪见她一言一行,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透着贵女风范,心中甚是满意赵姑姑,暗思,得寻个机会包个红包给赵姑姑,苏家的姑娘都是金贵的,教到得好,让他这个主子高兴,自然少不了打赏。 没错,在苏君豪心中,虽然是表妹,但那也与亲妹子无异,要知道,苏家这一代,统共就只出了苏小芸这么个姑娘,又 生了一对双生姊妹花,苏家可是很高兴。 “这个好说,大表妹无需多礼,这次来京城前,我娘还天天跟在我后面唠叨,叫我来了京城可不能欺负了你们俩个,不然,让她知道了,可要拿铁扫帚把我扫地出门。” 苏君豪喜笑颜开地摆摆手,又示意她坐下来。 林诗语见他像是有话要说,便也不再推却,依言坐落定,又朝香果使了个眼神。 香果忙暗中招呼了在屋内伺候的丫头们,都缓缓退了出去,自己与香草守在大门口,又挑起了门帘。 这样,坐在堂屋屏风后的林诗语等人,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院内的动静。 苏君豪赞许的点点头,笑道:“香果年岁越长,行事也越稳妥了。” 林诗语微微一笑:“这几个月来,赵姑姑都要教导她们几个,如今,我这院里的事,都归她在管着,到也是叫我省心不少。” “姐姐就是懒,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就是懒得想,非要让这些丫头们忙得团团转。”林诗音弱弱地在后面揭她的老底。 到是引得苏君豪大笑,后又说道:“小表妹也当如此,不然,买了这些丫头、婆子来做甚?府里可不养闲人。” “知道了,温姑姑也这般说过,只是我有时难免会多想些。”林诗音与林诗语不同,她一向早慧。 有时,林诗语都会怀疑,是不是她娘老子的心偏到胳肢窝了,为什么她妹妹那般聪明,她就光记吃不长脑。 不过,憨傻也有憨傻的好处,林诗语就不会嫉妒、眼红自家聪明的妹妹,同时,她会想尽法子护着林诗音。 “好了,音儿,慧及必伤,我与大表妹都不希望你过思,适可而止,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你又何必劳神劳心,还是想想春日里去哪里 放放风筝,又或是约了手帕交们去踏春。” 苏君豪也颇无奈,也不知自家姑姑是怎么怀的,生出来的两娃一个憨得可以,一个又聪慧得叫人担忧,唉,说来说去,这一对姊妹花就没有让人省心的。 林诗语也跟着劝慰林诗音,说:“但凡有姐姐在这世上一日,便不会叫我家音儿受苦一日。” “姐姐。”林诗音觉得,在整个冷月皇朝,就没有比她的姐姐更好了。 林诗语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小肩膀,又转头问苏君豪:“表哥,今日来此,应是有事吧。” “是呢,我这一次是奉了爹爹之命,苏家,要入世了。” 苏君豪一脸自豪,想想自已终于可以留在这京城富贵地游玩了,他的心情十分嗨皮,要知道,这京里旁的或许不会太多,但这美貌姑娘简直不要太多。 “入世?”林诗语两姐妹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说话。 苏君豪略略思索一番,觉得告诉两人也无不可,便道:“千年前,我枫叶谷原名天机门,一代只传一人,而这一代便是传到了我哥的手上,因此,爹爹吩咐我带了大量金银来京城,为入世做准备。” “表哥有何打算,还请直言。” 林诗语一听是自家舅舅的吩咐,直觉告诉她这事不简单。 上辈子她还活着时,枫叶谷可没有出世一说,当时,苏小芸被废容,挑断手脚筋,日日缠绵于病榻,过得生不如死,都没有听到她的神棍舅舅说要出世。 难道,真是上苍怜悯,这才让她重生归来,好让亲人们避开祸事? 又或是因为这事,是因她而起? 她这般一思,心中顿时满生愧疚之情,就像这一世,她若早些知道李玉莲的坏心思,若不叛逆地不听娘亲教导,前世,她会不会遭那种大难?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提告状之事 林诗语觉得这辈子,她还是会与林诗韵继续纠缠下去,伸手悄悄摸摸藏于腰际的金丝龙骨软鞭,深吸一口气,不怕,这辈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林诗语,一定会护得家人一生平安。 “大表妹?可有听我说?” 苏君豪轻轻地喊她,觉得自家表妹的神情有些奇怪,为何如此悲伤,如同泣血的凤凰最后的哀鸣,整个周身都散发出死寂的悲鸣…… “啊,我一时走神了。”林诗语有些尴尬地笑笑,心中的苦闷不足为旁人道,哪怕是至亲至信之人。 “我说,表妹,我这两日要在城东寻宅子,你若得了空闲,便随我与音儿一起出外走动,你平日里不是挺爱到处窜么?想来,城东你是极熟悉的。” 林诗语应下此事,她到认为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一事,大表妹可记得年前写信告状之事?”苏君豪凤眼含笑,宠溺地看向林诗语。 “啊,姐姐,原来你写信不是……你向舅舅告状了?”林诗音惊讶地发现,自家姐姐也有暗中阴人的时候。 林诗语伸手捏捏自家妹妹的小脸,觉得她睁圆了大眼,小嘴微张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笑道:“原来,咱们家音儿除了笑,也有惊讶的时候啊。” 林诗音伸手打掉她的小爪子,说道:“那是因为做这事的是姐姐。” 林诗语浅浅一笑,她是憨傻些了没错,是谁又规定过,憨傻之人不能行聪明之事?不免笑道:“好啦,当日不曾与你说,只是怕隔墙有耳,若是叫旁人听了去,舅舅他们再做安排,难免会被有心人设计了去。” 苏君豪在一旁道:“小表妹,这事本该如此,小心方才驶得万年船,如今,我来了京里,自然是要帮着姑姑,又要护得了表妹们,不如,咱们好好合计一番。” 林诗语瞧 他那鬼机灵的样子,与先前的碧竹君子样完全是牛马不相及。 总个就是一骗人的把戏,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小下巴,即然学了锦儿、织儿她们逢人就笑咪咪,何不也学着自家表哥的样,在旁人面前也摆摆贵女谱? 这般一想,林诗语顿觉茅舍顿开,只觉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她也可以有这么机智的时候。 她心中的小人,兴奋的小脸通红,死命的给自己鼓掌。 “表哥,你有何想法?”林诗音的声音,把还沉浸在美梦中的林诗语拉回现实中。 “对了,表哥,你没有给带药材来吧?”林诗语想起信里也有说李玉莲要药材的事。 苏君豪瞥了她一眼:“有银子赚,为何不带?要知道黄金有价,百年野参无价,那可是能吊人命的玩意儿,谁家不想多藏几支?” 苏家盘居云州千年,野参,野灵芝之类,家中不要收藏太多好不好,小时候,简直是当萝卜吃,这也是为何林诗语两姐妹身体一直很好,鲜少有生病的时候,打小,就把这底子给打牢了。 林诗语有些纠结:“那啥,那个宁妃可不是什么好人,难道还要让她做个千年祸害?拿咱们家的野参换个对付咱们家的坏人?表哥,你这银子捂着会舒坦?” “怎么不会舒坦?傻丫头,野参也是分好些种,不是每一种都适合进补。” “还可以这样子?”林诗语狐疑地看向苏君豪,不要以为她读书少,就可以骗了。 “哄你做甚?莫要忘了,苏家的宝林堂可是遍布冷月皇朝,甚至在邻国都有分号。”苏氏一族,不仅有当神棍的,还有当武侠浪子的,更多的是一边当浪子一边走南闯白顺带经商赚些银子。 要知道什么大侠可不好当,一把好剑就价值千金,更别说大侠配俊马,一匹汗血宝 马是必不可少。 林诗语默默吐槽:所以,好马得配好鞍,好侠得配好座驾! “难道……” 苏君豪神秘一笑,什么东西都需得用在刀尖上,才是管用的。 “你们大娘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话题一转,林诗语还没有想明白苏君豪设计的什么,这心思就又移到了李玉莲的话题上。 林诗语想起子桑宸颢的帮忙,有些忧愁地说:“她后台硬扎,仗着是宁妃的亲姐姐,天天往自己脸上贴金,打过年后带着我们姐妹去各府走动,逢人就要提一提宁妃。” 林诗音不高兴地说:“她就是爱背后阴人,表哥住在府里,可要小心些,没有我与姐姐的邀请,莫要随便进内院,上回,要不是四妹妹误遭了祸,倒霉的怕是我与姐姐,到是叫那个李什么小白脸的给占尽了便宜。” 她对李鸿喻没有半点好印象,又学着李玉莲的腔调说:“哎哟,我这支凤头钗真的很好看?不瞒你说,是我那在宫里当宁妃的亲妹子给赏的,居说,是先头太贵妃赏的。” “真的吗?我的肤色看上去好些了,这可是我那宁妃亲妹子打发人送来的,说是太医院配治的,用了皮肤很香甜很细滑,你摸摸,闻闻,是不是?” 哈哈哈…… 屋内响起一阵毫无忌讳的大笑,可见几人在屋里说得有多欢快,便是连驻立树梢的小麻雀也被勾得忍不住歪起小脑袋,悄悄地向屋里张望,这几个在笑啥呢? 苏君豪真没想到林诗音还有这方面的天份,又道:“看来这李氏是极爱显摆的。” 林诗语点头道:“可不是,前儿我问过祖父,说起来,咱们林家可是比李氏一族更老牌,林氏一族自冷月皇朝开国至今,已传绵千年之久,再往上还有更老的祖先是前皇朝的臣子,比起不出 五代的李氏一族,自然是我们林家更甚一筹。” 所以,纵观林家族记,无一记有林家送女入宫做妃子的记载。 林诗音难得一脸正气地说:“哼,祖父说过,我林氏一族世代功勋,又岂会靠那种裙带关系往上爬,宁可丢命,不可剔骨。” 林家一直保持着身为将军府该有的骨气。 “即然如此,看来,你们祖父是不大喜欢李氏一族了。”苏君豪的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奇妙。 林诗音不过十三岁,便是再聪慧却是缺少阅历,林诗语闻言心中略有所动,只是面上不显,暗思,难道苏家还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后又一想,即然是专司紫薇帝星,那就是世代与皇家交好,她浅浅一笑,便是这一点就够了,又何需再去钻营旁的? 想通了的她便也丢开了手,任由苏君豪暗中布局,她只要当一只懒懒的白嫩米虫,闲了,就喝喝茶,看看戏。 “不过,大娘在娘亲离府后设计我与妹妹的事可不能就此算了。” 林诗语的记心真是太好,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念念不忘要再咬上一口,以报自己被算计的仇。 苏君豪轻描淡写地答道:“那是自然,不然,当日,爹爹收到你的信可是怒不可遏,当时就急令族中年轻子弟归谷,商议我们新一代弟子出世之事,头一件,便是吩咐我清算李玉莲陷害你与小表妹的事。” 若是看他随意的样子,定不会想到,就因他这句话,李玉莲在一段日子里吃尽了苦头。 林诗语笑得越发开心了,低头微微啜了一口冷梅茶,茶杯有些微微发烫,她略带冰意的小手捧着茶杯,只觉得那暖意从手心慢慢钻入,顺着手臂缓缓流入心房,只觉得整个人如同泡在热水中一样,连每个汗毛孔都在舒展…… “表哥,听说大娘在外头 有不少铺子。” 她想起了前世,林诗韵出嫁时,当真是十里红庄,头一抬,便是垒了十个正正方方的土砖,黄的,红的,煞是好。 那时,她偷偷藏在人群里十分羡慕林诗韵,出嫁的如此风风光光。 而当她听到人群里的惊呼声时,在旁人的议论声中才知道,林诗韵的第二抬,便是用紫檀雕的镇纸,一垒十块,这是十个铺子的意思。 要不是今日苏君豪过来,说是要清算李玉莲,她还真没有想起来。 那时她当真是羡慕啊,在她心里,那样红艳艳的一片,林诗韵一身大红披着盖头,由她的夫君亲自接去了夫家。 那时,林威已是三品大员了,旁人只有羡慕林家姑娘的份啊,她又是多蠢,才把自己的幸福葬送了? 便是随便嫁个人,也比嫁给李鸿喻要强。 “铺子?”苏君豪微微皱眉,据他说知,李玉莲的陪嫁里是有两个铺子,但那两个铺子位置并不大好,还如他姑姑手上的那些铺子好。 “对了,上回姐姐不是说要学着管铺子吗?回头咱们让娘拔一间给我们练手吧。”林诗音想起自家姐姐一直念念叨叨的铺子一事。 苏君豪可不这么认为,回头问道:“大表妹想经营铺子?” 冷月皇朝没有明令规定女子不准经商,除了世家大族,一般的小富之家,也有许多都是开夫妻铺子的。 所以,苏君豪除了有些惊讶自家大表妹的想法是不是转得太快之外,并没有发现其有何异常,他自认为,应该是赵姑姑教导有方,让这呆萌表妹,也渐渐懂得些人情世故了。 “哦,赵姑姑说的咯,我们姐妹要学着管管铺子、田庄,虽不用事事恭亲,但也要对这些事有些了解,至少,我们得懂得铺子是如何经营的,田地又是几时播种,几时休养生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孕傻三年 她的回答无可挑剔,这都是有眼光的世家传下来的教导规矩,赵姑姑这般教导林诗语非但没错,更是说明,赵姑姑本身的眼光不错,也深谐宅斗一道。 苏君豪对于她的想法自然是支持,又问:“即如此,不如择日找了姑姑要两个铺子来吧,你俩可想好了要做何种经营?” “我要开家书斋,不但卖话本子,还卖些笔墨纸砚,诗词歌赋。”林诗音一听这事有门儿,急急忙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林诗语一听,额际滑过满满一排黑线,妹子,你确定不是为了看更多的才子佳人话本子? “要不,再招两个落第秀才,让他们写些秀才与女鬼,或是书生与狐狸精打架的故事?” “好啊,好啊!” 林诗音高兴得直点头,神马谈情说爱的话本子,她是最爱了,明明知道那不过是哄人的鬼话,她就是爱看啊,看那些女鬼与狐狸精对那些俊美书生情有独钟。 每当她这么与林诗语说时,她的好姐姐都会不肖一顾,然后告诉她,书生的本分是该多读书,而不是沉迷于美色,嗯,林诗音每次听到她这评论,都想笑啊,说得好像她自己很爱读书似的。 至今,林诗语写的毛笔字,也不过是比鸡爪抓出来好看些,什么绢花小楷,得了吧,她是不可能懂的。 所以,每次想邀手帕交来府里来,林诗语都是请人捉刀——代写! 每次,林诗语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苏君豪看眼前的两姐妹互相打闹着玩,只觉心里软成了绵绵春水,笑道:“好了,大表妹莫要笑话小表妹了,到是说说,你有何打算?” 林诗语微微皱眉,回道:“我暂时尚末想好做甚,想先看看再做打算,自然是不能与音儿的相同。”她对做生意一窍不通 ,打算抽个空闲去问问子桑宸颢。 又想想,不过是月余,她就在明香楼品菜四五次,现如今,已经攒了十多两零花钱,到是觉得可以继续把“吃”发扬光大,只是她的脑海中还没个谱儿,得寻了子桑宸颢细细间议一番。 苏君豪到也不催她,只道:“我这里到是有个想法,你可出门到街上逛逛,兴许能遇到自己想做的。” “娘亲现下大着肚子,也不耐操劳,只怕还得等到弟弟妹妹们出生后再议。”林诗语想想苏小芸的大肚子,就满腹担忧。 苏君豪见她提起苏小芸有些闷闷不乐,只当她是担心弟弟妹妹们出生了,苏小芸会冷落了她,安慰道:“你也莫要烦了,你与小表妹都是姑姑的亲闺女,哪里会舍不得疼你俩呢。” 林诗语知道苏君豪误解了,笑道:“表哥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娘的身子,看着那么大的肚子,心里便总有些不安。” “莫要担心,姑姑的身子一向很好,更何况我爹娘还给她配了妇科圣手,自是不会有事,至于铺子的事,我等会子便去寻了姑姑说这事,想来,有我看着,她也懒得操心。” 苏君豪比林诗语两姐妹尚大上几岁,又加上在江湖上游历过一段时日,多少长了些见识,处理也不再像早些年那般毛躁了,所以,苏义渊才将驻扎京地之事交给他来办。 他来了京城后,便给自己身边的管事拔了些银两,打发他与林府的一些外院男管事吃个饭,喝个酒,套交情,到是得了不少消息,多是报怨李玉莲做事面上甜如蜜,内里却是一把刀。 苏君豪做为亲家,自然不能指责林府内院之事,他只得另外谋划一番。 当时,苏君豪与林诗语两姐妹商议了半日,直到林老太爷差人来请他去前头吃 午饭,这才与林诗语两姐妹道别,又约了下午一起去外头逛逛。 林诗语两姐妹很高兴地应下,少不得,又让林诗语这个吃货,与林诗音这个贪玩的带着,东窜窜,西逛逛,一下午,三人骑着各自的马匹,把城东粗粗遛了一遍,又挑了几个相中的地方,打算另外捡个空闲去看看。 苏君豪也想快些把宅子一事定下来,自然是巴不得越快越好,长住亲家的家里,对他而言,多少有些别扭。 大概是下午累得狠了,林诗语拉了自家妹妹吃过饭,便不留她夜话,只是打发也香果亲自送了她回追月阁,自己也早早洗洗睡下。 不过是刚粘上枕头,便沉沉深睡过去。 至直第二日清晨,窗外响起了鸟儿愉悦的婉啼,春风卷起院内的梨香,越过内院矮墙,又轻轻从窗子里溜了进来,淡雅的梨香,在林诗语的鼻尖轻轻流转。 她的一双黛眉微微舒展,小鼻翼微微动了动,在被子里轻轻的伸了个懒腰,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刷动。 “姑娘醒来了?”香果放下手中的绣活,走了过来。 林诗语的三进拔不床,香果之前就是坐在第一进的木榻上绣着手帕子,听到床里有动静了,这才开的口。 “是啊,你听到了没,有鸟儿叫呢!”林诗语微微眯起眼,享受这宁静的早晨。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真好闻。”她想,无论上辈子,还是这一世,怎么就闻不够这淡淡的梨香呢? “奴婢闻到了,今儿一早,听香菜在嚷嚷,说咱们院里的梨花开得正盛,姑娘,可要去瞧瞧。” 香果一边捋起绸帐,一边笑着问她。 林诗语歪着圆圆的小脑袋略想了一下,道:“你叫人去把饭桌摆在梨树下,我要与音儿在花下吃早餐。” 香果抿嘴 轻笑应下,也只有像林诗语这样的贵女,才会有如此的闲情雅致。 “香菜,快些进来伺候,姑娘已经醒了,再叫人打些水来。” “我去打水吧!”香茶在碧纱橱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又道:“姑娘,一大早夫人便打发人来送信,说是今儿请了霓裳坊的绣娘来府里,要给两位姑娘再做几件春衫,说姑娘们的春衫不够穿,且也有些旧了。” 林诗语伸了个懒腰,从被里坐了起来,又拿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说道:“她这又折腾哪一处?我与音儿的春衫也够穿了。” “哎哟,好姑娘,你就依了夫人所言吧,都不知道奴婢一早腿都快跑断了。”香草捧着个大首饰盒进来了。 林诗语看了后奇怪的问:“你不会把屋里所有的首饰都拿到这盒子里了吧?” “可不是么,除了那些入了私库,不适合姑娘现在戴的,其它的都在这里了,还不是夫人,唉,这人一怀了身子就连性子都变了,这不,差人叫奴婢抱着这一堆首饰拿去了苍松院让她瞧瞧。” 香草好在力气大,抱着那两尺见方的首饰盒都不带喘气儿。 “她这是又怎么了,昨天闹着要吃鸡蛋灌饼,打发人急急买回来,她又不吃了。”林诗语有些头疼,她怎么不记得,她家娘亲如此难伺候了。 香菜随后跟了进来,说道:“得了吧,这还不算,奴婢也是刚从苍松院回来,夫人打发人吩咐奴婢,带了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丫头、婆子们去了她那里,结果,好不容易,等到香草和明乐好不容易让夫人把首饰都过目一遍,奴婢想着这回该轮到奴婢与明月了吧,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会是我娘又闹着不看了吧?”林诗语对于一怀孕就跟换了人似的娘亲,很是头疼 。 “哪到曾有,只是累得陈妈妈刚做好了点心端给她,还没吃上一口,夫人就坐在椅子上又睡过去了。” 香菜对此是哭笑不得。 香果听后,说道:“姑娘,奴婢觉得到是夫人疼惜你与三姑娘,想着这几月她不在府中,怕下人们手脚不利索,怠慢了两位姑娘,因此才会有此一说。” “到也说得有理,只是衣裳真不必做了。” “姑娘,你就依了夫人吧,不然,夫人怕是不会放心的。”香茶对此也十分头疼,一早上,林诗语还在憨睡中,苏小芸这想一处是一处的命令,就接二连三的下来了。 香果弯下腰给她把绣花鞋轻轻套上,说道:“姑娘,还是莫要烦了,左右做了衣裳出来,姑娘若喜欢,那便穿新的吧,若不喜欢,嘻嘻,奴婢可不信姑娘会不喜欢。” 说白了,苏小芸是不放心这两姐妹,怕她不在府里受了委屈,再说了,当娘的手头有银子,那真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们俩姐妹呢! “即如此,便依了她吧,不然,只怕还有得闹腾。”林诗语不愿多做细想,左右自家娘亲是因为疼她才如此。 “我瞧着那梨花香气淡雅,香菜,你回头去折几枝送去音儿房里,让她多闻闻这些香气,还有,叫她不要老是捧着话本子,最近,她都老嚷嚷看远处的东西看不清,问她是要好看的眼睛,还是要像祖母那样的老花镜。” 香菜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姑娘越发爱唠叨,难怪三姑娘最近都不怎么往你跟前凑了。” “唉,妹大不由姐,她现在心可大着呢,天天睡在那话本子里,说了几次她就厌我太罗嗦,可烦着呢。” 林诗语摇头晃脑地嘀咕,颇有种儿大不由娘的神情。 惹得一屋子的丫头们大笑不已。 第一百三十七章 林威的决定 三月春风,朝阳如金。 林诗语信步闲游于梨花树下,绿叶如翡,梨花似玉,半遮半掩,晨珠轻滚,如莲仙照水,秀口吐芳。 “姐姐!” 林诗音一身七彩蝴蝶云锦春衫,正俏生生的立于树下,粉色的,白色的,绿色的,林诗语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如此美景不可为人道也! “音儿来了,快些过来吃早饭。” 随后又叫了香果等人把早饭摆了上来,不过是浅黄的小米粥,再配上一盘子肉包子,又另摆了几碟子酱菜。 林诗语满意的点点头,拉着林诗音坐下来,这才道:“今儿下午,表哥说还要去找找院子,只是他要求的房子大,一时难以寻到。” 林诗音笑道:“即然他没有挑到中意的,便去问问咱们祖父,想来,祖父还是知道了一些的,总比我们四处抓瞎要好。” 林诗语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苏君豪摆的谱,以苏家的身份,当今圣上必会拔一处宅子给苏家。 她这般一想,便不再言语,只是认真的吃着早饭,两人刚吃过饭,又漱了口,正叫了香果摘了些新鲜的梨花扔到滚烫的开水里,泡上两杯梨花清茶。 “姑娘,姑娘,喜事。” 守门的一个婆子笑眯眯地小跑过来。 林诗语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有何喜事,叫你如此慌里慌张。” “哎哟,姑娘,老夫人打发了小丫头来送信,说是老爷的家书来了,阿弥陀佛,可算是来了平安家书。” 那婆子高兴地回答,又合起双手向上苍谢过。 林诗语与林诗音互视一眼,笑道:“当真?走,咱们快些去祖母那里,香果,茶等下回来再吃,先放在桌上凉着。” “知道了,奴婢会安排小丫头看着的,香菜,香茶,你们随姑娘先行一步。” 香果一边麻利 地收拾桌子,一边吩咐香菜与香茶先随行。 林诗语两姐妹撩起裙摆,欢快的朝慈安堂奔去,一路上响着悦耳的铃当声,还伴随着姑娘们欢快的笑声。 “音儿,跑快点。” “姐姐,你等等我。” “来,音儿,我牵着你一起跑。” 跟在后头的丫头们相视一笑,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祖母,祖母,我爹爹可是来信了?” 林诗语的小脚才踏进慈安堂院子的门口,便扯着嗓子中气十足的大喊。 守门的婆子听了喜道:“恭喜姑娘们,老爷的平安家书今早送上府来了。” 林威自去年岁末写过家书后,如今已是阳春三月,方才迟迟又来了封家书,着实是叫家人们担忧了三月有余。 “姐姐,咱们快些进去吧。”林诗音扯了扯她的衣袖。 “二姑娘,三姑娘来了!”素墨的身影出现在月亮门的门口,笑着给两人请了安,又道:“奴婢在廊下隐隐听到二姑娘的声音,便行了出来看看,还请姑娘们随奴婢一起去内堂。” “其她人可到了?”林诗音突然问了一句。 素墨先是一怔,随即答道:“还是两位姑娘脚力好,这么快就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其她人还未到,林诗音朝自家姐姐挑挑眉:真是太好了,幸亏我俩跑得快。 林诗语仰起胖胖的小圆脸,郑重地点头:音儿,刷存在感是必须哒! 两姐妹很默契,素墨并不知两人之间传递了什么。 随了素墨进了内堂,便听到林老夫人的声音:“可是二丫头,三丫头来了?” “是呢,祖母怎地知道了?”林诗语笑意盈盈的拉着林诗音从屏风后绕过来。 林老夫人正戴着老花镜,她坐的罗汉床上摆着一个雕花黄花梨木小茶几,此时,那茶几上正摆着几张信纸,便 是林威写的家书。 “我怎能不知,你莫不是以为我老婆子耳背了,就听不到你那大嗓门。” “我才不信祖母在屋内听到了,定是哪个小丫头想卖个好,偷偷告诉您了。”林诗语两姐妹与林老夫人的关系,日益融洽了。 林诗音跑过去,坐在林老夫人的左手旁,撒娇道:“祖母,祖母,孙女猜定是素墨告诉了您。” 林诗语很随意的坐在林老夫人的脚踏边,伸手轻轻的给林老夫人按摩小腿,年纪大了,就时常觉得骨头里酸涨得难受。 她又是个力气大的,不像其她人,按不了几下就手腕酸疼,林老夫人如今越发看她了,只觉得林诗语拿捏的手法越来越好了。 “还是你的力道刚刚好。” 林老夫人才夸了林诗语一句,一旁奉茶的素菊便笑道:“二姑娘,三姑娘,你俩可算来了,一早上,老夫人便嫌弃奴婢们,不是不会讲笑话逗乐,就是嫌奴婢们捏得不舒服,总说力道拿捏不准,不是重了,就是轻了。” 林诗语昂起汤圆脸,一双凤眼弯成月牙儿,笑答:“那是,我们在祖母膝下承欢,自是旁人不能比的。” 林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可不是么? 以往她老是耳根子软,又因林威之娶妻一事,总是先把后宅平衡摆在前头,却也因此错过了林诗语这两个孝顺的乖孙女。 林老夫人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林诗韵是个私心重的,都被李玉莲给教歪了。 她这是爱一个人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对方,厌弃一个人时,就弃如敝履,只觉得从来就没发现,为何那人如此招人眼,从上到下,就没有看得见李玉莲顺眼的时候了。 “二夫人、梅姨娘、四姑娘来了。” 林诗语陪着林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听到廊下 的小丫头又在喊话了。 娘来了? 林诗语两姐妹眼前一亮,若留心察看,势必会发现,两人眼里流露的是真心的欢喜。 林诗音想站起来去迎接,林诗语轻轻踢了她一下,好不容易在祖母这里刷得她们这一房的好感度噌噌噌的往上涨,可不能在这时候坏了事。 苏小芸挺着大肚子,由着侍剑、侍枪扶着进了屋,一眼便看到了自家那如花似玉的姊妹花,高兴地翘起了嘴角。 林诗语与林诗音这才站起来给苏小芸请了安,与梅姨娘、林诗画又互相见了礼,这才将将落定。 她的小屁屁才挨着脚踏没来得及坐下,便听到外头又喊李玉莲母女来了。 看来李玉莲来得也有些早,想必是掐着时间,想赶在众人前头,却不想让林诗语两姐妹拔得了头筹。 “哟,你们都来了?” 经过上一次那场闹剧,李玉莲在府里的威信已落下深山,后院的婆子、丫头们尚还好,前院的却是半点都是听令不听调,但凡大点的事,都要经过管家点头,方才可行事。 也就是说,李玉莲上次不但赔了夫人还折了兵。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齐整整地把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只是目光里有嘲笑,有轻视,有不屑,就是没有恭敬。 李玉莲恨得牙根痒痒,却也只能忍着,面上还笑得很欢快。 “原来妹妹们和几位女儿们都来了。” 这是想提醒众人,她的霸主地位? 林诗语瞥了一眼,发现站在她身后的林诗韵的神情有些不对,有些张狂,又有些得意,难道是她好事临近了? 自正月里,二皇子子桑宸阳在宫里遇见了林诗韵后,二皇子妃便下过花笺,单单只邀了林诗韵赴宴,至此,京城里的贵夫人,无人不知,林诗韵这是入了子桑宸阳的眼,以 林家的家世,这个侧妃的位置是跑不掉的。 “大娘!” 林诗语笑嘻嘻地喊。 却是成功地破了李玉莲装腔做势,不就是个侧妃么? 哼,她才不稀罕呢! 林诗语有前世记忆,又加上这大半年受赵姑姑教导,对于林诗韵想嫁做侧妃一事,并不羡慕,无论是宫中,还是王府,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地方。 更何况,前世,林诗韵可是和离过的人,尽管这一世,因为她的干涉,冠军侯世子的绣球滚落了旁人家,林诗韵也不可能再与那位世子爷闹出和离的事来。 只是,这一世,子桑宸阳真的要娶林诗韵吗? 后又一想,她自己本身又许多经历与前世不同,她只要娘亲与舅舅们平平安安,林诗韵就算嫁入王府又如何?那二皇子妃的人可没有变,前世是她,今生依然是她,那可是个利害的主。 “二妹妹瞧着脸色到是比前些日子红润不少了,娘亲,你瞧瞧,这小泼皮打二娘归来,怕是又发了懒筋,不愿耐着性子管事了。” 林诗韵一向讲话就是如此,从来不会当面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样的。 林诗语暗中撇撇小嘴:“大姐姐,你这是哪里话,我明明就没有胖。”哼,当她不知道林诗韵话里的意思时,让她交出手里的管家权。 “好啦,今儿瞧着韵儿一脸喜气,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林老夫人现在的心偏向林诗语两姐妹,又或是出于后宅平衡的原因,都不会再眼瞧着林诗语被林诗韵欺负,遂出言打断林诗韵想再说的话。 林诗韵本想借机说管家之事,毕竟苏小芸已经自云洲回来了,这管家一说,也就该把真正的权交还给李玉莲,府中的几位姑娘自然是退居二线,只是管些小事,大的事情还是由李玉莲拿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宫里来消息 她本来与自家娘亲商议好,要一步步蚕食掉其她几人手中的权利,不想被林老夫人一打岔,这事儿不便再接着说出口了,那样难免会露了马脚。 林诗韵收回心神并不做答,只是娇娇羞羞地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又向右移了小半步,躲在李玉莲的身后不肯出来。 这样一来,屋里的所有人都看向这对母女,林老夫人更甚,皱眉问道:“可是有何喜事?” 李玉莲得意一笑,说道:“还不是媳妇的宁妃妹妹打发人来送信,说是等给媳妇娘亲做完寿,便接了这孩子去宫中小住几日。” 哦! 一屋子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李玉莲满意地看着众人惊讶的目光,狠狠地满足了一把。 林老夫人沉默了,这接进宫去小住几日,真是好事吗?林诗韵到是个机灵的,只是宫中本就是事非窝,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这惹来的只怕就是杀身之祸。 更何况,接进宫去住,是什么意思? 做伴?给谁做伴? 伴驾还是伴宁妃? 这叫什么事儿? 林老夫人想问清楚,可是无论是当今圣上,还是那位宫里的宁妃娘娘,都不是她得罪的。 上次得了她的令谕挨了训,虽然后来知道,当今皇后给她这老婆子出了一口气,她只当自己不过是那两位较劲时,手里的一枚小小棋子。 好在好也年纪大了,那两位也没闹腾几下,只是,林老夫人打那以后,可真是把李玉莲给恨到了骨子里。 若非李玉莲进宫扯出家中事,又怎么会让宁妃打自己的老脸? 摆明了,宁妃是要给李玉莲撑腰,意思是林家没有善待这个大媳妇么? 即然如此,林老夫人自然要好好“善待”她! “即然是宁妃要这孩子去小去,想来是在宫中难见亲人,怪想 念的,大丫头又是个聪慧的,当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出门在外,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咱们林家,可知?” 这便是警告林诗韵,到了宫中要睁大眼,莫要随便乱耍花枪。 “是。” 林诗语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她一脸喜气,可是语气听起来却并不像真的很高兴。 难道还有什么内里乾坤不成? 林诗语侧头朝自家妹妹眨眨眼:音儿,你知道吗? 林诗音伸手摸摸自己的耳坠:不知道,诡异! 好吧,双胞胎姐妹真是太心有灵犀了。 看看这默契度,简直是羡慕死一众人等。 “好了,今儿叫大家过来,就是想宣布一件事。” 林老夫人老当益壮,大概是年轻时经常舞刀弄棒的原因,到是比一般的老夫人看上去更硬朗三分。 众人脸上一喜,皆知林老夫人要宣布的是何事,都巴巴地望着她,只盼她快些说了林威写的家书。 果然,不负众望。 林老夫人并没有拖延时间,笑眯眯地说道:“威儿托人捎回了家书,因关北地春迟,一直大雪封路,是以,塞北才传来回来消息,如今春暖花开,塞北已渐渐融雪,到是能勉强送些书信之类的,他在塞北一切安好,大家勿要担心。” 林老夫人很是满足了一把,难怪自家老头子喜欢带兵,这样指挥大家的感觉真是棒棒哒。 林诗语知道,自家祖母这算是把信里的中心思想传达了一番,然后,接下来的不过是把家书传给众人看看。 左右不过是几句想家,在边关一切安好,望家中女眷们勿念之类的,她拿着书信左瞧瞧右看看,心下疑惑,难道她家爹爹没有收到她的告状信? 想想也是,当时已临近年关,指不定那信现在才到呢。 这般一想,她到是又丢开 一边不再纠结了。 到是林诗画起了疑心,问:“姐姐,你来来回回把爹爹的信都看了两三遍了,怎地还舍不得给妹妹瞧瞧?” 林诗语笑道:“嘻嘻,许久不曾见到爹爹,心中怪惦记呢!有些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书信,到是惹得四妹妹等急了。” 却是只字不提她曾告状的事。 苏小芸噙着泪打了个哈欠,唉,女大不由娘啊,明明是个呆萌孩子,被赵姑姑这么一教导,到是学精明了,自个儿的主意也大了。 林老夫人今日叫大家过来,就是围观林威的家书,到是没有旁的事。 见大家看过信了,又道:“即然威儿在边关一切安好,你们就静下心来管好内院,只等他功成身退,班师归朝,我们一家子就又能团团圆圆了。” 林诗语想,大抵在林老夫人心里,是想念自已的爹爹了。 “祖母,爹爹定会平安归来的。”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林老夫人闻言大笑,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成团子,笑得一行老泪如泉涌。 儿行千里母担忧,林老夫人即要帮他看好这个家,让两个媳妇都能消定不起妖娥子,又要牵挂在边关的林威,夜夜难以入睡,每每午夜于梦中醒来,已泪满枕头,总是在梦里担忧林威带兵打仗受了伤。 这些,她都无法与旁人道,唯有她的贴身郭妈妈能理解这位老人的心情。 林诗语的话,又加上这封平安家书,担忧了几个月的老人家,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哈哈,说得好,你爹爹定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将兵们自咱们京城北门而入,到时京里的老百姓们定会夹道欢迎。” 众人一听,哪里不明白老夫人是念儿子念得紧了,都忙忙说了些吉利话,讨得她欢心。 一屋子人又说了一些话,林老 夫人的心情才缓缓平复下来,方才说道:“即然宁妃要接大丫头要入宫小住,大媳妇,你着人给她收拾几套好看的新衣裳,银子便从公中走,给大丫头再打几套上好的首饰……” 说到这儿,她又语气一顿,又道:“即然是打首饰,便叫银楼送了花样子来,每个姑娘都挑选两套,转眼就已成大姑娘了,也是该多添些首饰了。” 林诗语等人已十三岁,自正月已来,便经常出门应酬,或赏花,或游园,又或是去戏院听戏,总之,就是这一代的贵女,贵公子们开始了新的社交。 而她们这些人,就是这些世家们的延续。 李玉莲一脸喜气地应下,先前林老夫人不曾提这事,她便心生埋怨了,哪晓得,到了最后,还是林老夫人主动提起来的。 原本忐忑的心又安稳下来,果然,老夫人还是怕了她家妹妹,只是后悔上回不该扫了老夫人的面子,这才叫自己没有落到好。 林诗语在一旁看得奇怪,只是暗中留了个心眼,把这事给记下了。 林老夫人又与众人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又逗了自己的几个孙女一回,这才叫众人散去。 临出门时,苏小芸叫上了林诗语与林诗音一道走,显然,母女三个要香亲一番。 林诗画见此,自然是跟着梅姨娘一起走了。 李玉莲走在最后,出了慈安堂的院门,朝两拔人影的方向分别呸了一句,梅姨娘快要生了,又加上苏小芸这个嫡妻回来,自然不方便再住在慈安堂,只得搬回了自己的西小院,到是林老夫人另外打发了稳当的婆子看着梅姨娘的屋里,但凡吃食一应不经她人手。 而苏小芸这边更不需林老夫人操心,她的小厨房如今除了陈妈妈便只有侍剑几人能进去,另外就只 有个烧火婆子了,那个防备简直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娘!”林诗韵拉了李玉莲一把,提醒她收敛点。 李玉莲横了慈安堂的院门一眼,这才小声道:“怕什么,凡事有你宁妃姨母撑腰,只可惜她生的孩子生得晚了点,不然,我们两个到是可以结为儿女亲家。” “娘,你胡说什么呢?”林诗韵不高兴地嘟起小嘴,又道:“便是不怕,也莫要再叫祖母不高兴了,好歹女儿可是姓林。” “傻孩子,有你娘在,有你宁妃姨母,还有你表哥们在,你这一辈子只管享福好了。” 冷月王朝但凡出生晚的皇子们,等到这一代新皇登基,除去顶头几个大的闹事,砍脑壳的砍脑壳,流放的流放,到时,宁妃的儿子一个王爷封号是跑不掉的。 “知道了,娘,咱们快些回院子去吧,对了,即然祖母答应从公中拔些银钱,我正好上街去买些首饰回来。” 林诗韵的神情里有些焦急。 李玉莲听了声音陡然拔高,问道:“什么,你又要去逛街,昨儿晚上闹着去外头,说是约了朋友吃饭,弄到二更天才回来,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林府的大姑娘!” “哎呀,娘,我都如此大了,自然懂得分寸,你几时看过我行事莽撞了。”林诗韵有些不耐烦跟自己娘磨叽。 李玉莲并未留意这些,她满心思都在这后宅的权力上打转。 “好啦,你心里明白就好,只是早去早回,我叫锦儿先去开了我的钱匣子取些银钱给你使,只是,莫要忘了,明儿会有绣娘上门给你量衣。” “知道了,娘!”林诗韵耐着性子,频频看天色,经过先前一番闹腾,如今已快大上午了。 她随着李玉莲回了繁锦院,取了银子,带着彩玉几个匆匆出门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娇宠贵女 而林诗语正好与林诗音从苍松院走出来,林诗音好奇的说:“大姐姐神色匆匆,好似有什么事?” “是有些奇怪,香果,你悄悄跟上去看看,发现了什么记得先回来禀明我。”林诗语挥挥手,示意香果跟了上去。 林诗音又笑道:“姐姐,你如今处事越发利害了,连妹妹我都比不上了。” 林诗语温柔一笑,伸手摸摸林诗音的后脑勺,笑答:“妹妹与娘亲都平平安安就好。” 原来,林诗语年前写的那封告状信,终于到了林威的手上,只是因为他暗中通过关系,打听了李鸿喻的事后,这才拖到三月初,林家才收到林威自边关的家书。 他这一次写了三封家书,一封是明信,就是写个总个内院女眷们的,一封是写给林老太爷的,说的是啥事,林诗语表示不知道,而第三封信,却是单独通过另外的人带给苏小芸的,对方听说她回府了,立即打发了自家管事妈妈给悄悄送了来。 正是林威的第三封信,给了林诗语一颗定心丸。 苏小芸看到那封信时,先是惊讶李玉莲的霸道无礼,又感叹自己的女儿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从一懵懂孩童兑变成一进退有度的少女。 “妈妈,你说我这样做得可对?”苏小芸当时把信看完后,并不是很开心。 陈妈妈小心的给她捏着浮肿的小腿,回道:“夫人,你再疼姑娘们,可两位姑娘终归是要出门子的,若是不先教导好,到时嫁去婆家,只会道夫人不会教女,林府的家教上不了台面,教出来的女儿比猪都不如。” 苏小芸叹道:“唉,大概每个当娘的心里都很矛盾,即想自家儿女不吃亏,又想她们年年岁岁天真烂漫,能承欢膝下,撒撒娇。” 她是感叹自己当娘的心情,即不愿女 儿长大,又不想女儿不懂生存之道。 “夫人,等明儿天亮了,可打发人去唤了姑娘们来,到时便可安心了。” 苏小芸挥挥手道:“到时再说吧,真是没想到这孩子虽不太聪慧,可做起事来还是一板一眼的。” “夫人过虑了,二姑娘现如今这样刚刚好,即心大不会斤斤计较,又是个看得通透的,每每说话,就如同钉子钉上板儿。” “可不是么,叫那些人听了生气,又拿她无可奈何,不过,这还是因她年纪小,到了婆家可不兴这些,回头给赵姑姑提个醒。” “奴婢瞧着姑娘已经在慢慢改了,只是夫人刚回府,尚未发现。” 到了第二日,苏小芸便把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屋里的丫头们折腾了个遍,别看她只是唠叨些衣裳、首饰之类的,却是从中看到了两个女儿长进了不少,把自己的小院子管得很不错。 到是叫她放心不少,于是,从林老夫人屋里走时,她便叫上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而外人瞧了,不过是知道这当娘的又闹脾气了。 林诗语当时随了苏小芸进了苍松院。 苏小芸领着两人进了东厢房暖阁坐下,这才表扬了林诗语两姐妹一番,大抵无非就是,在她出远门的这几个月,林诗语把妹妹照顾得很好,林诗音又表现很乖云云。 最后,才对跟在身边的侍剑说:“去把那封信取来。” 侍剑令命转身去苏小芸房里取信,她这才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又道:“你们爹爹写信来了。” 这个谁不知道啊! 面对两个女儿的淡定,苏小芸才发现,自已没有讲清楚,遂又道:“是写给我们这一房的。” 林诗语先是一怔后又一喜,哈哈,就知道她的爹爹最爱女儿。 “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也不看是什么事,还敢写 信去跟你舅舅和你爹爹告状了。” 说完苏小芸一手搂肚子,一手隔着小几拎起林诗语的小耳朵。 “哎哟,娘啊,轻点,你看我的耳朵已经掉了。” “掉了更好,拿来做酱猪耳。” “娘,我要是长的猪耳,那可是在骂你自已啊。” “放你娘的狗屁,啊呸!” 苏小芸都被她绕糊涂了。 “啊,你咋这么不懂事,你爹爹在边关镇守,岂能随便分心,你居然还敢写信去告诉他,让他在边关都要跟着忧心。” 林诗语心中默默补了一句:就是知道边关无战事,才写的信咯! 但她不敢把这话告诉苏小芸,就怕她学孙悟空打妖怪,然后拔剑砍之,啧啧,一气喝成,把自己砍成了白骨精! 林诗音笑歪在一旁,乐陶陶地看着娘亲教训自家姐姐。 “姑姑。”苏君豪一进门,就看到苏小芸正在拎林诗语的耳朵。 “啊,你来了?”苏小芸这才松开拎耳朵的小手。 “表哥,快来救我。” “行啦,别装啦,快些给你表哥上茶。”苏小芸踢了她一脚,叫林诗语亲自动手。 苏君豪给苏小芸请过安后,这才坐下来,又接了林诗语给他泡的茶,方才道:“姑姑唤我来可是有事?” “是呢,先前打发侍刀去找你,到是找了你半天不见人影。” “我先前去了老太爷的书房,正准备出门听到王管事说侍刀来过了。”苏君豪随意地回答。 苏小芸道:“你也是大孩子了,等到过了明年,也该娶妻生子,到时你那未婚妻老家在南边,你如今要定住北定,她要是想娘家了,回去一趟不容易,往后待人家好点。” 她这也是将心比心,自己的娘家在云州,婆家在京城,这一来一去还不是从最北边到最西南边。 一路舟车劳顿,实 非一般女子所能受得了的。 “知道了,姑姑找我来可是有何事?” 苏小芸奇怪地问道:“怎地,你今日还有旁的事?” “中午约了个朋友见面,下午约了表妹们去外头看房子,终归是要买一处院子好落脚用。”苏君豪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回答。 “是你姑父来信了,唉,你来了也有几日,想必已有所耳闻,繁锦院那位是什么样的人,岁末的时候,她就窜掇着母亲,好把语儿嫁给那随风附雅的荣昌伯世子李鸿喻。” 苏君豪扭头问林诗语:“那个什么狗屁柿子,敢打你的主意,啧啧,你的那鞭法难道是白学了?” “我可是贵女,怎么可以亲自动手。”林诗语很不满苏君豪的小眼神,很是强调了自己贵女身份。 苏君豪笑问:“这么说私下里……” “姐姐已经叫家中武婢们给那破世子套了几次麻袋敲闷棍了。”林诗音嘴快地把这事给捅出来了。 苏小芸忍着一肚子笑意,假装怒斥:“胡说,你姐姐哪会做这种事?” 林诗语两眼冒星星,真是她的亲娘啊! “就是,音儿,怎么能瞎说呢,我又没干过那种事。” 几人齐刷刷地看着她睁眼说瞎话。 “夫人,信取来了。”侍剑从正房里把信拿来,又亲手递给了苏小芸。 苏小芸挥挥手,示意侍剑等人都下去。 “这信是你爹二月初写的,想来是大雪封路,这才迟迟未到我们手上,好在他在边关一切平安。” 她把递给了林诗语两姐妹后,这才又对苏君豪说:“你姑父已经查过李鸿喻这个人了,他自去年秋天起,不知怎地与二皇子联系上了,后来一直走得颇近,但是,让人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进入二皇子权力中心的圈子,只是在外面游走。” 就是 俗称的酱油神! “嘿,连二皇子的眼都入不了,还想娶了我家的宝贝金花回去?做他的春秋大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德性。” 其实,苏君豪与林诗语是一类人,两人讲话就是这样耿直。 “行啦,到了京里,说话给我收敛点,别把江湖上的匪气都带了出来。”苏小芸看着吊儿郎当的苏君豪,忍不住就要训他两句。 “姑姑,做人不能太累,还是要自在些好,那些东西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你放心,我在外头绝不会坠了我苏家的名声,还有啊,表妹们也该拿两个铺子练练手了。” “这个好说,我回头叫侍剑捡两个出来给她们练手。”苏小芸到是放心得很。 “不急,我到时送两个给表妹们。”苏君豪笑得阴恻恻,一口好白牙寒光闪闪。 苏小芸对此无所谓,不就是个铺子么?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姐妹在一旁看完信,方才乐道:“太好了,爹爹在信里可是明说不可与荣昌伯府结亲,虽然没有说是何原故,但是,只要不嫁给那个‘柿子’,我就高兴了。” 当然,她与李鸿喻的仇还是要慢慢算的。 “是呢,你这会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真不知把赵姑姑给你是好还是坏。”苏小芸忍不住嘀咕,自家天真烂漫,又皮实的大闺女只能留在越来越远的记忆里了。 “娘,当然是好的,你看大娘那般算计我同姐姐,可却没有捞到半点好处。” 林诗语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苏小芸报备一事:“就是,娘,回头可得给赵姑姑打赏,对了,我把她的家人都接到您的陪嫁庄子上住了,她哥哥一家,就在那庄子里开了个杂货小店。” 关于这件事的来处,林诗语与林诗音又唱起了双簧,吧啦吧啦的吐槽半天隔壁狡猾的大娘。 第一百四十章 高手腕 苏小芸难得今日精神好点,到是认真听了两人的回话,说道:“哼,看来她要下了狠心剁去你俩的左臂右膀,在这府内她不敢动手,也不能动手,但是,出了这个府,你们两个就得小心了,以后再到街上乱跑,记得定要带了自己的丫头们。” “知道了,娘,你只管放心,我与音儿这些日子可没有荒废武艺,每日简直就是闻鸡起舞。” 正当林诗语涛涛不绝吹自己很努力时,林诗音很不给面子地揭她老底:“姐,你这些日子不都是睡得日上三竿吗?” “音儿,我只是形容,举例子,我就算起得晚,但还是每天坚持习武了。”林诗语面色微红,重点强调了一下,她真的没有偷懒。 “好啦,娘知道了,李鸿喻的事,娘会帮你,不对,娘现在快要生孩子了,小侄儿,你两位表妹受的委屈,可就要拜托你了。” 苏君豪目光微闪,笑道:“姑姑只管安心坐等生小表弟们,这事儿交给我便好了。” 林诗语见他信心满满,忍不住提醒:“表哥,大娘的亲妹妹确实是当今宁妃,而且,在皇上那里很得宠。”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屋内另三人齐声问。 “嘿嘿,娘,你也不看我是谁,我可是你最聪明的大闺女。”林诗语不能把子桑宸颢给拱出来,只能撒娇卖萌打滚混过去。 真的吗? 屋内三人明显不信,谁不知林诗语去年秋天还跟在林诗韵屁股后头跑呢! 不过,也难说林诗韵是不是有一堆猪队友。 林诗语陪着苏小芸聊天,只觉得有娘亲的孩子日子过得太幸福了。 她又能回到放羊吃野草的日子,而不用每日在府里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李玉莲的道,又或是被那心眼比筛子眼还多的梅姨娘给当了棋子摆布。 随后的几日,林诗语每日早早起床于梨花树下习武,自从那日被自家妹妹笑话后,她就发了狠心,定要天天早早起床,但是,起太早真是件太痛苦的事。 于是—— 她化悲痛为力量,每日要把鞭法练上几遍,再洗个热水澡,然后精神抖擞地拉着同样练完武的林诗音,去给府里的长辈们请安。 再去李玉莲的院子里给管事妈妈们示下,林诗语见了李玉莲还是该请安就请安,见了林诗韵也会夸她的衣服好看。 一时府里风平浪静,就连林老夫人都闲得发慌,打发了婆子去戏院请了几个戏子回来,然后又拉上自己的媳妇、孙女们做陪。 春日的阳光鲜活明媚,三月的桃花纷纷扬扬,又飘飘荡荡坠入湖面,搅起一圈圈的涟漪微微荡开,水榭楼台里传来清清淡淡的唱腔,伴随着春风卷起的桃花舞起一片水袖…… 林诗语正坐在苏小芸的左下手,吃着干果喝着花茶,看着青衣水袖卷起粉桃花瓣,听着那清婉、动人的《牡丹亭》。 林诗音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小嘴一朝李玉莲的方向一呶:快看! 林诗语稍稍侧头,又朝林诗音眨眼:有情况,大姐姐的脸色不大好看。 林诗音压低了嗓音说:“我不曾听到有何变动。” 她答道:“昨儿,二皇子妃还派人来给大姐姐量衣,说是大姐姐进宫去,自然少不得要做几件新衣裳。”林诗语觉得那个二皇子妃才是高手腕,人还没定下来,更别说是进门了。 她就已经热情地把林诗韵划到了二皇子的地盘上,难怪,前世时,二皇子十分敬重自己的王妃,所以,他的王府里从来没有侍妾闹事。 直到他当上了皇帝,坐上了皇位,依然待成为皇后的元配十分好。 “那她为何?”林诗音觉得奇 怪。 “谁知道她又为何事不痛快了,我们继续看戏。”林诗语浅浅一笑。 林诗音眼珠子一转,笑道:“姐姐说得对,咱们看戏。” 一时无话,长辈们都看戏看得入了迷,就连苏小芸也是看得痴了。 等到散了戏,两姐妹又把苏小芸送回了苍松院,林诗音才与林诗语款款而行,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姐姐,明珠她们去街上打听了几日,听说这一次李家老夫人过寿,是宁妃娘娘下了令谕。” 林诗语伸手摸摸小下巴,难道这个宁妃娘娘也是重生的? 她这么脑洞打开的一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前世,宁嫔有没有怀过孩子,她不得而知,但是,她不会记错宁嫔终身都没有升妃位,泯泯于后宫三千佳丽中…… “哦?” “是的,二姑娘,奴婢还打听到,原本李老夫人这个整寿是只打算请家族的人,但是宁妃娘娘说了,即是五十岁整寿,就该好好热闹一番,并且还赏下不少东西。” 明珠把自己查到的东西都说了,又道:“奴婢留意了一下,京里的大小世家,无论是老牌还是新贵,皆在宴请之列。” 林诗音奇怪的问:“她这是想做什么?生个小皇子就了不得了?也不看看前都还多少个,再如何轮,也轮不到她的儿子头上。” “音儿,住嘴!”林诗语被她的话吓得脸色一白,这事儿可不能乱说的。 “我有何错之有,本就没有说错,便是当今皇上站在我跟前,我也要这般说。”林诗音的声音很小,只有她身边的几人听到。 但林诗语还是不放心,拉了她往水廊走去,到了那里,看看左右两边是水,前后是长廊,站着的也就她们这些人。 方才道:“无论她们做什么,我们这一次只是单纯的去赴宴,到时,我 们把四个丫头都带上,再让各自的姑姑留在家中看院子。” “姐姐决定就好了,只是,我总觉得这次赴宴没那么简单,不然,为何大娘巴巴的要提出来带我们一起去。” 林诗语望着波光粼粼地湖面,又道:“莫忘了年前赵姑姑的发现,大娘屋里的王妈妈惯与她娘家的管事走得极近,也不知在算计些什么,都隐忍了几个月不发作,看来,这次事儿不一般的小。” “我们去了那府万万不可分开行事。”林诗音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凝重,越发觉得事情不寻常了。 “嗯,不能叫娘担忧,听表哥说,大夫曾私下跟他说过,娘极有可能会提前早产,所以,我们尽量莫要再拿这些事让娘操心了。” 林诗语自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后,行事越发一板一眼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的光景,便到了李府老夫人过大寿的这一日,林诗语一早便收拾妥当,约了林诗音一道去慈安堂。 因今日要出门子做客,林老太爷便免了她们今日请安,苏小芸自是早早就打发人给她们送来了新做的衣裙。 对于自家娘亲的恶趣味,林诗语并没有抱怨,重生一回,她能理解苏小芸这当娘的心情。 一对双生姊妹花,青丝以银丝粉纱轻绾,头簪金累丝四蝶步摇,项戴赤金粉珠富贵祥云璎珞,一样的身着蝶舞花丛雨丝粉红锦衫,下系软银散花百合裙,一个眉目如画,一个明媚动人。 两人行走于后花园之中,在她们的容光映照之下,连庭院里的花花草草都黯然失色,甘居一旁。 “二姐姐,三姐姐。” 林诗画一身豆绿锦衫,头也挽起了双丫发髻,肤光胜雪,繁花丝锦长腰带,把她的纤纤细腰勒得盈盈一握。 难怪京城里的人都道林府的水好,姑娘们真 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却是叫京里的儿郎们挑花了眼。 “四妹妹莫要急,我们等你便是了。” 林诗语抿嘴轻笑,三月的春风卷起她娇俏地声音又轻轻飘洒在后花园里。 “唉,两位姐姐好,叫你们久等了。” 林诗画拎着裙摆跑了过来,又吐了吐香舌,道:“好在我行得快,要不能还真要迟到了。” “你怎地如此晚才出门,看把这刚刚梳好的发髻都要震散了。”林诗音上前帮她把头上的珍瑶钗扶正。 林诗画答道:“还不是姨娘,今儿一早,她便嚷着说肚子不舒服,来回跑了几趟茅房,只得请了大夫来瞧过,这才出门晚了些。” 林诗语微微皱眉,问:“姨娘可还好?大夫可有说啥?” 林诗画有些担忧,道:“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姨娘快要临盆了,晚上睡不大好,又加上春日里,白日里热,到了半夜里又冻得慌,大概是踢了被子,这才有些着凉了,只是让小丫头们多沏些热茶吃,然后再多走动,再就是不能被春风吹着了。” “还是要叮嘱侍候姨娘的丫头们细心些,莫要叫姨娘吹了凉风,那可不得了,她肚里可还怀着一个呢!”林诗音也觉得这怀上孩子的女子就是闹腾得利害,她想,到那时,她一定要做个安静的美孕妇! 林诗语目光一凝,梅姨娘在林老夫人的院子里住了几个院都无事,这才一回自己小院便各种不舒坦了。 这里面有何猫腻她不会去想,只要她的娘亲能平安生下小弟弟们就好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莫要去晚了,又要被有心人拿来说教了。” 林诗音与林诗画也笑着点头,三人一起去了慈安堂,刚刚穿过月洞门进入内院,便听到内堂里传出林老夫人的笑声,间隙夹有林诗韵撒娇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心机的女子 林诗语抬头望望清澈的蓝天,其实,林诗韵真的是个很聪明,很有心机的女子! “老夫人,姑娘们来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请了三位进屋。 林诗语三人刚一进屋,便看到林诗韵依偎在林老夫人身边,左一句祖母如何,右一句祖母如何,直把林老夫人哄得嘴都合不上。 王妈妈也跟着附议,道:“老夫人,你可是没瞧见,奴婢昨儿奉夫人之命,去给咱府里的老夫人送寿礼,那个场面可不是一般的热闹呢,来来往往皆是富贵人家的管事,府里头全都扎了红绸摆上了迎春花景盆,丫头、婆子们可是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林老夫人笑道:“我那会子做寿也是这般热闹,还累得咱们林氏一族的族亲们不远千里而来,真是辛苦他们了。” 林诗韵立马捧道“那是祖母的福禄,只有像祖母这般德高望重之辈,才会有族亲们千里赴寿宴。” 林诗语看两人说得可高兴了,遂领着两个妹妹上前请安道:“祖母安好。” “你们来了,嗯,不错。”林老夫人如今也不轻怠林诗语等人了,对她们的打扮仔细瞧了瞧,觉得没有何失礼这处,这才点头称赞。 又道:“这些衣裳首饰是你们娘亲打点的吧,真是难为她了,大着个肚子还要操心这些事。” 林诗语一听,咦,老夫人今天刮的什么风? 听这口气,待自家娘亲貌似要不错了? 再细细一想,自苏小芸回府之日起,林老夫人就一直待她们这一房不错,当然,也没有再跟李玉莲干那种撕脸皮的事。 一家子总有上嘴唇碰到下嘴唇的时候,自然不能天天互相瞪来瞪去,就好似水过无痕的继续过着日子。 林诗语自然不能替苏小芸回话,只是笑笑说大抵是离开的久了,便恨 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给摘下来给她两姐妹。 林老夫人闻言又是一阵乐陶,方才道:“应该的,你爹都几十岁的人了,他一去边关,我这老婆子就牵肠挂肚。” “老夫人,二夫人带着五姑娘,七姑娘来了,三夫人带着六姑娘来了。” 这个二夫人就是林严的嫡妻钱氏了,只是因为林威一房两嫡妻,又不分个大小,因此,大家就这么混着叫。 林老夫人听了又是一喜,笑道:“来得好,来得好,你们妯娌几个,正好一起去贺寿。” “我就说母亲定会高兴。”说话的是林威之胞弟,林武的妻子石氏,她出身金陵世家,说起话来永远是温温柔柔的。 钱氏笑道:“瞧着母亲今日气色不错。” 林老夫人笑答:“还不是这群猴儿会哄人。” 林诗语与林诗音对视一眼,两人上前左一下,右一下,把林诗韵悄然挤去一边,又听她道:“祖母,孙女们是猴儿,那您可不成了那耍金箍棒的大王?” “哟,你这小肥猪就美吧,你就是变成猴儿,那也是长着又下巴的肥猴儿。” 林老夫人心情越发好了,忍不住伸手捏捏她小肉脸。 林诗语顺着杆子往上爬,又撒娇地撅起小嘴,道:“祖母,人家明明有瘦下来哒。” “瘦什么瘦,这样子刚刚好。”林老夫人就瞧着她像个白嫩汤圆,很喜感。 林诗墨从自家娘亲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来,答道:“就是,就是,我就觉得二姐姐这般最好看了。” 钱氏伸手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笑骂道:“你个小小猴儿,还懂得什么美丑?” 又惹得屋里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因着今日是李老夫人的寿日,李玉莲自然不会去搅和,到是坐在一旁当了个回安静的美贵妇。 “好了,你们几个大的带了 这群孩子出门,今日李府老夫人过寿,你们便去耍耍,只是要看好孩子们,莫要出了乱子。” 几人忙忙答应了,因为家中有两个孕妇,这请安之事,自然是随了她们俩,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来请安。 林诗语两姐妹直到出门,也没有见到自家贪睡的娘亲。 至于准备了什么寿礼,这些都不需她们这些小辈操心,自有管事安排妥当,她们只需听李玉莲一一说明,知道什么亲戚送什么礼便可了。 在这一点上,李玉莲到是没有藏私,该教的都教了,毕竟林府的姑娘出去了代表的是林府的面子,这可容不得她犯私心。 林诗语与林诗音坐了一辆车,一路欣着风光去了李府。 李府的当家人是李玉莲的父亲,如今已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因此,门前的石狮子比林府多了一对,左右两边各一对,台阶也多了一阶,就连府门也在左右两边各开了一小门。 这大抵是李玉莲为何突然转性的原因之二,因为三品与四品看着只是差了一队,却已是百里挑一,挤破脑袋才能升一级了。 再往上便只有二品官员,冷月皇朝所有正一品的官职都是虚的,没有实权。 马车驶出东二街拐上了东大街,三品官员的住宅与四品的不在一块,三品的与二品的住宅更接近最中间的皇城。 冷月皇朝的皇宫坐北朝南位于京城的最中间,东边住的都是京官,官职越大,住宅就越靠近皇宫,皇宫外围住的就是各位亲王,公主,再下来就是郡王、郡主,及一品大员,随后是二品,三品。 林威是四品武将,因为她们正好住在城东的中间位置,要往李玉莲的娘家去,就得先驶上东大街,再到东牌坊那条街拐进去,那里就是住的二品、三品官家。 因着今日 是李老夫人做寿,到了东牌坊那边,已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而这条巷子就叫东牌巷子。 林府的马车行驶在这条路上,刚准备拐进这东牌巷子,不想,从另一处拐角突然冲出一辆马车,想来是没有看见这一边也有马车,很不幸,那马车与李玉莲母女俩坐的马车相逢。 正在此时,也不知哪里跑出来一个孩童傻傻的站在路中间,大抵是给吓呆了。 旁边冲出来的那辆马车只得往右边靠,又赶紧勒紧马缰绳,孩子到是没事,却是两辆马车的车滚轴给卡在了对方的车轮里。 “姑娘们,咱们的马车怕是不能进去了。”坐在车外头的一个婆子挑起帘子来回话,又把刚才的事给两人说了一遍。 林诗语又问:“那离李府尚有多久?” 冷月皇朝不会把女子拘在家中,到是可以随意上街逛。 因此,她才有这般一问。 “大抵要走上半柱香的时间,李府离这儿巷子口有些远,是靠中间的位置。”那婆子回答,接着又道:“奴婢是按两位姑娘的脚力算的。” 哦,也就是说不要指望林诗韵她们迈着小脚走这么远? 林诗语突然心情很好,有些幸灾乐祸了! 她示意那婆子让开身子,自已起身挑开车帘钻了出来,站在马车上手搭凉棚看着前面两辆马车撞到了一块儿。 那辆马车看情形也是要进巷子,只是不知是否也是去李府? 虽说那马车是用素缎蒙的,林诗语多少还是有些眼力界,看出那车上用的是宫缎,又看到车帽上垂下来的明黄流苏穗子,由此可推断,这马车里坐的是皇家人。 难道是子桑宸阳? 林诗语有些恶趣味的想,要不要这么勾搭啊,生怕人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似的。 可是,下一秒她就觉得很不美好了—— 那马车上下来一个人,不是袁三宝又是谁? 难道那车里坐的是宸颢,哼,这个大骗子,林诗语再笨也能猜出他的身份了。 袁公公抬眼看到后边车上站着一娇俏人儿,朝她微微一笑,然后才转身往李玉莲的车子行去。 要说,林诗语能看出来这车子主人的身份,林诗韵同样能看出来,更何况先前的惊鸿一瞥。 车内端坐着的男子头戴紫金双龙戏珠冠,双眸如墨染,脸色白晳如玉,看上去丰神俊朗,正是少女们心中的最爱情郎。 此人是谁?林诗韵心下疑惑,怎地觉得如此眼熟,好似千百年前已经相识,她的心房没来由的一跳。 听到车外阴柔男子的声音,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车内坐的是一惯神秘,神出鬼没的三皇子? 如此一对比,她便觉得二皇子长得实在不怎样了,或许会比一般青年才俊更俊俏,只是与眼前的男子一比,便觉得如同路边行人了。 车内的子桑宸颢感觉到有一道放肆的目光,他转头望去,目光凛然、锐利,看似宁静如湖面的眼波下暗藏着撕裂神魂的眼神。 林诗韵被他冷不丁一瞧,脸上微微有些发烫,略微尴尬地朝他颔首。 子桑宸颢淡淡地一点头,林诗韵下意识的跟着点头,只是她那双桃花眼却是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引。 “韵儿,不得无礼。” 坐在一旁的李玉莲终于发现自家女儿的不对劲了。 林诗韵的神情一顿,说道:“娘亲,女儿只是觉得三皇子与我,好似相识很久了。” “你呀,浑说什么?”李玉莲忍不住笑了,看到女儿皱眉不解的样子,心坎都柔成水了。 “自然是眼熟了,三皇子与二皇子原就是亲兄弟,你看着二皇子的时日多了,猛一见三皇子,自然是觉得相识许久。”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诡异地感觉 林诗韵心下还是有些不解,问:“当真是如此吗?” “自然是,虽说母亲不同,但你莫要忘了,他们都是当今天子的亲儿子。” 李玉莲一想到自家女儿极有可能嫁入皇家,这心啊,就抑制不住的快要蹦出来了。 她说完又拉着自己的女儿,站起来,直接在车内又隔着车窗,远远地给子桑宸颢请了安。 子桑宸颢并没有开口说话,或者说,他并没有把这对偶遇的母女往心里记,除了他家的那位小胖墩,他从来不想费脑子记任何不相干的人。 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他觉得没必要。 不过,刚才那女的眼神什么意思? 他冷哼一声,车内瞬间如坠冰窑,冻得伺候他的宫女们瑟瑟发抖。 子桑宸颢的眼神冰冷,看林诗韵如同看木雕。 “殿下,是林府的马车。” 袁公公的回禀到是让子桑宸颢的眼神有了一丝丝的温度。 “今日这巷子为何如此多车辆?” “回殿下的话,是李府老夫人做寿,听说是宫中宁妃下了令谕,要给李老夫人做五十大寿。”袁公公平静地把事情真相告诉他。 子桑宸颢淡淡地说道:“威风好大。” 这是宁妃做给世人瞧的,同时,也是在试探当今圣上对她的宠爱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宠爱? 子桑宸颢想起那个伟岸的,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是不可能爱的,他的心里只有皇权,只有子桑家族的延续,真是个可怜的男人。 子桑宸颢很同情他的父皇,皇位得到了却又要失去许多东西,包括自己喜欢的。 他曾经私下里问过自己母后,得到的答案是夫妻理应相敬如宾,宾是什么?宾客,夫妻仅仅是两个相识的客人吗? 他当时得到这答案后就只想笑…… “殿下! ” “我骑马先走,你安排人把这马车给拆了。” 子桑宸颢不等袁公公再回话,直接挑起帘子走了出来,抽出腰间的利剑直接挥断马缰绳,然后轻轻一跃,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殿下,你不能……”袁公公想拦下他,可是他已经从他身侧闪了过去。 子桑宸颢一勒马缰绳,回头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告诉那丫头,我在明香楼等她。” 袁公公哭丧着脸,看着子桑宸颢拿剑背一拍马屁股,然后哒哒,哒哒地绝尘而去。 林诗韵在马车里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心里很不舒服,丫头?等哪个丫头? 这么俊朗的少年他又约了哪家的丫头? 林诗韵的心里升起浓浓的嫉妒,这嫉妒来得疯狂而又狂烈,她为什么要嫉妒一个不相识的丫头? 她心中很彷徨,很不安,她感觉得出来,这种情绪不属于她自己,那又从何而来? 林诗韵清楚自己最喜欢的是那如青竹挺拔的苏君豪,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但她也懂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选择了默认,任由二皇子王妃对她示好。 只是刚刚那一刹的一眼,就叫林诗韵的心乱了,如古筝乱奏,叫她好不心悸。 “韵儿,你怎么了?” “娘,我没事。” 她不敢说出心里话,李玉莲再宠她,也容不得她去削想一个毫无背景的江湖浪子。 浪子,浪子,注定一生天涯! 林诗韵自问,她没有那份勇气为了追求爱情而随了苏君豪去浪迹天涯。 只是,这种对三皇子强烈的霸占欲又是从何而来? 她的心里一片拔凉…… 因着是车轮被卡在了一块儿,袁公公只得请了李玉莲母女下车,又叫来侍卫把子桑宸颢的马车给拆了。 这是他主子亲口交待的,不 过是不想给宫里的皇后惹麻烦,也不想给世人一个专横跋扈的样子。 当然,他家主子这样做了,并不会吃亏,袁公公的一双眼儿微眯,扫了站在一旁拿着团扇遮阳的那对母女。 他伸手紧了紧自己的锦袍,三月的天也不是那么热吧! 即便是他站在阴处也是觉得寒风入骨。 又想起子桑宸颢离去前的吩咐,便暗中招手叫来一个宫女,打发她捡个不惹人注意的时候,去找林诗语说个话,传递一下自家主子的吩咐。 “姐姐,你运气真好,出个门子都能遇到多日不见的旧友,唉,我的那些小闺蜜们也不知去哪儿了。” 林诗音的话里有淡淡的寂寞了。 林诗语轻捏手帕抿嘴一笑,道:“你的手帕交们如今也有十三了。” 只是目光微凝,她要好好与那厮算次帐,都识得这般久了,竟然不知道他就是那最神秘的三皇子。 “姐姐。”林诗音搂着她的胳膊撒娇,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林诗音吸吸小鼻子,自家姐姐身上淡淡的梨香,真好闻,总会无端地叫人心底一片柔软。 林诗语的马车离李玉莲的马车有一段距离,自然无法得知林诗韵的心思。 长得妖媚的女子总是会吸引男子的目光,譬如现在…… 林诗音本挑起帘子四处张望,看到李玉莲母女站在墙根下,正想看笑话,又眼角余光看到另一辆同样垂着明黄垂穗的马车。 “咦,姐姐,你快瞧!” 她把正坐在那里磕瓜子的林诗语推搡了一把,催她快些过来另一边看戏。 “什么事?” “快来看,那是不是二皇子妃的马车?” 林诗音这般讲,自然是知道二皇子妃也在应邀之例,李府到是想邀请太子妃,只是人家可不会给一个皇上小妾的 娘家人过寿。 林诗语来了好奇心,探头出来一看,笑了:“应是了,看那马车前还坐着一个宫姑姑呢。” 子桑宸阳自然是不会要宫姑姑管事的。 不用说,定是二皇子妃遇上了这破事,果然,马车在林诗语她们旁边停了下来,前头的马车正由一群侍卫们围着拆开,后头的马车自然是过不去了。 “敢问两位贵女,可是来自林府?” 林诗语笑眯眯地答是,看样子那位二皇子妃怕是恨透了林诗韵了。 “哟,还真没瞧见过,两位贵女可是哪几位?往常只听说过林府大姑娘,因此……” 林诗语心说,不必这样假惺惺,她对那位二皇子没半点兴趣。 “我行二,这是我妹妹,行三,后头那辆马车坐坐地是我四妹妹,咯,瞧见没,墙角下站着的是我的大姐姐,想必这位姑姑不陌生吧。” 她说完淡淡一笑,不高攀、不轻视。 那位宫姑姑这才凝神瞧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费解。 只是,当下她得去见李玉莲母女,便道:“原来是林二姑娘,林三姑娘,奴婢在这厢有礼了。” “不敢,姑姑客气了。”林诗语两姐妹很有教养地回了一礼。 那位姑姑略一侧头,看向身后自家主子坐的马车,见到帘子轻轻晃动了,方才笑道:“奴婢瞧着这前头似是马车相撞了。” 林诗语知道这人是想去找李玉莲,只是很不凑巧,她们的马车被堵在了林诗语这辆马车的旁边,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是位贵人不想伤了被吓到的小孩,因此,两辆马车的轮子才绞到了一起,具体是怎地回事,姑姑不如去问我那大娘。” 那位姑姑忙笑着应下,想来林诗语的话,她的主子听了个一清二楚,即然没有说要 见林诗语的意思,那她便可以先行退下去寻李玉莲母女了。 林诗语看了旁边的马车一眼,见对方并没有想见的意思,遂只是朝那位姑姑笑笑,再目送她离开,这才放下车帘子。 “姐!” “嘘!”林诗语把竖起白嫩的食指放在嘴边轻轻示意。 又拿一双迷人的凤眸往左边的那辆马车看了一眼。 林诗音立即会意,只是在她手心画了几下。 林诗语轻轻点头。 人家二皇子妃可是正在暗中观察林诗韵,她们大可不必上赶着凑上去。 “音儿,可有想过你未来的夫君是何样的性子?” 即然闲着无事,林诗语便小声与自家妹妹说笑。 “姐姐。”林诗音面若桃花,微微嗔了她一眼,又推了她一把,转过背去不再理林诗语。 她轻轻一笑,一把搂住林诗音的小肩膀,说道:“这有什么好躁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可是你长姐,自然是该关心你这些。” 林诗语随着自己本身阅历的不断丰富,她也渐渐意识到了身为长姐该承担的职责,尽管,她与林诗音出生时,只相差了半个时辰。 “姐姐,你再笑话我,等回了府,我定要跟娘说,赶紧把你嫁出去,省得你一天到晚跟个妈妈子似的,在我耳根子边不停唠叨些有的、没的。” “好啊,原来我家音儿是嫌我老了,看我不挠你的痒痒。” 林诗语缩起小爪子,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然后去掏林诗音的胳肢窝,她可是最清楚自家妹妹最怕痒了。 “哈哈,姐姐,哈哈……” “哪里逃……被我逮住了吧,交枪不杀,快快投降。” “不降,哈哈……” 清脆的笑声从车内传出来,在这春暖花开时,听到燕舞莺歌,总让人会想起满园娇女戏春风。 第一百四十三章 偶遇 旁边马车上的二皇子妃微微颤了颤长长的睫毛,端起茶盏微微啜了一花茶,方才叹道:“好一幅春娇图。” 一旁服侍的宫女道:“王妃也一样春颜长驻。” “老了,年轻真好啊,真羡慕她们这不知愁的年纪。” 二皇子妃的目光渐暖,又吩咐道:“听着她们悦耳的笑声,无端就叫人心情好,去,把那杏仁饼赏了。” 林诗语在车内听到二皇子妃打发人送来了饼子,便道:“即然是二皇子妃打发人送来的,再不去见一下便有些说不过去,音儿,咱们也下车见见。” “好!”林诗音收拾妥当自己,这才随了林诗语一起去了旁边的马车。 “王妃,林二姑娘,林三姑娘亲自过来道谢了。” 二皇子妃倚在软枕上,有气无力地笑笑,说道:“到是个有家教的,我先前不吱声,不想见她俩,两人到是瞧了个明白,现下不过是打发人过去送点吃食,到是惹她们亲自跑一趟,快请了进来。” 林诗语两姐妹很快便挑了帘子进来,就在马车里给她请了安,笑道:“早闻二王妃倾国倾城,都说是神仙妃子下凡,今日一见,当真是传闻不如一见,那些人传拙了。” 林诗语看到二皇子妃嘴角噙起笑意,这才放下心来,不枉赵姑姑天天要她背书,全是一些赞美女子貌赛天仙的话,背得她都快吐了。 二皇子妃十分优雅地坐起来,仔细打量眼前的一双姊妹花,当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明眸善睐,笑道:“不亏世人都赞你二人当真是国色天香,也不知将来花落谁家,到是便宜了我京里的好儿郎们。” “王妃此话怎讲?” 林诗语觉得自家妹妹长得好看,那是必须哒,但自已虽然也好看,还没到那国色天香的地步吧! 她都 天天照镜子,就差没照出一朵仙花来。 “当局者迷,如今,京里可是在传林府四枝花,一枝赛一枝,尤其以双姝最佳。”二皇子妃的目光有些叫人看不透了。 林诗语抱着不上二皇子这条船的想法,到也不在乎这位皇子妃又在乱想什么。 “啊?原来我也成了一枝花?哦,还是一枝胖墩花?” “噗,你这丫头到是个会逗趣的,你本就长得不差,只是为何以前京里的传言会那般不堪?”二皇子妃久居高位,又怎会看不透这点破事,只是她为何要如此点出来? 林诗语憨傻一笑,道:“以前年纪尚小,娘亲认胖胖的才身体棒棒。” 更因为她娘亲认为胖嘟嘟地才可爱。 二皇子妃微微一笑,说道:“你娘亲说的到是天下做娘的都会说的话,哪个做娘的不希望自家孩子长得娇憨可爱。” 接着有道:“唉,可叹我家殿下不曾瞧过两位姑娘,只巴巴的认为林府就那么一枝花。” 林诗语的脑海里立即浮现赵姑姑要她背的宅斗三十六计,其一:挑拔离间计! “王妃有所不知,二殿下是见过我的,只是他嫌弃我太胖哒,嘻嘻,况且,我也觉得大姐姐长得最好看,对吧,音儿。” 林诗音向来与林诗语最默契,听到她问自己,想都没想就十分肯定地猛点头:“是哒,我也觉得大姐姐长得最好看,还有四妹妹也长得最娇弱,莫说是男人,便是身为女子的我,也要忍不住心生怜惜呢。” “是呢,只是王妃不曾瞧见过,真是可惜了。”林诗语暗暗摇头。 林诗音又神补一刀:“姐姐,我到是今日才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家四姐妹加起来都比不上王妃一根指头。” 林诗语在一旁笑眯眯地猛点头,说道:“见了王 妃,我等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貌倾天下,原还有些沾沾自喜,如今却是自愧不如。” 音儿啊,不愧是亲妹子啊,看这默契样儿,不过是兜了一圈,又把这破事儿踢回给二皇子妃了,还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没有哪个美人儿会承认自己比别人长得差,而且对方还是将要与她共享夫君的鲜嫩美人儿。 就林诗韵的年纪就甩出去这位二皇妃几条街了。 二皇妃这才真正正视起眼前的两位姑娘,一双大杏眼微微一眯,真看不出来,一个江湖女子生出来的女儿如此利害,看她俩从的一举一动,哪里是粗鄙了,若是旁人不知她们的娘亲是谁,定以为两人是传递千年之久的老牌世家之贵女,身份,地位,一都不可能比她这个二皇子妃差。 她原想挑起林威二房的一双姊妹花去与林诗韵斗,最好弄出点事儿来,好叫子桑宸阳瞧清楚那女子是什么品性,只等林诗韵失了宠,她便能悄无声息地这般解决对手,莫说是娶进门做侧妃,就是做侍妾都不可能了。 皇家的声誉不容有亏! 不想,林诗语看着呆呆傻傻,结果四两拔千金,把二皇子妃这道计给推了回来,而二皇子妃还不得不受下。 “王妃,我与妹妹是来谢过你的点心,正好,我俩出门前,家里的厨娘给备了点莲蓉糕,王妃若不嫌弃,还请赏脸品尝一二。” 林诗语不过是回个礼,说得客气罢了,至于二皇子妃会不会真的吃,那她就不关心了。 平水相逢,点头之交而已。 二皇子妃可不是李玉莲那种没皮没脸的人,自然不会给自己找没脸,笑道:“莲蓉糕,那可是我最爱吃的糕点,快些叫人取了来。” 不时,便有宫女奉了糕点上来,林诗语两姐妹发现上头少了一块, 自然知道是有人先行试吃了,这才盛上来的。 她暗暗坏心思的想:这二皇子妃真是瞎讲究,这算不算是吃了宫女的剩食?这般一想,只觉自己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 二皇子妃细细品了一口,心中略有些奇怪,遂忍不住把手中这整块莲蓉糕都吃了。 “咦,这莲蓉糕的馅做得极好,清淡不甜腻,但又保留了莲蓉馅该有的香气,不知你家这做点心的厨子是?” “好吃吧,我也觉得很好吃,这是我娘的陪嫁姑姑做的。” 林诗语一脸的推崇,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得到了很棒的玩具,然后,在大人们面前显摆。 二皇子妃闻言,顿失去了再追问的兴趣,一个江湖女子的陪嫁姑姑能好到哪里去,兴许是长年做糕点,才会做出如此高的水平。 她的目光落在那盘高点上,真没想到,一个小小将军府里的姑姑也能做出宫里御赐点心的味道,不由感叹高手都在民间。 她又客气地说了两句,这才打发走了林诗语两姐妹。 “王妃,有何不妥?”她的贴身大宫女问。 二皇子妃指了那盘点心道:“你吃过便知了。” 这位大宫女是当今贵妃娘娘也就是二皇子妃的亲婆母所赐,她亲手捏了一块糕点细细品尝一番,脸色一变,说道:“这糕点怎地与御厨房制出来的点心一般味道?”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也听到了,那丫头说了,是她娘的陪嫁姑姑,她娘是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不会不知吧。” 二皇子妃神情淡淡地告诉她。 这感觉嘛,好比久居高位的人对一个乡下人显摆一道精细煮出来的白玉羹,结果那乡下人告诉她,她们家天天吃这大白菜鸡蛋花汤…… 那是一种怎样的失落感? 二皇子妃此时就 是这样的憋屈感。 不说二皇子妃这里今日出师不利又多郁闷,再说林诗语两姐妹回到自己的车上,临进车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墙角根的位置,林诗韵已不见人影,而只有李玉莲一个人在那里。 “音儿,你先进去坐好,我去看看大娘。” “她有什么好看的,你就让她站在那墙根下吹寒风呗,又不是我们不让她上来避风,是她自己非要那般拧着。”林诗音很讨厌李玉莲这般作态。 “浑说,那可是咱们的大娘,便是再有不对,也是长辈,我先去看看,你先进去莫要在外头再吹风了。” 林诗语说完放下车帘,把林诗音留在马车上。 自己却下了马车,扭着结实有力的小蛮腰款款而行,抬头、挺胸、收腹,面带微笑迈着细碎的小莲步,百合裙紧紧地贴着她的翘臀,随着她的行走而摇曳生姿,头上的金色蝴蝶步摇随着她的缓缓行走而不断的扇动金翅,仿佛随时都要活过来展翅高飞一般。 那是怎样的一种耀眼夺目? 高贵气质一览无余,只让路人们心中生出贵女本就该如此。 林诗语心中升起小小的得意,原来她也有闪光之处,而且与林诗韵相比,好不逊色。 因为感受到旁人们的注目礼,她的小脸上扬起自信的光芒,让人觉得她美得让天地失色。 原来,自信最美! 林诗语在这一刻懂了。 路人的窍窍私语带给她美好的心情。 她就是一名真正的贵女,她的外祖家是传承千年的苏氏一族,她的父族同样是千年之久的勋贵之家。 “大娘!”她行至李玉莲跟前,嫣然一笑。 李玉莲听到了众多抽冷气的声音,那是惊艳之余的感叹与赞美。 她就不该让这蠢丫头成长起来,就该狠狠地被碾压在她的绣花鞋底。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伎俩 李玉莲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如此厌过一个人,她恨不得把眼前的那张笑脸狠狠地撕碎了,那不是真诚的笑容,那是轻蔑地嘲笑,嘲笑她这个李府嫡女的自不量力。 苏小芸生下的两个小贱女,就活该在生下来的那一刻给掐死,可惜,她当时还太年轻下不了狠手…… “大娘,我和妹妹们先前打发了丫头来请您上车避避风,可是大娘为何不愿意?你若生病了,我与妹妹们可是会心疼。” 看看,原来她林诗语也可以有戴上面具的一天。 她前世是多蠢笨啊,所以到最后丢了自己的性命,害死了妹妹,让娘亲遭受了坠心之痛,还要忍受病魔的折磨。 她不知道,她前世死后,她的娘亲是否还有勇气继续活在这世上,她的一双女儿全都让她尝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所以,她这辈子一定要强大起来。 她要护住她的娘亲,她的妹妹,还有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们,前世,她们都还没成形,还没来得及看这美好的世界一眼,还没来得及见到二十四孝爹爹与溺爱她们的娘亲,就遭了眼前这歹毒妇人的毒手,重来一世,她要让对方同样尝遍万箭穿心之苦。 李玉莲只觉得周身寒意森森,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手臂,心中暗暗埋怨锦儿她们做事不上心,嘴上却是挂起亲切的笑容,回道:“不碍事,在车内坐得久了,站一站刚好。” 她想伸手摸摸林诗语的小脑袋,以示自己是个慈爱的长辈。 哪知—— 林诗语突然往地上一蹲,给她行了个大礼,嘴上脆生生地说道:“还请大娘去车上避避风,莫要让风吹坏了身子,今儿是李老夫人的大寿,还请大娘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李玉莲伸出去的手落了空, 又听到林诗语这般一讲,再看周围众人隐隐的鄙视,她就知道眼前的死丫头搅黄了她的事,白站在这阴冷处吹了半天的阴风。 林诗语低垂眼睑,敛去眼中的嘲讽。 她是单蠢了些,那是因为她以前真的不谙世事。 如今,李玉莲母女想再把她当枪使,可得要好好斟酌一番,一不小心,她就会逮上机会反咬一口。 “好孩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快起来吧!”李玉莲的话不大不小,刚好够周边的人听见,可是她忘了,只是再如何林诗语也只是还没及笄地小丫头。 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她这在后宅中泡了几十年的老手。 林诗语闻言也不多做解释,只是乖巧地笑笑站起来,又上前伸手扶住李玉莲的右臂,同样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娇笑道:“大娘!快快随了女儿去车里避避风,咱们可不能在这里防碍了这些将士们拆车。” 说到这儿,她眼珠子一转,松开扶着李玉莲的右臂,却是叫没有防备的李玉莲差点一个踉跄,正想着要喝斥她时。 却见林诗语已经提起百合裙迈着优雅地淑女步,一摇一生姿地行至那般侍卫跟前,盈盈一礼,道:“给各位添麻烦了,有劳各位侍卫大哥帮忙了。” 那些侍卫们忙笑着摆手说不必客气,他们又不是傻子,自家主子与眼前的这位小女子早就相识,自然不可能真的受她的这一礼。 这一幕落在路人们的眼里,都觉得林府女儿颇有教养,不少人都生出想联姻的心恩,这到是林诗语所料想不到的。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恶心恶心下李玉莲。 李玉莲自然不可能是上林诗语的马车,好在那边的子桑宸颢的马车轮子已经卸下来了,她一瞧便客气地回拒了林诗语的再次邀请。 只是 歉意地向周边被堵的马车笑笑,说是耽搁了大家的好时辰,这才上了马车,又打发人去寻了不知去哪儿的林诗韵回来。 林诗语留意到,林诗韵的妆容好像是重新上的,而且那小嘴也像是吃了辣子,瞧着红艳艳的,实在是太能勾起骚年们隐在心底的欲望。 哦,天啦,观音菩萨在上,难道她家大姐姐真的跟人勾搭上了? 林诗语的眼里闪起八卦火焰! 这么劲爆的消息她怎么可以不知道,于是,她一转身,拎着裙摆优雅地继续往自己的马车行去,只是那裙子底下的小脚可是快速地不断移动。 林诗语突然发现,原来赵姑姑的教导真的是太给力了,明明她是在小跑了,居然能做到身子不晃,看上去只是加快了脚步而已。 嗯,她果断地为以前顶着水碗在院子里天天遛的事点满赞了。 子桑宸颢的车轮子给卸下一只,李玉莲的马车自然可以往前行了,慢慢的,随着大家的马车往前移,这个巷子口也渐渐畅通起来。 李玉莲到不是傻的,先打发人去给二皇子妃送信,说是怠慢之处改天摆了席面单独宴请她。 二皇子妃闻言只是冷冷一笑,见过正妻与一个小妾的娘家能握手言和的吗? 林诗语自然不知这些,马车又行了半柱香的时辰,方才到了李府。 待马车刚刚停下,便有人搬了小杌子来请林诗语等人下车。 她与林诗音下车时,脚刚刚落地便感到地面太软,觉得有些不对,这才低头一看,发现原来地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鞭炮纸,而在对面那一边,有不少叫化子在唱着贺寿歌。 另有管事穿着靓蓝素锦袍,端着个簸箕,里头堆了不少铜板子,那些叫花子说得高兴了,那位管事便扔上几个,让那些叫花子抢着 一堆,瞧上去很是热闹。 而李府的大门口,各站了两排穿着褐色新短打服的小厮,逢人便笑,说着吉利话儿。 林诗语转头看了下四周,没有发现二皇子妃的马车,看来已经先一步进了李府。 李玉莲到了自已娘家门口,眼角带笑,那不是在林府时待林诗语她们的那种客套的假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深处的对家的眷恋的那种笑。 “好孩子们,快快随了我进去给娘亲祝寿。” 林诗语几个自然从善如流,她们名义上是来贺寿,其实不过是来打酱油,再顺带给各府的夫人看看,林府的几位姑娘已到了待嫁的年纪。 这也是世家之间的一种无言约定,大家领着自家的闺女或臭小子,东家走走,西家窜窜,就这么相看着,碰上合意地了,双方父母再暗中通通气,双方都觉得合适了,便会去请了官媒说合这亲事。 大概过不了多久,京城里就会陆续传出有人订亲的事了,林诗语低垂着眼,认真的看着地上的青石砖,经历过前世的婚姻,她对今生的婚姻已不抱希望。 若是碰到个老实的又真心待她的,那便凑合着过,若是遇不到,她便梳妆做老姑娘好了,背靠自家二十四孝老爹也能在京城里混得风生水气。 当然,这是林诗语现在的心态,以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 她低头看着这块有些不平的青石砖,就在想啊,一路走来都是平路,却总会遇到些挫折,但她会继续向前,因为她可以跨过去,就像人生的坎儿一样。 她抬起小脚当真用力跨过去,看,能跨过去的坎都不算事儿! 所以,她要努力的活着。 林诗语的心态渐渐的在转变,她的心里已不再仅仅是仇恨和保护自己的家人,她开始思考更多的东西了… … 她不知道,她不仅仅只是在面貌上来了个华丽的转变,便是她的心态也越发积极向上了。 这无疑是好的转变! 李玉莲带了几个先去了李老夫人的富贵堂,先是给老夫人请了安又祝了寿,这才听到李老夫人说:“快去寻寻那两臭小子去哪儿了,自家的表妹们来了都不出来接待一下。” 一个梳着牡丹发髻的富贵妇人接口笑道:“还不是因为母亲大寿外头来了不少与他俩年纪相仿的少爷们,大抵是约了三五好友寻了地儿吃酒吟诗去了。” 李老夫人不过是随口说说,又道:“好丫头们,莫要与你们的表哥们计较,他哥俩就是皮娃子,三天不打,就上梁揭瓦。” 林诗语突然有种即视感,明白了李玉莲为什么那么矫情。 原来,这是家学渊源啊,看看这老夫人假假的一笑一唱间中,便把来客心中的小小不开心给拍飞了,不过,谁跟谁是表亲啊? 她林府除了林诗韵与李玉莲之外,没有半个人跟李府还有半丝血缘关系,她林诗语的表哥现在正在京城里打马遛街顺道找找铺子,准备做生意呢! 林诗语心里可是半点不承认李府是她家亲戚。 慢慢地拿起茶盖子轻轻刮了刮,嘴角微微一勾,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自从李玉莲上回与林老夫人呛过声后,在林府的地位一落千丈。 再加上林老太爷知道一些事后,更是对这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的媳妇心生厌恶,自然,她在那府里讨不了好。 如今回了娘家,自然是要好好说一番话的,只是今日李老夫人大寿,她自然不能这时讲,到是李玉莲大哥之妻,同来自金陵世家的公孙氏,一脸和气地笑道:“刚才听妈妈子讲,你们在路上时出了点小事,可有磕着碰着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墙都是透风的 “无碍,只是车轮子被卡在一处了。” 李玉莲轻描淡写,不知出于什么原故,并没有说出与子桑宸颢偶遇的事。 公孙氏看着就像个八面玲珑之辈,又转身朝李老夫人笑道:“母亲,妹妹难得回府,咱夫君也是时常念得紧呢。” 李老夫人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李玉莲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唯一闺女,再有一亲生儿子就是李府现在的当家人,李玉莲的大哥了,剩下的都是庶出的儿女。 “你带她下去休息下吧,这些年,这孩子的身子骨就一直很弱,经不起一丝丝风浪。” 林诗语坐在那里听着这几人打哑谜,只觉得好笑,难道防她们听着,她就不会知道了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李玉莲回府是为了何事呢? 她的心里有些不安,还有那混蛋子桑宸颢,看她到时怎么整他,居然骗她,哼! 哦,萌萌哒的嫩汤圆傲娇了! 子桑宸颢坐在明香楼的一间豪华房间里,正翻着手头上的帐本,而对面,坐的正是笑得如清风拂明月的苏君豪。 “三皇子,好久不见了。” “嗯,你也舍得滚回来?” 子桑宸颢睨了一眼在那里眯着眼睛品香茗的某只小神棍。 “唉,我家老头子嫌我不学无术,然后,拿了把大竹扫帚把我扫地出门了,我就顺着道儿,一路咕噜咕噜往京城滚来了。” 苏君豪很不负责任的把事全往他家老头子身上推。 子桑宸颢可不会上当,若说苏君豪是小神棍,那他就是把人卖了,人家还要握着他的手,眼泪巴巴不停道谢的小狐狸。 “苏家要入世?” “你怎么知道?” 苏君豪先是一惊,然后在得到子桑宸颢牌白眼后,才醒悟过来,眼前坐的这位可不是完全无害的小白狐,而是一 只随时张牙舞爪攻击旁人的狠心狐狸。 “是啊,老头子夜观星象,说是我苏世一族入世的时间到了。” 子桑宸颢若有所思,问:“可是我朝有变?” 苏君豪耸耸肩,答:“那到不是,是我家老头子说了,祖上传言,至今已满千年,说是千年后苏世一族该当入世协助苦命的表妹度过厄运。” “谁?你哪个表妹?” 子桑宸颢的曈孔猛的一缩,心里突然空荡荡的,仿佛曾经失去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了即便流尽一身热血也无法挽回,随即,他的心口又是一痛,如同利锥猛刺一下。 “你怎么了?” 原本还潇洒饮茶的苏君豪发现他神色有些不对。 “无事,你说的是她?” 子桑宸颢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捏成拳,是谁要对那小胖墩不利,她不过是一单纯后宅女子,又妨碍到谁了? “正如你心中所想,是我大表妹。” 苏君豪无奈的叹口气,这一次虽然命星有所转变,但依然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他那憨态可掬的大表妹,就有可能香消玉殒。 “为什么?” 子桑宸颢不解,林诗语本身对任何人无害,除了她的血液里流着苏家的一半。 “难道她有当神棍的潜质?” 这话一出口,连人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苏君豪。 “你着相了,不必如此紧张,我家那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一次他可是运筹帷幄已久,只欠一股东风了。” 子桑宸颢突然莫名的惶恐不安,他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说不会这么简单,又催促他需要做些什么! 可是,他该如何做呢?他要如何做才能不让那傻丫头受到伤害? 那声音似乎在告诉他很焦急,很心慌…… “当真吗?即然如此,你该走了。” 子桑宸颢 觉得有必要找自己的太子哥哥商议一番,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苏君豪瞪大眼看着这翻脸跟翻书一样的好友,忍不住抱怨道:“喂,我跑了一大上午,才坐下来喝口茶,有这么过河拆桥的吗?要知道,我可是我家表妹的亲亲表哥。” “是二!”子桑宸颢瞥了他一眼,再亲有屁用?到时还是他家小胖墩。 “不要说我是老二。”苏君豪最讨厌人家说他是老二了。 “三净,去给我提过十斤八斤来,真是的,哪有这样的,明明是我告诉你表妹的事,你竟然……真是交友不慎。” 刘三净就是刘公公,子桑宸颢身边唯二贴身公公。 此时他正捧着一个茶叶罐过来,笑得一脸欠扁样,说:“苏二少爷,这茶叶可是从南边的神峰之颠采摘,万丈高山一般人可上不去,况且,每年也就将将能出产两斤,连当今皇上都只留了半斤,太子只得了二两,也就皇后心疼咱殿下,这才给舍得分了半斤,又被咱太子给坑去了一两,再给你的表妹林二姑娘留上二两,咱殿下也要喝点吧,所以,只能给你分上大半两了。” 苏君豪自是知道这茶叶珍贵,接过来后笑道:“还是咱表妹的面子大。” 子桑宸颢冷漠地看向他,淡淡地说道:“你敢打她的主意?” 刘公公好心在一旁解说:“苏二少爷,林二姑娘喝的茶叶一直寄放在咱殿下这儿。” 也就是说,林诗语只有每次来了明香楼才会有得喝。 苏君豪立即问道:“我表妹什么时候来?” 子桑宸颢说:“你话太多,该走了。” 苏君豪捧着茶叶罐子笑道:“我家大表妹看着憨傻,可她心里最是冷情,除了她看重的人,其她人一概不放在心上。” 子桑宸颢睨了一眼, 答:“要你管!” 苏君豪见他有自己的打算,便抱着茶叶罐子站起来与他辞行了,临行前又道:“为了答谢你这茶叶,我便卖你个好,我那大表妹有意开个铺子,好捞些银子花,而那李氏一直都趁着我姑姑不在家,时有给她小鞋穿,唉,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子桑宸颢淡定地说:“不经过打磨又如何能成美玉,你该走了。” 苏君豪见此耸肩,这才告辞离开。 “殿下。”刘公公轻轻地唤他。 “影卫可有传来消息?”子桑宸颢问。 刘公公小心地看了看他的神色,见并无不愉方才答道:“已传来了消息,说是李世子在今日想借一切机会求得林二姑娘。” “野心可真不小啊,我那二哥怕是早就盯着那把椅子了。”子桑宸颢的声音凛冽如同呼啸的寒风。 “殿下,奴才担心李世子会对林二姑娘不利。”刘公公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子桑宸颢笑道:“你莫要担心,她早就知道李氏不是个好人,更何况上回李氏还买了人想在暗处截杀她们,只是让我们的人给抹去了痕迹,后来,我又告诉了她寒山寺归途之事,她自己又心生警惕,不会轻易上当,只是,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总有些不塌实,还是唤了月影暗中去保护一下。” 刘公公忙答是,转身出了内间去找月影。 “三宝,你今日见了那林府大姑娘,觉得如何?” 子桑宸颢皱眉,突然想起了林诗韵,不知为何,他对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非爱却有情,心里还会有淡淡的忧伤划过。 袁公公在一旁答:“奴才不知,只是听说以前出现在冠军侯府,殿下是否那时偶遇过?” “谁知道,我没印象了。”子桑宸颢想不起 来,遂把这事甩一边,又道:“叫厨子准备几道那丫头爱吃的菜。” 袁公公笑着回应了,只要子桑宸颢好好的活着,他这做公公的便满足了。 要知道,能让子桑宸颢睡个安稳觉,一直是当今皇上、皇后最担忧的事。 如今,子桑宸颢不但能好好睡一觉,连脸颊都红润不少了,帝后见了自是高兴,他们这些做宫奴的日子自然更好过了。 林诗语并不知子桑宸颢已经在明香楼为她备好了酒菜。 此时,她们正在李玉莲的带领下,随着公孙氏一起行去湘莲院,穿过百鸟图屏风,内堂是排着一水儿的盘螭黄花梨木交椅,公孙氏又请了众人一一落座。 这才唤了人去把李博文两兄弟给寻往这边来。 她先是跟李玉莲寒暄了几句,又道:“小姑子家的几位姑娘长得是一个赛一个,个个都水灵灵的。” 林诗语等人对于她这种打哈哈的赞美也只是抿嘴笑笑。 李玉莲客气地说道:“不过是平日里没有短吃少穿罢了,还好都叫人省心,到是乖巧得很,这不,眼看着已十三了,婆母便打发我带了她们几个出来见见识面,总归是在这京里的一亩三分地上,将来的婆家也都差不离。” 公孙氏又笑笑,说是林府今年的门坎都快要被人踩破了。 事实呢?并非如此,二皇子妃早早便召告京城里的各路贵人们,这个林诗韵是她家殿下预定的,谁也别削想,因此,不知叫多少年儿郎扼腕顿足。 再回头一转念,大的不行,第二个总还可以吧。 细细一打听,行二的就是京城里有名的呆货——林诗语。 呆就呆吧,左右出生勋贵世家,听说还是个丰腴小美人,贵公子们又猎艳新喜,平时吃惯了精瘦肉,偶尔换换口味弄个蒸扣肉也不错。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传言不可信 只是,再一打听—— 传言此女力大无穷,一顿能吃十海碗大白米饭,且一手能扮下桌子的一角。 顿时,听得众贵公子哥儿心里拔凉拔凉的,他们想娶的是听话的,能小意温存的美人儿,而不是如开山大力士那般的彪悍母老虎。 当时,听说了此事的子桑宸颢,当晚高兴得又是大吃大喝,又是半夜焚香弹古琴,折腾到半夜三更实在累得睁不开眼了,才往床上一爬,睡了! 第二不行,那就第三个吧,听说是个能管帐的,又长得十分娇俏。 心想,这个还不错吧。 但是—— 再细细一打听?听说了没,这林三姑娘不但算帐很利害,为人也十分精明,啥事都难瞒过她,更是个爱吃醋的,曾放言,想娶她,除非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此打住,贵公子哥自个儿就算同意,但,家里的长辈们又岂会同意? 她们还等着自家的晚辈开枝散叶,多子多福呢! 哦,再剩下的林诗画,不是听说早早就定给了李鸿喻做小妾么? 这事,自然是香果她们的功劳,自去年秋,林诗语交待了这事后,香果等人便换着人,轮流出府买针线,遇到机会就跟人八卦这么几句。 时间久了,众人见面就会问,你听说了吗,林府的四姑娘要许配给李世子了。 再传久点,已经成了李鸿喻已经下过定,把这亲事给定下来了。 如此一来,林府四支花无一人登门求娶。 所以,李玉莲梦想中的林家有女初长成,百家来求的盛况压根儿不存在,当然,她关心的只是她的女儿林诗韵,至于另外三个? 哪用得着她操心,林老太爷已经放话了,林府姑娘们的婚事得林威做主,林威做不了主,便得由他点头。 李玉莲闻言也只能讪讪地笑笑了。 总不能说,林府几 位姑娘都愁嫁吧,她的女儿虽说是被二皇子相中了,但是—— 至今,二皇子都没有打发人来给个明确的答复,不过,这事儿还在相看中,也不好说,只是时常有提醒林诗韵,切莫冲撞了二皇子妃。 林诗语并不知这些事,此时,她捏着手帕子低着头,看似在认真听大人们说话,实则打起了小盹。 不能怪她啊,天还没亮呢,就早早把她叫起,足足比她平日里起床的时辰早了大半个时辰,能不困吗? “夫人,姑奶奶,大少爷,二少爷过来了。” 外头的小丫头回来禀报。 脆生生的声音把正犯困的林诗语给惊醒,若非她身后的香果眼明手快,暗中一扯她的胳膊,指不定她就要从椅子上吓得跳起来。 公孙氏坐在主位上,一脸温柔亲切,笑道:“还不叫两人过来见过他们的姑母及众位表妹们。” “娘亲,听说表妹们来了。”这是李文昊的声音,他一向心仪林诗音这个机灵古怪的小姑娘。 公孙氏闻言笑骂道:“还不快滚进来,没瞧见你姑母在这里么?” 李文博与李文昊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处,李文博笑嘻嘻地答道:“娘亲召儿子,自然要马上滚过来。” 两人先是走进来,给公孙氏请安,后又给李玉连请安。 两人又快步行至李玉莲跟前,笑道:“见过姑母。” 李玉莲笑道:“好孩子,快快起来,不必多礼,真是才一两个月不见,便又长得俊朗许多了。” 公孙氏笑道:“前儿,礼部尚书家的就托人打听,问我家文博是否订亲了。” “哦,大嫂是有意了?那我在这里恭喜了。”李玉莲嘴上笑着,可心里却是酸溜溜的。 林诗韵的婚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再说了,那都是二皇子妃一人在谋划,而二皇子好似装着并不 知这事。 公孙氏又道:“小姑子莫要说这风凉话,谁不知你家韵儿入了二皇子的眼。” 林诗音在下头听了,暗中捅了林诗语一下:姐姐,你说大姐姐的事能成不? 林诗语也微微皱眉:按说是能成,只是二皇子妃也见过大姐姐好几面了,却依然不提婚事,不知有何变故,莫非…… 林诗音朝她挤挤眼:莫非什么? 林诗语略一侧头,看向她转了转眼珠子:莫非二皇子妃并不乐意大姐姐入王府。 话说,这还真是有可能,二皇子妃虽出身高贵,却也只是她的父亲是工部尚书,哪里比得过勋贵世家中林家,自然是两人进府要打擂台了,二皇子妃定不愿意。 只是…… 子桑宸阳一向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呢? 林诗语是因为有前世的经验积累,但久居高位的子桑宸阳,一定也能瞧出林威的将帅之才,林家一门便是嫡支这一脉就有不少儿郎在军中担任职位,更何况是嫡支嫡脉,更是一门三将,尤其以林威骁勇善战。 “妹妹们,大表哥说今儿府里请来了赵家班,听说里面的旦角是京里有名的白玉郎君,不如我们也去瞧瞧可好?” 林诗韵的声音打断了林诗语的暗思。 她扭头与林诗音互视一笑,方才道:“即然大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们便去瞧瞧如何,大娘与李大夫人说的事,嘻嘻,怒晚辈实在不好意思坐在这里听着。” 李大夫人听后大笑,说道:“到是我们这些厚脸皮的大人说得起劲,一时忘了你们这些薄脸皮姑娘们在场,看把你们一个个羞的,罢了,罢了,你们且去吧,文博,文昊,好生招待你们的表妹们,莫要叫院子里的其他男儿给冲撞了。” 在这种隐晦的相亲联谊活动,自然是要让各家 的姑娘、少爷们混在一起说说笑笑,见个面留个好印象。 将来,才好结成儿女亲家。 林诗语淡然一笑,只是略略羞涩地微微垂头看向地面。 李文博道:“娘亲,莫要再打趣表妹们了,儿子这就请了她们去园子里听戏,到是来了不少姑娘们,表妹们到时可以与她们一听说话、听戏,玩耍。” “对了,哥,咱们不是买了些新风筝吗?正准备送给表妹们,不如借了今日,等下午去后花园的空地上放风筝。” 李文昊对这事很积极,因为,他相中了林诗音,而且公孙氏也瞧着林诗音不错,在这事上也是点了头的。 林诗语并不知自家妹妹的烂桃花已经悄悄开放,此时一脸憨笑地端坐在那儿。 公孙氏笑道:“你们先去园子里听戏,等吃过中午饭了再去放风筝。” 李文昊忙答应了,这才十分热情地招呼了林诗语四姐妹去花园里听戏。 李府的花园与林府的不一样,更多的是青山叠翠,江南小桥流水,处处精致,处处如画。 李文博领了几人离开汀湘院,穿过假山竹林,又行过了小桥流水,再戏过了活泼的锦鲤,便到了一处水晶馆。 “这便是我们府里有名的水晶馆,白玉平台上摆的那些青瓷缸里,都是养了各色鲤鱼,表妹们且看,中间的戏台便是请的赵家班,另外还有些耍杂技的。” 李文昊大约是想在中意的人面前显摆,显得格外热情,笑道:“你们莫要看这耍杂技的,平素我们瞧到的也就顶几个盘子,或是滚两口大水缸,这一次请的是南边跑江湖的班子,听说有一个可利害了,还能踩着大刀往上爬,到了几丈高的顶端处把那红绸花给摘下来呢。” 他这般一说,到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林诗语两姐妹最爱的就是看这些 东西,自然是拍手叫好,只是林诗韵有些心不在焉,而林诗画却是目含春光,大约是得知荣昌伯世子李鸿喻也来给李老夫人贺寿了,一双美眸时不时的往水晶馆二楼溜去。 在那二楼正坐了许多少男少女们,此时正在楼上扔着铜钱玩,说来,这也是一拼富党,有那财大气粗的,就曾散过金银梅花锭子。 “来人,给姑娘们准备些铜板子扔着玩。”李文博见几位表妹们都有些兴趣,便吩咐下人去准备些铜钱。 林诗语眉目婉转,扫了一眼二楼,又看看周围几人,总觉得有些事要发生,只是朝香果递了个眼色,暗示她与其她几个丫头都要多多留心,不可离她两姐妹远了去。 香果点头,又转头与明珠、香菜等人递了个眼色。 随着李文博上了二楼,只觉视野开阔,不但能看到戏台前的戏子们唱戏,还能看到周边郁郁葱葱,叫人心情舒畅。 阮秀秀正与旁边的一位将军之女说这戏真无聊,看来看去不是五子登科,就是哪咤闹海,再不就是贵妃醉酒之类,没一样是她爱看的武戏。 才抱怨完,眼角余光却是瞟到了林诗语两姐妹上了楼,遂笑嘻嘻地朝楼道口喊:“哟,你们咋才来,快些来这边坐。” “秀秀姐,你来了,我们本是早早就过来了,只是奈何在巷子口马车与旁人的车轮子绞到了一起,这才耽搁了些时辰。” 林诗音听到她的声音,从自家姐姐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来,又叽叽喳喳的把这事儿说了。 阮秀秀捂嘴轻笑,又道:“快些过来这边坐,我们正在看贵妃醉酒呢!” 林诗音扭着看了林诗语一眼,见她点头同意,这才拉了林诗语朝李文博两兄弟浅浅一笑,说:“文博大表哥,文昊二表哥,不好意思啦,我们想去秀秀姐那边坐。”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往情深? 李文昊想说什么,李文博伸手一拦,笑道:“即遇上好友,你们自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打发了小丫头来寻我。” 林诗语两人忙道了谢,又与林诗韵与林诗画说了一声,这才去了阮秀秀那边。 林诗韵向那边张望一眼,鼻孔里轻飘飘地哼了一声,一介莽将之女,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转头又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诗画,问:“你呢,是去她们那边凑合,还是随我去另一边。” 林诗画看了林诗语那边,见阮秀秀已经招呼两人坐在一起,看情形,她是不可能挤过去凑热闹了,况且林诗语两姐妹及阮秀秀都没有要喊她的意思。 “我自然是随了大姐姐一起,妹妹与阮姐姐不熟。” 林诗韵的脸色略微好看些,点头道:“你到是个聪慧的。” 这大半年来,林诗韵虽然时不时搞点小动作,想从林诗画那里抢得管事权,但并不妨碍两人在外头一起表姐妹情深。 阮秀秀远远瞧了一眼,嘀咕了一句:“真难为你俩天天与一个爱造作的人在一起,要我啊,还不如提把剑抹了脖子算了。” 林诗语赶紧从桌上拿块藕糖塞她嘴里,又道:“呸呸呸,好好的赌什么咒,谁稀罕你抹脖子了。” “就是啊,秀秀姐最棒了,武艺又高强,将来定会有那将相之才给求娶了去。” 林诗音在一旁刮着小脸蛋羞她。 阮秀秀被两人一挤兑,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假装怒道:“好啊,不过是有些时日不见,你俩到是拿我开涮了。” “哪敢呢。”林诗音与林诗语笑着一团。 “对了,听说二皇子妃对你家大姐姐甚是满意。”阮秀秀突然压低了嗓音对她俩说。 林诗语瞪大了眼珠子,问:“瞧上了?” “嗯,瞧上了,不过,二皇子现 在没有封王,想来要待封王后,才会让皇上下旨赐婚。”阮秀秀忍不住又酸道:“真是祸害遗千年,咋就老天不长眼呢,明明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偏还得了老天的垂怜。” 林诗语低垂头不语,老天怜不怜,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能重生一世,便是上辈子吃了太多的苦,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秀秀姐,可是你外祖母说的?”阮秀秀的外家是三品大员,知道这些也无可厚非。 “是的,不过我瞧着二皇子妃有些言不由衷,嘿嘿,你那大姐姐要是嫁过去,那二皇子府可就热闹了。”阮秀秀笑得好不幸灾乐祸。 阮家也是行武出身,自然是看不惯那些装腔作势的文臣,看到李家与二皇子家的王妃对上,自然是开心。 林诗语撇撇嘴,提醒她:“你给我收敛点,她可是姓林。” “切,谁不知道她借的是李家的势,也就是她命好投到了林府,哼!”阮秀秀很不在意。 她是知道林诗语两姐妹与林诗韵不和才这般说的,换了个人,打死她也不会说这些有的没的。 林诗语她们在这边看戏,林诗韵那边却是又一片热闹景像。 自然少不得又有拍马屁的姑娘家,当然,那些都是在林诗韵外祖父手下讨生活的官家之女。 林诗画随了她到是也能周旋一二,转眼便到了中午时分。 林诗语有些心不在焉,她还惦记着找子桑宸颢算帐的事。 阮秀秀忍不住朝她挤眉弄眼,问道:“诗语妹妹,原来你也不喜欢看这些啊,就是啊,我们武将家的女儿最爱看的当是穆桂英挂帅之类的,那等飒爽英姿才是我辈的好榜样。” “秀秀姐所言甚是,我等自是爱看舞刀弄枪的,只是到时怕又要招了那边那些人的恨。”林诗语的目光往 林诗韵所在的地方移了移,又快速地移了回来。 阮秀秀叹气道:“罢了,左右咱们挑个时日去戏院瞧便是了。” “秀秀姐,可是要请客?”林诗音娇笑着问她。 阮秀秀白了她一眼,说道:“比银子,我可没你俩多,不过,请你们看戏到是不成问题。” 林诗语想了一下,又道:“不如这样吧,秀秀姐请我们看戏,我们便回请你吃饭,如何?” 阮秀秀拂掌笑道:“好啊,听人说你常去明香楼吃饭,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林诗语抿嘴甜甜一笑,答:“自然没问题,就定下明香楼吧。” 她觉得阮秀秀人挺好,到是与她家二表哥挺般配的,林诗语这货自己都没有找到夫家,她就迫不及待的学人做起媒来了。 几人又约好了时日,只等到了那日便分头去戏院门口相见,林诗语又说她定会事先定好在明香楼的包间,只等到时大家一起去聚一聚了。 姑娘们在一起无非是说些吃喝玩乐、胭脂水粉之事,再不,说是私下议论一下谁家的儿郎长得俊俏。 对于看俊俏郎君一事,这三个姑娘可是一个比一个凶猛,从头发丝品论到脚尖尖,又把京城里的贵公子哥儿,但凡能报上家门,都从头到尾议论了一番。 最后,这三货总结陈词:这些贵公子哥都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只适合抱着瓜子嗑着看看这些小鲜肉。 “姑娘,那是谁家的少爷,总是不时的往你这里瞄?” 香果适时的插话,再让这三位姑娘说下去,还不知从她们嘴里蹦出多少离经叛道的事来。 “哦?谁出门都不带眼珠子啊?” 林诗语突然有种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感觉,她对自己的外貌认知还没有达到另一个高度。 阮秀秀闻言不由认真打量了林 诗语一番,双瞳剪水,朱唇皓齿,已有瑰姿艳逸之态。 “不想,原来世间男子也不一定都是钟情那种风吹即倒的蒲柳之姿,到是有那聪慧的识得你这块璞玉。” 林诗音乐陶陶地接话道:“我家姐姐本就生得貌美,只不过是有些人怕我家姐姐受大家喜爱,这才有人在外头传我家姐姐又肥又难看,全是些瞎了眼的家伙。” “是,是,是,就我家音儿最是通透的人儿了。”林诗语笑着打趣,对于有人向她注目的男子,若非香果提醒,她这么神经大条的人怎么可能会发现。 更不要说,林诗韵暗地里朝她投来的那一丝丝,一缕缕恨意了。 这时,林诗韵身边的贴身丫头之一彩衣,缓缓行了过来,又给三位姑娘请了安,方才道:“二姑娘,三姑娘,前头传话过来,说是席面要开始了,大夫人打发了人来请四位姑娘去坐席。”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林诗语挥手示意她先退下,又对阮秀秀道了一声,约好来日再聚,这才与林诗音去与林诗韵、林诗画汇合。 “姑娘,二姑娘与三姑娘过来了。” 彩衣回来回了话,林诗韵扫了一眼正与别家姑娘聊得欢快的林诗画,方才伸手示意彩衣扶着,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她们是否是瞧出来了?” “依奴婢瞧,只是凑巧,不过,李世子先前又托人来送信,许以千两重金,姑娘,你说,二姑娘瞧着呆呆傻傻,为何那李世子对她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林诗韵冷冷一笑。 要说她是怎么跟李鸿喻搭上关系的,还要说她时常回自己的外祖母这边,一来二去,一个又有心要搭上她这条线,自然是极容易与李鸿喻这个李家族亲有了来往。 当时,李鸿喻可是千求万求 都没有得到林诗韵的答复,不想,年前得了林诗韵托了王妈妈送来的消息,原来,林诗韵被他的真心所感,遂答应帮他,后又告诉他,李老夫人过寿那日是机会。 主要是林诗语平时并不与林诗韵走在一块,林诗韵对她的行踪很能了解,自然不会放过此次的机会,更何况这事儿是李玉莲点拔了她一番。 “咦,你们聊什么呢?大姐姐,可是要去坐席了,我可是饿坏了。” 林诗语一来,便憨笑着嚷开了,怎么看都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当然,这是外人眼里的林诗语,已经吃过几次亏的林诗韵又怎么可能会上当。 “二妹妹,三妹妹来了,快些随我来,娘亲已经前往花厅处了,只等我们去吃饭了。” “四妹妹,也快些走吧。”林诗语与林诗音对视一眼,又向林诗画招手。 今儿林诗韵装扮得极为精致,不像林诗语两姐妹扮出了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只是妆容上更加娇艳些,到是看上去要大上一两岁了,却又极是合了男子心中娇弱美人的形象。 四姐妹这般聊着便带了丫头们往花厅行处,因着是李府设宴,这自家人的宴席与旁人又是分开的,李玉莲她们的席面是开在花厅处,与李氏一族的族亲们是在一起的。 几人刚到离花厅不远的地方,与从另一条路上行来的李鸿喻相遇了。 林诗语心中的怒火刷得一下直冲脑顶,前世的事又在眼前晃动,她真是傻透顶了才会不知李鸿喻与林诗韵是表亲,更甚,林诗韵前世对她可是只字未提,也就是说,这些人早有合谋了。 李鸿喻生得一副翩翩佳公子样,性子又温柔似水,最得京城里小姑娘们的追捧。 “见过四妹表妹。”他自认为很潇洒地朝林府四姐妹做一揖。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想祭鞭打人 又直起身来把垂于胸前的黑发轻轻拿扇子挑于肩后,动作有说不出的洒脱,眉眼间又道不尽的温柔,若是一般的小姑娘,譬如林诗画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就是林诗韵也不由得花了一下眼,林诗语的目光有些冷,林诗音的目光有些嘲笑,若是她家姐姐没有把这李世子的龌龊事扒了个底朝天,还不知这表面高挑秀雅的男子,原来是个浪荡子。 “表妹,谁是你表妹呢,哦,大姐姐到是你表妹。” 林诗语一看到他就来气,跟着,就手痒痒地摸了摸腰际藏的金丝龙骨软鞭,娘的,这鞭子到她手上还没开过浑呢,她浑身血液都兴奋了,叫嚣着要拿这厮的新血来祭鞭啊! 李鸿喻有些懵了,这与他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可是为了迷住林诗语,私下里请教了不少狐朋狗友,把他们勾搭人家姑娘的技巧全都学了一个遍。 今儿出门前,他可是用了五道水净过了身子,连花瓣都是现摘的,就身上一身淡淡的梨香,据林诗韵的透露,是林诗语最爱的熏香味。 又把自己弄成闲雅儒生作派,按理林诗语应该是扑着喊着要跟他牵牵小手啥的。 怎么套路不对了? 林诗语自然不会傻傻的告诉眼前的二货:哦,前世,我当了一辈子的二货,一直被你和林诗韵耍得团团转,难道就不许我这世嗑着瓜子看你当回二货,耍回宝咩? “是啊,你是李家人,与我们可没有半点亲戚关系,我外祖家姓苏,不姓李,我祖父家姓林,也不姓李,我到不知,我姐妹俩,哪里是你的表亲了。” 林诗音永远都这么及时的跟在后面神补刀。 李鸿喻还没有说话又被呛到了,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脸说:“哪里,大表妹的娘亲是李 氏族人,自然与你们也就成了表亲了。” 一表三千里,你傻了吧! 林诗语朝他直翻白眼。 面对李鸿喻送上来打脸,林诗语可是很不客气的,说:“但我妹妹刚才都说了,我们从头到脚都没有流李家的血脉,你这是说苏家是你李家的,还是林家是你李家的?下次再乱叫,信不信我抽死你。” 李鸿喻好想喊,娘啊,这婆娘怎么这么凶,说好了的勾魂凤眼呢,看看那凶残的样子,有没有像头饿得眼发绿的狼啊? 他的腿肚子已经在打颤了,很想往一旁闪去,这婆娘太彪悍了! 他其实很不想要的,但是,一想起二皇子许诺的高位,他的心思又活跃起来了,别看他现在人人都称一声世子,其实到了他真正袭爵,已是最低等的男爵了,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走错门都能扫出一堆公侯地方,男爵算个屁啊! 林诗韵没好气地瞪了李鸿喻一眼,听到林诗语的话面色更显难看了,后又道:“好了,好了,表哥,二妹妹说得也没错,她的表哥如今可是正在京城里呢,你当知她亲表哥是谁吧。” 李鸿喻眨眨眼,突然毛发全炸了,尼玛,真坑爹啊,林诗语这凶婆娘家的表哥不就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青竹公子么? 按说,他一个京城浪荡公子哥,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但架不住他也抱上了大粗腿,人家二皇子随便指点一两句,他就受益非浅。 譬如,这一次春闱,他就已经因为二皇子的暗示,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春闱过后,就红袍加身,打马游街了。 “那个,林二姑娘,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想着,你们都是大表妹的亲妹子嘛,所以就该多多亲近啊。” 他的话一出口,林诗音最先发难了,喝斥道 :“谁跟你亲近了,你把话说清楚,上回去林府让你白捡了个便宜,你还不知足。” 看那一双老鼠屎眼睛不停瞄向她家同胞姐姐,林诗音这心里就特么不爽了。 林诗语在一旁看李鸿喻憋得两颊通红,忍不住笑道:“音儿,好了,李世子不过是无意,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她到是先拉了林诗音去了花厅。 “大表妹。”李鸿喻特么觉得自己真憋屈,要不是为了那件事,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哪里还会耐着性子听林诗语两姐妹奚落。 林诗韵不耐烦的回道:“怪我咯!” 她自己也有不少烦心事,今儿实在没心情与李鸿喻多打机锋,条件都已经帮他创造了,再不懂得利用那就是傻子。 要不是她娘想利用这货,林诗韵才不会花半丝精力与他这个蠢货打交道。 “不是,大表妹,听说今儿宴席上会有桂花酿。” “哦。”林诗韵嘴角勾起一丝媚笑,晃得李鸿喻两眼发直。 “二表妹,不林二姑娘不是爱喝梨花琼液?听说,今儿宴会上也备有少量此酒。” “知道了,你知道要抓住机会。” 林诗韵见林诗画要从发痴中醒过来,便道:“你也不错啊,看看这位,可是我们府里的宝贝呢,到是便宜你了。” 她一甩手中的香帕,李鸿喻七魂落了六魄,笑道:“大表妹走好。” 林诗画这才从发痴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心中的情郎竟然在朝她笑,再往四周一瞧,几位姐姐们已不见了。 “李世子。” 她的声音如黄莺鸣翠柳,悦耳动听。 李鸿喻在林诗语身上受的惊吓与失落,很快就在林诗画身上找了回来了。 “多大了?” “虚岁十二。”实际上她才不过是十一岁,正是第二次发育时。 李鸿喻最是好这一口,低头扫了一眼她平平的胸前,想着手摸着微鼓的两个小包包,想像着她被他碾压下是如何梨花带雨的求饶。 他往四处张望一番,快速地牵起她的小手往旁边的假山处一闪。 “李,李,李世子。”林诗画心中很慌乱,直觉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怕什么?”李鸿喻伸手抚向她如墨的青丝,柔软、芳香,撩得他的心里想要更多,只是,又低头看向因娇羞而红通着脸的林诗画,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自是不能随意乱来,不过…… “素肌胜雪,我见犹怜,真是老天对你的厚爱,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只可惜……” 林诗画闻言脸色一白,她自然知道可惜什么,她家父亲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难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李鸿喻低头伸手抚上脸色似白梅的林诗画,如同情侣之间昵喃:“乖,莫要难过,我只是恨不得早些娶了你回家。” 原来如此! 林诗画只觉滚烫的脸上突然一阵清凉,感受到了李鸿喻微颤的手指传来的情谊。 不由得越发娇羞,小脑袋低垂到小胸脯前。 “我,我,我,我先进去了,姐姐们都已经进去了。” 说完便似一受惊的兔子,撩起裙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李鸿喻把刚刚抚过她俏脸的手指放在鼻下轻嗅,轻轻一笑:“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便是落荒而逃都能如此撩动人心,勾得我都快按捺不住了。” 李鸿喻眉间带着些阴笑地从假山后闪身出来,又左右看看,好在这条路上的人少,大家多是走另一条正道。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往宴间走去。 心中想着今日之后,林诗语这凶婆娘就算是要死要活,也都要绑上他这条船了。 在他离开后 ,假山后又闪出一道娇小的身影,目光冷冷地盯着李鸿喻的背影若有所思。 “姑娘,可是刚才吹着冷风了?”香果担忧地问自家主子。 林诗语忍不住翻白眼,不就是打了个喷嚏么?至于这么紧张。 “无事,今儿坐席的人多,你们都要警醒些,莫要叫人钻了空子。” 林诗语总觉得有些不安,有些让她想不到的事或许要发生了,今儿这寿宴太过平静,平静到叫人心底发毛。 花厅里到处摆满了鲜花盆景,又扎上了大红的团花红绸,看上去喜气洋洋,此时,林诗韵正陪坐于李老夫人身侧,笑意盈盈不知在轻语些什么,哄得李老夫人不断大笑。 林诗语抬眼望去,却是无意见捕捉到了公孙氏复杂的眼神,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李玉莲与她的亲大嫂也不像外间传闻的那般和睦。 “哼!”大厅里突然响起一声冷哼。 在这热闹的厅里却是显得极不和谐。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了。”如此嚣张、霸道,全然不给李老夫人脸,这位的来头不小。 林诗语好奇地打量那位身穿绯色衣裙的小姑娘,只见少女双眉弯弯,脸如白玉,颜若朝华,通身贵气逼人,项带五彩盘螭璎珞,眉目间与二皇子妃有些相似。 “洛儿,不准胡说。”二皇子妃轻斥。 “我有胡说吗?那人就跟个花痴一样盯着我瞧。”那个叫洛儿的姑娘娇俏俏地往一个方向一指,众人看到一位面色潮红的男子正羞愧地低下头。 “姐姐,我总觉得那位洛儿姑娘明明……”林诗音靠向左手边的林诗语小声咬耳朵。 林诗语正低眉顺眼地端坐在席桌前,听到林诗音的问话,嘴角微微上翘,小声回道:“你看,大家可不都看向她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腹黑的林诗语 而把原本应该是主角的李老夫人忘了,更是把那原本光彩夺目的林诗韵给挤了下去。 “这位姑娘手法极高,不但让人察觉不到她酸溜溜的用意,反倒让人觉得她娇憨可爱。”这是林诗画的主评语。 即然二皇子妃的亲妹子,自然就少不了一群给她捧臭脚的官夫人,林诗语悄悄扫了李玉莲一眼,果然…… 她笑得好不开心,即然进了皇子府不会好过,何不省了自己的心思,由着林诗韵进了那二皇子府呢? 不过…… 她转头朝香果低声吩咐了几句,香果先是惊讶,后又忍不住低头笑个不停,原来,她家姑娘也有腹黑的时候。 “是,姑娘,奴婢定会把姑娘吩咐的事办好。” “姐姐,你吩咐香果什么了?”林诗音看香果一脸坏笑,不由得好奇了。 “没什么,三姑娘,二姑娘是想等会子吃过饭去见旧友,然后,打发了奴婢给府里的几位姑娘去糕点铺子买些姑娘们爱吃的糕点。” 香果的回答天衣无缝,林诗语觉得自己重生后,对身边的人和事又有了新的认知,只是可叹自己前世真是蠢死了。 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多久,无非是二皇子妃借了她家妹子的手打了李老夫人的脸,而后她又有意圆了过去,李家拿二皇子妃无计可施,打也也只能认了,毕竟,宁妃比不过二皇子的母妃贵妃娘娘,而林诗韵还得嫁入二皇子府,人家心里不舒服,撒撒气李家也只能认了呗。 “好啦,叫人传菜上来,莫要叫贵客们都久等了。” 李老夫人与二皇子妃此时已握手言和了,这速度看得林诗语都呆了。 最后拿小肥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娘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脸皮还是老的厚。 “咦,姐姐,那个李大夫人瞧着也是个八面玲珑的 ,只是为何与大娘两人说话,感觉怪怪的。”林诗音有些看不透,到底还是年纪尚小,阅历不够。 林诗语自是知道怎么回事,李玉莲几次拿银子托娘家哥哥帮忙,结果次次杀羽而归,赔了夫人又折兵,李玉莲的哥哥更是被那些高手的幕后人没少埋怨,培养一个高手或刺客,代价可是不小,就这么给李家给弄死了,能痛快吗? 最后,还不是拿银子了事? 公孙氏这一房也跟着没得了好,自然是对李玉莲没好脸色。 不过,公孙氏也不是蠢的,在李老夫人可是极乖巧,又待李玉莲十分和气,很是得了李老夫人的青眼,毕竟这李府还是要李玉莲的哥哥继承下去,李老夫人自然是乐意看到姑嫂和睦。 原本以为可以太太平平吃顿饭的林诗语,正要伸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一向嘴巴甜死人的林诗韵突然站起来了,虽然她是林家的女儿,但也是李老太爷的嫡亲外孙女,在李府异常得宠,地位丝毫不逊于李文博、李文昊两兄弟。 一双桃花美目流光溢彩,嘴角微扬,未语先含笑,俏丽中混着青涩,娇媚中带着清纯,端地如一出水芙蓉的妙姑娘。 厅里有随了母亲坐席的儿郎一时看得眼都直了,可惜是本家姑娘,又得了二皇子的青眼,自然是不敢削想的。 林诗韵一身大红衣裙光彩夺目,很是风光了一回。 此时,见大家都看向她,不由得抿嘴娇笑道:“今儿是我外祖母五十岁大寿,先感谢各位贵人们赏脸来贺,前来给我外祖母祝寿,外孙女无能,只能献上陈年梨花美酒六坛,以供各位品尝。” 这时彩玉与彩蝶已给李老夫人那一桌开始湛酒。 林诗语的秀眉拧成了墨坨坨,林诗音见了问道:“姐姐?”可是那酒有问 题? 林诗语略微想了想,说道:“一会儿品酒时,你我都要留心些。” “二姐姐,三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林诗画坐在林诗语的左手边,见这两姐妹又在咬耳朵,心里升起一股不舒服,甚至有些嫉妒。 林诗语见她脸色有些不对,笑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梨花美酒很好喝,便想着我梨花苑每年都要掉落不少,便跟音儿在议论,这得浪费了多少美酒啊,又想回头想法子去寻了这方子尝试着也酿酿美酒,待我祖父过寿时,我也拿出来献宝。” 坐在她对面的一位夫人不知是哪个官家之妻,闻言后与她旁边的几人对视一眼,都轻微颔首。 别看林诗韵此时风光无限,实乃有喧宾夺主之嫌疑,没看到李文博与李文昊这两个正经嫡孙都坐在那里没动么! 不过,大家伙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多嘴说出来。 林诗语眼角余光看到,一双迷人的凤眼弯了又弯,不消说,要不了几日,林府二姑娘,三姑娘是个孝顺的,便能传遍京里了。 她突然觉得,赵姑姑教导她的东西,真正是管用,看看这些人的反应便知。 当然,林诗语也很臭屁地为自己的“机智”又点了满赞。 对面的夫人看她憨态可掬,忍不住笑道:“这又何难,梨花美酒是非酿制而成,实乃泡酒,就是把梨花摘下来洗净,再阴干,挑上两坛子白酒扔里头,你若是喜欢甜点的,但可扔几颗小冰糖,再蜜封了扔梨树下埋上三个月,取出后即可饮用,若是能隔上一年,那味道自然更醇厚些。” 林诗语闻言眼前一亮,要知道,自从抱上她家祖父的大粗腿后,她的日子就过得顺风顺水了,连带,林老夫人都要高看她两姐妹一眼。 如今得知梨花美酒如此 简单,而且还是甜酒,岂不是最适合爱面子又贪甜食的祖父大人?! 她没想到自己原本抱着打酱油吃顿席面,反而得了如此好的泡酒方式,当下就郑重的谢过了这位美夫人,自然是说即然是甜的,那就应该多酿些献给自己的祖母,说完还憨傻地笑弯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夫人抿嘴轻笑,只觉得这孩子憨傻得可爱,又不失赤子之心,到真的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惜她家的儿郎已经订亲,剩下的都是庶出,自是攀不上林家二姑娘这棵大树。 不过,这不妨碍她帮林诗语两姐妹广而告之,当然,此乃后话。 这时,已有丫头们给林诗语她们这一桌上酒,也并非所有的人是吃梨花酒的,都是依着来客喜好,像林诗语就爱喝梨花酒,但看她喜爱梨花便知,而林诗音却是喜欢更加香甜的桂花酿。 林诗画因年岁偏小,以前家中也不过是稍稍给她抿上一两口,自然是两个酒都想喝个饱了。 “哎呀,二姐姐,你说,我喝哪种酒好?” 林诗语回头轻轻一笑,伸手在她脑门子上一弹,笑答:“且看你喜欢哪种了,不过桂花酿你去年中秋不是吃过一回吗?” 林诗画此时到是真像个小姑娘样儿了,伸手摸摸后脑勺,乐陶陶地捧起酒杯子,示意丫头们给她湛上梨花酿。 “姐姐,给我尝一口。”林诗音笑嘻嘻地拿起林诗语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要说林府谁的酒酿最好,当数林诗音最能喝。 林诗语的酒量一般,林诗画更加不用说了,统共都没有让她吃过几回。 林诗音抿了一口微微皱眉,说道:“怎地吃上去像是后劲很足的那种?” 林诗语微微侧目,看到林诗韵自己喝的就是桂花酿,抿嘴轻轻一笑,答道:“即在吃 多了容易醉,那我便少吃几口,左右我的酒量不大好,酒品更不好,就怕喝醉了拿鞭子乱抽人,到时可得吓坏李府的贵客们了。” 林诗音点头,认为她说得没错,酒这东西还是不要贪杯为好。 林诗画也小小的抿上一口,她也怕自己喝多了失态,因此,也不敢多吃,只是稍稍品品味道。 这边的一幕自然是落入了林诗韵的眼里,不过是勾嘴冷冷一笑,以为这样就能防得了吗? 因着喝了酒的原故,花厅里的众女子一个个都上了脸,白里透红,粉粉嫩嫩,到是瞧着比平时多添了一份娇色。 林诗韵一直引人注目,自然关注她的人最多,一个个男子都为她痴迷了,呆呆的看着那娇艳如花的小女子,只想好好搂入怀中疼惜。 林诗语本是不打算多喝的,奈何这一桌不光有她们三姐妹,还有一些长辈们,因此,她们自然是要给长辈们敬酒,这一样来,几杯酒下肚,她便觉得肚腹烧得利害了,白玉般的圆脸上添上一层红粉,瞧着越发喜感十足。 只惹得在座的几位长辈心生欢喜,悄悄打发了下人们去给在座的姑娘们寻来醒酒汤。 香菜觉得这酒有些奇怪,正如林诗音所言,度数如此之高,实乃不适合女子饮,为何林诗韵要如此行事。 香茶在一旁也是皱眉,又道:“香菜,你瞧出来没有,咱们姑娘有些醉了。” “嗯,难道咱们姑娘的酒量真的很差?”香菜扫了一眼花厅,也没有像林诗语这一桌这样,虽然有些喝上头了,但还不至于有些醉人。 莫非就这一桌的梨花酒最醉人? 林诗语觉得自己的小脑袋有些重了,脚下却是有些飘,嗯,有点像腾云驾雾的感觉,这感觉真是棒棒哒,她突然理解了为何有人如此爱贪杯了。 第一百五十章 吃醉酒了 “二姐姐,我头好晕!”林诗画扯着她的衣袖嚷嚷个不停。 林诗语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林诗画的脸都已经烧得红通通了,看来,刚才是喝了不少酒。 她再留意这一桌同样喝梨花酒的一位贵夫人,看她面色略微红润,但也没有醉意,难道真是她两姐妹酒量太差? 林诗语自己都不确定了。 再回头看林诗韵那边,见她并没有什么不对,依然是热热闹闹地跑前跑后,随了李文博两兄弟到处敬酒。 自然,也听到了不少给林诗韵拍马屁的声音,什么貌美如花,什么沉如落雁,闭月羞花,简直是不要钱的往外扔。 林诗语突然有种对镜正衣冠的即视感,她前世可不就是那花痴中的一员么? 原来,回头再看,也不过如此,当初怎就鬼迷了心窍呢?还非君不嫁呢!现在再看李鸿喻,简直就是一泡狗屎。 她不过是在心中转了数念,林诗韵已与李文博、李文昊两兄弟转到这一桌来了。 林诗韵像是很关心这几个妹妹似的,才刚到这一桌边上,就惊呼:“谁给她们吃了这般多的酒,看把我家这小泼皮给醉的,还有四妹妹也是,都成一只小醉猫了。” “来人,快些送我家两位妹妹到阁楼去歇歇,再令人送些醒酒汤过去。” 有在座的夫人笑着说已给两人喝过醒酒汤了,大抵是两人平素在家不曾饮酒,方才醉成这样子。 林诗韵笑意盈盈地回说,自家妹妹们本就酒量差,但又好贪杯,今儿遇上这难得的梨花酒,这两只小馋猫少不得又要贪嘴了。 林诗语的脑子有些发晕,不过,她正想着借机遁了,暗中朝林诗音眨眼:回头我来接你。 林诗音撇了这不靠谱的同胞姐姐一眼:记住,不要错过时辰,仔细回府了,被祖父母削 上一顿。 林诗语点点头: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些,莫要叫丫头们远离了你。 两姐妹这样暗中行事,林诗韵等人都是不知,就算知道双胞胎之间心有所感,但也没达到两人这种境地,要说,这事儿还是经常用好,省口水,还能防着隔墙有耳。 林诗语觉得经常与自家妹妹这么闹着玩,简直是太棒棒哒了。 这时,林诗韵唤来的小丫头已经走过来了,给几人请了安又道:“林二姑娘,林四姑娘,还请随奴婢来。” 香果看了这小丫头一眼,正准备扶了林诗语去休息,不想林诗韵开口了:“你们这几个丫头服侍也累了,这两只醉猫不知何时才会醒,不若,你们先去吃饭,我打发了彩云和彩衣去照顾两人。” 香果认真的看了林诗韵一眼,方才恭谨地答道:“奴婢谢过大姑娘的体谅,只是咱们姑娘身边习惯了奴婢们的照顾,一向是离不得人的。” 林诗语微微垂着头,伸手揉脑门中,心中的小人却是吐槽:香果,你这是说你家姑娘还没断奶吗?回头扣你十天不给吃点心,哼! 香果可不知自家主子心中所想,与香菜两人扶起有些醉了的林诗语,香茶与香草随后,正欲随了小丫头离去,香草看林诗画带来的小桃小红都站着不动,不由恼了,骂了一句:“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扶上四姑娘一起跟上。” 真是两个没脑子的丫头。 小桃和小红先前只是怔住了,正在细想香果话里的意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到是平白无故挨了香草的骂,却也知香草是为了她家姑娘好。 林诗韵见了还想再说什么,李文博两兄弟已经给这一桌的众们来客敬过酒了,拉了她行往另一桌。 她朝一旁的彩玉行了个眼色,彩玉点点头,几个错 步便与林诗韵几个离得远了,又再悄悄往一旁移移,很快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至于她去了哪儿,多是没人留意,就算有几个发现了也不会吱声,左右每次吃个寿宴或是吃个什么酒宴,总会弄出点这样或那样的事,反正人多手杂了好算计呗,到时要查起来,也查不出过所以然,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林诗语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回头看了已经醉得有些神志不清的林诗画,不免有些担忧,悄悄问香茶:“那酒是不是有问题?” 香茶在枫叶谷学习时,这些识毒辩毒的本事自然是要学到些,香茶主要是负责林诗语的吃食,在这一方面自然是胜过其她三香。 “回姑娘话,那壶梨花酒比别的梨花酒后劲要足了些,只是并未发现不妥。” 林诗语见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不时,便到了一处临水阁楼,到是闹中取静,与花厅相隔不远,却又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从这处阁楼能看到花厅,而在花厅那边举目相望,只能看到绿茵一片。 到了这处阁楼,早已有小丫头焚上了宁神净气的香炉,又有小丫头捧了醒酒汤,并告之林诗语这些是早早便备下的,就是为了防贵人们不甚贪杯醉酒。 林诗语淡淡的点头,动作十分高雅地示意香茶接过那碗醒酒汤,这才慢慢喝下。 而林诗画早已醉歪在一旁,林诗语忍不住笑道:“四妹妹,快些醒醒,把醒酒汤喝下。” 林诗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得眼皮子好重,浑身热得慌,晕晕沉沉中感觉林诗语的声音好像是来自天边,接着,就有人把倚在软榻上的林诗画扶起,然后,又有什么东西放在她嘴边,她模糊中听到了醒酒汤这几个字,是了,她好似是喝醉了。 本来的喝下小桃给 她喂下的醒酒汤,原本烧得难受的肚子,一碗醒酒汤下肚,似乎是舒服些了。 林诗语打发了小丫头扶林诗画进去休息,又叮嘱了小桃和小红需寸步不离的守着林诗画,以防她有不时之需,好就近照顾着。 小桃和小红自是应下不提。 林诗语喝了醒酒汤感觉好些了,正想回席间,不想,听到一个声音轻唤她:“林姑娘。” “月……” “咳。”月影一身淡绿裙衫,俏立于白玉栏杆边。 林诗语点点头,笑问:“你怎地来了?” “哼,约好了一起去逛街的,等你半晌都不来,我打听到你来这里吃什么酒席了,一个老婆子过寿,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得闷死了,快些随我一起溜走吧。” 月影不愧是子桑宸颢身边的影卫,这一作戏真是信手捏来,完全瞧不出她是假扮的,只是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晃进了人家的府里,还真是…… “好啊,我也嫌闷得慌,正好随了你溜出去玩。” 随即,又对香果几人说:“香果,你行事最稳当,你与香菜两人去音儿身边照看,她若问起,你便说我在路上遇到了手帕交,便去了别处坐着醒酒了,让她等我回来再一起回府。” “知道了,姑娘,月姑娘,咱们家姑娘可就交给你了。” 香果知道林诗语有个很神秘的朋友,而每次都是打发了月影来请,自然与李府的人无关,就更不需担心她的安危了。 林诗语打发走了香果与香菜,又对守在阁楼门口的小丫头说:“我与这位姐姐另寻地方说话儿,就不吵着四妹妹睡觉了,你们也要留心,莫要叫人冲撞了我妹妹。” 那两个小丫头自然是应下了。 月影这才带了林诗语与香茶及香草,径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林府的侧门走了出去。 林 诗语回头再看一眼那两排衣冠楚楚的小厮,忍不住笑道:“还是人多好玩。” 月影忍不住笑道:“难怪我家主子说姑娘定不会吃亏,原来你早就算到了。” “唉,说啥呢,我这叫成人之美,看我是多么善良,纯真的好姑娘,哪有人会像我这么好心呢?” 林诗语摇头晃脑一番,娇憨可爱的样子又忍得几人忍俊不已。 月影请了林诗语往前面走了几丈远,便来到了一处马车前,一看,与之前子桑宸颢坐的不一样。 略一思索便知了,那座驾太招人眼了,她要是坐上去,不出今日,便会传遍京城。 上了马车后,月影又道:“好在姑娘一向爱贪玩,如今不见了人影,大抵也没有人多想。” 林诗语尴尬地伸手摸摸后脑勺,她能说啥呢? 说自己不爱遛街了?那肯定没人信,更何况她本就喜欢玩。 说她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别逗了,还不被这几人给笑死。 所以,林诗语这回难得聪明的保持沉默了。 明香楼与李府其实相隔不远,从这条巷子子穿过去很近的,只是要到明香楼的后门,还得出了这巷子后,绕到另外一条小街后面。 坐上马车又加上这会子巷子里没有马车经过,自然速度快了不少,不时便到了明香楼后门处。 月影请了几人上了二楼,先请了香茶与香草去另外的包间坐下,然后,陪着林诗语在那隐门处敲了几下,听到里面有动静,门很快打开了,来人正是袁公公。 “公公,安好,有些时日不曾见了。” 袁公公很喜欢眼前这个萌萌哒小胖墩,要说,他在宫里混了好些年,好歹能识辩出一个人的品性,自然,对于单纯可爱的林诗语自然是心生欢喜,更加上林诗语能抚平子桑宸颢的情绪,更是欢喜见到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 “猿粪”是这么来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众人还没有找出原因,就是子桑宸颢的专用太医对此也是措手无策,最后归结于那“猿粪”一说。 “好着呢,姑娘有些日子不见,又长高了。” 林诗语最近最爱听人家夸她,哟,你又长高了,哟,你抽条了,不错啊,瞧上去又瘦了些。 此时就笑眯眯地乐得合不拢嘴。 “谢谢公公的夸赞,我也觉得自己长高了不少。” 说她胖,她还真喘上了。 但袁公公也是个奇葩,听了不但不觉得好笑,反而还觉得她天真烂漫,实在惹人喜爱。 “我家殿下已经在里头等姑娘了。” 林诗语闻言,小嘴一嘟,能挂上个几斤重的油壶了。 “哼,说起来,我要找他好好算帐。” 她肥嫩的小爪用力捏成拳,这架式大有非找子桑宸颢算个清楚明白不可。 袁公公忍俊不已,自家主子与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帐,算到最后肯定是笔糊涂帐。 当然,他是不会阻止林诗语这小胖墩扑上去找自家主子算帐,说不得还会推波助澜看下热闹,嗯,太监的生活实在太寂寞了,连想找个姑娘耕个地,播个种传个香火都不成。 “姑娘息怒,奴才们也是不得已。” 果然,林诗语握着小肉爪拼命的点头,一脸理解地说道:“不关公公的事,都怪那家伙瞒着,肯定是下令不准你们说出来。” 林诗语自动脑补了袁公公剩下的话。 但是,袁公公很想笑,真的,他家主子可没有明令不得交待来路,只是做下人的哪个没有点眼色? 林诗语得了袁公公的话,把裙摆一撩,迈着四平八稳的虎步走了进去,杀气腾腾、威风凛凛,但是—— 子桑宸颢的一句话就叫她破功了。 他正坐在窗前的罗汉床边,一手执茶盏,一手执茶 盖,青丝轻轻垂下,茶烟袅袅,低醇的声音从他嘴里像美妙的琴声飞快的蹦了出来:“瞧着这打扮又多了一份娇俏,不过,又高挑了些许。” 瘦了?! 林诗语真想捧腹大笑,撒花,她当真是胖也能胖得娇俏了。 哦,这娃想变漂亮已经想得快走火入魔了,虽然,她已得了丰膄美人的称号,但是,谁不爱旁人夸上两句:哟,你又变漂亮了,哟,这身衣裳真适合你啊……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子桑宸颢微微弯眼宠溺地看向她,说道:“今儿唤你来有两件事,咱们先把约定的事办了。” 随即,他又挥手示意袁公公去把菜端了上来。 子桑宸颢不愧是皇家子弟,看看这气场,林诗语刚才的气势已经成功被他破掉了,再要找他算帐,气势已不在,难免有种小猫喵喵叫的感觉。 林诗语想了一下,不行,她得反击,但是—— “主子,姑娘,菜来了。” 袁公公的声音适时的在百宝阁后响起,林诗语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袁公公表示他很无辜啊,这些菜早早就准备好了,也算准了林诗语到来的时辰,自然是掐着时辰做好了,只等她一进门,这菜就可以端上来了。 林诗语看了看那一盘金黄金黄的咕噜肉,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想,把这算帐的事先放一边,吃最重要,先前在李府光喝茶和酒了,这般一瞧,又被那香气一勾,肚子早就不满意了,催促林诗韵快些吃,快些吃,要多多吃。 林诗语自动自发的坐到了八仙桌边,布满肉窝窝的小手托腮,两只眼睛就盯着桌子上不断出现的菜式,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 果然,她就是再重生几十次,这吃的本性依然没法改掉。 “看样子,你胃口很不错。” 子桑宸颢冷清的声音里夹着不为人之的宠溺,看着她如同小猪拱食般吃得欢快,他似乎也有胃口了。 林诗语正吃得满嘴是油,心不在焉地答道:“别人遭祸,我自然是痛快,唉,只是这一次便宜那小白脸。” 子桑宸颢没忍住,笑了出来。 其实,要说这事还真是凑巧了,林诗语原本就防着林诗韵耍花枪,不想,正好子桑宸颢打发了月影暗中行事。 她在假山后发现了李鸿喻与林诗画的那一幕,后又探得林诗韵欲要借这次寿宴暗中陷害林诗语,好让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便是林威再如何反对,林诗语也只能嫁给李鸿喻为妻了。 月影猜不出林诗韵的计划,如是便偷偷尾随了林诗韵的大丫头之一彩云,这个不时常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丫头。 不想,还真的有发现,原来,林诗韵给林诗语与林诗画两人吃的酒里并没有下什么药,而是那酒只是比旁的要更烈些。 这到也罢了,但是,月影发现彩云检查完备好的酒后,又去大厨房,并特意交待厨子,说是她家的二姑娘,四姑娘惯爱贪杯,要厨房早点备好醒酒汤。 这事就坏在这醒酒汤,即然要让李鸿喻与林诗语成就事实,并且还要被人发现,自然是要加些料了。 当花厅传来林诗语与林诗画醉酒的消息后,隐于花厅一角的彩云接到彩玉的提示,便去把那醒酒汤煮好,后又把其中一个红梅描金瓷碗里下了催晴的药,而那一碗给谁,月影立马知道了。 对于这一点,她趁着彩云转身出去有事之际,快速溜进屋里,把两碗药给调换了。 于是—— 李鸿喻与林诗画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自然是要成全两人了。 林诗语更不用说,她的药可是由香茶给亲手端 来的,自然是发现了另一碗药有问题,当时那个奉药的小丫头,可是松了一口气,就那么略重了的一点吐气,便被香茶发现了,果然,她手里的那一碗药原是有问题的,不知被谁给调了包。 后来的事,不用说了,林诗语逃过一劫,而月影又很及时的出现,邀了她去别处散步赏花,自然,这一幕也落在了守门的丫头眼里,她也就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怎地,你想如何待那李世子?”子桑宸颢心有所动,略微倾身,一口热气哄在她的俏脸上。 林诗语横眉瞪了他一眼,嘟嘴抱怨道:“你到是在一旁看得乐呵,哼,我是恨不得拿了金丝鞭狠狠地抽那丫的,什么玩意儿,敢打本姑娘的主意,定要给他个痛快的教训。” “说得有理,只是你为何不动?哦,京里传闻,李世子今年身子一直有恙,该不会是你……” 林诗语得瑟地笑道:“嘿嘿,就是叫咱家的武婢给他套了几次麻袋,然后把他胖揍了一顿。” 说到这儿,她想起前世最后是子桑宸阳坐上了皇位,今生,她便是拼了命也要把他拉下马,绝不能让他害了自已家人与舅舅一家子。 “对了,那个什么破世子,与你家二哥貌似交情不错。” 子桑宸颢哪里不知她是在上李鸿喻的眼药水,对于此点,他乐见其成,笑问:“哦,你怎知道的?” 林诗语咬咬筷子,这叫她怎么回答呢? 难道说,宸颢哥哥,你家妹子上辈子就是被那货给拐着弯儿给弄死的,所以,这世绝不能让那货再踩在自己的头上登上皇位了。 那子桑宸颢还不会直接大喊:妖怪,哪里逃,看棍! 囧! 林诗语挠挠后脑勺,说道:“去年秋不是在侯府碰到了那厮么,还左一句妹妹,右一 句妹妹的叫得人想吐,我就觉得奇怪了,外人都道李世子最是怜爱红颜,红颜不都是骨瘦如柴,腰一掐就能断的吗,就我这身材板还扛着一身的膘,能称之为红颜吗?” 哼,不要欺负她不懂爱! 子桑宸颢呆愣地看向她,然后,怒了,想掀桌,谁敢说小胖墩不是红颜?那简直是拉低他的智商,一群混蛋,不知道小胖墩摸起来嫩乎乎,抱起简直太销魂有木有? “哼,算他有眼光。” 这是啥意思,林诗语脸带桃花,双眼冒粉红泡泡,十分狗腿地跑到子桑宸颢身边,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笑眯眯地喊了一句:“宸颢哥哥。” “嗯。”温香软玉说的就是林诗语这种小胖墩,一群没见识的蠢货。 子桑宸颢很受用,于是,心里连他家的老子,哥哥们,弟弟们一棒子全打翻在地,没办法,谁叫那些人就好那口干柴呢! 当然,也不外乎情——人眼里出西子。 旁人觉得纤纤细腰,弱柳扶风之姿太勾魂。 而子桑宸颢这朵奇葩,就独爱小胖墩这一口,瞧瞧,一颗大汤圆,白白嫩嫩,随叫随到,随到随捏,还能像逗他家皇苑里的小京巴一样,摸一摸,捏一捏,看她一脸享受的样子,子桑宸颢就心情倍儿棒。 “你说他与我二哥来往甚密?” “咦,你不知道吗?” 林诗语顿时来了精神,把李鸿喻与二皇子子桑宸阳暗中来往的日子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子桑宸颢。 他这回更加确定,李鸿喻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时得罪狠了林诗语,如此不遗余力的给他上眼药。 “你说的是真的?” 子桑宸颢手十分痒了,伸手把她鼓鼓的小腮帮往外扯了扯。 自然,他的脸也没逃过林诗语的小魔爪。 “混蛋,我娘说了,捏多了会流口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又见俊男 子桑宸颢睥睨一眼,淡定地端起茶盏细品,又道:“你是三岁半么?你娘说的是那种刚出生的小娃娃,还有,你说的这事儿,我得跟我太子哥哥汇报一下,说到底,我大哥要是坐稳了江山,有这事在,你爹爹也能得他照拂一二。” 果然,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林诗语两眼冒精光,摇着他的胳膊问:“能把我爹爹早些调换回来么?我想我爹爹了。” 子桑宸颢很享受地半眯起眼儿,回道:“男儿建业在四方,你爹身为男子,自然是不会乐意的,你想让爹爹不开心的回京里,就拘在那四四方方的大宅门里?” 林诗语一想,自家老爹虽然很豁达,但是,他最大的爱好貌似就是砍红毛子的脑袋,每次一说到上阵杀敌,那眼神就像是看见了光溜溜的女神。 哦,原谅她这么形容,实在是他家老爹那火辣的眼神太可怕了。 子桑宸颢见她吃饱了,又给她上了一盏好茶,林诗语吃饱喝足,又对新菜式提出一些意见,方才话峰一转,问道:“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你到是如何解释?若非我今日瞧见了袁公公,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瞒着?” 她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一手抄着茶盏,一边淡定地问子桑宸颢,看样子,这是要秋后算帐了。 其实,子桑宸颢的身份超出她的想像之外,林诗语仅仅就惊讶了一下,更多的是想着如何跟他算帐,做为好基友,怎么可以不知道他的来路呢? 简直是啪啪啪地打她脸,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死。 所以,小胖墩表示,她很生气。 子桑宸颢头一回觉得原来小胖墩也不光是记吃不带脑,他的身子一倾,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小耳朵边响起,林诗语的眼里瞬间出现一丝迷离,很快又清醒过来 ,一直留意她变化的子桑宸颢感叹,他家小胖墩还没有开窍呢。 “你在意身份?” 林诗语一双好看的凤眼狠狠地戳了他几下,表示下心中的不满。 “没,但是很生气。”因为,她把他当成了最好的基友。 子桑宸颢伸手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腮帮,说道:“你明明不在意,又为何生气?” 林诗语为之气结,她就不能生气么?特么连他是何身份都不知! “你……” 她发现要和子桑宸颢说清楚这件事,简直就比登天还难。 子桑宸颢伸手摸摸鼻子:女人心,海底针,叫他怎么捞啊,完全看不懂…… 林诗语要知道他的想法,铁定会说有“海底捞”撒。 “你为什么不说你就是那鬼出鬼没的三皇子。” 子桑宸颢伸手虎摸她圆滚滚的小脑袋,答:“莫气,不是鬼出鬼没,是神出鬼没,乖。” 林诗语郁闷的快吐血了,她知道自己读书少,但请不要刻意提醒。 “知道啦。”没好气的朝他翻白眼。 “其实,我说不说有什么区别?你为因为我的身份而待我态度不同吗?还是说我俩就会反目成仇了?”子桑宸颢的话无疑是把呆萌的林诗语往另一条道上拐了。 但,有人就这么蠢,乖乖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林诗语眨巴眨巴一双明亮的大凤眼,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高冷的家伙说得很有道理呢? “如果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身份,我肯定不会如此自在的吃零嘴,品香茗了,说了,还是因为与你太相熟了。” 尤其这厮还喜欢翻林府的院墙,没事就叫月影把她扛上屋顶吹吹北风,看看雪花籽。 简直就是个混蛋。 “即如此,你又何必在意我到底是谁,只要我与你是真心相交便可了。”子桑宸颢继续把她拐上弯路。 好像非常非常有道理吔! 林诗语想想,觉得子桑宸颢没有说错,但是,为什么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对了,我今儿还有一事想请教你。” 她想不明白的事,一向就是扔到脑后,不想! 本来自己就不聪明,还是不要太累着自己的小脑瓜子了,免得用多了会更不聪明了。 子桑宸颢见她完全被自己忽悠迷糊,忍不住手握成拳放在嘴边,遮去那微微上扬的,可疑的弥度。 “何事?” “是这么回事,我娘亲说我该学着打理铺子了,只是我还未曾想好做什么,便想跟你讨个主意。”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若是能像音儿那般爱识字念书,到也可以开个书斋之类,偏我又不喜这个。” 没见过这么往自家人脸上贴金的,明明林诗音是因为爱看才子佳人话本子,偏说得她好像学富五斗似的。 子桑宸颢眉心微动:“你若只是想学着打理铺子,自是有掌柜们的帮衬着,你又何必操这个心呢。” 林诗语心里有些小纠结,她总不能跟眼前这厮说,哦,她好缺银子花呢,重生一世,才知道,白花花的银子简直不能更招人爱了,她这一世可是爱到骨子去了。 再说了,谁会嫌自己银子多啊,他自个儿不也是左一个酒楼,右一个钱庄的到处圈银子么? “唉,这样同你说吧,你也知道咱们这种身份的姑娘家,哪个没有几个手帕交之类,上回不是就同你说了吗,吃人家的总得还回去,这饭局不断,戏票不断,还要买买衣裳,首饰啥的,我都已经十三岁了,总不能整日伸手找娘亲要钱吧。” 哦,十三岁,好大哒!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默默地鄙视自己,说得自己好像很高贵似的。 子桑宸颢还真没想到林 诗语会说这些,不过,对于吃货林诗语而言,能动脑子想到赚银子的事,可见她得多禳中羞涩。 “你想开何种店?” “还没有何想法,到是看了街上不少铺子,却是越看心越乱,不知到该做什么。”林诗语有些不大好意思,又道:“我不曾打理过,又不想给娘亲添乱,府中的长辈们又觉得我不是个能成事的,因此……” 子桑宸颢眼里泛起一丝涟漪,道:“即如此,我看你不如开个点心铺子。” “你为什么不说是酒楼?” 林诗语奇怪的问,虽然她不是眼红,便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她认识子桑宸颢以来,就知道他的酒楼和银庄很是有赚头。 他认真解释道:“你一个姑娘家开什么酒楼,最乱的便是茶馆、酒楼,什么三流九教的人都会出没,你又如何能镇得住,莫不是以为有你老爹当靠山……” “那到没想过,原来开个酒楼真不容易,难怪京城里但凡是人气旺点的酒楼,哪个背后不是个王爷就是个公侯,唉,我爹爹要是能坐上二品大员,我就一定要在京里横着走。” 子桑宸颢:…… 他能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螃蟹在横着走么? “你的性子本就不适合经商,到不如开个点心铺子即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又能赚些体已银子。” 林诗语自动把“不适合经商”解读成了她就是太笨,囧! “好像很有理的样子。”又被子桑宸颢忽悠了一把。 “再说了,你上回拿来的点心不是很好吃么,可见你府中做点心的厨娘手艺不错,再找几个可靠的丫头片子好生教教,左右她们的卖身契捏在你的手中,只要不是那生了反骨的,她们是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子桑宸颢对上她那双闪着快乐的凤眼,又忍不住 把自己的大拇指与食指在一起捏了捏。 林诗语得了子桑宸颢的提点,顿觉眼前豁然开朗,笑道:“那是我娘亲院里的陈妈妈教做的,怎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虽然是初学做点心,但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子桑宸颢嘴角动了动,似微风轻拂声,又似略略叹息。 “还行。” 这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林诗语的两片柳叶眉,扭成了两只逗比小蝌蚪。 子桑宸颢无奈地说道:“你若得了空闲,可再多做几次,想来是手生的原故。” 林诗语再次点头深以为然,貌似说得太有道理的样子。 “我回头便去跟陈妈妈说一下,让她帮忙教几个小厨娘出来。” “嗯,回头你的点心铺子开起来了,我们明香楼的糕点便在你铺子里定。”子桑宸颢不愧是精明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立马又给林诗语指条明路。 果然,她眼前一亮,道:“哎哟,我回去后还得把我的那些手帕交们通知个遍,对了,还有音儿,和几位堂妹的,如此一来,到是不必担忧我的铺子会赔本了。” 子桑宸颢目光微微一动,流露出一丝宠溺,答:“点心铺子投入的银子花费并不多,铺子又是你娘给的,你担心赔什么本?” “赔银子啊?我娘亲可是说了,全都交给我那表哥去打理这事,我表哥那么猴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帮我垫银子。”林诗语一脸见鬼的样子,虽后又笑嘻嘻地说:“悄悄告诉你,信好我过年时把荷包捂得紧了些,这才存下了百多两银子,我跟你说,是百多两纹银哦,摆在钱匣子里,整齐齐的雪白一眼。” 她说到这儿伸手捂嘴,笑得见牙不见眼,道:“哎哟,可是十两一锭的大银锭子,一模一样,有鸡蛋那么大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财迷 林诗语现在的财迷样子,简直就是土包子头回进城。 然后,她有扭扭拧拧地笑了笑,把凳子又往子桑宸颢身边挪了挪,挨到他坐下,方才笑得十分狗腿,道:“不过,即然是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亲兄弟明算帐,今日艳阳高照,正适合来谈谈这分利的事。” 子桑宸颢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身边的小胖墩,淡淡的梨香从他的鼻尖滑过,无端的叫人心安。 “好。” 他回答得简洁、明了,而在一旁伺候的袁公公与刘公公相识一眼,也就那反应迟钝的小胖娃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宠溺,算了,难得糊涂,他俩还是低头默默数蚂蚁。 “当真?”林诗语喜笑颜开,娇俏的笑声从她粉嫩的小嘴里飘出来,跑到子桑宸颢的耳朵里,不断的搔痒痒,让他舒服的快要叫了出来。 “自然,我几时哄过你。” “那到没有,不过,你的酒楼想要什么点心?” “嗯,这个到时等你铺子开起来了,我自会叫掌柜给你送去,城东与城西各有一间明香楼,另外还有两间茶馆,这些点心都得由你铺子里供应,不过,有一点,即供了我的酒楼和茶馆,那点心自是不能再随意卖给旁人了。” 也就是说子桑宸颢给了她一张长期饭票,只是这饭票的使用是有限制的。 “可以,不过,你给我多少钱?” “五折拿货。”子桑宸颢伸出一只白净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如玉的手指无一丝瑕疵,看得人好想摸一摸啊,林诗语的嘴角又流下可疑的液体。 重生一世,她还是认为,人生在世,当吃尽天下美食,赏尽天下美男! 这是她的人生目标,上辈子没变,这辈子依然不会改。 但是—— 她还是快速反应过来了,哼,宅斗三十六计之美男计 ? 当她真笨咩,她才不上当。 “太亏了,按市价给你,京城里吃点心的从老到少,哪个不爱?” 子桑宸颢淡定地喝茶,然后,道:“我四个铺子一天光卖点心就能得将近百两,算上有时不景气的日子,平摊下来,也能得过二十两一天,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林诗语布满肉窝窝的小手藏在八仙桌下面掐了掐,算来算去,好像一年能赚上一万两白银,这还不算客人上铺子买的,貌似还算不错吧。 “再加点吧,给你九折如何?我又要出人又要出铺子的。”林诗语口拙,发现自己真的说不过这家伙,但不忍碍她卯足了劲儿杀价。 她的小脑瓜子里又自动换算了,多涨一成价,她就需要少做多少点心了,再涨两成,那她又要少做不少了…… 子桑宸颢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还好,没有笨得无可救药,又道:“六折,不能再多了,我打开铺子也是要做生意的,小二们,厨子们的工钱,还有茶馆里说评书的,唱小曲儿的,这些都是另外开工钱的。” “六折太少了,做点心的材料可不便宜,贵点的都要像榛子,杏仁,还有蜂蜜,鲜花馅,这些都得是上等的,不然,哪能入得了贵人们的眼,不二价,八折,不能再少了,虽说铺子是我娘亲给的,但我也要给那些小厨娘月俸,还要请掌柜和小二,这些同样是要钱的。” 林诗语现学现卖,子桑宸颢的话,被她反过来又丢还了回去,她对这一招还是使得很麻溜,上回也是这么对付二皇子妃的。 小胖墩扭扭肉肉的小屁屁,她得意得笑…… 子桑宸颢扫了袁公公等人一眼,淡然说道:“想笑就笑出来。” “这么说你同意八折了?”林诗语揪着他的紫金蟒纹鳞衣袖, 娇憨地笑了。 袁公公在一旁忍不住道:“林二姑娘,明香楼和听雨馆的点心原就是从外头进的货,这几处是不提供点心的。” “也就是说,合着我跟你折腾了半晌,你是逗着我玩儿?”林诗语的秀眉轻蹙。 “非也,非也。”子桑宸颢摇摇头,示意站在另一边的刘公公去取笔墨来。 “亲兄弟明算帐。” 林诗语鼓起红润的小腮帮子,道:“知道了,合着闹了半晌,你就没有让我占上一点便宜。” “想点便宜?过来。”子桑宸颢朝她招招手。 “干嘛。” “随时恭候。”他淡定的回答,她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凉,是他光滑的指尖轻轻划过她俏脸带来的凉意。 春日里的阳光溜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羞红了脸,连室内也被染成了粉红色…… “主子。” “说。” “时候不早了。”袁公公被刘公公推了出来提醒。 “还早。”林诗语顺口答道。 囧! 屋内的数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嘿嘿,我是想说,是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哈!” 子桑宸颢看了她一眼,淡然回道:“是说离他们点卯的时辰没多久了,我得回宫吃晚饭。” 林诗语想了想,好像子桑宸颢确实没有在吃晚饭的时候出现过。 他叫了月影,依旧让她送林诗语回李府,临别前又道:“叫月影骑马送你,说不定还能会去看上好戏。” “还来得及?”林诗语的双眸亮晶晶,就像天上的星光闪闪。 “来得及。”他伸手轻轻刮了她一下小鼻子,就知道她爱及了这等子热闹。 林诗语得知后,赶紧催了月影送她回去,连走路都是连蹦带跳,又另叫了香茶与香草先直接回府。 这才欢天喜地的随着月影走向马房,能不开心吗? 这 铺子还没开起来呢,她就看到一大摞一大摞的银锭子在向她召唤。 “月影,待我铺子开起来了,我定要送你好几盒好吃的点心。”林诗语十分豪情万丈的狂拍自己胸脯。 结果—— “哎哟,好痛。”她皱起眉捂着心口,别以为她是想学啥西子捧心,人家是拍到自己的白胖咪咪了,还在继续成大中,刚才一巴掌拍下来,嗯,好痛呢! “姑娘,怎地了?”月影以为她是吃太撑了肚子不舒服。 林诗语要是知道,铁定要把月影塞回娘肚子里,见过肚子是长在心口的吗? “没啥,月影,你几时在宸颢哥哥身边的?”林诗语知道子桑宸颢的身份后,喊他三皇子太见外,喊他子桑宸颢吧,又显得太没规矩,最后,她十分麻利的又把这个叫法给捡了回来。 月影轻笑:“奴婢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大概是三、四岁吧,再大点,有七八岁的时候,就被派到了三皇子殿下身边。” 其实,她省略了很多事,譬如,她是个孤儿,父母是谁她不知道,是一位好心的公公把她从死人堆里救下来的,又把她送进了影卫营,她在四岁时,就已经会杀人了,第一个,就是她身边的同伴,也是她的对手,为了争夺前几位的名额,她狠下心杀死了自己的同伴,一组十人,她是唯一活下来的。 尽管当时,她只有三岁,但她已经知道饿是什么滋味了,她永远忘不了那位公公把一个肉夹馍递到她眼前时,那香气是如何勾人的,那种香气刺激着她的味觉,嗅觉,她的所有感官。 她命好,后来被皇后挑中,送到了三皇子殿下身边,在进影卫营培训前,那位公公就曾告诉她,要想活下去,就一定要努力,不能被其她人甩在后面,否则,她就 得死,那时的她还听不太懂,但她记住了这话。 “哦,可是我看宸颢哥哥身边只有你一个宫女,那你会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林诗语终于拐弯摸角问到了点子上,她是绝不会承认,她跟天下所有女子一个德性,天生爱八卦。 月影突然有不详的感觉,总觉得林诗语想干点什么,但她是婢女,主子问话,她还是顺从地回答了:“没有,宫里有许多与奴婢一样的宫女,只是,奴婢会些手脚功夫罢了。” 那是会一些么?林诗语鄙视她,都能爬林府的院墙了,还算一般?她家里的护卫全都是纸糊的呢! “真的没有吗?” 林诗语低头看看越来越鼓的小胸脯,哦,特么的还疼呢! “没有。”月影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有不详的感觉了,又问:“姑娘,可是有话要问?” “哦,我看你天天贴身保护,万一你来葵水了怎么办?难道你都是带着葵水爬墙?还有,你咪咪长大的时候,万一跟人打架时不小心碰到了,会不会很疼啊?” 说到最后,她的秀眉抖了又拌,娘的,越说越疼了。 月影闻言好想挠墙啊,姑娘,你脑子里都是装了什么东西啊?怎么可以问得这么理所当然。 林诗语答:装的好奇心呗! 月影看已到了马房,心中十分庆幸。 伸手就想把林诗语往肩上一扛,哪知—— 林诗语早就发现她的意图,当她摆出那个熟悉的姿势后,她立马就蹦出老远,伸手一拦,提出自己的要求:“必须公主抱。” 握草,她又不是李鸿喻那渣男,直接套上麻袋用扛的。 “呃,姑娘,奴婢本只打算把你扶上马匹。”月影觉得自己好无辜。 “是吗?你不早说。”真是的,害她虚惊一场,不晓得,人吓人,是会吓死人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狗血的疑问? 林诗语迈着小肉腿快速的跑了回来,她为什么这么积极? 当然是要快点骑马回李府看戏撒。 那么欢乐的戏码怎么能少得了她的围观呢? “月影,快,扶我上马,咱可不能迟到了,我家音儿寻不着我,会着急的。”这理由好冠冕堂皇。 月影:…… 默默的把林诗语扶上马,她还是不要拆穿林诗语了,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想看戏明说撒! 月影骑马的水准真不是盖的,而且,因为是骑马十分方便,她都挑一些鲜少人知道的小道穿梭。 “月影啊,你是不是也经常留出宫找吃的。”吃货的想法永远叫人无法想明白。 “奴婢鲜少吃零食。”月影很想说,她没空,而且身为影卫,是需要隐藏在黑暗之中行走,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零食包? “哦,我还以为你跟我有同样爱好呢!”林吃货淡定的吹着春风,坐在月影怀里,比起骑马,简直是舒服太多,果然,宝马都是用来坐的。 “姑娘为何如此说?” “因为你知道的小路比我多。” 这是什么鬼理由? 月影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林诗语看离李府还有一段距离,又道:“唉,难怪祖父说近墨者黑,宸颢哥哥一向冷清,你看看,连你和冷影跟着有样学样不爱说话了。” 那是因为你的话不好回答,好撒!难道告诉怀里的小姑娘,哦,她是一名合格的影卫,不但要杀得了人,放得了火,还要跑得了路,保命是最关键。 所以,只是回答:“主子性子冷清,但心不坏。” 林诗语很认同:“是的,从来没有看他杀人放火过。” 月影无语,不说别的,就是为了林诗语,这段时日,那也是灭了数十人。 就在林诗语念念叨叨子桑宸颢时。 他这边已经开 始新行动了。 “主子,上午你走后,林二姑娘偶遇二皇子妃。”袁公公当时是被留下来善后,在林诗语来之前,他也是才回来,接着,又被子桑宸颢打发去办差了。 到了现下得了空闲,他才把这事告诉子桑宸颢。 “偶遇?当真是偶遇?也只要那笨丫头才会信。”子桑宸颢从鼻孔里甩出一声清冷的哼声。 “奴才办完那事后,就去查过了,确实是偶遇,不过,二皇子妃前几日,暗中打发了人去查过林府几位姑娘的底细。” “哦?!不足为惧。” “奴才只是担心二皇子妃会有旁的想法。” 子桑宸颢的手指轻轻击打紫檀木小几,略沉吟一会,吩咐道:“我先回宫一趟,你安排个人给苏君豪送个信,让他看顾着点,别叫这笨丫头吃了亏,最好是赶紧丢个小铺子给她。” “林二姑娘瞧着对经营买卖很有兴趣,到不失为一条妙计,引得她把注意力放在这头,避开二皇子妃的关注。”袁公公面露笑意,又适当的捧了自家主子一把。 子桑宸颢浑不在意,只道:“兴趣到是挺大,但她不是那块料,真要把生意做大了,旁人卖了她,她还会傻乐着帮人家数银子。” 袁公公笑答:“在京里有主了看顾着,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哄骗了她的银子。” “谁敢?!”小胖墩可是他家的,谁要动她一根毫毛,子桑宸颢绝对不会叫那人好过。 “你快些去办这事,我得先去找大哥,那笨丫头虽笨了点,但做事一向很稳当,即然她都觉得不对,那我这好二哥的狼子野心恐怕已经很大了,有可能超出了我大哥的估算。” 子桑宸颢与当今太子是一母同胞,为当今皇后所出,只是年龄相差甚远,于子桑宸颢而言,长兄如 父,太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充当起了父亲教导之职。 “还请殿下示下,酒楼与茶馆现有的点心师傅……” 子桑宸颢吩咐道:“大哥那里正缺几名会制新鲜点心的师傅,你回头问问他们可愿意,若愿意便打发人送去东宫,若不愿意你们看着安排,左右在别的地方也开有酒楼。” 袁公公得了令,忙退下去找苏君豪商议此事。 再说林诗语被月影骑马送到了李府的府墙外。 林诗语望着丈把高的院墙,道:“月影啊,我没看到哪里有洞啊,你不会是想叫我钻洞吧?” 月影:…… “姑娘,你认为你的身材能比那狗洞细?” 林诗语很谦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结实的小蛮腰,如实地道:“我觉得,我的腰差不多要小些吧,或者,我的肩要宽点。” 月影无语望天,瞧瞧左右无人,直接把林诗语往腋一夹,然后借势往上一跳,脚尖往马鞍上一点,就势一跃,跳到了院墙,原来,里面是一片假山。 难怪月影要选从这里爬起来。 林诗语被她夹在腋下,顿是血冲脑顶,脸上红通通一片。 “月影,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夹着我。” “抱歉,只是为了方便。” 林诗语皱皱小鼻子,太讨厌了,就知道月影会这么回答,每次连台词都懒得改。 月影继续夹着她在假山上跳了几下,捡了一块稍平的地方把她放下来。 “姑娘,顺着这条小石板路往前行大概三丈远,就会看到一个三叉路口,再往左转行上大经四五丈远,再往右转再往前行个两丈远,就能看到一片湘妃竹,绕过那片竹林走出去,不远处,就是姑娘先前准备歇脚的阁楼后门。” 林诗语听得两眼海带泪狂飚,能再来几个转弯不? “记住了没 ?” “记得,记得,不记得我会扯开嗓子大喊,有人吗?我迷路了。” 她娘交待过,出门在外,不能随便被陌生人勾搭,所以,她会主动求勾搭。 这不算违背自家娘亲的意思。 打发走了月影,林诗语踩着小莲花步,走一步,抖三抖,很嗨皮呗,兜里又多了几两碎银子,怀里揣了一份契约,就等把铺子装饰好了,准备挑个大吉日开张,等等—— 哦,她的铺子在哪里? 怎么办这事给忘了?抡起布满肉窝窝的小手捶捶自己的脑瓜子。 笨死了! 算哒,回家找自家娘亲想办法去,不同意?哦,哭一哭,总会有奶的。 看她多聪明啊,赵姑姑的教导都是现学现用,真正倍儿管用,倍儿叫人爽。 她跳着小脚从湘妃竹林后转了出来,当真是不远处就是那处阁楼的后面。 “姑娘,姑娘?” 咦,香果的声音,难道她未仆先知? “香果,我在这儿。” 林诗语先是猛吸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刚一张嘴,又后知后觉,这不是在林府,于是,她的回应就变成了捏着嗓子的猫叫声。 别说是香果,就是再远一点的人也不会听到。 林诗语最后只得自己撩起裙摆,扭着结实有力的小蛮腰,十分好心情的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香果,你寻我?” 她一出来,便看到香果身后跟着几个打扮不同的小丫头,一看便知是李府的三等粗使丫头。 香果听到声音往身后回望,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刚抬起脚准备豪迈地奔向自家姑娘跟前,又想起身边的小丫头们,这才收起脚步,奔着让人醉得不想醒的小莲步,一扭一扭行至林诗语跟前。 “姑娘,你又贪玩了,到是害得奴婢的脚都快跑断了。” 林诗语“哦”了声音 ,又呶呶嘴,指着那些小丫头问:“怎地回事?” “是阮姑姑和三姑娘寻姑娘不着,打发了奴婢与这些小丫头们到处寻寻。”香果一边说一边朝她使眼色。 “我不过是与友人去旁边散步了,香果,看赏,叫她们都散了,再叫个人去音儿那边送信。” 香果应是,又从荷包里抓了几把铜子,每人赏了一把,约莫有十来个的样子,到是把那几个小丫头欢喜得不行了。 都没怎么出力气,白得了一把铜子。 “我家姑娘一向很和善,今儿劳累大家了,便赏些铜子给大家伙买糖甜嘴,如今姑娘已寻到,你们便各自散去当差吧。” 又叫了其中一个小丫头去给林诗音送信。 “姑娘,你回来得可及时了。”香果待众丫头们散去,这才笑嘻嘻地蹭到自家主子身边。 林诗语憨憨地笑了,她能说,是掐着时辰急吼吼地赶回来看戏地么! “音儿呢?那边是啥情况?快些跟我说。” “三姑娘好着呢,此时正在迎风阁歇着,只是,四姑娘也在。”香果把林诗画的事又一一道给她听。 原来,林诗语被月影接走后,香果与香菜也径直去花厅寻了林诗音等人。 花厅里的客人见了,也不当回事,只当是姐妹之间不放心,也没谁会留意上心。 香果朝明珠暗中点头,这时,花厅里的众客人已经很随意了,吃酒的吃酒,戏耍的戏耍,一片热热闹闹,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 “姑娘,差不多了,不要再贪杯了。” 林诗音放下杯子,跟在座的长辈们赔了个不是,这才随了丫头们走出花厅。 “唉,可算是出来了,你们都不晓得,那些个夫人瞧着斯斯文文,一个个酒量可大了,直嚷嚷那种一杯一口的酒杯喝起来压根儿不过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寿宴出事(一) 香果笑答:“三姑娘好酒量,我家姑娘一向羡慕得紧。” 林诗音嘟起小嘴,乐道:“比起酒来,那些个零嘴更招她的青眼,唉,喝多了酒我也有些上头了,你们快些扶我找个地儿歇歇,可别到那个是非窝子里去。” 她是觉得李府无论是哪处,都叫人不得自在。 明珠想起离那临水阁不远还有一处迎风阁,便叫了小丫头带路,寻去了迎风阁,又另外叫人引路,亲自去大厨房那边给林诗音盛了碗醒酒汤。 喝完了酒,她也倒在了软榻边小眯了一会儿。 再说林诗画,她本就比林诗语的酒量差,原本被小桃与小红扶到了二楼的客房小歇。 “二姐姐怎地不曾上来?好似有人在说话。” 尽管已经很头晕了,林诗画还是保持着柔柔弱弱的样子。 “奴婢这就下去瞧瞧。” 小红给她端了一杯温茶过来放在床边的小柜上,转身离开了客房。 小桃扶着她躺下,见她昏昏沉沉,脸上烧得红通通,以为是酒上头了,便道:“姑娘可是热得难受?” “你去,把,把窗子打开些,这屋里闷得紧。”林诗画只觉头晕得越来越利害了,说起话来更是添了一段撩人心肝的娇涩。 小桃依言去开了一点点窗缝,又怕把林诗画给吹病了,到底三月的春风还有些伤人。 正在此时,去楼下的小红已经回来了,笑道:“回姑娘的话,是二姑娘的好友寻来了,找她去别处说话,只让小丫头们莫要吵着姑娘歇息,又交待了奴婢,待姑娘酒醒后,便去前头寻了二姑娘、三姑娘。” 林诗画听后,便知真有此事,遂挥挥手,示意两人先于一旁候着,她实在是晕沉得利害,不免后悔太过逞能,不该贪杯。 春风徐徐,暖香融融。 粉纱垂幔随风柔柔轻晃,就 像娇羞的小姑娘初见情人。 床上陈卧的一小姑娘在床上翻滚,神情难掩情动与不安。 林诗画的粉色的小嘴微张,断断续续的,让人销魂的声音从她小嘴里逸出来。 她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躁热难受,就像置身于火海之中焚欲,让她即有些陌生的感觉又很害怕,她的小手开始往自己的脖子上乱摸,又或是想胡乱的扯开自己身上的春衫。 小桃听到里头的动静有些不对,再细眼一瞧,被唬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床前,见林诗画此时,一头青丝如同水里捞出来的。 “姑娘,你醒醒,怎么了?” 她伸手推了林诗画一把,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汗,看林诗画依然没有反应,抄起床前小柜上那盏已冷却的茶,含了一口然后喷到了林诗画的脸上。 林诗画的娘亲,是林府的梅姨娘,更有习姑姑的教导,于这男女情事自然是有些通,被小桃这样一喊,又被冷水一淋,终于清醒了些。 “快,扶我起来,我着了道儿。” 小桃闻言脸子一沉,今日林诗画要是在这里出了事,她与小红两个甭想活到明天日出。 “小红,快些过来扶姑娘,咱们得离开这间屋子。” 小红原本倚在南边窗下的软榻上小睡,听到小桃急切的声音,猛地从软榻上跳下来,差点崴了自己的小脚。 “小桃,怎地了?” “快些过来帮忙,姑娘出事了,不,你先去看看可还有别的出口,咱们不能从来路下去。” 小桃还算冷静,知道林诗画这样子不能叫外人瞧见,不然,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我这就去看。” 小红噔噔噔地跑出去,发现这房的外堂后面开了一扇门,却是一条青石小道,再踮起脚,发现这条小道往前行不远,有分出两条小道,她心 里便有了些打算。 连忙回转身去了内间,告诉小桃,后面有路。 小桃好在随林诗画也练过些拳脚功夫,力气比一般女子还大些,于是,和小红两人一个背着她,一个在后头扶着她,防止她滑下来。 只是林诗画浑身烧得难受,在小桃的背上不停的蹭来蹭去,到是磨得小桃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才把挣扎不断的林诗画给背出了小楼。 “姑娘,奴婢求你了,忍着些,咱们不能在这里出丑,不然,连姨娘都会保不住你。” “热,热……” 林诗画不断的喊,只是那声音娇弱无力,反而又酥又软。 不是小桃与小红没有想过去找林诗语两姐妹,只是,林诗画这些年一直有暗中算计两人,林诗音明显就不喜林诗画,只是林诗语的态度稍微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比待林诗韵要好些。 “哎哟,姑娘,别动了,奴,奴婢快没力气了。” 小桃再利害,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背了这么远早就力遏了。 林诗画在她身上一个用力一扭,就从背上跌下来摔在了青石板上。 此时,她已衣衫不整,面带潮红,目光迷离,而冰凉的青石板不但不让她觉得疼,反而是让她清醒些了,索性趴在地上对小桃说:“热,热死了……快去,找,找,找人来。” 小桃与小红两人对视一眼,试问一句:“姑娘,奴婢们该找谁?” 这里不是林府,没有可以给她撑腰的姨娘。 林诗画一时无言以对。 她是不知道设计的人是李鸿喻,不然,定会乐意留在那楼里,哭着喊着等着李鸿喻来上了她。 “姑娘,奴婢觉得找二姑娘、三姑娘帮忙,都好过找大姑娘。” 林诗画咬了咬下嘴唇,她不确定这两人会不会落井下石。 小红怕夜长梦多,很明显 ,林诗画之前吃的东西里,是被人动了手脚,这才会让林诗画着了道。 “姑娘,咱们得快些决定,不然时辰拖得久了,于姑娘的身子不利,听习姑姑说,此药还得必须解了,不然,会很伤身子。” “我知道。”林诗画恨恨地看向花厅的方向,心里不知在诅咒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被诅咒的人是谁。 “去找二姐姐吧。”林诗画说完这话,眼睛一闭,她已经感觉到身子越来越需要冰凉的地面,烧得她香汗淋淋,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实在是讨厌,都不能让她痛快的凉快凉快,而那陌生的酥酥的感觉,让心头的火烧得更旺更加让人难耐。 “姑娘?!”小桃急忙按住林诗语正欲解开衣服的手。 又对小红催促道:“府里的几位姑娘,除了二姑娘不会多想,另两位姑娘心里哪个没有几道弯儿,还不听咱姑娘的话,去寻二姑娘帮忙。” 要是林诗语在,一定会告诉林诗画,走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她期盼已久的玉面郎君——李鸿喻,就是这提供药的主人。 当然,她绝不会告诉林诗画,那渣渣就是个衣冠禽兽。 香果等人正在外间玩耍,听到外面闹哄哄,似乎是有人要寻她家姑娘,便与明珠等人打了个招呼,从里面走了出来,趴在二楼的雕花栏杆上倚着往下看。 “哟,是小红啊,你怎么不在临水阁伺候四姑娘,怎地到处乱跑呢。” 小红一抬头,看到香果站在二楼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急得小红忙朝她挥手,问:“香果,二姑娘可在屋里?” “不在呢,咱姑娘被她的好友寻出府玩耍了,这不,嫌我等碍事,把咱也扔下了。” 香果再看到小红出现时,便知道自家姑娘的盘算黄了,这媒人是当不成了。 “那可怎么办?咱姑 娘想找二姑娘帮点忙。” 小红急得都快哭了,小手不安的绞着手帕子,她又没见个大世面,头回碰到这事,心慌得不行,一时听到香果说林诗语不在,只知道急得团团转,却是想不出半点法子。 “三姑娘正好在这里歇息。”香果不得不提醒这慌了神的小红。 “哦,我这就去请了三姑娘帮忙。”小红迫切需要一个能主事的人,她家姑娘那等子情况是容不得拖拉。 香果站在二楼栏杆处回头朝里喊了声明珠。 明珠不时从里头走了出来,香果把原由细细跟她说了一遍,又指了指正在楼下巴巴望着这处的小红。 “原本我不该多事,只是四姑娘如今有些不好,打发了小红寻到了此处。” 香果不能越疱代疽,只能把林诗画遇到麻烦的事告诉明珠。 “小红,你且在楼下等会子,我家姑娘刚吃了酒有些上头,这会子正睡着呢。” 小红闻言急了,这些主子们不急,但她的主子中了暗算可是等不得了。 “两位姐姐,算妹妹求你们了,总得让我见见三姑娘,再晚些,怕是咱姑娘要出事了。”小红揪心扒肝地站在楼下拿帕子摸眼泪。 明珠与香果对视一眼,又见李府在这楼里候差的丫头、婆子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看戏,便从二楼探出头来,朝小红喊道:“你且先上来,我进去问问咱姑娘,不过,姑娘这会子正晕乎着,你可不要有太大指望。” 整个林府统共来了四位姑娘在李府做客,偏林诗韵是李府的亲外孙女,小红自是不敢去找她,无奈之下,这才寻了另两位姑娘。 她走至二楼廊下时,明珠已面带笑意地从里头走了出来,道:“快些过来吧,咱姑娘好不容易才被我唤醒了,你回话时可不要罗嗦,咱姑娘最没耐心听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寿宴出事(二) 更何况正是酒上头时,自然性子也不似平时那么平和了。 “谢谢两位姐姐帮忙。”小红心里急得不行,只恨不得马上冲到林诗音的跟前。 明珠带了小红穿过浅黄垂幔,进入内间,隔着薄帐看到软榻上倚着一个人,看衣裳式样,是今儿早上一同出门的三姑娘——林诗音。 “姑娘,小红来了。” 林诗音有些烦,伸手揉揉自己的脑门子,今儿有些贪杯,她还真有些醉意了。 “何事,快说!” 说完了,她才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小红猛的往地上一跪,说道:“还请三姑娘看在同是亲姐妹的份上,救救我家姑娘吧。” “奇怪了,四妹妹怎地了?今儿我们可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打马上阵杀敌,何来的危险?” 林诗音只觉得眼皮子好重,她好想睡觉啊。 “三姑娘,奴婢求您了,快些打发人去把咱姑娘接过来,咱姑娘今儿不知怎地着了旁人的道儿,如今正趴在临水阁后山的青石路上不肯走,只是,那等衣衫不整的样子,看着就不像……若是传了出去,叫人看到,多会说咱们林府……” 小红还要再细说,林诗音已扬起一只玉手轻挥,懒洋洋的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姑娘,咱们姑娘被人,下了,下了药,就是用来行那苟且之事的。”小红到底是未出嫁的小姑娘,说到此事已满脸通红。 原本瞌睡正浓的林诗音猛的睁开了眼,若说林诗语有这份心计,知道买通李府的人给林诗画下了药,那她是完全不会相信,在李府能动这手脚的只有她的好大姐林诗韵了。 “明珠,你同香果、香菜一并随小红走一趟。” 林诗音虽不知事情原委,但她只需知道自家姐姐平安无事便可,其她的事,她就当做是看戏了。 小红 忙谢了林诗音,这才小跑着随了明珠退下,乃何,明珠与香果一样,最是腿脚麻利,走起路来都是两肋生风的主。 “姑娘,明珠出去时说你醒了。”明月捧着一盏清茶走了进来,又道:“可觉得口渴。” “尚好,李府待客的酒到不差,吃了也不烧心,就是上头得利害,你给我沏盏茶来吧。”林诗音想着等会子怕是又要一阵闹腾,她不能再睡了,只得吩咐明月沏茶给她吃了醒醒酒。 “奴婢已经给姑娘沏来了,姑娘,这事儿是不是太蹊跷了?”明月在外间候差,这内间的事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诗音不待她伸手扶,自个儿就坐了起来,道:“即然事情是出在这府里,自然,那动手之人是与府里有相熟之人。” 至于幕后是谁?她懒得费这个心思去猜,左右不过是李府又或是李玉莲母女。 说来,苏小芸这一房,也就只与李玉莲这一房互相看不顺眼,甚至结了些怨。 林诗音尚不知,苏小芸在归途中,李玉莲这方就暗中派了好几波刺客,想把苏小芸及腹中胎儿一并绞杀了。 林诗语觉得,这是她把自己卖了才换来的平安,所以,她不好意思告诉自家妹妹,免得林诗音陪着她一块儿担忧。 当看到了苏小芸平安回来后,林诗语心中的小人那是止不住的狂笑,满脑子飘的都是红艳艳的“赞”。 她重生改变了林诗音与苏小芸本来的厄运,弥补了她前世的遗憾,更重要的是,她对改变今生的命运充满了信心。 因为,她相信了——人定胜天! 再说明珠、香果、香菜三人,一出迎风阁,就嫌小红走得太慢,明珠直接拉起她的手道:“快些指个方向,迟则生变,你也不希望你家主子出事吧。” 小红因得了林诗音主事,找到了 主心骨可依靠,自然不似先前那般慌神,忙伸手朝临水阁后山方向的一条小道一指。 “就在那堆菊花藤后面有条小道。” 香果皱眉道:“这府中的小道修得也忒奇怪了点。” “咱们快些走吧,明珠,你带着她后行,我与香果先去了。”香菜一向办事麻利,自然不能容了小红慢行坏了事。 明珠点头同意,香果与香菜施展各自所学,几下便已只剩下两个模糊远去的人影,到是惹得小红好生羡慕。 “别羡慕了,这是不外传的家学。”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林诗画与她们家的主子是亲姐妹,但却不同母,因此,她所说的家学,应是苏家那边传下来的,林诗画甚至于林诗韵的贴身丫头们,都不能削想。 香菜与香果朝着临水阁后山奔去,途中还问香果:“你说这都是啥破事,这么顶顶好的事送到她跟前,她都不要。” “大抵是她不知道对方是那玉面郎君李世子吧,嘿嘿,听说这位李世子最近风头可劲了,马上就要春闱了,听说是很热门的人选。” 香果一边留意四周,一边与香菜说这些事。 “哼,咱们姑娘瞧着可不看好他,当时她笑得那样子,我现在想起来心底都发毛。”香菜想起前几日,她闲着无事,便把李世子是春闱热门人选的事告诉了林诗语。 结果,林诗语笑得那个阴恻恻啊,简直就像是坟地里半夜的哭声般吓死人。 当时,她是这么告诉香菜的,说卖相好的不一定味道就好。 “咱姑娘一向不喜欢那什么狗屁李世子,啊呸,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就凭他那德性,还想做林府的东床快婿,做他的春秋大梦。” 香果十分忠心,本着自家主子不喜欢,她也不必不喜欢的心情,所以,对李鸿喻不一般的厌 恶,更何况,调查李鸿喻为人的事,就是她亲自跑的腿,对于李鸿喻是一万个瞧不上眼。 “好啦,你莫要气了,左右咱姑娘自个儿就瞧不上,咦,快看,那处是不是咱四姑娘?” 香菜说话间,发现在小道尽头一拐弯处,有露出一条七彩蝴蝶裙的样子,她可是很有印象,那裙子及难缝制,整个京城,就她家两位姑娘有,后来,林诗音的那条给了林诗画,林诗语的又给了林诗音。 而如今,林诗音正好生生的坐在迎风阁,那这边倒在地上的那位,自然是林诗画了。 “四姑娘?小桃?” 香果见四下都是山树杂草,便扯开了喉咙大喊。 “啊,香果,香菜,快来救救咱姑娘。” 小桃带着哭腔朝这边喊,然后,她又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 香果、香菜两人加快了脚下力道,不过是几个呼吸间,便到了林诗画和小桃眼前。 此时,林诗画已失去了早上那娇嫩柔弱的样子,满头青丝被汗水沁湿,眼含春水,脸若朝霞,头上的珠钗早已东倒西歪,而小桃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她正被林诗画给压在地上,一只手正去扯她的衣裳,一只手捏着一支沾满鲜血的钗子,一张小嘴微张,弱不可闻的说着:“热,热死了,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香果一个手刀给砍晕了过去。 小桃感到背上一沉,接着就听到香果的声音:“香菜,快和我把四姑娘扶起来,小桃,这是怎么回事,四姑娘怎地受伤了?” 小桃经历先前的磨难,好不容易见到自己府里的人,整人人瞬间漰溃了。 “咱姑娘着了道后,便吩咐我和小红背着她逃了出来,可是,到了此处,咱姑娘实在走不动了,小红又久去不回,咱姑娘受不了那等子羞人的折磨,只得用发 钗扎了自己的腿,让自个儿能清醒片刻,我在一旁看着,真恨不得替了咱姑娘。” 香果与香菜闻言脸色一变,当时香茶告诉她们,那碗醒酒汤是被做过手脚的,只是具体放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到底四个丫头也是未知人事,自是不会随便往那处想,林诗语还是见到月影后,从她话里推算出来的,所以,她当时才那般回答了。 不过,两人到是十分佩服林诗画,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是狠。 “你自个儿能走么?”香果把林诗画扶到香菜的背上,又见小桃跌跌撞撞站不大稳。 想来是不曾经过大风大浪,被眼前这一遭给吓软了腿脚。 “我,我能,还是先把咱姑娘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才行。”小桃就怕林诗画出事,到时,梅姨娘还不得狠狠扒了她的皮。 香果伸手搭了把手,扶住她,又道:“即如此,你莫要慌了,我们带了四姑娘去三姑娘那处,终归人多了是好事,再说,四姑娘如今受了伤,到时若有人问,便道咱四姑娘贪玩,不小心脚下一滑,给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脚。” 左右林诗画的那条白裙子上已经染了不少血,正好拿来顶缸。 小桃听了立即明白过来,今儿这事怕是一笔糊涂帐了,她家姑娘受了委屈却无处可喊。 香果见她低头沉思,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这里是外头,咱们几位姑娘是来做客,若这等子扫颜面的事传了出去,你猜,梅姨娘会怎样整治你等。” 小桃闻言,顿时背上冷汗直淋,梅姨娘的手段可不是她们能防得了的。 香菜背着林诗画,香果扶着小桃,刚走出去没多远,就遇上了后边跟来的明珠与小红,两人见到林诗画没出大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群人又打道回府,去了林诗音所在的迎风阁。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寿宴出事(三) 林诗音吃了一盏茶,觉得还是有些昏沉沉,便把明月、明铃、明乐都叫到身边,吩咐她们几个,身边不可离了人,这才倚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四姑娘已着了道儿,咱们几个得小心些才是。”明月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还好着道的是林诗画,而不是她们几个侍候的主子。 林诗音只觉得自己才刚刚睡过去,就被明月给叫醒了。 “姑娘,四姑娘被救了回来,明珠已经去前头找人请大夫了,只说是四姑娘爬山扑蝴蝶玩,不小心划伤了脚,要请个大夫给包扎一下。” 林诗音从软榻上坐了起来,问:“四妹妹人呢,快些扶进来让她躺下。” 明月忙答:“四姑娘如今被香果安置在隔壁房里,因为四姑娘……实在动作有些不雅,所以,就被香果给打晕了过去,如今,正叫了小丫头们去打了热水,准备给四姑娘梳洗,原是不想惊扰了姑娘,只是奴婢想着,这事儿还是先告诉姑娘才好。” 林诗音神情淡淡地点头,道:“叫人也给我打些水来,待我梳洗过后,再去瞧瞧四妹妹。” 明月一笑,应下这差事,刚转身欲离开,又被林诗音叫住了:“叫明珠过来一下,你把她换回来,我有话问。” 她恭敬地应了,林诗音伸手轻轻推开窗子,望着窗外的春景又是一阵晃神。 不时,明珠便过来回话了。 “姑娘,你找我?” “到底怎样回事?你可问明了?”林诗音目光微凛。 明珠往前走上两步,站在她的身边弯腰低语了几句。 林诗音冷情地说道:“真是看不出来,她对自个儿可真狠,对了,你说会不会是大姐姐从中搅和了?” “奴婢不敢妄言,不过,这事,八九不离十,只是,现下正乱着,那边的长辈们都又不知情,香 果说这事儿不能闹大了。” 林诗音倚在软枕上懒懒地回应。 “她都成那样子了,闹大了,我们姐妹们都会跟着丢脸,若是索性吃了亏,到还可以赖上对方,如今这个样子事情不明了,随便个人都能乱说一通,我们还要吃上亏,掩着吧。” 正在此时,小丫头打了热水送进来,明珠与明铃,明乐服侍了她梳洗好,这才一群人去隔壁看望中了药的林诗画。 几人进去的时候,香果与香菜刚给晕迷中的林诗画擦拭过。 见到林诗音进来,两人忙笑着给她请了安。 “怎地是你们两个在这里侍候着?” 香果笑答:“小红和小桃受了惊吓,奴婢让她俩先下去整理仪容了。” 林诗音闻言一笑置之,又侧头看向床上面色绯红的林诗画,见她的眼皮子动了动,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醒了,道:“还是要找些东西把她的手脚先绑起来才好。” 香菜推开了屋里的窗子,又看了外头候差的小丫头一眼,提高了声音说道:“三姑娘,四姑娘看着像是受了惊吓,奴婢瞧她睡得及不安稳。” 屋内的几人相视一笑,香果更是直接把林诗画的腰带拿起来,然后把她的双手直接给绑在了腰间,而她的双脚只能用被子一压,绞在了一起。 “姑娘,大夫来了。”明珠略带喘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先前办完差便去李府二门处候着,见到婆子把老大夫请来,直接拉了人就往这处奔来。 “快快请了进来,明乐,去给大夫沏杯温茶来。” 那老大夫原本很生意明珠这丫头太没礼,如今天了内间小姑娘的声音,便知又是后宅起事了。 到也不再多抱怨,直接拎了药箱子,随了明珠进了内间。 “大夫,我家丫头救人心切,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大 夫见谅,事后,定会厚谢大夫。” 那位大夫只是瞄了面上春如潮涌的林诗画,便知是中了那些下作药,不由叹息宅门事非多。 “这位姑娘的病发得如此着急,需得下重药医治。” “还望大夫仁慈,快些治好我这妹妹,也是她运气不佳,差点儿做了替死鬼,万幸她的丫鬟们还算有些见识,这才扶了她躲开了。” 林诗音这般讲,无非就是推脱此事,把自己和林诗画一起摘出来,这种事,只要有心人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她与林诗画是亲姐妹,还不如做回好人,索性把林诗画一并捎上,还能博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 这老大夫不过是扫了一眼,就知林诗画尚还是完壁,到是认可了林诗音的话。 也不再多言,拿着银针给她扎了几针,见林诗画安静了些,面上的潮红也退却不少,这才坐下来静静地提笔写了一幅药帖。 “一日三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药到病除,只是……” 这位大夫略略沉吟片刻,拿不定主意是当讲还是不当讲。 林诗音索来就聪慧,心中感觉这位大夫的话中有异,忙道:“还请大夫直言,奴家在此先谢过了。” “这位姑娘中的药不似寻常所见,我也是年轻时随父亲出游例国,在领国听闻过此药,后又因为好奇,百般打听下方才得了此药的解法。” 林诗音闻言默了,难怪这位老大夫不愿说,谁年轻时没有浪荡过呢?看不出来这位老大夫也是个中翘首。 “奴家定不会传出去,多谢大夫指点迷津。” 那位大夫笑道:“姑娘是个聪慧的,老夫便不多言了。” 林诗音只觉得头痛,即然大夫说这药是邻国的,那么说,对方是死心塌地要算计到该算计的人咯?! 难道,对方要算计的真是她姐姐 ?这又是为何? 林诗语与她是同胞姊妹,娘亲又只是江湖女子,怎么瞧着,这背景还不如林诗韵的硬呢。 她尚不知,枫叶谷的谷主,她的亲舅舅一直司掌紫薇帝星一职。 “姑娘?”明珠轻轻推了走神的林诗音一把。 “啊?”她回过神来,朝大夫笑笑,方才道:“听了大夫所言,一时惊诧,到是失礼了,明珠,快给大夫多些诊金。” 不用她吩咐,明珠就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给了这位大夫。 “多的是咱姑娘赏你的,多谢大夫跑了这么一趟。” 这多出来的四两多银子算是封口费了,那位大夫自然乐意,左右今天又不要担什么干系,还白得了几两银子。 他看看林诗画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方才起身拔了银针仔细地收了起来,又提醒林诗音等人,打发人随他去抓药,再从药箱里取出一盒金疮药给林诗画擦伤口,道:“那么,老夫先告辞了。” 林诗音见林诗画神色好多了,便打发了明乐带了银子去抓药。 待屋内没人了,她脸子一垮,冷声道:“即然醒了,那就起来吧。” 林诗画这才缓缓睁开眼,一脸复杂的看向林诗音,她与这位三姐姐索来互看不顺眼,两人也不大对盘,只是上头有林诗语这个姐姐压着,两人也不过是面子情。 不想,今儿却是被这位聪明过人的三姐姐救了,林诗画心里还是有些怕她的,她不像林诗语好说话,又不像她那般不聪明好算计。 林诗音转身坐在床前不远处的八仙桌旁,淡定的端着茶盏吃茶。 半晌后,她才一脸冷清地开了口:“你就没有要说的?” 林诗画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道:“我也不知是何时中了暗算,要说但凡进嘴的,大家伙儿都份,却是 偏生只有我中了招儿。” 林诗音讥笑道:“平素看你是个聪慧的,哪成想,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她这般一说,林诗画自然是不服气,遂又问道:“你道是谁了?” “我可没瞧见,只是想着,你一直与我们姐妹俩在一块儿,吃的,喝的,又是一起,这要中招儿,自然是合该大家伙儿一起中招才是,为何,偏偏就你一个中了呢?” 林诗画听她这么一说,也顾不得生气林诗音的冷嘲热讽。 她低头细细一想,除了她与林诗语后来一起在临雨阁各饮了一碗醒酒汤外,再就只有她房里点了些安神香,当时还觉得那香气十分好闻,如此细想又心下生疑,安神香的香气并非是最好闻的,可她当时的感觉是太好闻了。 这般一想,便觉得事有蹊跷,便道:“这就奇怪了,到底是谁在算计我?” “你问我?我怎知,你还是想想自个儿这些年得罪了哪些人吧。” 林诗音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是在林诗画心里扎了根。 “林诗韵。”林诗画的眼里如同一汪毒墨慢慢晕开。 “四妹妹,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林诗音瞬间化身为正义的使者。 林诗画暗中留意她的神情,发现林诗音不似做假,看来,这事真的与她无关了。 “除了她,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了。” 林诗画可不会说,她之前还怀疑过林诗音来着,毕竟,林诗音就那么巧的挑中了这间迎风阁小憩,更是离临水阁不远。 “这我就不知道了,想来大姐姐还不至于在外头搅事,坏了我林府的名声吧。” 林诗音不管心里怀不怀疑,她嘴上却是说得很轻巧。 林诗韵与林诗画两个,没一个不是人精,在林诗语没有想通之前,这两人没有少在背后合谋算计林诗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寿宴出事(四) 因此,林诗音一直明眼瞧着,偏林诗语又不耐听她劝,说多了,便觉得她管太多,很烦人。 以至于,林诗音更加厌恶林诗韵与林诗画两人,只觉得,要是没有她俩,她姐姐肯定不会被当猴子耍了。 她越是说不知道,林诗画的疑心越重,直觉这事就是林诗韵干的。 林诗音虽不知这个中曲折,但也猜到了,这事情背后的谋划者,绝对与林诗韵脱不了干系。 但她也不会直白的告诉林诗画,若那般行事,林诗画不但不会信,还会更加怀疑林诗音的目的。 “你再歇歇下。”林诗音再度开口,想了一下,又道:“放心,我已叫人给你去抓药了,而且,我会一直在这屋里陪着。” 林诗画想了一下,看到小桃和小红的身影出现在窗口,朝屋内走来,便应声躺下。 林诗音的嘴角挂起一丝冷意,她终归最相信的还是只有贴身丫鬟。 很快小红和小桃便进了内间,见林诗画已经睡下,便轻手轻脚地给林诗音请了安,这才乖巧的坐在一旁出神。 约莫个把时辰后,明珠一脸汗水的端了一小碗药进来,说:“姑娘,四姑娘的药煎好了。” 林诗音抬起头来,道:“到是辛苦你了,小桃把四妹妹唤起来吃药。” 小桃和小红忙把林诗画叫起,又给她擦了把脸,方才道:“姑娘,药煎好了。” 林诗画看了一眼累坏了的明珠,道了个谢,这才安静的把药喝了。 “姑娘,奴婢回来时,见到外头有人朝临雨阁去了。”明珠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人还不少呢。” 林诗音目光微微一闪,朝香果吩咐道:“去看看我姐姐可回来了?你与香菜带了丫头们分头去找,尽量让多些人知道。” “是,奴婢这就去。” 香果巴不得事情闹大,反正,她家姑娘是随了月影走的,总会有人看见,这般做态,不过是提醒那些嘴碎的人罢了。 她原本也不过是应付了事,不想还真被她在离临水阁不远的另一边的一条小路上找到她了。 林诗语听了香果所言,高兴得眉飞色舞,好戏开场咯。 “走,咱们快些去迎风阁寻了音儿一起去看戏。” 她欢快地拉着香果,朝迎风阁直奔而去。 “姑娘,姑娘。”香菜正好带着小丫头们准备换地方才喊上两句,不想,半路遇到了林诗语与香果。 “嗯,叫她们都散了吧,我与旧友见面一时相谈太欢,到是忘记了时辰,亏得遇到了香果,不然还不知聊到几时。” 说着,她拿穿着小小绣花鞋的脚丫子,蹭了蹭地面,那不好意思的样子,看得人忍俊不已。 “香菜,你先去迎风阁把三姑娘,四姑娘请下来,我与姑娘先慢慢往那临水阁行去,瞧着,好似很热闹的样子。” 香果伸手朝那边一指,林诗语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咦”了一下,道:“看那身衣裳,瞧着,像是咱大姐姐呢,她这样拉着大娘急匆匆的去临水阁做甚?” “姑娘去了不就知道了。”香果一脸的幸灾乐祸,她家姑娘可是还好端端的站在此处呢,就是不知这位心急的大姑娘到时如何收场。 “不如,我们溜去瞧瞧?”林诗语眼珠子一转,哦,看戏呐,她可是比谁都爱。 “有道理。” 香果于是陪着林诗语悄悄的往临水阁那边靠近。 远远的就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传来。 “啧,不愧的江湖女子教出来的,真是没脸没皮,太没规矩了。” “嘿,江湖浪女,说的不就是个‘浪’字么。” 林诗语闻言,怒了,到底谁 读书少,这个“浪”是说浪迹天涯的意思,不是什么“浪荡”女子。 她的气还没消,又听到远处传来一片笑声。 大抵是刚才那位夫人的话逗乐了这些闲着没卵事,就爱八卦的贵妇人们。 又听人道:“哎哟,莫不是那女子真有什么技巧,不然怎地,做娘的勾住了那广威将军,做女儿的勾得李世子七魂掉了六魄。” “哎哟,其实,奴家也想学习她们的招数,要是能把我家夫君降住也不错。” “哈哈,你还不如请个青楼里的妈妈来教教,保管你家夫君会欲仙欲死。” …… 妈蛋,一群骚妇,还看不起别人“浪”,自己还不是想“浪”都不会“浪”,啊呸,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林诗语一边吐槽,一边撒丫子往临水阁奔去。 只看得后头的香果满头黑线飘,姑娘,说好的贵女风范呢?都喂了狗! 林诗语拿小眼神瞥了她一眼,这么好看的戏,装了贵女就要错过了,横竖又没人瞧见她正踮着脚尖跑。 突然,她醒悟了,原来女子们爱穿长裙,不但是为了在路边随意蹲着嘘嘘不会被人瞧见,还有这么个用处,压根儿就瞧不出来她是在奔跑,好撒! “姑娘,慢点。”香果看着自家姑娘的裙角越飞越高,忍不住出声提醒了。 林诗语一边快跑,一边不带喘儿地答:“快点,快点,去慢了,可就看不到最精彩的了,想想大姐姐事后那扭曲的脸色,我就觉得痛快。” 香果伸手捂额,亏得赵姑姑这位古板的教养姑姑不在身边,不对,她家姑娘一早就有预谋了,以往出门到哪儿都会带着教养姑姑,今日却是…… 香果抬头看了先她两步的林诗语,一张圆润的小脸,因为兴奋而已经粉红一片 了,长长的睫毛欢快的扇动,显示其主人的心情十分快乐。 “香果,你没吃饭吗,再快点。” 林诗语忍不住激动了。 香果:“姑娘,不是说好了要等三姑娘,四姑娘吗?” “等她俩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林诗语终于收住了脚步,哦,可不是什么良心发现,忘记等妹子了,而是,已经到地儿了。 而此时,李玉莲正一脸恼意地与几位夫人站在临水阁前的青石台上。 林诗语站在一堆丫鬟、婆子后面,手搭凉棚,踮起脚尖,正往临水阁大门口张望。 这一刻,她万分感谢苏妈、林爹,把她生得很好,个头比一般人还要高上些。 于是,她一踮脚尖,嗯,顿觉视野开阔,前头的事一览无余。 “姑娘?”香果有些着急,生怕,李玉莲提前发现自家姑娘。 林诗语甩甩手,不让香果扯她,嘴上回道:“别吵,仔细些。” 香果闻言,这才不再说话,只是心中暗暗着急。 林诗韵此时正扶着李玉莲,面上略带伤感,又时不时的抬头,焦急地望向屋里,好似屋里的人与她有很大的关系似的。 一位年轻少妇忍不住开口了:“我说林夫人,到底要不要进去啊。” “就是啊,这事儿想盖也盖不住啊。” “还是快点进去把两人找出来吧,若是真的,正好结个儿女亲家,也是皆大欢喜。”这是一个还有些良心的贵夫人说的人话。 李玉莲有些犹豫,而荣昌伯夫人却是往楼里扫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稍稍翘起,又在一旁悠悠地说道:“林夫人,你打发人叫我过来到底是要看何事,要知道,我正在与这几位打马吊呢,这牌摸到一半,就被你打发人给拉了过来。” 在荣昌伯夫人旁边围着的几位, 自然是她的几个牌搭子了。 李玉莲一脸为难,道:“兹体事大,容我再想想。” “娘,还想什么,二妹妹、四妹妹都做下这等子事了,还是让荣昌伯夫人做个见证吧,再如何,也不能叫那傻丫头继续吃亏了。” 林诗韵的话,到是叫在场的夫人们目光闪了又闪。 众人心中门儿清了,这是有人搭了台子在唱戏呢,正好她们袖手旁观,看个热闹。 林威的大房与二房自进门后就一向不和,众人哪个心中没数呢。 “唉,韵儿,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李玉莲假惺惺地问林诗韵,只是脸上却是挂着真情实意,看着好像真的好担心林诗语。 林诗韵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地跺跺脚,道:“娘亲,我若看错了,那彩玉、彩云总不会看错吧。” “是啊,夫人,奴婢们陪着姑娘去茅房出恭回来的路上,正好瞧见……”彩玉说到这儿一脸为难地又看向荣昌伯夫人,朝她深深福了一礼,方才道:“夫人,还请恕罪。” 荣昌伯夫人淡定地道:“不必多礼,有话只管说,我自不会怪罪于你。” 彩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朝林诗韵看了眼,见她微微颔首,方才一脸凝重地说道:“奴婢陪了自家姑娘回来时,便看到李世子往这边来了。” 林诗韵接着道:“是呢,大家也知,先前在花厅吃饭时,我家二妹妹与四妹妹有些贪杯醉酒了,我便做主,跟外祖母讨了个便宜,叫了可靠的小丫头,请了她们来这楼里歇息,散散酒性,谁知,这一睡,却是睡出了祸事。” 说到这儿,林诗韵便一脸羞意的低下头,不肯再说个明白了。 在场的都是过来人,哪里想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是说李鸿喻把林府的两枝花给一起睡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寿宴出事(五) “胡说,喻儿怎会是那种下作人?”荣昌伯夫人突然一脸薄怒,双眸精光一闪,瞪向了彩玉。 彩玉被她这一厉喝,到是给吓了一跳。 “奴婢,真,真的看见李世子,进了,进了楼。” 李玉莲在一旁一脸伤痛地说:“唉,我家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前辈子造了什么孽,才遭了这等祸事。” “林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喻儿想要什么女子得不到?”荣昌伯夫人这话一出口。 周围不明真相的夫人都点头,荣昌伯世子生得一副好皮禳,到是招了京城里小姑娘们的爱,很是受这些小丫头片子们的追捧,更是会念几句歪事,把京里小姑娘们的心都快勾走一大半了。 说着,她便做势要冲进楼里去把李鸿喻给揪出来。 李玉莲立刻伸手一拦,暗中与她交流了一个眼神,方才道:“夫人莫要着急,还是打发了人进去先瞧瞧吧,终归是要给孩子们留些体面,这两孩子若真闯了祸,说得还要请荣昌伯夫人多担待一下。” 荣昌伯夫人闻言,叹道:“便是只看在长年辛苦驻守边关的广威将军面上,我也会认下这门亲事,好生待这两孩子。” 就这么三言两语间,这两位夫人已经把林诗语、林诗画及李鸿喻的亲事给圈了起来。 “好了,王妈妈,去叫两个婆子上去把姑娘们及李世子请下来。” 李玉莲十分冷静的吩咐,她是笃定了林诗语与林诗画遭了殃。 这边才吩咐了人去楼里,那边李大夫人接了消息已经过来了,在听到李玉莲高声吩咐后,眼角余光往正挤在人堆里看戏的林诗语身上瞟了瞟。 林诗语突然觉得有人在看她,抬头看去,又不见是何人,遂拉了香果压低嗓门咬耳根子,问她有没有察觉到有 人偷看。 香果摇摇头,她刚才一直有留心李玉莲与荣昌伯夫人,总觉得这两人不像是不知情的。 林诗语见她不知,只得把目光又移回到李玉莲那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她指挥婆子们往楼里冲去。 连已经来到她身后的林诗音和林诗画都没有发现。 只是,后面两位或是有意,或是无心,左右是没有人想起来提醒林诗语。 后来的两人同样伸长了脖子看戏。 李大夫人走到李玉莲跟前,李玉莲不得不给她执小姑子礼。 “大嫂怎地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主人的都不知情,这说得过去吗?”李大夫人话里有怪她的意思了。 李玉莲尴尬地笑笑道:“都怪做妹妹的性急,太过担心两丫头吃亏,到是来不及去知会大嫂了。” “不必了,左右我在这府中还是能说得上话,好在有那闲着无事的婆子去送了信。” 李大夫人心中对于李玉莲是十分恼火。 奈何,李玉莲这人,十分讨她公孙氏夫君的欢心,对于唯一的亲妹子那是有求必应。 连李大夫人——公孙氏,都十分吃醋,只觉得他看重自家妹子胜过看重她这当正妻的。 要说公孙氏长相也不差,体态修长,衣锦褧衣,眉如翠羽,头挽芙蓉髻,眼角含威,端的是一当家主母。 她甚是讨厌这小姑子李玉莲。 “纵然是闹出了些小事,也不过是小儿女之间耍着玩,小姑子又何苦如此兴师动众,到是把孩子们弄得都不好意思出来了。” 话里话外都只说孩子们还小,李玉莲的处事方式,弄得楼里的李世子与别家姑娘都羞得不敢出了门,隐含责备之意。 李玉莲笑道:“嫂子多虑了,只不过是姑娘家名声重要,若真成了事,那咱林府也只得认 下了。” 她越是这样说,若里头真走出来的是林诗语与林诗画,那也只能按着她布好的套子钻进去,便是想另外下嫁都不可能了。 换了旁人,只怕遭了此事,除了嫁给李世子之外,只剩下抹脖子一事了。 香果暗中捅捅正看得起劲的林诗语:“姑娘,就由着她们这样说。” 林诗语斜睨了她一眼,答:“说得越凶残,等下打脸才会啪啪啪。” 香果默了,抬头无语望天。 又听到她继而说道:“再说了,嘴长在人家身上,封得住一人嘴,可封不住千人嘴。” 香果听了,觉得自家主子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再说回前边这群贵夫人,一个个都是闲着没卵事的伸长了脖子,戏,谁不爱看呢?横竖出事的又不是她们家的姑娘们。 “我说,林夫人,莫要难过,你还是等孩子下来,看看两人的意思,若是郎情妾意,那也不妨成就一段佳话。”这说话的人,绝对于李玉莲不对盘,就这么拆了她的台。 什么郎情妾意啊,冷月皇朝虽不男女大防得紧,但是,最基本的廉耻没有丢,李玉莲那般矫情,大约这说话的年轻夫人是不耐听的。 “好了,大家还请稍等,看看事情如何。”公孙氏虽不高兴这事出在她府里,但是,这在座的都是贵妇们,哪一个后面没有一连串的亲戚在朝中。 就算孩子们闯了祸,几句话圆了过去,只要不是死仇,到也能结成儿女亲家。 所以,她才如此淡定的站在那里,更何况,先前,她就看到林诗语那小胖墩在后面看戏,不由嘴角微弯,自家这小姑子一向自诩聪慧过人,便是老夫人每每提起,都要称赞一番,如今看来,那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灯,看来,林府,也不像她讲的那般太平 。 李玉莲自是不知林诗语的行踪,更不知公孙氏已把林府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她正沾沾自喜,终于把林诗语给算计到了。 林诗韵同样喜上眉梢,这个讨厌鬼的事一但成了,她就能有大笔银钱进帐呢,她早就看上了翠玉楼的那支点翠凤头钗了,盘算着等会子拿了钱,明日便打发人去楼里把那支钗买下来。 这些说话间,也不过是几口茶的功夫,待到人群静下来,一个个都巴巴的伸长了脖子向二楼张望,那被打发去二楼的婆子们,此时已经把二楼东边两间客房搜过了,并未见到有人。 “韵儿,你不是说……”李玉莲见那间房无人,心中有些不安了。 林诗韵淡定地伸手扶着李玉莲的胳膊,笑答:“娘亲,你又不是不知,咱家那小泼皮向来没个定性,即然不在东边,那自然是在西侧了。” 公孙氏的眼角余光朝两人处瞟了一眼,亏得这府里是她主持中馈,若是李玉莲还在府中未嫁,还不知搅出多少事来。 楼下人心思动,楼上也热闹起来。 那几个婆子走到西侧第一间客房,很不巧,就捉到了一双人。 “啊!”屋里传出一声惊恐、尖锐的叫声。 听声音有些稚嫩,林诗韵感到有些奇怪,这声音听起来怎地如此陌生? 她还不及细想,又听里头大喊:“滚出去,谁叫你们这些婆子进来的?” 这慌乱的声音,在场众人都很熟悉,正是那自诩风流俊杰的李鸿喻。 荣昌伯夫人与李玉莲暗中交流了一下眼神,又若有所思,先前那声音怎地听起来有些粗糙?又转念一想,林府二姑娘索来是个力气大的,想来粗笨了些也是理所当然。 “啊?怎么是你?” “你是谁?” 二楼屋里又同时想起两 个声音。 楼下众人的脸色齐齐色变,有幸灾乐祸的,有意味深长的,有若有所思的…… 接着,屋里咣当一声脆响。 “啊!”有个婆子一脸血的跑了出来。 李玉莲一看是林府的婆子,便怒道:“叫你把主子们请下来,你是怎么办事的?” 那婆子有些晕头了,伸手捂着额头,手帕也被沁出一片鲜红,还有几缕血顺着眉峰处流了下来。 “夫人,那里头哪有……” 从后头慌张跑出来的一个婆子跌跌撞撞的把她给推倒在地了。 “啊!”接着又跑出一个婆子,脸上红肿一片,想来是被屋内的人给打了。 “夫人,快些叫人都散了吧。” 那婆子说话的口气让众人更觉不妙,尤其是荣昌伯夫人,更是一脸铁青,止光如炬的瞪向李玉莲。 李府当家主母公孙氏在那里朝楼上的婆子喝斥,道:“还不把主子们都扶下楼来,真是一群办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 “夫人啊,哪里有什么姑娘家家。” 没有姑娘家? 怎么可能?哦,当然不可能了,众人先前的心里大约有了些底,最后,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来。 “林夫人,还有大姑娘,说好的你府中二姑娘、四姑娘呢?” 林诗语一听那人的声音,便知是谁了,忍不住嘿嘿直笑,举目望去,果然,阮秀秀正陪着阮夫人不知何时夹杂在那一堆夫人里了。 “阮秀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两个妹妹先前醉酒,本就来了此楼休息,我与娘亲担忧有何不对?” 阮秀秀拍掌大笑,道:“哟,说你胖,你到是喘上了,这事儿本就奇怪来着,你即知你妹妹们在楼里休息,当时,为何不拦下李世子?反倒是急巴巴的去喊了众人来围观,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啊?” 第一百六十章 寿宴出事(六) 阮秀秀纯粹是胡扯,她是真看不出来把林诗语算计给李世子,这林诗韵能得什么好处。 说是荣昌伯府的财势? 林府也不差,到是,这事一出,只怕,林府才要被动了,毕竟姑娘家都让人睡过了,这气势也低了不少,还不任由那恶心的荣昌伯夫人狮子大开口? 说是林诗韵为了自个儿? 阮秀秀就更想不通了,林诗韵与二皇子那不得不说的乱七八糟事,早已被二皇子妃在京里宣扬了个遍,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林诗韵是要进二皇子府的。 说是林诗语自个瞧上了李鸿喻? 阮秀秀更不信,就李鸿喻那草包,怎么可能配得上她的好姐妹。 “我哪有什么心思,担心自家姐妹本就在情理之中。”林诗韵一脸忧愁地看向楼里,嘴上还不忘反击。 阮秀秀又道:“哟,你还姐妹情深呢?在场的夫人,姑娘们,又哪个不知,你索来喜欢拿捏你家二妹妹,让她这片绿叶来陪衬你的聪明才智。” 林诗语伸手捂额,秀秀姐,你这是又要闹哪处? 当然,对于阮秀秀的仗义,林诗语心中的小人,手舞足蹈地满世界点赞。 打定了主意,日后定要待她如亲姐姐。 林诗韵还要说些什么,公孙氏已眉头紧皱,不由道:“好了,休要再闹。” 对上她异常严厉的眼神,林诗韵不敢再造次了。 “叫她们都散去。”二楼传出一声带着春意的声音,正是李鸿喻,想来,就在这当口,里面的人已经收拾妥当了。 “哟,这是哪家的孩子说话呢,怎地对长辈们如此无礼。”一个中年夫人很不高兴了,她们纯属看戏好吧! 又不是他荣昌伯府的下人,这娃是床上运动做多了吧。 “就是啊,荣昌伯夫人,你们府上的家 教真不是一般的好。”又一个落井下石的。 谁怕谁啊,顶着个四等伯称号就了不起了啊! “去,把喻儿给我叫下来。”荣昌伯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算了,凭什么她丢了脸,李玉莲还完好无损啊。 荣昌伯夫人的话才出口,二楼第一间的门口出一个身着靓蓝春衫的少年,只见他生得面如傅粉,风姿秋水,俊美非凡,端的是叫人雌雄莫辩。 “见过荣昌伯夫人,见过几位夫人。” 那少年十分有礼里的朝众人行了一礼,只是眼角含春这是为何?难道这娃是个…… 林诗语伸手摸摸小下巴,心中的小人左右摇摆:攻还是受? 看那少年的小身板,更多的像是只小受啊! 冷月皇朝不禁断袖,甚至有些贵族世家长年圈养清秀小厮,就是为了满足自己。 只是事情为何拐了七八个弯,不但出乎林诗韵的意料之外,就连这跟在后头装黄雀的林诗语也看不明白了,请问,那位雌雄莫辨的少年,你是打哪儿昌出来的啊。 自然,几人心中的八卦无人能解,而随后,李鸿喻一脸菜色的从里面的走了出来。 哎哟哟,林诗语眼儿尖,欢快的踮起了脚尖,一脸兴奋的扯了扯身边的香果,低声道:“快看他的脖子,快看他的脖子,那上头怎地被揪成红坨坨一片?” 姑娘,你的声音能再大点么? 香果,讪讪地朝周边的人笑笑,前后左右谁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本来没发现的人,被她这么一喊,都把目光齐刷刷的朝李鸿喻望去。 看着脖子上那么多“红草莓”众人悟了,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身高,原来这只大个的才是受啊! 林诗语笑得眉眼弯弯,哎哟,真是没想到啊,原来李鸿喻 是个直男,是不是经此一事后,他就被掰弯了呢? 她心中的小人,为一心想嫁入荣昌伯府的林诗画默默地点了根蜡烛。 “香果啊,你说那男的是不是看到李世子惊为天人的美貌,于是给直接扑倒强上了?” 林诗语的话,无疑点燃了众人内心的八卦炉。 一个两个都齐齐望向楼上的那一对壁人,哦,求解释,求真相。 “咳,荣昌伯夫人,好似大家有些误会了。” 公孙氏心下得意了。 又朝楼上的那位少年喊道:“晏少爷,安好。” “春日暖阳,饱暖思睡嘛,大家这样子围观,奴家可是会害羞的。” 那位晏少爷站在楼上一副羞答答地样子,好似他才是受委屈的那位。 林诗语不知此人是谁,香果简直是她肚里的蛔虫,她不过是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香果立即码力开足地与周围人勾搭了。 然后,林诗语就知道了此人是谁了。 说来,这位晏少爷的家世也算还成,也是平安侯家的不孝子,一向荤素不忌,男女通吃,京里但凡有好女儿家的,都不想与平安侯府结亲。 偏平安侯拿他也没法子,因为,这位晏少爷,与京里的一位亲王有着一些不得不说的,诸如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慕之情,乃何,两人都是男人,无法传承香火,只能暗通曲款!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白瞎长得这么漂亮了,真是天道不公。”林诗语站在后头咂咂舌,然后凉凉地丢出这么一句。 “哎,你们说,这李世子以后还会喜欢姑娘家么?” 哈哈哈…… 顿时,周围传出一片笑声。 也引起了前头李玉莲等人的注意。 这一看不打紧,李玉莲与林诗韵都给吓了一跳,说好的给灌了药,然后让李鸿喻给生 米煮成熟饭呢?结果,为毛,另一个主角出现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惊愕了,有没有! “嗨,大家继续。” 林诗语一脸笑意相迎,哎哟,奴家知道自个儿长得妖艳无比,但是,请你们不要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奴家,奴家可是会小害羞的啦。 众人:…… “林二姑娘?!”李鸿喻激动的看向她。 为毛他要睡的人会站在楼下,而被他睡的却是个男人? “哟,李世子,好啊,没想到你的口味如此独特。”林诗语得一脸春光灿烂。 李鸿喻却是被她那明媚的笑容闪到了眼,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与林诗语好似相识许久,而他,却是头一次惊艳了。 “林二姑娘误会了,在下也不知怎地回事!” “喻儿,你被人给睡……不,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又怎地做下了这等事,为娘到不知你还有如此爱好?”荣昌伯夫人都快气得头顶生青烟了。 李鸿喻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好睡他的只是男子,不用让他娶回家。 自刚才见了林诗语那一眼后,李鸿喻的心,在一刹那间像是被灌了大力神丸,他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林诗语更美的女子了。 “娘亲,孩儿也不知怎地回事,原本在前头贪了杯有些头晕,便想出来走走,结果走到这处见有一小楼,便上来想歇歇。” 李鸿喻这般回答后,林诗语的目光微闪,那守楼的小丫头呢? 香果又小声提醒:“姑娘,即要成事,自然不能留有碍事人。” “哦!”她秒懂了,原来是被人给打发走了。 “晏少爷,这事是你……”荣昌伯夫人只需要证明不是他儿子主动便可。 晏少爷轻轻一笑,顿叫春光失色,林诗语感叹,真是妖孽啊,只是见过了子桑宸 颢的她,已经对于这种低当次的美色已提不起兴趣,更何况还是兔爷。 “香果,这晏少爷长得好看是好看,你不觉得他脂粉气太浓了么?” 这就是说楼上的那位美少年太假? 周围的人再一细看,好像这位小胖墩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呢? 心下有了想法,再看那位貌赛潘郎的晏少爷,也不觉得他有多迷人了。 这位晏少爷自今日之后,不久,他一直拥有的“第一玉郎”的称号,被另一个更年轻俊朗的少爷抢走。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的人气为何突然之间下滑不少,后来,还是他的老相好,那位亲王鼎立相助,又以势碾之,终于,再次蝉联“第一玉郎”的称号,此乃后话。 林诗语自不知,她一句无心的话,就把这位玉郎人物给拉下了马。 此时正萌萌哒的扭着结实的小蛮腰往前挤,看戏也是要抢位置的,即然被发现了,那自然是要往光环下站。 到了前面,自然是十分乖巧的给李玉莲及那些贵夫人们都请了安,又见过了林诗韵,这才仰起头一脸好奇的看着楼上。 “姐姐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断袖?” 你不说出来会死么? 荣昌伯夫人气得不顾场合,用力的剐了她一眼。 林诗韵脸色微微一变,对上林诗语好奇的眼神,一时无词以对。 她能说什么? 这次的事,明白着的,她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已的脚。 “好你个小泼皮,快让大姐来瞧瞧,我与娘亲刚才还担心你来着,你到好,又不知跑到哪里去野了,感情先前说醉酒是装的哦!” 四两拔千金,不但林诗语会,林诗韵更是炉火纯青。 这般一问,便是逼着林诗语要交待清楚她的去向了。 好在当时有人瞧见,又是月影亲自来接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寿宴出事(七) “瞧姐姐说的甚话?我自然与四妹妹一般醉酒了,当是喝了醒酒汤后,便觉得好些了,正好有旧友来寻,便跟着去了别处另寻一幽静之地说话,惹得大娘与大姐姐担忧,实属不对。” 瞧吧,人家都打发人跟自家妹子说了,就不跟你们说,气死你们两货。 即然林诗语连楼都没进,那林诗画进了楼又去了哪里? 林诗画踩着小脚随后也跟了过来,听到林诗语这般说,哪里不知之前算计她的人就是林诗韵了,不由得心中更怨恨林诗韵,她如今又没挡林诗韵的道,做甚要设计她? 若她真中计了,是李鸿喻到也罢了,左右她是想嫁入荣昌伯府,若是被姓晏的给弄到手,她可真就没地儿哭了,谁不知他是个兔爷啊,哦,不对,偶尔也会换换口味,男女不忌。 “叫大娘与大姐姐担忧,实乃女儿的不对。”林诗画低低叹息一声,到是立即激发了众人的保护欲。 一看是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心下便先怜上三分了。 “四妹妹?”林诗韵再一见到林诗画从林诗语身后钻出来,又抬头看去,林诗音也在场,那就是说,这三人是在一起的咯? 哦,想栽脏也要看清行势撒,自然,林诗韵的后招也没派上用场。 “是呢,大姐姐可是奇怪我为何不在楼里?”林诗画年纪最小,笑得又一脸天真,到是博得夫人们心生怜爱。 她不待林诗韵开口,便道:“二姐姐没有上楼,我在楼上时听到声音,像是有人来找二姐姐说话,便打发人去看了,当真如我猜想的一般,我在楼上便想着,即然二姐姐不想歇息,那我也不想在那里呆着了,正巧小红发现那东边最靠外的那间,有个小门可以从后头绕出来。” 林诗韵一脸不解,以前她 也来过,怎地不知小楼后有门,有小径? 公孙氏听后,便明白了,笑道:“原来你这孩子是从那新修的小门出去了。” “是呢,瞧着后山景色一片姹紫嫣红,走着走着便远了,后来绕到了迎风阁那边,遇到三姐姐了,便在那处与三姐姐玩耍。” 林诗画笑嘻嘻的说道。 这么一来,众人便知为何她们两姐妹不在楼里了,那么李世子来楼里不见人,自个儿寻了个地方小憩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先前林诗韵话里的意思,颇叫人寻味。 有那精明世故的夫人,目光里带了些审视,这位林大姑娘是要进二皇子府的,这些人里,也有些拐七摸八的亲戚是进了二皇子府当侍妾的,自然,心中便有了些想法。 林诗语可不知这些意想不到的结果,否则,她心中的小人定要叉腰大笑三声了。 至于那位晏少爷,他不过是随意的倚在廊柱边笑盈盈地看着楼下交头结耳的众人。 完全没有要解释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林诗语心中却是很好奇,朝坠在后头的香菜使了一个眼神,这才十分恭顺地扶住李玉莲另一边的手臂,娇声道:“惹大娘担忧了!” 公孙氏的目光闪过一缕得意,哼,跟她斗? 抬起手朝那些围观的丫头、婆子们吩咐:“都散了吧!” 接着,又朝楼上的那位晏少爷道:“今儿请的赵家班,有一处《霸王别姬》的折子戏,想来晏少爷定是喜欢的。” 公孙氏多少对这位少爷有些了解,果不其然,那位晏少爷满心欢喜的跟着引路的小丫头走了。 “诸位,还请随我去园子里看戏。” 她又回头朝这群看戏的夫人们说,不过,目光在掠过林诗语时,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众人瞧过了热闹,心满意足的随了 公孙氏去园子里继续看戏。 林诗语等人自然也随了李玉莲去了园子里,经此一事,大家也不再随意散开了玩耍,到时戏台子这边又显得十分热闹了。 李老夫人正巧睡了一觉起来,来了园子里见众位夫人、姑娘、少爷们都在,一时顿觉风光无限好。 林诗语坐在那里看着那处《霸王别姬》,阮秀秀与她们俩姐妹咬耳朵。 “哎,你们说,这事儿怎地就无处不透着诡异,你俩大约是那两位动的手不假,只是为何那位晏少爷会在场?” 林诗语两人闻言,皆低头不语。 “我又说错话了?”阮秀秀以为自己哪里没说对。 林诗音抬起头来笑道:“只是想着,好生生的来给人做寿,偏无端端的给人当棋子使了。” 林诗语囧了! 她刚才低头压根儿不是想的这事,而是想着这桌子上,怎么就找不出一样她喜欢吃的点心。 阮秀秀想想也就不再提这一茬,她要是再继续这话题,怎么就有种往人伤口上撒盐的感觉呢?想不通,放一边,不想! 不得不说,这三只能成为好姐妹,还是十分默契的。 下午大家都安份的待在园子里看戏,不敢轻易走动,只是顺着李老夫人的话,哄上几句,讨她老人家高兴,到底人家今天可是大寿。 只是期间林诗韵起身离开了一会儿,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下午出了那事后,众人爱热闹的心思自然是小了不少,等吃过晚饭,便一个两个匆匆起身告辞,李玉莲待客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领着林府四位姑娘一起辞行。 李老夫人少不得又一顿摸眼泪,虽说李玉莲只是嫁在京城,但也不能三天两头跑回娘家吧,更何况林威三个女人,有两个都大了肚子,自然,她爱女心切,又想帮上点什 么忙了。 至于,李老夫人与李玉莲暗中商量了什么,林诗语等人自然不知道,也不知两人是何时商量的。 等她进了自个儿的马车,又拉了林诗音与她一并坐下。 方才笑眯眯地喊道:“香果,快些把香菜拉上来。” 香果无语。 把原本伸向香菜的手加快了速度,用力一把将香菜拉上来,又在她耳边低笑:“快去,咱姑娘都快急死了。” 香菜抿嘴一笑,道:“她呀,就爱听这些小道消息,也不知那些丫头婆子说的可是真的。” “管它真不真,终归是叫咱们姑娘长长眼界才是好。”香果对于李府的破事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已的主子有没有长进。 因为赵姑姑私下里跟她们四人说了,姑娘的身份摆在那里,是不可能入得了平民家,那自然是只能嫁入豪门大户人家,但是,她家的姑娘智商很叫人捉急。 于是,赵姑姑便吩咐了,以后但凡在外头见到,或听到什么事,便都要说给林诗语听听。 赵姑姑认为,林诗语不懂这些,不仅仅是因为她不聪明,还有就是她真的是天真烂漫。 “姑娘,可是等急了?” “自然,自然,快些坐过来,离我近点,我可不想错过一句精彩的形容。”林诗语欢笑着招手,示意香菜挨着她左手边的侧边长凳坐下,又催了香果快些进来。 香果进来给两人沏好茶,又摆上了果子。 林诗语这才踢了踢车厢,示意马夫随时可走,这才静下心来喝茶。 不时,便听到马夫赶车的声音,想来,在她们前边的李玉莲母女已经上了马车,并已朝林府出发。 香菜挑起帘子看了看,见马车已经开始加速小跑起来,看来是着急了,要在宵禁前赶回林府。 “哼,要不是大娘拖拖拉拉,我们 又何必如此急匆匆的赶路。”林诗音不高兴地撅起小嘴。 林诗语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左右天塌下来,还有大娘顶着,你何苦自个担忧被城卫军拦住,我们还是听香菜说八卦吧。” “是呢,三姑娘,还是听我细细说来吧。”香菜抿嘴一笑,此时明珠等人也等得急了,催促她快些,到时马车里一时叽叽喳喳。 清脆的声音从马车的传了出去,到是叫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微微顿足,举目望来,随即又笑着摇头,年少春光正值好,羡慕啊! 而马车里,林诗语等人已经在听香菜说起打听的八卦。 原来,李府的下人都知道,李府主持中馈的公孙氏,与李玉莲是很不对盘,若非一个是李家媳妇,一个是出嫁的小姑子,林诗语觉得两人在一个府中,一定会撕得十分欢快。 今日,李玉莲暗中行事,本来公孙氏是不会知道的,只是,林诗韵在花厅里那副主人气派惹得她不高兴了,后又觉得奇怪,便差了婆子去暗中查探。 不想,得到林诗韵不知怎地,今然在林诗语要喝的醒酒汤里放了药,但阴差阳错之下,林诗语随了自己的久友另觅地方聊天了。 公孙氏越发觉得奇怪,万一,在李老夫人的寿宴上出了点不好的事,那是打李老夫人的脸,但绝对不会怪李玉莲,肯定是怪她这当媳妇的办事不力。 于是,她便派了婆子去楼里看着,怕出事呗。 结果,那几个婆子去后,已是人去楼空,鬼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公孙氏便猜到林诗语与林诗画已经逃脱了,她便计上心头,将计就计。 遂打发人暗中七拐八弯的,通过旁人的嘴,告诉了那位风流的晏少爷,让他知道了素有风流才子之称的李鸿喻正吃多了酒,往临雨阁行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压弯了菊花 晏少爷一听,两眼放绿光,他早就想强推倒李鸿喻,奈何李鸿喻太直了,一心只喜欢软妹子。 于是—— 这位色胆包天的晏少爷就带了小厮尾随其后,趁机打晕了李鸿喻,然后,叫人扛了进入临雨阁,结果从李鸿喻怀里掉出一抹香来,细细一瞧,是助兴的熏香,这位晏大少爷立即笑眯眯的叫人点上了。 李鸿喻也是特么倒霉,他备着这熏香,就是因为怕林诗语啊,这小胖墩力大无穷的名声,这两日已经传遍了京城。 他怕在行鱼水欢时,被林诗语抡起一拳,给揍晕过去,所以,他必须带上点助兴的熏香,这叫有备无患,结果,这香到是用上了,却是被晏少爷给用在了他身上。 林诗语笑得小手狂拍小桌面,乐道:“哈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真是笑死我了,难怪大娘一下午都不痛快,原来是被那位李大夫人给摆了一道。” 荣昌伯世子想再娶妻,世家贵族还是会要斟酌一番,谁也不想自家姑娘嫁个男女通吃的家伙吧。 “对了,还有一事,姑娘听后怕是要笑不出来了。”香菜看不得林诗语得瑟。 “快说,快说,能让我姐姐笑不出来的,除非是煮熟的鸭子从嘴里飞走了。”林诗音再次神补刀。 有这么说自家姐姐的吗?林诗语白了她一眼。 最终自个先没忍住,吩咐道:“你且先说说,要是说得好听,我便不计你刚才笑话我之罪。” 香菜忙赔了个不是,又哄得她发笑了,这才道:“奴婢原本打听之前事,想回来说给姑娘听,不想,在回园子里的一个岔路不远处,见到了一个人,你们猜,是谁?” 结果,大家都拿乌黑黑的眼珠子看着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哼,你们这是吃定了我会讲,所以, 连猜都不想猜了,太讨厌了。”香菜揪着自己的小帕子。 林诗语翻翻白眼,知道是这么回事,还不快点讲。 原来,香菜看到的正是在看戏中途离场的林诗韵,她正带着彩玉、彩云神色匆匆的往前院赶去。 香菜心生好奇,便远远的尾坠于后。 左右园子里来往的客人,丫头、婆子们数都数不清,自然无人留意到身后远远的吊了个小尾巴。 林诗韵今日心里很堵,说好的要把林诗语给坑了,结果呢,因为李鸿喻这个没用的东西,却是连跟毛都没有摸到。 她如此一想,便越发恼火了。 之前,李鸿喻托人送来消息,说是答应她的做不到了。 怎么可以? 林诗韵得了消息这才火急火燎的想去前院找李鸿喻算帐。 不想,半路上遇到了正被人簇拥着朝戏园子来的二皇子妃。 林诗韵一时想着李鸿喻来人说的话,根本没有留意到前方,两人在拐弯之处撞了个满怀。 “呀,原来是二皇妃,妹妹刚才性急,不小心撞到了,可有撞坏了?” 林诗韵反应过来,忙扶住被撞得东倒西歪的二皇子妃,又心急怕前院的李鸿喻溜走了。 二皇子妃,目光微闪,随即,脸上摆去十分亲切的笑容,道:“原来是诗韵妹妹,你如此神色匆匆,是要去哪里?” 其实,她一觉起来,早就有人告诉她发生在临雨阁的事,只是,没有明显的痕迹显示是林诗韵在背后操纵此事,不然,她定要让人捅到二皇子眼前。 一次不行,便两次,两次不行,便三次,时日久了,自然,二皇子会对林诗韵的喜爱之情渐渐淡去,到时,就算入了二皇子府,也成不了气候。 林诗韵恭谨地给二皇子妃请了安,又道:“听说表哥们在前院喝得有点多了,我 外祖母不大放心。” “真羡慕你们表兄表妹感情深。”二皇子妃轻飘飘的一句话,叫林诗韵后脊发凉。 “皇妃说得是,我自幼与表哥们时常玩在一块,自然是感情亲过其他人,更何况,我本就无兄长,自是贪恋兄长照抚。” 林诗韵即不否认她与李文博、李文昊的感情好,又说了,她待两人不过是亲兄妹之情。 二皇子妃不动声色,只是抿嘴轻轻一笑:“时辰不早了,你且快些去寻你两位哥哥,本皇妃听说今儿请来了京城有名的赵家班。” “现在正开锣了,皇妃请。”林诗韵低头十分乖顺的让二皇子妃先过去。 香菜原本是躲在一菊花藤后面,本是打算等二皇子妃过去,再尾随林诗韵。 不料却是让她又听得一事。 二皇子妃目光阴冷的看向林诗韵那娇俏背影,叹道:“花不无百红,人无千日宠,唉!” “皇妃何苦如此,要说,那林大姑娘也就那样,想来二皇子要不了多久就会生腻。”旁边的一宫女劝慰。 二皇子妃点点头,又道:“只是将来难免又要生出不少事,看着这样一个乖巧的丫头,我不知为何总感觉心惊。” “皇妃,此人需防着,从一开始,没有进府前,奴婢认为在入府前下手最妥当,只要生不出孩子,就是再得宠,也翻不出皇妃的手掌心。”又有一名年纪大点的宫女给了一个十分好的提议。 春日骄阳本暖,而此处,因二皇子妃的那倾城一笑,却是让周围如重返冬季雪日,只觉花红柳绿的园子到处放出冷冷的寒气,快速向四周扩散,当真是冻彻人心。 香菜躲在暗处,心生寒意,只觉在这李府真是无处不是陷阱,这些人的手段真不是一般的高。 进府前,若是弄得林诗韵从此不孕 了,再拖上几年,这事想再查,怕就难了,更何况进了皇子府,也不定会马上怀孕,三年一过,林诗韵只怕就要成了昔日黄花菜。 林诗语听到这儿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你是说那位二皇子妃想在我大姐姐嫁入前……” “姑娘,这事儿奴婢却是觉得可以利用利用。”香菜不会是林诗语的智脑,就这么一点事,又让她生出一计来。 林诗语抱着小手指头啃了啃,她怎么就不能如此“机智”呢? “说来听听!” 香菜看了车内的人一眼,见都是自已人,又请了明乐、明铃坐到车门边,留心外面的动静。 这才压低了声音与林诗语、林诗音两人叽叽咕咕一番,说得两人眉目舒展,又小声商量了一阵,这才一个个喜笑颜开。 几人商量过后,林诗语又问:“那后来呢?若只是到这里,你当时早就该回来了。” 香菜忍不住笑道:“好姑娘,到是奴婢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 林诗语一听,骄傲地仰起小脑袋,得意洋洋朝车内人扫了一眼:看到没,她其实也好聪明撒! 众人笑而不语。 都没打算戳穿她的小心思。 香菜接着就把后来的事说了,她想再去追寻林诗韵时,已不知所踪,但她即然是说去了前院,香菜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思,自己不动声色的潜去了前院。 原本,她是不大可能寻到林诗韵的,偏她是顺着阴暗处溜着走,不想,到了前院,她先是去了摆酒席的前花园,没有找到林诗韵。 便又细细琢磨了她的话,觉得林诗韵不大可能是真找李文博、李文昊两人,因为,香菜刚才就远远瞧前了,怕引两人生疑,只是远远顿足观看了一会儿。 即然寻不到人,又瞧着耽搁了不少时辰,香菜便打算顺着来时的 路往回走。 不想,行至前院与后院隔断的那处院墙时,她刚掏出钗子准备拔开那处偏角门上的铜锁,便听到,左手边的竹林里隐隐传来对话的声音,而其中一个正是林诗韵,另一个听上去有些耳熟,再细细一想,可不,正是今儿丢尽了脸的那位李兔爷么。 她想起林诗语的话,对这位荣昌伯世子可没啥好感。 心下疑惑,莫非这两人在行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香菜心下这般想着,脚下却是不停,轻轻松松的跃上竹林,踩着枝叶飘然而行。 “林诗韵,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李鸿喻的口气听起来很不善。 林诗韵笑得越发妩媚,摇曳身姿走到他跟前:“很明白?合着你是把我当枪使呢,还是当我是你府里的丫头,又或是觉得我们这一支是比不过你们那一支?” “哼!”李鸿喻没有回答。 林诗韵也不在意,笑道:“即然替你办了事,自然,该我得的便该给我,莫非,鸿喻表哥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哼,你也算办了事?我怎么在那楼里一个都没瞧到,不说你家那蠢笨的二妹妹,便是那娇弱的四妹妹都没有见到,你当真以为,在空中画个圈,告诉我那是个馃饼,我就信了?” 李鸿喻的话说得很刻薄,心中的怒火直喷而出。 他不等林诗韵回答,又道:“合着,你是觉得我家的银子好得不成?” “哼,鸿喻表哥,是你自己无能,怪得了旁人?我该做的都做了,也给你提供了便利,你自己错过了好时辰,不想掏银子还埋怨上我了?” 林诗韵心中很不爽,她不容易能弄到些银子做私房,她怎么可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李鸿喻又道:“错过了时辰,我可是掐着时辰去的,结果楼里毛都没看到一根。”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争吵 他本来是想着,没有看到那两人也要拉个长相娇好的小丫头泄泄火,来之前,他可是吃了些助兴的东西。 结果,楼上楼下不见一个女子,无奈之下,他只好打发了自己的小厮给他去取些水来,准备泡泡冷水降降火。 也不知他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小厮去打水还未归,他就被那位荤素不忌的晏少爷给推倒吃了,到现在,他的菊花还好痛,连坐都不方便坐。 一想起此事,他就忍不住怒发冲冠。 他李鸿喻号称风流才子,又怎么能被晏少爷那样的下流胚子给捅了菊花呢! 简直是他这辈子洗刷不掉的侮辱。 “我怎么会知道晏少爷出现?不对,按理,晏少爷不可能出现在后院,他今儿在酒席上可是看上了一位唱曲儿的清倌。” 提起这一点,林诗韵也觉得很奇怪,不由心下生疑,与李鸿喻对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黄雀在后?!” 她又道:“这事儿真不怪我,我明明有打发彩云去把药下在醒酒汤里,且叫了外祖母家的小丫头给亲自领去了临雨阁,四妹妹是从屋后逃走的,二妹妹是命好,正巧有人来寻她了。” 李鸿喻不由问道:“你那二妹妹怕是没有喝那碗醒酒汤吧。” 两人自然不知,原本设计给林诗语喝的那碗,早就被月影给调包换给了林诗画。 香菜躲在暗处撇撇嘴,真当她们这些当丫头的是摆设么? “你是说真正喝了那碗汤的是四妹妹?”林诗韵转念一想,如此到也说得通了,为何林诗画是从后山离开的。 她想明白这点,心里也有些发虚,不过,面上却还是理直气壮地说:“不论是二妹妹还是四妹妹,哪一个让你得逞了,你都是要受益的,所以,那笔银子你该给我,而有人在背后坏事, 不可能是我这边的人,你是不是被人给瞄上了?” 林诗韵这么说,不过是找个由头好把银子拿到手。 而李鸿喻被她这么一说,到是心中一动,难道自己与二皇子暗中结盟之事被人知道了? 转念又想着林诗韵在李府和林府都说得上话,他也不欲真的与她反脸,便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禳递给她。 “刚才是为兄太过气恼了,还望韵妹妹莫要动气。” 林诗韵点点头,接过锦禳捏了捏,又打开看了看。 到是一旁的李鸿喻面落尴尬,道:“韵妹妹这是不信我吗?” “你先前本就不想给我这笔银子,只不过后来你想通了才给的,我自然是要看看,当面点清楚,后面才好继续合作,难道你不是真心喜欢我二妹妹。” 李鸿喻闻言连着打了几个哈哈,他自然不敢明言,以前确实不喜欢,只是今日见后,却是被她丰腴身姿给迷上了。 但他知道林诗韵生性擅嫉,可不敢告诉她,林诗语如今也长大了,却是与她相比,不但生得更美,便是自身也透着一股子贵气。 香菜见两人不再说什么有用的话,便悄悄退下来了。 不过,看到林诗韵设计了林诗语心里很不爽,眼珠子转了转,便轻轻一抿嘴,转身朝内院行去。 林诗语听后,拍掌笑道:“这下可好,我那大娘怕是要气死了。” 而她口中的李玉莲此时正怒不可遏呢。 “什么?气死我了。”李玉莲伸手猛的一拍桌子。 锦儿吓得立即往车地板上一跪,又道:“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挑拔。” 林诗韵见了微皱眉,推了李玉莲一把:“娘,你最近怎地了,动不动就发火。” 李玉莲这才回过神来,唉了口气,示意锦儿起来,又把她招到跟前打量了一番,道:“可有 吓着了,我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气恼我那好嫂嫂,真是看不出啊,原来她才是那动手脚的人,却是坏了我们的事,如今荣昌伯夫人到是怨上我了。” “这事还真不好与荣昌伯夫人解释。”林诗韵的靠山有两个,李府是其中一个,她自然没有想过要把李府往外推。 李玉莲打了个哈欠,有些精神不济的倚在软枕上,道:“罢了,我今儿可是累得紧了,这事你就不要搅和进来了,到底是个晚辈,惹得你外祖母、外祖父不高兴,才得不偿失。” 林诗韵却是从此不喜李府大夫人公孙氏了。 “咱们还得倚仗你舅舅,平素,你们小辈还是要多走近些。”李玉莲怕林诗韵忍不住,便又提点了一句。 林诗韵最终只能把这厌恶收在了心里。 这一路到还太平,李玉莲与林诗韵又说起了将入宫陪宁妃的事,到也没有再生出那等子毒计,只是两人的神情有些凝重。 而林诗画因着在李府遭了事,受到了惊吓,一直恹恹地无精打彩。 “你们说,大姐姐此举有何用意?” 她在车内左思右想,弄不明白这事儿。 小桃却是提醒她:“姑娘,不管大姑娘是想些什么,她就不该把姑娘当棋子儿。” 林诗画坐在车内越想越气,这林诗韵行事也太过了,若早知是李鸿喻,自是不用这般子下药,她都会乖乖的去把这事给办了,当然,少不得又要敲诈林诗韵一番。 可惜自己错过了这一局棋,下次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我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如果由着林诗韵捏了第一次,那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林诗画自然是不想如此。 “去,把我的那条涂了辣椒水的帕子拿来。” 今日是李玉莲带了四姐妹出府,自然,除了林诗韵之外 ,便无人可以找到长辈们撑腰,林诗语与林诗音又是嫡女,她们若真出了事,自然是要闹过一场,只有她这个庶女,若是真出了事,却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小红忙从怀里掏出帕子,笑道:“早给姑娘准备上了。” 她把帕子递给林诗画,又道:“只是有一点,姑娘回府后,怕是要费些心思备上礼好生谢过三姑娘并二姑娘了。” 林诗语自己没出现,但她的两个丫头帮了不少忙,自然是要谢谢她了。 “嗯,知道了,回去后,你们知道该怎么说了吧,我姨娘如今怀着身子,若是叫她动了胎气,却是得不偿失。”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微凝,把手中的帕子又是一扔。 “罢了,不哭也罢了,左右还是我姨娘肚里的娃重要。” 小桃帮她把帕子捡起来,又塞回手里,笑道:“今儿回府已晚了些,姨娘身子重,怕是已睡下,姑娘一向是个有孝心的,只怕,还得随了大夫人及另外三位姑娘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林诗画伸手戳她脑门子,红着一双眼儿娇笑道:“你这小蹄子几时也变得如此灵泛了。” 小桃只是低头笑笑,自家主子得了好处,她们做丫头的也能轻松不少,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一行马车入府时,已是二更天了,将将赶在宵禁前把府门落了锁,马车进了西角门后,自然有那婆子抬了小轿相迎。 林诗音见了有些小不高兴,撇撇嘴与林诗语咬耳朵:“姐姐,你瞧瞧,真是太可恨了。” 林诗语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背,低头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林诗音到是面露微笑,引得跟在后头的林诗画不由侧目。 李玉莲下了马车后,看见另外三个姑娘也走过来了,方才轻轻一抬头,道:“都上轿吧,见过你们祖母 后,便早些回房安歇。” “是!”几人都乖巧地回答了。 只是林诗画站在最后头,稍稍撩起眼皮子,投向林诗韵的目光隐含敌意。 不消说,定是把今日之事算到了林诗韵的头上,害她白受了一场惊吓,差点还成了林诗韵手上的一招棋,她又怎能不恨呢? 而林诗韵却是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为何,她心里头老是惦记着今日遇见的那抹紫色身影,原本以为他是同去参加李老夫人寿宴的,结果她从头到尾不仅没见到他,甚至连听都没听到他的名号。 “韵儿?”李玉莲站在轿门口轻喊她。 林诗韵回过神来,看到轿帘已被婆子打起这才应了一声,随着李玉莲钻进轿里。 林诗语微微皱眉,刚才林诗韵眼里闪过的迷茫,在灯光的照映下,却是尽数落入自个儿的眼中。 “姑娘?” 香果打起轿帘,却是见林诗语只站着不动,侧头正看向李玉莲的轿子,不由小声提醒她该上轿了。 香菜忙伸手一扶林诗语。 她回头看向香菜,两人相视一笑,主子与奴婢够默契,却是省下许多事非。 上了轿后,林诗语一直在思索刚才林诗韵的表情,她总觉得林诗韵这段时间的情绪很奇怪。 轿子是直接抬到院子门口的,便见到素墨带着几个小丫头站在院门口张望,看到隐约有些灯光往这边移动,又凝神细瞧了一番,方才对身边的小丫头道:“快去告诉老夫人,几位姑娘都平安回府了。” 小丫头得了吩咐自是撒丫子赶紧进去报信,众人刚刚下了轿,素墨便带着丫头们提着灯笼上来请安了,到了林诗语这边时,请完安又笑道:“二姑娘,三姑娘,今儿老夫人可是一直念叨你俩呢,说是咱府里少了姑娘这个小泼皮,忒地不热闹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反唇相讥 李玉莲闻言笑道:“这孩子虽然胖了点,到是很皮实,打落地起,就不曾生过大病,是个有福的。” 林诗语先是抿嘴一笑,答:“谢大娘夸赞了,不过是平时好动了点,嘿嘿,哪里及得大姐姐弱柳扶风,我见犹怜之姿。” 真是的,打量她听不出是笑她胖么? 那她就添把堵吧,你家娃也不咋地啊,看看就根病恹恹的绿豆芽似的,风吹就快倒了。 李玉莲脸色微重,素墨此时已经见过林诗画,自然不会由着这两人在老夫人院门口就掐起来。 “大夫人,还请快些带了姑娘们入内,老夫人一直在家念叨,姑娘们是头一回去参加如此寿宴,可与平时的花宴不同,着实是揪着心儿。” 李玉莲闻言笑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去见母亲。” 遂转身先一步走进院内,四位姑娘按从大到小,鱼贯而入。 林府还是像早上出门时一样平静,李玉莲径直带了她们四姐妹去了林老夫人的上房。 林老夫人正倚在内堂的罗汉床上打瞌睡,年纪大了,总是精力不足,偏又到了晚上容易觉浅,一天到晚便有些昏沉沉的,更加上春困时常扰人,她更是犯困得利害,偏一沾枕头,就瞌睡全无。 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素菊轻轻推了推林老夫人。 “老夫人?老夫人!” “嗯?”林老夫人缓缓睁开眼,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刚好又睡了过去。 “可是丫头们都回来了?” “是呢,老夫人,奴婢听声音像是夫人带了姑娘们来给您请安了。” “素晴,去给我沏盏浓茶来,让我醒醒瞌睡。” 她的话音刚落,林诗语的娇笑声已从屏风后传来:“咯咯,祖母,你又淘气了。” 林老夫人面上一笑,乐陶陶地答道:“我不过是要盏浓茶吃, 又怎地算淘气了?” “明明大夫有说过,不可让丫头们晚上给你沏浓茶,便是茶水都要少吃,你怎地又不听大夫所言了。”林诗语的人出现在屏风处。 李玉莲与林诗韵走在她的前头,一众人入了内,先给林老夫人请了安,晨昏定省,乃孝道之一。 冷月皇朝最看重孝道,男女大防可松,但孝道不可没。 因此,几人即便晚归,也依然要先来上房给林老夫人请安。 林老夫人让几人都起来,等大家落定后,方才问起李府的事。 李玉莲自然不允她们乱说,只挑了喜庆的话说了,还有一些王妃,郡王妃都去了,只是囫囵掠过了去的人中没有亲王妃,又道二皇子妃也去。 说这话的时候,李玉莲神情高傲,一脸与有荣焉。 林老夫人看在眼里就有刺,越发不喜欢李玉莲。 林诗韵暗中扯扯自家娘亲的衣袖,不明白她这段时日是怎么了?不是想明白这府里最离不开的就是自家祖母吗? 李玉莲拍拍她的小手,示意自己无事。 林诗语也不想为了李府的破事而让林老夫人不疼快,只捡了些有趣的小事说了,又挑了些林老夫人爱听的折子戏说了说,更是学着那旦角,唱着荒腔板调的曲儿,哄得一屋子人都捧腹大笑。 “哈哈,你这小泼皮,还真是太皮实了,人家好好一旦角唱的曲儿,就被你这么糟蹋了。” 林老夫人笑得直不起腰来,一边拿帕子抹眼泪,一边拿手拍小几。 林诗语却是暗中松了一口气,又道:“祖母又笑话孙女儿了,孙女儿可是费了好些心思,才记住了这些词儿。” “二妹妹,记词儿容易,这调儿才是最难记。” 林诗韵适时的插话。 林诗语撇撇嘴,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还这么拐弯抹角的说 自己聪明,真是的! 在赵姑姑的指点下,林诗语在宅斗上的水平真是突飞猛进。 “妹妹一向蠢笨,自然比不过大姐姐聪明,不若大姐姐来学上一段给祖母听,来个彩衣娱亲?” 林诗语狠狠的一将军! 林诗韵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谁不知道她最爱显摆优越感,又怎地可能去学那些戏子。 “你这孩子,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惹得你祖母笑得没一点瞌睡了,你信不信大娘撕了你这种小嫩皮。”李玉莲笑骂她。 只是眼里的寒光却叫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林诗语暗中瞥了一眼,哼,莫不是欺负她娘亲不在这里? “若是祖母真没瞌睡了,那孙女儿可是定要缠着祖母讲古了。” 林老夫人看了李玉莲,方才笑眯眯的摆摆手,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你的折腾,你还是快些回屋去睡吧,回去时,顺道去苍松院看看,你娘亲或许也在担心你们,还不曾睡下。” 林诗语听后,忙拉着林诗音站起来道谢,又说了辞行的话,这才先退下。 即然林老夫人开口了,不就此遁走那才是傻子。 拉着林诗音出了林老夫人的院子,这才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亏得她突然“机智”了一把,终于引得林老夫人先打发了她们姐妹俩出来。 林诗音眨眨眼,道:“姐姐,你不想留下?” “留下?”林诗语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慈安堂,方才压低了声音道:“咱娘亲还等着呢,这处戏明儿就能传遍后院了,你急什么,快些走吧,莫叫娘亲等急了。” 林诗语说完,十分欢快的拉着林诗音去了苍松院,果然如同林老夫人说的一般,苏小芸叫人点了气死风灯挂在院门口,又院门大开,几个婆子正守在门口。 陈妈妈带着侍剑捧 着斗篷站在门口张望,听到远远传来说话声,又透过竹林间隙隐约看到一丝灯光。 “哎哟,怕是两位姑娘回来了,咱们快些去接接。” 林诗语刚转过一个拐角,就遇上了提着灯笼快步迎上来的陈妈妈和侍剑。 “咦,妈妈,你和侍剑这是去哪儿?” 林诗语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两人也是想去慈安堂听壁脚? 可是她已经把香果悄悄留下了呢! “夫人担心两位姑娘,见天黑已久姑娘们还不曾回来,夫人便等得焦急了,打发了奴婢们来院门口候着,奴婢远远听到姑娘们的笑声,猜是你们回来了。” 陈妈妈先是行了一礼,方才一边答话,一边与侍剑一起把手中的斗篷交给林诗语两姐妹的丫头,让她们给各自的姑娘披上。 细心的她发现林诗语的丫头香果与林诗音的丫头明珠不见。 两人朝她吐吐小香舌,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火眼金睛的陈妈妈。 “你们啊,真是两个小调皮蛋,快些随我回苍松院去吧,侍剑,你去一趟梨花苑。” 陈妈妈笑骂两人两句,又吩咐了侍剑,不用说,是发现林诗语身边只剩一个丫头了。 一伙人有说有笑地进了苍松院,陈妈妈这才吩咐人把院门关上,又留人守着,只说侍剑去办事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林诗语两姐妹随着陈妈妈进了屋,脱了斗篷,又在门口的小炉边驱了寒气,这才进了东次间。 苏小芸却是没有睡,正拿着上好的丝帕擦着她的飘雪剑。 “娘!” 哎哟,才一天不见,她就觉得自家娘特么重要。 两人走了过去,苏小芸见两人回来,把剑放回剑鞘,交给一旁的侍枪,又叫侍刀和侍锁给两人沏了茶。 “怎地,外头的花花地儿,比咱府里可是好玩多了,看你们都 乐不思蜀的样子。” 酸,林诗语吸了吸小鼻子,果然,一孕就傻三年。 “娘,我们是出门做客。” “呸,少来哄老娘,说吧,你俩今儿又在外头闯了什么祸事?” “娘,你怎地知道?”两姐妹异口同声齐问。 苏小芸得意地回答:“因为我是你们的娘老子。” 好吧,这个答案绝对是杠杠的。 强势碾压了林诗语两姐妹,还得老老实实的认下。 繁星点点,春夜虫鸣。 一烛灯下,一妇人正一脸慈爱的笑着,听自家两个闺女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李府的事。 听到最后,她都快如痴如醉了,待两姐妹说完时,已是近三更天了。 苏小芸拂掌笑道:“唉,音儿,你可以叫那会作文章 的闺阁女子写成话本子,这种大宅门里的阴私斗法,绝对会比那些才子佳人话本子更受女子追捧。” 林诗语在一旁看傻眼了,这真的是那个只爱舞枪弄棒的娘亲吗? 坑女儿啊! 她好不心酸,心中的小人两道海带泪狂飚! 林诗语还没从这个震惊中反应过来,那边,林诗音已经欣喜若狂,状若疯颠地拍手叫好。 又道:“娘亲,不如第一本写大宅门里的话本子,就叫《宅斗三十六计》!” 苏小芸狂点头,不愧是林威的崽子,看看这兵书读得滚瓜烂熟。 林诗语:…… 诸葛先生,你要真被气活了,请记得一定要谢谢她家亲妹子! 苏小芸见两人越来越能独立面对突发事件了,又为她俩的机智狂点赞,最后大手一挥,叫来了侍枪,吩咐她把早早准备好的两个小铺子地契给取来了。 “原还担忧你俩阅历不够,怕容易被人蒙骗了去,如今看来,到是做娘的小瞧了你俩,赵姑姑,温姑姑把你俩教导得十分好,娘也就放心可以生产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发财咯! 苏小芸低头摸了摸已经下坠的肚子,她有预感,可能等不到了五月临产了,肚子实在是太大了些。 林诗语眼眶微微一红,急忙低下头猛眨眼,不想眼泪水流出来。 当年,她的娘亲被人毁后,回府,又听到林诗音坠湖身完,那时,苏小芸看她的眼神十分陌生,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对的,没错,看林诗语就像是在看死人。 在前世,她也曾心生怨恨,恨死去的林诗音,因为,她认为苏小芸是在怪她,认为苏小芸并不喜欢她这个蠢笨的女儿。 重生一世,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荒谬,苏小芸对两人向来是一视同仁,她才理解苏小芸,哀莫过于心死。 又或是对残忍、不公的命运的无奈。 “夫人,地契取来了。”侍枪的声音打断了林诗语的回忆,她抬起头来,展眉轻笑,又是那个明眸皓齿的林诗诗语了! “这两个地契是在城西,那边不似东边的官家商铺多,多是聚集的商人,铺子的位子不是靠主街,是在二街上,不算太引人注目,以咱们家的家势,在那里足够镇摄那些肖小了。” 苏小芸的话里透露了许多信息,林诗语与林诗音默默的记下。 两人接过苏小芸递过来的地契,又互相看了看,发现两人的位置是挨着的。 “这本就是为了给你们练手用的,这原是一个酒楼,被我一分为二,隔成了两间两层小楼,随你们做什么生意,但凡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又或是笔墨纸扇,均可。” 林诗语欢天喜地的接过这份地契,想了一下,择日不如撞日,便把与子桑宸颢定下的计策掐头去脑,只取了一部可听的告诉苏小芸。 “成啊,娘就知道你会挑点心铺子。”苏小芸忍不住笑了:“这铺子有 点小,不大适合做酒楼,况且你又是小孩子……” “娘,我已经是十三岁了。” 林诗语重点强调一下,本来长辈说话,小辈只有听的理儿,但是,林诗语还是不乐意自家娘亲把她当小孩子看,她真的觉得自己长大了,看,都可以自己开铺子了。 苏小芸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打趣道:“是,是,是,咱家语儿长大了,急着找婆家了。” “娘亲!”真是的,哪有这么打趣自家女儿的,真是羞死人了,好不想理睬自家娘亲哦。 但是—— 苏小芸接下来的话,又把她勾上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真是女大不能留了,罢了,罢了。”眼看林诗语快要恼羞成怒了,苏小芸这才放过她。 又听她对林诗语道:“娘早就算到你是打算开点心铺子。” 唉,其实,她家养个吃货闺女真心不容易啊,苏小芸觉得自己都快操碎了心。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林诗语两只眼睛亮晶晶。 苏小芸移了移自己的身子,又抬起水肿的大脚,哎哟了一声,林诗语立即狗腿地凑上去,给苏小芸又是捏又推的。 “语儿,你的手艺长进很快啊。” 苏小芸被她捏得很舒服。 林诗语默默无语,能说啥,她练习的对象由一人发展到了多人,这个队伍还在不断扩大中,熟能生巧,她的手艺就是再烂,她再笨,那也是铁定能长进的。 “娘,你可是为女儿准备了些啥啊?” 苏小芸倚在软枕上,笑道:“你妹妹即然打算开书局,为娘便另外拔四个武婢给她,你上回借走的那四秋,可至今没有还回来,所以,就不再拔给你了。” “娘,养武婢可是很花银子,你可是给我准备些好糕点师傅,最好来十个八个像 陈妈妈这样的。” 苏小芸伸手轻轻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当好厨娘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陈妈妈在一边笑乐了,答道:“姑娘,那几个师傅可都是奴婢教出来的。” 林诗语一听,可乐坏了,原来她娘亲早就把这事给安排好了。 果然,有娘的孩子都是宝啊,林诗语觉得她的娘亲真是棒棒哒! 不用说,林诗语两姐妹虽然拿到了铺子的地契,这铺子的人事,都是被苏小芸交给苏君豪帮忙去跑腿安排了。 翌日一早,林诗语便自动自发的醒来了。 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香果——!” “姑娘,奴婢在这里。”香果从脚榻上裹着棉被坐了起来,再打了个哈欠。 “咦,昨晚上不是香茶、香草在隔壁守夜吗?”林诗语见到她顿时来了精神了。 你若问她,你的起床气呢? 她定会回答:八卦之火已升,起床气是什么?她表示不知道。 “奴婢回来时已经很晚了,香茶昨晚上点吃坏了肚子,奴婢让她先回房休息,又记着白日里姑娘吃多了酒,看你烧心了又喝了不少茶,便记在心里,怕姑娘晚上要起夜,便抱了被子来这里睡了。” 林诗语裹着小锦被,露出白嫩嫩的圆脸,睁大了眼睛对香果说:“你别再躺下了,披上衣服好生跟我说说后来的事。” 香果笑道:“姑娘走后,奴婢到是看了一处大戏,往后,姑娘记得切莫要相信四姑娘的话。” “她说啥了?”林诗语重活一世,她可是知道林诗画讲话多数都当不真,时儿又是半真半假的。 “四姑娘可利害着呢,你呀今儿就等着瞧吧,金玉苑多半与翠竹楼要闹起来了。” 林诗语先是一愣,后又想起,不知听谁说起过,林诗画的亲娘老子, 即府里的梅姨娘,怀的是个带把儿的。 “梅姨娘怀了男娃,她自然底气足了。”更何况昨儿吃了大亏。 香果听后,这才笑盈盈地把后来的时告诉了林诗语。 也亏她们走得快,不然,这事儿怕是又要牵扯上她们俩姐妹了。 原来,林诗语与林诗音走后,林诗画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而此时,林诗韵母女也站起来准备告辞了。 哪知—— 一直坐在角落里无甚存在感的林诗画,突然拎起裙摆,噙着泪红着眼眶一声不发的往林老夫人跟前一跪。 “你这孩子是做甚?”林老夫人看她这样子心下一咯噔。 看情形,在李府怕是出事了。 林老夫人不由脸子一沉:“你们等下再走。” 林诗语两姐妹已去了苍松院,自然不能再请回来了,但林诗韵母女不正好在吗? 林诗画就那么跪在那里,听到林老夫人的问话,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也不说话,只是可着劲儿的哭着。 哭得那个伤心,闻者心酸,听者难过。 “好孩子,快些起来,素晴,素菊,你俩快些扶她起来。” 林老夫人虽不看重这个庶出的丫头,但出了府门,她便是姓林,同样代表着林家! “呜呜……祖,祖,祖母!”林诗画此时已哭得上接不接下气。 柔柔弱弱,怯怯直朝李玉莲那里看了一眼,又懦懦地低下头只是不时的小声抽泣。 这哭声即不惹人心生厌恶,又能招人心生怜爱,看着就知她是受了委屈。 “大媳妇,今儿你带了四个丫头回娘家做寿,原是辛苦了,只是看四丫头的模样,你可有隐瞒?” 说到此处,抄起搁在一旁的黄梨花拐杖往地上狠狠地一敲。 震得地面都抖三抖。 她这是警告李玉莲,她宝刀未老! “母 亲,媳妇娘家今儿确实是发生了一点事,但是与四丫头无关。” 说到这儿,她微微侧头,半眯起眼睛,一记寒光甩向林诗画。 林诗画怯怯地往素菊身后缩了缩,刚好让素菊替她挡住了这道目光。 素菊抬起头迎上李玉莲的目光,却是被她眼中的凶狠给吓了一大跳。 暗思,这大夫人真像传言的那么贤良、大度吗? 李玉莲没曾想,对上的是素菊的探究的眼神,心里暗道糟糕,后又转念生出一计,正好可以拉拢了素菊,好探得林老夫人私库和林府究竟有多少产业。 只因素菊就是帮林老夫人管理私库的。 “哦?!”林老夫人撩起眼皮子探究地看向李玉莲,心中却是暗自嘀咕,当年相看时,便是瞧上了李玉莲出自文臣世家,想来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如今看来,也未必所有的书香世家教出的子女都是好的,偏她就是那个没瞧仔细的。 林老夫人说白了,也就是一粗糙老妇,她哪里分得清文臣世家与书香门第之间的区别。 李玉莲被林老夫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又道:“母亲在上,媳妇自是不敢不答。” 便把今日所发生之事掐头去尾,把林诗画这一段完全弄成了不知情,就好似,她真的没有插过手,只是把自己后来得了消息赶去的事说了。 “媳妇当真不知四丫头受了什么委屈,在李府时,我也问过她,只是她说与三丫头在一起,媳妇当时问话时,府里的四个丫头都在呢。” 李玉莲并不怕林诗画这么个小浪,笃定她翻不出什么大浪花来。 林老夫人略略点头,只是转头看向林诗画时,对上那双胆怯的眼眸,心下又十分动摇了。 “四丫头,你母亲讲的可都是实话。” 不是疑问,而是相信。 第一百六十六章 畏惧? 林诗画眼泪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流,只是跪在地上,答:“母亲说是这样便是这样,晚辈不敢忤逆。” 明着说不敢顶嘴是因为孝,实际上是说她畏惧李玉莲这位嫡母。 林老夫人到是有些意外的看向她,只是长媳在边上,她这做长辈的不好隔一层太多过问,便唤了素菊把她扶起来,又关心了她一下。 方才对李玉莲道:“孩子应是吓着了,你回头打发人给她挑些上好补品送去,好压压惊,这个就走公中吧,素墨,回头取了对牌同王妈妈走一趟。” 素墨答了,到是悄悄抬头多看了林诗画一眼。 李玉莲脸色微微一白,随即又恢复正常,道:“母亲吩咐得是,媳妇瞧着四丫头的首饰少了些,回头我叫人去翻翻首饰盒,应能寻上几件我年轻时能戴的。” 林老夫人满意了,李玉莲被她连削带打,又压制了一番,到是看林诗画顺眼了一点。 林诗画也乐了,罚不罚李玉莲,她心中早有数,还是钱财来得实在,到是又白得了些银子。 林诗语巴巴的看着香果,问:“就这么着完了?” “哎哟,奴婢的好姑娘,你别瞧着不过是发生了这么点事,四姑娘那才叫狠呢,愣是打了大夫人的脸还得了两位主子的便宜。” 香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啊,说好的要学习宅斗呢?合着这大半晌下来,她说得口干舌燥,落在林诗语眼中,就成了一好看的话本子了。 林诗语懒懒的往被子里一钻,又想接着睡。 香果看她已醒了瞌睡,自然是死活不肯她再睡过去,只道:“姑娘,时辰不早了,吃过早饭该去给长辈们请安了。” 林诗语叹了一口气,咕咕嚷嚷道:“唉,怎么觉得越长大越不好玩了,香果,你不觉得不似前两年那般自在么 ?” 过完年,林诗语睡懒觉这一爱好,都被晨昏定省给直接剥夺了。 香果抿嘴一笑,却是懒得答她,径直起来披了衣服,走到门口挑起帘子,朝外间小声说了几句。 大约是叫人打水之类,林诗语犯春困,若非惦记着这事,她还真起不了这般早。 林诗语抬起胳膊扯扯衣袖,突然咦了一声。 “香果,你快过来给我瞧瞧,莫不是我眼花了吧!” 林诗语好奇地伸手抚着胳膊上的那个圆痣。 此时的圆痣比起年前时,似乎颜色又往深里走了,到不似年前那般越来越淡。 “来了。” 香果听到她喊,不知是什么事,便急步又折身走了回来。 林诗语撸起衣袖指着那痣同她说:“你快些瞧瞧,是不是这痣的颜色又往深里去了?而且,你仔细瞧瞧,喏,就这儿,这儿呢是不是有花纹?” 她的语气里透着惊奇与欢快,就像是玩寻宝游戏,然后惊讶地发现,原来这里还藏了秘密。 香果拉起她的胳膊细细看了一下,此时,天已渐渐明亮,她就着烛光与亮光,到是比晚上时瞧得更清楚些。 “平素,奴婢们到是没有在白日里仔细瞧过,也没个对比,到时,看上去是颜色又往深里走了。” 这般一说,她也觉得奇怪,没听说什么人的长了痣,一年四季还有变化。 “要不,这事跟夫人说一声?” 尤其是那纹路,虽看不清楚,但是,香果却总觉不一般。 林诗语一听,赶紧把衣袖往回撸,又坐在床上探头往门口看去,见门口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傻了吧,我娘现在的肚子比箩筐还大,哪能让她再为这些事费神,再说了,这事儿也不打紧,你看,都长我身上半年了,也不见我有瘦点,或是生个病。” “呸, 呸,呸,大早上的,不兴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姑娘一直都健健康康,定能长命百岁。” 正巧,有小丫头捧了热水进来,请林诗语洗漱。 林诗语看见痣又想起自己的心思,再细细一想,她对前世的记忆又少了些,已记不起自己是为何而死,只记得她嫁入李府后,过了几年便死了,隐约感觉是与林诗韵并李鸿喻有关。 因为,心中对两人的恨意是无法掩饰的,即便是重生,也无法消除她对这两人的滔天恨意,到是对苏氏一族司掌紫薇帝星没有忘记,只是,已想不起来她是因何而得知此事的。 不时,她便在香果等人的伺候下洗漱干净,又在梨树下耍了一套靴法并林老太爷传下的枪法,再等了片刻,待林诗音过来后,两人才相携去了苍松院请安,再顺便蹭蹭早饭。 在苍松院陪着苏小芸吃过早饭,这才去了慈安堂给林老夫人、林老太爷请了安,又去了繁锦院,在院门口时,遇到了正在门口顿足的林诗画。 “四妹妹,早啊。”林诗语笑嘻嘻地与她打招呼。 林诗画抬头喜出望外,自然是高兴了,昨晚一时想不开,得罪了李玉莲,今日,她自然不敢独自去见李玉莲。 “二姐姐,三姐姐早。” 林诗音自然也知道了林诗画昨晚上大闹慈安堂的事,便道:“四妹妹,怎地到了门口还不进去?” 林诗画笑答:“我也是刚到门口,听到姐姐们的脚步声,便停了下来,还不及转身,便又听到二姐姐唤我了。” 林诗语笑笑,伸手一指院门,道:“咱们快些进去吧,莫要晚了让大娘等可不大好。” 另两人都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放缓了步子款款而行。 繁锦院依然繁花缀锦,并未因主子这段时间的失利而有所显 现颓败之意,一时院门,入目的依然是万紫千红,百花争艳。 “大娘院子到是知春早。”林诗语吸了一口气,整个肺腑都充满了淡淡的花香。 林诗音轻轻一笑,道:“姐姐若是喜欢,等会子便去跟陈妈妈说一声,看你舍不舍得养了好些年的梨树。” “我看是你想在院子里再添些花草吧,少打到我的头上了,要想添置,自个儿去说。”林诗语不为所动。 林诗音轻踮脚尖倚到她身边,腰间的银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香,十分好听。 林诗画在一旁有些羡慕两人之间那浓浓的姐妹情。 “姑娘们今儿来得可早了。”锦儿正巧挑了帘子,端了一盆子脏水出来。 她也看到了林诗画,又道:“四姑娘,今儿看起来气色好不少了呢,刚才夫人还念叨着,也不知四姑娘今儿能不能来,听说是昨儿给吓着了,若是不能,正打发了奴婢抽空去一趟翠竹楼瞧瞧呢。” “不敢劳动锦儿姐姐,我一切安好,到是叫大娘担心了。”林诗画恭恭敬敬地回答,到愣是叫人看不出她有半丝怨气。 林诗语觉得有些奇怪,朝香果暗中瞟了一眼,这才上前道:“我们今儿是来得有些早了,不知大娘可曾起来?” “刚洗漱完呢。” 这时,内间窗户口响起织儿的声音:“夫人让问一下,可是姑娘们来了。” “是呢!”锦儿在廊下笑答。 又回头对林诗语几人道:“姑娘,还请屋里坐,夫人等会子就会出来了。” 林诗语示意她先下去,这才带了林诗音、林诗画进了门,穿过屏风入了内堂,早已有小丫头奉了热茶、点心上来。 几人对此已很熟悉,到也不拘紧,一时坐在那里喝茶吃点心,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林诗韵一身正红,头 戴攒珠金雀钗,纤手轻拎五彩金线绣春花的水烟裙,婷婷娉娉缓缓行了进来。 几人站起来与她互相见了礼,又都好似无事人一般落了座说些闲话。 其中,林诗韵又关心体贴的问了林诗画精神可好些了,若还觉不妥,便要打发人去请大夫来诊治。 林诗画心中却是恨死她了,面上却是笑得如春风摇柳,只答说是好多了,又说昨儿确实是吓坏了。 林诗语两姐妹坐在一旁吃茶不答话,静静地做个小美人。 四姐妹又坐着等了半刻钟,见到小丫头们都捧着食盒撤下,知李玉莲已用过早饭,要出来了。 这才站了起来,等她进了内堂忙请了安。 李玉莲扫过行礼的四人,见到林诗韵时眼里一喜,见到林诗画时厌恶一闪而逝,见到林诗语两姐妹时,眼里只剩下憎恨,她想了一晚上,总觉得在李府的事,有什么人在暗中做推手,但她又觉得以林诗语两姐妹的手段是不可能做到。 因此,这一次的事,李玉莲到是没有怀疑到两姐妹身上,更不清楚林诗语为何没有中了那药,林诗画到是听说划伤了小腿。 “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林诗语心中嘀咕:马后炮,都已经行礼了,才说如此屁话。 屋内一时只有衣裙摩擦的声音,不时,大家都又重新落了座。 李玉莲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道:“今儿你们都到齐了,正好,我有事要宣布。” 说到这儿,她又顿了顿,看了这四姐妹一眼,方才正了正脸色,道:“自去年管家至今,算下来也有五个来月了,管家,管家,自然不是叫你们只管一小块地方,今儿这事对调一下,也要给你们换换,摸清楚一府主母,得管上哪些事,将来,你们出了门子才能更好的伺奉婆母,照顾好夫君。”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做个安静的小美女 林诗语微垂眼睑盯着自己的小手,继续抠指甲缝。 她不认为李玉莲的想法仅仅停留于表相,只怕还有更深层次的用意,赵姑姑教过她,在事情没有明朗前,她还是继续做个安静的小美女好了。 果然,林诗韵接话了,问道:“娘亲,我们还要做什么?我到是舍不得做知客,负责迎来客往的事,这一段时日到是真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林府的人脉却是被李玉莲主持中馈时,一把抓在手上了,尤其是那些往来的文臣,这些年更是与林府关系和睦了,准确的说,是与李玉莲这一房交好。 也因为这一点,在朝堂里时,无人会故意为难林威,因此,他更是如鱼得水了。 林老太爷对此点很满意,这些年看她横行后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还如前世一般,林老太爷自然还会继续这么做,只是,这一世,因为林诗语的重生,而使得格局变得更加复杂。 前世,苏小芸怀的孩子在归途时,被刺客们弄没了,又废了手脚筋,毁了容,换了心理素质差点的女人,恐怕是活不下去了。 再说,苏氏一族最后惨遭灭门,更是翻不出浪花了,哪里还有今生这般的决定:苏氏一族盘居云州千年时间已到,已着手入世一事。 李玉莲听到自家女儿问话,不觉莞尔一笑,答:“自然是要交换了来做,你们也该多多了解主持中馈需要如何做,将来到了婆家才不会慌了手脚。” 提到此事,她又意味深长的地看了林诗画一眼。 若说当家主母一职,林府有三位姑娘可胜出,而唯只有庶出的林诗画却是被荣昌伯世子暗中定下了,更何况她自己本身也有此意。 李玉莲心中记恨昨晚林诗画打她脸的事,有意在婚嫁一事为难,只 是后来一想,不免气闷了。 林府与旁家不同,而是一府两嫡妻,她这边不同意,若是苏小芸松了口,到显得她不够大度了,因此,只得寻了别的事找她的诲气。 譬如:现下这管家一事! 林诗画被她那瞥,却是惊出一声冷汗,后又转念一想,怕是手中的管事权保不住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喜形于色的林诗韵,只怕这管理府中花草与月例这一块要落到林诗韵的手中了,纵然心中有所不甘,却是无法反驳,只因李玉莲给出的理由太冠冕堂皇了。 “你们对此可有意见?”李玉莲绷紧了脸,目带威严,坐在上首反问四位姑娘。 自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去触她的霉头,都答没有意见。 李玉莲这才收回目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不待见这些旁人出的女儿,但在大面上却是不容有失,所以,府中的人及府外时常会传出的她贤良的美名,当然,自是府中好事者,为了迎合李玉莲,添油加醋后才传出去的。 林诗语同样不待见李玉莲母女,对于林诗画也是不喜的,只是维持着面子情罢了。 林诗音坐在秀墩上看了众人一眼,最先开口道:“正好,我成日抱着帐册也腻歪了,姐姐,不如,我同你换吧。” 好,林诗语笑眯眯地点头,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本来算帐就比林诗音差,两人一换,两姐妹到是可以互相帮忙看着,她自然是能更好的学习管帐了,更何况两人还要打理铺子,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这内宅互掐。 至于迎来客往这一块,她与林诗音都身为嫡女,自然是必须得学,左右还有几年才出门子,自可不必抢在这头儿。 李玉莲没成想林诗语两姐妹玩了这么一招,不过,这样岂不是更好,林诗 画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是不适合当“门童”,而管理花草和月例这一块,最是得利,她自然不想这么快交给林诗语两姐妹。 “即如此,迎来客往这一块暂时停下,韵儿就接手四丫头手上的差事。” 说完这话,她便端起茶盏微啜起来,林诗语与林诗音互相对视一眼,却也跟着都装模做样的吃点心,好似是只管等李玉莲吩咐,她们只管听差便是。 林诗画揪了揪手中的帕子,却是心中暗恼李玉莲这时给她下马威,昨晚上她才打了这位大娘的脸子,不免有些懊悔自己太过冲动。 但让她开口询问自己的差事,又有些难已启齿,李玉莲是长辈,她若问了,便是质疑,若是不问,她便要就此被挤出管家这一块,两边都不是她想要的,一时坐在那里急得火急火燎,又不敢让李玉莲看出一点端倪来。 林诗语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十分欢快,哼,叫她一惯爱背后挑拨,叫她躲在林诗韵身后暗中使坏。 “恭喜大姐姐得了此差事,回头,妹妹叫丫头给你把册帐和钥匙都送去金玉苑。” 林诗画的声音不大,却是足够叫屋里屋外听差的丫头、婆子们听个遍了。 林诗语在一旁开口道:“只是如此一来,四妹妹到是该如何安置?” 她一脸愁容,不知所以的人,一定会以为她是在为李玉莲发愁呢。 李玉莲心下又是一塞,若这一次无人帮林诗画开口,那这事就可以就此揭过,无需再提,而林诗画也会被挤出管事这一块。 林诗语又叹息了一声,接着碎碎念:“府中的管事也就这么点儿,四妹妹年纪还小,到是不急着去做迎来客往的事,只是祖母那处……” 她心中窍喜,都已给了林诗画足够多的提示了,要是还不会用 ,那就是比她林诗语还蠢呢。 林诗画闻言心中一喜,暗道,自己还真是瞎急了,到是犯了一叶遮目的错误。 “二姐姐不需多虑,想来,大娘是会遵从祖母的吩咐,把这事儿办妥。” 说到这儿,她又站起来,十分恭敬地朝李玉莲一拜,方才道:“只是女儿身份低微,实在做不了那等迎来客往的事。” 林诗音在后面出声,默默地又补上一刀:“怎地低微了?四妹妹,你莫要坠了我林府的威名。” 看似是削了林诗画的面子,却是暗指李玉莲不可乱来。 林诗语突然觉得,赵姑姑说一门两嫡妻是祸,她却觉得是福,至少,林诗画就从中得了利,而她们也不屑惧怕李玉莲。 李玉莲老神在在地坐在上位,淡定地喝着茶,却是不接林诗画的话,反而是回头笑眯眯地对林诗音道:“三丫头,你一直是管着帐,如今接受了二丫头手上的差事,若有不懂之处,只管打发了人来问我。” “有劳大娘了,若女儿不懂自是会打发人来禀明大娘。”她站起来笑盈盈地答话,又看了一眼林诗语,道:“姐姐尚且能做到,我若是做得有何不妥之处,定会先问过姐姐,若姐姐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到时,自会打发了人来找大娘,只是怕从此要给大娘添麻烦了。” 李玉莲闻言一塞,这是提醒了她,府里虽说是她主持中馈,但人家的娘也是嫡妻,自然也懂这些事。 她讪讪地笑了,道:“不麻烦,我若是忙府中的事难觅到人影,你俩只管打发了人去请教你大姐姐。” “有劳大姐姐了。”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又站着朝林诗韵福了福身子。 林诗韵自然是笑答又回了一礼,却是把林诗画冷在了一旁。 林诗语两姐妹心下暗叹,李玉 莲这一招高啊。 随后,李玉莲这才一脸慈爱地对林诗画道:“你姨娘身子越发重了,看着那肚子往下坠的利害,怕是快要生了,这段时日你万万要多费些心思。” 说到这儿,她见林诗画只是笑脸相迎,高高兴兴地答了,心中越发惊疑。 “到也不用谢我,你姨娘原本就是我的贴身丫头,如今能再怀上一胎,也是她自个儿前世积了福,才有这造化。” 林诗语耸耸小琼鼻:真是太酸了! 林诗画自是点头,又听得李玉莲道:“你姨娘那边,你自个儿多费些心思,我也不便给你安排些太累的活计,正好,咱们府上针线房这一块,还没有轮到你们几位姑娘,如今,先把这差事给了你吧。” 听起来,好像是李玉莲在施恩,看在梅姨娘大肚子的份上,她就不给林诗画按排重要差事了,省得她分心两头都顾不上。 实则是轻飘飘一个闲差就打发了林诗画。 林诗画心中算了一下,这半年管府中的花草,冬季、过年、春季,这三个重要时段都被她捏过一遍了,自然是得了不少下头的孝敬,又拿了不少肥扣,虽说有大半是拿去购买了些田地,但是,她手上还有一两百两,却是足够她应付梅姨娘生子这一事的上下打点了。 “大娘定是为了女儿们好,无论哪样差事,都是要有人轮着来的,女儿这次拔了头筹,到是很乐意。” 不轻不重的刺了李玉莲一下,即然说了大家都要轮流来,那你这位大娘可得记住了,早晚有一点会轮到你女儿头上。 林诗语对于两人之间为了争抢那个小肥差而明争暗夺,看得到时津津有味,转念一想,她若是失了苏小芸这个护身符,只怕又要被打回原形,不过,她决不会再像上辈子那么单蠢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差事 想到这儿,她的小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捏成一个小拳头,手指关节处泛起一片白色。 李玉莲给众人换完了差事,又把管事婆子喊进来,重新认了一遍管事的姑娘们,这才让婆子们回了差事,又让四位姑娘互相交接了差事。 眼看快中午了,这几人才忙完管家一事。 李玉莲示意管事妈妈们都退下了,林诗韵自然而然的走到李玉莲身边,搂着她的胳膊说是要吃银耳羹。 “即然无事,你们且先下去吧,回去后自己也要琢磨琢磨如何管好新差事。” 林诗语三姐妹答是,看林诗韵一脸不耐烦,自是不愿再久留,便站起来相携告退了。 三姐妹走出了这繁锦院,林诗语见离吃午饭还有大半个时辰,便想去临水亭子边看风景。 “四妹妹可要与我俩同去?” 林诗画原本不想去,后又想,她已得罪了李玉莲母女,若是再得罪了这两位,她在府里的日子可想而知,便是这些主子不说话,那些有头有脸的婆子们难道就不会指桑骂槐。 “好。” 林诗语谈笑自若,伸手拉起她的小手,道:“跟我们去看吧,我前儿发现那边好多好看的羊米米(蜻蜓)呢,等会子我们叫香果她们给缝几个网兜儿,捕羊羊玩吧。” 林诗音翻了一个白眼,羊米米有什么好看的,长长的两个透明翅膀,又不是五颜六色的蝴蝶。 林诗画羞涩一笑,点点头,小脸上全是跃跃欲试。 贪玩本是她们这年纪的本性,林诗语见她点头,忙高呼香果,快些给她去缝几个网兜来。 这才左手拉了林诗音,右手牵了林诗画往水榭楼台处奔去。 林老太爷正巧远远的路过后花园,看着一个圆肉球牵着两小丫头从远处快速滚过,留下一抹烟尘,笑叹,年 不不知愁。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胡须,问身边的管家:“如何?” “三位姑娘正值天真烂漫之时,行事自是娇憨可掬。”管家一时摸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只是低头小心措词回答。 林老太爷摇摇头,叹口气,道:“你随我南征北战多年,这府中多亏了老太婆一人顶着,这些年也辛苦她了,虽说眼光不咋地,但是在教导儿孙上面,她也是不遗余力。” 虽然林老夫人耳根子软了些,林老太爷却并没有真正怪过她,都说一世夫妻感情似海深,他以前长年在外,家中的事多是倚靠林老夫人撑着。 林老太爷越是年纪大了,越是念旧,待林老夫人也比以前有耐心多了。 “奴才觉得二姑娘与三姑娘都不错,传承了老太爷您的高风亮节。” 管家的话,叫林老太爷微微一笑,得意地又伸手摸摸自己的山羊胡:“那是,也不看看,这两丫头可是流着咱林家的血脉,可惜错为女儿身了。” 林老太爷说到这儿眼神微微一暗,可惜林家至今没有个带把的传承。 “无论几位姑娘将来嫁去何方,她们都是老太爷的孙女,都代表着林家的脸面。” 管家的话无疑是安慰了他,又听他说道:“回头得让那臭小子给咱宝贝孙女们多教几招绝活,林家的枪法虽不外传,但是,她俩也同是林家的种。” 冷月皇朝同样重男轻女,也就林老太爷这样豁达的人,才会看向如此开。 管家一脸崇拜地看向林老太爷,果然,他所追随的主子眼光就是不是一般。 “两位姑娘底子好下盘很稳,二夫人教导得也很好。” 林老太爷深以为然,又道:“听说禁卫军统领私下见过苏家的二小子了。” “是,苏二少爷对此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管家弄不明白苏家几时与禁卫军搭上线了。 林老太爷感叹:“我们都小瞧苏氏一族了。”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苏氏一族,这个参天大树才悄悄露出冰山一角。 风中传来姑娘们活泼、欢快地笑声,林老太爷看得神清气爽,只觉得原本沉寂已久的林府,在不知不觉间,添多了许多的颜色,落入他这位迟暮老人的眼中,越发的鲜活起来。 林诗语并不知林老太爷心中又做了一些偏向她们这一房的决定,此时,正拉了林诗音与林诗画坐在亭子里边吃点心,边等香果把东西送来。 几个一壶茶几盘点心一扫而光,全都下了肚。 香果这才拿着几根用竹杆做的网兜过来。 林诗语见了大笑,伸手指着那几根青竹,拍掌道:“香果,人太坏了,又跑去大娘院子后面砍竹子了。” 香果抱着那几个长网兜过来,身后还带着几个小丫头,一人捧着个大瓷缸。 “姑娘,奴婢可是打发了小丫头去问过大夫人了,她道姑娘们春日里闲得太慌,这是变着法儿想新鲜玩法。” 林诗语眨眨眼,又问:“你后头的小丫头是捧的甚?” 说到这儿,她已站起来拎起裙摆,踮起脚尖一路小跑到香果几人面前,伸长了脖子朝瓷缸里看了看,疑惑地眨眨眼:“给我们喝的凉开水?” 她又转头朝亭子看看,不对啊,那边还有小丫头正烧着热开水呢! 香果才不会这和傻,只是这到底是用来做甚的啊? 见林诗语如此萌萌的扑闪着长长睫毛,一张粉脸在暖阳下放出淡淡的光彩。 香果只觉得全天下,就数她家主子最好看,最耐看了。 “回姑娘的话,奴婢先前带人在院里做网兜时,正好夫人打发了侍剑给你们过来送吃食,见到 了网兜便问奴婢这是做什么,奴婢自是不会隐瞒,不过侍剑却是提了一事,到是叫奴婢才想起来呢。” “何事?” 林诗音也忍不住好奇,拉了林诗画过来。 香果抿嘴一笑,道:“她说,只有下雨之前羊米米才会多些,平素是难得见到一只,奴婢又细细一想,那日姑娘途经此处,可不就是回去后就下春雨了。” 林诗语伸手摸摸又圆润了些的小下巴,想起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便又道:“这与几个小缸有什么关系?” “姑娘,如今正好是捞科斗玩的好时节。” 科斗? 林诗语闻言嫣然一笑。 “好啊,我们在这湖边捞科斗玩,回头,把这些科斗都养在荷花缸里。” 她欢快地拍着小手,招了另外两个妹妹一起过来取网兜,一张小嘴霹雳啪啦说个不停:“香果,你快些打发人去湖边瞧瞧,看看哪一处的科斗最多,我们要捞着玩。” 一时间,湖边多了数十只大彩蝶,时儿奔到这边,时儿奔去那头。 不时,林诗语那边传来欢呼雀跃声,引得林诗音与林诗画都拿网兜跑过去围观。 “呀,姐姐真的捞到了三个,看看,这科斗,黑黑的,摸起来滑滑的。”林诗音好奇地伸手摸了摸。 林诗语咽咽口水,道:“像不像凉糕。” 囧! 吃货的脑瓜子,堆满的永远是食物。 林诗画探头也小心地看了看,道:“呀,它们怎么没有脚。” 林诗语的两捌眉毛再次拧成了逗比的科斗状。 “不知道,大概本来就没有脚吧。” “嗯,这科斗都只有春天才有,想来寿命不长,春生秋逝,到是觉得有些可怜呢。”林诗音更是在一旁接腔。 香果看那三只科斗都快被她们玩死了,不得不提醒道:“姑娘们,这科斗 离水久了,会死的。” 林诗语这才小心翼翼地捧着三只科斗,把它们送到了离她最近的一只水缸里,看到小科斗一下水,又精神抖擞了,这才放下心来。 “二姐姐,三姐姐,我们快些多捞些吧。” 林诗画一时玩兴大起,急急地邀了林诗语两姐妹再去水边玩。 完了,她又感叹地说了一句:“跟二姐姐,三姐姐一起,真好玩。” 这是她的心声,与林诗韵相比,与林诗语两姐妹在一起,她才觉得自己过的是真正的小姑娘家该有的生活。 与林诗韵一起久了,她都在很多时候忘了,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林诗音不乐意地撇撇嘴:“哼,你当我们有她那么爱算计么?” 林诗语伸手拍拍她的肩,她又回头对林诗画道:“我们是姐妹,一起玩耍才是对的。” 算计什么啊?她最是讨厌了。 有那功夫还不如磨着陈妈妈多做些好吃的零嘴呢! 林诗画点点头,道:“说得也是,大姐姐真是太爱算计了。” 林诗音深以为然,又道:“昨日之事,你也莫要太放在心上,好在你也没出什么事,没闹出大乱子来。” 林诗语听后,略皱眉,林诗画见了问她是怎么了? 她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半晌,方才道:“大姐姐为何要算计你?莫不是你见到过二皇子?” 林诗画闻言脸色一白,她的确在以前见过二皇子,便是那次在冠军侯府时,只是她那是年纪不足,二皇子才没有打她的主意,但她,亲眼看到二皇子与一位不知姓名的姐姐,躲到了一处假山后,后来里面传来那位姐姐痛苦的喊声,还让二皇子不要咬她。 当时,林诗画可是吓坏了,这事连习姑姑都不知道,只是随着习姑姑的教导,她才渐渐通了些男女之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水暖娇女戏水 “去年在冠军侯府时有幸见过一面,只是,这也说不通大姐姐为何要暗算我。” 林诗音甩了甩网兜,不以为意地随口丢了一句:“那她是对你手中的管事权眼红呗,我可是管着帐本儿呢,知道你肥了自个儿腰包。” 林诗画一听急了,她带着哭腔道:“两位姐姐,我真没有贪府里的半丝银子,你们若是想要,我便把那银子均了给你。” 林诗语摆摆手,突然觉得与林诗画玩不到一块儿,但,她还是得做个好姐姐的样子,原本不耐的心情又被她压了下去。 “罢了,谁稀罕你那点破银子,音儿只是说知道你得了利,大姐姐指不定也知道了。” 好吧,这般一解释,林诗画的心中越发起疑心了。 林诗音瞟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网兜一扔,道:“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家吃饭了。” 明珠也站了出来劝道:“姑娘们,已是大中午了,不如先回去吃饭,待到来时得了空闲,再挑个时辰来玩?” 林诗语看看天色,正好她也不想跟这爱哭鬼一起玩了。 好好的一活动,就被她搅得没心情了。 “也好,音儿,咱们回去吃饭吧,四妹妹是去我们那儿吃,还是回姨娘那边吃?” 林诗画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坏了林诗语的兴致,有些歉意地说:“我还是回姨娘那边吧,她身子沉得利害,下午,我便陪在她那边好了。” “这样也成,回头,我叫人多捞些科斗养在院子里,你若喜欢,便过来看看,我们就不送去姨娘那边了。” 即便是单纯如林诗语,也知道了不能随便乱送东西,哪怕这人只是个小小姨娘。 林诗画先是有些失望,后一想,便猜到了林诗语的意思,只得应下,由小桃和小红扶着去了翠竹楼。 林诗音见 她走了,这才拿小脚踢了踢草皮子,嘟着小嘴道:“姐姐,我真不喜欢同她玩,感觉像是跟布娃娃在玩一样。” 林诗语白了她一眼,答:“布娃娃会哭吗?” “这样子更讨厌,我就不喜欢跟她玩。”林诗音也来了小性子。 林诗语伸手搂住她的肩,笑道:“所以,姐姐也只喜欢同我家音儿玩,改明儿,我们找了秀秀姐出门踏春吧。” “那可不许带上那爱哭鬼,见到了就烦,我又不是要她的银子,哭得像是死了娘。” “快些住嘴,莫要叫旁人听见,又要生一场是非了。” 林诗音无奈的点点头,道:“真心累啊,在自家都不能自在。” “那你可得问咱爹,为何不只娶咱娘一个。”林诗语对于林威这一点,打心底深处就不喜欢,不过,这位二十四孝老爹却是很疼宠她们四姐妹,于是,林诗语决定,就原谅了她家老爹这个小小错误。 两姐妹带着丫头们甩着网兜子回了苍松院,陪着苏小芸吃过午饭,又把换了差的事给她回了,苏小芸到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两人用心学习,学得多了,等铺子收拾出来,她俩才更有经验打理铺子。 林诗语与林诗音到也觉得十分有理,遂听入了耳中,记在心中。 又歇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苏小芸瞌睡来临,便唤了侍剑、侍枪进来侍候,待苏小芸睡下,两姐妹方才手挽手的离开了苍松院。 “姐姐,你说四妹妹会不会起疑心?”林诗音自然不乐意林诗韵算计了她们两姐妹。 林诗语微微眯起眼,伸出肉肉的小手搭在眉间,方才答道:“四妹妹与大姐姐原就不和,自然最先想到的是她,更何况我俩只不过是姑娘家,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在大娘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你说是不是?” 两姐妹相视一笑,林诗音又道:“姐姐,今天中午我要同你睡。” “好,咱们快些回梨花苑去,说不定一觉起来便有好戏看了,咱四妹妹的性子你还不知?”林诗语拉了林诗音笑嘻嘻地朝梨花苑奔去。 再说林诗画回了自己翠竹楼,正好梅姨娘由小丫头扶着,在院子里散步,看到林诗画进来,道:“姑娘,你不是和二姑娘、三姑娘捞科斗了么?” “嗯!”林诗画有些恹恹地,后又看到梅姨娘挺着的大肚子,心情又飞扬起来,提起裙摆喜笑颜开的跑了过去。 “姨娘,弟弟什么时候出来?” 梅姨娘等她跑到自己跟前,方才拿起帕子给她拭汗:“快了,到时,咱姑娘在这府里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嗯!”林诗画笑得眉眼弯弯,她打懂事起就知道,梅姨娘十分想生个男孩,为她生个好弟弟。 “姨娘,等弟弟出来了,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梅姨娘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有了弟弟,姑娘将来出了门子,也不怕没有人撑腰了。” “可是姨娘,我昨儿个,我昨儿个……” 林诗画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回了府憋了大半日,终是憋不住了。 梅姨娘认真地听她把话说完,道:“这有何难,你做事冲动些,不计后果些,嗯,就像二姑娘那般,反而能叫大夫人安心些,懂了吗?” 她不愧是与李玉莲一块儿长大的,心机之重,更胜李玉莲。 “你即然在大姑娘那里吃了亏,自然不能让她觉得你是只软脚虾。” 说到这儿,她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道:“姨娘现下要顾着你肚里的弟弟,对你多有疏于照顾,你如今也有十一岁了,得学着自个儿立起来。” 林诗画吸了吸鼻 子,红着眼眶儿道:“可是,为何二姐姐与三姐姐不需要如此费煞苦心?” 她觉得心很累,明明都一样是女儿,明明林诗语就比她还笨,可是她却不曾遭到任何算计。 “你又怎知二姑娘,三姑娘没有被算计过?” 梅姨娘反问她,只是,她与李玉莲已经翻了脸,过去的事,也不屑再揭开,反倒是成了自己女儿的磨刀石,有何不可? 林诗画想了想,便收起了眼泪,又朝院子四周看了看,见丫头们都立于不远处候差,方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姨娘,舅舅和外祖父、外祖母可出来了?” “你舅舅与你表哥们出来了,只是你外祖父与外祖母尚未寻到好机会,只因你舅舅他们当差不在老夫人跟前,再说,老夫人年纪已大,过不了几年,两人就会寻了机会出来,你可与你大姐姐斗法,但切莫要冲撞了大夫人,懂吗?” “姨娘,我知道了。” 林诗画心里还是不平,为何另外三个姐姐可喊自己的娘亲,而她却只能唤姨娘,同样是林府的女儿,她偏因出身而只得个庶出,实乃不公。 “好了,莫要难过了,姨娘叫人做了你爱吃的酱板鸭,中午就吃这个。”梅姨娘见她想开了,这才招了小丫头把饭菜端了上来。 摆在院中石桌上的饭菜不过是两荤两素,林诗画却吃得很开心,她有姨娘陪着,还很期待她的弟弟出生…… 林诗语一觉起来,日头已偏西,发现林诗音并没有在床上,这才懒懒地撩起帐子问:“音儿去哪儿了?” “姐姐醒了?”在东次间的林诗音听到她问话,不时,从门口探出个小脑袋:“我见姐姐睡得沉,便自个儿起了身,又叫明珠给我取了一话本子来,正翻着呢,姐姐要不要一起看?” “你 还是自个儿看吧,还有,莫老盯着书本,明珠,你们几个每隔一柱香的时辰,记得要喊她起来活动一下,可别好好一双眼睛,到时弄了个睁眼瞎,看你能不能嫁出去。” 林诗音吐吐小香舌,道:“哎哟,知道了,姐姐越来越爱罗嗦了。” 林诗语白了她一眼,这才挥手示意香果伺候她起来。 她刚梳洗完毕,坐在东次间南边窗下的罗汉床上,与林诗音正准备吃撒子,却是见到香菜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林诗语看看自己手上的撒子,又抬头瞅瞅正两眼冒光的香菜,把手中的撒子一递:“给,你也是闻到撒子的香气了吧。” 香菜脸色一僵,最后才反应过来,忙福了福身子,回道:“姑娘,奴婢不是因为要吃撒子,而是,大姑娘与四姑娘刚才在后花园里掐起来了。” “又掐起来了?哎哟,香果,记着,今晚上我要吃两大碗饭。”林诗语笑眯眯地吩咐香果。 香果答:“姑娘,你最近又有些胖了。” “不碍事,从明儿早上起,我得多耍几趟鞭子,娘亲又教了我新招呢。” 林诗语的回答到是叫香果莞尔一笑。 她又转而问香菜:“看你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到是吓了两位姑娘一跳,快些说出来到底是何事,也叫姑娘们乐一乐。” 香菜接过香草递过来的温茶一口喝尽,再转眼一瞧,四明三香都在屋里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她,就等她说是何事了。 她也不急,自个儿挨着罗汉床前的脚踏坐下,这才开始说她撞见的事。 “原本,奴婢是想去大厨房取些晚上要用的食料,哪想经过后花园时,正巧四姑娘在那里,奴婢便上前给她打招呼,却不想,大姑娘从另一处拐了出来,便责问奴婢为何不先给她请安。” 第一百七十章 不依不饶 “大姐姐是想找你茬子。”林诗语眼角一冷,哼,真是教训的还不够。 香菜抿嘴一笑:“奴婢哪会让她找到茬子,便告诉大姑娘,奴婢之前没看见,后又给大姑娘行了礼,这事儿本是过去了,偏大姑娘不依不饶,说四姑娘是故意抢在她前头的。” 一旁的林诗音觉得挺奇怪的:“大姐姐是想找四妹妹的麻烦?” “我看是大娘眼红梅姨娘肚子里的娃娃,谁叫她自个儿不能生。”林诗语撇撇嘴,左右没长辈们在跟前,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 这般一说,大家到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她到是真相了! 原来,李玉莲今儿分摊管事时,被林诗语两姐妹抢了先却是让她心中不快,又说不出责备的话来,只能憋在心中。 而林诗语几个散去没多久,她刚准备躺下歇歇,哪知梅姨娘与苏小芸都派人来,要从公中走些银两,两人想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怀了身子所有的花销自然是要走公中。 这般一来,李玉莲的心里那叫一个堵得慌啊,气得她又要抄起瓷器一通乱砸,还好王妈妈眼明手快,拦下了她。 “哎哟,我的好夫人,切莫要为了那两个小贱女坏了自己的身子,莫气,莫气。” 李玉莲深吸一口气,可她还是觉得心口很沉闷,便是呼吸也是不痛快了,总觉得心口时时被一块大石压着。 “你说得对,我还要养好身子,将来好生个带把的。” 又想起林威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返回京中,心里便越发回肠九转,只恨不得奔去塞北把他拉回来,好好与她举案齐眉,再生她十个八个带把的。 “娘,我叫下人给你炖了银耳羹。”林诗韵正好带了彩玉等人过来,却是见到李玉莲阴沉着脸坐在罗汉床边。 “娘,你怎地了?” 王 妈妈见李玉莲还在生闷气,便道:“还不是刚才,二夫人与梅姨娘打发人来要银子,哎,你说不就是怀个孕吗?怎地就如此贪吃了,莫不是怀的是个猪妖?” 林诗韵眉心一跳,但这种话却是不能传出去,道:“娘,左右不过是花了公中的银子,又不是动了咱私房,何必气呢,快些吃了银耳羹润润嗓子。” 李玉莲又道:“我只是气她们一个个觉得有了娃,就可以跳到我头上踩了。” “哼,生出来了再看到底是不是带把的。”林诗韵不认为大夫的诊治就是对的。 李玉莲没好气地道:“如果不是带把的,你当那老妖婆会把她当菩萨供着?” 一想起这事,她就有气。 “娘,莫气,养好了身子等爹爹回来,再给女儿生个小弟弟。”林诗韵嘴上安慰着,心下却是恼上另外两房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来报:“夫人,姑娘,隔府林三老爷家的大姑娘来了。” “琴儿来了?快些请进来,我想找她玩呢。”林诗韵转而马上变喜笑颜开。 来人正是林武的嫡女林诗琴,不过今儿进来后却是强颜欢笑。 李玉莲与林诗韵见了心生疑惑。 林诗琴一进门便扑到李玉莲怀中道:“大伯娘,可怎么办好,我们府里的莲姨娘流了孩子,非说是我娘亲容不下她,如今整个府里都知道了,还闹了起来。” 李玉莲眼皮子一跳,她自个儿正烦着,只是流了孩子这几个字却是提醒了她。 心中一动,看向王妈妈,却见她一脸不认同,又暗中朝她摇了摇头,这是提醒李玉莲,千万莫要做这种事。 “好孩子,这事儿可得瞒着些,莫要叫老夫人知道了,到时,可就不喜你娘亲了。” “我自是不敢说,我娘早就对外说了,莲姨娘身子骨不好, 胎儿坐相不好,这次滑了众人也觉得本就该如此。” 当真是一山比一山高。 “你莫要哭了,万一被人瞧出点什么,这府里头又要……”林诗韵说到这儿又转头吩咐彩衣去给林诗琴打些热水来洗脸。 林诗琴闻言心下觉得奇怪,她平素来这府里,大抵是知道这府里是由这位大伯娘管着,只是林诗韵这位大姐姐为何如此说? 林诗琴与林诗韵交好,又因隔了一府,自是不大清楚大人之间的事。 “唉,不瞒妹妹,这府里头不似以往了,自我二娘回来后……”林诗韵欲言又止。 李玉莲低声喝斥道:“好了,莫在背后道是非,再如何,她也是你的长辈,更何况怀了身子如今正娇贵着,左右不过是闹心点罢了。” 林诗琴气道:“哼,不过是个江湖浪女,有什么资格与大伯娘争,当年,大伯给她嫡妻位,不过是看在她的救命之恩的情份上,她到是拿起矫来了。” 林诗韵暗中阴冷一笑。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不痛快的事了,来,尝尝我做的银耳羹。” 到了中午,两人又留林诗琴的饭,只是她不放心自家娘亲,便辞行而去,又因在李玉莲这里讨了主意,心下越发下了狠心,要告诉自己娘亲,一定要把那些小妾们打压到泥里,看她们还如何猖狂。 不说林诗琴那一府的事,再说林诗韵越想就越气,苏小芸占了嫡妻位,而梅姨娘不过就是怀了个带把的,却是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瞧人了。 午睡时,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往昔待林诗画不错,却是在这大半年,不想自家这位四妹妹的心思却是越发大了。 即然睡不着,索性起来去后花园逛逛,听说园子里的几株桃花开得正旺。 哪知,就那么好巧的遇上 了林诗画,偏林诗语的大丫头也在,便借机发怒,想要把林诗画与香菜一并发作一通。 香菜见到她过来,却是笑意盈盈的请了安,又软言细语的给夸了她一顿,到是让林诗韵再也挑不了她的茬,转而看向林诗画。 却不想,林诗画上午才得了梅姨娘的教诲,明白了小辈们之间掐架,长辈们是不会伸手,只会在一旁看着,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她便能平安无事,如此一来,她的胆子也大了。 “哟,大姐姐莫不是早就在这花藤后了?” 林诗韵不想她倒打一耙:“你什么意思,我才不屑在后边听你们的猥琐话。” 香菜立马闻到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自家主子不在,没有人撑腰,她立马开启壁柱模式在一旁静观。 果然,林诗画听出了她的讽刺话,气笑了,道:“大姐姐这话说的,啧啧,只有心思龌龊的人才会这般想,我与香菜不过是偶遇,她是丫头,我是主子,向我请安,于情于理都是应该,却是不知大姐姐为何说我们在说猥琐话?” “你!”林诗韵气得神情僵硬,浑身乱颤。 “我怎么了?”林诗画撇撇嘴,当她没瞧出这位大姐姐是蛇蝎心肠! 林诗韵气得一甩衣袖:“真是看不出来,原来四妹妹如此伶牙俐齿。” “不把牙磨利点,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吃了。”林诗画凉凉地回答。 “林诗画,原来你平素装乖巧在我娘亲面前讨好卖乖,不过是装模做样。”林诗韵气得指着她指名道姓的骂。 林诗画双手叉腰,朝她呸了一口痰,怒道:“哼,你自己百般算计,还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小心亏心事做多了,半夜鬼来敲门。” “我做什么亏心事了?到是四妹妹你真是个见利忘恩之人,平素我待你百般好,你却 是不念一丝恩。”林诗韵也气不过。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当我不知?还有,我姨娘怀着身子,若是出了一丝丝问题,你们这一房是最有嫌疑,当我不知,那日我姨娘吃坏了肚子,就是因为你们指使人在她的点心里下了巴豆,看着只是一点点拉肚子,可是却很容易叫我姨娘动了胎气。” 原来还有这么一事?香菜在一般惊呆了,梅姨娘的吃食里给下了药? 这事可不能乱说啊!随即又一想,难怪林老夫人不让大夫人管大厨房,莫非早就防着大夫人了? “怎么可能?”林诗韵并不知这一事。 林诗画冷声道:“怎么不可能,哼,大娘安插在我们院子里的眼线,就已经招了,你还想说什么,若不是祖母有令,这事不得声张,免得惊扰了各处,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林诗韵还真不知这事,但是,她却一时无法反驳。 彩玉自是不能看着自家姑娘吃亏,便怒道:“小小一个庶女,也敢对咱姑娘无礼?” 香菜在一旁小声嘀咕:“庶女怎么啦,庶女就不是林府的正经主子?哪轮到一个小小丫头指责。” 滋! 这话犹如落入油锅里的水,猛地一下炸响。 小桃自在李府被香果提点后,知道只有抱牢了自家主子的大腿,才能有好日子过,回来后,与小红暗中商议了一番,更是定下了护主的心思。 “彩玉,你也不过是一名丫头,你家主子还没有说话呢,哪里轮到你来唳。” “我呸,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四姑娘身边的一个小当差,我便是一个丫头,也是大姑娘身边的贴身丫头,与你却是云泥之别,说你家姑娘又怎地了,不过是咱夫人的贴身丫头所出,有什么好稀罕的,也就命好,才投身在林府。” 第一百七十一章 暗中使坏 香菜在一旁又凉凉地补一句:“再如何,也是姑娘们的亲妹妹,这是不把姑娘们都放在眼中呢。” 小红一听,更怒了:“彩玉,你这话时什么意思?合着你是生了反骨,不把咱府里的正经主子放眼里了。” 香菜想了想,这样子还不怎么精彩,她回头跟姑娘说,定会被抱怨,于是,小脚一抬,踢起地面上的小石子,正好落在了彩玉的跟前。 彩玉见小红冲上来了,自然不甘示弱,便也上前一步,想正正自己的威风,哪知,却是正好踩在了石头上,脚下一滑,往前扑去。 小红见彩玉扑过来,不做细想,以为她是要与自己打架,忙伸手往彩玉的头发揪去。 女子打架一是挠脸,二是揪头发。 彩玉见她揪自己的头发,哪肯吃亏,自然也是伸手就扯小红的头发。 林诗韵见两人滚着一团,在后花园里闹成这样子,实在是有些难看,又怕暗处多嘴的婆子们学到林老夫人跟前。 忙朝彩蝶等人一挥手:“都不许再打了,你们快将两人拉开。” 香菜与小桃也帮忙拉起小红,彩蝶几人原是想算计小红的,不想香菜这个会家子加了进来,只得收了这心思。 林诗画的神情十分不愉:“大姐姐好威风啊,都说打狗要看主人,大姐姐是瞧不起我这庶出的了,只不过,我有事想问,为何,大姐姐要在李府时暗算于我。” 林诗韵一脸茫然,她怎么会知道最后变成暗算成林诗画了,她当时算计的可是林诗语那个蠢货,李鸿喻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把林诗语弄到手,无论是什么方法,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即可。“我怎么知道?” 她自是不会承认,更何况她算计的本意又不是针对林诗画,也不知她为何当了替死鬼,只是这事掰开了讲 ,又要扯出许多事非,最后,定是于自己不利,林诗韵才没有辩解,只是不认此事。 “不是你又会是谁,哼,我们四姐妹就你与李府的人最熟,还是李老夫人最疼爱的外孙女,你若是下点小暗手,只怕,那些下人都求着想帮你,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林诗韵心中一堵,她是真不知道,若是知道,当时也不会让晏少爷把李鸿喻给睡了啊! 闹得现在整个京城里都在传晏少爷与李鸿喻之间的香艳事。 荣昌伯夫人只怕这段时日都不能出门子了,更是把李玉莲母女给恨上了。 只不过,李玉莲今儿一早便差了人给荣昌伯夫人送了礼,又透了话,说这事是另有他人做了手脚,并且暗指是李玉莲大嫂公孙氏。 “我几时算计你了,你给我拿出证据来,当时,在临水阁看到你没事,我还心里很安心来着,只是,不想,你这时还要跟我翻帐,我当真是不知,且那时看你的神情不像是出了事。” 林诗画见她不承认一时心里也拿不准,香菜一见,可不能这么便宜了林诗韵,怎么也得把她托下水,左右那药本就是她指使了彩云去下的。 “回姑娘话,是咱三姑娘帮四姑娘请了大夫诊治。” 多好的姐妹情深,看看,咱三姑娘人多好,顺便也提醒了林诗画。 “可不么,昨儿若非三姐姐相助,我怕是早就一根白绫送了自己的命,无颜再见府中亲人了。”林诗画说起昨日的事即恨又悔。 恨林诗韵不念姐妹情,又悔自己逃得太快,要是早知是李鸿喻,她还不得巴巴的凑上去,好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自家爹爹也不会再阻拦了。 林诗画受林诗韵的影响,很喜欢李鸿喻这种白面书生,只觉得比那些臭汗熏天的武将们斯文有 礼多了。 林诗韵却是怀疑林诗画是不是得了林诗语两姐妹的什么好处,为何这段时日,她处处站在林诗语那一方? 看到小红平安无事的站在林诗画身边,心中颇有不甘,奈何有香菜护着,小红自是不会吃太多亏。 怨恨地撇了香菜一眼,却不想,香菜与她主子一个德性:死猪不怕开水烫,身上虱子多了不怕咬。 要不是香菜在一旁煽阴风,她家丫头又怎地会与林诗画的丫头掐起来,这想到是她,心中怒不可遏,恨不得冲上去扇香菜两耳光。 但她有自知之明,她不是香菜的对手,说不定,冲上去明里是香菜吃亏,暗里却是自己吃亏。 “小红,你这个狗娘养的,竟然敢揪姑奶奶的头发。”彩玉一看小红手上揪着的一缕黑发,心里就不淡定了。 小红也是个不好惹的,张嘴就骂道:“我呸,狗娘养的骂谁呢?” “狗娘养的骂……好你个小红,谁给了你狗胆,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竟然敢揪我的头发,莫不以为一个庶出的主子便可以给你撑腰了?” “我主子是庶出又如何,总好过有的人私相授受。” “住嘴,来人,给我掌嘴!”林诗韵陡地拔高声音,横眉冷瞪小红。 做为嫡长女,林诗韵自上的威严还是不小。 劲爆啊,香菜在一旁扑闪着八卦眼,求解答,难道是大姑娘。 林诗画见自己的两个丫头如此相护,心中自是感动不已,刚才与林诗韵对峙,无非就是想警告林诗韵,她同样不是软柿子,拿捏人前最好把招子放亮点。 却不想两个丫头先斗起来了,还捅出了小红无意见瞧见的一事。 “大姐姐,我的奴婢自有我来教训,还轮不到大姐姐亲自动手,更何况小红又没指名道姓是谁,大姐姐为何如此慌里慌 张。” 林诗画没想到林诗韵恼羞成怒,想拿自己的丫头开头,杀鸡儆猴,那也要看对手。 她若由着林诗韵发作自己的丫头,到时,肯定是要与这两丫头离了心,自是不能顺着林诗韵的心意来办事。 林诗韵不想自己算计不成,反倒扯出旁的事来,一时让自己陷入困境,却又气又恨:“我是林府嫡长女,替妹妹教训一下不懂事的丫头有何不可?” 林诗画往前走出一步,挡在自己两个丫头前,道:“姐姐若想教训她们,便从我的身子上踩过去,常言道,打狗看主人,我这个主人还在呢,就不劳姐姐动手了,若非要掰扯清楚,那不妨说说,那什么莲荷包的事。” 林诗韵听了她的话,脸色更是阴沉得滴出水来,看来眼前的四妹妹是觉得翅膀硬了,能翻出她的手掌心了,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 她的视线移向香菜,不可能是林诗语,那就是一个不二的吃货,她不信林诗语有这份心机。 林诗语的确心机不够重,但架不住人家运气好,每每都有男神降临,替她消灾挡难。 香菜闻言心中一惊,难道林诗韵真的是芳心暗许? 那她干嘛不跟大夫人提起?正好趁二皇子没有与她结下亲,把这事了了,到时也只是对外说二皇子觉得不合适,让林诗韵另择他家即可。 “四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林诗韵眼珠儿一转,脸色瞬即恢复,十分淡然地看向林诗画,好似她真没有做过此事。 “是吧,大姐姐莫不是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便能瞒天过海了?”林诗画不无讽刺地看向她。 林诗韵听到她的讥笑,忍不住道:“没有便是没有,再说了,便是私相授受又如何?我又不曾与谁结亲,便是瞧上了谁也是他的福气。” “哟,好大的口气呢,即然大姐姐都不怕,我也不遮着掩着了。” 林诗画神秘一笑。 林诗韵察觉林诗画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而不是拿话诈她。 生性多疑地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到是先看了看四周,见暗处人影绰绰,不用想便知,定是有人在偷偷躲起来正瞧热闹,她若承认了,必定不出一日就会传去二皇子耳子。 “我当真不知四妹妹说什么,再说了,我与二皇子的事也做不得数,不过是二皇子妃瞧我合眼缘,便叫我多参加了几次花宴,妹妹眼红也没办法,那可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可参加的。” “你……”林诗画为之气结。 林诗韵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林诗画的身上,又走近她低声音道:“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姨娘怀个身子可不容易呢。” 林诗画心中一惊,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向林诗韵,府中姐妹多有明争暗斗,但却从来不会出手伤人,而她这话里的意思,林诗画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路往上直冲脑顶。 “总而言之,你出事我很难过,但并非我算计了你。” 林诗韵淡然一拂衣袖,不再多言,折身朝另一边走去。 香菜假装难过的叹了口气,又安慰道:“四姑娘莫要往心里去,大姑娘的性子就这样。” 这样是哪样? 她含糊其词的话,却是叫林诗画多想了,回想以往的经历,到是越发觉得林诗韵本就是个很阴险的女子。 又心疼地看了一眼因为刚才的纠缠而受了点小伤的小红:“可还疼,都是我没有用。” 香菜在一旁道:“咱姑娘屋里有些上好跌打药,四姑娘不必担心,奴婢回头便捡些送去给小红。” 林诗画自是知道林诗语那里的跌打药是最好的,便笑着应下,这才叫小桃扶着小红朝翠竹楼行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更生猛些吧! 林诗语闻言道:“痛快,掐得好,要是能更生猛些就好了。” “姐姐莫不是想看四妹妹与大姐姐掐架?想想都不可能。”林诗音很给力的戳穿了林诗语的小心思。 林诗语又问:“四妹妹口中说的大姐姐得了相思病,那男子是谁?” 此话一出,室内一片静寂。 “我又说错话了吗?”林诗语抱着小手提啃了啃。 林诗音摇了摇头,又朝她笑了笑,希望自己想多了。 却是香果最先回过神来,道:“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姑娘可有留心过,二表少爷有几日与大姑娘出门的时辰差不厘,不过是前后脚的时辰。” “真的?不可能吧,我表哥怎么会看上她?” 林诗语有些不确定了。 香果的话与林诗音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咱表哥那是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你确定是在说咱表哥?”林诗语十分无奈地看向自家妹妹,有这么乱描述的吗? “姐,要不咱们打发人去请了二表哥过来,问问不就成了,不过,我真不希望咱表哥与大姐姐结姻缘。”林诗音可不想心思重的林诗韵嫁去苏家。 林诗语也不高兴了,她也不喜欢林诗韵做自己的表嫂。 遂打发了脚快的香果去前院把苏君豪请了过来,正巧苏君豪才从外头回来,听说林诗语两姐妹找他有急事,便问香果是何事。 香果想了想便隐晦地提了提自家姑娘的想法。 苏君豪闻言不觉莞尔,这算什么事,便先打发了香果回内院,他回屋梳洗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方才来了梨花苑。 此时,林诗语两姐妹已经移到梨花院前院的石桌边,正在煮梨花茶,苏君豪一进门便闻到了淡淡的梨香。 “还是表妹这处 幽香宁静,端地是一好出处。” 林诗语笑答:“快些过来坐,知道你要来,早早便叫人摘了梨花洗净,正好水开了,你即然来了,便把梨花放下去滚一滚就能喝了。” 说完便叫了小丫头把花放进去,待过了几口茶的功夫便把茶壶提起来,又把净好的骨瓷杯放好,再把散着淡淡梨香的茶水倒了进去。 茶过三巡,林诗语这才把自己的好奇说了出来。 “表哥,你最近是不是常约了姑娘家去明香楼吃饭?” 林诗语眨巴眨巴大眼睛,可不许瞒她哦,明香楼是她的根据地! 苏君豪伸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方才道:“到不是我瞧上了她,是她自个儿粘上来的。” 此话瞬间点燃了两姐妹心中的八卦之火,求解答,求真相。 “你们那位大姐姐还真是生不逢世,若是生在海外的女尊国,必定又是一代能人,可惜啊,这里是冷月皇朝。” “女尊国?”林诗音好奇地问。 苏君豪便简明扼要地给她解释了一番,林诗语叹道:“那女尊国真是千好万好,我到是想飘洋过海去寻一寻。” “姐姐,你真想去?”林诗音闻言两眼泪汪汪,她舍不得自家姐姐,不过,如果她真要去,她一定会全力支持。 “想到是想,不过,我舍不得音儿,舍不得爹娘,还有舍不得舅舅、舅娘和表哥们。”林诗语笑答。 见林诗音把眼泪收回去了,才又问苏君豪:“表哥即不喜欢她,为何又与她交往,不知二皇子正……” 苏君豪淡定的一甩纸扇,正想扇两下,发现此时只是初春,天气还冷着,又看林诗语两姐妹拿小眼神使命戳他,遂,只得讪讪地把纸扇收起来,道:“习惯使然,我与她来往并无见不得人,明香楼的诸位 看官们都入在眼里了。” 哦,所以,二皇子一直没有定下林诗韵,这也是原因之一? 林诗语两姐妹恍然大悟。 “不过,你家大姐姐还真是拜倒在你们表哥的锦袍下。” “咳,咳,咳……”两姐妹被他大喘气的话给狠狠呛到。 “她真是春心荡漾了?”林诗语的语气十分欢腾,好想撒花哦! 苏君豪得意一笑,答:“自然是,我若不与她来往,怕是以她的心性,要迁怒你们两人了。” 两姐妹瞬即默了,能说啥?飞来横祸?哦,没瞧见眼前一脸得意的俊俏少年正为自己的烂桃花怡然自乐。 “表哥,你该不会是动心了吧?” 林诗语小心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咳咳,你这小没良心的,想呛死你家美颜表哥啊!” 苏君豪扬起扇子轻轻击打她的小圆脑袋。 没有就好,林诗语把自己的心放回肚子里,很安心呢! 因着解开了林诗语两姐妹的心结,苏君豪又是个能说会道的,一时,院子里传出欢快的笑容,原本挺着肚子散步到梨花苑门口的苏小芸,打听到林诗语两姐妹正与她们的亲亲表哥聊天呢。 苏小芸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打扰小辈们聚会了,挥一挥手,示意侍剑与侍枪扶着她往后花园里走去。 “对了,我有一事忘记说了,今儿便想看看表哥的意思。” 林诗音想起昨儿大夫说的话,要说她为什么略过林诗语,只因这只货并不懂那些药理之事,到是苏君豪常年浪迹江湖见多识广。 “何事?” 苏君豪神情一凝,直觉告诉他,林诗音所言十分重要。 “昨儿下午,四妹妹确实是中了算计,且我还偷偷的给她延请了大夫,不过,大夫却说那药是来自邻国季氏皇朝。” 林诗音说完又觉 得自己多心了,便又道:“或许是我多心了。” “季朝风行此道,又因地理环境的原故,盛产此类药,那大夫可有说药名?”苏君豪到真是无所不知。 林诗音摇摇头,那位大夫也不知那药的具体名号,还是因不愿被牵连而不说,她却是不得而知。 “这就难了,你且说说那大夫是谁,回头我找人去套套交情。” 苏君豪松了口气,却对此并不太放在心上,只因这类的药在江湖上多有见到,只道对于林诗音这种内宅闺秀而言,到是不多见。 林诗音想了想,道:“大约是那位老大夫少见多怪,却是因我想多了,此事还是算了。” 听苏君豪这么一说,林诗音到是认为自己见识浅薄,少见多怪了,遂也不打算再细追究此事。 林诗语又叫了小丫头给两人续了茶,道:“前儿赵姑姑提醒我,说是阳春三月,正适放风筝,不如,我们明日相邀了三五好友去郊外踏青放风筝。” “这到是个好主意。”林诗音拍手叫好。 几人商量了一下,林诗音与林诗语决定最先要请的便是阮秀秀,再就是林诗棋与林诗墨。 “你们请了堂妹不请自家姐妹,落在外人眼里可是不像话。”苏君豪好意提醒她俩,不过,看两人邀请的来说,他明日怕是要沦落为打杂的小子了。 林诗语想想,咬咬下唇:“可是我不喜欢大姐姐。” “我也不喜欢。”林诗音同样不喜欢林诗韵,不,是反感! “不如,你们打发人去请四表妹,如何?”苏君豪口中的四表妹就是林诗画。 林诗语觉得请林诗韵,看到她就觉得膈应,请林诗画,她到是没那么反感,遂点了头,又叫来香草去跟林诗画说一声。 “你去了翠竹楼,只道她明日有 没有空闲,若有空闲你便将此事跟她说了。” 香草忙应了,转身去寻林诗画禀明此事。 她到翠竹楼时,刚进院子门便见院子里只有一个婆子在扫地,而小红与小桃坐在栏杆处正在绣花,梅姨娘的丫头们都立于廊下。 “哟,你们这是做甚?都约好了开茶话会呢?” 小桃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林诗语屋里的大丫头香草,遂放下手中的针线篓,站起来笑脸相迎,道:“难怪先前鸦鹊叫个不停,便知今日有客上门。” 说着已迎下了台阶,又道:“你不在二姑娘屋里忙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姑娘打发我找四姑娘,不知四姑娘可在家中?”香草笑意盈盈地答。 “在呢,你且稍等,我进去通禀一声。”小桃并没有直接让她进去,而是自己先去禀报了。 香草把见到的情景记在了心中,面上却是无半点不耐,只是静静地立于阶下候着。 小桃进了屋里,林诗画正与梅姨娘说着话。 梅姨娘面对着门口,见她进来,便问道:“刚才似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可是有人过来了?” “回姨娘的话,是二姑娘屋里的香草奉她之命,来寻咱姑娘了!”小桃把来人禀明了。 林诗画心下疑惑,她上午才跟林诗语分开,后又想到下午香菜也在后花园里,莫非是来过问此事,心下不免有些不快。 梅姨娘伸手轻拍她放在桌面的手背,笑道:“莫要担心,终归该来的还是要来,不过,这事与二姑娘无半点瓜葛,想来她是不会过问的,你且叫了那小丫头片子进来,看她说些啥才决定也不迟。” 林诗画点点头,神情凝重地说:“多谢姨娘提醒,到是我先慌了心,本不该如此,只是下午被大姐姐的话扰得不心安。” 第一百七十三章 梅姨娘教女(一) 转而,又扬起头对一旁候听的小桃道:“她可有说什么事?” “不曾,只说是二姑娘打发她来的。”小桃摇摇头。 林诗画微微皱眉,又道:“你且先叫她进来,看看她如何说。”她也想不透林诗语找她是何事。 小桃得了令,转身出了内堂,挑起帘子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对香草,道:“快些请进,刚才姑娘还斥我怠慢了你,好香草,你可不能往心里去。” 香草乐陶陶地点头,心中是否不痛快,小桃可是半丝都看不出来。 “本该如此。” 只说了这四字,却是不再肯多说一句话。 小桃无奈,只得挑起帘子再闪请她入内。 香草抬脚便进了内堂,此时,梅姨娘与林诗画正坐在桌子旁吃茶,见香草进来,她还不及行礼,林诗画到是先开口了。 “小桃真该讨打,香草即是奉了二姐姐令来此,就该直接请了进来。” 香草心中嘀咕,你们娘儿俩躲在屋子里,把贴身的丫头都赶出去了,便是傻子也知,你们两个是在说贴已话,她要是那般没眼色的冲撞进来,还不知会落个什么结果呢,少不得又要交去教养姑姑那里吃一顿排头。 “不碍事,姑娘瞧着气色尚好,梅姨娘现下的身子越发沉了,奴婢临出门时,姑娘有交待,让奴婢帮她看看,姨娘现下可安好,离产期越发近了,万万不可大意了去。” 梅姨娘闻言脸色一白,随即目光阴沉地道:“还得劳香草替婢妾谢过二姑娘关心,婢妾这段时日定会小心照料好肚里的娃娃。” 香草抿嘴一笑:“咱姑娘只是欢喜这府里又要添一份喜气了。” 梅姨娘微微一笑,却是面色缓和了一些。 “你今儿来是找咱姑娘有事?” “回姨娘的话,是呢。”香草转而又对林 诗画道:“咱姑娘想问四姑娘明儿可有空闲。” 林诗画听出香草话里的意思,遂对林诗语姐妹的又添了一分好感,笑答:“明日到无旁的事,只是刚才正跟姨娘商量着,要给我的弟弟妹妹缝上两件肚兜儿,待满月后刚好能穿。” “四姑娘这一点可是比咱姑娘强,咱姑娘拿惯了刀枪、鞭子,再让她捏细细的针,她却是怎么也不习惯。” 香草笑容满面地回答,接着,又道:“这些针线活,也不必非拘了明日就做,我家姑娘明日打算约了姐妹们一同去踏春,便打发奴婢来问问四姑娘明儿可得空?” “得空,得空,姑娘明日也没啥要紧事。”林诗画还及作答,梅姨娘却已抢先一步替她答了。 林诗画见梅姨娘似乎对此事很上心,便道:“我明儿没甚要紧事。” 香草心中不舒服,嘴上却是笑道:“还不是因为我家姑娘闲得慌,又见如今春光正好,桃红李白,便想约了四姑娘并几乎位堂姑娘及手帕交们,想着明日去郊外踏春放风筝。” “你只管去回了二姐姐,这事我应下了,她便是不叫我,我还得上赶着巴上她,非带上我不可。”林诗画笑着打趣。 “即如此,奴婢便去回了咱姑娘,四姑娘明日只管带了小丫头于辰时(早上八九点)前去马房那边相见。” 香草的意思很明确,林诗画什么都不需准备,只管带了小桃她们前往便可。 林诗画忙让香草捎话,让她帮忙代谢过林诗语。 香草见这母女俩个关着门鬼鬼祟祟的,也不欲久留,见事情已办好,便与两人道了别,回去梨花苑那边回话了。 “姨娘,为何要答应二姐姐?”林诗画待香草走后,方才问梅姨娘。 梅姨娘爱怜地摸摸自己的肚子,道:“虽 说姑娘将来有兄弟可撑腰,却也不能在府中尽失人心,大姑娘是个不好相与的,姑娘几次都差点在她手里吃了亏。” “大姐姐从来都觉得别人是时时想害她,要不,就是嫉妒别人比她强。”林诗画对林诗韵还真是无爱。 梅姨娘又道:“今儿上午,二姑娘、三姑娘即然邀了你一同玩耍,自是还对你有些姐妹情,你往常拿二姑娘当磨刀石,想必如今,她也明白过来了,只是你可曾想过,她为何还一如即往的待你?” 林诗画摇摇头,她再攻于心计,却是年纪尚有不足,阅历摆在那里,又怎地拼得过老谋深算的梅姨娘。 “还请姨娘教诲我。” 梅姨娘点点头,笑道:“自老爷为二姑娘请了赵姑姑后,二姑娘的变化可不是一点两点,却又叫人不易查觉。” 林诗画神情沉重,当日她领了习姑姑回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后来梅姨娘告诉她,自古嫡庶有别,嫡出姑娘的教养姑姑与庶出的却是不一样。 前者重的内宅管家理事手段,后者重的却是如何取悦将来的夫君,管家理事却不是最重要的。 好在林威不是那拎不清的,为林诗画准备的还真是教养姑姑,有些人家为庶女请的先生,却是一些京城名妓之类的,暗中给自家姑娘教导人事。 “二姐姐往昔不过是太贪玩,又不精通内宅之斗,所以才吃亏多些。”林诗画到是把梅姨娘的话记在心上,又问:“姨娘是说我往后,可要多与二姐姐、三姐姐来往?” “也不需太过亲腻,便如现下这般即可,到是她只字不提下午的事,看来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梅姨娘不认为林诗语不会知道下午在花园子里发生的事。 林诗画点点头,道:“大约她也是猜到我会知道她已知 道那事,毕竟香菜是她身边的大丫头,所以,她才没有刻意提起。” 说到这儿她又气道:“真正是叫人生气,大姐姐竟然以姨娘肚里的娃来挟制我。” 梅姨娘劝慰道:“姑娘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些,当忍时,有时便忍不住,依着自个儿的性子来,姨娘知你昨日吃了亏,好在没有损伤,也没有坏了名声。” 林诗画气冲冲地道:“正因为吃了这闷亏,觉得十分憋屈,哼,她到是做全了好人。” “你这丫头,是不甘心吧,明明有好机会,却又被你大姐姐白白糟蹋了,也真是的,不事先吱会你一声,不过,没有出事更好,往后还有的是机会,再说,那李世子不是对你一往情深吗?” 林诗画撇撇嘴,道:“我看他也就那样,还是姨娘教得对,男人根本靠不住,说来说去,只有银子最能傍身。” 梅姨娘轻轻一笑,问:“往日我多有如此说,你却总是不耐听,如今我不念了,你却往心里去了,这又是为何?莫不是见李世子也不反对男风,所以……” “哪有,李世子昨儿明明是被强的,不过,如今京里都传他好男风了,唉,爹爹听到不知会不会暴怒?”林诗画真是前一个忧伤还没有解决,又来了另一个忧伤。 见梅姨娘依然想知道她为何会想通,便又道:“昨儿出了那事,我本是与二姐姐,在姐姐待在一起,姨娘也知,二姐姐惯爱上街玩,自然是等不及我与三姐姐,便先挤到了人群里,我与三姐姐只得待在二姐姐的后头,却是看到当时在二楼的李世子惊艳的目光,不用想,定是瞧见二姐姐如今的风姿了。” 林诗画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穿衣打扮略有不同,但林诗语整个人像是换了 似的,从里到外无处不焕发迷人的光彩。 梅姨娘叹气道:“好姑娘,男人便是如此,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习姑姑不是时常有教导你,对于想吃的东西不可一次吃个够。” “是呢,总不让我一次性吃个饱,真正是叫人心里不痛快,偏又一大堆理由,说是一次吃够了,我便少了一份乐趣,再又说,到了下次见到此物,便不会如从前那般喜爱了。” 说起此事,林诗画也是心里有气,她本就是庶出,对任何事都比旁的姑娘要敏感,偏习姑姑对她喜爱的东西就是不让她彻底高兴一回。 梅姨娘拿帕子捂嘴,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她的额头,道:“痴儿,你怎地还不曾看透?细细再想想,那李世子待你,于你待点心有何异?” 林诗画凝眉深思,半晌后才面有羞色,道:“是我着相了,亏得姨娘点醒,我即是李世子的点心,自不可一次给他吃饱了。” 梅姨娘目光忧郁地看向窗外,后又道:“是呢,色衰而爱弛,不异于好吃的点心坏掉,所以,姑娘,在点心可口时,得要多多发挥它的优势,另外,如今已是三月了,你买下的田地也该开始春耕了。” 林诗画深吸了一口气,振作精神道:“这么说来,二姐姐与三姐姐不贪府中的事管事权,便打了这主意?” 举一反三,林诗画本就聪慧,梅姨娘只不过是起了个头,她便想到了后头。 “婢妾已经打听过了,二夫人给两位姑娘一人拔了一个小铺子练手,听说三姑娘的是书斋,二姑娘打算弄个店心铺子,所以,姑娘,你看,便是身为嫡女的她们,也是一样把银子牢牢抓在手,可见,凡事都不可看一面。” “姨娘让我与她俩多接触,也是希望我多跟她们学些主母之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梅姨娘教女(二) 林诗画心生感激,有娘的孩子当真是块宝,比隔壁的隔壁家的那个小庶女相比,她的命可是好多了。 “自是,谁也说不准以后会怎样,姑娘即便想嫁入荣昌伯府,那也是以贵妾之礼抬进去的,姑娘的婚书,嫁妆都是要在官府登记造册的,与那些良妾、贱妾可是不一样。” 良妾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儿,贱妾,如,梅姨娘之类,之前便是奴籍,即是成了姨娘,也要比前两个差两个等级,好在林府家风一向很正,是以,林威也不曾多纳妾室。 “知道了,我往后定多多与二姐姐,三姐姐相处,李世子那头,正好先借了这次之事,冷冷他,到时,他自会知道我的好。”林诗画抿嘴一笑,在梅姨娘的指点下,不但消了怒气,也重拾回信心了。 梅姨娘又与她说了些话,便叫她跟着厨娘学着做些点心,分别送给府里的其她主子们。 再说林老夫人,原本她是不知道这事的,本来林诗画吃亏的事是暗底里的,但听她片面之词,林老夫人顶多就是安慰几句。 今儿闲着无事,林诗语两姐妹又没去她跟前瞎闹腾,便倚在软榻上一时无聊,又琢磨起昨儿晚上的事了。 “郭妈妈,你说昨儿四丫头遭罪的事,是不是大媳妇暗中下了手?” 郭妈妈一心只忠于林老夫人,便道:“奴婢瞧着二姑娘、三姑娘的性子更像大老爷。” “这不是屁话?我林家四个姑娘,可没曾想,最终只有那个江湖女子生的孩子更肖父些,唉。” 林老夫人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回过神来发现不对,道:“好你个老蹄子,居然跟我打起了哈哈,你我姐妹多年,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如今都老得快走不动了,你到是不似年轻是那么直性子了 。” 郭妈妈叹口气道:“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你看看,后院里的几个,没一个不让我操碎了心的,不对,四丫头长得太过柔弱了,自然不像她家老子,你这般说,便是说大丫头不是个好的?” “不敢,老夫人您自个心中不是有数了吗?”郭妈妈的话等于是认同了林老夫人刚才的猜测。 林老夫人微瞌的眼皮子猛地一睁,一双老眼精光闪闪,噌地一下,从软榻上坐起来。 “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郭妈妈道:“奴婢昨儿本就觉四姑娘所言必不会撒谎,毕竟,又有哪位姑娘家会想到那种手段。” 林老夫人点点头,又从容地躺回软榻上,道:“把你查到的事说来听听。” “奴婢本是想今儿打发人到李府去打听,不想,在后花园听到两个小丫头躲在一处花藤后说话,奴婢原是想直接过去的,不想,却是听到两人议论的昨日在李府之事,当真是……” 郭妈妈倾下身子,在林夫人耳边低语了一阵,林夫人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道:“当真如此?” “奴婢不敢隐瞒半丝,都是那两丫头在那里私下议论。”郭妈妈一脸正色。 林老夫人又道:“可瞧见了是哪个姑娘房里的人?” “不,不是姑娘们房里的,是二夫人房里的。”郭妈妈又道:“二夫人一向是个直肠子,最不喜这些弯弯绕绕,也就她院子里能传出些风声。” 郭妈妈还在心里补了一句:直肠子却是真的,但这风声,却是她想让人传出来才能传出来。 林老夫人面沉如水,压低了嗓门厉声问道:“可有去查过?” “回老夫人的话,这事不需查,外面已经传遍了。” 郭妈妈听了那事后,觉得不大对劲,便亲 自出了一趟门,不想,满京城都在传李世子与晏少爷相亲相爱的事。 郭妈妈自小处于内宅,再听这些人的话与那两小丫头的话一印证,便明白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拿府里的姑娘下手?”林老夫人一怒之下,挥手拍在软榻上。 “来人,去把李玉莲给我请来。” 林老夫人当真是气急败坏,她允许两个媳妇在内宅斗,左右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 但对林府的子嗣下手,却是犯了林老夫人的忌,虽说闺女们不值钱,但那也是她林府的子孙。 咳,这也是林老夫人唯一不会耳根子软的地方。 郭妈妈神情微微一动,想了李玉莲的亲妹妹已是宁妃,林老夫人这般做态,不过是想把李玉莲的嚣张焰气打压下去。 遂,转身出了内屋,叫来了小丫头去趟繁锦院,把大夫人给请过来。 小丫头并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高高兴兴地去送信。 慈安堂里打发了小丫头去繁锦院的事,很快便传到了苍松院。 苏小芸正让侍剑、侍枪扶着在院子里散步,听到武婢来禀此事,招来一旁奉干果的小丫头,从盘子里捏了一颗酸梅放嘴里,很满意地吧唧吧唧吃下。 这才悠哉悠哉地说道:“嗯,且当时收回些利息,我苏小芸的闺女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然后又摇摇头煞有其事地说道:“唉,宅斗什么的,忒烦!” 侍剑抿嘴一笑,道:“还不快去继续打听!” 同样的,林老夫人请了李玉莲去慈安堂问话的事,被有心人的扩散下,像长了翅膀似的,快速飞遍了后院。 林诗语听后,笑得眉眼弯弯,眼珠子一转,对正在喝茶的苏君豪,很是爽快的给了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的肩上。 “噗,咳 ,咳,大表妹,你一个大姑娘练什么铁沙掌,金刚罩?也不怕把你的小蛮腰练成铁柱子?” 苏君豪挨了她一掌却是脸色都变了,更别说呛得利害。 林诗语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掌,林诗音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姐姐,你的力气又见涨了,以后不用为吃不着核桃肉发愁了,真是太棒了。” 林诗语不淡定了,妹子,有你这么神补刀的吗? 她的身娇、体软,她的闲庭照水,柔若无骨,呜呜,她的闺秀之路,已经彻地拐到了彪悍的女汉子路上,撒海带泪…… “我也不知道,就是自打练武以来,饭量见涨。” 难道是因为饭量等同于力气? 林诗语满脑子乱线团,理不清了! “你也不知为何力气见涨?”苏君豪不解的问她:“你娘传你的鞭法,内力练到几层了?” 林诗语伸出五个手指头,苏君豪一看,乐开花了,学武奇才啊:“我见你精骨清奇……” 林诗语弯下一根指头,还剩四根,苏君豪一看,这资质也不错:“良才,良才,离天才只是差……” 她一听,又弯下一根指头,苏君豪想,三层内力?那也不错了,林诗语不过才刚十三岁。 哪知,她又弯下一概指头,苏君豪再次不淡定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你以前爱玩,以后多多努力,勤能补拙,表哥看好你。” “唉,表哥,让你失望了,一层,自去年秋开始练起。”林诗语的手指头,竖着的只有食指。 然后十分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再补上一句:“我是天生神力。” 苏君豪傻眼了,原来,自家大表妹是天生神力,他好想哭啊,想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却抵不过人家天生…… 这,就是差距。 好在,他不需尴尬太久,香菜已经成 了他的福音。 “姑娘,姑娘,好消息。” 像只鹊鸟般欢快的香菜,小跑进了院子。 “什么事?”林诗语放下手中的茶杯,十分欢快地把香菜招去身边,又问:“看你面色红润,眉角带笑,嗯,必是喜事。” “姑娘言中了呢。”香菜笑嘻嘻地答,见几位主子都望向她,又道:“刚才奴婢在花园子里给姑娘采花,准备插在屋里用,却不想听到花园里的婆子说,老夫人找大夫人去了慈安堂。” “我当什么事呢?”林诗语无所谓地说道:“又不是没找过大娘办差,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节日?” 众人齐摇头,离五月初五还远着呢! “姑娘,可不是这么说,如今大夫人不管正事,所有的事,可是都归府里的四位姑娘管着呢。”香果在一旁提醒。 林诗语一想,香果说得很对,又拿小眼神扫像香菜:还不快说? 香菜忙把打听来的事说了一遍,又道:“难怪昨儿晚上老夫人没发火,必是因姑娘们瞒着的原故,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给捅到她老人家跟前了。” “天做孽犹可活,人做孽不可活。”林诗音冷冷说道,反正她是不喜欢这位大娘,只觉得太过阴险。 林诗语在一旁也狂点头,又催香菜继续说。 “姑娘,奴婢回来时,又打听到慈安堂的那位像是动了肝火,说是还摔了茶盏,怒骂了大夫人。” “要不我们去看看?”林诗语一听,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心。 林诗音也有所意动,看热闹,谁不爱? 苏君豪拿纸伞轻轻敲在两人的脑瓜子上,冷静地道:“有什么好看的,坐在这里吃茶,静等。” 香果立即会意过来:“姑娘们,你们是去瞧了热闹,但大夫人却会觉得扫了面子,怕是会把你俩给怨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听壁脚 林诗语想了想,也觉得不大划算,便又着了香果去慈安堂的屋顶偷听。 “好姑娘,你就饶了奴婢吧,现下可正值艳阳光照呢。”香果不得不再次开口。 林诗语闻言醒悟,此时可还不是月朗星稀时分,遂只得叹了口气,坐在那里慢慢的往嘴里灌水。 她只得收起失望的心情,又与苏君豪、林诗音商议起明日踏春所需准备的东西,到是想着即难得出次京城,虽只是城外,也是让人很兴奋的。 她这般一想,便又想着春日玩耍也不能光放纸鸢,也要有吃的方行,遂又提出要烧烤,自有人钻木取火以来,烧烤乃是经久不衰的吃食之一。 她这提议到是得了苏君豪与林诗音的积极拥护,又着重聊了一下今日得备上哪些能烤的食物,不想——三人正聊得起劲,传来一声娇软柔弱的喊声:“原来姐姐们同表哥正在聊吃的,早知道你们几个爱吃烤的,我便不辛辛苦苦做这桂花藕糖了。” 三人闻言抬起头来,林诗画正带着小丫头自院门处进来,面对三人笑魇如花,款款而来。 林诗语不知她为何会来自己院子,不过,还是站起来向她招手道:“我们正在说明儿去踏春的事,你来得正巧,有甚喜欢吃的,便一并说了,省得明日又要抓瞎。” “谢谢姐姐们厚爱,我正巧做了点藕糖,便送来给姐姐们尝尝,不想到是遇到了姐姐们同表哥在说明日出行这事。” “藕糖?我到是爱吃。”林诗音在一旁侧身扭头看向她,又指了指旁边唯一剩下的一张石凳,道:“且坐下来一块儿说说话。” 人即然来了,她也不想把林诗画当面赶出去。 林诗画先谢过三位,又示意小丫头把桂花藕糖摆在了石桌上,道:“妹妹对于吃 食到没有太多的忌讳,只是不大喜吃白萝卜。” 林诗语点点头,又接着示意众人说准备食材的事,因林诗画的加入,到是商议的更快些了,左右只要摸清邀请的人都喜好些什么吃食便可。 林诗画见三人都不提李玉莲的事,最终忍不住先问起:“姐姐们可有听说?大娘被祖母狠训了一顿。” 林诗语与林诗音对视一眼,问道:“这事略有耳闻,只是不清楚祖母为何要骂大娘。” “唉,说来,还不是因为昨儿个在李府的事,我来的路上,到是听到了花园里的婆子们在私下瞎议论。”林诗画幽幽一叹,那弱不胜衣的风情,足以让正常男子为之倾倒。 可惜,在场唯一的一位男子,对此却并无感触,他只爱那红粉胭脂女侠,对于内宅女子,尤其是林诗画与林诗韵这一类,很是无感。 林诗画这一般做态,却并是没有惹得三人往心里去,反倒是见得多了,也就觉得还好,很正常! “祖母怎地知道了?哎哟,她年纪也有一大把了,这回动了肝火,回头又要哼哼叽叽说自个儿浑身不舒坦,痛得慌了。” 林诗语伸出小肥爪轻轻拍了拍桌面。 林老夫人年纪本大,昨儿晚上,她就不打算把李府的事告诉她老人家,左右林府的姑娘没有真吃上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跟着李玉莲把这事瞒下了。 “不对啊,今儿上午还听人说,四妹妹你昨儿可是跟祖母哭委屈了呢。”林诗音不喜欢林诗画,所以,她很给力的戳穿了林诗画的小心思。 “昨儿个晚上,我是觉得自个儿很委屈了,便有些冲撞了大娘,为此,还惹得祖母不大开心。”林诗画说到这儿,又面露忧色,说:“不知祖母今日为何还要翻昨 儿的老帐。” 林诗语撇撇嘴,大约是有人把这事给捅到自家祖母跟前了,会是谁呢? 她是不会想到,她家娘亲也会有暗中下绊子的一天。 “管她是谁,只是大娘进去有些时候了,也不知会不会挨祖母的罚。” 林诗画凝眉愁目,很是担心李玉莲,若非了解她的人,譬如林诗语等人,只怕真的会被她这副善解人意的样了给蒙哄过去。 林诗语略思索了一下,叫来香果,让她去慈安堂外听听消息。 不时,香果便带回来一个普天同庆的大喜讯。 不过,这香果也是个狡猾之人,她回来时,一路上都忍不住想笑,只得以帕子捂了嘴,又低头急步快行,不知情的,都以为她是哪里不舒坦了。 待到了梨花苑门口时,清咳两声正了正神色,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一脸凝重的走进了院子里。 林诗语被她的神情给惊到了,难道慈安堂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细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在李府并没有亲自动手,最多嘛,不过是顺手推推舟,到是应该不会被人捉到把柄。 “怎地回事?” 香果对上自家主子那双担忧的水眸,俏皮的眨了眨眼。 林诗语瞬间默了,感情这么吓人的表情是装出来的。 香果忧心重重地答道:“唉,姑娘,老夫人怕是被气得狠了,也不知是谁把昨日四姑娘受苦的事给捅到了她老人家跟前,如今,正在慈安堂里发火。” 林诗语闻言脑中自动转换香果的话:哎哟,真是叫人痛快呢,没想到有人把这事直接给揭出来了。 林老夫人知道那事后,把李玉莲召了过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脑的怒骂,那骂人的脏话,还不带重样儿。 “那,大娘怎样了?”林诗语表情正经 ,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还能怎样,终归是要让老人家消了这心头怨气方才行得通,大夫人被老夫人给罚了抄经书半个月。”香果说到后面时,话尾音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林诗语瞟了她一眼,就知道这小蹄子心里乐开了花,但是,她的心里也同样有数千万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特么,别人太酸爽,她真是心情愉悦了! “唉,看来咱们这段时日怕是又要去祖母那边听差了。” 林诗画秀眉紧蹙,一脸的不安,只是,那语气要不要这么轻快? 林诗语想着,李玉莲抄不抄书不是重点,重点是,林老夫人这一次是动了真火。 一个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却被长辈啪啪啪的打脸了,这传出去,李玉莲真的只能找根面筋上吊了。 果不其然,不时,便有慈安堂里当差的婆子过来了,说是奉林老夫人之命,前来告诉几位姑娘,明日起先去慈安堂听差。 到了晚上时,林诗语通过陈妈妈的嘴才知道,原来,昨儿晚上回来了,苏小芸虽然人不精神,但还是感觉到自家两闺女有些反常,遂暗中打发人趁林诗语两姐妹熟睡时,把伺候在她们身边的几个丫头一一叫来问话了。 当娘的,挺着大肚子还要操碎了心,真心不易。 林诗语觉得,以后一定要做个乖闺女,少惹是非,少打群架。 咳,京城贵女们,尤其是尚武的贵女们,那就是看哪个不顺眼,立即登高扯衣袖大呼,即有一群贵女党快速奔来,林诗语现在特么执衷此道。 陈妈妈知道后,对此只当睁眼瞎,全把那些打群架的事,当成了给林诗语的磨炼。 随后,陈妈妈又告诉她,今儿一早,苏小芸就算准了郭妈妈的行走路线,便使了个小计,把这事捅 到了郭妈妈跟前,再又用了计让郭妈妈上街一趟,自然,不需要她再添柴加油了,郭妈妈也会忠心耿耿的把原版说给林老夫人听。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李玉莲被打脸了! 这是林府内宅之事,宁妃就算事后知道,又能如何? 她一个皇家小妾,手不能随便乱伸,不然,皇家是容不下她的。 林诗语这才弄明白为何李玉莲今日才会遭殃。 隔壁家的怒气冲冲,又砸了不少瓷器。 但梨花苑里的林诗语,却是很嗨皮的就着梅菜扣肉吃了两大碗饭,然后散散步,消消食,洗洗睡下了。 翌日,天尚未明亮,院门已被人敲得呯呯作响。 来人似乎很心急,却是手不停地敲着,非要把守门的婆子给吵起来。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早就敲门。” 婆子随意披了件衣服,及了布鞋行往院门边。 外头的人听到有人应声,这才停下敲门。 “谁啊?” 守门的婆子又问,各家有各家的规矩。 像林府,这落锁之后,自家姑娘或是她的贴身丫头管理院子的香果,未言明今日得早些开门,她们是不敢轻易放人进来的。 听得来人娇声答,说是追月阁的三姑娘来了。 守门的婆子一听,这可不得了了,这位小祖宗与自个屋里的可是一母同胞,万万得罪不得。 一边忙朝房门处喊,叫起了个小丫头去给林诗语送信,一边又动手去取下木栓,打开门,把林诗音等人迎了进来。 “咦,怎地还黑灯瞎火?” 林诗音一进门便问。 那守门婆子苦笑不已,这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呢。 这屋里的主子昨晚上又贪玩了,睡得有些晚,今儿还不曾起来。 那婆子自不敢这般回话,只道:“咱姑娘还不见起来,便不曾点灯。” 第一百七十六章 躲都躲不过 “说得也是,我姐姐素来贪睡,怕是昨儿晚上又贪玩了,我去叫她便是了。” 她到是不客气,带了明珠等人直接进了正屋。 到了内间时,林诗语已经迷迷糊糊的被香果叫起来了。 此时,正费劲的搓着眼睛,好难睁开啊,她好困啊,不知道春日里最适合睡懒觉么? “音儿,你怎地如此早,唉,我还没睡醒呢。” 面对自己嫡亲的妹妹,她却是无法发出起床气,只是有些闷闷的不大痛快。 林诗音嘻笑着扑到床上,搂着林诗语的脖子道:“好姐姐,咱们今日可是要出城呢,你若没睡够,等会子到了马车里再眯上一会儿如何?” 说得好有道理啊! 林诗语甩了甩肩膀,想把这怂恿自己早起的人甩出去,偏生林诗音知道她的性子,像根软骨头似的粘在她身上。 “好啦,我起来还不行,你且先放开我,让香果她们去打热水,哈——欠——!” 唉,林诗语觉得被林诗音叫起床,是件非常蛋疼的事。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眯着歪在林诗音的身边靠着:“打水还要一盏茶的功夫,让我再眯一小会儿。” 早早起床,真是太痛苦了! 林诗音抿嘴轻笑,看林诗语当真又快睡过去了,只得帮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又十分无奈地僵坐在床头,给自家姐姐当人形抱枕。 东方微亮,白雾迷朦时。 林府,抄手游廊处。 此时有两位少女带着自己的丫鬟们款款而行。 一绯色,一嫩黄。 两人脚蹬鹿皮小靴,一腰间铃声作响,一腰间金色若隐若现。 两人正是林诗语与林诗音,此时,两人脚步十分轻快,笑声如铃飞出这方正的林府大院,飘出了院墙,引得早起的路人顿足而笑。 顺着这处抄手游廊行到尽头 ,有一宝瓶状月洞门,门后便是林府的马房了。 各处主子们要乘着的马车皆停在此处,这院子分前后两院,前院是供府里主子们乘坐及马夫们休憩的地方,后院是供马夫们饲养马匹的地方。 “姐姐,你说咱们的胭脂和风雪在马棚里窝了一个冬,会不会也长胖了?” 林诗音最近有着淡淡的忧伤,呜,她也长胖了好几斤。 “嘻嘻,所以,咱们要牵出来溜溜。” 没错,她们俩姐妹今儿打算骑马去郊外踏春。 入了院门,早就得了消息的小厮们已经在那里候着,见到两人进了院子,忙齐齐请了安。 “姑娘们的马已经备好了。” 回话的是马房管事,不过是四十来岁,皮肤黝黑,个头不高,却四肢粗长。 “有劳了,哎哟,我的小胭脂。”林诗语先是谢过管事,随后目光落在他身后不远处。 林威送给她的那匹小马驹,如今又长高不少。 棕色的毛发,健壮的四肢,在朝阳下,油光发光,一看就知道被照料的极好。 林诗语心下欢喜,伸手摸摸胭脂的马背,胭脂很有灵性,低下马头,轻轻地蹭蹭她的小脑袋。 “哟,咱家小胭脂越来越认得人了。” 林诗音同样也很高兴,她的风雪也被养得很好,并不比林诗语的差,听到自家姐姐欢快的笑声,娇俏一笑:“姐姐,咱们等下比赛吧。” “城里可不能跑,不然,那些御林军会把咱俩揪了,然后扔去祖父那里挨训。” 说到这儿,她可爱的皱了皱鼻子,问:“莫不是你想讨打不成?” “哎呀,光顾着高兴,到是把这事给忘了。”林诗音笑嘻嘻地吐吐小香舌。 随即,又转头向四周看看,问:“对了,我表哥他还没来?” 正在此时,原本停在 院里的一辆华丽马车的门帘被挑起。 “二妹妹,三妹妹。” 林诗韵着一身苔色衣裙,此时,正把头从车内探处。 林诗语有些尴尬地笑笑,朝她挥挥小肉爪:“大姐姐早,这是要去哪儿?” “你们又是去哪儿?刚才听你们说是去郊外,莫不是去踏春?” 她问的十分自然,又道:“最近我娘没甚味口,我便想上街给她买些开胃的吃食。” 林诗语憨傻地笑笑,又抬眼看看天色,旭日将升,朝雾未散,此时,街上的铺子尚未开门吧。 她心中十分奇怪,却也知把心事学着藏起来。 “大姐姐到是好孝心,香果,等咱们从外头回府后,你去陈妈妈那里看看,让她帮着做几盘消食的点心……” 说到这儿,她又憨憨的朝林诗韵抿嘴一笑。 林诗韵听她这般讲,心想,到是个上道的,虽说自家娘亲挨了罚,丢了颜面,但她依然是林府的主母,这点是不可动摇的。 这般一想,便回道:“二妹妹孝心可嘉。”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林诗语笑眯眯的点头,又转头对林诗音道:“音儿,娘这几日一直胃口不振,咱做女儿的是该多敬着些。” 林诗音哪里瞧不出来,自家姐姐这是摆了林诗韵一道。 任谁好心情,约了三五好友去踏春,却被一讨厌鬼给堵在门口了,谁还会开心得起来。 “是呢,大姐姐最是懂孝了,以往就时时陪在祖母身边,茶前饭后的伺候着,如今,大娘身子不舒坦了,大姐姐又衣不解带的照料,着实,是我等的好榜样。” “哪里的话,妹妹们也一向有孝心,昨日见得晚霞千里,想来,妹妹们是要去放纸鸢了。” 林诗韵说这话时,拿帕子轻轻沾了沾自己的嘴角,眼角含媚地朝 院门口看去。 只是林诗语两姐妹正背对着院门,自是不知她这举动。 “是呢,我们本是要去踏春,即然大姐姐是出门办差,便不耽搁大姐姐的采买时辰了,错过了好时辰,说不定就买不到大娘喜欢吃食了。” 院中众人哪里听不出林诗语不过是客套话,这会子还早着呢,街上顶多就只开了几间早点铺子,只是林诗语约了好友是想去城西外,那里离护城河不远,有一处缓平的山坡,最是适合闲耍,放纸鸢了。 从城东往城西出了西门却是需要将近一个来时辰,她们才起了个大早,却不想林诗韵一早就坐在马车里了。 林诗语只字不提邀请林诗韵一同去,只是想着话到这份上,林诗韵讨了没趣,也该先走一步了。 只是,她显然低估了林诗韵的厚脸皮,只眼她嘴角含笑,眉目流转。 “四妹妹,你也要去?” 林诗韵先是淡笑不语,随即,见到院门口缓步走进一人,虽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那位,却不妨碍她借了林诗画提起去踏春的事。 林诗画先是一怔,后又不知所措地望向林诗语与林诗音,她当真不知道林诗韵会在此,难道她也想去踏春,只是林诗语等人特意避开她,便是不想邀了林诗韵一起去,那她为何又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林诗音笑答:“大姐姐出府给大娘买开胃的吃食,正好与我们遇上了。” 坐在马车上的林诗韵脸色微变,身后的彩玉轻轻捅了她一下,提醒她,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还是要先找机会跟上再说。 “是呢,却是不巧,让我看到你们三个偷偷溜出府,好啊,一个两个都学咱府里的小泼皮了。” 话语间有些不快,又有些埋怨,同是亲姐妹,怎能厚此薄彼? 林诗语明明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却偏生装着没听到,只是笑说:“哪里,我们可是请示过祖母了,又禀明了娘亲,自是得了长辈们的同意,方才能出府。” 她如今已长大,自然不似前几年那般,只能靠偷溜才能出府玩耍。 “哟,你们这些要同我划清界线不成?难道亲姐妹之间还要分彼此?”林诗韵半埋怨半开玩笑。 林诗语微微皱眉,她不想邀了林诗韵同行,就凭她对自家表哥的心思,就不想让两人有任何牵扯,林诗韵一心想进二皇子府当侧妃,偏还有心机想倒追苏君豪,万一自家表哥真动了心,那这辈子都要小心翼翼的过着。 二皇子不是盏省油的灯,又贵为龙子,若发现了这些事,哪里还会容得下苏君豪,更何况,前世时,登上皇位的正是二皇子,而并非当今太子。 若苏君豪真跟林诗韵牵扯上,她可以预见他将为悲惨的生活,重活一世,她不但要改变自身的命运,更是要阻止亲人们离奇去世。 “不,大姐姐言重了,大娘身子骨不舒坦,在这节骨眼上,自是不敢打扰。” 林诗韵细细端详她一番,看她脸上还是摆着洽当的憨笑,一时拿不准林诗语讲的是不是真心话。 不过,她并不太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苏君豪要跟去踏春,而林诗语邀约的几个手帕交,都是世家之女,容貌自是个个赛仙子。 一想到这儿,她不由万般怨恨碍事的林诗语,只恨不得对她食肉寝皮。 嘴上却是扬起完美、迷人的微笑,只听她道:“二妹妹哪里话,我娘不过是食欲不振,到也谈不上什么不适。” 林诗语依然神色不动,只道:“到是我听错了,以为大娘起不了床。” 林诗韵听了,气得银牙咬碎,这不是咒她娘早死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思春 但一想到似青竹一般仙气飘逸的苏君豪,将被一群待嫁女子围住,说不定还有胆大的向他求偶。 这让林诗韵每每想到都心有不甘,如此嫡仙一样的男子,就合该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其她人?不配! “咦,人都到齐了?” 温柔似春风的声音轻轻卷过这小院,刚才的暗涛汹涌瞬间平静下来。 来人正是众人最关心的男子——苏君豪。 他一身靛蓝银丝繁纹春衫,不过是轻轻松松地往院门处一站,丰姿奇秀,神韵天成,给人一种潇洒飘逸的感觉。 院内几位姑娘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林诗语几步迎上去,笑道:“表哥昨晚歇息得可还好?” “尚好,到是给我留了一清静小院。” 苏君豪轻轻一笑,不紧不慢的走到林诗语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又笑道:“这身打扮到是很有几份侠女风范,端地是飒爽利落。” 林诗语抿嘴一笑,道:“表哥也越发俊朗了,今儿一出门只把是檀郎游街,掷果盈车。” 他无奈地摇摇头,拿纸扇轻轻敲打她的小脑瓜子,笑骂道:“一大早胡说八道,我看是你又想贪吃水果了。” 林诗语笑着打趣:“你若真游街,我必会在车上挂个木牌,上书:欢迎姑娘们掷果!” 林诗韵见他只光顾着与自家大表妹说话,却是不曾把视线分给她半丝,心中不免暗暗着急,而在她后面的彩玉在此时提醒道:“姑娘,是苏家二公子。” “我知道。” “奴婢给苏二公子请安。”彩玉从车里探出头来,一脸笑意地跟苏君豪打招呼。 苏君豪举目望去,笑答:“原来是诗韵表妹,听说夫人身子骨欠佳,可还安好。” “尚好,有劳苏家表哥记挂。”林诗韵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 ,轻捏锦缎衣袖半遮面,而后,娇媚一笑,道:“原来你们这几个小家伙是约了苏家二表哥,难怪祖母与二娘能允了你们一去玩耍。” 林诗画这才有空上前给苏君豪行了半礼,娇柔软语打趣道:“苏家表哥原来是贪睡了。” 林诗语见她打岔了林诗韵的话,笑得越发亲切,伸过她的小手,道:“你莫同他客气,他就是个油皮厚的,便是笑话他贪睡,他也是浑不在意的。” 苏君豪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方才道:“人已到齐,咱们便出发吧。” “瞧着你们开开心心的去玩耍,当真是羡慕得紧。”林诗韵目光热切地追逐着苏君豪的身影。 “诗韵表妹也想去?”苏君豪对于她说出此话并不出人意料之外。 林诗韵一心系着苏君豪这个江湖浪子,而林诗语并未邀请她,心中自有不甘。 “我家这小泼皮,怕我去了会约束着她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她忒烦着呢。” 林诗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层,笑说:“当真是我的好大姐姐,对我的性子却是摸得一清二楚,我便是个随意惯了的,自是不愿被拘着,表哥,等到那地界儿,要不要赛上一次,我的鞭法又有涨进了。” 苏君豪少不得又要称赞她一番,随后,又扭过头来,对在车门口探头看着众人的林诗韵轻笑。 “诗韵表妹若是有空闲,不妨一同前往。” 他是知道林诗语两姐妹定会心中不快,只是已被撞见了,到不如一同邀请了前往,却是能省掉一些是非。 苏君豪对她并无好感,只是为了林诗语两姐妹这才忍耐着林诗韵的骚扰。 “表哥,可是……” 林诗语有些恨自己不争气,若是自己的态度能更强硬些,她家表哥就不用如此为难了。 “无妨,乖表妹,咱苏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他说得隐晦,而林诗语却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因为林诗韵的拦截,众人在马房里打了一阵嘴仗,到是耽搁了不少时辰。 林诗语见此不再说言,便拉了林诗音去骑自己的小马驹,林诗画不愿与林诗韵同坐一车,到是照之前的安排,却是与香果、香菜等人挤了一辆马车,后面随伺的婆子们又坐了另一辆普通大篷车。 “哼!” 林诗韵朝林诗画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用力狠狠地一摔车门帘。 彩玉安慰她:“姑娘,莫要恼,四姑娘不过是庶出,自然不能与姑娘尊贵的身份相比。” 她听了彩玉的话,喜形于色。 “我是气她得了消息后,没有及时禀明我,当真以为姨娘怀了子嗣便了不得了,你说,二娘怀相如何?” 彩玉不加思索地答:“肚皮圆圆,又大又挺,听老人们说,像是怀了女相。” “我也这么认为。”林诗韵的精神又为之一振,生得再多,只要不是带把的,也不过是给府里多添了几张吃饭的嘴。 彩玉笑了,道:“奴婢在这里恭喜姑娘了,看那苏家少爷,也不似那无情之人。” “这事,你俩莫要同旁人乱说,苏家二少爷可不是普通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将来进了二皇子府,我在外头也会有一大助力,我的日子好过了,你们嘛……” 说到这儿,她扫了一眼正端坐在一旁的彩玉与彩蝶两人。 “奴婢们知道了。”彩玉与彩蝶忙应下。 又扶了她去车后头的正位坐上,再奉上热茶点心,小心的伺候着。 而在外头,林诗语两姐妹也在嘀咕着这事。 林诗音甩着马鞭子问:“姐姐,大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要去郊游了? ” 林诗语轻轻一笑:“我也觉得奇怪,莫不是什么人透露给她知道了。” “定是院里的婆子们又到处嚼舌根子了。” 林诗韵一大早便堵在门口,显然是算计好了时辰,掐着她们的前头去了马房,为的就是要堵住她们,好与苏君豪来个不期而遇。 “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咱表哥即然心中有主意了,咱们也无需多管。” 两姐妹相视一笑,遂打马扬鞭,笑嘻嘻地互相追逐朝城西那边奔去。 彩玉放下车帘子小声说:“姑娘,二姑娘,三姑娘骑马先走了。” 林诗韵勃然大怒:“哼,两个小贱蹄子,暂且由着她们猖狂,待我拿下苏家二少爷,定然要吹吹枕边风。” 说到这儿,她又问:“昨儿晚上她们会不会是故意的?” 彩玉不敢乱说话,只是朝彩蝶看了一眼,见她正专心致志的为林诗韵剥着瓜了壳,打起精神道:“四姑娘不是说追月阁与梨花苑一向落锁早么,姑娘莫要多心。” 原来,昨儿林诗语等人商议今日踏春之事,不知怎地就落到了林诗韵的耳中,这也罢了,只是其中有一人却是她心心念念着的,容不得别人染指。 只是她得到消息的时间有些晚了,当时她已脱去外衣,正准备就寝,听说苏君豪也会去,她立马便坐不住了。 便叫来彩玉与彩蝶伺候她重新更了衣,又挑了纸灯重新开了院门,杀去了离她最近的梨花院。 不想,林诗语的梨花院落锁早,她带着丫头在院门外喊了半晌,依然不见人来开门。 彩玉见了,无奈之下,只得劝她往追月阁那边去看看,林诗音一向爱看话本子,幸许睡得晚些。 林诗韵又带了丫头们去了追月阁,不想,林诗音是个精明的,听得守门的婆子来 禀,说是好像见到林诗韵去了梨花院,她装着不甚在意地样子,随意应付了婆子几句,又打发她下去将院门落锁,各处熄了灯火,都散去休息。 见婆子出去,她立马把手中正看得起劲的话本子一扔,又喊了明珠等人进屋里伺候她睡觉,又悄悄吩咐,若听到有人敲门只管继续睡,不用理会。 可想而知,林诗韵在追月阁又碰了一鼻子灰,遂只得退而求其次,最后找上了林诗画。 林诗画对她的到来颇为惊讶,当得知林诗韵是来打听明日踏春之事时,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林诗语两姐妹邀请到的那些闺秀们都说了出来。 林诗语两姐妹原本不过十三岁,与她们交好的也不过是相差不了几岁,左右最大的也才十四、五岁,却又是待字闺中时。 因此,林诗韵担忧恼怒之余,便有了今日早晨之事。 马蹄敲在青石板上,十分有节奏的发出哒哒的声音。 林诗语两姐妹欢笑着你追我赶,又往前行了约一柱香的时辰,便在路口看到一位着翠绿衣裙的姑娘,后面带着几名护卫,而在那位姑娘的旁边停着一辆马车。 那位绿衣姑娘正低头弯腰含笑,不知与马车里的人说些什么,只是看神情十分愉悦。 林诗音拿起马鞭一指:“姐姐,快看,是秀秀姐。” 林诗语笑答:“原来她们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到是我们慢了些,快走。” 说完一扬手中的马鞭,甩了个漂亮的鞭花,唬得坐下的胭脂撒开蹄子奔向阮秀秀她们。 不时,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路口。 阮秀秀笑眯眯地打量两人,感叹,不愧是林府出来的姑娘,一个两个这马上功夫却不是旁人能比的,便是往昔最是贪吃好睡的林诗语,这马术却是一点都不曾落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遇渣男 “秀秀姐。” 两人齐声脆唤。 哪知,这边的马车帘被挑起,林诗棋探出小脑袋来,笑道:“妹妹,你瞧,我就说两姐堂姐定只看到了秀秀姐,怎样,你输了荷包可不许哭鼻子。” 林诗语回头笑答:“你到会讨巧,明明自个儿眼热诗墨妹妹的精致荷包,偏拿我俩的事来诓她,任谁见了这情景,自然是先跟坐在马上的打招呼。” “就是,诗棋妹妹,你可是耍了小滑头,仔细诗墨妹妹不依。” 林诗音拉了拉马缰绳,笑眯眯地看向林诗棋。 她二叔家的这两位姐妹到是齐心,不像林诗琴,就只会粘着林诗韵,当心被卖了还蒙在鼓里不知情。 阮秀秀将自己的小马驹赶到林诗语身边,跟她咬着耳根子,问:“怎地多了一人?” 她远远的瞧见后头多了一辆很眼熟的马车。 林诗韵的马车经常在京里走动,只要一起聚会过的姑娘们,多半是识得她的专属马车。 要说,林威还真是疼自己的女儿们,每个女儿一辆马车,只是林诗语两姐妹好马匹,他才另外单独挑了两匹小马驹送给两人。 其实,以林威大大咧咧的性子是不可能这般细心的,谁叫林诗语有位好娘亲呢? 隔三差五的打发人去卖马的地方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最后,传到了林威的耳中,自然是巴巴的把这马驹送到两人手中了。 “哎,还是出门时碰上了,你就咋就这么巧呢!”林诗语小声嘀咕。 阮秀秀见她的神情便知这里头有猫腻,又问:“莫不是她故意堵上的?” “你到是看得通透,瞧着八九不离十,她一大早便在马房里等着了,原是不想请的,后来我表哥开口相邀了,她又巴巴的跟过来了。” 林诗语心里盘算着,等会 子到了郊外野游时,定要想法子把林诗韵给绊住,莫要让她给自家表哥添麻烦。 再说了,她家表哥即然是要长留京里,虽说,现在还没什么动静,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但,身为司掌紫薇帝星的苏家,即然要入世,就不可能默默无闻。 林诗语不可能任由林诗韵坏了苏君豪的名声,更不会让苏君豪对她产生什么骚年春心荡漾停不下来之类的。 “哼,不过如何,等会你瞧到什么,可不许到外面乱传,不然,我就跟你绝交。” 林诗语一张粉红的小圆脸绷得紧紧的,表情十分严肃。 阮秀秀见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说道:“你只管放心,我与你姐妹二人交好,自然是不会说出去。” 几人在路口边说了一阵子话,林诗韵的马车才驶到几人跟前。 她挑起车帘,目光闪烁,狐疑地打量阮秀秀等人。 当她看到林诗棋带着林诗墨隔着车窗同她打招呼时,忍不住笑了,只是话却不怎么顺耳。 “哟,这不是诗棋堂妹与诗墨堂妹吗?原来你们也一道去啊。” 难道她们就不能去? 林诗棋闻言目光古怪地看向她,回道:“诗韵堂姐哪里的话,诗语堂姐见我俩天天闷在家里绣花,这才请示了祖母,允了我们同行。” 林诗韵朝她笑笑,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唉,我家小泼皮啊,一向粗心,请了外头的人,到是忘了请家里的人,我若非遇上了,还不知你们几个今儿弄了这么个好玩的事呢。” 林诗棋不欲与她起争执,到底都是同为林家人,在这大街上吵起来,今天所有有林家姑娘都逃不了挨罚。 她正思索着该怎么回了林诗韵,林诗语已笑盈盈的把话茬子接过去了:“大姐姐说的是哪里话,你先前 也说了,大娘最近睡不太安稳,我们也是怕你忧心,没有心事玩耍,若巴巴的凑上去请你,你又回拒了,那岂不是白讨没趣。” 林诗韵先是不觉得这话有问题,随后彩玉小声说了一句:“二姑娘也真是的,哪有这么说咱姑娘的。” 她闻言气得脸色煞白,可不,暗里拐着弯儿说她是自己凑上来的。 林诗语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不过,看她像吃了一大坨苍蝇的样子,表示心情爽爽的。 苏君豪原本骑了马在一旁带着护卫护着这两辆马车,见时辰不早了,又瞅到林诗韵似乎动真气了。 便开口催这些忙着打嘴皮仗的姑娘们,该启程上路了,再不走,等到了城西郊外怕是占不到好地方了。 林诗语一听,说得好有道理。 忙急急地催了苏君豪等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掉转了车头,齐齐往城西出发。 今儿天气不错,晨雾散去,东大街上已是车来车往,有不少是往城西的方向行去。 看样子,大家在家里窝了一冬,早就给憋坏了,如今正值阳春三月好踏春。 但凡富贵人家有闲情的都置了马车,带上香果、点心前往城西踏春去了。 林诗语心情很好,乐乐陶陶地骑着马匹与林诗音、阮秀秀三人并肩走在马车前面。 此时,她的心情就像旭日东升,清清爽爽,快快乐乐,正眉开眼笑的与另两人议论着街两边哪个糕点铺子的老板黑心眼,把发霉的糕点晒晒又和在新面团里混了做成点心,再摆上柜来卖。 又或是议论着,哪家绸庄铺子到了新货,颜色鲜艳靓丽,正适合买了来做春衫。 这种欢快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一道让她反胃的声音响起。 “哟,林二姑娘,林三姑娘,阮五姑娘,这么巧。 ” 你说,要是那个“哟”字不要拖个七拐八弯的,林诗语或许还会好受些,但是就这么一拐,那声音特么就有些娘炮了。 她一勒马绳,侧头恶狠狠地瞪向来人——李鸿喻,你不出门会死啊! 李鸿喻表示,他要是不出门,死到不会,但是那诱人的官位就会要扇扇翅膀飞走了。 而坐在后面第一辆车上的彩蝶,透过纱窗看见了一身骚包打扮,苔色绣抱瓶折梅枝春衫,头系长苔色汗巾,耳边别着一朵小红花,远远的就闻道了他身上香禳香气儿。 “哈——欠!”林诗语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 彩蝶缩回了脑袋,朝正端坐着的林诗韵道:“姑娘,李世子来了。” “哦,鸿喻表哥?”她的嘴角扯了一抹冷笑,又道:“彩玉,彩蝶,回头你俩再问问彩云和彩衣,如今春日来临,也该给你们几个添上一两样首饰了。” 彩玉抿嘴笑道:“那奴婢就却之不恭了。” 彩蝶也道:“姑娘,这买卖做的,无本百利,翻过手掌儿就有进帐。” 林诗韵抿嘴轻笑,道:“也不知我家鸿喻表哥中了什么邪,合该去庙里烧烧香,就我家老二那胖墩样,能好看到哪里去?” 彩玉与彩蝶皆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裙带子,林府四位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林诗语自去年秋后,不再邯郸学步,反而是利用她本身胖得十分有韵味这一条,打扮起来却是十分惹人眼。 彩玉发现马车里沉默下来,立即又问:“姑娘,这一次李世子该不会赖帐了吧?” 林诗韵果然没做多想,道:“他敢?!” 若李鸿喻敢赖帐不给银子,她便把他的事给捅出去。 即然想求娶林诗语,自然不会让捏着把柄的林诗韵不快。 所以,她 十分笃定李鸿喻会乖乖的把银子送上。 林诗语可不知林诗韵用这消息赚了一笔,不然,她定会叫人悄悄地把这消息卖给李鸿喻,虽然膈应了一点,但看在银子的份上,她或许还会给个好脸色。 而不是像现在…… “林二姑娘,原来你的马术如此了得!”李鸿喻对她称赞。 林诗语撇了他一眼,她的马术打小练出来的,能不好吗? 再说了,她现在又不曾甩起马鞭奔驰,只是平平稳稳的坐在马背上,牵着马缰绳走着。 是走着,不是奔跑,只要脑子不犯二,谁都能骑得好。 所以,李鸿喻的马屁啪到了马腿上。 “林二姑娘,这身绯色正适合你,也只有你能衬出这颜色。” 李鸿喻换一个方式,马术不能赞美,那就称赞她的衣裳好看吧,这总可以吧! 哪个姑娘不爱俏。 他自认为这一次的话,定能讨林诗语的欢心。 哪知,林诗音在一旁脆生生地答:“说得好像我家姐姐没衣裳穿似的,谁不知,咱府里的大姐姐最偏爱红色。” 啪! 林诗音的话又打了他的脸。 李鸿喻心里生厌,只觉得这小姨子的口舌太多,十分鸡婆,一点都没眼色。 心下决定,等他娶了林诗语,一定要吹吹枕头风,让她少跟这么多事的小姨子在一起玩耍,免得带坏了她。 他却是完全没有想过,若林诗语自个儿不愿意嫁他呢? 自认为玉树临风的李鸿喻可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诗语看他像跟屁虫似的,手心早就痒痒了,怒问:“你跟我们做甚?” 心里却是暗自盘算,回头定要叫家里的武婢们继续给他套麻袋,敲闷棍,真正是烦死人。 面对这么个仇人,不能正大光明的下狠手,真是叫人心中不大疼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李鸿喻的心思 要是李鸿喻是个普通人,悄无声息的弄死在外头,也不会有官府追查,偏他又顶了个世子的名头。 林诗语按捺着心中的恨意,但显而易见,她的脾气也暴躁起来了。 伸出小爪子摸了摸腰间的金丝软骨鞭,琢磨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定要把李鸿喻倒吊起来,狠狠地抽得他的小命去掉大半,省得一天到晚在京里游荡,祸害了那些纯纯的良家闺秀们。 李鸿喻一听林诗语的问话,就知道她要发脾气了,离得近的他都能问到火药味了。 “嘿嘿,这条路你走的,我也走的,再说了,看你们的样子像是去城西郊游,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如何,小生不才,也是要去城西郊外会友。” 说到这儿,他自认为很潇洒的朝林诗语一笑。 前世时,林诗语确实是很迷恋他那唇角扬起完美的笑容,这种微笑很温润,又有些贵族与生俱来的玩世不恭。 李鸿喻的笑确实很能勾住内宅姑娘们的心,至少,在京城里,有不少姑娘们都为此而痴迷。 林诗语看到那刺眼的笑容,手掌心痒得越来越利害了,她都快按奈不住想当街暴打一顿这厮。 “爷,李世子似乎对林二姑娘情有独钟。”袁公公趴在某茶楼的窗口看戏。 而演戏的人就是在下面停下来的林诗语等人。 子桑宸颢懒懒地翘起二郎腿,捏了一颗花生剥开了壳,褪去花生外衣,把白嫩嫩,香滑滑的花生往嘴里一扔。 微微眯起眼,又啜了一口茶,这次的花生真不错。 “情有独钟?你哪只眼睛瞧出来了?” 袁公公赔着笑,小声道:“李世子对林二姑娘勤追不舍,想来是真心想求娶了。” “那种糊弄人的话少拿来污了爷的耳朵。” 他又剥了一颗花生,只是这 回没有往嘴里塞去,而拿在手里抛来抛去,似乎是在掂量着什么。 “我的好二哥是相中了李世子的这副皮禳,又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于他而言,却是一颗十分听话的棋子。” 子桑宸颢的目光冰冷,漠然扫过李鸿喻,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家小胖墩炸毛了。” 袁公公嘴角抽了抽,明明是自己恼了,非要赖在别人身上,不过,他偷偷瞄了一眼,嗯,林府二姑娘似乎真的动了怒气。 几次见到,都发现林诗语十分讨厌,不,是恨,他常年混在深宫,稍稍分辩就能看出来,林诗语是恨李鸿喻。 她莫不是前世与这位李世子有仇? 不得不说,袁公公,你真相了! 林诗语上辈子就恨不得噬其骨,饮其血。 “留着给她打发时间吧,虽然憨憨傻傻挺好的,但是,深宫之内无善人。” 只一句话,就定了林诗语往后的去处。 袁公公并不知其中还有些不能说的原因。 他到是乐见其成,林诗语这孩子心思不多,不比她的那位大姐姐和四妹妹,那个花花肠子,就是他当年这般年纪时,也没有那般会算计。 “三宝,三净,阳春三月好踏春,咱们也该活动活动身子骨了。” 苏君睿伸了个懒腰,语调平稳冷清。 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真是在说阳春三月好时光,反倒让人觉得莫名的冻彻骨髓。 林诗语并不知子桑宸颢就在这楼上看戏。 她恼怒地挖了李鸿喻一眼,伸手摸了摸腰间,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娘说,但凡要让鞭子真正认主,得要用人血祭鞭。” 尽管声音很小,但是,在她身边的李鸿喻却是一字不漏的听入了耳中。 顿觉毛骨悚然,如果林诗语再阴森一点,说不定他就 真要尿遁了。 阮秀秀在一旁看了半晌,知道林诗语是不待见李鸿喻了。 “李世子,老人常言道,树要皮,人要脸,我好姐妹不待见你,你也该知趣了,怎地还赖着不走?” “是啊,李世子,你再不走我姐姐可是要动肝火了。”林诗音也不耐烦了。 自家姐姐有人追求,她自然是乐意见到。 但是李鸿喻前儿才跟晏少爷滚过床单,哦,不,是被捅过菊花。 任哪个京里有点身份地位的贵女也不会再瞧上他了。 傻了才会找一个男女荤素不忌的男子做夫君。 “阮五姑娘,林三姑娘,我不是说了,我正好也是去城西踏春嘛,刚好顺道,即然大家都是去同一个地方,不如一起走吧。” 苏君豪并不知前儿在李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林府的姑娘们嘴儿紧着,这种败坏自家名声的事是做不得的。 因此,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赶走李鸿喻。 只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会儿回过味来了,扬鞭打马挤到林诗语与李鸿喻之间。 朝他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兄台,敢问尊姓大名?身边的两位姑娘是我的嫡亲表妹。” 李鸿喻原本看他不过是一介平民打扮,最多带着些江湖浪子的风姿,本不放在眼里。 而且,心中还很不高兴苏君豪挤了进来,就像是无良的父母棒打鸳鸯散。 原谅李鸿喻读书比林诗语还少…… 后一听苏君豪的介绍,原来是枫叶谷出来的。 他可是听说过传言,有人得罪过枫叶谷,可是一夜之间,鸡犬不留。 这般一想,脸色变了又变。 拿起马缰绳勒了勒,让自己座下的马匹稍稍后退两步,再开口十分客气的说:“原来是苏大侠,我是荣昌伯府的世子。” 林诗语等人 闻言一脸古怪,只因这些姑娘不是叫他少爷,就是叫表哥,曾几时称呼过他大侠了? 苏君豪表情很平静,看来在江湖上还真有人这么称呼他呢。 “李世子。” 他同样客气的回礼,只是把林诗语与李鸿喻隔开了。 然后又伸出一手做了请的姿势,道:“因为这一次踏春的女眷多,若是同行,怕是要耽搁了李世子的好时辰。” 李鸿喻摆摆手,刚想说不耽误。 却不想苏君豪的右手抖了抖手上的剑,他的剑可不是李鸿喻别在腰间的那种,纯粹是为了显摆自家富贵的,而真正的砍人的剑。 他不过是用右手拇指顶了顶剑柄,露出里头薄如蝉翼却双寒光闪闪的一小截剑身。 李鸿喻顿觉一道寒光迎面扑来,吓得他大叫一声,坐在马背上的身子一矮,差点滚落马背。 “李世子,你怎么了?” 苏君豪十分关切的问他。 李鸿喻战战兢兢地回过神来,又缓缓地抬起头,见刚才的银光不知何去了,这才慢慢的直起身子,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只觉后背冰凉一片,想来,刚才那一眼花,自己到是惊出一声冷汗。 “无事,无事,不过是座下的畜牲不听使唤。” 苏君豪淡笑反问:“畜牲说的是谁呢?” “畜牲说的是……”李鸿喻回过神来,本来是想暗中在话语上占点便宜,哪想,反而让对面的苏君豪占去了便宜。 最后只得讪讪地笑笑,又见林诗语扭过头与阮秀秀、林诗音在说笑。 于他,连半点眼神都欠奉。 不免有些落漠,以往,他听林诗韵老说林诗语的坏毛病,便主观的认为林诗语是个品行不端的女子。 哪知那一次在李府,却着实是惊艳了。 今次又见她一身绯色骑装,端的是飒爽英姿 ,好一个胭脂英雄。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带着说不完,道不尽的娇媚与爽利,只是瞧上一眼,便是连骨头里的浊气都要清散三分。 李鸿喻对林诗语上了心,便是这态度也诚恳了不少。 朝苏君豪做了一揖,道:“是我唐突了。” 苏君豪神情一怔,难道眼前的这小子是动了真心? 但那有如何? 他的表妹便是拿江山来换也是配得上的。 “啊!”李鸿喻突然一声惨叫,接着,他座下的马匹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快速、凶猛地冲了出去,朝城西的方向直奔而去。 而李鸿喻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的抱着马脖子。 林诗语坐在马背上,默默地为他点了根蜡烛。 坏事做多了,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真是的,果然,是现实报。 随即,又开口好心提醒一旁愣若木鸡的仆人们。 他的仆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快马加鞭,跟在后头紧追,还一边大喊马发疯了,快些让开。 算是个有脑子的仆人,可惜跟了个没啥脑子的主人。 苏君豪因为他的态度,到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但是,他的这一表态,却是很不巧的碍了某了人的眼。 于是,李鸿喻在大街上,正大光明的倒了大霉。 “做人呢,还是要守本分才好。” 说完,拍拍自己上的花生沫儿。 先前被他抛来抛去的花生早就不见了踪迹。 然后,又转身对袁公公吩咐:“去通知蔡姑姑,是该给这丫头教更灵活点的东西了。” 啧,子桑宸颢难得一脸嫌弃的摇摇头。 林诗语可不知他已经被某人圈了起来,打算养成了! 此时,她见李鸿喻的马匹发了疯,伸长了脖子一直看到一骑烟尘消失在视野中,这才心满意足的缩回了脖子,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第一百八十章 央金公主 袁公公老神在在的站在二楼窗边看林诗语等人往城西去了。 又抬头看看日头,不得不开口提醒:“主子,时辰不早了,二皇子怕是接了央金公主出宫了。” 央金公主是她本族人来朝时,偷偷换了男装溜出来的。 不过冷月皇朝一向是礼仪之邦,自然是十分友善的接待了她。 “我家老子又要玩你猜我猜的游戏?还是逗弄得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团团转,就十分好玩了?” 子桑宸颢的声音十分冷。 对于那个皇袍加身的男子,即有发自内心的尊敬,又有来自灵魂深处的恨意,他痛恨那个男子座下的那张黄金椅。 袁公公并不曾给他答案。 子桑宸颢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伸了个懒腰后,他面无表情地说:“即如此,怎么能不凑个热闹?” 他也是时候可以议亲了,只是她还不曾长大。 子桑宸颢踩着锦靴下了楼,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该怎样把央金公主不着痕迹的甩给他的好二哥——子桑宸阳。 很明显,那不知抽什么疯的皇帝老头,突然发现,他家的三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印象中还是夹着尿片子,找他哭着告状的奶娃娃已经长大了。 “我那好二哥可有说去那里?” 袁公公的两捌眉毛抖了抖,答:“城西郊外。”接着又补了一句:“央金公主听说城西春日里很多姑娘放纸鸢。” “什么听说?是看到了又想玩,不好意思明说。” 子桑宸颢点点头,这样也好,他还能看看他家小胖墩笨笨地放纸鸢。 想想一个小胖墩扯着纸鸢费了老半天都放不起来的样子,他觉得十分喜感。 想了一下,又道:“她最近怎地瘦了不少。” “林威将军的二夫人快要生了,听说又是怀了双胞胎。” 子桑宸颢 伸手挥挥,示意他不用往下说了。 内宅与后宫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谁更聪明,谁就活得更好。 风轻轻,水蓝蓝,春烟描弱柳,碧草卧长堤。 林诗语骑着小马驹,哒哒地奔在石板路上。 白嫩的肌肤泛着晶莹的亮色,春风滑过她的耳际,扬起乌黑发亮的一头好秀发。 一身金丝镂空牡丹绯色春衫,在晨光下格外鲜艳,明快。 “驾,驾!” 她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出漂亮的靴花。 “啪!” 座下的小马驹合着鞭声,欢快的扬起前蹄嘶鸣,叫嚣着春天来了,春天来了! 小马驹落下前蹄,林诗语一手扶着马鞍,一手扯了扯马缰声。 “胭脂,快跑,妹妹要追上来了。” 胭脂十分有灵性,一见出了城西的城门,果然快速的迈开蹄子,朝山坡处撒欢的奔跑过去,惹得她又是一阵咯咯直笑。 林诗音不过是落后她一丈左右,林诗语刚刚勒紧缰绳让胭脂停下来,她便冲到了自家姐姐的旁边,笑如明月。 “姐姐,你的马术又见涨了。” 林诗语伸手挽发于耳后,笑答:“只要不是那把子力气继续见涨就成了。” 她一直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这一次重生后,她凭空多了一把子力气,且日渐见长,不论是之前,还是今日,每每都在不知不觉中又涨上一些。 这事颇令她费解,最后,只得归于老天有眼了。 果然,今日是踏春的好日子。 林诗语摸摸胭脂的头,道:“只可惜咱爹爹不在,胭脂,你可得努力长大哦,我爹爹说了,待你能出嫁时,他便能班师归朝了。” 她想,上辈子胭脂最后不知成了谁的座骑,是否有人关心过她将来的姻缘,为她选上一匹健壮有力的好马做夫君。 胭脂的心情很好,从 鼻孔打了个响嚏,而后又甩甩棕色的马尾。 “姐姐可是想爹爹了,我也想了,什么时候我们能一起骑着小马驹去塞北寻爹爹就好了。” 林诗音说者无心,可林诗语听者有意。 只是塞北离京城又何止千里之遥,而林府苏小芸又已待产,她只得压下这份离家出走寻找爹爹的心思。 “爹爹在年关时,不是托人捎了毛皮过来吗?想来他在那里一切平安。” 林诗音又道:“待娘亲生产后,我们去寒山寺再拜拜吧,希望佛祖能帮忙多多照看爹爹。” 林诗语以往不信,死过一回又活过来,心里多少有些发毛。 听到自家妹妹的提议,到是十分欢心的应下。 她相信,拜得佛多了自有佛保佑。 其实,她更想说,佛啊,她去拜时,千万别出去窜门子了。 “姐姐,你说大姐姐是不是真的想跟表哥好?” “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的,你看她现在不就很热衷与二皇子妃交往吗?又有宁妃在后头推波助澜,你认为大姐姐那种性子的人,会随了咱表哥浪迹江湖。” 苏君豪想做浪迹江湖的大侠,那只能成为过去的梦想了。 苏义渊已勒令他必须留在京城,为苏氏一族出世做准备。 她虽不懂什么千年之约已到,无须在盘居云州不出世,但苏氏一族是她的外家,外家得了权势,她也可以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有时候,她的精神十分恍惚,觉得前世不过是千年一梦,并不是真的。 但是,那刻骨铭心的恨意是掩盖不住的。 “妹妹,快看,有人放纸鸢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她不想再回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林诗语看到纸鸢随风稳稳的飞上了天空,心中一阵痒痒,很想马上也去山坡那边奔跑,欢叫着把纸鸢放飞 起来。 阮秀秀是第三个骑着马跑到她俩人身边的。 也同样见到了那飞扬的纸鸢,心想,不知那人在边关可还安好,若是纸鸢能迎风上青天,能捎来他的消息该多好。 “秀秀姐?” 林诗语回望,秀眉轻蹙。 为何阮秀秀周身带着浓浓的忧伤,尽管如同昙花一现。 却还是被敏锐的林诗语捕捉到了。 “无事。” 林诗音收回目光,问:“秀秀,上回听你说家中给你许了一门亲,可相中了?” 冷月王朝的父母大多很开明,上至皇室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结亲是结的喜庆,而不是怨家。 因此,若是一方不同意,多半这亲事是成不了的,当然,这不同意的一方也是要在家里受宠的。 若是那不受宠的,还不是家里说嫁谁就嫁谁了。 “哦,秀秀姐,你相亲了?” “到也不算吧,对方是我爹爹帐下的将士,我爹爹到是很看好他。” 只不过,她自那惊鸿一瞥后,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后来着人细细打听了一番,原来那人本是想与林府结亲的——昭信小将军。 “哎哟,你们怎地跑这般快,可把我给颠簸坏了。” 阮秀秀一向不待见林诗韵,便呛声道:“又没人邀你来,是你自己非要上赶着跟上来的。” 林诗韵粉脸一红,恼羞成怒,眼角余光撇到苏君豪打马走过来。 立马转化为娇娇怯怯的羞答样儿,道:“秀秀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与妹妹们一同出来游玩难道就错了吗?” 林诗语不知道有白莲花一词,不然,到了夏天,她定会日日打发小丫头给林诗韵送一束白莲花应应景。 “秀秀姐一向心直口快,大姐姐即嫌累得慌,不如就先在马车里歇歇。” 林诗音也同样对过来的苏君豪 说了,她们要去坡地上放纸鸢。 林诗画刚从车里下来,同样有些头晕,听到现在就要去放纸鸢,头晕那是什么?她立马忘在脑后。 提起裙摆小跑过去,到了林诗语的跟前才停下来,仰起小脑袋嘻嘻哈哈地笑问:“二姐姐,可是现在就要去放纸鸢?” 林诗语笑答是。 她又道:“即如此,我们不如叫了丫头、婆子们取了东西去山坡那边。” 林诗画又伸出白玉般的小食指朝山坡边一指,道:“你们看,山脚下到是有许多人搭了凉篷,摆上了软毡呢,我们也快些去占个地方,一会儿人多了,怕是挑不到好地方。” 苏君豪下了马,弯下腰伸手摸了一下草地,道:“不着急,这会儿才不过是辰时(早上八九点钟),今儿早上起雾了,这地儿还未干透,我们先挑块平地,等到日头再上来些,吩咐了婆子们搭凉篷。” 因着这一群人里就他一个男子,什么办差跑腿的事都交给了他。 也因林府有两位姑娘及四香四明会功夫,才放心让苏君豪带了仆从来了郊外踏春。 彩蝶闲舞恋罗裙,娇娘嬉戏放纸鸢。 林诗语哧溜从马背上翻下来,笑着催促自己的丫头们:“香果,香菜,你们到是动作快些。” 看她跺着小脚急不可耐的样子,众人闻言抿嘴低头轻笑。 难得看到林诗语这般娇俏小女儿态。 众人拾柴烈焰高。 不过是一会子的功夫,已有仆人找了块宽阔的平地,又有丫头、婆子把带来的东西,诸如:姑娘们喝水用惯了的骨瓷茶具,又或是喜欢的梨花,再或是香甜香甜的桂花糕,灯芯糕之类的。 香果与香菜把林诗语用惯了的软枕也一并带出来了,又架起了小竹桌,摆起了小竹椅,为自己的姑娘烧水泡茶。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万花丛中一点绿 林诗韵原本不过是想堵一堵她们,不想,苏君豪竟真的同意她来了。 她的丫头们虽备了一些郊游才用的东西,但因她早先说过,本是要上街给自家娘亲买些开胃的吃食,一时站在那里到是不好拿出来。 只是吩咐了彩玉把车里的吃食取了大半出来。 林诗语见她令彩玉把东西一并摆到了小竹桌上,便道:“姐姐可是累坏了,坐下来歇歇,一会儿香果烧开了水,可以沏上一壶茶,吃些点心,慢慢赏景。” 而已取了纸鸢的林诗音等人,都已立在不远处向这边张望。 林诗音最不奈林诗韵的造作,便开口催道:“姐姐,你到是快些,大家就等你一个了。” 林诗语答了说就来,香果早已把她的那个绿绿的芭蕉扇模样的纸鸢准备好了。 她从香果手中接过来,随了林诗音等人一并朝山坡处行去。 这处山坡挨着护城河,护城河两岸都种满了垂柳,如今正是拔尖吐嫩芽时。 “姐姐,你可会放纸鸢。” 林诗音有些担忧。 林诗语嘻皮笑脸地答道:“你也不看看,咱们府里谁最喜欢在外玩耍。” 林诗音朝她眨眨眼,难道不是自个儿么? 她到是一时高兴,给忘了林诗语也是个爱钻狗洞溜出府玩耍的。 碧空如洗过一般纯蓝干净,此时早到的姑娘、俊俏郎君们,已三五成群的放起了纸鸢,五颜六色的纸鸢迎风展翅。 在春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的向上飞去。 很快,便有不少纸鸢猛地垂头扎下来,惹得围观的人们哄堂大笑。 草地上落下各色纸鸢,姑娘们也不恼,嘻笑着去捡起落下的纸鸢再度放飞。 林诗语对此很熟悉,不过是一手执线,一手迎着风把纸鸢往上一送,然后扯着线紧跑几步,纸鸢 便摇晃着飞上了天。 “啧啧,那是谁家娃放的纸鸢,绿油油的一片,看得我的眼睛晃得利害。” 袁公公正站在子桑宸颢身边,看到好大一只绿油油的像葫芦又像扇子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飞着。 颇有种万花丛中一点绿的感觉。 囧! 可怜林诗语不在,不然,一定会喷袁公公一脸的唾沫星子,纸鸢讲究的就是骨架的平衡,若是好看却因骨架过重而放飞不了,有个毛线用啊? “哎呀,那只绿菜叶是谁放的?飞得好高。” 央金公主伸手一指天空,五彩缤纷的纸鸢堆里,唯有一抹打眼的绿色叫人难以忽略。 林诗语的绿芭蕉扇浮在空中,实在是太醒目了。 她扯了扯手中的线,又让纸鸢飞得更高些。 但是,那抹绿色就如同光彩照人的她一般,实在是太吸引人的眼球了。 香果本来是跟在她身边,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侧头问一旁的香菜:“有没有听到她们说什么?” “好绿的一大片菜叶子。”香菜很老实的回答。 林诗语听了也不恼,笑嘻嘻地扯着线,道:“看我的绿芭蕉扇多威风,多扎人眼珠子,这么多的纸鸢,就数我的最好,一眼瞧去,便能发现。” 她自己觉得自己的纸鸢真是棒棒哒。 香果与香菜默默地垂下小脑袋,谁家的纸鸢会像她家姑娘的,就那样大大咧咧地飞上了天,挤在一堆十分好看的纸鸢当中。 却是令那些精致的纸鸢们黯然失色。 “姑娘,咱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林诗语莞尔一笑,欢笑着迈开大步奔跑起来,她喜欢自己的纸鸢飞得又高又远。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哈哈,快看,我的芭蕉扇飞得最高。” 她的声音十分清甜 脆糯,随着她的动作,裙角飞扬,舞出一朵又一朵纯浅粉的花朵。 香菜在一旁笑答:“姑娘放的纸鸢飞得真高。” 林诗语对此很受用,又瞟到苏君豪正懒洋洋的趴在软枕上,而林诗韵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吩咐道:“哎,香果,快些去把我家表哥请来,让他帮我放纸鸢。” 苏君豪对于放纸鸢这种事表示很无聊,他纯粹就是来陪林诗语两姐妹的,此时,他正歪在仆人们搭起的软帐内,晒着春日,昏昏欲睡。 林诗韵正坐在他不远处,吃着茶看自家的妹妹们玩耍,她自诩是官家之后,自是做不来这种豪迈的事情。 而林诗音与阮秀秀在坡地上寻到了同出门玩耍的小姐妹,此时,正在那里围着一堆嘻嘻哈哈地说笑。 林诗韵对此很不满意,只因苏君睿这张脸太过妖孽,已有几位小姑娘偷偷跟林诗音打听。 而林诗音本着自家表哥是最好的这一点,又因与这些女子合得来,遂,很是卖力的推销自家表哥,只把他说得天上仅有,地上无双。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本是爱做梦的年纪。 又加上苏君豪又有一身好武功,一时,有不少姑娘朝他这边送秋波,到是让林诗韵如坐毡针。 香果上前对林诗语小声道:“姑娘,大姑娘正守在那边。” “理她做甚,是我的嫡亲表哥,又不是她的。”林诗语对于林诗韵的心思十分不屑。 香菜也道:“你们说,大姑娘怎地就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明明已经有了二皇子,偏又对咱表少爷不清不楚的。” “不管如何,我家表哥定不会娶她,好了,香果,快去帮我把表哥喊来。” “林二姑娘好生利害。” 先有不知被马匹拉去哪里了的李鸿喻出现在她身后 。 林诗语为之侧目,道:“你到是好心情。” 被马蹶了还能这么欢乐。 李鸿喻笑道:“我家马儿索来很皮实,先前是闻到了前头酒肆里的酒香。” 他这话,若是换了真正的文人墨客来说,到还真有几分放荡不羁。 只是他如此装模作样,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丝丝书卷气。 林诗语瞟了他一眼,伸手摸摸小下巴,这厮的脸皮怎地如此之厚? 若非前世曾看清他的人品,这世指不定还会摔跟头。 她为何如此想法? 只需看看周遭犯了花痴的姑娘们就知道了。 林诗语粉嫩的小嘴微微一咧,勾出一道极好看的嫩月牙。 小手不自觉地往腰际摸了摸,哎哟,好想拿鞭子抽这厮一顿,她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蓝天,不行,手痒死了。 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把这渣渣胖揍了一顿。 “来人,快给林二姑娘打扇。” 李鸿喻这会子可是眼巴巴的瞅着她,只想着摸摸她的小手,亲亲她的小嘴,那滋味定是十分销魂。 林诗语瞟了他一眼,不作声,朝苏君豪的方向行去。 “林二姑娘,可是放纸鸢累了?” “嗯。”林诗语突然觉得,学子桑宸颢那般拽拽的样子很是不错。 李鸿喻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脸上的神色动了动,最终忍了下来。 又挥手朝自己的仆人示意。 那有脑子的仆人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个柳枝编的篮子,上头还随意的插了些鲜花,而在这篮子里头,却是躺着几个鸡蛋大小的,金黄色的果子,远远就闻到一股子果香。 捧着柳篮拦在了她的跟前。 林诗语顿足抬头,撩起眼皮子看向他:“什么意思?” “林二姑娘,没见过吧,这可是庵波罗果。” 她压下心里的不屑与怨恨,搞 不懂李鸿喻到底有多自大,总觉得他是把她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岭南人喜欢叫芒果。” 她的声音清脆中带着甜爽。 李鸿喻脸上的笑容一凝,这是什么意思? 苏君豪这时懒洋洋拎着他的那把扇子走过来,探头往那仆人手中的柳篮瞧去。 “哟,这不是我们那里常见的芒果么,这春日里能在北地见到,到是很叫人希望,看来是放在冰窖里过的冬。” 他也不理李鸿喻,又转头问林诗语:“就这玩意儿,你也衡罕,早知道每年就捎给你十车八车,干的、湿的,新鲜的,咸辣的,你想要吃甚口味的没有?” 林诗语白了他一眼,没看到是这厮自己贴上来的么? “李世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玩意儿不大适合我吃。” 李鸿喻不明就里,苏君豪笑道:“这个我到是知,你是怕吃多了湿热,更何况如今是春天,正是湿气重的时候。” 他这是暗里拂去李鸿喻的好意。 李鸿喻没想到,京里贵人都稀罕的庵波罗果,到了这两人的嘴里,好似是在说路边摊上的小吃一般,真正是不值的人衡罕。 他自昨晚得了消息后,连夜亲自坐了马车去二皇子府讨主意,后来,二皇子说这庵波罗果十分讨喜,即是金黄色,又吃起来满嘴生香。 想来,拿了几个来讨好林诗语,必能获得她的青眼,哪知…… 林诗语一点都没觉得,她与自家表哥的一问一答,狠狠地落了李鸿喻的面子,反正瞧到不顺眼,这仇是上辈子就结下的。 “林二姑娘,我有心想求娶你,你为何次次为难于我?” 李鸿喻本就是娇生惯养着的,自然受不了这种夹生气。 林诗语淡淡一笑,手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金丝软骨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表哥们不要太多 眼珠儿一转,正欲说些什么。 却是被随后追来的林诗韵给打断了:“表哥。” 苏君豪与李鸿喻同时看向她。 “嘿嘿,我是喊鸿喻表哥。”林诗韵颇为尴尬地笑笑。 “自然,李世子才是你的亲表哥,表哥,可是否?”林诗语笑意盈盈地问苏君豪。 “我自然也是你的嫡亲表哥。”苏君豪轻轻一笑。 林诗韵的手紧紧的扯着蚕丝帕子,先前在软帐处,她留下来的本意,是想借踏春之际,好生与苏君豪亲近,哪知,苏君豪一时搭起了软帐便和衣睡去。 她留在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彩玉与彩蝶扶了她去小竹桌边坐着喝茶。 李鸿喻的视线落在她手上,她朝他优雅一笑:“表哥也觉得这丝帕好看?可是二皇子妃送予我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该怎么说话,可得仔细了,她可是被二皇子瞧上的人,当然,她是处于被动的位置,可不是她主动的哦! 京城里但凡知晓这事的,都知是二皇子瞧上了她。 而她也有意在苏君豪这边点上一两句,她可不是没行情的姑娘,虽说没有百家上门求,却是入了尊贵的龙子的眼。 “苏大侠真是爱说笑,这般表哥来,表哥去的,到是把大家给绕晕了。” 李鸿喻说到这儿,又道:“林二姑娘如今越发出落的高挑了,想来,你府中的长辈让你出府玩耍,也是存了要结亲的心事,小生不才,到是想自荐一番。” 话到这儿,林诗语再暗中打脸便不行了,她可不能落不什么不光彩的把柄。 “想求娶我家表妹?”苏君豪微微一眯眼,他的好友可是早早就打下签子,把自家表妹给圈走了。 眼前这不知死活的狗屁世子 ,追求就追求吧,还把这话给说死了,叫他大表妹往后如何在京城走动? “不如先问过我手中的这把纸扇如何?” 苏君豪身为林诗语的亲表哥,他是有责任护住自家表妹们的。 而且,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即然苏氏一族要入世,那么,就从今日起,叫京里的勋贵世家们开开眼,什么叫天生贵胄。 比斗,乃是冷月皇朝世家子弟们最爱的游戏。 李鸿喻倒吸一口冷气,与苏君豪比斗,无疑是以蛋击石,碎的肯定是他的卵…… 林诗语对此很不屑,真是枉为荣昌伯世子,辱了先代祖先的英勇。 林诗韵眼珠子一转,道:“二表哥,这怎么舍得,都说了,骂是情,打是喜,不如让鸿喻表哥与二妹妹喂喂招,即不伤合气,又能平了此事。” 林诗语不过是内宅姑娘,最多就是与府里的护卫们喂过招,又能利害到哪里? 彩玉有心想提醒她,即然林诗音上会能把人吊在亭子里,这位现下变得聪明了些的二姑娘,指不定也会想出什么整人的法子来。 只是此时,苏君豪闻言目光森冷的盯住林诗韵,却是叫她不敢再随意乱开口了,而彩玉更不敢张口说话了。 一旁的林诗语却是细细一想,便知他的打算了,不过,她早就手痒痒了。 而且,对自己的鞭法十分有信心,便道:“表哥,不如交给我。” 哈哈,真爽,她这回一定会叫他如了愿的。 “哦,你可是知……”苏君豪原本还有些犹豫,可是对上林诗语一对兴奋的眸子,剩下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现在心里头唯一的想法是:知女莫若娘。 苏小芸的设计当真是管用,林诗语不再是别人捏在手中的傀儡,且, 越来越英勇好战了?! 苏君豪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吓倒了,话说,表妹什么的,还是软乎乎,憨憨的,才可爱。 林诗韵目光微微移动,视线在林诗语身上轻轻扫过,自家这位二妹妹的性子,越来越不招人喜爱了。 而且,几时也变得越发叫人看不透了? “表哥,你难道不信?娘可是夸赞过我的。”苏君豪闻言知她这次是铁了心,便不再阻拦了。 她又扭头问李鸿喻:“打斗间难免会受伤,若是挨不了那痛还是早早就认输吧!” 原本,李鸿喻心里就有些发毛,他可是知道这小胖墩是个大力女,不免想打退堂鼓。 哪知,林诗音见他眼里闪过怯意,便不冷不热的讥诮:“哟,这不是荣昌伯世子么?早上可是上马打了蛮子,下马当得了统帅呢,想来英雄后辈无孬种哦——!” 林诗语好想伸手搓自己的脸,妹子,有你这么挑衅的么? 真是太给力了,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 李鸿喻的退路被一旁看热闹的林诗音给堵住了,这到也罢了。 但是,阮家那姑娘,你又凑什么热闹? “哎哟,大家快过来,我家好姐妹要与李世子比斗了呢。” 阮秀秀生的皮肤略黑,大约是时常在阳光下习武的原故。 “秀秀姐,你这样子喊,我多不好意思啊,人家可是世子呢,又不像我这般皮粗肉糙,伤了,磕了哪儿也不打紧。” 林诗语假惺惺的摆摆手,一脸的为难。 阮秀秀瞟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一句:“鬼丫头!到是知道把人家直接拴上你的贼船。” 林诗语朝她眨眨眼,笑嘻嘻地,慢吞吞的,从自己的腰间取下苏小芸送她的金丝软骨龙鞭。 “啪!” 众人只觉眼前金 光一闪,草地上便出现了深一寸许的细沟。 林诗语侧目,随即摇摇头,嗯,这内劲还真是当水喝啊,她真的只是随手一甩,哪里会想到,力道如此之大。 林诗音却是想起了林诗语院里,梨园边那一处青石铺的小练武场。 那青石上被刻下的鞭痕,一道道交错斑驳,那都是她家姐姐发了狠心,勤加练习的结果。 李鸿喻只觉脸颊边一阵疾风驰过,接着眼一花,随后又听到了旁人倒抽冷气的声音。 身后的仆人好心提醒他,仔细往草地上瞧去。 那仆人眼力好,可是瞧出了林诗语不过是稍稍随意的一甩鞭子。 就这份深厚的功力,不用说,他已经开始替自家这位只会耍花架子的主子担忧了。 “林二姑娘,小生我师从峨嵋派,于一剑大师门下。” 林诗语想起前儿看的话本子,便问:“你识不识得灭绝师太?” 这是最近很火的一本武侠话本子! 大家见了面不再问你吃饭了吗?而是说,你看见灭绝师太了吗? 林诗音每集必买,林诗语受她的影响,很是一头扎进去,一口气翻了好几本。 “咦,原来你也看这书,话说,我好喜欢那里的周芷若妹子,那才是……”李鸿喻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林诗语给带偏了。 又赔着笑说:“你要是喜欢,我那里每一集都不缺,但凡是书局出了的集数,都齐全着呢,可以送一套给你。” “我家也不缺。” 林诗语朝他抱抱拳,道:“我师从我娘,我娘出自枫叶谷。” 就这么简单,她的武学是家传的,可不是外头流行的三脚猫功夫。 李鸿喻其实还是蛮羡慕的,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把林诗语追求到手的心。 而此时,周围 已聚集了一不少拿着纸鸢的姑娘、少爷们。 “哎,我说,你俩能不能快点,马上就要到午饭时了。” “是啊,是啊,难得有人比斗,不如痛快点,早点把不敌的一方揍趴下,早点收工回家吃午饭。” “哪里来的草包,没看到人家是一男一女么?比什么斗啊,一看那男的就不是个好种。” “哎哟,你小声的,那人是李世子。” “什么,被捅了菊花的那个,哈哈……” 苏君豪的脸皮子抖了抖,原来,京里的贵人就是这德性。 林诗韵看出他所想,小声道:“二表哥多想了,世人种种,性子自然不同。” “我没想啥,只是觉得确实时辰不早了。” 他又怎会告诉林诗韵心中所想。 林诗韵不免有些落寞,她到是真心迷上了苏君豪,乃何他却只是个飘忽不定的江湖浪子,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侠士。 虽说苏君豪是出自枫叶谷,但她并不了解枫叶谷到底是什么。 因此,她的想法难免片面了些。 因此,她的想法难免片面了些,一方面爱慕于他,一方面又觉得他的身份太过平凡,配不上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 听到周围人的取笑,李鸿喻皱眉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过是受害者。” 他又转而对林诗语道:“林二姑娘,莫要听他们说的混帐话。” 林诗语缓缓迈开步子,小皮靴踩在草地上,手中拿着金丝软鞭朝他一指:“废话那么多,可愿与我一战。” 她的声音清亮,言语清晰。 战与不战已由不得李鸿喻私自定夺,围观的人早就把他逼上了绝路。 林诗音在一旁忍不住回转头来,目光明亮,只觉她姐姐此时神采飞扬,顾盼生辉。 第一百八十三章 约斗 端地是一位女中豪杰。 “咦,那边出有什么热闹瞧?”央金公主的发音很别扭,她无法像真正的冷月皇朝人一样卷舌,舌头总是平的,一不小心舌尖就和牙齿打架了。 子桑宸颢原本双手抱臂,十分懒散地斜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榕树旁,原本望天的视线朝天看了看,又移向了远处的那人堆处。 只不过是稍稍停留,又依然面无表情地继续望天发呆…… 子桑宸阳却是很热情的招待她,子桑宸颢的黑眸里泛过一丝冷意与讥讽。 就如现在,央金公主明明是问的三皇子子桑宸颢,而回答的却是二皇子子桑宸阳。 “公主有疑问,自然应该打发人去问问。” 他一挥手,便有小太监拎着脖子一溜烟的去了那人扎堆的地方,细细一打听,才知是林府二姑娘与荣昌伯世子约斗。 央金公主十分好奇,蹦蹦跳跳地跑到子桑宸颢的面前,她不过才十四岁左右,到也生的容颜娟好,圆圆的脸蛋,高挺的鼻梁,乌黑的眼珠子转了又转。 “你怎地不喜欢瞧热闹?” 子桑宸颢连眼皮子都不撩一下,转身就走。 “喂,你给我站住。” 央金公主自小到大,都是被她的父王捧在手心里娇宠大的,大家都说她是草原上的百灵鸟,却不想来了冷月皇朝,每每在子桑宸颢这里碰壁。 “你这人如此不礼貌?” 子桑宸颢目光清冷地回头望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转身走了,方向正是那人堆处。 “喂,你,对,就是你,站住!” 央金公主十分霸道地指使人拦住了袁公公。 “奴才袁三宝见过央金公主。”袁公公就是一老油条,对于央金公主面上的薄怒视若无睹,仍是客客气气地给她见了礼。 “三殿下是去哪儿? ” “这……”袁公公侧身偏头略迟疑了一下,正欲措词回答,便听到子桑宸颢在喊他。 “公主殿下,奴才的主子在喊了,还请公主让奴才先行告退。”说完此话,他便加快了步子。 不时,便已远去,只留下后知后觉的央金公主在原地跺脚,然后,又朝自己身边的侍女嘀咕了几句本族语。 子桑宸阳坐在软毡上,看到央金公主很不给他面子,心中不免十分恼怒。 但是,他一向给人的感觉似那君子如玉,即便是生气,面上依然是春风微扬,不见半点火星子。 他朝身边的侍从看了一眼,示意他去把央金公主请回来。 然后,视线又回到了他的三弟子桑宸颢的身上。 他身边的贴身公公小声道:“殿下,真看不出来,三殿下也爱瞧热闹,上次在冠军侯府是如此,这次也是如此。” “是吗?或许吧!”子桑宸阳微微起眼,遮去眼底深处的那道锋利的光芒。 正往草坡慢慢行去的子桑宸颢微微一顿足,嘴角挂起一丝冷意,目光冷若冰霜,背在身后的左手紧紧握成拳,若非没有充分的证据…… 他是决对不会容许子桑宸阳涉足他的计划中。 “主子!”袁公公追上来后小声请示。 “嗯,以后离她远点。” 她指的自然是央金公主。 袁公公的额际微微冒出冷汗,连忙称是。 “是祸害,就不该心软。” 子桑宸颢好看的嘴里又甩出一道冰渣子。 多年的病痛把他磨得冷情冷性,也只有在见到天真烂漫的林诗语时,他坚定、冰冷的心,才会软化几分。 “奴才知错了。”袁公公急忙告罪。 即然早已知自家主子对这位央金公主不喜,就不敢与那位公主多有牵扯才是。 “往后多留心。” 子桑宸颢叮嘱他。 两人说话见已到了人群外围。 身为冷月皇朝的皇子,自然是会有人替他开道。 子桑宸颢面无表情,任由护卫们开路,他在后面缓缓而行。 围观的人中渐渐发出一阵骚动,此人是谁? 头戴束发二龙抢珠紫金冠,身着金丝腾龙紫锦箭袖,腰系白玉带,脚蹬暗金纹青缎小朝靴,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从子桑宸颢出现的那一刻起,无论是在后边远远吊着的子桑宸阳,还是隐藏在围观人群里的某些人,又或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们。 每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不同的光彩。 林诗语等人同样瞧见他的到来,她朝他微微一笑,灿若夏花。 他的眼底倒映出一抹如同骄阳的绯色,如同燃烧的晚霞,夺人眼目。 他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在另一边,林诗韵却是微微皱眉,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微皱的眉头,略微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与难过。 为什么? 她这是为谁而难过,又是为了谁而怨恨? 为何刚才,自已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剑,刺穿心窝,她好像看到了漫天的血色,遮天盖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血红。 “姑娘,你怎地了?”站在一旁的彩蝶留意到她的不适。 另一边的彩玉焦急的伸手扶住她的左臂,问:“姑娘,可是觉得难受?” “大约是今儿出门太早,又来不及吃早饭,一路空腹颠簸到此处,便觉有些难受。” 她并没有说实话。 一方面,是因为她尚在外头,另一个方面,她觉得刚才定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是因为被要比斗的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煞气所冲撞了? “你们这是做甚?”子桑宸颢看到站在另一边,穿着短 褂练功夫的李鸿喻,目光陡然冷冽,不知死活的东西,他的逆鳞也敢掀? 大约是人群里的有人认出他是谁,即便不识得他,但他那胸前的四爪云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 子桑宸颢奉命出宫,又是陪央金公主郊游,自然是穿了正统的皇子服。 只不过他一向喜紫色,遂,弃了皇室族人惯用的金黄色。 用林诗语的话说,那就是一只金光闪闪的大钱袋! 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是她私下跟他咬耳根子才会说。 此时,已有那有眼色的俊俏郎君上来讨好卖乖,便把林诗语与李鸿喻约斗之事说了。 子桑宸颢抬起头,视线轻轻地扫过林诗语,眼窝深处涌现一丝笑意。 不过是一个呼吸间,他的视线又移开挪到了另一端,此时,李鸿喻正在巴啦巴啦地说着要林诗语小心些,什么刀剑无眼之类的。 “原来如此,那便开始约斗!” 即然现在场上他的身份最尊贵,自然是由他喊开始。 随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同袁公公说:“三宝,咱们也来赌一把如何?” 袁公公一点也不为所动,答:“明知姑娘会赢,奴才还是不要把脖子洗干净了,送给主子磨刀。” “真无趣,我只不过是想让你输得难看点。” 袁公公抬头望天,自家主子有时其实十分无良。 这时,后赶到的小太监们,把桌椅都摆放好,三把太师椅一字排开,子桑宸颢大马金刀的往最右边的第一张椅子上一坐。 随后而至的央金公主坐了中间,子桑宸阳坐了最左边那张椅子。 再说林诗语听闻子桑宸颢说开始,又再次扬起手中的软鞭,朝李鸿喻冷哼一声,即然得了这好机会,她便要正大光明的抽上他一顿。 见李鸿喻只是 往子桑宸阳那边看去,怒道:“怎地,不敢?” 即然是来找打的,那便要承受得住她的怒气。 李鸿喻强自镇定,朝林诗语轻轻一笑,道:“虎父无犬女,林二姑娘有什么招只管使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自腰间取下系着的宝剑。 林诗语到也不惧,大大方方的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娘有教过,若是比斗便要讲礼仪,若是碰到不讲理的陌生人,只管提了鞭子抽上去。 苏小芸原就是闯过江湖的,后来遇到了林威,才心甘情愿收起利剑安居后宅。 指望这样的女子教导女儿,是不可能教出那般循规蹈矩的闺阁女子来。 春风吹过她娇嫩的小脸蛋子,红润的脸色,粉嫩的小嘴,结实的小腰,修长有力的长腿…… 这一切都向世人召示,胖子!也是可以美得火辣辣,也可以迷得人七荤八素。 李鸿喻神情一呆,林诗语如此娇贵的模样,又是一种全新的美。 粉色的裙摆被春风掀起又缓缓落下,只见她手腕一抖,小手握着的长靴化做金龙直冲对方。 他只觉迎面一阵杀气扑来,击飞他脑中的龌龊想法。 不过是一鞭,李鸿喻在气势上就一挫! 从来不曾示众的软鞭,今天要所有人展现它的骄傲! 翻腾、叫嚣,所向披靡,勇往直前,又十分霸道地狂舞身姿,狠狠地甩向了对面的男子,只想把他碾成碎沫沫。 甫一对招,李鸿喻被已露败相,落于下风。 这让他惊愕失色,原本认为不过是有些蛮力的林诗语,就像是英勇无敌的小牛犊,竟然一招就逼得他只能后退。 惶然失措之下,他抽起剑想给对方一个十分犀利的反击。 “林二姑娘,真是没想到你鞭法如此了得,刀剑无眼,可得小心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打得爹娘都认不出 “我呸,你有什么招子只管使出来,没得污了峨嵋的门楣。”林诗语啐了一口,扬手又是一鞭,快若闪电,轰若雷鸣。 哧啦啦,夹着凛冽的破风声,再次向李鸿喻抽过来。 两辈子的怒火顺着这金丝软鞭凶残、迅猛冲过去,只想抽得李鸿喻连他爹娘都不识得。 “哟,这女子是谁?真够辣的,真像我们草原上的女儿,够痛快,加油,给我狠狠地抽那小白脸。” 央金公主很任性,拍着手板大喊,给林诗语鼓气。 原本一步上前,想紧咬对方不放的林诗语,闻言,脚下一崴,差点栽了个跟头。 这人是谁啊? “喂,三殿下,这个女子是谁?”央金公主觉得林诗语很合她的眼缘,对付李鸿喻这种狗屁世子,就该痛快的打一顿。 子桑宸颢连一丝目光都吝啬给她,依然冷着一张脸看着场上。 刚才,要不是央金出声,她又怎么会差点崴了脚。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真是祸害! 大约越是不理她,央金公主就越发来劲了。 她还待问子桑宸颢,旁边的袁公公开口了:“是广威将军二嫡女,一手鞭法独步天下。” 袁公公十分有眼色的给林诗语搓了厚厚一层闪瞎人眼的金粉。 坐着的子桑宸颢依然面无表情,只有伺候久了的袁公公知道,他是说对了! 央金公主爽快地笑道:“一会儿我要跟她拜把子。” 随后,她又把目光移向了打斗场上,而另一边几次想插嘴说话的子桑宸阳再次被无视,只有放袖内紧紧握成拳的手,才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不好。 “哪里逃!” 打斗场上传来一声娇喝,众人的眼里只剩下一抹耀眼的绯色,矫健的身姿在空中翻腾而过,只见她的左脚往右脚尖上一 点,借力继续腾空一跃,金龙再度出山,直冲而下。 而在她的前方,李鸿喻倒提着剑把,快速的向前奔跑。 他此时心中万般后悔,只因被她的美色糊了眼,到是忘了,这原本就是一只彪悍的母老虎。 刹那之间,那道金龙如同附骨之蛀粘了上去。 快速、凶狠地缠住了李鸿喻,林诗语双足落地,脚后跟往地面一蹬,握鞭的右手猛力一抽,接着,众人就听了李鸿喻杀猪般的吼声:“娘啊,疼死了!” “我呸,我还没那么老,甭叫我娘。”林诗语恨死他了,听了他没骨气的叫喊,忍不住又刺上一句。 这话一出口,便惹得围观的众人一阵大笑。 “哟,李世子,你也有今日啊。” “哈哈,林二姑娘,要不要在下帮你忙?” “别听他的,谁不知这厮是个断袖,最是爱极了这种娇怯怯的爷们。” “林二姑娘,加油,给咱们姑娘们立个好榜样,这种专祸害清白姑娘的败类,就该揍成渣。” 林诗语闻言越发人来疯了,把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一鞭又一鞭,鞭鞭见血,鞭鞭吃肉。 看得一旁的林诗韵心里都发毛了,没成想,自家这个二妹妹不发狠时是人,发起狠来简直不是人。 禽兽啊! 姑娘们心中齐声吼,但是,让她们看得很爽! 于是,林诗语这朵美丽,娇艳的奇葩,居然获得了大多数姑娘们的好感,简直是叫她以后在京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谁要是再敢背后说她坏话,说不定那人第二天就会从阴沟里爬出来。 没看到阮秀秀这家伙,正拉着长长的横幅,也不知她从哪儿找来的墨汁,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写着:闺蜜,狠狠碾压!简单粗暴! 林诗语这朵奇葩再次改写了冷月皇朝 一大风气,原来,闺蜜也是要看人的,不是哪个都是在背后狂捅刀。 自这之后,京城里到是真的多了些真心交往的世家姑娘,也凑成了不少对闺蜜,当然,还有混在中间打着这旗号,实则干着磨镜(女同)这事的姑娘们。 子桑宸颢坐在那里看得牙痛,问一旁的袁公公:“那女子是谁?” “明威将军阮骑都尉之五女,镇国将军最疼宠的外孙女。”袁三宝就是一本冷月皇朝的百科宝典。 上至皇帝昨儿晚上去了哪个妃子的床上,又干了多长时间的体力活,下至他隔壁王公公昨晚上起来几次尿尿,无所不知,有问必答! “性子如何?”子桑宸颢问得简单,可这话里的深意…… 袁公公弯下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朵说:“直的,绝对,阮姑娘中意的男子是昭信小将军。” 子桑宸颢安心了,又道:“你到是甚事都知?” “是怕主子问起,再说,阮姑娘与林二姑娘、林三姑娘都交好着。”袁公公心里却在想,幸亏自己多事打发人去收集了一下消息。 不然,今儿要是回答不上自家主子的问题,还不得叫他给想歪了。 不过,这阮姑娘待林诗语两姐妹还真是一心一眼。 “嗯,性子都差不多。”子桑宸颢听后也不再细细盘问,这种少女怀春的事他不感兴趣,他只盼着自家小胖墩快点对自己怀春。 袁公公立于旁琢磨了一番,才听明白他的话,这是说林诗语本就是武将之后,性子爽利,说话做事都喜欢直来直去,而阮秀秀也是此道中人,所以,几人合拍玩得来也是理所当然了。 “啊!”打斗场再次传来李鸿喻的惨叫声。 “救命啊,二皇子,救命啊。”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追求林二疯子 ,更不会迷上她了。 现在,李鸿喻对她真是又爱又恨啊! 可怜的他啊,一身好衣裳硬被林诗语给抽成了面条装。 若是再给他只缺口的瓦钵,附赠竹杆一根,绝对是犀利哥再现! “林二姑娘!” 林诗语正抽李鸿喻抽得爽歪歪时,子桑宸阳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大喝。 她全当是没听见,反而加快了小手的挥舞速度,开玩笑,救兵出场,还不快点多抽几下,就多赚了。 可怜的李鸿喻,本还觉得先前很痛了,哪知,现在身上更痛了,一鞭紧接一鞭,密密麻麻的鞭子落下来。 他只觉得全身燃起了一道道火焰,又痛又烫人,后悔刚才开口向子桑宸阳求救了。 “住手!” 子桑宸阳怒了,竟然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一个男子跟一个弱女子约斗本就占了上风,本就理亏,二哥怎地如此心软,这样不知规矩的人就是欠揍。” 这是子桑宸颢一上午,还是第一次对子桑宸阳说话。 子桑宸阳说道:“打斗是理亏,可荣昌伯也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况且林二姑娘的鞭子抽得有些狠了。” “不过是些皮外伤。”子桑宸颢凉凉地回答。 歪着脑袋又想了一下,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连个弱女子都斗不过,算什么男子,合该被捅菊! 李鸿喻无奈之下只得自救,把剑横在胸前往前一送,任由金丝软骨鞭缠上他的剑。 然后,快速地喊道:“林二姑娘,我服输。” “林二姑娘,李世子技不如人,我看,姑娘还是撤了鞭子吧!” 子桑宸阳被自家三弟呛声,再开口的语气又有些不同了。 林诗语暗道可惜,今儿怎么大家就凑到一块儿来了呢? 林诗音津津 有味地看了半天,同阮秀秀道:“怎样,我家姐姐的鞭法不错吧。” 阮秀秀笑答:“是有进步了,哪天约了她来咱家,我的哥哥们定会乐意与她比斗的。” “也亏得我姐姐的力气大得不像话,不然,这一局不定是谁赢呢!” 李鸿喻再不济,也是男子,力气天生就比女子要大上许多。 林诗语收了鞭子,看向连滚带爬的李鸿喻,喝道:“滚,别再我让我看见,否则,见一次揍一次!” 哦,真爽! 她想这么说已经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这一次她正大光明的如愿了,一双漂亮的凤眼笑得弯弯。 却不想李鸿喻被抽得狠了,脚下一软摔到在地上不肯起来。 见李鸿喻趴在那里装死,随手又扬了扬鞭子在空中一甩,干净、利落中带着无尽杀意的脆响,惊得旁边林子里飞出麻雀数只,正一脸惊惶地拍打着小翅膀四处张望。 “怎地,还想再偿偿鞭子的滋味?!” 李鸿喻原本比着的眼皮子动了动,然后慢慢的吁出一口气:“脚,脚滑了。” 他的话意刚落,惹得四周的人又是哄堂大笑,今儿这一处鞭打小白脸,着实是叫众人一饱眼福了。 看着屁滚尿流往人群里挤去的李鸿喻。 林诗语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扭头问自家妹妹:“音儿,我怎地像是忘记了什么事?” 林诗音伸手一拍大腿:“哎哟,姐姐,咱们忘记找他讨要彩头了。” 阮秀秀一脸的肉痛:“光想着如何出气爽快,到是把赌彩头一事给忘了。” 林诗语把软鞭系好在腰间,确实亏大了。 就是那耍猴的还能得赏呢,她却是费了半天力气,白给人家耍戏看了。 “还不算太亏,到是给了李世子个难忘的踏春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骚情满满 转念一想,她又会找理由安慰上自个儿了。 上辈子不舍得做的事,这辈子终于做成功了。 “妹妹,真想不到你的武艺如此高强,着实让人欣慰,不过,女儿家还是要有女儿家的规矩,莫要动不动就跟个粗汉子似的。” 林诗语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这话是从林诗韵嘴里蹦出来的。 她侧过身子,看向莲步轻移,妖娆妩媚的林诗韵,一双桃花眼确实很漂亮,也迷得许多男子找不着北。 今儿她更是穿了一件长交领衣裳,把自己皎好的劲项露出来了。 洁白如玉! 林诗语暗赞,林诗韵果然有得意的本领。 “我与姐姐不同,娘亲爱习武,爹爹又是武将,自是受了长辈们影响更大些,而大娘是文臣之后,因此,姐姐自是看不过眼的地方有太多。” 她到是不再费神与林诗韵周旋打机锋了。 自今日之后,京里将无人不晓,林诗语的鞭法独步天下,同样,也并非传闻中的草包。 自今日之后,林诗语一战成名,把曾经害她性命的李鸿喻,狠狠地压在脚下,当成了她的垫脚石。 一鞭震京城,从此路人都识卿! “哈哈,好!”子桑宸阳站起来鼓起手掌,而旁人见了也都回过神来,毫不吝啬地给于林诗语掌声。 林诗语悄悄看向子桑宸颢,见他目光凝如墨,正朝她望过来,又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他站起身来,随之也鼓掌。 “那位女子,你给我过来。” 央金公主一脸兴奋地伸手指向她。 林诗语朝她笑笑,遂又蹬着小鹿皮靴走到她面前。 央金公主穿的衣服与她的深衣不同,却是用五彩的丝织成的袍子,首饰也与冷月皇朝精致的首饰不同,看上去更粗旷,多是以绿松石、五彩宝石之类的点缀 。 “你是?” 林诗语不识此人,前世,她只不过是天天围着李鸿喻打转,那时,他是她的天,可那天翻脸不认人后就无情无义! 因此,她微皱眉微想了一下,似乎前世时,在这时听说有某个小国的公主来朝,莫非就是眼前的这位女子? “这位是央金公主。”子桑宸阳给她介绍,目光轻轻的扫过她,有些奇怪,眼前的小胖墩似乎真如晨露中的宝石,闪烁着她独有的魅力。 他,以前怎地没有发现? 李鸿喻真是个无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 子桑宸阳越发怀疑李鸿喻的能力,那战斗力简直就是个渣! 他越想越恼,落在林诗语身上的目光也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稍稍一侧身,给在坐的几位行了礼。 后又笑道:“幸会了,到是不知今日是走了何好运,不但见到了本朝的两位殿下,还有幸见到了央金公主。” “是吧,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央金公主颇有兴趣的打量她的腰际,那处锦腰带里是怎样藏得下那般锋利的软鞭? “我娘亲叫人缝了个暗扣,平时带在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林诗语伸手笑眯眯地拍向自己的腰际,没有了内力加注的软鞭正细软如丝地缠在她的腰间。 林诗音在一旁见央金公主很感兴趣,怕她对自家姐姐不利,便开口道:“臣女有幸,想请了殿下与公主去我们先前安置的地方歇歇。” 她抬手一指,正好,看到苏君豪从人群的另一处挤了过来。 “我说你们可走得真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这边来了,害得我一顿好找。” 苏君豪又见得子桑宸颢等人在,再次与几个互相见了礼,又开口道:“我已经叫了小 厮去软帐处收拾了,大家一起去那边歇歇脚。” 正巧,林诗语刚才与李鸿喻比斗一番有些渴了,心中不免有些急切,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不小心,到是绕到了众人的前面。 阮秀秀低声对林诗音道:“看那家伙,定是渴坏了。” “二妹妹在外人面前怎能如此失仪。”林诗韵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足够这一伙人都听见。 原来,她随林诗语来了后,子桑宸阳并没有像平日见面时那样,对她温柔体贴,而是当着她的面处处照顾着央金公主。 这不面扫了一向心高气傲的她的面子,同时,她再次见到子桑宸颢,这个神秘的三皇子。 她的心里有一道直冲天际的强大念头,这男子与她有莫大的渊源。 林诗语她们搭的软帐,离此处不算太远,众人打算徒步而行。 途中,林诗韵几次找机会与子桑宸颢套近乎,奈何,他性子冷傲,一直木着个脸,不紧不慢地走在子桑宸阳的身后。 对于几次欲言又止的林诗韵,他是连一丝眼神都欠奉。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无波。 他看到林诗韵时,心里莫明的涌过一阵悲伤又有几分怨恨与愧疚! 他百思不得其解! 只不过,子桑宸颢是个意志坚定的男子,纵然是有这般不能言明的感觉,他依然平静、有力的迈着步子。 林诗韵的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看。 而走在一起的子桑宸阳,因要照顾央金公主的感受,到是很少分心到林诗韵的身上。 大约,在他的心里,林诗韵已经是板上钉钉儿的了,左右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因此,他的态度让林诗韵心中很是不快,而她不快,能发火的就只有自家的几位妹妹了。 所以,当她看到林诗语一点都不 惧这几位有身份的大人物时,那刺人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林诗语闻言回望她一眼,道:“我刚才大比一场,可是渴坏了,走快几步想去喝水,有什么不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为了那破规矩非要把人渴死不成?再说了,想必两位殿下与公主也不会计较本姑娘的失礼之处吧。” 什么破事,当她真笨咩?到觉得林诗韵就没有一天安安生生地待着过…… 再说了,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几人又在玩什么你喜欢我,我喜欢她,而她又喜欢的是…… 央金公主喜欢谁?林诗语发现,这里是个破洞洞,她还没发现这位傲娇公主喜欢上哪个男子了。 阮秀秀拉着林诗音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伸手一揽她的肩,说道:“好闺蜜,渴了早说啊,我定会打发人给你端水来。” 林诗音在一旁凉凉地补刀:“明明我们只顾着看热闹,到是把这事给忘了。” 林诗语对自家妹妹可是真心疼着,伸手摸摸她的头道:“不碍事,香果与香菜已经去煎酸梅茶了,等我们走过去,正好端来喝了解乏。” 林诗音闻言便有些责怪自己设想不周,林诗语不愿她埋怨自己,便拉了她说着四周的景色。 这一路行来,到是十分趣了。 林诗语、林诗音、阮秀秀成了一路人。 子桑宸阳与央金公主结伴而行。 子桑宸颢是个孤傲性子,自然是与他的好基友苏君豪同行。 只剩下林诗韵穿着绣花鞋,迈着小脚在后头紧追不舍,连扶着她的彩玉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刚才说的话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 子桑宸颢是头一个不高兴且讨厌她说那话的人。 剩下的人自是不用说,同样不喜林诗韵带刺的话, 众人便有意无意间随了前头带路的林诗语加快了步子。 “姐姐,你说咱大姐姐是想干什么?”林诗音走在林诗语的左手边。 “干什么?她还能干什么?” 阮秀秀侧头看向左手边的两姐妹,借着眼角余光瞟向后头,道:“能干什么,我就觉得奇怪了,先前明明对你家表哥粘着不放,现下眼珠子又在二殿下与央金公主之间来回溜,哦,还忘说了,她是不是也瞧上了三殿下。” 林诗语傻眼了:“她能吃得下吗?” 林诗音听了笑骂道:“姐姐,你又说粗话了。” 阮秀秀低头耸肩暗笑,这丫头说话越发有趣了,明明是在笑话林诗韵三心两意,花痴病十分重,偏还要绕着弯子笑话她。 “胃口到是蛮大,没看到咱们温柔多情的二殿下,对那位公主正情意绵绵吗?” “真哒?”林诗语扭头问她,哎哟,这一个两个都是鬼迷心窍了不成,都往那二皇子身上扑去。 林诗音也问:“秀秀姐,那这么说,二殿下与咱大姐姐还真是很般配呢。” 林诗语轻笑低语,道:“一个好女色,一个贪男颜,半斤对八两,不对,是王八瞪绿豆。” “哎呀,别说了,他看过来了。”阮秀秀本听得津津有味,却不想,正好看到子桑宸阳朝这边看过来。 “所以说,三个女子一台戏!”林诗语点头做总结陈词! “林二姑娘,你们在说什么?”子桑宸阳觉得这几个丫头暗地里嘀咕的,准不是好事。 林诗语脸皮子厚,笑嘻嘻地答:“我们在议论着,等午时了,去明香楼搓上一顿,如今阳春三月正值鲈鱼肥美时。” 她其实纯属瞎扯,光会吃哪里分得清鲈鱼是几月肥。 以前听子桑宸颢提起是春天,到是听入了耳。 第一百八十六章 贬低 “哦,即然几位姑娘都有兴趣,不如由本皇子做东,请了大家中午去明香楼吃一顿,同是也算是私下里给公主洗尘接风,众位以为如何?” “附议!”子桑宸颢立即表态。 心里盘算着,等会子回了明香楼,定叫厨子们把珍藏的肥熊掌,长白山的野人参之类的拿出来做菜。 不好好的宰自己这位爱摆谱的二哥一顿,简直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央金公主见大家兴致很高,又听说鲈鱼很鲜美,子桑宸颢一开口,她立即表态无异议。 众人一路行来,只见花红柳绿,空山柏翠,艳阳高悬于顶,纸鸢妙曼盘旋,少男少女们欢言笑语,稚童于草坪戏嬉玩耍。 端的是一副销魂好春色。 不管这些人各怀心思,林诗语傻人有傻福,无忧无虑的享受春光暖日。 众人行至软帐处,苏君豪打发来的仆人早已备好了各色点心瓜果,最中间的矮条案上,便用银盆摆着金黄色的芒果,黄灿灿的垒起一大摞。 阮秀秀见了忍不住赞道:“好啊,原来你家里还藏了这个物什,难怪先前李世子巴巴的送上几个,到是入不了你的眼。” 林诗语伸出小肉爪挥了挥,小声道:“我表哥这次送我娘归京城时带来的。” 阮秀秀还没来得及报怨她,林诗语又道:“我娘说那玩意儿不能多吃,我又知你是贪这个的,正思索着要不要送你些,如今见了你,到是你自个儿拿主意。” “你娘回来是才送我几个,是因为这原因,我到是错怪你了。”阮秀秀听了她的解释后到也不生气。 只是觉得十分可惜,又道:“你们说,若是李世子在这儿瞧见了会怎样?” 林诗音笑着接口道:“大约是猪肝色吧。” “得了,别把猪肝的身份贬低了。”林诗语撇撇嘴。 阮 秀秀眉心微动,笑问:“你怎地如此不待见他?”平素又不曾见李鸿喻真正得罪她,就是追得太紧了些,手段龌龊了些。 林诗语除了对他有恨意之外,再无旁的感情了:“那般龌龊,谁爱谁领回家去。” 三人在一般斗着嘴,林诗棋带着林诗墨走了过来。 “二堂姐,你刚才好微风。”林诗墨正到了换乳牙的年纪,一说话,这门牙就漏风了。 “呵,你这牙还没长出来啊。”林诗语笑呵呵地捏捏她的小脸。 林诗棋也在一旁称赞了几句,说她功夫不错,又说先前见她去了二皇子那边,便带着自家妹妹先避来了此处。 她与她的妹妹的父亲是庶出,因此,两位皇子未召见,是不可上前请安的。 “你与墨妹妹过来吧,我带你们去见见两位皇子与那位央金公主。” 即然碰上了,那自然是要去给几位贵人见礼。 林诗墨高兴的小脸红通通的,悄悄拉了拉一旁林诗音的衣角,问:“三堂姐,我今天可还好看,这衣裙如何?” 林诗墨年纪最小,又穿了一身粉春衫,扎了两个粉色的包包头,瞧上去到是水灵灵,十分可爱。 “好看。”林诗音笑答,目光却是移到了林诗韵的身上。 此时,林诗韵就像个十分乖巧的丫头,给两位殿下与央金公主又是奉茶,又是上点心,到是把她的几位妹妹都晾在了一旁。 林诗语转头对阮秀秀道:“秀秀姐,你莫要恼,由她去,我们也过去吧。” 阮秀秀自然应答不碍事。 林诗语带了她的几位姐妹便去了子桑宸颢那边。 又给几人介绍了她的这两位堂妹。 到也没有惹出什么事来,只是子桑宸颢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不免多看了一眼,后又转头对袁公公低语几句。 不时,袁公公便带着一个 小太监捧着个红锦盘子到几人面前。 原来,他是叫袁公公看赏。 每人都得了一块玉佩,林诗语的也不出奇,都是人手一只的大路货,想来是随身准备着打赏用的。 “三弟,这好人做得,看这些姑娘们得了赏可不高兴坏了。”子桑宸阳没想到他会如此行事,心中暗恼自己失策了。 到也不用他多吩咐,已有那有眼色的太监早就去取了打赏的物什来。 子桑宸颢撩起眼皮子往他身后站着的太监看了一眼,淡然回答:“二哥的也不差。” “不过是年节里剩下的金梅饼子,便带了出来,就赏给这些小丫头们玩吧。” 在场的姑娘们,包括那位央金公主也得了荷包。 到也不过是值个一二两银子,两位殿下也不过是讨个乐子。 林诗语来者不拒,她可是知道,天下最大的地主,就是当今的皇帝老儿,身为老地主家的小地主,能缺得了这几两银子? 子桑宸颢端起茶微啜,只是嘴角微微可疑的上扬,但很快又被喝茶的动作掩下。 她笑眯眯的把玉佩接过来塞到了自己的荷包里,又道了谢。 几个姑娘见她如此行事,便有样学样,都不多推却,直接收下了。 “哎哟,大胆,啪!” 众人正其乐融融地享受这春光暖阳,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在座各位的眼神顺着那脆响的巴掌声看去。 “哼,瞪什么瞪?” 听到央金公主霸道的喝斥声,原本正在品茶的三位公子哥面上神色一凝,都一言不发的扭头看向她那里。 “呃,你家这位大姐姐是不是中邪了。”阮秀秀一脸呆滞的问。 林诗语把手里的莲蓉糕塞嘴里,像只小松鼠似的鼓动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道:“桃花朵朵开,万朵映人红。” 林诗音笑嘻嘻地端起桌上 的茶递给她,答道:“姐姐,快些吃茶,莫要呛着了,啧,这一巴掌算是白挨了。” 林诗语接过茶猛喝了两口,把口里的糕点和水咽了下去,方才道:“看戏,看戏。” 林诗棋坐在她们这一桌的下方,却是把这些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与林诗墨对视一眼,遂又低下头认真品尝桌上的糕点,这可是陈妈妈昨儿费了一天的工夫才做好的。 再说坐在央金身边的子桑宸阳,正与苏君豪说笑套近乎,不想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骂声给打断,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位刁蛮公主又闯下了什么祸事? 他的视线越过央金公主,落在了对面的林诗韵身上。 此时她的脸上还粘着几片茶叶,一身漂亮的春衫上,到处都是茶渍,而有的地点已经与身体紧紧粘在一处。 如同文人骚客几笔勾勒,若隐若现,折纤腰,执素手,茶水浸过后,半透明的春衫衬得她纤弱如柳,娇媚如春。 子桑宸阳的目光微微一愣,如此娇色,到真是头回见着。 林诗韵目含委屈,只是怯生生地站在条案边,而小脸却是朝着子桑宸阳这边。 她的目光波光微泛,水雾升腾! 子桑宸阳这边除了他,还有苏君豪与子桑宸颢,若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向她看去,都会觉得林诗韵是在向自己无声地道出委屈。 苏君豪微微一笑,如沐春风,毫不在意这等景色,只觉得远处的青山绿树,自叫人心旷神怡。 子桑宸颢端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品茶,左右与他家小胖墩无关,看戏!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央金公主目含恼火,最是讨厌这种造作的女子了,偏生那些男子都全成了瞎子。 这般一想,回头偷偷一瞄,还好,她的心 上人却是不为这等娇柔美色所惑。 子桑宸阳见没人出头平这事,便假意怒气冲冲地伸手一拍桌子,道:“央金,莫不是欺我冷月皇朝无人?林大姑娘的父亲可是广威将军,为我朝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坡上人来人往,他若不硬气点,到时这些文人又要瞎嚷嚷,说他是软骨头了。 众口悠悠,堵得住千人,堵不住千千万万人。 无奈之下,他只得做下表态。 林诗语闻言不屑的撇撇嘴——装什么蒜。 “二殿下,我怎地欺负你朝无人了?”央金公主索来是胆大包天的主,自然不惧子桑宸阳。 他闻言不免有些头疼,又道:“泼人一身茶,终归是无理。” 实在想不明白,就几口茶的功夫,这两人怎么就斗起了乌鸡眼,若是事情不太严重,他便和了稀泥就行。 只是央金公主是个脑筋打了结不会拐弯的主。 “你出宫前,可是如何答应你王叔的?”子桑宸阳看她不讲理的撸起了衣袖,再次开口提醒她。 这几日,央金公主随了她王叔各处走动见过各位大臣,也曾见过些世面,只是瞧见的人越多,她便越是心里嘀咕冷月皇朝的男子长得不好看,好在当她见到二皇子时,觉得不虚此行,当她见到三皇子时,只是一眼便如同结缘千年。 她当时不过是一眼,就面红心跳,被他所吸引,但是,刚才,林诗韵的目光十分“不小心”地落在了子桑宸颢的身上。 这让央金公主心里十分不快。 央金公主并不是蠢笨之人,否则她父王那么多女儿,为何就单单最疼宠她呢? 她眉目婉转间,又笑道:“我自是答应过王叔不惹事,但是!”她话儿一转,语气又强硬了三分,道:“若是旁人欺负到我头上来,自是不能落了我的公主身份。”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安生 子桑宸阳听她说这话时,是眉眼含笑,好似不过是与她开了个不伤大雅的玩笑。 而一旁的林诗韵见他迟迟不问明真相,便知,央金公主比自己重要得多。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有不甘。 “二殿下,都是臣女的错,不该惹了公主生气。” 林诗韵神情诚肯,乍一瞧去,一张小脸上只有惊惶,并无半丝心虚。 央金公主昂起下巴,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 “哦,不是你的错?央金,你可是又捣蛋了?可不许欺我冷月无人。”子桑宸阳再三强调这一点,不过是作态给世人看罢了。 话里半点威胁都不曾有。 林诗语端起茶微啜,又思及前世,怎地都想不起来子桑宸阳是怎样登上皇位的,好似是得了外族之力,只是当时京里传得隐晦,她也只是从李鸿喻某次醉酒后才得知。 那次,李鸿喻是升了国公的头一天,难掩心中喜悦,一时贪杯得意时,在林诗语面前显摆而说漏了嘴。 难道是因为他后来娶了央金公主? 她低头笑望茶盏浮花,今生,她便要斩去这助力,二殿下没了助力,是不是就可以减轻对她舅舅家的威胁? 不得不说,人天生没有笨的,前世,林诗语是因为太过天真烂漫,后又因苏小芸心死如灰,对林诗语疏于教导,才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自赵姑姑教导后,林诗语渐通人情世故,行事一进一退也越发有章 程了。 正当她低头沉思时,央金公主却是伸手遥遥一指,笑说:“那林家女子,你到是给我评评理,明明不是我的错。” 林诗语眼里的戾气一闪而逝,手上的茶盏重重地往案上一搁,问:“我连发生了何事都不知,又怎地给你评理,公主这话说得好生莫名其妙!”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也没有偏 坦林诗韵的意思。 央金公主闻言也不生气,反而拂掌大笑道:“林二姑娘为人正直,我果然没有看错。” 林诗语心中吐槽:固然是她性子使然,然而,也是因为投其所好! 她即打定了主意要拆散央金公主与子桑宸阳这对好命鸳鸯,自然要不遗余力地摸黑二皇子——子桑宸阳。 “我性子本就如此,只是讲话难听,难免不招人爱。” 央金抿嘴一笑,道:“很是对我胃口,可是比那种娇娇弱弱、哭哭泣泣的女子爽利多了。” 本在低头喝茶的子桑宸颢,到是难得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央金公主收到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二殿下,我央金虽骄纵了些,但也不爱使这等下作手段,这事儿,你还是问问这位姑女娘自己吧。” 林诗语觉得,林诗韵这回大约是踢到了铁板上,碰上了这么一位直来直去的主。 “哦?愿闻其详。” 子桑宸阳的印象中,林诗韵即温柔又聪慧,索知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 林诗韵目光微闪,她是心里另有打算,不想今儿事不赶巧,这想见的不想见的人儿,都扎堆似的涌到了一块儿。 最让她恼火的是林诗语,明眼人先前都有所感,猜得出她的心思。 只有林诗语一直装聋作哑,硬是邀了这几个龙中龙凑到了一块儿。 林诗语若知道她心中的抱怨,定会问她可还酸爽! 她偏就是要给林诗韵添堵,她不痛快了,自已方才能痛痛快快的春游。 “嗯?”见她迟迟不作答,子桑宸阳好看的墨眉轻拧。 林诗韵回过神来,答:“臣女不敢隐瞒,只是,臣女这等薄姿,自是不敢与高贵的央金公主相比,惹得公主生气,是臣女的不对。” 林诗语就知道她会如 此说,林诗音在一旁忍不住想回嘴,却是放在案下的手被林诗语轻轻一按,又见她微不可察的摇摇头,而她的视线方向,依然是看向央金公主一桌。 除了两姐妹自个儿,无人能发现两人暗中互动。 “你自然是比不过我。”央金公主一点都不客气。 虽比不过皇宫里圈养的那的些公主们肤如凝脂,温柔似水,却也如同草原上最娇美的格桑花。 更何况她出身高贵,无论哪一方面,林诗韵都是比不过她的。 这让一向优越感十分强的林诗韵很郁闷,明明是乡下地方来的土公主,偏生身份要比她高。 林诗语看林诗语那般娇柔做态,便能把她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压低了声音与林诗音、阮秀秀暗中议论着,央金公主,那也是当今皇上承认的公主,地位、身份都不是林诗韵所能比的,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公主。 也不知林诗韵是哪儿来的信心,难道是在为宁妃? 按明间的说法,即如此,那皇帝老儿便是李家的半子,是李家的女婿了,不会真是如此想吧! 林诗语被自己这狗血的想法给震到了。 “你!”林诗韵听到央金的答案,一时呆若木鸡,她还是头回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向自恃相貌过人的她,没想到今天踢在了硬石上。 “好了,到底何事,若无甚要紧的,便就此揭过。” 说话的是子桑宸颢,他对林诗韵这个爱耍心计的女子很无感,看向她的目光阴冷无情。 林诗韵闻言心中犹如尖锥扎心,小脸又刷的一下白了。 面无人色的样子却是吓坏了彩玉与彩蝶,忙齐齐问她可是不舒服。 子桑宸阳到底还是喜欢林诗韵这段风韵十足的女子,不免有些怜惜。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又往林诗画的方向移去,那才 是他心中最好看的姑娘,奈何做皇子也不能随心所欲,林府姑娘他只能挑一位,自然是择优而娶。 “三弟,你这冷清性子着实是吓着人家姑娘了。” “二哥到是怜花人,不如叫她别墨迹了,快些说是何事。” 苏君豪笑道:“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叫了那伺候的丫头上来回话。” “有理。”子桑宸颢很认同,遂指了一位宫女上来回话。 原来,林诗韵本是沏了林诗语爱喝的梨花茶,想着让央金公主尝尝,面上看,她到是十分用心,而央金公主不知何故向林诗韵骂了一句狗奴才。 林诗韵自是不肯承认,气不过,便与央金争执起来,不想两人推搡间,失手打翻了林诗韵手中的梨花茶。 而央金本就是马背上长大的女子,自是身手灵活,林诗韵端着茶水晃动间,她到是避开了茶水,再顺手一带,尽数把茶水推回到了林诗韵的身上,因此,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央金,你为何要戏弄林大姑娘?”子桑宸阳微微皱眉,央金公主不是一直对自家三弟有好感么? 否则,他也不会每次示好都徒劳无功了。 “我为何戏弄她,你们问问她自已,一双桃花眼就是不老实。” “我哪里不老实了,不过是看了一眼我心仪郎君,有什么不对?”林诗韵不给她解说清楚的机会,直接把话茬子截了过来。 “谁让你看的,那是我先相中的。”央金公主的习惯与冷月皇朝的人不同,喜欢便是喜欢了,相中了,若是能欺负住对方,还可直接把人打晕扛回帐篷做面首,也可留着做夫君。 “当真是野蛮公主,一点都不知羞耻。” 林诗韵说到这儿,又道:“哼,便是你相中又如何,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果然是化外野人。” “你! ”央金公主气结,伸手一拍案条,怒道:“不过是小小四品将军之女,也敢如此猖狂。” 本来坐着看戏的林诗语眼珠子一转:“公主,可是也在骂奴家?” “你是你,她是她,你们又不是一个娘生的,更何况你性子爽快,不似她这等心狠狡诈之人。”央金公主说话口无遮拦。 “唉,你到是说对了,我娘不过是江湖女子,哪里比得上大姐姐的娘亲是官家之后。”林诗语一脸哀伤,却是只字不提林诗韵背后还有个更大的宁妃娘娘。 央金公主身边的女官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她听了后脸色十分难看。 “宁妃是你姑姑?”问得十分不客气。 “是!”林诗韵见她知道这事,回答的语气也有了底气。 “我呸,不过是个女奴,有什么好稀罕的。” 林诗语默默望天,感情央金公主老爹的后宫,除了妃子其她都是女奴不成? “央金公主,我冷月皇朝风俗与你那处不同。”子桑宸阳不得不开口解释了一番。 “哦,我说呢,原来是仗着有这等子背景,才敢如此大胆的跟我抢男人。” 正在端茶的林诗语手一抖,与她想比,自已连小巫都算不上。 “可是公主,话不能这般说,奴家喜欢的郎君本就在公主之前,更何我们之间……”她撩起眼皮子往这三位男子坐的地方,羞怯怯的抛了一眼。 央金公主看她这般娇羞撩人的样子,怒了:“我说不准就不准,你的眼角抽什么疯,真难看。” “央金公主,我几时与你抢男人了?你到是说说看?”林诗韵话峰一转,反问她。 “你刚才给我奉茶时明明有朝三殿下抛媚眼。”央金公主气向小脸染上红晕,要不是出门前,答应她王叔不可闯祸,她定要把这假惺惺的女子打一顿。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抢人 “原来公主对三殿下情有独钟。”林诗韵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又道:“奴家却不是,到是白惹公主生气了。” “哦,原来你不是喜欢三殿下啊。”央金公主摆了道乌龙,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诗韵桃花眼一眨,又笑嘻嘻走近了,说:“公主的心思我明白,难道公主不想知道更多?” 她的声音极低,远远瞧去,只当她是低眉顺眼的给央金公主赔不是。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不会跟我抢三殿下吗?”央金转了转脑子,发现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晕了。 林诗韵弯腰再次给央金公主沏了一盏茶,小声道:“我自是不会,不过,有人怕是会,你不是喜欢同我二妹妹交往吗?将来说不定不可以学那英黄女娥两人。” “你莫不是挑拔离间吧,我才不会上当。”央金公主骄傲地昂起下巴。 “这何须我挑拔,公主请用茶。”她把茶递给央金公主,又道:“公主是聪明人,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你果然很有心机。”央金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心下暗庆,幸好这种人不是在她们国家,也不是她的亲姐妹,不然,鹿死谁手都难说。 “本来相安无事,只是有的人碍了我的路。”林诗韵一招祸水东引,把央金公主这个难解决的主引给了林诗语。 央金公主原想与林诗语拜把子,做姐妹,哪想到林诗韵的一招离间计,就把她心中的这上美好设想给拍飞了。 即然要抢同一个男人,那就做不成姐妹了。 林诗语还想着与央金公主修好,不想被林诗韵提前给搅和了。 央金公主思及此:“你这种人就该早点下阿鼻地狱,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提醒。”她的态度很倨傲。 又问:“三殿下难道是喜欢胖女 子?” 话音刚落,她旁边伺候的宫娥们忍俊不已,大抵是觉得子桑宸颢如谪仙般的人儿,又怎会瞧得上林府二姑娘。 正在闷头吃东西的林诗语感觉很奇怪,怎么好像很多人在看瞧她。 抬头朝那边看去,微微皱眉,自家大姐姐莫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她当如何做呢? “香果,把咱今日带的桂花糕给央金公主送去一份。”她能想到了也只有这个了。 香果神色一动,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重点不在糕点,而是着她去打听林诗韵与央金公主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是几口茶的功夫,原本十分喜欢自家主子的那位公主,现下看过来的目光怪怪的。 “是,姑娘!”香果应下,又下去备了桂花糕。 要说林诗语为何单点了这点心,只因这点心可是陈妈妈费了老大劲才研制出来的,原是想给胃口不大好的苏小芸吃,结果,被林诗语瞧中了。 打算在她的铺子开业时,用作铺子里的主推点心。 香果捧了点心来到央金公主的条案前,给她与林诗韵请了安,又道:“公主,我家姑娘打发奴婢来送点心。” 央金公主看了林诗韵一眼,道:“什么点心?” 香果回道:“是府里的厨娘研制出来的,我家姑娘下月中,打算在城西开个点心铺子,这是其中最拿手的一样了。” “哦?”央金公主也正值爱吃零食的年纪,虽然因林诗韵的话而心里有了防备:“快取来给我尝尝。” 她后面的话是对她身旁伺候着的女官说的。 那女官先是用银子试过,又令旁边的小宫女吃了,见无异样,这才奉给了央金公主。 香果是个聪明的,只字不提她家主子的怀疑,只是在央金公主面前转述了一些林诗语的话,多是赞美央金公主大度,又 很豪爽。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点心我很满意,另外,她铺子开业时,我大抵还会在京里,到时少不得要去捧捧场。” 香果立在下头自然是谢过她,转头又十分好奇地问林诗韵:“大姑娘,咱姑娘知道你本是没打算来踏春的,自是准备不足,若是不嫌弃,可以先换上我家姑娘备用的衣裳。” 林诗韵本是觉得自己多心了,香果在这时候来送点心必有什么目的,哪知香果只字不提,只是夸央金公主,她立于一旁才刚刚放下心来,听到香果这般一问,整个心又提了上来。 心中暗暗把香果并林诗语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是摆出了最美最温婉的笑意:“如此替我多谢二妹妹了,到是我一时兴起,才准备不周。” 香果心里十分厌恶这么造作的林诗韵,语气上不免生硬了三分,道:“大姑娘不管准备周不周,自是该样样都称心如愿。” 明着听是奉承她,林府的嫡长女去哪儿,都是合该被人敬着的。 转个弯儿看,却是在说林诗韵不请自来,为了自己的心愿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当然,这话里的机锋,在一旁的央金公主是不可能能理解的。 “哪里,平素还不是因为妹妹们乖巧懂事,我才能偷不少懒。”林诗韵接得更巧妙,意指她在家中多有管教妹妹们,真是个好姐姐。 香果忍不住笑道:“是啊,亏得咱姑娘越发明事理了,奴婢们也能松泛些,比不过大姑娘府里那几个有头有脸的。” 她拐着弯儿又刺了林诗韵一句,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性子的丫头,彩玉几个一向是没安心,样样要争过其她人,事事要强出头。 每次气不过,她都想去争执一番,可是林诗语却拦住了她,说看着是福岂又怎知不 是祸。 连身边的丫头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可想而之,这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下越是惯得利害,等出了门子,有林诗韵的苦头吃。 前世时,林诗韵许给了冠军侯世子,可后来之所以和离,还不是因为她的丫头有人反水了。 林诗韵为之气结,她待彩玉人是极好的,林大夫人有教导过她,几个丫头颜色好,将来出了门子才好帮她一起拢络住姑爷的心。 因此,林诗韵待彩玉几个也不同旁人,又加之朝夕相处,感情自是最深厚。 不光是她,便是林诗语她们也是如此。 “香果,你回去告诉二妹妹,最近她是不是又忘了念书,说来,到是如了她的愿,自年前西席辞馆后,咱府里的几位几姐妹们都如同放羊吃野草了,个个都玩疯了似的。” 林诗韵话峰一转,把这事又给引去了林诗语不爱念书的事上。 香果十分爽快地笑答:“我家姑娘说了,左右她又不需去参加科考,非得写得一手好锦秀文章 ,能识几个字就罢了,只是不想做个睁眼瞎。” “我也不喜读书,我最爱的是在草原上骑着我心爱的马驹子像风一样追逐白云。”央金公主听得十分乐呵。 香果见她吃过点心后,脸上好看多了,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生硬了,便又道:“原来公主也有如此爱好,我家姑娘平素也喜骑马,公主要是闷得慌了,可以来寻了我家姑娘一起赛马。” 央金公主闻言眨了眨眼,貌似这个主意很不错。 看这丫头的行事做派,虽然林诗语喜欢三殿下这事很让她讨厌,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林诗语的性子又极对她的胃口。 “好。” 她答得爽快,一旁的林诗韵却是气得快骂娘了。 合着她费了半天的口舌, 到是敌不过一匹劳什子死马。 “香果,这里没你的事了,快些去照顾我二妹妹,东西好吃,可也不能不忌口。”林诗韵的话引得大家齐齐看向林诗语。 打斗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因此,林诗语的胃口比别的姑娘都要好上不少。 这边林诗韵绞尽脑汁想算计到她,而那边,林诗语正在满足自己的小肚子,她都怀疑自己的胃是不是长成了一口大麻袋,着实是饿坏了。 众人看向她时,她正拿着肉干往嘴里塞。 见大家都望过来,鼓着小腮帮,眼儿睁得圆圆地,眨巴眨巴眼睛:你们看着我干啥? 随即,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条案上的那盘麻辣肉干,难道大家都是相中了这麻辣味的? 可是她好饿! 要不要分大家一点? 她纠结哦,明明每人桌上都放了一碟五香味的…… 子桑宸颢看她跟只警惕的小苍鼠似的,小心的护着自己的吃食,实在忍俊不已,嘴角向上小弥度的弯了弯,眼里闪过一丝宠溺,说:“刚才可是累坏了?多吃点。” 他示意袁公公把自己案上的五香牛肉干端去给她。 他只是单纯的担心林诗语体力消耗太大。 却同是也提醒了大家,林诗语刚进行过一场打斗,饿了也属正常。 苏君豪本坐在那里吃茶,对于女子之间的掐架视若无赌。 见林诗韵当着他的面就敢黑林诗语,一张俊俏脸早就黑成了锅底:“饿了自然就该吃饱,这乃天经地义的事。” 林诗韵心神一恍,只觉耳边如春雷炸响。 她忙低下头,不敢看向苏君豪,暗恼今儿自己怎么就不似往日镇定,心里总有个想法蠢蠢欲动,那就是叫嚣着把对面的林诗语撕碎了。 子桑宸颢扫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疑虑,此事,他定当要查个清楚明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反常 身为皇家子弟,个个心思都重,若没有些手段,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投胎到别的富贵人家去。 自身对林诗韵的反常,让他十分疑心。 他不怀疑林诗语,是因为她本性天真烂漫,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与林诗韵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林诗韵本是想把央金公主推到林诗语的对立面。 她却是忘了,这不是林府的后宅,在她面前的,无论是两位皇子还是江湖侠士苏君豪,其见识、阅历都不是她所能比的。 那些小技俩,都落入了他们眼中。 子桑宸阳到是觉得林诗韵不错,有姿色,有手段,有胆识。 若以前,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花瓶,那么,从今日起,他便真的对她多了一份心思。 林诗语在那边淡定的吃着东西,对于袁公公送过来的五香牛肉干,她回了个甜甜的笑容。 看得袁公公大呼真窝心。 他的态度越发亲切,诚恳起来,又道:“姑娘莫急,咱主子说了,今儿中午有姑娘爱吃的烤羊排。” 真的? 正把小肉爪伸向牛肉干的林诗语,又悄悄地把小爪子回来了,说:“我也有好些时日不曾吃了,再说,先前教训那个败类着实是好体力。” “在女子中,姑娘的武艺可是数一数二了。”袁公公是明眼人,自家主子不着痕迹的宠着这个小吃货,他傻了才会对着干。 林诗语很爱听这奉承话,问:“真的?我利害吧!” “姑娘甚是利害,当得了女英雄。”袁公公态度恭敬地回答。 她左手托腮支在条案上,道:“唉,可惜我爹爹不曾亲眼看到。” 春暖花开时,她的武功进步了,而最疼爱她的爹爹却依然不见把家归。 林诗语十分想念她家二十四孝老爹了。 “我爹爹以前在家时,在我 不高兴地时候,总是会拿着烤羊排来哄我,他总是会大声地喊,闺女,闺女,今儿厨娘又烤了香脆的羊排,快过来,咱爷俩一起吃。” 说这话时,她的心情很低落,只觉眼里一热,多了一层水雾,眨巴眨巴眼睛,不让眼泪水流下来。 她有记得自家爹爹夸赞过,她是个坚强的小姑娘。 “姑娘想将军了,将军在塞外定也惦记着姑娘,姑娘吃好睡好,万事都好,远在塞外的将军也才能安心守边疆。”袁公公大约是被她感染了。 想起了远方的亲人,他这辈子算是交给了那红墙大内皇宫,交给了他的主子,或许,在他死后,若还能余些银钱,大约可以托人把他的尸骨送还故里去。 因此,他说这话时,是以长辈的身份来安慰林诗语。 “袁公公,谢谢你,若是以后有机会了,你也回家乡看看,说不定,家里的人也盼着你回家。” 林诗语说这话时,只是单纯的这样想,到是让袁公公着实感动了一把。 人生,有希望了,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至少,对于看透人生,而又了无生趣的袁公公而言,是点亮了他人生路上的一盏灯。 为了回故里看看,所以,他要好好的在那吃人的地方活下去,一定要…… “不谢,姑娘若是想念得紧了,到是可以给将军写写平安信,说说姑娘春日里都做了什么。” 林诗语用手胡乱的摸了摸眼角,捎去那眼尾的水珠子,说:“公公言之有理,回头,我便把今日踏春之事写下来,好生告诉爹爹,我与妹妹在京里很好,娘亲也很好,弟弟们越发调皮了,老是拿小脚丫子踢娘亲的肚皮,惹得她都睡不了安稳觉。” 袁公公立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她的絮絮叨叨。 其实, 这小姑娘真的只是想她的亲爹了。 春风拂过,卷起地上的嫩草屑,带着它们又欢快地奔向远方。 林诗语呆呆想,纸鸢啊,春风啊,能否捎去对她二十四孝爹爹的想念…… 正在她伤春悲秋时,林诗韵那边也出了结果。 子桑宸阳见是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又见林诗韵对自己情意绵绵,其实林诗韵的话里并没有指明是谁,是他自己理所当然的认为。 却不知,林诗韵真正心仪的是风月一般的公子——苏君豪。 只当林诗韵是为他的风姿所倾倒。 他这厢对林诗韵上心了,林诗韵对林诗语就更加恨上一层了。 这恨意来得莫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何。 无论是林诗语有意无意阻拦她接近苏君豪,还是坏了她与央金公主之间的联盟。 还有她道不明,说不清是来自哪里的恨意。 这些都足够她去恨林诗语了。 林诗韵平素给外人的印象十分稳重、端庄,对于她今日的反常,子桑宸阳认为她不过是押醋了。 而子桑宸颢与苏君豪明明清楚是怎么回事,却都不明说。 她见各处又归于平静。 便随了彩玉来到林诗语这边,到了跟前,笑道:“二妹妹好兴致。” 林诗语放下筷子拿无辜的眼神瞄向她:“大姐姐,我们本是出来踏春,自然是好兴致了。” 她原封不动的把话还了回去。 林诗韵脸色变了变,彩玉在旁边瞧得真切,自家主子是动了真气儿了。 原本林诗语撇开她,邀了其她人来踏春之事,已叫林诗韵心中十分不快。 先前子桑宸颢又拿话堵住了她,整个一伙人,大约只有被美色糊了眼的子桑宸阳没有瞧出这里头的猫腻了。 林诗语先前没有戳穿林诗韵,只不过是看在大家都姓林的 份上。 她若让林诗韵没脸,丢的可是林府的脸。 “二妹妹这话好生没道理。” “我没道理,哟,我到不知,一向自诩为官家之后的大娘,把姐姐教成这样也不咋地。” 林诗语讥笑她,林诗音在后送忙着递刀子:“就是,刚才大姐姐那般作态,你当真以为大家瞧不出你在背后使坏?” “喂,林诗韵,我们本就不是与你道的,也没兴趣跟你凑在一起,今儿我们出来玩,你是上赶着要来的,本以为你是为了人家表哥,却不想,你是双脚想踏三只船,我呸,窑姐儿都比你有良心。” 阮秀秀那就是京里的一大女地痞。 喊起人来也是很带劲。 林诗韵气得小胸脯一抽一抽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阮秀秀,莫要以为你家外祖父是三品大员,你就以为可以大京里横着走了。” “哦,秀秀姐,你就横着走给她看!”林诗语就差没摇旗呐喊:威武! “就是啊,大姐姐,你外祖家是三品大员,秀秀姐的外祖父也是三品大员,也不过是半斤对八两。”林诗音直言不讳。 大约除了林诗画会顾忌林诗韵,林诗棋两姐妹坐壁上观,但她俩与林诗语走得近,自然是不坐帮林诗韵了。 “你们……”林诗韵一向觉得林诗语很好拿捏,这一次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合李鸿喻联手,打算利用这周边的小树林来个生米煮熟饭。 把林诗语给搞定。 岂料半路上会遇见子桑宸颢这一对兄弟,还捎上了一个听不大懂冷月话的央金公主。 而李鸿喻更是被林诗语用鞭子给抽走了。 好在后来,她发现央金公主对三皇子有意,这便给了她机会,不想林诗语却是打发了香果去捧央金公主的场子,害得她把要坏林诗语的话 ,都给憋回了肚子,不敢再拿出来说。 林诗韵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计中套计。 哪知,林诗语解决起来简单粗暴,直接用拳头说话,抽走了李鸿喻,就等于是削去了她的左臂右膀。 再派出香果砍掉央金公主这个盟友,林诗韵瞬间孤助无援。 “林诗语,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姐姐吗?”林诗韵越想越气,盘算了半日,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诗语朝她翻翻白眼,有没有这个大姐姐,瞎子都瞧得出来。 “大姐姐心疼我们,我们自然是该敬着大姐姐。”随即,她又朝香果大喊:“你怎么办差的,先前就说了,要你请了大姐姐去车上换衣裳,你瞧瞧,害得大姐姐穿着这脏衣到处晃,到是我这做妹妹的考虑不周,你这丫头们办事可真不牢靠。” 她的这话到是提醒了几位姑娘,从林诗韵奉茶被泼到现在,也有些时候了,便是身上的茶水也被春风,娇阳给烘得半干了。 她到好意思,厚着脸皮,顶着这惹隐若现的身材到处跑。 林诗语猛然醒悟,伸出小爪狠狠地一拍大腿,她咋就说秀秀姐怎地会拿窑姐儿同林诗韵比,感情她早就发现此事了。 林诗韵自然也想到了,不由得脸色灰白,勉强挤出个笑容,先前,一心惦记着设计林诗语的事,到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你们这些丫头是做什么的,都不提醒本姑娘一下。” 她怒不可遏,伸手对着彩玉的胳膊狠狠的一拧,疼得这丫头两眼泪汪汪。 林诗韵低声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是成心想让本姑娘被人看笑话。” 其实彩玉和彩蝶也好冤。 “姑娘!”彩蝶不忍彩玉受苦,急切地亲唤一声。 林诗韵侧过头来,道:“还不快伺候本姑娘去更衣。” 第一百九十章 秀色可餐 林诗语招来香果与香菜,吩咐她俩也一并去伺候,又道:“大姐姐比我要矮上些,我备的那身衣服有些大,只能委屈一下大姐姐了。” 林诗音提醒道:“先换上吧,再打发彩玉随了下人回去,再给大姐姐取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林诗韵的脸色才好看些,这才随了丫头们去换衣,又吩咐彩玉先回城给她取身干净的衣裳来。 她才随了香果、香菜去了马车停放的地方更衣。 “诗音妹子,你怎么如此好心?” “她哪里是好心啊,我那大姐姐,你刚才也瞧见了,若不打发走她,只怕我们的耳根子一直都不会清静,等她更换好衣服,大约我们也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城了。” 林诗音笑道:“秀秀姐,你是不清楚她的为人,等会子换了衣裳,你信不信,她一定不会先走,定是会随了我们去明香楼吃饭!” “秀色可餐也!”林诗语吊着酸文摇头晃脑,伸手捏了一颗桂圆,轻轻用手一按,剥了壳快速的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吃得可香了。 阮秀秀见了,忍不住笑骂道:“你呀,真是身上挂了个胃袋子。” “大娘要是知道了,你们说会怎样?”林诗音眉目婉转间,又想出一计。 林诗语被她的话勾得来了兴趣,笑答:“自然是要拿竹片子打手板心。” 她可是知道李玉莲最想让林诗韵进二皇子府,自然是看不上她的亲亲表哥。 想起这事,她又微微皱眉,苏君豪来京里也有几日了,不知他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阮秀秀闻言道:“不如,这般如何?” 她把小脑袋凑过来,与林诗语两姐妹又是一顿好商量。 不时,打发回去的彩玉已经取了衣裳回来,林诗语的目光朝车上瞟了下,到也没多说什么。 林 诗韵换好了衣裳才下了马车,而她出来时,软帐处只剩下丫头、婆子们正在收拾残局,正疑惑时,彩蝶已拦住一个婆子问话。 原来,大家见时辰有些晚了,便招呼着来了不能不放纸鸢玩,于是,一商量,便来个比赛。 大家可都有掏物什添着彩头。 那婆子大约以为她不爱放纸鸢,便特意把每个人拿出来做彩头的东西说了一遍。 无论是两位皇子,还是央金公主,出手皆非凡物,让她最吃惊的却是苏君豪,说若是林诗语或林诗音赢了,他便再另单送一颗拇指大的小夜明珠给她们把玩。 这到是惹得林诗语两姐妹兴致颇高。 林诗韵暗恼,定是林诗语的提议,不然,大家好好的在这里吃东西,又怎地会想到比赛放纸鸢。 她过去时,比赛刚好完了,果然是林诗语得了第一。 “哟,咱家小泼皮可真是利害,不过是玩耍也能肥了自个儿荷包。” 林诗语脸上挂着欢快地笑容,对于林诗韵的话她只是笑笑,听说这语气很温柔,指不定心里有多酸呢。 她这般一想,又把得来的彩头从头看到尾,金麒麟,和田玉佩,夜明珠,还有几样首饰,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很有异域风情的镯子。 上头镶满了绿松石、红宝石、蓝宝石,玛瑙。 林诗韵被那粗旷的镯子闪瞎了眼,此时,她已经林诗语附体,直接算这镯子等同于多少银子。 “哟,这镯子可真漂亮。” 她伸手想拿起来看看。 结果,一只小肥爪迅猛地把她的手拍开:“大姐姐,我这收起来了,这个镯子的花样子,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央金公主,多谢了!” 林诗语很不客气的把那镯子往手腕上一套。 央金公主很肉疼,那可是她最爱的镯 子之一,原本,她是想赌大点,仗着自己身手好,有意与林诗语比试一番。 她是不会想到林诗语自小就爱钻狗洞溜出府玩耍。 更不会知道林诗语对纸鸢了解甚读。 不得不说,林诗语不爱读书,一肚子歪才到是不少。 譬如对吃食的了解,又如,对各种游戏的熟练度,再或者是对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哪家哪铺的东西贵,哪有的又便宜,她都是了如指掌。 林诗韵气得直跺脚,嘴上却是笑道:“二妹妹何需如此紧张,我不过是想瞧瞧,又不会要了你的镯子。” 意思是怪她小气咯! 林诗语怒了,踹凳子哦! “大姐姐,就因为没有给你戴戴,你是不是心里就不舒服了,也甭用这话来挤兑我,公主的东西虽然赏了我,但这也不能随便给哪个人瞧的。” “说得有理,我这镯子只是赏了林二姑娘。”央金公主的态度骤变。 林诗韵疑惑了! 原来央金公主与林诗语比赛放纸鸢,到是瞧出她品行端庄,不似林诗韵爱在背后说坏话。 当时她也问过林诗语,为何不在背后说林诗韵的坏话。 林诗语是怎么说的? 她当时十分惊讶的看向央金公主,还可以这样子? 央金公主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林二姑娘的心计比不上林大姑娘的。 因此,心里对林诗韵的印象又少了几分好感。 林诗语其实是真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但她不介意给央金公主上点眼药水。 那话怎么说的?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 “公主多谢了。”林诗语朝她晃晃手上的镯子。 央金公主忍不住笑道:“原以为你胖戴不下,没成想还是能戴进去,就是没我戴了好看。” 哼,她可不会忘了,林诗韵有说过,眼前这笑眯眯的胖 丫头,最招三殿下的喜爱。 林诗语傻眼了,她们不是同盟么? 怎么这会子又拿话来刺她? 抱着手指头啃啃,难道她与央金从此以后要相爱又相杀? 林诗韵心中一动,看来央金公主是把她的话听入了耳。 “公主有所不知,你瞧我家小泼皮,从头圆到脚,就跟个白白嫩嫩的小汤圆似的,可不就招人喜么,戴上公主所赏的镯子,真是真越发衬得她的小手又白又嫩了。” 其实,她更想说,像只肥嫩的小猪蹄子。 但这场合不适,若只是单独与林诗语在一起,她定是要讥讽几句的。 子桑宸颢远远的瞥了她一眼,突然扭头对子桑宸阳淡淡地说了一句:“林家有女初长成,林大姑娘瞧着就是个颜色极好的,言行举止也都符合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言语间对林诗语颇为满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 子桑宸阳面色一沉,林府二姑娘、三姑娘不适合娶进家门,难道自家三弟也打起了林诗韵的主意? 他这一思,心中不由一紧,可不能叫自家三弟抢得了先机。 “三弟此言差也,林府四枝花,春夏秋冬各有千秋,只是大姑娘的性子更沉稳些。” 苏君豪可是林诗语两姐妹的亲表兄,回道:“谬赞了,我家那两个小表妹着实太皮了些,就是两个还不曾长大的孩子。” 这是要撇开了,不愿子桑宸阳把目光放在自家两位表妹身上,他认为子桑宸阳已娶嫡妻,所以,并非良配。 “大姑娘的外祖是大理寺卿,亲姑姑又是宁妃,不知这朵多金的娇花,将来会花落谁家?” 子桑宸颢说这话时神情平静,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 而子桑宸阳笑了,说道:“三弟今儿心情不错。” 尤其在提起林诗韵时,话 特别多。 这不得不令他怀疑,难道也是相中了林诗韵背后的势力? “还好,在宫里窝了一个冬,我这破身子早就发霉了,出来晒晒太阳,也是不错的主意。” 他回答如此云淡风轻,不让对手捉摸到他的心思。 然后想了一下,又道:“我也是听太子大哥提起过这位林大姑娘。” 所以,他才会比较了解林诗韵的品行。 子桑宸阳的眼光猛地一跳,随后又恢复了正常,道:“我到是与林大姑娘比较相熟。” 子桑宸颢低下头品茶,掩去眼中的不屑,再强的家势又如何,比得过他家小胖墩吗? 他不过是略施小计,给自家二哥放了个迷雾障罢了。 “哦,原来林大姑娘与二哥已经?”说到这儿,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苏君豪那边移去。 他朝子桑宸颢微微一笑,伸手撩开垂到胸前的长发,拿扇子轻轻地敲击着手掌心。 对于子桑宸阳的话,却是半丝都不曾动容。 子桑宸颢便知他心里另有算计了。 “我家王妃瞧她乖巧懂事,又是个性子温婉的,便觉得不错,也曾跟我提起过,只是我如今虽已开府,却还没有获封号,若先娶了,到是会委屈了她。” 这话便说得很露骨了,若再深思一番,难道两人有什么牵扯不清了? “今年春闱后,二哥应该能得佳信了,三弟在这儿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子桑宸颢不着痕迹的帮林诗语把林诗韵这个对手送到了子桑宸阳手上。 二皇子妃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府里那般多侍妾,就没有一个生出子儿来。 或者生下来,要不了两年,就夭折了…… 他又恢复了早先的沉默,不再肯多言几句。 几人吃了两杯茶,便有太监来提醒,已快午时了(中午十二点)。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戏嬉 苏君豪闻言便起身去寻了林家几位姐妹,林诗语与林诗韵斗完嘴,此时正拉着林诗墨坐在草地上揉来揉去。 阮秀秀与林诗音正在比武,两人看到他过来,便收了招式,笑问他是何事。 苏君豪伸手一指天色,笑说几人是不是吃多了点心,都已快午时了还不觉得饿。 林诗语听了,立马从草地上拉起林诗墨,拎起裙摆跑了过来。 “表哥,表哥,我们是不是去明香楼?” 苏君豪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心里软成一团水,还是自家的表妹们最可爱了。 “自然是,别忘了,咱们今儿是去吃大户。” 林诗语欢快地笑了,只说知道了,便叫了林诗棋与林诗墨、林诗画回马车,自己又打发了人去牵了自己的胭脂过来。 胭脂也在马房内憋了一上冬,早就憋得心烦了。 今天被林诗语带出来,那就是拉开了马蹄子撒欢,在这山坡上把别的马匹追得嘶鸣不停。 当时,苏君豪见了,还笑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马。 胭脂性格有一大半像极了林诗语,贪吃,爱玩,也喜欢睡懒觉。 “胭脂,胭脂,这儿!”林诗语一见到被下人牵来的小马驹,乐得大声欢呼。 胭脂也十分开心,头一偏,撅起前马蹄在空中一顿乱舞,然后,快速的朝她奔跑过来。 吓得牵着它的仆人赶紧松开了手。 “胭脂,今儿识得了几个马闺蜜。” 待它跑到跟前,收了蹄子,林诗语这才伸手抱着胭脂的马头蹭了蹭。 暖暖骄阳,蓝天绿草。 一位青丝飞扬,罗裙如火的小姑娘,抱着她的马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如铃的笑声伴着马蹄子刨起泥土散发出来的芳芬,充斥着人们的五官,这是一幅极美的踏春图。 有那文人墨客急笔挥 舞,想把这一份纯真的欢快用笔墨描绘下来。 林诗语翻身上马,笑道:“走啦,回城吃饭。” 子桑宸颢的目光紧紧地粘着她,他喜欢红艳似火,感情奔放的她。 央金公主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反问他:“三皇子喜不喜欢胖嘟嘟的姑娘?” “公主勿须担忧。”他话里的意思是央金并不胖。 却也避而不答央金先前的问话,只是收回目光,迈开修长的腿,走到自己马匹前,一撩衣袍角,潇洒利落地上了马背。 央金疑惑了,回头用本族语言问自己的女官:“我长得不好看了吗?” “公主是咱们草原上最美丽的朝露。”女官十分恭敬地回答。 “是吗,那为何三殿下会喜欢那个小胖妞。”央金不懂了,不是世间男子都喜欢以瘦为美吗? 女官语塞,大抵那位三皇子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葩,不爱纤柳,独倾牡丹。 “公主多虑了,您永远是最美丽,最高贵的女子。” 央金公主低头看看自己偏瘦的身材,在考虑是不是该把自己养胖点。 女官又道:“冷月人常说,屁股大的好生养。” “你是说我屁股不够大?”央金的脸微微一红,难道冷月人挑媳妇是比着屁股大小来的? 女官也不懂了! 央金到也没有为难自己的女官。 林诗语等人骑着马进了城,那阵势不亚于鬼子进村、蝗虫过境了。 哗啦啦一伙人骑着马,中间还跟着几辆快奔的马车,再后面还有一堆骑着马的,穿得五颜六色的仆人,看得人们一个个都往路边闪去。 哎哟,我妈啊,这都是哪家的贵女贵公子出行,简直是在大街上横着走。 林诗语借着两位皇子的身份,扯起了这张虎皮,干了一回虎假狐威的事。 惹得她一边骑马,一 边咯咯笑个不停。 原来,抱牢皇子大腿好乘凉啊! 这心儿特么是爽了。 所幸,这些人也就是吓唬一下老百姓,到没有真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让马路更宽敞了点。 众人骑马到了明香楼。 子桑宸颢一直找不到机会跟林诗语说话,心里颇有些不痛快。 于是,当子桑宸阳问这楼里有什么好菜只管端上来时,他就暗中指使了掌柜的把那些上等存货都搬上来了,不狠狠宰他一顿,他心里会特么不爽。 林诗韵也同样在烦恼这事,她离子桑宸颢越近,那种仇恨林诗语的感觉就越强烈,仿佛身体里藏了什么东西在左右着她的想法。 “彩玉,你们今儿可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或物?还有,快把我换下来的衣服翻翻,用的香禳也送去外头的铺子看看,记得要背着人些。” 她觉得自己怕是中邪了。 彩玉与彩蝶其怪地看向她,道:“姑娘,这衣服首饰都是我与彩蝶一手打理的,万不可能被人钻了空子。” 说到这儿,她脸色一白,问:“姑娘,莫不是哪儿不舒服?” “不曾!”林诗韵问不出所以然来,心中越发烦燥不安。 而在另一边,林诗语与自己的丫头香果、香菜也说着她的事。 “你们也发现了?” “是,大姑娘一向行事机警,又擅用些小手段,今日却是太过偏激了。”香菜立即回答,她的心中一直存着这个疑问,又细细留意过,实在寻不出结症在哪儿。 “奴婢觉得大姑娘对姑娘似乎……很怨恨。”香果略迟疑了一下,方才回答。 这也是为何香菜反应比她快了。 “哦?为何如此说?”林诗语心中警铃大作。 她自个儿就是十分诡异地重生了,至于是怎样才重生的,她已想不起来,但 这不妨碍她设想一下,难道林诗韵也重生了?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与李鸿喻这个国公相亲相爱到老了吗? 这么想,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就像那本子里的命苦女配! 她顿时觉得后背发凉,春日暖阳也温暖不了她的骨子,只觉得冻得难受。 “姑娘,你怎地了?可是先前玩太猛出了汗,这会子被风一吹,莫要着凉了才是好。”香果发现她脸色不大好看。 林诗语回过神来,强自镇定,笑答:“无事,到是说说你的想法。” “姑娘,大姑娘笑起来一向很温婉,只是眼里的怨恨却是骗不了人,奴婢那时去给央金公主送点心,明明又瞧见她十分怨恨地看向姑娘,当我细细看去时,又不曾发现,如今听你和香菜这般说,又回想了一下,奴婢那时定不可能是眼花了。” 香果的回答十分肯定。 又怕吓坏了林诗语,便道:“姑娘,三姑娘曾对奴婢说,奴婢这辈子便做姑娘的脑子。” 这话言词真切,林诗语颇为感动,嘴上却是凉凉地说:“香果,连你也觉得我是只光会吃贪睡的米虫!” 香果神色一滞,她真的没有往那方面想,好撒! “大表妹?” 苏君豪见众人都进了酒楼,就她还落在后头跟自己的丫头不知说什么。 瞧香果一脸无奈的样子,大约是她说了什么狗血的话。 “来了。” 林诗语答应得脆嘣嘣的。 笑嘻嘻地加快了步子迎了上去。 却是半点也不见她先前忧闷的样子。 到了二楼包间,林诗画带着林诗棋两姐妹已经坐了一桌,而阮秀秀正站在另一桌边等着她。 林诗语一瞧,这一桌好似也太挤了点吧。 其实,大家不过是按出身来排的,只是今日出门嫡子嫡女们居多。 “快过来,坐我这边。” 她的左手边正坐着林诗音,右手边空着一个位置。 只是,如此一来,苏君豪便没地方坐了。 子桑宸颢先是奇怪她怎么不入座,后又发现苏君豪没位置了。 他站起来,叫来小二再开一桌,请了苏君豪去那边,自己也坐过去了。 林诗语见自家表哥坐过去了,觉得这边人多,那边太过冷清了。 便告了罪,自己拎着小脚跑了过去凑热闹。 “你怎地过来了?”子桑宸颢无奈中一点都不掩饰对她的宠溺。 反正这桌总共三个人,另一个还是他的好基友呢! 也无需遮遮掩掩,又朝袁公公递了一个眼色。 袁公公忙给她沏上新茶,说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这边自在呗!” 林诗语端起来喝了一口,神情微微一顿,这不是她常在这里喝的吗? 到是喝着十分顺口。 她才吃了两口茶,阮秀秀与林诗音也挤过来了。 “你们怎地又过来了?” “还不是你妹妹非要过来同你坐一桌,我只好跟着过来了。” “我看你是瞧见了那位,怕是膈应得慌。”林诗语嘴里的那位,就是此时正四平八稳坐在二皇子左手边的林诗韵。 林诗音不甚在音的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她到是想,却敢吗?” 当然不敢,林诗韵心仪苏君豪的事,也就在桌的几人知道,都没有把这事捅出去的打算。 只不过是不想给苏君豪惹麻烦。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你们实在是一个姓,又是一个爹,这性格却是南辕背辙,差得太远了,我跟她那种爱算计的人合不来。” 阮秀秀大大咧咧地告诉几人。 林诗语娇声答:“可我们不同娘。” 正在这时,小二已经给她们上凉菜了,与阮秀秀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宸颢的宠溺 林诗音夹了两筷子菜,微微拧眉,怎么摆在她们面前的都是她家姐姐爱吃的? “你怎么不吃?哦,忘了你爱吃凉拌藕根。” 林诗语抬头望向桌子另一边,那里放着一盘新上市的嫩藕根,根根只有小指头粗,凉拌了吃十分脆嫩,但藕农鲜少有采来卖的,一个伤了藕到时长不出大藕来,二个,也是因为价格太贵,也就大户人家愿意吃上几回。 “你要吃这个?”子桑宸颢见她咬着筷子,正眼巴巴的盯着那盘子藕。 “不,我喜欢吃这个凉拌牛肉片,只是,我妹妹喜欢吃那个。”与子桑宸颢说话,她表示毫无压力。 却是吓坏了不知内里的林诗音与阮秀秀。 生怕这位看起来冷漠无情的三皇子,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我,我没关系。”林诗音连连摆手,又悄悄扯了扯林诗语的衣袖,压低了嗓门说:“姐姐,快别说了。” 哎哟,娘勒,那冰脸也太吓人了。 子桑宸颢动了动嘴角,他长得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你不是最喜吃那藕根子么?”林诗语眨巴眨巴凤眼,不明白林诗音明明很想吃,怎么就不让她说呢? “三宝!” “是!”袁公公应声,顺手招来小太监,令他去取了个干净的小碟过来,又拿了干净的筷子给拔了一半放到小碟。 然后捧着小碟到了林诗语跟前,问:“姑娘,可是够了?” “有劳公公了,够我们吃的了。”林诗语也不推却,伸手接过小碟放到林诗音与阮秀秀的面前,道:“快吃吧,看,这嫩藕根和这牛肉一起吃,这样吃牛肉一点都不腻。” 她边说边夹了这两样先后放进自己的小嘴里。 子桑宸颢看她嘟着小嘴,满嘴是油的吃得蛮香,不由得食指大动,也学着她的样 子吃起来,果然,嫩藕根里的藕汁综合了牛肉里的油汁,到是淡去三分油腻了。 “还行。” 这位都说了,另外的人快速的伸长了筷子,又十分优雅地夹起这两样菜往嘴里塞。 就是为了保持苗条身材的阮秀秀也忍不住多吃了两筷子。 这边地笑声自然引起了另外两桌的注意,林诗韵气得银牙暗咬,就差拿着针扎小人了,若真扎小人能让林诗语觉得疼,她是不会介意弄个七八十来个一起扎。 “怎地了?这些菜不合你味口?”子桑宸阳即要顾着央金公主,又要照顾她。 在今日之前他还没什么危机感,可是子桑宸颢那样一说,他就更紧张了。 更何况,他三弟虽坐到了另一桌,但他总觉得子桑宸颢是在看林诗韵。 其实,人家连眼神都吝啬给一个,只是很不巧,人家林诗语与林诗韵坐的是同一个方向。 人家的眼里、心里塞满了小胖墩的身影,哪里会去注意林诗韵。 不得不说,有时美丽的误会是棒棒哒。 “没有,我只是好奇我二妹妹她们在笑什么,看她那样子好似很好玩的样子。” 她的声音不大,只有这桌的三人听到,子桑宸阳便开口问子桑宸颢。 只是他抬头看了袁公公一眼,又继续低头吃饭了。 袁公公伸手摸摸自己额际的冷汗,也就自家任性的主子才不管对方是何身份。 他卑微地勾着背,来到子桑宸阳的跟前,回道:“回二皇子的话,是林二姑娘说,凉拌牛肉与嫩藕根一起吃,味道不错,还能解油腻味,二皇子知道,我家主子不大喜菜里的油放太多。” 子桑宸阳不信,自己也试着这么吃了,脸上到是露出满意的神情。 林诗韵见了眼珠子一转,道:“哎,我家那小泼皮, 到是在这方面聪明得紧,二殿下,我可不依。” “你二妹妹想出来的吃法,你又如何不依了?” 林诗韵眉眼含媚,娇娇滴滴地答:“自然是该赏,刚才袁公公可是说了,这般吃法,可是合了两位殿下的意呢!” “说得有理,赏。”他喊来自己的体身太监,又解自己腰间的玉佩递过去,道:“我三弟吃东西一向很挑剔,宫里的父皇、母后又惯得紧,难得在外面吃顿饭,自然是要叫他吃满意了,去把这块玉佩赏给林二姑娘。” 那太监拿了这玉佩过去,袁公公把这事悄悄在子桑宸颢的耳边嘀咕了一下。 他撩起眼皮子,伸手招来那太监。 那太监极有眼色,把自己托盘上的玉佩递给了他看。 “是个好物什,二哥,若我没记错,这是你十八岁那看,贵妃母妃送给你的生辰礼。” “三弟好眼光,这都有好些年头了,今日出门到是没曾想到这些,只得随身带了这么块稍微值点银子的东西,还往林二姑娘莫要嫌弃才是。” 子桑宸阳后面那句是对林诗语说的。 “这物什太贵重了,臣女不敢受,更何况两位殿下只是不曾两样一起吃过,臣女也是因为偷懒,才想出的这种吃法。” 说白了,还不值子桑宸阳赏这块玉佩,也不知林诗韵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子桑宸颢伸手从托盘里的拿起那块晶莹剔透的美玉,道:“这玉是二哥的心头之物,更是贵妃母妃所赏,二哥还是不要送人的好,这丫头就由我来赏她好了。” 说到这儿,他把玉佩放回托盘又朝袁公公使了个眼色。 袁公公稍稍一错步,挡在了他与那位太监之间,把那位太监挤到了墙根处,不让他接触到林诗语,更无法把手中之物送出去。 子桑宸颢略一迟疑,便问林计语:“我瞧你好似更喜欢银子吧?” 林诗语猛点头,她可得小心些,这事是林诗韵提出来的,还是顺坡打滚,就着这个梯子下来好了。 “即如此,我便把这荷包赏给你。”子桑宸颢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林诗语笑眯眯的接过来,习惯性的用手捏了捏,哟,是银票子呢! “不过是几十两散银子,这样也好,你拿出去买自个儿喜欢的东西。” 几十两打赏,对于一个皇子而言,并不算什么。 林诗语也不矫情,直接把荷包往怀里一揣。 “谢了,大姐姐,三殿下给了赏银呢,回头我去买了漂亮绢花,定会挑几朵好看的送去给大姐姐。” 她真的不是故意添堵,但是,林诗韵听后,总个胸口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林诗韵心中暗恼,说得好像她只配戴绢花似的。 子桑宸阳笑道:“你们姐妹之间感情到是颇深,着实令人羡慕。” 林诗语默了,只是浅浅一笑,不再言语。 子桑宸阳见自家三弟已经给了赏,想来林诗语定不肯再接受这玉佩了。 林诗韵笑说:“还请二殿下莫要恼了,我二妹妹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 子桑宸阳接地小太监递回来的玉佩,又看了林诗韵一眼,道:“还是三弟说得对,这玉佩是母妃赏的,不大适合送人。” 林诗语听了,心中一动,莫不是林诗韵自个儿想讨要这块玉? 不知为何,子桑宸阳并没有想送给她。 正在此时,小伙计已经呦喝着上热菜了,一时屋里只有敬酒的声音。 待到大家吃过饭,都是满脸通红有些酒醉了! 子桑宸颢今日心情不错,有些贪杯,吃过饭便自个歪到了包间一旁的罗汉床上假寐。 众人又不好意思扰了 他的清休,只好各自散了。 林诗语吃了点小酒便有些兴奋了,拉了林诗音与阮秀秀非要去她的糕点铺子玩。 “姐姐,咱们的铺子还在修葺,现下去除了吃上满口的灰,还能做什么?” “正是因为修葺,我们才要自己去看看,若有什么好的想法,也好极时与匠工们说说。” 林诗语两姐妹手头上有铺子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左右是用来练手用的,京城里的贵女们,到了这般年纪大抵都会淘上一两间学着打理。 林诗韵也是知道这事的,她先与子桑宸阳辞行,待到林府的姑娘们与阮秀秀送走了这位二皇子与央金公主后。 她方才行至林诗语与林诗音面前,拉起两人的小手,亲切地说:“妹妹们,你们要去城西玩?” “是呢,大姐姐也想去?”林诗语其实更想她不要去。 左右她们两姐妹与这位大姐姐就玩不到一处。 “不了,我有些累了,打算回府歇歇,瞧着这天色尚早,不如,你们带着四妹妹及两位堂妹一并去逛街。” 林诗语心里犯疑了,这林诗韵葫芦里又买什么药。 “说起这事儿,大姐姐,你下次若二皇子送东西给你,大可与他直接言明,用不着踩在我头上,把我当垫脚石。” “妹妹何出此言,定是误会我了。” “我又误会你吗?先前那块玉佩,少说也值千儿八百两银子。”林诗语目光冰凉如水。 林诗韵最终拂袖而去。 林诗语很快把这事甩到了脑后,与林诗音等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城西看看她俩的铺子。 从拿到铺契至今,两人就不曾去瞧过。 到了那地儿,林诗画十分羡慕地说:“好大啊。” 林诗语心中早就有底,用一间小酒楼隔断而成的两间,自然是不会小。 第一百九十三章 铺子的来路 “这位置还不错吧。”苏君豪站在她身边,笑得十分猖狂。 林诗语咬咬下唇,低声问:“莫非你知道这铺子怎么来的?” “可还喜欢?”苏君豪答非所问,反而先问林诗语的想法。 她警惕的看了一他一眼,问:“莫非这里头真有内情?” “你到是个聪明的。”苏君豪指着这铺子道:“原本这铺子姓李!” “你动手了?这也太快了点吧?”她伸手捂额,离那时商议也不过才是几日的时间。 苏君豪眼里闪过一缕戾气,温和地答道:“本也没这般快,只不过碰巧遇到了你那大娘手下的王妈妈,你猜怎么着?” “王妈妈?”林诗语仔细回想一下,王妈妈鲜少出府,多是在内院服侍李玉莲。 “正是,这铺子便是她托了自家弟弟再打理,乃何她弟弟目不识丁,自然店里的帐目便很混乱,到后来只有赔钱的份了,很不巧被我手下给发现了。” 苏君豪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心里也犯嘀咕,一个妈妈子都这么阔气,那李玉莲这些年是从哪里扒了这么多银子? “王妈妈应该没有那么多银钱。”林诗语摇摇头。 “听说这铺子是你大娘的,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苏君豪这话就值得思量了。 她横了一眼,笑骂道:“莫不是你使了什么计量?” “那位王妈妈心儿大着呢,一开口就比市价高出五千两。”只是碰到了苏君豪这个对手,直接招呼人堵在每条道上。 但凡有意想来询问这铺子的,都给他的下人给打走了。 一来二处,自然没有人来瞧铺子。 然后,他便又叫人假意来询问铺子,结果一个出价比一个低,不是说这铺子位置不好,就是说这铺子年久失修了,硬生生的又把价砍去一万。 “ 也幸亏那位王妈妈不通商场上的事,这才把价格压得狠了,得了这铺子后,我便想让你娘把这铺子直接出手了,不过,她想着你俩要铺子练手,便把这酒楼一分为二,再另着人装修成了书局与点心铺子。”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又称赞林诗语,在书局旁开个点心铺子,最是衬了文人墨客们的心思了。 “其实,我也不知会这样,即如此,不如二楼就不好隔开子,便弄个即能看书,又人吃点心喝茶的地方。”林诗语灵机一动。 她家音儿可不是在看书的时候,最喜欢在身边放上一壶茶,摆上几盘子点心么? 正在这时,林诗音已携了阮秀秀,林诗语并林诗棋两姐妹过来。 “哎哟,今儿中午多吃了两口,我这头就晕得利害了,看来,今儿的酒是有些烈了。” “你仔细脚下,明珠、明月快扶好她。”林诗语见她笑嘻嘻地,走路也是东倒西歪,忙叫了丫头们扶好她。 林诗音笑道:“姐姐所言甚是,我们进去瞧瞧,看修葺得如何了。” 林诗语还想问苏君豪关于李玉莲铺子的事,便示意她带了其她人先进去瞧瞧。 待人都进去了,她才问:“我大娘难道不知这铺子的市价?” “你这般一问,我到也觉得奇怪了,她好似很急着出手,不过,据我手下来报,你大娘手下可是有好几个铺子,大抵是见这个不赚钱,便卖了打算用在别的地方。” “我家一直太太平平,又不曾需要大笔银子周转,她这是想做甚?”林诗语想不通了。 “不管她想做甚,总之,这笔买卖成了就行。”苏君豪对这铺子并不在意,苏家的药铺才是遍布天下。 两人遂把这事给扔到了脑后。 却不想,她们这头才到那铺子门口, 便有人把这事给捅到了李玉莲的耳边。 “你说什么?”李玉莲最近被禁足了,里子面子都被林老夫人给削没了。 “夫人,还请恕罪,奴婢真的不知买铺子的是二夫人的手下。”王妈妈吓得额头冷汗直冒。 这事,她藏着都还不及,哪里会送上门挨骂。 却是有人看王妈妈平时太嚣张,而今次李玉莲又被林老夫人处置了,这才有婆子的胆子大起来。 也不知是听谁说的,只说府里的林二姑娘与林三姑娘在城西弄了间铺子练手,后来传着传着,又变成了两人买的铺子是李玉莲原来手上的那个。 这事儿,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带拐弯儿的,直挺挺地飞进了李玉莲的耳里。 “气死我了,苏小芸这浪女,她以为我挨了罚,她就可以抬头了,我呸,做她娘的春秋大梦,有我李玉莲在的一天,便没有她翻身之日。” 李玉莲站在房里叉腰大骂,往日一直保持着的优雅贵妇态,早已消散得一点都不剩。 王妈妈默默低下头不吱声,她不敢去触自家主子的霉头。 大约是骂了一阵累了,她这才想起被冷落一旁的王妈妈,遂又问:“你当真没看出来?我自是信得过你不会敷衍了事。” 王妈妈叹气,摇摇头道:“着实是二夫人找了些江湖人混在里头坏事了,奴婢瞧着都是些面生的人,当真看不出里面是有会家子的。” “哎哟,我的头啊,痛死了,这府里一个两个就没有省心的,看着是那痴傻的也不过是哄骗玩罢了,妈妈啊,我心好累啊!” 李玉莲嫁入林府,还是头一回感到精力交瘁。 “夫人莫要灰心,你上头还有宁妃娘娘看着呢。” 王妈妈劝慰她,宁妃是四妃之一,又生了小皇子,哪个不高看李 家人一眼? “这话没错,只是,这府里头,上至老夫人,下至那几个没眼色的贱丫头,你瞧瞧,有哪个是上了心的?” 说起这事,她就一肚子的火,别人的娘家出了妃子,那是连府里的阿猫阿狗出府都有人孝敬着。 到了林府,却是没有一个人当回事。 “夫人,这些都是身为之物,财去人安乐,指不定咱老爷一回来,您啊,就又能大肚子了。” “放你娘的屁!”提起这事,李玉莲就更是有气没地儿撒了。 林威固然是个好男人,但是,他与苏小芸本就两情相悦,虽说,在府中的时候,多有听林老夫人的劝,每月都有抽几日歇在她屋里。 可那有什么用? 比起他歇在苏小芸屋里的时日,根本不够塞指缝。 王妈妈原本是想讨她欢心的。 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夫人,是,是奴婢放的屁,不过,这屁也是香的呢,夫人,你仔细琢磨一下,梅姨娘的娘家人可是被夫人捏在手上呢,便是这一条,她就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王妈妈却是忘了,李府如今已不是李老夫人当家那会子了,李府当家主母公孙氏与这小姑子原本就不和,对她的事又能有多上心呢? 更是不知,梅姨娘的兄弟已借机诈病被放出府了。 而公孙氏也没有把这事当回事。 或者还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巴不得李玉莲这屋里不清静呢。 李玉莲也没想到那上头,听了王妈妈的话到是宽心了些,又道:“那日给我娘做寿,她便提过,要是梅姨娘生了个带把的便先抱到我跟前养着。” “夫人只管安心,梅姨娘上回着了道,只是泻了几回,后请大夫瞧过了,并无大碍。” “好在这事已过了有些时日了,我那时也没有想清楚, 就这样吧,先把她留着。” 王妈妈小意地说:“正是这理儿,先抱过来养着,夫人还年轻,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李玉莲这才消了气,又想着自己的身子好好的怎地会一直没消息,这般一计较,便打算找个可靠的大夫具体瞧瞧,再抓上几帖补药吃吃。 两人关在屋里一嘀咕,便又是一下午。 瞧着金乌西坠,西南角炊烟袅袅,她才恍然发现,已是晚饭时分。 便又开口问道:“姑娘还不曾回来?” 门外丫头回说,大姑娘一早便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并两位堂姑娘去郊外放纸鸢了。 李玉莲一想,大约是玩得高兴忘了时辰,遂把这事给扔脑后了。 再说林诗语,与姐姐妹妹们把这两个铺子里里外外瞧了个遍。 又听从大家的意思,找来负责的管事,把要改动的地方又交待了一番。 这般一忙碌,日头已西垂。 出得了铺子,她正寻思着是回府去吃饭,还是继续在外头酒楼里吃饭,又思及原本今日该是轮到她去明香楼品新菜的日子。 正在思虑该当如何妥善处理这些陈杂事时。 袁公公坐着马车找来了。 “苏二少爷,姑娘们,我家主子刚才酒醒,说是先前怠慢了诸位,便邀了大家继续去明香楼,我家主子做东请大家吃晚饭。” 说完这话,又朝林诗语笑笑:“姑娘,奴才来可还巧?” “巧着呢,我正在为去哪儿吃饭发愁。”林诗语笑得眉眼弯弯。 又回头与众人商议了一下。 三皇子做东,无人敢不应,自然是个个都要去的。 这一去到是玩得极开心,没有了那些碍眼的人,林诗语表示这顿饭吃得很爽。 子桑宸颢因要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去,因此,吃过饭后大家便又各自告辞散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眉目传情 出门时,苏君豪朝她眨眨眼,便喊了林诗音朝楼下先行一步,阮秀秀等人自然而然的随了两人一并走了。 林诗语落在了最后头,子桑宸颢走她前面,离她不过是错开了一步左右。 “你家大姐姐好心计。” 他的声音很轻,林诗语怀疑是不是自己感觉有错。 “横竖你不会与她打太多交道。” 子桑宸颢点点头,又道:“到是没错,只是你可知,她下午去了何处?” 她皱皱可爱的小琼鼻,不解的问:“她只说是回府歇着,莫不是你知道?” 他举目四望,前走在前头的人都稀稀拉拉地分开了。 这才伸手屈指在她额上轻轻一弹,道:“她来求见本殿下了,你说,我能不知吗?” 得,说是林诗韵来求见他,这自称都变了。 林诗语奇怪了,问道:“莫不是她瞧上你了?说得也对,你可是当今皇后所出,大哥又是太子,天下最富贵不过的男子了,多金又俊俏。” 她这话说得坦坦荡荡。 “瞎说啥呢!”他的眼角划过一抹温柔。 喜欢她便要宠着她,疼着她,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 “我哪有瞎说!”林诗语嘟起了粉红的小嘴,如同春雨过后的桃花瓣,勾起了人的胃口。 她完全不知对面的俊俏郎君正摇着狼尾巴。 “非也,非也。”子桑宸颢摇摇头,吊起了书袋子。 原来,林诗韵不愿意与林诗语她们同行,却是打起了子桑宸颢的主意,到不是说她看上了他。 一个,她是真心爱慕自由得像风一样的苏君豪,二个,她还吊着二皇子的胃口,算她还算清醒,知道不能引得两位皇子之间争抢她一个。 不然,她还没捞得好,只怕就会被那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的皇帝老儿被人暗中要了小命。 没有哪个皇帝会觉得两个儿子爱 上同一个女子是好事,哪怕是在普通的人家,父母们也是不愿接受这样的媳妇。 娶进来势必家宅不宁。 因此,她找借口折回来,到是想问问子桑宸颢。 她寻回来的时候,子桑宸颢还在罗汉床上歪着,袁公公不知去了哪里,留下了两个白面无须的小子在一旁伺候着,她猜,应是袁公公手下的小太监。 “见过林大姑娘。” 两位小太监朝她行了礼。 林诗韵示意彩玉给两人看了赏又笑问他家主子可在,她有事要求见。 两个小太监犹豫了一下,只说是自家主子正在房内熟睡,却不提进屋去通禀一事。 她也不恼,依然笑嘻嘻地又问袁公公去哪儿忙了,怎地不见他的人。 两位小太监齐声道不知。 林诗韵有些犯难,她今儿一天像是中了邪一般,很是奇怪,便想来问问子桑宸颢,看他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却不想子桑宸颢酒量浅,不过是几杯下肚就醉了。 彩玉这时候兑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对玉镯子,水头还不错,原本是林诗韵带腻歪了,赏给了她的,本来她是舍不得的,如今看来,这两位小太监是真的不想进去通禀了。 她把镯子往两人跟前一送,只笑说是两位小公公伺候着主子辛苦了,这些给他俩去吃茶用。 这镯子一只也要值好几十两人银子,且也不是银子那般招人眼,两位小太监相视一眼,又有些为难。 林诗韵又说只让两人进去看看三皇子是否醒了,若是没醒也不打紧,她便在外头候着。 两个小太监是袁公公一手调教出来的,若是那贪财急色之人,又岂会放到子桑宸颢身边。 听林诗韵这般一讲,两人到觉得只是小事一桩,便收了她的玉镯子,其中一个进去瞧了,另一个依然守在内间门口寸步不让。 她不由得 跺脚,暗骂这些小太监全是小鬼,见钱眼开却又不尽心办事,偏还拿他们没法子。 子桑宸颢这一睡,便睡到了日头西斜方才悠悠醒过来,听得伺候着的小太监来禀说是林诗韵在外关候了许久。 他问小太监,她可是有何事? 小太监答不知,他心下便越发觉得奇怪了。 便让小太监打了水伺候着他洗漱好,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出了内间。 见到林诗韵正坐在屋中的八仙桌边喝茶,听到内间门口传来声音,知是子桑宸颢起来了,忙站起来行了礼,他语言清冷的问她有何事。 林诗韵不觉一愣,暗思,这位三皇子真的难相处,连寒暄都省了。 “今儿过来是找三殿下有事相问,不知三殿下见到了臣女是否觉得早就相识了?” 子桑宸颢难得表情破裂,还以为是林诗韵用了什么巫盅之术来暗算他,却不想她单刀直入的问起了这事。 心中虽这般思索,面上依然无甚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她说。 “与我何干?” 他的目光冰凉,林诗韵只觉后背寒意冻人。 “三殿下息怒,臣女只是觉得与三殿下似曾相识,因臣女是以往见远远见到你,也是有这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曾识得。” 他的话很短,却也就此浇灭了她心中的那份火热,她本来还在想,是不是小时候与子桑宸颢认识。 她也曾暗自回想,正因为想不起来,她才特意折返回来问他。 “你小时候不曾出宫逛过街,又或是在庙里遇到过什么人。” “你想说遇见的是你?” 子桑宸颢终于肯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了。 可是他从来只记自己放心上的人,一切与他无关的,他都不想记起。 他第一次看到林诗语时,也有类似的感觉,又有无上大师推算,林诗语是 他命中注定要守护的人。 因此,他一开始就认定了林诗语,也不介意宠着她。 但是,想到林诗韵用这种借口与他套近乎,他的眼角闪过一丝狠意。 纵然,他是有林诗韵所言的那种奇怪感觉,但他不会承认,他不想无中生事。 林诗韵闻言眼里升起了希望,一双桃花眼更加的明亮迷人。 “真的遇见过?!”她的语气很欢快,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 与子桑宸颢交好,她将来嫁入二皇子府,手中又多了一份筹码。 “我是想……那只是你的认为!”他的话如同腊月寒冬降临。 让林诗韵刚刚经历过春暖花开的春日,又快速地进入冬天。 那种寒意悄无声息的浸透人的骨子,冻得她差点上下牙打架。 “我不曾遇到过任何不寻常的人。”他想了一下,很直白的补了一句。 更何况还是个心机沉重的女子,他想,还是早些把她弄去二皇子府,让他那精明利害的二嫂好好调教她。 林诗韵的打算又落了空,难道只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她怎么都不相信。 最终,林诗韵什么都没有问到,心情不好的她自然选择性的忘记彩玉白搭了一对玉镯子进去。 林诗语听完他的转述,心中总觉得忐忑不安,难道林诗韵不是与她一般重生的,或者是别人的灵魂附体?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又被她强硬的压了下去。 算哒,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越想越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吓死她了! “你怎么了?”子桑宸颢发现她脸色突然一下子苍白了,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无事,只是觉得先前吃多了糯食,有些难受。”林诗语胡乱扯了个由头来搪塞他。 打死她也不可能说出来,自已吓自己就算哒,还是不要祸害自己的好基友了。 “真的无事?” “真的无事!还有,我大姐姐那边你怎么办?” “与我无关。”子桑宸颢不喜林诗韵,自然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 随即,他又问道:“你的铺子即准备开了,那些小厨娘定是备好了。” “嗯,我娘听说我要开点心铺子,第二日便把小厨娘都找来了,再让陈妈妈帮着训练一段时日,等到铺子一开,她们也就能上手了。” “到时我会让掌柜的把每天卖出去的点心数做一本帐,月底再同你一起结帐。”说到这儿,两人已不知不觉地走出来了明月楼。 “不妨事,左右我娘亲说了,头几个月的花销记在她的帐上。”林诗语十分爽快地回应。 有个好娘亲真是万事不发愁! 她想,如果前世自己能听话点,不要娘亲说往东,她便非要往西,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后来一想,若没有前一世的遭罪,或许她这一世就不会走得这般顺畅了。 苏君豪见两人也过来了,不用猜都知道两人说了悄悄话。 他朝子桑宸颢拱拱手道了别,这才带着林家的姑娘们打道回府去了,又另着人送了阮秀秀回家。 “主子!”袁公公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 子桑宸颢收回视线,林诗语骑着小马驹已经行远了。 “查得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二皇子本是让李世子多多接触林二姑娘,好能顺利将她娶进门,李世子便与林府的林大姑娘联手了,上回,在李府时,就差点害了林二姑娘,也是月影帮忙把药掉了包,这一次,她接到主子的令后,又查明,是林大姑娘昨晚上派人支会了李世子,而为了林二姑娘的行踪,李世子又向林大姑娘支付了百两纹银,上回在李府的事,因为是林大姑娘出手帮忙,也是李世子支付了千两纹银。”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宸颢的怒火 “我说今儿怎么就那么巧呢!他家银子很多嘛!” 子桑宸颢的话,无端地让袁公公打了个冷颤。 “主子,此时动手会不会……”袁公公忧伤了,唉,做人家的总管公公,真的是劳心又劳肺啊。 “先给他个教训,放出风声,说他因为上此晏少爷之事,便好上了那口。” 子桑宸颢说这话时带着股子狠劲儿。 袁公公顿觉菊花一紧,李世子啊,小心自个儿的菊花被人捅烂了。 在他吩咐这事后,不出三日,京里便谣传荣昌伯世子独爱在晕迷中被人狂捅菊花,一时京城里的断袖们燥动了,李世子那块小鲜肉哦,原来是个闷骚啊。 真是看不出来,如此好重口味。 京城里街头巷尾都传遍了,独独荣昌伯门口十分干净,连只蚊子都不曾飞过。 自然,京城里有名的风流才子李鸿喻独爱菊花残的名声已传遍了,而他却一无所知,终于在一段日子后,他把鞭伤养好了,又碰巧赶上了春闱。 他又拎着文房四宝,背着锦被又进了考房,等到从考房出来,人都瘦了好几圈,风一吹就似要倒了。 弱柳扶风,弱不胜衣,又是怎样的一种美,这更加激起了身健体壮的断袖们的心啊,那个呯呯直跳,哎哟,看得他们简直想立马把他给撸回家。 后来一想,李世子喜欢那等重口味,为了讨他欢心,自然是要迎合他的口味了,再说,那种晕迷中被干的滋味,想想也觉得很销魂。 于是,继李世子被晏少爷祸害之后,京城里再一次躁动了。 不久,大街小巷的人见了面最乐道问候是:听说了吗?李世子昨晚上被人敲晕捅菊了。 另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一听:你这个过时了,今早上有从发现了李世子是睡在他家花园长椅上的, 哦不对,是跪趴着的,嘿嘿…… 林诗语后来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摇头咂舌,还很是厚脸皮的对香果说,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如此猥琐的法子来整治这厮。 香果:…… 再说林诗语在外面野了一天,日落时分踩着余辉,领着妹妹们回了家。 她先是打发了香果带着吃食去见苏小芸,自己领着一众妹妹们进了内院准备先去给林老太爷及林老夫人请安。 在垂花门处,她遇到了林诗韵。 “妹妹们怎地才回来,叫我好一番等。” 林诗语的视线在她身上兜了一圈,笑道:“大姐姐还不曾回过房?” 林诗韵先是面上一僵,随即又恢复了且抿嘴一笑,答:“自然是等你这个小泼皮一起去见祖母。” 一般世家是有规矩的,一起出门便要一起回,这样才显得小辈们相亲相爱。 林诗语点点头,并没有再去撕了她的那块遮羞布,不就是前脚才回府嘛! 真会装。 她暗中撇撇嘴,对于林诗韵的这些小段她是一清二楚。 林诗画这时才从后头与林诗棋等人赶上来,喊:“二姐姐,你骑了一天的马也不觉累得慌,这脚才一落地,便一溜烟的拉着三姐姐先走了。” “我这不是急着去给祖母请安吗?今儿在外头吃晚饭,到是比规定的时辰晚了两刻钟了。” 林诗语闻言扭头向她们亲切的招手,又拎起手中和食盒,道:“桂花糕还是要趁热吃才香。” 林老爷子爱甜食,她便挑了这糯软的桂花糕单打包带了回来。 这是林诗语从林诗韵那里学来的好习惯,出门在外要给家中的长辈带些吃食,好孝一表孝心。 林诗韵暗恼自己光顾着想那事,却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妹妹们辛苦了,彩玉,快些帮二妹妹搭把手。”不过是 转眼之间,她又十分热情地招呼自己的丫头来帮忙拎着。 林诗语一个侧身,让开彩玉伸过来的手。 举起手中的食盒,又笑嘻嘻地说:“大姐姐,你急甚?左右是给祖父、祖母的吃食,还是由我亲自拎着方才好,妹妹们,走,我们去给祖父、祖母请过安,也好各自回房早些歇下。” 原本不大言语的林诗棋这两姐妹,也笑着说是累坏了,她们回家还要一段时辰,得快些去给祖父、祖母请安。 林诗棋大抵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也比这几个嫡女们更懂事些。 因此,她一开口,林诗韵到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得走在最前面领了这群妹妹们去了慈安堂。 去的时候,林老夫人正还跟林老太爷念叨着,这群姑娘在外野了一天,都把性子给养野了,都过了晚饭时辰,还不见人影。 正在唠叨见便听到外头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姑娘们已进府,此时正往慈安堂来的路上。 小丫头又十分伶俐地道,姑娘们怕二老担心,便使了婆子先送信过来了。 林老夫人这才停下叨唠,又坐正了身子,看看已幕色轻垂,便叫屋里的小丫头先掌了灯,再给两人沏上一壶好茶。 林诗语等人过去的时候,林老夫人正在屋里吃茶,她一见,忙笑道:“祖父、祖母,正吃茶呢!” 林老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林老太爷极喜欢这一对双生姊妹花,笑问:“今儿去哪里玩了?怎地如此晚了才归家?” “原是出门到城西郊外放纸鸢,不想正巧遇上了二皇子、三皇子他们,又见过了央金公主,便约了一道儿在坡子上放纸鸢,后来便去了明香楼吃饭,再后来,我们几个便去逛了一回子街,又去看了我娘给的铺子,正装修着呢,孙女瞧了, 那些匠工的手艺可不得呢!” “是啊,祖父,二姐姐,三姐姐的铺子好大,还是两层楼呢!”林诗棋也十分羡慕。 林诗画也道:“祖父、祖母,还请莫要恼,着实是我们几个今儿贪玩了点。” “四妹妹,你放心啦,祖父定不会骂我们的,是不是啊,祖父。”林诗音十分狗腿地先巴了过去。 屋里伺候着的郭妈妈上前把林诗语拎着的食盒接了过来,又打开了盒子,把里面的点心碟子取了出来。 林老夫人撩起眼皮子一看,有桂花糕,蒸栗糕,玫瑰酥,都是她和自家老头子爱吃的,这心下便又多了一份欢心。 “祖父、祖母,这些糕点是孙女们回府前特意去了明香楼请了厨子做的,就为了让二老能吃到最新鲜的糕点。” 林诗语的话并没有做假,这些糕点看上去就很新鲜齐整,但凡吃过明香楼糕点的,一看就知道这糕点是新鲜出炉的。 “好了,这些糕点还不错。”林老太爷先是拍拍林诗音的小脑袋,后又笑眯眯的回答。 林老夫人一瞧,便知林老太爷对她们今日晚归的事不做训斥了。 大手一挥,吩咐道:“你们在外玩了一天也累了,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再给你们娘老子去请个安,这般晚归,想来也是会担心的。” 于是,便把这一屋子的姑娘们打发走了。 出了慈安堂后,林诗语边走边想,要不要把林诗韵爱慕苏君豪的事给做个了解,后来一想,即然自家表哥不放心上,她也就先按捺下这分心思了。 她与林诗音、林诗韵、林诗画先去了繁锦院,给李玉莲请过安后,又相携去了苏小芸那里请过安。 然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林诗语与林诗音到是陪了苏小芸一会子,只捡些逗趣的话 来说,又给她说了央金公主长得与她们冷月人不样,鼻子更高,皮肤没有京城里姑娘们的好,到是一双眼睛很漂亮。 又给她说了央金公主的打扮不似冷月皇朝的女子都爱长裙拽地。 到时衣袍齐靴沿,总之,样样与她们都不同。 到是惹得苏小芸又说起了她年轻的时候,行走过一些西边的小国,见到过颇多的异域风土人情。 只林诗语两姐妹羡慕的眼都红了。 然后,苏小芸这才打了个哈欠,十分无良地说自己想睡了。 对于这个一孕就变傻的娘亲,两姐妹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如此又过了两日的光景,宁妃便差了小太监来林府,先是见过了林府的两位长辈。 又告之,宫里给林诗韵的住处已经修葺好,是在宁妃住处的后面,到是免得林诗韵冲撞了皇上就不好了。 林老夫人心下犯嘀咕,不知这位宁妃是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后,她也不多言,只是打发了小丫头去通知了林诗韵,她要用的东西都是早就收拾好了的。 林诗语听说她要被接去宫里小住时,正在梨树下与苏君豪逗鸟儿玩。 苏君豪不知从哪儿弄了个会说话的白鹦鹉,见了漂亮小姑娘就会说:“我的,我的,真好看。” 见了长得不好看的婆子,它就会把小屁屁一撅朝着那婆子,然后扑扇着翅膀大喊:“隔壁家的,隔壁家的,不要。”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林诗语拿签子正逗着这鹦鹉,说:“表哥,你说大姐姐是不是又要得瑟了,这进过宫的就是不一样啊,我这土包子还没见过呢!” “皇宫啊,红墙啊,琉璃瓦啊,姑娘们,好多啊!” 苏君豪还没有回答,那笼子里的鹦鹉抑扬顿挫地摇着鸟脑袋先回答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逗比鹊儿 “表哥,这鹊儿,你莫不是从宫内顺来的?”林诗语闻言额头刷刷的流下一排又一排黑线。 谁能告诉她,一只雌雄莫辨的鹊儿,就对好看的姑娘情又独钟。 苏君豪先是给嘴里的茶水给呛到,好不容易气刚顺了又被自家大表妹的问话给惊到。 他一脸见鬼的样子,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诗语朝他可爱的眨眨眼:“我瞎猜的。” 他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你去皇宫偷鸡了还是摸狗,哦是摸鹊儿了。”说到这儿,林诗语郑重的点点头,证物在此。 “偷的,偷的,姑娘啊,好多啊!” “哈哈,表哥,这鹊儿怎地会如此说?”林诗语笑趴在石桌上。 又问苏君豪:“表哥,可曾与这鹊儿约在黄昏后,月上柳梢时。” “我咋知……”他还没说完。 那只白鹦鹉就已经用爪子死命的抓住竹笼子上的杆杆,扑腾着大叫:“约,约,约!” “哈哈,表哥,你确定这只鹊儿真如你说的一般乖巧听话?”林诗语越看这鹊儿就越喜欢上了。 苏君豪气恼地拿扇子一拍这鹦鹉的爪子,说:“它家主子有事,托多照看一段时日,鬼晓得它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有鬼,有鬼!”那白鹦鹉简直是人来疯,越说它,它就越来劲儿。 “不理这小家伙,对了,你这段时日怕是要多往新铺子那头跑跑,我最近很忙,怕一时照看不周,那些匠工们就偷了懒。” 苏君豪这才说起正事来。 “好,没问题,正巧,我可以拉了香茶去看看,她对厨房这一块很熟的。” 香茶喜欢下厨做点心,自然是最适合的。 苏君豪摇摇头,又道:“还是找个正正经经的厨娘一并去瞧瞧,这厨房里头你是不知,便 是个烧火的问题,要是没有起好土灶,到时候烧了火就会满屋子生烟了,更别提做出香糯的点心了。” “还有这么一说,我到是不知,回头得叫人去仔细瞧好了。”林诗语不通这一道,到是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她盘算着到时去苍松院里请了小厨房里的厨娘帮忙。 “最好是找个老道点的,会盘土灶的人帮忙看看。”苏君豪大约猜出她心里的打算,又道:“你不妨找陈妈妈打听下,想来,姑姑的陪嫁庄子上应能找到。” 林诗语点头应下,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办过,因此,对于铺子的修葺一事特别上心。 其实这是苏小芸的主意,她觉得全靠苏君豪跑,那真是要跑断腿了,还不如索性把这两铺子的事都丢给这两姐妹自个儿折腾,让苏君豪把把关,莫让人在银钱上哄骗了两姐妹。 林诗韵被接进宫去了,林府一时到是太平不少。 为此,林诗语还叫香果拿子银子偷偷摸摸出府沽了一壶桂花酿,又买了一只烧鸭,叫了林诗音与林诗画去她院子里玩了半日。 到了晚上,她便又叫香菜笔墨伺候上了。 昨日放过纸鸢,她便越发想自家老爹了,又与林诗音提了一下,夜晚挑灯奋笔疾书,哦,是在给她家亲亲老爹写信哒。 首先,她把自家娘亲的情况说了一遍,又告诉林威,大夫悬丝把脉诊断出娘亲肚子里的娃娃是带把的,还是一胞双胎。 然后,顺带说了林老夫人对李玉莲的处置,只是陈述了这件事,没有多做描述,林威想知道?得,自己写信回来问吧! 最后,又用了大半篇幅描写了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想念这个二十四孝爹爹,还说,给他做了几件春衫捎去,不知他是否收到了。 林诗语觉得,即要 抱牢林老太爷的大腿,也要抱住老爹的大腿,自已的同盟,就是敌人的敌人。 这是她从苏君豪平时述江湖事时总结出来的经验! 又提起了府里的姐姐妹妹们,说起了自家表哥苏君豪要在京里买宅子,还顺便提了一下,苏君豪也去参加了贡生试,对此,林诗语半真半假地问,不是说要是举子才能参加贡生试吗? 她是希望林威能从这话里看出猫腻来,苏家不是众人眼里的普通古武世家。 到了信的末尾,又提了提林诗韵,也不说旁的,只说她与二皇子妃走得近,与二皇子十分熟悉。 至于林诗韵看上苏君豪的事,她是不打算让林威知道,她家的表哥可优秀着呢,配得上更好的表嫂。 苏家人的秉性:自家的都是最好的,隔壁家的都是好差的,囧! 想到这儿,她本来已经搁笔了,然后,又在后面加了一段话,表达了自己对表哥苏君豪的感谢,因为林威不在家,苏小芸外头的事,还有林诗语两姐妹铺子的事,全靠苏君豪在帮忙跑腿了。 自这一日起,林诗语又闲着当米虫了,得了空闲便叫上了林诗音、林诗画去自己的铺子里瞧瞧。 自她发现,与林诗画交往后,这小丫头的心思又重了一些,到是对自家两姐妹客气了不少。 林诗画的确是才发现,往昔看到的苍松院不过是冰山一角,越与这对姊妹花交往,越是觉得内里有乾坤。 太太平平的日子实在是过得很快,林诗语前世那般胖,是因为林诗音去世,与苏小芸出事这两件事造成的心理压力太大,再加上苏小芸对她态度的变化。 使得她暴食暴饮,用来减缓精神压力。 而这一世,她重生归来,随着她把林诗音保住活下来,生命的轨迹已经偏离 了远来的方向,而苏小芸平安归来,又再一次证明,人定可胜天。 前世,苏小芸不曾怀孕,梅姨娘就像院子角落里生长的野花,而现在,两人都怀有身孕了。 四月初八,林府。 听说这一日宜安家,宜嫁娶,宜置床。 算是个黄道吉林日。 林诗语正在与苏君豪坐在前院的石桌上下围棋,而林诗音正坐在一侧捧着一狐仙话本子看。 三香四明在一旁或奉茶,或捧香,或换点心,总之,各人都按部就班的干着活。 “姑娘,姑娘。”香菜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香菜,后头有郎追你不成?” 林诗语皱眉看着棋盘,她的白棋已陷进苏君豪布的圈套里,行至三十六,黑棋获角地,即将成包抄之势,她要从中杀出一条路自救,就要吃掉一部分黑子。 自从她学会下围棋以来,到是觉得自己的心智越发成熟了些。 只是,比起苏君豪这只狐狸,她还是只能居下风。 “不玩了,不玩了,表哥你定是半路出老千偷子了。” 她任性地把手中的白子往棋盘上一丢。 苏君豪也不闹,慢条斯理的拿了棋盒把棋子捡起来。 “我几时有出老千,明明是你自己走出了棋步,不舍得你那只老檀雕花屏风,也不能这般使诈。” 林诗语灵动的眸子眨了眨,笑道:“左右这盘棋是和了。” “我看你是吃准表哥拿你好没办法。”林诗音也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微微一眯眼,没办法,看久了话本子,眼睛都快瞎了。 “香菜,你这般急吼吼的跑进来做甚,仔细惹着我姐姐,把你当屏风当给我表哥了。” 林诗语也问她:“你又听到什么趣事了?” “哎哟,姑娘,咱赶紧去吧,梅姨娘发作了。”香菜急切地说道。 她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去禀明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了。 “要生了?”林诗语还没见人生过娃,快速站起来,又招呼了林诗音与苏君豪,要去看看。 “姑娘,表少爷是不兴去的。”香菜急忙打断口无遮拦的林诗语。 她回过神来,说道:“我到是一时高兴坏了。” 后又对香果道:“去我娘那里瞧瞧,梅姨娘那边的事莫要惊到她了。” 苏君豪此时已把棋子捡好,答:“我去看看姑姑,你们俩去那处看看,终归是要做这个人情面。” 林诗语应了,与林诗音去了梅姨娘那边,而苏君豪去了苏小芸那里照看着。 来到梅姨娘院子门口时,林老夫人身边的郭妈妈正候在门口,见到两人相携过来,上前请了安,又与两个寒暄了一阵,方才道:“两位姑娘,老夫人进去前有交待,若是见了姑娘们便要奴婢拦着些,莫要进了院子里。” 林诗画的翠竹楼,是梅姨娘与她分两处住着,不过是在一个院子里,也没有林诗语她们这样的两进小院可住,只不过是座三间大青砖房,两边各有一耳房,是给丫头波子们住的,梅姨娘住在了东边,隔着一堵内墙,林诗画住了西边的那个三间大青砖房。 林诗语伸长脖子朝里看了一眼,又问:“姨娘怎样了?”又不曾见到林诗画,道:“四妹妹可是吓着了?” 郭妈妈笑答:“梅姨娘尚好,四姑娘已回自己的屋子了。四姑娘早早得了消息后,便打发人去禀了老夫人与大夫人,因想着二夫人正怀着身子,又是快生了,老夫人怕惊吓到她,便拦下了送信的小丫头。” “我们也是得了消息就赶过来了,惦记着姨娘这头,便也顾不上那般若多的礼数了。”林诗语歉意地笑笑。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李玉莲的态度 不管她如何讨厌院里的两位,但她还是把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 “妈妈,可是姑娘们来了?”素墨从里面走了出来,又伸踮起了脚朝林诗语的后面看了看。 她嘀咕道:“大夫人还不曾来?” 郭妈妈摇摇头,林诗语见她看过来,只好道:“我们来时不曾遇到大娘。” 林诗音在一旁有些不耐,只是看自家姐姐这般行事,暗暗记下,又想着,自家娘亲若是要生产了,她与姐姐还是要守在娘亲身边才好,万不能叫有些生了歹毒心思的人害了去。 林诗语老神在在的拉着自家妹妹低眉顺眼的站在院门口,院门是打开的,走进去不过是三丈处便是梅姨娘的住处,西厢房与主屋之间有条小路,想来,那里便是通往林诗画的住处。 她这般一打量,又记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似乎都不曾进林诗画的住处瞧过。 郭妈妈陪着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这才听到一阵脚步声,众人齐齐望去。 原来是李玉莲过来了。 比起之前的耀武扬威,如今的她更内敛了。 林诗语凭直觉感到她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李玉莲以前一直认为,她才是这府里的嫡妻,苏小芸只能算妾。 奈何,林府的家谱上,苏小芸同样是嫡妻,这事,是苏家强烈要求的。 这事,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苏小芸活着一天,便要时时刻刻地扎着她的心,疼得她每每午夜难以入寝。 当她听到有人来送信,所是梅姨娘发作要生产了。 她的心是那样的复杂,即盼望梅姨娘生个带把的,又希望她不要过了这一关。 远远的瞧见郭妈妈等人正站在院门口看过来,她拿帕子半遮嘴,小声道:“事情办得怎样了?” “奴婢安排了极好的接生 婆子,定会把梅姨娘肚里的娃好生接下来。” 锦儿听了有些不解,问道:“夫人,老夫人不是说,要去大留小么?” 锦儿嘴里的老夫人,是李老夫人,李玉莲的亲娘。 上次她回去贺寿,李老夫人便指点了她一番,而这去大留小不过是其一。 李玉莲的眼角划过一丝狠意,答:“我娘不过是叫我见机行事,你懂什么。” 挨了啐的锦儿不作声了。 织儿暗中瞥了她一眼,依然老实本分的在后头跟着,只是与锦儿、李夫人的距离又拉开了些。 有些事不适合听,也不适合参与,她还是要先让自己好好活着。 说完这话,李玉莲便加快了脚步,不时,来到了翠竹楼前,林诗语两姐妹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你们姑娘家家的还是留在外头,莫要进去被血光煞到了,我进去瞧瞧。” 李玉莲看似是关心林诗语两姐妹,只是,这语气耐人心寻。 郭妈妈瞧了她们眼,道:“夫人,里边请。” 又回头对林诗语两姐妹道:“姑娘们的心意已到,奴婢先进去回了老夫人的话。” “你只管去忙,我们就在外头候着,只盼着姨娘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小弟弟。” 有了赵姑姑的教导,林诗语说话也是十分有礼了。 不再像重前那般讲话直来直去。 直板板的压死人。 李玉莲早就领教过林诗语直板板的话,因此,也不待她再说什么,转身加快脚步就要进去。 林诗语见了,大喊:“大娘。” “哎哟!”李玉莲本能的一回头,结果脚尖踢到了门坎上。 林诗语见了呐呐的说:“我只是想提醒大娘小心些,这门坎也忒高了点。” 冷月皇朝建屋,这中院内院的门都是有个尺来高的门坎,是为了防蛇鼠爬 进来的。 李玉莲被她一分心,自然是吃了个小小的苦头。 林诗语还很十分无辜地看向她。 李玉莲心中暗骂:晦气! 若非知道林老夫人就在这里头,她大抵就不会咽下这口气了。 回头瞪了林诗语一眼,这才由着锦儿与王妈妈扶手着她走了院内。 郭妈妈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姑娘又皮了。” 林诗语朝她俏皮地吐吐小香舌,她就是看李玉莲不顺眼。 大抵是因为她越发孝顺的原故,郭妈妈的态度也越发好起来了。 “郭妈妈,记得提醒我祖母,莫让她担忧,还有,到了饭点,得催着她按时进食。” 林诗语说这话时,偏头看了看日头。 郭妈妈笑答晓得了,又道:“姑娘,先候一会子,奴婢进去了。” 林诗语自是不会拦着,拉了林诗语到了一旁的树下站着。 不时,苏小芸身边的侍剑过来了。 树下,点点金光洒在一对姊妹花身上,阵阵春风微拂,暖暖洋洋,吹得人煞是舒坦。 林诗语是极爱春天的,万物复苏,处处生机勃勃。 侍剑不由感叹自家主子生的两位姑娘真正是娇花。 “姑娘们怎地在此处站着?” 她微微皱眉,自家的两位姑娘多金贵,怎地由她们站在外头。 “不碍事,是祖母不让进的,怕是吓着我们。” 林诗语怕她误解了,连连摆手。 树下的她凤眼扑闪,含娇带俏,小巧的唇瓣微微翘起,如玉的肌肤,就像是她院里晨露下的娇嫩梨花瓣。 侍剑一时看得入了神,待得林诗语又喊了她两声,方才道明来意。 原来,苏君豪去了那院子后,陪着苏小芸吃了些点心,又与她交流了一下武功心法,正说得兴起,却是李玉莲差人来告之,梅姨娘快要生产了。 “哼,大娘真是歹毒。”林诗音不免恼了。 梅姨娘在这生产的节骨眼上,李玉莲这般作态,便是要扰乱了苏小芸的心。 “我娘可还好?”林诗语同样急了,抬脚便欲拉了林诗音回苍松院去。 侍剑急忙拦住两人,道:“奴婢的好姑娘,咱不着急,夫人好着呢,听了消息后,表少爷便说才开始发作,又听婆子们说,离生出来还有不少时间,指不定要到明儿了,夫人闻言也就安心了,又差了奴婢过来瞧瞧,待瞧过了便回去回话。” “你且稍等,郭妈妈进去有些时候了,快出来回话了。” 林诗语同样不愿侍剑进去瞧,怕沾染了不好的东西,到时冲撞了苏小芸。 说到这儿,她又道:“大娘看来还是太闲了,自个儿生不出一个子儿来,尽嫉妒别个了。” 她就觉得李玉莲的心眼只有针屁眼大。 侍剑忍不住笑道:“好姑娘,莫要生气了,夫人早早就料掉你俩会如此反应,只说,姑娘们若是生气了,便说她今日叫陈妈妈做了姑娘们爱吃的酥糖呢。” 林诗语一听,笑弯了眉眼,酥糖啊,她好爱吃呢,裹着糯米粉吃起来甜而不腻。 “真哒!” “奴婢几时哄过姑娘你了,再说,也不敢拿了夫人做由头。”侍佯装不高兴了。 林诗语挨了过去,扯扯她的衣袖,笑了:“好姐姐,莫要生气啦!” “是啊,侍剑姐姐,最多咱们去同陈妈妈说,你也馋了。”林诗音在一旁帮腔。 “好啊,奴婢特意告诉你们,到是白让你们拿来说笑了。”侍剑跺脚,却也忍不住笑了。 “不白拿呢,咱们分酥糖给你吃。”林计语一张圆脸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重生回来真好! 郭妈妈一出门,便见两位姑娘 与自家丫头们笑着一团,不由也发自内心的笑了,年轻真好。 “姑娘们,老夫人说了,梅姨娘不碍事,莫要惊吓到你们,还请姑娘们先回房去。” 意思是,不过是个小妾,左右有接生婆看着,嫡女们大可不必在这外头等着,又不是什么身份金贵的女子生产。 林诗语懂了,抱着肥嫩的小肥爪啃啃。 她很担心苏小芸,谢过郭妈妈后,拉着林诗音便去了苍松院。 到了晚间时,翠竹楼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生了个六斤重的胖小子,喜得林老夫人差点被一口痰给憋过去了,好在府里今儿特意请了大夫坐镇,一银针扎下去,又缓过了气儿,现今已送回了慈安堂。 苏小芸一听,这婆婆喜得差点挂了,她做媳妇的还是得去瞧瞧。 便想挺着大肚子去慈安堂。 幸好被林诗语两姐妹拦下,她道:“娘亲,天黑仔细路滑了,还是先请了陈妈妈陪我们去瞧瞧,只说是你身子沉便打发了我们俩去请安了。” 苏小芸本来因为梅姨娘生产而紧张过度,一直在屋里来回的走动,早就累得不行了。 听到了大闺女的话,腿一软,就差点栽了个跟头,亏得一旁的侍剑侍枪眼明手快的扶稳了她。 到是把大家吓出一身冷汗来。 林诗语自是更不同意她去慈安堂,又劝了几句,苏小芸无奈之下,说道:“罢了,我便不逞这个能了,你们去了那边要好生侍奉祖母。” “省得了,娘只管放心。” 两姐妹齐声应了,苏小芸又叫来陈妈妈:“侍枪,你去开了私库,取来一支老山参一并让她俩带去。” 林诗语暗中竖起大拇指,娘亲呐,您还真是了解祖母啊,有这山参在,您去不去都一样撒! 银盘高挂,春夜虫鸣。 第一百九十八章 闺乐 林诗语就着纸灯的光亮,与林诗音并肩信步踱向慈安堂。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姐姐,嫦娥真的会后悔偷灵药吗?”林诗音抬头望明月,聆听晚风。 林诗语仰头看看天上,这么高智商的问题,她怎么回答? 难道要告诉自家妹子,哦,人家嫦娥那是深闺寂寞,思春哒! 她略思索了一下,才答:“你说狐仙是真喜欢书生的斯文,还是看中他单蠢好蒙骗。” 林诗音斜睨了她一眼,亲姐啊,你要不要这样没有情怀,她就是随便问问罢了,还这么有力的一巴掌拍飞了。 林诗语一直觉得林诗音是太闲得蛋蛋疼了,尽想些有的没的。 “这晚上景色真不错。” 她看林诗音幽怨的小眼神戳过来,十分“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是不错。”林诗音笑答。 林诗语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小嘴,奈何她读书太少,绞尽脑汁憋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首能抒发情感的打油诗。 算哒,还是想怎么赚银子来得快。 这种秀文采的事不适合她。 她的机智都体现在赚钱上。 林诗语再一次对月空叹:月亮啊,银盆啊,你美!美美!美美美! 囧,这已经是她所能发挥的最高水平了! 然后,她又优雅地低头折转身侧望林诗音,道:“音儿,要记住,百无一用是书生,咱不用读那么多书,哈!” 林诗音莫名其妙的看向她,自己房里收集的话本子,她感兴趣的哪本没翻过? “姐姐,咱们快走吧!” 夜深,树影重重,她家姐姐也变得让人看不懂了。 吓死宝宝了! 林诗音心中发毛,拉着她加快了脚步。 林诗语还在淡淡的忧伤,忧伤这般美好的月夜,她却憋不出一句美妙的诗句来…… 林诗音拉着 她终于走到了慈安堂前。 “音儿,你怎地出了这般多的汗。”林诗语大惊,伸手拿起帕子给她拭汗。 林诗音仔细盯着眼前的女子,嗯,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动作,还有熟悉的梨花香,当真是她的亲姐姐,半点都不做假,至此,她才松了一口气,吊在半空的心缓缓落下。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林诗语两姐妹到时,屋里已经围满了人,陈妈妈见了轻咳一声,无人反应。 大家该怎样还是怎样。 她目测了一下,这一圈里面应该是她祖母,还有她的贴身丫头之类,以及李玉莲。 而外面围着的,就是李玉莲带来的丫头婆子。 林诗语一挥手,示意大家先不要支声,就站在门边看看情况。 “母亲,你可还好?”这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化成灰,林诗语都能识得,这是她大娘李玉莲在说话。 “嗯,哎哟,啧啧。”林老夫人先是唉声叹气,接着就是一阵响动。 林诗语在后头踮起脚向里张望。 见里头人影晃动,估摸着是林老夫人动了。 “死不了!” 这是林老夫人开口后的第一句话。 又听她问:“娃可还好?” 李玉莲答:“好着呢!” “老婆子,可有觉得哪儿不适?”这声音有些上年纪了,是林府最大的主子林老太爷。 “尚好,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喉咙里不舒服。” 林老夫人的声音不大,但是,林诗语等人是习过武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得到,自是不会错过里头的对话。 “大夫,你瞧,我家母亲可还好?” 李玉莲示意跟来的大夫再给她把了脉,又听大夫说只是让多静养,少费些心。 林诗语默默吐槽:这大夫莫不是草包吧,上回李玉莲病了,也是这般做答。 “王妈妈,怎地 没有打发人去通知小芸妹妹?”李玉莲想是忙完了事,才想起苏小芸没来一般。 这是要找茬子了? 林诗语觉得心好累,能不能让她也歇歇啊! 算哒,懒得想了,看赵姑姑她们怎么说。 林诗语是贵女,想任性就任性。 两位教养姑姑今儿晚上也被一同请来了,赵姑姑在林诗语身后附耳低语几句。 林诗语漂亮的凤眼眨了眨。 然后扭头看向林诗音,又同她比了个只有两人看得懂的手势。 然后不紧不慢的从自个儿的小荷包里找出条小手绢,往自己的眼睛上擦几下,差点打了个喷嚏,她一时不察,让小手绢碰到了自个儿的小鼻尖,顿时,鼻孔里那叫一个痒啊,憋着,死劲憋着。 于是——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了。 囧,没办法,谁叫林诗语已经后悔莫及的奔上了女汉子的康庄大道。 “呜呜,祖母啊,呜呜,你怎么了,呜呜,不能扔下你的孙女啊,我先前还同陈妈妈商量来着,明天学着蒸栗糕,好拿来孝敬你老人家。”这个哭得抑扬顿挫的是林诗语。 “呜呜,我的个祖母啊,你一向身体倍硬朗,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孙女还最近还在努力学字,好给祖母念《霸王别姬》的话本子呢!” 这个哭哭凄凄惨惨的是林诗音。 两姐妹一高昂,一低婉。 搭配得当,干活不累。 林诗语一边拿小手帕子摸眼泪,一边在心里狂点赞,哎哟,众人齐刷刷的望过来,她多不好意思呐! “你祖母无事,莫哭。”林老太爷威严的声音从堆后传来。 又看了围得水泄不通的丫头、婆子们,视线朝李玉莲那边飞了一下,又移了回来,大手一挥,道:“留下该伺候的,其她人都下去吧。” 林诗语瞥了一眼站在阴暗 里的王妈妈,昏黄的灯光下,把她的那张老脸拉得更长。 犹如工匠手中雕刻的木雕,一双死鱼眼里除了怨毒,并无其她表情。 只是屋内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李玉莲暗中狠狠地瞪了林诗语一眼:搅屎棍! 她才开了个头,后面准备的大段戏没有上场,就被林诗语两姐妹的哭声给搅黄了。 “祖父,祖母可还好?在娘亲处得了消息,便与妹妹急匆匆地赶来了。” 林老太爷看两人的钗环有些歪斜了,瞧得出她们是真的心急如焚,以至于急于奔走而至使所戴的金钗散乱了。 对于此,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相信林诗语她们是得了消息后真的担忧林老夫人的身子。 又见两姐妹的泪珠儿不断滚落,便出声音安慰道:“莫担心,刚让大夫瞧过了,无大碍,只是太高兴了些,又是上了年纪。” 乐极生悲,就是说的林老夫人。 真是够悲催的。 林诗语想,在林老夫人的心中会不会恨上梅姨娘?还好,没有出事。 不然,那个刚出生的小弟弟就要被上克家人的名声了。 林诗语不是个心软的人,但是,对于无辜的小生命,终是想善待。 “咦,你们过来了?你娘亲可还好?”李玉莲热情地招呼两人。 林诗语两姐妹先是给屋内的长辈们请过安,这才缓缓回答:“回大娘的话,我娘亲甚好,只是今日一直在屋里担忧梅姨娘与小弟弟,后又听到祖母身子不大安好,哪知心急着出门,不想,却是脚下一滑,亏得伺候的丫头们机灵才不曾出事。” “你娘可有事?请大夫了没?”林老夫人本还在埋怨苏小芸这个薄情寡义的小妇人,不想,又听到林诗语这般的说话。 她一向耳根子软,这想法也是前后摇摆不定, 前一刻还埋怨人家,后一刻又担忧人家。 “不曾,只是吓着我们了,却也不敢轻易让她行夜路了,到底春日里夜深露重,青板路又很滑。” 林诗语的回答,却是叫李玉莲半点都挑不出错来。 她的左手搭在右手背上来回的磨蹭。 眼前红衣小姑娘目光明亮,娇艳俏丽,与自家女儿相比,不相上下。 李玉莲是不会承认胖嘟嘟的林诗语看上去更加撩人。 “到底是你祖母身子骨不舒坦了。”李玉莲瞧瞧看了看林老夫人的脸色,见她变了神情,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林诗语眨巴眨巴一双水汪汪的凤眼,红红的兔眼儿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子,着实叫人打心眼里生出疼爱之情。 “大娘这是何意?我娘亲自是知道祖母今儿可高兴了,祖母,我娘亲打发我俩给你送来一支老山参,说是她不能亲自来,要让我俩给你赔罪,还要给你奉汤伺药,替爹娘尽孝心。” 林诗语说这话时,耍了个心眼儿。 把远在塞北的林威也给绕了进去。 拿起手帕子再擦擦,哎哟,辣死哒! 她微微眯起眼,眼泪珠子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林老夫人一听,说到她的心坎上了,老山参啊,那可是精贵玩意啊,再说了,林威是老大又常年带兵在外,当娘的更偏疼了。 她不高兴的撅起老嘴,然后朝林诗语两姐妹招招手,说:“老头子,咱威儿去塞北那苦寒之地也有大半年了,几时才能归来啊!” 林诗语一听,心里酸酸的,呜呜,她好想自家二十四孝老爹哒,想他教自己骑小驹,想他陪着娘亲教自己射靶子,可惜,她以前不懂得珍惜。 “是啊,祖父,爹爹几时方能归来?我和妹妹都好想爹爹了。”她吸吸小鼻子,抽抽搭搭地问着这话。 第一百九十九章 嫉妒得发疯 林老太爷马上翻腾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这心才软下来。 看到自家孙女儿哭得如此伤心,也忍不住劝道:“莫哭,你在家习好武艺了,照顾好家人,你爹爹在赛北也能安心带兵打红蛮子。” 林老太爷越是和这两孙女走得近,越是享受这份祖孙情。 李玉莲在一旁嫉妒得快发疯了,可是,林诗韵已被宁妃接进宫去了。 她惯是会察颜观色,知此时是不能与府中的长辈们对着干,更不能流露出一点儿对林诗语两姐妹妹的怨恨之情。 只能揪着手帕子在一旁银牙咬碎往肚里吞。 李玉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诗语满嘴跑马,却是无可奈何,林老太爷精着呢,有他在一旁看着,李玉莲可不敢做得太过。 林诗语十分狗腿地把上前给林老夫人倒了热茶,林诗音有样学样,也给林老太爷奉上一盏。 两姐妹商量过了,一个主攻林老太爷,一个防守赵玉莲。 咳,至于林老夫人,就交给林诗语顺带着搭上。 谁叫她一把年纪了还耳根子软呢! 李玉莲的眸子里透出一股阴冷,长长的指甲扎破了手里的丝帕。 “父亲,还是先让母亲静养着,吃了药好好睡上一觉。”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变得低眉顺眼,十分温婉。 林老太爷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方才:“你们父亲不会如此早归来,塞北局势不明,当今皇上的意思是要他继续镇守塞北,你祖母折腾了一天也该好生歇着了。” 林诗语原就有记忆,自然知道林威不会回来,只是问一下,总归是多抱着一份希望。 李玉莲上前两步,伸手扶住林诗语的肩,道:“好孩子,你爹爹在边关驻守,你们在家中帮忙衬管理家事,你爹爹自是能安心着。” 林诗语身子略一僵, 方又道:“知道了,大娘。” 她的肩膀用巧力一缷,甩开了李玉莲,一个错步上前,伸手扶住林老太爷。 又对躺着的林老夫人道:“祖母,你好生歇着,那野山参要是对你胃口,便是我娘亲那处没了,我也会打马扬鞭去云州给您寻来。” 这话十分熨贴,林老夫人很受用,又思及苏小芸人虽没来,不过,却是拿了这上等山参来孝敬,便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下去休息,跟你娘说,我无大碍,躺几日便好了。” “是呢,母亲说得对,小芸妹妹如今肚子有一箩筐大了,出门着实是太辛苦了些。” 林老夫人不喜李玉莲,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更何况李玉莲还仗着宁妃的势,打了自己的老脸,她怎么可能真的咽得下这口气。 “哼,我睡了!” 林老夫人眼不见为净,索性转过背去,面朝床内而眠。 林老太爷见她如此,便也不再多言,只让她好生休息。 便带着林诗语等从出了门。 见已是二更天了,便唤了粗使婆子,特意挑了纸灯关两姊妹各自回了房。 林诗语回到屋内,早就累坏了,香果等人扶了她进了耳房泡澡。 香果的捏拿手劲恰到好处,林诗语坐在澡桶内不知不觉眼皮子重起来,趴在澡桶沿边睡着了。 香果等人见了,相视一笑,越发轻手轻脚起来。 “咦?!”原本在给她松骨的香菜拿起林诗语白莲藕似的手臂,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烛灯。 香茶会意,香草捧着放干帕子的盘子走到她面前,让她取了一条帕子拭干净了手。 她这才去取了烛台过来。 “香菜,怎地了?” “你挨近点让我看看,莫不是我眼花了。”香菜示意她再走近点,又叮嘱她仔细莫要让蜡泪烫着自家 姑娘。 “咦?”香茶瞧得明白,不觉也惊呼出声。 “怎么地了?”去外头衣架上给林诗语取衣裳的香果进来了。 “香果,你快来瞧瞧。”香菜回头用很轻的声音喊她。 好在几人是习过武的,这样的事几人经常做。 香果腰身一扭纵身一跃,轻如巧燕,落在了香菜身边,又道:“小心烛台,莫要太倾斜。” 香菜探头看去,也跟着一声惊呼,又忙伸手遮住自己的小嘴,眼里却倒映出一枚小指头大小的紫色钱币,方圆内方。 “这圆痣怎地变成如此模样了?” 香菜她们也犯疑,不知不觉间,这像痣一样的东西竟然还起了变化。 “莫不是咱姑娘在外头逛时,招了什么人的妒,用了什么阴险的法子。” 香果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若此时去找苏小芸,不但会要惊动苍松院的上上下下,还会扰得府里的其她主子注目。 “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莫要再瞎猜测了,明儿一早,我去把这事回了夫人。” 香果不愧是四丫头之首,很快就镇定下来想好对策。 即然这痣长在自家姑娘身上有一段时日了,又不曾疼痒过,想来暂时是无大碍。 只是四香心下不免忧心。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白嫩的手臂上,紫色的钱币痣泛着妖艳的紫光。 香果被吓了一跳,再定神瞧去,又见得自有姑娘手臂上的痣,好似再普通不过了。 见其她三人也是心有余悸,她问:“可曾……” “香茶,这灯花已经太大了,快些拿剪刀剪去。”香菜适时地打断她的话。 又抬起头很认真地看向她,说:“我只知道她是我的主子,待我一向很良善。” 只需这点便够了,四人自小是孤儿,又是被苏义渊派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再加上与林 诗语同吃同住也有六年了,这感情自是深厚。 香果同样目光清澈地望向她,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香茶与香草也同样点了头。 正在此时,被冻着的林诗语悠悠地醒了,咕咕嚷嚷了一句:“你俩看对眼了?” 这话瞬间把两丫头给恶到了,刚在心中念叨着她的好,就这么来了一句。 果然,好人不念啊! “姑娘!” “我没耳聋,你们不是在深情相望又是做什么,水都凉了,都没人管我。” 林诗语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发现胸前重了不少,低头一看,哦,她家的两只大白兔越长越大了,又白又嫩。 她无端地想起了陈妈妈做的包子,冒着热气的蒸笼子里,大而白净的包子,拿在手里面软乎乎的。 她伸手往自己胸前面的右边那一坨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弹性不错。 “哎哟,一直觉得胖不大好,原来,胖子打扮出来也很好看呢,你们看我的咪咪可不就比你们的大多了。” 香草低头看看自己微鼓的胸,她一直羞于启齿,自从胸前的两个小包子鼓起来后,她就觉得很不好意思,还是林诗语与她们几个互相打气。 然后,梨花苑里走出来的无论是主子,还是丫头,一个个都是前凸后翘。 林诗语刚开始也很羞涩,总觉得人老往她胸前瞄。 后来,她想通了瞄就瞄吧,左右是长在自个儿身上,旁人是抢不走的,顺带还能收下无数粉红泡泡。 “主子,你胡说什么,快些瞧瞧这个。”香果无奈,只得把她的注意力移到她的手上。 “哟,可真漂亮。”林诗语眉开眼笑地伸手摸了又摸。 屋顶飞过一片乌鸦。 四香齐望屋顶无语,重点不在那儿好撒! “姑娘,此事非同小可。”香果无 奈,只得道出心中所想。 林诗语点点头,自然非同小可,这可是前世他舅舅让娘亲送给她的。 她微微皱眉,这七星古币怎么跑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提起这一茬,她又忆起了苏小芸这一次从云州回来,不但时间上与前世的不合,回来后也一直不曾提过七星古币的事。 这又是为何? “好了,莫要你们太过担了,瞧,这不过是个痣而已。”她举起自己白嫩细滑的胳膊,如玉的肌肤上,水儿凝聚成珠。 橘色的灯光,剔透的水珠上灯光跳跃,为她娇嫩的胳膊披上了一层薄纱,乌黑的长发垂于脑后,一长圆润的小脸微微轻仰,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还有那对明亮眼睛里泛起的希望。 “可是姑娘,若是夫人知道了……”香果不无担忧。 以前,四香以为是长的痣,到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这痣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林诗语无法告诉她,这不是痣,是她前世所得的七星古币。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手臂上的七星古币印,心头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又有一缕凄入肝脾的悲伤、哀痛,不由眼眶一湿。 她轻轻吸吸鼻子:“快些给我更衣,春寒水凉了!” 她悄悄把眼眶里的水雾逼了回去,不让自己的丫头们知道。 换好了衣服后,她又交待香果:“明儿一早,你去悄悄地跟陈妈妈说一声,务必要院子里连只外面的蚊子也飞不进。” “姑娘是说?”香果正在给她系衣带的手一顿。 离得近,她明显地感到自家姑娘身上的气势一变。 一股冷冽地杀意自她身上悄无声息的漫延开来。 自家姑娘当真是变了。 “府里两位半女主子,有一位半生子或将生子,你说另一位的心里得怎样煎着?” 第二百章 神秘古币再现 她的视线穿过梨花苑望向繁锦院。 “还有,点心铺子那头也得加紧些,香茶,你回头对那些小厨娘们盯紧些,尽量把点心做好。” 丫头们应下,林诗语这才由着她们把发丝烘干了,扶上床歇息。 今夜明月高悬,夜风巡视。 梨花苑内院的主屋里。 林诗语酣睡正香,白软的胳膊正搭在锦被上,细棉衣袖滑至手肘,露出了那神秘的七星古币,月光凝华,紫光粼粼,把这室内染成了一层神秘的紫色。 而床上正睡着的人儿,眉头舒展,嘴角含笑。 翌日一早,神清气爽的林诗语起了个大早。 “姑娘今儿怎地不贪睡了。”香果听到内间的动静,走到床前挑起垂纱帐,笑问林诗语。 “你这小蹄子,是不是没赏你个枕头,你便心里不舒坦了。”林诗语慵懒地伸起右手支起小脑袋。 “姑娘,仔细着凉了。”香果忙把被子帮她扯上点。 “这春天好看是好看,可是一会冷一会热的,着实叫人难挨。”林诗语摇摇头。 “姑娘,你昨晚吩咐奴婢的差事,都已办了。”香果小声交待她。 林诗语点头,表示知了。 她早起穿了一身精致的短打服,在梨花树下又耍了一回鞭法,再练了练林老太爷交的枪法。 四香瞧见了,都觉得自己家姑娘手臂力重,最是适合这样大开大合的武功。 早饭过后,便约了林诗音一起去看看铺子,对于铺子这事,两姐妹还是十分上心的。 林诗语这边顺风顺水的过起了小日子。 林诗语两姐妹到了自己的铺子,也不过是查看下人们做事放不放心。 当然,这方面自有苏小芸为两人准备的老手。 两姐妹不过是听听他提的意见再吩咐下去。 一晃便到了午饭时分,她与林诗音站 在正在修葺的铺子门口,发愁去哪儿吃饭。 “音儿,即然咱们出府了,那索性玩个痛快再回去。” 林诗音慧黠地眨眨眼,答:“甚好。”她正想去书局转转,若是让自家姐姐跟着,定是要恼了她又买话本子。 明明她也跟自己一样爱看话本子,还一边看一边骂写书的人尽写来骗人的。 “姐姐想去哪儿吃?” 林诗语咂吧咂吧小嘴,说:“我想吃鱼头豆腐火锅了。” 美滋滋的回想上次吃鱼汤,那个鲜嫩劲儿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吃下去,哎哟,她都要流口水了。 “可是……”林诗音想啊,她要是跟去吃鱼头豆腐火锅了,那还怎么溜去书局买话本子。 “姐姐,我突然想起来,我想吃西二街上的素斋。”林诗音耍了个小心眼。 她可是知道林诗语顿顿无肉不欢。 果然,林诗语犯难了,左边是她爱吃的鱼头汤,右边是音儿爱吃的素斋。 她两捌眉毛拧成一坨,这个问题太难解了。 “姐姐,不如我们分开行事,饭后再回这里,到时一起骑马回家。” 林诗语也觉得这主意好,事实上,离那吃鱼头的饭馆并不太远,而林诗音要去的素斋馆就在这条街的末尾。 “即如此,你且带多些丫头婆子,我横竖是在这附近。” 林诗音笑答好,便叫多了几个婆子跟着。 看着她急急打马而去,朝她背影啐了一口:“当真以为我不知,是想背着我去买话本子。” “姑娘还真是为难,一边想惯着三姑娘,一边又担心她的眼睛。”香果在一边笑说。 “你又不是不知,咱姑娘最是疼宠三姑娘了。”香菜也在一旁说。 “那是我亲妹子。”说这话时,她眉角飞扬,得意洋洋。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 的身边。 好眼熟的马车啊! 林诗语拿自己的小肥爪在眉下搭起了凉棚。 “姑娘,瞧着像是三殿下的。”香果看自家姑娘一脸茫然,适时的提醒。 “我说怎么这样眼熟,原来是他的马车。” 林诗语伸手拍自己的大腿,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呱呱,呱呱! 一群乌鸦飞过。 正挑起帘子准备下车的袁公公脚下一个踉跄。 然后又恢复了神情,堆起一脸的笑意,精神抖擞的走下车来。 “二姑娘,近几日可还安好。” 林诗语一眼就看见他了,笑眯眯地答:“袁公公好,今儿个有何好事。” “姑娘,是咱主子打发奴才来寻你的。”袁公公与她互见过礼,方才又道:“姑娘,又到该品菜的日子了。” 林诗语伸手抚额,这段时日尽瞎忙,到是把这一事给忘脑后了。 “公公,你瞧,我忙着铺子的事,到是一时忘了,真是该打。”林诗语边说边顿足。 袁公公心情很好,乐呵呵地看着她,真正是少女不识愁滋味。 “姑娘言重了,还请上车。” 他可不敢多废话,自家主子今儿的心情可不大美妙。 早上,他安庆宫的宫门刚开,正琢磨着今天弄点什么好吃的给自家小胖墩。 一个小太监便寻上了正在门外候着的刘公公。 “何事?” 小太监答:“门外来了一位姑娘,自称是姓林,说是与咱三殿下有过几面之缘,今儿特地来拜见。” 刘公公心中有了谱,姓林的,自家认得的多了,只是这能在宫中走动的,应是这几日才入宫的林诗韵姑娘了。 “知道了,你且先去伺候着,主子现在正忙着洗漱,一会儿得了空,我就进去回禀,你先请了林大姑娘去前头偏殿先坐坐,再叫人给她送去一份吃食。” 他说这话时,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心道:这姑娘来得也忒早了点。 小太监心中有疑却不敢问,只是暗中揣测,那位姑娘大约是入不了自家主子的眼。 小太监走后,刘公公便进了屋,等宫女们伺候子桑宸颢洗漱完毕,又击手招来奉吃食的宫女们。 子桑宸颢席坐于榻前,扫了一眼宫女们端来的吃食。 样样精致好看,以往他到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今儿看着却是在脑海中浮现林诗语的话:一样吃食放太多的调料,便失去了这吃食原本该有的味道了。 “主子,可是不喜欢?”刘公公见他半晌不动筷,只是看着吃食发呆。 便要招了小宫女把另外备的,其他口味的吃食取来。 “不必了。”他伸手制止。 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金银馒头,咬了一口,入口已失去了出笼时的温度,口感微硬,早已没有了刚出笼时的清甜。 他对于这个已经习惯了,小时候总觉得宫内的东西不如宫外的好吃,也为此闹过脾气。 可他的母后告诉他,在这冷月皇朝最繁华的宫里,首先是要如何活下去。 呈到他面前的吃食,是要经过九位试食人的检验,确定无毒后,方才会让他进食。 而这试吃的过程中,食物早就流失掉了原本属于它们的独特味道。 从此,吃饭对他而言,成了一种为了活下去而必须坚持的习惯。 他其实是羡慕林诗语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又有爹娘真心疼爱。 所以,他很愿意疼宠着她。 看着她因为某样合味口的吃食,而欢快地眯起眼儿来享受。 每每这时,他总是看得食指大动,心情也无端地好起来。 只有与她在一起时,他才会觉得自己是个真正活着的人,而不是行尸走肉。 子桑 宸颢进食的姿势很优雅,吃东西时也是细嚼慢咽。 在宫里,他无法做到像林诗语那么畅快淋漓的大口吃菜,大口咬肉。 宫里规矩、等级森严,没有一个人能痛快地活着,连那皇袍加身他的父皇,也不能自在的活着。 想到她,心里的一角又软化成水。 “三净。” 他放下手中的筷了。 “奴才,在!” 刘公公恭敬地弯腰禀道。 “今儿可是十日之期?” “正是主子约定的日子。” 子桑宸颢心里升起了一丝期待,与林诗语相处在一起,那种自然而然的,两人之间的默契,仿佛经历千年之久,依然亘古不变。 就像他第一次在城东小杏林遇见她时一样。 可爱的身影在他的心头添下了一抹痕迹,自此,再也抹不去。 与众不同的她,如同百花园里最娇美的牡丹! 只是她年纪尚小,不识个中滋味,不知自己芳华倾世,令人赞叹不已。 “主子,可吃好了。” “撤了。”他回答得简单,心里还在想着他的小胖墩。 刘公公见他心情很好,便道:“主子,宁妃的外甥女林诗韵求见。” “哦!”他眉峰微挑,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林诗韵,这是个心机很重的女子,这种女子还真是适合宫内,可惜,他的太子哥哥已太年长,好位子都被世家贵女们分走了。 所以,她这是把目光转向了其他皇子。 若是没有遇到林诗语,子桑宸颢也曾想过,这样的女子是适合做皇子妃的,有手段有心机,在这内宫中足以活很久了。 可惜,他遇上了命中注定的,他家小汤圆。 这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他挥手示意宫女们都退下,只留下刘公公在跟前伺候着,又着人去请袁公公来,他等一会子要出趟宫。 第二百零一章 牵扯不断 “三净,我记得以前查她妹妹时,捎带了两句。” 刘公公低头细细回想,到是真想起来了,道:“大姑娘不太喜欢二姑娘,明明二姑娘长得娇美,却总是在她耳边说,你这样子太胖子,大家都很讨厌你,又或说,二姑娘太胖太丑了。” 换着任何一个正常人,长期被人灌输这种想法,早已磨灭掉心中那点点自信。 苏小芸则是让她破而后立,让她如牡丹初绽,美得令人眩目。 她的美与时下的清瘦为美有所不同。 她的美源自于自信,源自于她骨子里流淌的高贵血液,源自于她对武艺练习的坚持不懈。 这种坚韧的精神让她容光焕发,塑造出来的匀称身材,完美的把胖化做了夺目的优点。 “嗯,那傻胖妞还为此想不吃不喝。”他说这话时,眼角爬出一抹溺爱。 “是,好在广威将军也是个胃口好的。”经常拿各种肉食勾搭小小的林诗语。 于是,笨笨的林诗语的减肥计划,就此破灭,还爱上了更多美食。 “广威将军是个好爹爹。”子桑宸颢很羡慕,他猜,林威应该是看出了自家小女儿心里的那份纠结吧。 即想吃好吃的,又想自己不胖。 刘公公忽然明白自家主子说这话的意思了,道:“主子,要不晚上片刻再招见,奴才已令人给她送去吃食了。” “如此,甚好!”子桑宸颢点头应了。 林诗韵若太早见到他,难免会传到各宫主位的耳中。 都说冷月皇朝的皇宫,是这世上坚固的地方。 可是内里却成了筛子孔,哪个宫里发生点什么,不稍片刻,便能传遍该传遍的地方。 林诗韵一大早就敲开了安庆宫的宫门,只为见到那神秘的三皇子。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心里会很难过,如同万盅噬 心,却又有从骨子里钻出来的恐惧,伴随着无尽的悲伤狂涌上心头,将她彻底淹没,令她窒息。 今儿她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必须阻止他与林诗语接触。 她不知为何,可是,她知道,这样做了以后,她会很痛快,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她从镜子里的见过自己憔悴的样子,那让她的心都颤抖了,无尽的恐慌包围住她。 林诗韵害怕自己这吓人的样子,她害怕自己莫名的老去。 这一等便等到了卯时末(即早上七点),她来地是卯时初末接近卯时中(早上六点)。 吃过早点,茶过三遍,方才听到小太监来传话,说是三皇子已吃过早饭,正往安庆宫内的后花园,请林诗韵移步至那处。 荫荫绿意中一点鲜红正在移动,小鸟叽叽喳喳可热闹了,紫竹沙沙,春意依依。 一小溪边有一八角亭,子桑辰颢正坐在亭内,桌边放置着一小炉,壶盖正被开水冲起来又落下去。 小太监放下手中的蒲扇,小声低语几语,他略侧头朝这边看来。 “给三殿下请安了。”林诗韵盈盈一拜。 子桑宸颢身边的小太监们都低眉顺眼地袖手于一旁,对于林诗韵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丝惊讶。 林诗韵看得透彻明白,在宫里不过是几日,她的见识突飞猛长。 她见这些下人们视若无睹,便知子桑宸颢对她的印象。 “嗯?”子桑宸颢正端坐于桌前,小太监为他沏上热茶放于桌前。 茶雾升起,让林诗韵看不大清楚他的神情。 “何事?” 林诗韵好看的小嘴微张,如同雨后滋润过的花瓣。 端起茶准备喝的子桑宸颢眼眸里闪过不屑,眼神更冷漠无情。 她向四周看看,却是又低下不说话,只是无措地绞动着 手中的帕子。 “你们先下去。” 低头的她听到一道清凉如冰泉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阵衣裳悉率声,接着身边的光阴一阵变化。 候在亭内的太监们鱼贯而出,都于亭外五步外候听。 “说吧!”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冷,她微微皱眉,总觉得子桑宸颢对她的态度不该如此。 “嗯?” 她的迟疑令他很不满,终于舍得抬起头来打量眼前的女子。 红衣雪裙,金步摇轻晃,纤腰细柳,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檀香味,又夹杂着些些清爽的梨花香。 林诗韵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 “回三殿下的话,只是韵儿昨儿做了些黄金糕,听闻三殿下喜欢,又担心吃食放旧了会不新鲜,便早早起来拎着到安庆宫了。” “费心了。”子桑宸颢并没有因为她如此行为而心生感激,语气依然平静无波。 就好似在说,这茶的味道还行。 林诗韵心中很堵,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气,为何对她如此冷冰冰,不该如才对。 “不费心。”还好她脑子好使,记得这里是皇宫,不是她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随后又觉得这样回答太不上心了,便又补了一句道:“是昨儿晚上就做好了。” “嗯,三净,看赏。” 他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地搁下茶盏,又吩咐了亭外候着的刘公公。 “奴才在。” 刘公公随叫随到,朝后面一挥手,不知何时,已有小太监捧着个碟子上来。 子桑宸颢神色淡然地道:“这糕点我早上尝了一点,是宫里的鲜梅饼,味道不错。” 林诗韵脸上的笑意一凝,什么意思?吃剩下的? 刘公公示意小太监把东西递上来,笑道:“姑娘好福气,这宫里能得咱家主子赏赐的,是屈指 可数呢。” 林诗韵挤出一堆笑容伸手接过来,低头看那盘子,果然,那碟子里摆放的糕点少了两块,看来是子桑宸颢吃了。 “谢三殿下赏。” 她都快要哭了,这东西接下来,回头到了自己屋里不吃也得吃掉。 刘公公憋了一肚子笑,自家主子也太腹黑了,这种吃剩的东西一般是赏给亲近的下人,哪里会真赏给来宫里做客的贵人。 子桑宸颢说赏那便赏,林诗韵再不认同,她也不敢不接下。 “不必客气,好吃食当与大家同享。” 说这话时,他的脑里再次浮现小胖墩说这话时摇头晃脑的样子。 心下不免有些耐不住了,只想快些打发了眼前的女子,好出宫去寻林诗语。 林诗韵一听,原来他是存了这个心,到是误会了了他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妙的误会,他是真的不待见林诗韵。 林诗韵站在亭子里,宫里有规定,只让她带了彩玉一个人,就是怕不识规矩,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们。 “听我二妹妹时常提起三殿下,说是与殿下相识。” “嗯?”子桑宸颢盯住她,想要看看她的花花肠子又要使些什么诡计。 “我二妹妹一向天真,又是家中最得宠的,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往惯了,三殿下若见她说错了话,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林诗韵当真是姐妹情深,无时无刻都拿出来秀秀。 子桑宸颢却是点头同意,他家小胖墩可是有啥说啥,是个直爽性子。 “确实不愧为武将之后,性子爽利,与人相处也不会算计,有时被人哄骗了,也是傻傻地相信了对方。” 他的话里藏针,暗指林诗韵心机重。 “可不是么,所以啊,以往她还小时,我都是将她带在身边,就怕一个错眼儿,她又惹出些祸来。 ” 林诗韵好似不曾听到他的话外音,顺着他的话继续揭林诗语的短。 “哦?”这话到是让子桑宸颢觉得好奇了,他到要看看她又想说些什么,到是不介意从她嘴里多听到一些自家小胖墩小时候闯祸的事。 “她呀,可是皮实着呢,我二娘把她与三妹妹都当男子充养,但凡时上树摸鸟蛋,下河捞鱼的事,她一样都不曾落下。” 说到这儿,林诗韵笑得十分亲切,像是回忆起什么好笑的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子桑宸颢道:“她的性子看着就是散养出来的。”无论见了谁也不见林诗语拘紧。 语气里透露出对林诗语的赞赏。 横坚在子桑宸颢的眼里,林诗语就是放个屁也是香的。 他混迹宫中多年,能平安长大,不但得益于他母后的暗中照拂,还有他自己的判断力,与识人的眼力。 林诗韵为之气结,这么明显的情绪,就是聋子也能听出来。 “是呢,她小时候简直就是两天不打就上梁揭瓦,记得有一次,那天是过上元节,我爹爹从外头吃了酒回来晚了,我二妹妹便不高兴了,不知她从哪儿弄来一坨泥做成四四方方的盒子,然后把爆竹点燃了,把那泥盒子盖上,你猜怎么着?” 子桑宸颢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道:“多半是淘气了。” “是呢,当时她是蹲在花园里的花草后,就是为了等我爹爹路过,然后,我爹爹突然听到后面炸响,吓得他立马纵身朝一边飞去,她到好,躲在那草丛里,像只小老鼠似的,捂着嘴叽叽地笑个不停。” 只是林诗韵没有说出这事的后半部分,事后林威可是半点都没有责怪林诗语的意思,还同她一起玩那个都快玩疯了,两人斗智斗勇,挖坑,藏暗道,简直是无所不用。 第二百零二章 冷讽 后来,听说林威还用这一招在一次战役中,吓得敌人的铁骑折断了前蹄,更是因此造成对方死伤无数,也因此,林威那一次在京城里正式扬名。 而他的成名之战,就是镇守西边时,那场有名的以少胜多的黄地平原战。 从此,他正式入了皇家人的眼,成了当今皇上都赞赏的将才。 子桑宸颢在心里默默地回想了那一段,皇家都会有人秘密记下这些东西,再归纳汇总,以供皇室嫡系弟子参阅借鉴。 更是在心中冷冷一笑,林诗韵这话听着并无大碍,可是林诗语想嫁入皇室,以她这种顽劣的男子性子是行不通的。 皇家自古以来最是重视教养、礼仪。 “你说,你二妹妹可会高兴你这般说她?” 林诗韵的面色一僵,还不待她再说什么。 子桑宸颢又说:“想来她是会高兴的,她从来就是个不爱计较的姑娘。” 林诗韵笑答:“二妹妹性子活泼,否则我堂哥李世子也不会如此上心了。” “我若没记错,前回春游,她还教训过李世子。”子桑宸颢半点都没有因为戳穿她而感到尴尬。 林诗韵神情有些不自然了,她本意是想让子桑宸颢误会林诗语。 “是呢!”她一时想不到更好的话题。 “你来就为此事?”子桑宸颢又想赶人了。 “哦,不,本来只是想谢谢三殿下关照我二妹妹。”她有心想再次求证,那扰人的感觉时常让她失去正确判断能力。 “三殿下,臣女有一事相求,还请三殿下如实相告。” “你若是问上回的事,答案还是一样。”子桑宸颢不想与她有太多的牵扯。 他即便是心中颇觉诧异,也万不会与林诗韵直言。 “可是臣女最近夜夜受其扰,都不知为何见到 三殿下就会觉得心痛。”且那并不是她自己的感情,她清楚的知道,她心仪的是苏君豪,那个痞痞的江湖浪子。 哦,不该叫浪子了,听说他参加春闱了,到十五那日,便是放榜日了。 那又如何?就算入了国子监,那也得三年后才能出仕,比二皇子可是差远了。 “林大姑娘!”子桑宸颢脸色一沉,阴得能滴出水来。 “姑娘也是出生世家,还请言词间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用自家小胖墩的话说,林诗韵这是要发浪了。 “臣女没有旁的意思,三殿下,臣女只是想问问为何见了三殿下会出现这种感觉,难道是臣女的错不成?” 林诗韵自是不敢失了身份,但她也不能一味的让子桑宸颢认为她是品行不良的女子。 “若无事便退下吧!”子桑宸颢直接道,他已经不耐与这女子周旋了。 林诗韵还想说什么,他又道:“这时候,我二哥应该进宫了。” 林诗韵神色一白,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行了礼这才退下。 她回头望了一眼亭子里的华衣紫服男子,她不甘心,亦不信! “三宝,叫人拾时一下,出宫。” 子桑宸颢吩咐不知何时悄悄站在亭外的袁公公。 他自是应下,带了人去备车,刘公公又问:“主子,给姑娘的吃食已备好了,其中有一味是山楂糕,是采用新鲜山楂做的。” “那日听她说,她娘最近没什么胃口,想来,她瞧见这个定会喜欢。” 这般一想,他的心也没来由的松快起来。 更恨不得马上就去她的身边。 只是今日一大早就被林诗韵给堵在宫里,着实叫人心中不快。 双吩咐刘公公道:“吩咐下去,叫看门的瞧仔细了,不是什么人都当放时我安庆宫。” 刘公公心中暗骂守门的小太监不懂事,平白引来了这般恼人的姑娘。 他与袁公公更喜欢那个呆呆笨笨的小姑娘,每次看到她吃得欢快,就觉得自己的胃口也要好上三分。 马辕缓缓地转动,发出古老沉闷的声音。 林诗语倚在车窗边发呆,她自今日早晨起来后,又忘记了一些前世的事,只记得,她死的那日是碧空如洗,梨花满天飞。 那应该是个很美的春日。 她在想,她为什么总是会忘记前世,而且是从死的那一刻起。 这是个永远无解的题,林诗语自己也给不出答案来。 明香楼二楼暗门处。 袁公公领着她到了此处,伸手在一片木板上轻轻一扣,又接着两扣。 林诗语发现,这敲门密码又改了。 然后抱着自己的肥爪子啃了啃,呆呆地问:“公公,你干嘛不直接喊开门。” 袁公公额际滑过黑线,轻咳一声,扯开嗓子小声喊了一句:“开门。” “公公,我没听到。”林诗语继续提醒他。 袁公公的嘴角抽了抽:呆孩子,又忘记这是暗门了,主人啊,奴才为你的以后先掬一把同情泪。 好吧,林诗语发现袁公公的眼光太“猥琐”了! 门开了,一身绿衣的月影从里面走出来。 林诗语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女子嘛,就该穿成这样子,那样不男不女的打扮,你不说话,女的没人当你是闺蜜,男的没人当你是同袍。” 月影已经能淡定地面对林诗语犀利的“催残”了。 “姑娘,来了,可是饿了!” 月影啊,你简直是太了解这呆萌丫头了。 袁公公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她,就像看到了亲人呐! 月影身形一顿,抖掉一身鸡皮,哎呀娘呐,这袁公公莫不是想玩磨镜? “月影,你干嘛用那么那么猥琐的目光看着袁公公,告诉你哦,公公是直男。” 林诗语眨巴眨巴凤眼,很满意月影的脸色又变了。 “又皮了!”一道溺死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月影和袁公公都打了个激灵,然后彼此看了一眼。 “最近流行弯吗?唉,好忧桑,香果同香菜,月影同袁公公,怎么都喜欢自己弯?” 林诗语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地抬起小脚走进去了。 留下一地的丫头、公公们哭丧着脸,主子,不带这么玩她们! 林诗语进去时,子桑宸颢这一次没有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而是坐在了外间的八仙桌上。 桌子正中间摆着一个铜火锅,里头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一丝丝香气像是发现了新地盘,快而准地钻进了她的鼻孔。 “好香啊!”鱼头豆腐火锅,快到咱碗里来,保证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香菜……” “奴婢在。”香菜在后头答道。 林诗语笑眯眯地答:“我是说这锅里的香菜放得少了点,还不够去腥味儿。” 香菜忍不住翻白眼。 有这么戏耍自己丫头的主子吗? 林诗语心道:当然有! “可是饿了?”子桑宸颢的眼角微弯。 林诗语刚想矫情一把,装装斯文说咱不饿,但是她的小肚子已经很诚实的回答了:咕噜,咕噜! 她朝子桑宸颢讪讪地笑了:“其实,我早上吃太少了,对,咱是急着去看铺子。” 子桑宸颢手握拳遮嘴轻咳,他保证不当面笑话她。 “嗯,快过来,这鱼头汤凉了可是很腥。” 林诗语:所以说,她减肥神马的,那都是做白梦! 即然她如此有口福,还是等吃饱喝足后再减。 囧! 林诗语的阿Q精神又附体了。 看着 目光热切地盯着火锅的她,子桑宸颢突然觉得这鱼头太让人讨厌了。 但他又不能朝她喊:看这里,看这里…… “想不想吃?”他身形一动,已来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揉揉她细而软的青丝,很满意青丝在手心里传递的温度。 “想!”林诗语咽了咽口水,终于把“痴迷”的目光,从鱼头火锅上挪到了子桑宸颢的身上。 他把视线移到那火锅上又移回来了,所以说,鱼头火锅真不招人爱。 林诗语见他不说话,又把目光移回到火锅上,她虽然觉得这样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妥,但子桑宸颢待她一向很好,她只当两人的基友情,又迈进了一大步。 她盯着那锅子又发呆了,左眼睛里写着:放新鲜面条,右眼睛里写着:下香菜! “想什么呢?”看她的样子应该真是饿了。 “我在想是先下面条吃还是先下香菜吃。”林诗语的两捌小眉又拧成了墨坨坨。 子桑宸颢觉得心情很愉悦,也有自家这小吃货才会如此烦恼。 伸手朝袁公公示意,让他叫人去取些面条来。 又回头说:“即然两样都喜欢,那就两样都下到锅内。” “别,不能同时下进去,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纠结,因为我即想先吃面条,又想先吃香菜。” 然后,她又告诉他,原来,香菜只适合在最后下锅烫,香菜“吃”油,烫过香菜的汤都是“坏”汤,会失去汤原本的鲜美。 林诗语再一次诠释了什么是吃货精神…… 原来如此。 子桑宸颢朝还在一旁伺候着的刘公公又再次大手一挥。 刘公公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了,回头,他定要找袁公公抱头哭哭,一个是安庆宫总管,一个是副总管,现在沦落为跑腿端菜的小二了。 第二百零三章 吃货林诗语 林诗语十分同情地看向他,然后挥一挥自己的小肥爪:“要是厨房有紫苏,记得让厨娘加点进来,那样就不必放太多姜。” 她觉得姜适量吃点就好,放太多终归是燥热之物。 刘公公应下,转身又准备离去。 林诗语再一次叫住他:“记得让厨娘把姜皮刨掉。” “为什么?”这一次不但刘公公开口问,连子桑宸颢都忍不住问她。 “哦,《医林纂要》上提过姜皮辛寒,这大春天的,还是不要吃才好。”林诗语再一次证明,吃货算读书少,但对吃很有研究。 子桑宸颢抬头望屋顶,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刘公公突然觉得,自家主子说不定捡到一宝。 他见林诗语不再有吩咐,这才转身去办差事了。 子桑宸颢招了林诗语坐到桌边,即然她要吃现做的新鲜面条,那就再等等。 “听说李世子想求娶你。”他只是淡然陈述事实。 林诗语正在美美地想着,她一筷子面条,一筷子香菜,哎哟,真是能吃得太嗨皮了。 结果正吞口水的她,被呛到了,弯腰又是一阵猛咳。 子桑宸颢十分无奈,早知道李鸿喻脑子被门夹了,他就该暗中找人先与他“交流”一番,而且用非一般的方式。 “就他那破菊花?哦,我是说,他如今只怕被人掰弯了,说不定从此以后,只爱那一枝梨花压海棠的骚情少年了。” 林诗语赶紧解释,只是越描又越黑的趋势。 “总之,本姑娘是看不上他那朵烂菊花。” 她再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却不知渔人撒下的钩早被她主动咬上了。 “哇哇,哦,烫,这豆腐好鲜嫩,汤汁都吸进去了。”林诗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一边又夹起第二块豆腐往他那边移去,移到一半时,她突问他 :“对哦,你都没动筷子,应该是不喜吃啦。” 正好便宜了她,豆腐,豆腐,快都到她碗里来。 原本他动了动右手,正想伸手端碗接她夹的豆腐,结果林诗语说完这话,又把第二块豆腐塞到了自己粉红的小嘴里。 子桑宸颢的嘴角明显的抽了抽,但是,林诗语光顾着埋头猛吃,以至于,她错过了这一细小的变化。 他看着锅里的豆腐越来越少,忽然发现,这事,还是得靠自己,不然,等下连豆腐渣都没得捞。 “给我!”正吃得欢的某只,再次夹起一块滑嫩的豆腐正在鼓起腮帮子努力的吹凉,结果,一双筷子横插过来,夹住她的筷子拖了过去。 林诗语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夹的豆腐移到一张薄唇边,只差一米米就要送进他的嘴里了,然后——筷子被一压,准确无误的掉进他的碗里。 那是她吹了半天才凉的,就这么看着他的筷子飞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她的那块豆腐就没有然后了。 “那,那个是我夹了准备……” “味道不错!”子桑宸颢吃着豆腐点点头。 当然不错了,她可是吹了老半天才吹凉的,外凉内热,又滑又嫩,能不好吃嘛。 呜呜,她的豆腐,林诗语怒了,咬筷子。 算哒,筷子味道不好,她还是继续夹锅里的菜吃。 本着化悲痛为力量的精神,她吃菜的速度也快了。 吧唧,吧唧,屋内只响起了两只吃菜的咀嚼声。 “姑娘,香菜来了。” 香菜左手端着一盆子香菜,右手端着一盆子面条,后头的袁公公一个拿锅子,刘公公正端一个炉子。 子桑宸颢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方才道:“放桌上,把面条下到这锅里。” 他说完这话林诗语才把头来得及从碗里拔出来。 香菜伺候惯 了,自然手脚十分麻利。 林诗语与子桑宸颢两人吃光了两个锅子。 袁公公与刘公公相视一眼,还是林二姑娘好使,看他家主子今日可是多进了一小碗米饭呢。 冷月皇朝上至皇帝,下至三岁小儿,都认为,只有吃足了米饭全身才有力气,身体才能强壮。 森诗语吃得有些太撑了,坐下来才吃了几口茶便忍不住打起哈欠来。 “去里头软榻上眯上一会子。”子桑宸颢看她哈欠连天,没忍住也跟着打起了哈欠。 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肩。 “嗯!”犯迷糊的林诗语完全没想起来,那软榻一直贴着子桑宸颢专属。 还好,她突然灵光一闪,问:“你睡哪儿?” 子桑宸颢伸手轻拍她的小脑袋,说:“乖,我不困,要看一下帐本子。” 林诗语突然又想起自己也将开店,便问:“你不需要每日看帐?” “笨丫头,这些交给下人来做即可,你只需要心里有个底,进了多少货,卖了,多少货,还余多少货,你就可以知道每日所赚的银钱。” 她干笑两声,听起来好像也蛮容易哒,搞得自己好像问得好白哦! “走吧,我送你进去。”子桑宸颢暗中把手伸到她身后,又偷偷收了回来。 搞得在后面站着的袁公公、刘公公还有香菜、香果都为各自的主人担心。 一个是盼着自家主子早下手为强,一个是是盼着那位高不可攀的贵人能守规矩。 偏生林诗语一无所知,她嫣然一笑,顺从地听他的话。 与他一同进了内间。 内间还是与以往无意,只是,那副玉棋盘已收起来了。 子桑宸颢把她送到软榻边,道:“放心,这被褥是今儿才换上的。” 林诗语点头,皇家子弟出行就是规矩多,不过,这被子软篷篷的, 闻起来有股子阳光味道。 干干爽爽,盖在身上一定会很舒服。 “那我睡了!”林诗语小脚一蹦,跳上了软榻,她期期艾艾地问:“我真的要睡了。” “嗯!”他的声音低沉,在她的耳边低语:“乖,睡吧!” 林诗语再一次抱着小爪子啃,可是,你不走开,她怎么睡得着。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人家的软榻上。 “你也想睡?”她问了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问题。 林诗语歪着脑瓜子想,子桑宸颢又不是李鸿喻,他要是挤上来睡,是给他一鞭子好还是不给他一鞭子好? 想到这儿,手不自觉地往腰间一摸,金丝软骨鞭正好好地隐在腰带之中。 “想什么呢?”她的脑头挨了一个脆蹦响的弹指。 “想要不要抽你一鞭子!”林诗语挺为难的,后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只得挥起自己的小爪子:“你不是要看帐本吗,我先睡了。” 等等,这话怎么说得这般别扭? 林诗语想了半晌,也没想清楚这句话到底哪儿不对。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她的头,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就这样?没事了?不跟她分软榻了? 林诗语醒来时,日已偏西。 她习惯性地张嘴准备喊香果,却发现地方不对。 才想起自己中午吃过饭后,便歪在了子桑宸颢的软榻上,静静地躺着,脑后的枕头传来淡淡的安神香味道。 不对,这味儿有些浓,她扭动小脑袋,发现,不知何时,室内燃起了安神香。 外间似乎有人在说话,竖耳细听,似是一女子的声音。 央金公主?阴魂不散! “她怎地还没有起来?真是头贪吃贪睡的猪。” 这是央金公主别扭地卷起舌头问他。 子桑宸颢低头不语,继续吃茶,该干 嘛就干嘛。 “她怎么会在这里?你跟她很熟?” “她是我请来试新菜的人,另外,与你何干?” 若非怕央金公主不知轻重地得罪林家,他大概连解释都不会有个。 “当真只是试菜?”央金公主伸手一指香果,她识得此丫头,是林诗语身边的贴身大丫头。 “我主子是来吃饭的。”香果正色回答。 “就说嘛!还是你这丫头诚实。”央金公主十分霸道地说。 “还有,你倒底把她藏哪儿了?” 林诗语又皱眉,自己不就在内间睡着吗? 她悄悄掀开被子从软榻上起来,套上绣花鞋下了地,又踮手踮脚地走到门口,却是发现已找不到内间门口,原来的门口反到是被木板封起来,一看,与原来的木板是一个颜色。 她心里嘀咕:这个明香楼本身,到底有多少密码有多少暗门? “央金公主可还有别的事,她是林府贵女,不是你们草原上的女奴。” 也就是子桑宸颢才敢说这话。 “我不管,她能常来,我自然也能常来。” 原来央金公主一早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就出了自己的寝宫,先是很乖巧的给皇后四妃请了安。 本来无甚事,只是,她在宁妃的宫里遇见了林诗韵,这个曾经想与她联手的女子。 自然,三句话一到,林诗韵便拐着弯儿说起了林诗语。 央金公主道:“怎地又在背后说人坏话?”她不大喜欢爱嚼舌根的林诗韵。 “公主言重了,我哪有,不过是你的三殿下怕是被人拐走了,你还笑嘻嘻地什么都不知道。” 林诗韵笑得十分美,只同眼底深出的怨毒在不断地翻滚。 “你很不喜欢你妹妹?为什么?”央金公主不懂了,她有叫人打听过,林诗语也同样是嫡女,那与林诗韵应该是嫡亲姐妹才是。 第二百零四章 合谋 林诗韵轻轻地扯扯手帕子,反问她:“你会喜欢你家女奴生的孩子吗?” “自然不会。”央金公主想都不想就答了。 “我与她可是不同亲娘,公主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二妹妹的娘亲是江湖上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之女。” 林诗韵冷笑,能嫁入她们林府真是上辈子积了福。 央金公主确定子桑宸颢出宫会找林诗语后,就再也坐不住了。 立马叫了女官吩咐下去,她回宫换了一套便服便带着众人出宫直接杀去了明香楼。 “你是怎么知道我这酒楼的?”子桑宸颢没兴趣与她周旋,直接开口问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央金公主十分霸道的宣布。 她看上的汉子,绝对不会有错。 只是,难道她真的要把自己养胖?这是什么奇怪的喜好? “你喜欢胖的?” “嗯?”子桑宸颢终于肯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即便是一个轻挑眉,央金公主也觉得好看。 “若无事,自便,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你不等她醒来?把她藏哪里了?” “你找她有何事?还有,我子桑宸颢可不是物品。”由不得央金公主说是她的人就是她的人。 他的目光很阴冷,如同刚从地狱里放出来的。 央金公主心里直发毛,小心地笑了笑,直觉告诉她,这位冷月皇朝的三皇子很不好惹。 “若无事,公主还是回宫去。”他的话很平缓,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林诗语在后面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她猜,应该是央金公主生气走了吧。 怎么没动静了呢? 她把耳朵贴在木板后面,再挨近点,听不到呢? 结果,这门被从外面打开。 “哎哟!”林诗语扑倒在了门外。 一双黑缎厚底皂靴出现在她的眼前,头上 接着感到一阵温热,一只暖暖的大手正轻拍着她的小脑袋,手心里传来的暖意让她为之一颤。 “真乖,知道我进来,五体投地来迎接。” 子桑宸颢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满心满眼地流露出溺爱之情。 “央金公主来了?”林诗语被香果与香菜扶起来。 子桑宸颢略微斟酌了一下,道:“你往后少同她来往。” “我不怕她。”她可是小小女汉子。 “不是说你怕她,只是她来我冷月是做客,终有一日要离去,更何况如今她又是住在宫里。”还有一些原因却是不适合单纯的林诗语知道。 这时,已有小太监打来了热水,香果接过来,扶了林诗语进了内间洗漱,又给她重新梳了头。 “香果,你怎地不叫醒我,音儿还在铺子那头等着。” “姑娘,三姑娘早就回府去了,奴婢打发人送信的人回来说,三姑娘买了些话本子,急着想回家看,因此,便着人留了信,她便走二街那边转到东二街去了。” “原来她早就回去了?”林诗语嫣然一笑,由着香果帮她整理好衣裳,这才出了内间。 子桑宸颢正坐在桌边吃茶,又道:“下回我叫月影接你去别的地方。” “哪里?”林诗语越发觉得奇怪了,难道去茶楼? 别逗了,她一个姑娘明晃晃地跑去那男人堆里,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不是茶楼。”子桑宸颢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小脑瓜子里想什么。 不是茶楼?“难道是青楼?”林诗语抱着小爪子啃了啃,果然人间处处有基情,人间处处有真爱。 林诗语对青楼可是好奇得不得了,明明大人告诫过她,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她却又听人说红街可是全京城晚上最热闹的地方,据说,京城有一大半漂亮 姑娘都住在那里。 可惜,一个她年纪太小,二个,苏小芸虽然放羊吃野草但必须得在太阳落下山前回家,那时候,住在青楼的那些个姐啊妹的,都还没有起来呢! “噗!”子桑宸颢被她的话差点震出内伤来。 笨丫头,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林诗语瞥他一眼,不就是啪啪啪的地方吗? 哼,她就是很好奇,男人去了那种地方,是如何挑女人啪啪啪的。 她前世有听一些夫人说过,有的是睡炕上,有的坐在窗沿边,还有的会是去那荷花池边,小亭里,林诗语那时听了,就觉得自己的小屁屁搁得慌,不痛么? “你就死了这个心吧,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尽学些有的没的。”子桑宸颢把茶盏搁桌上。 实在忍不住伸手狂戳她的小额头。 林诗语哼哼叽叽喊了一声疼,她想自己白嫩的额头一定来了个“中原一点红”。 “疼就对了,你要敢偷溜去,我就打断你的小短腿。” 子桑宸颢说这话时,脸色很严肃。 林诗语伸出小肥爪往小短腿上蹭了蹭,她觉得还是要先给个保证,不然,指不定这厮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折腾她。 “宸颢哥哥!”娇娇糯糯的声音听得人十分受用。 子桑宸颢心里早乐开花了,嘴上问:“何事?” “那你跟我说说那里是怎样的,房子是什么样的,姑娘是胖的还是瘦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十分狗腿地挨到他的身边,又时掐肩又是捏背。 子桑宸颢微微眯起眼张嘴就要答话,一旁的袁公公轻咳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 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小丫头片子到是学会嘴甜了。” “唔唔,浑蛋。”林诗语的小腮帮落到了他的手上。 她毫不犹豫的伸出小肥爪招乎上了,好 基友就是要互相享受同一种感觉。 “哎哟,你个小混蛋,力气又涨了。”子桑宸颢同样含胡不清地骂她。 一屋子下人见这两人扯得正欢快,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齐齐抬头望屋顶。 对于两人之间的幼稚行为,一众下人表示视而不见,不是东风推倒西风,就是西风推倒东风。 子桑宸颢今日出宫一个是为了见林诗语,另一个就是为了查帐,他手下可不止这酒楼与茶馆。 他又陪着林诗语说了一会儿,方才告诉她:“下回月影会接你去一个叫富贵温汤馆的地方。” “富贵温汤馆?”林诗语在脑海里翻来翻去,怎地就记不起还有如此地方。 她又问:“是作甚的?” 子桑宸颢道:“喝汤的地方,犹如吃茶那盘,加了各种名贵药材炖出浓淍的汤汁。” 林诗语咂巴咂小嘴,问:“可好吃?”她这么有名的吃货,怎么可以放过如此好的地方。 “甚好,你去过后便知。”子桑宸颢回答,心里却是觉得她十分好笑,光听到自己这般形容,便两目生光了。 林诗语很爽快的同意了,子桑宸颢看了一眼刘公公。 “三净,可准备妥了?” 刘公公刚到这屋里,便听到子桑宸颢问他,忙上前答道:“回主子话,已准备妥当了,姑娘的小马驹,奴才已打发人送回府门附近,待到姑娘回府前换乘即可。” 两人这般行事,无非是躲着央金公主。 央金公主乃外族人,与冷月皇朝的风气不同,实在叫人颇吃不消。 因此,子桑宸颢暗中吩咐刘公公寻了一辆普通马车,让月影护送她回家。 虽然他很讨厌央金,但是,也不想因此而闹到两国交恶的层面上,央金这二字代表的就是麻烦。 月影陪着林诗语等人从暗门直达另 一处院落。 林诗语神神秘秘地左看右看,抓月影问:“你该蒙起我的眼。” “为何?”月影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你看,你们弄得神秘兮兮地暗道都被我知晓了,你说,你家主子万一哪天不高兴了,会不会砍了我的脑瓜子?” 林诗语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光想想她就觉得好怕怕。 “姑娘,你言重了,是主子吩咐的。”月影觉得自家主子若知道了,怕是又要伤脑筋了。 她总觉得旁人家的姑娘到了如此年纪,已经是情窦初开了,可是看看林诗语,她的眼中除了吃还是吃。 月影收起自己的想法,主子的想法不是她能揣摩的。 带着林诗语出了暗道,穿过一个二进小庭院,她难得脑抽风一下,长了个心眼,留意到这个庭院十分干净,而且很普通。 好宽场的庭院,除了青石板砖,再也找不多一根杂草。 她发现,青石板的一些地方被磨得十分光滑,那应该是习武之人留下的。 真是奇怪,这么小的院子,怎么可能住下这么多人。 大抵是她的目光关注那些地方太久,久到月影都感觉到了:“大家不住在这里。” “咦,这你又知道了,我脸上写着?”林诗语眨眨漂亮的凤眼,眼里写满了:我好惊讶,我好惊讶…… “不曾,不过,奴婢瞧你的脸上就摆明了是这么回事。”月影还是这么规矩。 “这不是一回事吗?”林诗语很无语。 两人对话间已来到了院子马房边,月影请了众人上车,她最后才跳上马车跟进来了。 马车里头很宽敞,坐了四个人一点都不显窄。 到了林府附近,也就是东二街里的另一处巷子里,林诗语下车上了小马驹,这才向月影挥挥手,打马扬鞭,带着自己的两丫头回府去了。 第二百零五章 下马威 不说月影回去后是如何回话,只说林诗语刚到府门口,便见到一个着墨绿绸衣的婆子迎了上来。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林诗语疑惑地看向她,这婆子的衣裳是林府专门订制的,衣领口绣着个林字,便知她是府里的一等管事婆子。 她坐在小马驹上,甩着手里的小马鞭,问:“你是谁?” “奴婢是梅姨娘院子里的婆子,姓蒋。”蒋婆子回答。 “哦?”她只是简单地发出一个音,赵姑姑有教导她,对于下人,不必多客气,太过客气反而失了主子的威风,要恩威并施方才是上策。 “有何事?” 林诗语说这三个字时,速度很慢,端正了身子坐在马背上,却给蒋婆子一阵无形的压力。 赵姑姑说,这个叫借势! 蒋婆子本以为林诗语年纪小连恐带哄的,定能捏在手中,哪里知,林诗语当真如自家姑娘说的一般,越发难对付了。 “回二姑娘的话,是我们四姑娘相请。” 林诗语觉得奇怪,即是相请,为何是堵在了府门口? 思及此,她便把这问题丢给了蒋婆子。 蒋婆子堆着一脸的笑意,露出一口好坚硬的包谷牙。 林诗语很想问她,你有几十年没有刷牙了,真是把她给恶心到了。 不过,蒋婆子此时一张老嘴一开一合地说道:“二姑娘,咱姑娘一向同你关系好着呢,自然是惦记着姑娘去外头可好耍。” “原来是打发你来问我带了何吃的回来。”即然蒋婆子爱绕弯子,那她就顺了这老婆子的心意,大家一起绕绕,脑子更健康。 “香果,把咱这次带的雪枣糕分一份给蒋妈妈,让她带去了给咱四妹妹。”香果忙应是,与香菜提了盒子在一边准备取一包点心出来。 蒋婆子闻言笑脸一僵,却不 敢说不是。 “二姑娘可真是富贵命,唉,可怜了我家姑娘,到是要谢谢二姑娘的好意了。” 什么可怜不可怜,前世,她早早死了,也没见到林诗画帮过她。 当然,林诗画与林诗韵背后算计她的事没少做,也是她年纪小不辨别是非,更是听信林诗韵,把她的话奉着金科玉律,更是远了自家娘亲。 所以啦,她前世早死是活该哒! 林诗语想,话都到这份上了她还不说,拉倒,她下了马牵着小马驹进了府,早有小厮迎了上来,嘴上喊着二姑娘回来了,又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马缰绳及马鞭。 胭脂这段日子,时常有在外头撒野,这不,一看不是自家主人牵它,便不大情愿了,拿着马蹄子直刨青石板。 林诗语伸出手指直戳它马头,笑骂道:“畜牲便是畜牲,连自己是什么都看不清,还跟我耍劳什子心眼。” 立于一旁的蒋婆子,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可她不敢再端什么架子,想让林诗语因为好奇而主动问她。 林诗语若主动问她,蒋婆子就会占了上风,到时,她再顺着话儿牵着林诗语的鼻子走,甚至,还可能有机会挑拨一下大房与二房之间的矛盾。 只是林诗语这般指桑骂槐,却也再次告诉她,眼前的二姑娘当真不是蠢笨的。 “若,蒋妈妈还请拿好了,这是咱姑娘分给四姑娘的吃食,原本就只带了五份,一份是要给老太爷,一份是要给老夫人,另一份咱夫人,还有一份自然是给咱三姑娘的,这一份本是我家姑娘自已爱吃,便匀了出来给四姑娘吧,下次若是要吃,记得早早打发人送个信,我家姑娘待自家姐妹们一向厚爱。” 香果把手中的雪枣糕递给她时,还絮絮叨叨个不停。 任谁带了自己喜欢吃的 东西,结果半路被人截了胡,自然不高兴了。 蒋婆子眼见林诗语已经掉对往垂花门那边行去,来不及跟香果道谢,又追了上去。 “姑娘,姑娘,还请等等。” 香菜在后头见,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一个老婆子,还想拿捏住她家姑娘,当她同香果是死的么! “我们快些跟上去。” 香果的性子到底更沉稳些。 与香菜齐齐追了上去,在离垂花门还有一射之地时,蒋婆子追上了林诗语。 可把她累得气喘吁吁,大春天的却满头是汗。 原本扑了粉的面,如今也被冲出一道道暗痕来。 林诗语呆呆地看着这张“鬼”脸,要不是蒋婆子开口快,她定会被吓得逃之夭夭。 “你是蒋婆子?” 蒋婆子点点头,暗思:难道二姑娘又犯呆症了? 林诗语了然的点点头,还好是人不是鬼,可怜呢,她的小心肝被吓得一晃一晃的。 “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蒋婆子听得好晕啊,她本来就因为林诗语脚力太快,大步追上来的。 追到林诗语时,她已两眼发黑,如今听到林诗语的话,更想直接晕过去算了。 “二,二,二姑娘,咱先别说这事,还是请二姑娘帮个忙。” 蒋婆子这才急急地把原由说了一遍。 原来,今儿林诗语两姐妹心情美美哒,然后骑了小马驹打马游街去了,偏生两人出门时,遇到了繁锦院里同上街去买针线的婆子。 那婆子见到两人上街,眼珠子一转,跟了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 回府后,她先是朝马房的打听林二姑娘,林三姑娘去哪儿了,马房的人随口答了一句,说是两位姑娘去城西看铺子了。 那婆子不过是三等粗使婆子,平素也就在院子里倒倒夜香,扫 扫枯叶之类的,也没个打赏或是肥差事。 这不,她打听到瀪锦院那位与苍松院那位结了仇,便有了些想法。 这婆子有个儿子,平素寸事不做,只会吃酒打婆娘,再不,就是躲在背眼处,与府里的小厮赌上两把。 赢了,就去找窑姐儿,输了,就回家打婆娘。 前儿,才把自个儿的差事给丢了,这婆子正在为此事发愁。 她在内院当差,自然是不能把儿子弄进去,但她想到了自个儿的媳妇,到是个老实听话的。 因着这一事,她便盯上了苍松院,今儿听说这两位姑娘不过是去府玩耍,原还有些失望。 回家便把这事抱怨了一番,哪想,她儿子到是听入了耳。 问明了林诗语两姐妹的铺子在何处,就穿了鞋胡乱套了件春衫就出去了。 待他回来不久,繁锦院也知道了消息。 “什么,你手下的人说的?”李玉莲倚在软榻上抽着烟,最近,她的烟瘾又大了些。 她打了个哈欠,又吸了一口烟,这才觉得精神了许多。 “对了,家里的烟丝剩下不多了,回头叫人去那西域商人那里多买些。” 她又吩咐了在另一边伺候着的王妈妈。 王妈妈同样坐在脚踏边抽着烟,原本她是不抽的,只是李玉莲觉得自已一个人抽太寂寞了,进不是赏她两口。 抽得多了,她也觉犯瘾,有时一两天不抽,心中便惦记得紧了。 “奴婢明儿便亲自跑一趟,只是这烟丝价格涨了,那西域商贩子说是西域那边过去的国家打仗了,贩过来不没往日容易。” 李玉莲想了一下,道:“走商,也是在刀口上讨生活,贵就贵一点吧,但也别叫人坑了去。” 王妈妈应下这差事,又接着说起先前院里婆子报上来的事,道:“咱府里的二姑娘 与三皇子似乎关系不错。” “你到是打听得清楚了?” “奴婢敢用项上人头保证,是院里的洒扫婆子她儿子亲眼瞧见的,见到咱林二姑娘进了明香楼,不久后,央金公主从里头出来,还抱怨说三皇子是块木头,怎么样折腾都不会有表情。” “我是问,当真发现三皇子与咱府里的二丫头在一起?” 这事,王妈妈不敢打包票了,道:“那小子没见咱二姑娘出来,不过,他也没有瞧到三皇子出来。” 李玉莲又连着猛抽了两口烟,方才幽幽地说:“可是咱们现在很被动,老夫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如今,一个劲儿的巴望着那边院子里的主子呢。” 说起这事,她就十分有气,梅姨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林府的老两口高兴坏了,又是挂红灯笼又是放鞭炮,还在外头发了一天的红鸡蛋,那个要不少银子呢。 可把李玉莲给心疼得,那叫化子跟流水似的不断,见一个发一个红鸡蛋,足足发了好八筐煮熟的红鸡蛋。 “可是,主子,在梅姨娘生产的时候不动手,是怕老夫人发现了于你不利,如今她已经生产了,孩子也平安了,是不是该动手了?” 王妈妈能够得李玉莲的倚仗,靠的就是她这份狠心与脑子灵活。 往昔到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如今梅姨娘生了儿子,听说苍松院那位也是怀了个带把的。 李玉莲一天膝下无子,在林府便一天地位不稳了。 更何况宁妃又离得远,能帮到了有限,最多是下个谕令责备林老夫人一番,过后,又是不痛不痒。 “你觉得几时动手方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望向苍松院的目光很阴冷。 “主子,奴婢看,那位就很不错。”王妈妈口里的那位,便是苍松院的苏小芸了。 第二百零六章 盘算 李玉莲又愁眉想了一下,觉得现下动手不大好,孩子才刚生下,又是她想抱过来,现下动手无异于是留下让人嚼舌根的由头,“罢了,她好歹跟了我一场,自然不舍得她先走一步。” 说到这儿,她又道:“你先去梅姨娘那里探探口风,只说韵儿进了宫,我这膝下倍感凄凉,也没个人陪着我逗个趣儿。” 王妈妈却不这般想,道:“夫人是个慈善的,奴婢晚些就去问问,只怕她倚仗着生了个带把的,怕是要闹起来。” “你看着吧,慈安堂的那位是半个屁都不会放。”陪嫁丫头扶起来的姨娘,本来就是属于李玉莲这个主子的。 她示意王妈妈给倒了一杯茶过来,接了后又一口气猛喝了,王妈妈见了很心疼:“哎呀,奴婢的好主子,何苦折腾自个儿的肚子,早知如此,奴婢就不给你倒这许多了。” “你呀,不必担心,好着呢,抽一口烟,我是万事无忧。”李玉莲笑容满面的摆摆手。 王妈妈又道:“夫人尚年轻,兴许还有机会,武员外郎不就是晚来得子。” “先抱在跟前养着吧,左右是梅姨娘生的,只是不记在我名下便可。”充当嫡子养,让这孩子长了个嫡子心,偏生又有个庶子身份。 王妈妈细细一想,觉得这事可行,又道:“夫人往后再生了嫡子,这个到是可当挡箭牌,横竖那边院里的主子也要产子,将来长大了,这府里可是会很热闹。” 如何热闹?自然是要掐个你死我活。 “远着呢,且先看看,这才尺把长,随便找个奶娘养得白白胖胖,莫叫丫头们失了手就成。” 这是要随便当阿猫阿狗养的态度了。 李玉莲觉得,孩子要到五六岁才会稍懂事,她自然可以利用这五六年的时间再生一 个,关键是要讨得林威喜欢。 可是这需要共同努力造人的另一旁,却是远在塞外,她身为嫡妻,是不可随意离京的。 李玉莲为此很苦恼,但又无计可施,遂,只得将主意打到了梅姨娘的身上。 早先是容不下这庶子,好在李老夫人提点了她,先留下养着,若自个儿有了身子又生出个带把的,再还给梅姨娘或者另有他用都可,进可攻,退可受。 好一招妙棋! 李玉莲又与王妈妈说了一些琐事,吩咐她打发人去告诉各位姑娘,明儿一早要起来立规矩,卯时初便要来给她请安。 卯时初是现代的五点钟,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这不是瞎折腾人么。 没错,她就是动了这个心思,因为林诗语。 林诗语固然坚持练武了,但她一向不爱早起,一般要睡到卯时末,在房里吃过早餐又去请过安了,要么留在府中练武,要么就是出府拜访姐妹,如今又多了一事,就是看看自家正在修葺中的铺子。 “夫人,恕奴婢多言,二姑娘越发不可小瞧了,不过是大半年的功夫,却是被赵姑姑又教得上路了。” 没错,早前她与李玉莲定的计就是弄死林诗音,掰弯林诗语,让她的天真烂漫变成世人眼中的愚不可及。 “那个赵姑姑着实是太利害得紧了,真是让人犯愁。” 王妈妈立即转动一双小眼珠,吊三角眼猛地一睁,又生出一恶计,说:“回头奴婢去打听打听,就算她娘家人缩在那贱人的庄子上又如何?总有原由可以把人勾出庄子。” “勾出了庄子又如何?直接下狠手?有什么用?”李玉莲伸手揉揉脑门子,她被罚的日子还没有到,不能轻易出繁锦院,这让她的消息来得不是很方便,全都靠王妈妈在传递。 这让她 很是烦燥,人心思变,谁知道这会子可靠的王妈妈,下一刻又会不会为了更多的利反水。 可惜啊!现在林老夫人不说解禁,她只能窝在繁锦院里,除了看看花,晒晒太阳,再就是给姑娘们指点一下管家的事,就没傍的事了。 林诗韵又不在府中,李玉莲更是觉得无聊,便想折腾折腾林诗语。 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妈妈不知她心里绕了这么多弯,只是笑道:“自然不能这般处事,赵姑姑不过是个教养姑姑,不值当的,咱们可以把人给绑起来,再给赵姑姑送个信,她自然懂得如何做了。” “那这事便交给你去办,回头让织儿取了银子给你送去。” 办差事就得给银子跑腿,王妈妈心想,这事儿不小,李玉莲给的银子应该不少,自家儿子又纳了一房妾,家里的媳妇天天摔锅砸盆,闹得四下不安宁。 王妈妈便想着,弄多些银两去赁个小院养在一边也好,省得两边都不让,掐架起来,她一个老婆子又拉不开。 她一边想着,一边便出了繁锦院,想着又有银子进兜里,走起路来两脚生风。 很快便去了翠竹楼。 到了翠竹楼时,林诗画正在梅姨娘屋里,隔着门帘与梅姨娘说着一些小趣事。 见到王妈妈一脸笑意的进来了。 林诗画请她坐了,又叫人给她上了茶及瓜子、花生。 王妈妈在李玉莲那里抽了一竿子烟,又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到了翠竹楼,不觉嘴里干得慌。 林诗画这般作态,到是投了她的巧。 这说起话来也多了几份暖意:“四姑娘安好。”这安请得不像样,哪有奴才与主子坐在一起才请安的。 偏生王妈妈是李玉莲跟前的红人,林诗画先是一皱眉,后又道:“王妈妈是大娘身边的人,快莫要 如此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王妈妈虽然知道林诗画有心计,可是她照样不放在眼里。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便是再有心计又如何能翻出她的手掌心。 “妈妈今儿来,可是找我有事?”林诗画直觉认为王妈妈笑得很假,觉得来者不善。 果然,王妈妈笑得越发开心了,问:“四姑娘最近过得可还好,银子可还够使?” 自然是够的,梅姨娘手上一个小庄子,她自己手上也有个小庄子,又与林诗语两姐妹走得近,到是已经说好了,将来林诗语点心铺子用的油面就从她庄子上收购。 林诗语对于这一点以没什么意见,她若是去外面采购,或是长期用苏小芸庄子上的都不太妥,更何况苏小芸说了,只是头一年帮衬她们,剩下的年月里,就要她们自己想办法了。 她当时不解为何,苏小芸是这么告诉她的,知道为何让世家贵女也学女红不? 林诗语自然不知,当然,她也有自己的歪理由:给将来的夫君缝双袜子。 苏小芸当场就巴掌一飞,好在林诗语反应快,不然,还真会被孕傻了的娘亲给啪到墙上! 最后,苏小芸无奈之下,告诉她,贵女学女红就是为了以后,万一家中遭了难,女子还可以靠手艺养家糊口。 林诗语秒懂了。 因此,林诗画这才能得了林诗语的帮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终于安生下来,不再巴在林诗韵的身后,靠算计林诗语她们而过活。 林诗画因为她的帮忙,现在过得虽紧了些,但等林诗语的铺子开起来,她的田里便能收获第一批麦子了。 那样,她与自家姨娘及小弟弟的日子慢慢地会好过起来。 不过,林诗画一向小心惯了,只然只肯说三分话:“妈妈说得是 ,先前还好,只是如今小弟出生了,又要单独请人照看,虽说祖母也有帮衬,只是到底有限。” 这话听着好像她们这一房的日子是过得挺不合意,只是林诗画却是半个字都没有回答。 王妈妈一听,觉得如自己所想的一般,这一房的日子手头紧着呢。 “对了,咱姑娘从宫里捎了话过来,说是等她从宫里回来,便要约了咱府里的姐姐妹妹们一同去订制新衣裳。”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看林诗画。 果然,林诗画垂下了头,王妈妈看不出她的表情,但不用想也能猜到,林诗画必是犯难了。 王妈妈拉过她的小手细细地摸摸,道:“四姑娘的手长得真好看。” 林诗画只是羞羞地答道:“妈妈过奖了。”全然不接王妈妈先前提的话。 “四姑娘,你可知,你姨娘原本是咱夫人跟前最得宠的丫头。”王妈妈见她油盐不浸,便又绕起了弯子。 林诗画无奈,只得答是,她就知道王妈妈上门没好事,还笑得一脸的灿烂。 “妈妈与你姨娘识得也有半辈子了,她打五岁起便来到了咱夫人的身边,这一晃啊,就几十年过去了,往日的小丫头都做了两个孩子的娘。” 王妈妈先是跟她述起旧来,林诗画只是听着,也不大出声。 “四姑娘,你姨娘是因为夫人才能如此好命,如今大姑娘进了宫,也不知宁妃几时才能放她回来。” 林诗画面带笑意,说:“宁妃娘娘喜欢大姐姐,看着大姐姐的样儿,就会想起她未出阁时的样子,这都是咱大姐姐的福气。” “是呢,正是这话儿,福气来了,也得自个儿有本事才能留住。”说到这儿,王妈妈又悄悄打量了一下林诗画,又道:“四姑娘,可有想过为你家亲弟弟谋个好出路?” 第二百零七章 倚仗 “妈妈这是何意?我弟弟不过是出生两日罢了,明儿才过洗三,哪里需要操心这些。” 林诗画听她这么一提,心中便是一紧,新生的弟弟可是她与姨娘的倚仗,难道大夫人又要生什么妖娥子了。 王妈妈笑得越发亲切了:“四姑娘到底年纪尚小,自是不知这些个事儿。” 她便把李玉莲的计策说出来了,只不过换成了是为林诗画弟弟的将来谋划,养在嫡母跟前总好过养在姨娘跟前。 身份、见识都会不一般。 林诗画先前心里还生了些抗拒,听王妈妈这般一劝,便有些意动了,到底因为是庶出身份,平时谨慎惯了,便道:“妈妈真是一番好意,只是如今我弟弟离不开姨娘,我也要与姨娘商议一番。” 李玉莲不是不可以强行抱走,只是,她没打算记在自己名下,是对林威还抱有一线希望,即然苏小芸与梅姨娘能怀上,那她也能怀上,只是发愁这男主人不在家罢了。 因此,她也不想面上太难看,毕竟她娘家就在京城里,这贤妻良母的名声她还是要的。 如果,被人发现传了出去,林威势必不会再看她一眼。 李玉莲也正是顾忌这一点,便选择了较温和的手段,若是林威就她一个嫡妻,只怕梅姨娘早就挂上东南枝,魂归佛祖怀抱了。 王妈妈听她话里有意动,到也不强逼,兔子逼急了,也还有咬人的时候,不是么。 林诗画送走了王妈妈,便高高兴兴地去找梅姨娘了。 哪知梅姨娘听后脸无血色,咬牙切齿地小声骂李玉莲狼心狗肺。 林诗画不解,明明是一桩好事不是么?她弟弟被抱过去养着,吃好的穿好的,将来还有大出息,到时,再暗中把他是姨娘生的事,悄悄告诉他,这样一来,姨娘下半辈子也能过得很好。 梅姨娘见她如此神情,便知她到底还是阅历太少。 “唉,婢妾的好姑娘,你可知,差点被人哄了去,亏得你没有言明答应这事。” “为何?”林诗画左想右想都觉得这事很划算,就算李玉莲将来有了儿子,她大不了把自己弟弟领回来,到时,她也有能力照顾好他了。 梅姨娘叫她把自己扶起来,林诗画又取了靠垫放在她腰间。 “姑娘你可要记住了,往后出嫁在夫家生了孩子,坐月子时万万莫要受气,即便有人给小鞋穿,姑娘也莫要往心里去。” “这又是为何?”林诗画原本还以为她是要说自家弟弟的事。 “女子坐月子可是关系一辈子的事,若是坐得不好,吃了苦身子便要遭一辈子的罪,不是这里痛,便是那里不舒服,还没得治,姑娘将来出嫁了,定要爱护好自己。” “知道了,姨娘,我不会逞能的,该小意的时候我定会小意,左右是要让自己过得快活了。”林诗画深得梅姨娘真传。 “姨娘是李府的家生子,祖上三代都是在李府为奴,如今,你舅舅、舅嫂还有你表哥他们都已出府了,姑娘手中又自己攥了小田庄,虽说不大,一年也能出息个一两百,姑娘姑且抓紧了,将来再慢慢填置一些。” 梅姨娘今天有些反常,总想把自己想到的都教给林诗画,只不过她虽有心机,但到底不过是府中的姑娘罢了。 “姨娘,我省得,你莫要担心,好生坐月子,我会照顾好弟弟,对了,二姐姐已经同意了,等到这批春麦收上来,便可以买给她了。” 林诗画说起这一事时,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梅姨娘闻言后,坐在那里半天没吱声,出了半晌的神后,还是林诗画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看来, 是姨娘以前想叉了,如今看来,二夫人同样家底不薄,且,二姑娘、三姑娘又得了老太爷的真传,你等着瞧吧,日后这府里可不姓李了。” 林诗画眼珠子一转,意思是以后府里还是有老夫人掌管? 她早就看出自家祖母不原大娘管家了。 “好了,即然你二姐姐、三姐姐待你好,你便同她们多来往,也添上一二分真意,若是个好的,扶得上墙的,慢慢再做打算。” 梅姨娘又叮嘱了她一番。 “是,我知道了,对了,姨娘,你还没说,为什么听到大娘说要抱走小弟弟,你怎地想活见鬼了似的。” “我呸,婢妾真情愿是活见了鬼,不要摊上这事儿。” 林诗画越发觉得奇怪,因为李玉莲提出来的这事对她们这一房有利着呢! 梅姨娘见她这神情便知,说:“姑娘想叉了,大夫人哪里是想真心对你那不知事的弟弟,他才生下来不过尺把长,纵然是吃了我一月奶,又如何会记得清楚,只怕是连人都不识得。” “大娘抱过去还不让我见了不成?”林诗画不这么认为,这弟弟是她姨娘生的,抱过去了还是她的弟弟,事实上只是她弟弟的身份变得更好了。 “你刚才也说了,大夫人只是抱过去养着玩,就是当养了只阿猫阿狗,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梅姨娘说起这事就悲从中来,只恨李玉莲太自私,当她听到李玉莲要抱她的儿子时,就知道李玉莲是心存了杀意。 若李玉莲往后几年能生个带把的,那她的儿子身份就很尴尬了。 这个不说,放在李玉莲跟前养几年,势必会养得不像话,这种捧杀的事,她见得可不少。 当年在李府时,李老夫人可不就是这般对待那些庶子的么,认为庶子比庶女更无用,庶女虽是赔钱货,可 是能用来联姻,借此巩固李府的地位。 而庶子除了用来分家产,还有什么用? 所以,李老夫人才是最心狠毒辣的一个,暗中弄死的都有好几个,没成型的,成型了的。 “大娘不是说她膝下荒凉吗?就算咱弟弟将来还得回来,可是他现在却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大娘即然说抱养了,那定不会苛待了咱弟弟。” 林诗画认为,她就奔着这几年去的,李玉莲能生下带把的,那她更高兴,这样她那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弟弟又能抱回来了。 “哼,你当她是好心?不要以为她的心思是好的,对自己身边的人好,上回你落水的事还不是不了了之。” 梅姨娘想起林诗画落水的事就很气,姑娘家的身子最是金贵不过了,岂能让人随意看了去。 她可是李玉莲身边的大夫人,能让李玉莲心甘情愿的把她推到林威的床上,能没心机吗? “我自是知道,只是我认为大娘会妥善照料弟弟,才会乐意的。” 林诗画也有些暗恼自己太莽撞了,只是她这般想法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主要是李玉莲现在确实没有生的,林威不在家,她一个人抱着那个窝,只能干咯咯哒! “想得到挺美,过了她的手,便是还回来也要扒掉三层皮,更何况,若是她有生的,你姨娘幸许能逃出生天,若是她没得生,姑娘啊,说句不吉利的话,咱们都是苦命人。” 梅姨娘一想起这些,就心里难受得紧。 林诗画被吓了一跳:“怎么会?还有祖母、祖父看着呢!” “姑娘是林府的正经姑娘,姨娘又不曾与你提过,只是,姨娘即是李府原来的丫头,自然就是属于你大娘的私产。” 李府能用上她这个陪嫁丫头,便是因为,她的名字是记在李玉莲仆人私产一栏。 她生出 来的儿子,李玉莲想抱就能抱走,求谁都没有用。 李玉莲说要赐她三尺白绫,她连一句拒绝都不能说。 否则,在李府的,她的一双父母就要跟着她一起陪葬。 林诗画一时脑海里都是回荡着这些话,懵懵地坐在梅姨娘的床沿处! “姨娘,这般说,咱们是左右绕不开了?”林诗画不但要为自己的婚事操心,如今更是觉得前途渺茫。 梅姨娘见她垂头丧气,又劝道:“姑娘,何不想想这府里谁更能帮到咱们?” “二娘?”林诗画的眸子一亮,随即又暗下去了,苏小芸从来不与梅姨娘搭话,更是无视林诗画。 梅姨娘摇摇头:“她不理咱们,以前是觉得她心高气傲,好歹也是风叶谷的大家姑娘,她这次自云州回来后,婢妾才发现她是对咱们不屑于理会。” “不是她难道是二姐姐、三姐姐不成?”林诗画得了她的好处,也不再那样话中带刺了。 其实,林诗语决定同意收林诗画田庄里的麦子后,不说林诗音不理解,连她的丫头们也不明白。 后来一问,她是这么告诉林诗音等人,林诗画不过是庶女,即便将来嫁人了也是一个道儿上的,与人相处,多种花来少种刺。 她主动向林诗画示好,便是叫林诗画得了她给的好外,依赖她而生存,但又不会受制于林诗语。 这样,两人在未出嫁前才能“和睦”相处,她的眼光是看向府中最大的两个BOSS,林家老两口是绝对不喜欢孙女们的心思太过歹毒。 所以,林诗画并不知林诗语主动示好,就是为了省麻烦。 因为,前世林诗语很多次栽在她的手上,这一世,林诗语同样需要把她当成垫脚石,让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看到,她是一个很爱护姐妹们的孙女,也传承了林家的大气。 第二百零八章 探听 不过,以林诗画的庶女身份与地位,她是想不到这一个层面的。 因为梅姨娘的提点,林诗画这才叫了管事的蒋婆子去探消息,若是林诗语回来了,便请了她来翠竹楼。 林诗语听了这蒋婆子的话后,就揣摩了一番,林诗画大抵是觉得她最好说话吧。 “你家姑娘可还说别的?她就同意了?孩子要抱走了?” “是,若非王妈妈看少爷才刚出生不过两日,怕是早就抱过去了。”蒋妈妈是梅姨娘的人,自然是向着梅姨娘说话。 林诗语款款而行,穿过了垂花门,经过了水榭处,绕过了荷花池,在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她方才到了翠竹楼。 “快点去告诉咱姑娘,二姑娘来了。”有守门的婆子朝里喊,又回头给她请了安。 林诗语生平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不大的院子,与她上次看到的一样,林诗画的住处并不如她们的好。 院子不大,不过是几丈的距离,她很快就来到了正屋廊下。 林诗画正好从屋内出来,挑起帘子朝她亲切地笑了。 “二姐姐来了?” “嗯,来了!”她随着林诗画走进屋内。 屋内有些暗,不如苏小芸或是李玉莲的堂屋那般明亮,甚至还有些发霉的味道。 地面也不过是普通的泥面,到是整得很平,北面一角放着一个圆桌,圆桌上摆着个花瓶却没有插东西,左右墙上到是贴了几幅画。 看那稚嫩的笔迹,应是林诗画所作。 简陋又带着些温馨,林诗语没想到屋内是这般光景,她有些明白为何林诗画在前世是那般笈笈钻营了。 换着她自己若是这般光景,只怕会过得更苦。 “二姐姐!”林诗画有些怯怯的喊了她一声,越是长大越是明白嫡庶之间的差距。 就好像一个高 富美与一个穷吊丝站一块儿。 “嗯!我去看看姨娘。”林诗语并不接她的话,扭头就往房内走去。 门边候着的小丫头挑起帘子,又朝里喊:“姨娘,二姑娘来看你了。” 梅姨娘因坐月子不能下床,遂只是在床上给她请了安,心中暗惊,好些日子不见,这二姑娘的气势变了,不但气势变了,人也变漂亮了。 林诗语一双凤眼未语先含笑。 “姨娘身子可还好,四弟可还好?可曾哭闹?” 梅姨娘笑答:“好呢,都好,你四弟刚吃过奶睡下了。” 说到这儿,她又朝蒋婆子喊:“快些把四少爷抱过来给咱二姑娘瞧瞧。” 蒋婆子应下,忙到屏风后把睡着了的小婴儿抱了过来。 林诗语并未曾伸手去接,只是伸出小脑袋眼睛在他脸上溜了两圈,又问:“可取名了?” 同时,她的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真丑,皱皱巴巴的一张小脸。 难道她刚出生时也这么丑,难为自家娘亲天天对着了,而且,还是对着一双,囧! “回二姑娘话,取了呢,是叫铁蛋,大名儿还没有。” 林诗语先是不解,后才明白过来,又道:“即如此,我回头打发个人去问问祖父的意思。” 取大名一般是父亲或是祖辈们的事,林威不在家,林老太爷更适合给这位小小的四少爷取名。 “如此多谢姑娘了。” “你也甭谢我,我不觉得自个儿是什么好人,只是,我帮了你们这一次,往后,你们当要多帮衬我娘亲,某些人是什么样的德性,我不说,你们也当知道。” 林诗语如此直白的说,是因为,她知道林诗画是个聪明人,索性也不掖着藏着了。 “二姐姐,我还没有谢谢你上回的帮忙,帮我讨了那份差事。”林诗画的语 气里透着诚肯。 “不必谢,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我想,我便是不说,你也能察觉到,当时的情况我必须自保,莫忘了,我娘那时还在云州,我与音儿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时候的李玉莲,因为苏小芸不在,更加猖獗,下手也更狠了。 林诗画忙又道不敢,林诗语懒得理她,只要她不给自己生事,由着她与林诗韵去掐。 可惜啊,人家二皇子看中了林诗韵,不然,她还真想把林诗韵塞给李鸿喻那男渣,即然上辈子做了一对狗夫妻,那这辈子继续好了,等到以后有机会了,再一起扳倒。 “二姐姐,你可有何好主意?” “主意,我没有。”林诗语把手一摊。 林诗画的脸色瞬间难看,好在她还知道林诗语是最有希望能帮她的。 “二姐姐,求求你了,你也知道我姨娘的身世,便是我那大娘一开口,我姨娘却是没有半点回绝的可能。” “为什么要拒绝?四弟养在大娘跟前,至少目前来说,吃喝都是上等的。”她这般一说,林诗画以为林诗语的想法与自己先前的一般。 只是,自家姨娘说的那话,她又不可能和盘而出,全告诉林诗语,心里不免暗暗着急。 “你也不必太担心,现在不就有一个法子吗?”林诗语见她真为自家弟弟着急,这才有些放心了。 坏人不可怕,就怕这坏人连心都是坏的。 林诗画固然爱耍些小手段,但她那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生活。 就像她重生归来,十分小心而又不着痕迹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慢慢地改变自己。 “二姐姐!”林诗画的眼里泛起亮光。 林诗语头一回觉得,林诗画的眼睛其实也很漂亮,只是她太会装了,给人的印象柔柔弱弱的,以至于人们都忽略 了她的这双眼睛。 “我说,你们是怎地弄的,孩子放在屋内,这用的尿片子铁蛋尿湿后也不洗,直接放在了熏笼上熏着,这满屋子都是一股子尿骚味儿。” “尿骚味儿……”林诗画觉得自己很想装晕过去,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在飘。 “我有说错吗?难闻死了,四妹妹,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受得了的,太难闻了,我走了,我走了。”说到这儿,她衣袖一甩,便施施然的离开了房间。 留下一屋子错愕的人。 “姨娘,二姐姐怎么……”林诗画想说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却是梅姨娘给了她一个眼色,暗中制止了她说下去。 略略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挥手示意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都下去,只留下了蒋婆子一个人。 梅姨娘这才压低了声音,与林诗画商了起事来,时不时还能听到蒋婆子嘀咕的声音,但是因为声音太小了,外间无人听到,便是耳朵灵敏的,也只是模糊的听到一些声音,却不知在说什么。 林诗语出了翠竹楼,香果与香菜跟了上来,又问:“姑娘,你越发看得通透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是啊,她是看得通透了,她不聪明又如何,她却可以学笨鸟先飞。 在这暖暖的春日里,她林诗语正在悄无声息的兑变,而旁人却在不知不觉间接受。 这大抵就是赵姑姑说的潜移默化之计。 “大娘一向爱干净,又加上她爱抽烟,我去过好多回,她的屋子里都有股子烟味,若是在混上些尿骚味,又或是四弟拉的臭臭味,不出几日,我家大娘便要嫌弃了,接下来的事,不用我提点,四妹妹与梅姨娘也是有法子了。” 香果又道:“梅姨娘索来谨慎,只是这一次事关四少爷,她才会乱了方寸 。” 林诗语看着烧红的西边天际,又是一天要过去了,她简直又是瞎折腾了一天,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真想过一辈子,在娘亲的膝下撒娇,跟自家二十四孝老爹抢吃食,或者比射箭,输了的人要减半肉食。 “香菜,你回头去前院南书房跑一趟,问咱祖父,四弟我们该怎么跟外人说起,连个名儿都没有,总不能跟外人说,哦,我家四弟叫铁蛋,人称铁蛋小少爷。” 她还没说完,香果与香菜就笑得东倒西歪了。 林诗语手中的香帕子一甩,小蛮腰一扭,懒得理你们,找娘亲求虎摸去! 转眼又过了两日光景,昨日是林家庶四少爷的洗三日,林老太爷终于打发人送来一红帖,上头仅两个字:风谨。 林诗语读书不多,苏君豪后来知道了,便告诉她,林家这一代的小辈是从“风”字辈,而她家的四弟取名林风谨,便是说将来长大了莫忘本分,谨慎为人。 其实就是说,庶出的不可能变嫡出,要他安分守已便可。 对此,林诗语默了! 而今日早上,她练过鞭法,又耍了一回枪,到是折腾出一身汗了。 “姑娘,快些进耳房,奴婢已叫人给你浇了两大桶热水。”香菜一边给她奉上干帕子拭汗,一边快言快语地告诉她。 “知道了,香果呢?”今天她又加练了一个时辰,林诗语心里有个小小的愿望,她想去边关寻她的爹爹,她真的很想自家二十四孝老爹了。 香菜并没有发现她神色异常,道:“香果去苍松院了,说是姑娘新做的衣裳不大合适,要拿回霓裳阁再改改,另外,去年的那些春衫,姑娘是一件都不能穿了。” 没错,林诗语又长高了,现在的她就像是长在肥沃土地上的禾苗,见天的往上冲。 第二百零九章 前凸后翘了! “嗯,短是短了不少,不过,那衣服怎地变大了不少?” 香菜抿嘴一笑,甜甜地答道:“还不是因为姑娘瘦了不少。” 林诗语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她今年抽条得很利害,又加上每天都至少练一个时辰的武,若是遇上那一日无事,她全能拉了林诗音在梨花树上对练上小半日,或者偶尔遇上苏君豪来寻两人,也会瞧得兴起,便从两人对打变成了三人乱打,囧! 大抵是因为她活动量大了,身架子到渐渐出有形了,如今的她已是长得前凸后翘,穿上短打功服,绸缎裤包过住她那对挺而翘的小屁屁,若是让男子看到,绝对会挪不动脚。 林诗语觉得以前挺蠢的,终日跟喂猪一样,除了吃睡,没事就是跟着林诗韵装装闺秀,一个步子还要分三次来走完。 现在光想想,哎哟,心好累! “我今儿早上照铜镜,发现我真的瘦了不少。”林诗语对此很满意,修长、结实的大腿,傲人的一对大坨坨。 但是——这也太大了些吧,每次练功时,胸前的两坨跟着甩来甩去,嗯,这一次是真的胸好累! 林诗语打算下次遇到月影,一定要问问她怎么样才不胸累。 其实她现在刚刚好,比起以前是瘦了不少,落在外人眼中,只能算是丰膄,摸起来手感极好的那种。 香菜笑道:“所以啊,姑娘这几日怕是要受委屈了,都怪奴婢们粗心,不曾及时发现,弄得现在姑娘没有合适的衣裳穿。” 林诗语歪着小脑袋,额际的汗水顺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流下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迷人的光彩。 她笑道:“是该打,你可得仔细莫叫赵姑姑知道了,看她不打你的小手心。” “姑娘说打谁的小手心?”说曹操,曹操到,赵姑姑梳着 一丝不苟的发髻,只是在脑后别了一根银簪,别无她物。 “姑姑来了,我在同香菜说话,她说我又瘦了呢!”林诗语自苏小芸从云州回来后,这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呢。 “姑娘,还是先回屋沐浴一番,春日里的风寒,可莫要着凉了。”赵姑姑见她水润的脸蛋上泛着红晕,这是一种健康美。 林诗语如今浑身上下都透着朝气,如同春日花园的娇花,蓬勃向上,这是自信。 赵姑姑很为她骄傲,以前的林诗语因为不自信,她见到人时,总是有些自卑,明明是一嫡女,却养成了一些不好的小动作。 她还记得苏小芸当日暗中见她时所说的话,她家的姑娘要像天空中振翅高飞的雄鹰,更要像花园里最高贵的牡丹。 赵姑姑第一眼见到林诗语,就知道到她是不自信,因此,才会与苏小芸联手定下一环套一环的计策。 如今,是开始学习新篇了。 “好,姑姑,你先在堂屋里坐会儿,香茶,去给姑姑沏上她爱喝的茶,再把明香楼送来的酥点,挑她喜欢的包一份,让姑姑等会子带回去吃着玩儿。” 林诗语吩咐完这些,才带着笑声随了香菜进了屋。 香茶对赵姑姑轻轻一笑,说:“辛苦姑姑了。” “不辛苦,姑娘本就是长得十分有颜色,只是她当时不能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优点,所以,才会一叶遮目,被人掩去了她本身的光芒。” 赵姑姑眼里闪过一丝慈爱,她是从宫里出来的,自然是接到了原来上司的一些吩咐,这些吩咐却是对林诗语很好。 礼仪教导一切按宫中的来行事。 她猜,自家姑娘大抵是入了哪位贵人的眼了。 赵姑姑没想过把林诗语的琴棋书画之类教导成大家,那些东西不过是陶冶情操,会上 一点即可,没必要非得练出一个大家子来。 “往后,你们四个也随在姑娘身旁一并学习,姑娘需要学习七艺琴、棋、书、画、御、绣、食。” 赵姑姑一提起正事,脸上就死板板的,面无表情。 不过,四香与林诗语已经完全学会无视了。 无论赵姑姑拿出多威严的表情,林诗语几个照样该说就说,该笑就笑,这样的赵姑姑,她们可是一点都不怵的。 每每这时候,赵姑姑的眼窝里是藏着笑的。 “什么是御?”香茶又问。 “是持家管下人,这称之御,打理嫁妆,也称之为御,御下之道博大精深。”赵姑姑回答她,她还没有说,若是自家姑娘将来真有机会嫁入皇家,那她的这御下之道,就必须深入骨髓才行。 想到这儿又道:“绣不仅仅是女红,还有姑娘对衣裳、头饰的搭配,以及对各类料子,道饰的识别,这些还包括了琴棋书画四艺,而食,便是说,咱姑娘不但要下得了厨,做得了几道拿手菜或点心,还要对各地的菜式、颜色,配料,味道,都要有一定的了解。” 香茶又问:“做一个当家主母要学如此多东西?” “是,咱姑娘性子看似呆了些,却是很有韧性,一但她认准了的事,她定会尽全力去做好。”看林诗语一但说习武,就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风和日丽,她都必定会坚持。 这是武者里最坚韧的精神,为林诗语添上了绚丽的光彩。 这也是林诗语为何讨人喜欢,她不仅是因为呆萌了点,而是因为她这种性子总是让人心生欣赏、喜爱之情。 林诗语沐浴完后,穿着略微有一些短的春衫走出来了,一头青丝垂于脑后,发尾已长至脚后跟处。 一边走还一边同香菜抱怨:“你说,我这头 发是吃了啥玩意,莫不是我吃的肉全补到这头发上了。” “姑娘长了一头好秀发,将来盘起来才能发髻如云,很是漂亮呢!”原本坐在廊下栏杆处与香茶说话的赵姑姑站起来迎了上去。 香茶见此,这才去忙林诗语交待的事。 林诗语由着赵姑姑拿了帕子给她拭头发,又问:“姑姑,如今天气甚好,你若无事,便回庄子上去小住两日也不打紧。” 她是感激赵姑姑的,因着她的认真教导,林诗语方才能稳打稳扎的行至今日,对于后院里的事,不说信手拈来,处理起来却也是有板有眼了。 “姑娘的好意,奴婢先领了,只是怕要叫姑娘失望了,夫人有吩咐,说是姑娘就要议亲了,再过两年要出嫁了,这女子闺阁七艺得要快些学会。” 赵姑姑又把同香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梨花苑里传来如兽般的吼声,听得人心底发颤,这是受了多大的苦啊。 “姑姑啊,我已经识得不少字了,你就饶了我吧。” 林诗语是不爱读书的,更没有兴趣抱着个诗本子天天对着草啊,树枝啊,小鸟啊,伤春悲秋,她真心觉得不是那种性子,那样她会被憋死的。 画面一转,林诗语捧着一本书在碎碎念:“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去翻墙,一巴掌打死多少。” “姑娘!”赵姑姑不知何时又站到了她背后。 “啊!”林诗语吓得把手中的书一扔,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姑姑,人吓人是会吓死人哒!” 赵姑姑一本正经的绷着脸:“姑娘,你该多读些正经书。” 林诗语也不怕,照样笑嘻嘻地说:“姑姑,我说得难道没理?现在晚上那该死的蚊子嗡嗡个不停。” “姑姑,快些来喝茶,还有陈妈妈新做的点心,您 快来尝尝。”香茶又在旁边招呼上了。 赵姑姑拿手中那两尺长的竹鞭敲了敲红漆木栏杆,道:“你知道姑娘现在念的什么?” 香茶顺口答:“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呃,香茶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然后,期期艾艾地走上去,很自觉的把小手伸出来。 赵姑姑打人小手板不太疼,但是太吓人。 那小竹鞭一扬,眼珠子一瞪,香茶她们就心怵了…… 府内风平浪静,林诗语就趴在栏杆处念着自己歪想的打油诗,她觉得这些打油诗比诗本子上的太有趣多了。 今儿林诗音又偷溜上街了,听说东大街上的一个书局又上了一批话本子,是续本,这不,今儿都不打在她眼前晃了。 就怕林诗语把她逮着,然后拉着一起练练武,坐下来吃吃茶,赏赏花,人生,真是不要太无聊哦! “姑娘,奴婢回来了!”香果喜气洋洋地抱着一堆吃食回来,呃,当她看到赵姑姑绷着脸坐在栏杆处,自家姑娘正在不远处正苦逼地捧着诗本时,她的脚微微一顿。 然后又淡定自若地走上前,给林诗语请了安,又见过了赵姑姑,这才道:“姑娘,奴婢刚才从苍松院回来时,经过后花园,听到大家在议论,说是大夫人今儿打发人去把四少爷抱到了自己屋里。” “哦?!”林诗语挑挑眉,看来林诗画是想明白了。 左右林风谨现在还小,养着就养着呗,到时就按她提点的那般做,养到一岁多也就差不多了吧! 香果又道:“听说大夫人这回是上心了,还给四少爷请了四个奶娘,然后让他吃了一口奶,看他喜欢谁的奶,就留下谁了。” 林诗语对于林风谨吃谁的奶并不关心,只是问道:“大娘是把四弟放在哪屋里的?” 第二百一十章 抱养 “这才几天啊,都没出月子就抱过来了?”赵姑姑的声音里难得的有了惊讶。 香果道:“大夫人心急呗,回姑娘话,是放在大夫人的屋里!”生怕梅姨娘把林风谨养熟了,她就养不熟了。 闻言,林诗语笑了! 想到这儿,她道:“还听说,前儿晚上王妈妈又去了翠竹楼,说是吩咐梅姨娘,不让她给四少爷喂奶了。” “什么?那四弟吃什么?”林诗语很诧异。 “听说是用红糖水吊着的,这事儿没敢让老太爷与老夫人知道呢!”香果把头凑近了,压低了嗓门小声道。 林诗语目光微闪,淡笑不语。 李玉莲与梅姨娘之间的仇,这是结定了。 以前因为林诗画是闺女,梅姨娘还能忍上一忍,她就不信,梅姨娘真不给自已儿子一口奶吃。 两人结仇了才好,她家娘亲才能安全了。 这才是林诗语要的结果。 赵姑姑在一旁看到她的神情,心下到是安慰不少,左右是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心血,无论是对苏小芸,还是对宫里那位贵人,她都有个交待了。 林诗语搁下这事不再问,而是真的捧着诗本子认真翻起来。 果然啊,太平日子遭天嫉。 林诗语才安生了两日,这不,这一日又闹将起来,她那会子正与苏君豪商议糕点的事。 苏君豪觉得林诗语与林诗音的铺子挨在一块儿,便想让她们多做文人墨客的生意,糕点不一定要大,但一定要做得精巧好看,用他的话说,就是卖相好。 要能达到那些文人墨客眼中的高度,点心就必须美,味道那都是其次。 人家追求的是那种能诗兴大发的美感。 林诗语觉得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给人家文人卖那些华而不实的点心,左右人家追求的不是吃,是美。 另一方面就是 针对茶馆、酒楼,这一点,子桑宸颢那边已经有了。 而第三方面,便是在勋贵世家子弟之间吹捧,苏君豪是个闯过江湖的人,什么人没见过,更是一条一条把林诗语说得一愣一愣的。 就好像给林诗语打开一扇新窗,做为一个贵女,不但要嫁得了高门,还要搂得了银子。 高门大户里头更是需要银子多多,而苏君豪也说了,大宅门里最容易的就是消耗这些糕点,单做过路人的生意,是赚不了几个钱的。 林诗语闻言,深觉有理。 便想找个机会,自己也下笺子,请些闺蜜们来家里玩玩。 两人正商量着这事儿,却不想,苏小芸屋里的侍剑过来了。 “姑娘,二表少爷。”侍剑端着一个红漆盘子过来了。 林诗语见那盘子上摆着一盘子凤爪,便皱眉问:“我今儿没想吃这凤爪,表哥,莫不是你馋了?” “不是我!”苏君豪瞥了她一眼。 侍剑也不笑,只是淡淡地回答:“姑娘想叉了,这是宁妃娘娘赏下来的,说是御膳房做的,皇上赏给了宁妃一些,宁妃便赏了一些给李老夫人、李大夫人,另赏了一些给咱府的大夫人。” “哟,这回大娘面子里子都有了呢!”林诗诗笑嘻嘻地伸手捏了一个凤爪斯斯文文的吃起来。 侍剑端着盘子站在她身边道:“正是这理儿,如今大夫人可高兴了,这不,通共没得多少,还打发人往每个主子屋里送上几只,便是梅姨娘那处,也是打发了人送去了一份。” 又把盘子朝苏君豪那边一伸,请他也尝尝御膳房里的东西。 “为嘛我觉得这凤爪比陈妈妈做的还要难嚼。”林诗语一边咕嚷,一只小鸡爪正在她嘴边翻来又覆去。 苏君豪咬了一口,着实难咬得紧,这凤爪看着金黄 金黄,却是用老鸡脚做的,也就糊弄糊弄那顶上的皇帝老儿。 林诗语招来小丫头端着小碟子,把嘴里的鸡爪吐在了小碟里,实在咬得她牙痛:“对了,宁妃得了何好事,竟然还赏东西给大娘了。”虽然只是凤爪,但这可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来送东西的小公公说,是宁妃生下的皇子,昨儿下午,皇上抱着他在御花园里晒了半日的太阳呢。” 侍剑的意思就是说人家宁妃生的皇子是个得宠的。 有个毛用,林诗语撇撇小嘴,没瞧见当今太子的长子,也就是嫡皇孙,如今都已十岁了,说起来,也只是比林诗语小了两岁多。 真是摇篮里祖宗,拄拐杖的孙子,人家皇太孙还得喊这几个月大的皇子叫叔叔,光想想,林诗语都觉得皇太孙肯定臊得慌。 “哦,也就是说咱大娘又要蹦哒起来了。”林诗语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帕子,小心地拭去手中的油渍。 侍剑被她的话逗乐了,苏君豪拿扇子轻敲她的小脑袋,道:“整日胡说八道,看你娘亲知道后捶不捶你!” 这事后,果然如林诗语所言那般,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后来听下人们说,李府如今可热闹着呢,便是李府一只公鸡跑大街上,也有不少人下马下车给它行礼。 那架式,比当今皇子出行的逼格还高! 林诗语知道后小手叉腰啐了一口,骂道:荒唐! 同样的,因为宁妃这一示下,李玉莲的禁足也被解了。 林老夫人不待见她了,只允了她早上来请个安,晚上的都免了,林诗语闲着无事,便与林诗音、林诗画结伴一同去陪老夫人,不是在那里打打叶子牌,蹭蹭饭,就是与老夫人闹着玩儿。 一时,慈安堂里的笑声多了不少,林老太爷几次到慈安堂 门口,听到笑声后又止步,反而是笑眯眯的带着管家又回了南书房。 林老太爷是这么对管家说:“你可觉得,咱府里自二丫头转性子后,变得越发和睦了。” 管家自是不敢多言,只是应是,又道二姑娘瞧着就是个好的,三姑娘也是同样。 到是说得林老太爷心情大悦。 再说李玉莲,自宁妃身边的小太监送来吃食后,她真是欢天喜地,就差没有敲锣打鼓召示天下了。 “夫人,四少爷瞧上去可精神了。”王妈妈抱着刚吃了奶的林风谨凑到李玉莲跟前。 李玉莲吐了一口烟,挑起眼角瞟了一眼,又继续吞云吐雾。 “回头,让我娘家嫂子下个帖子吧,我得过府去看看大哥,咱妹妹在宫里得了宠,这府里头自然是要热闹热闹。” “可是老夫人这边……”王妈妈有些迟疑,毕竟林老夫人可是把李玉莲禁足了。 “放你娘的狗屁,那老不……,咳,咱们该怎么行事就怎么行事,她又如何管得了那般多,做态几日给她个面子就成了,犯不着当真。” 李玉莲可是一点都不怕林老夫人。 她又嫌弃的看了林风谨一眼,低声咒骂:“就知道吃,吃,吃,然而,没卵用!” 说到这儿,她又歇了火气,说:“把他抱远点,一股子屎粑粑臭!” 王妈妈应下,知道李玉莲心中并不喜梅姨娘生的四少爷。 正在这时,门帘被挑开,一个小丫头进来恭敬地禀道:“夫人,老夫人打发人来了,说是夫人在院里将养了一段时日,如今日头大好,少不得也请夫人多去园子里晒晒太阳。” 李玉莲冷笑:“她这是做戏给谁看呢,谁不知她眼里就只有好药材,那边那位不过是一株野山参,就把她的心给收买去了。” 李玉莲说的这 事,就是上回林老夫人高兴得晕过去,苏小芸自己没过去,却只是打发了林诗语两姐妹送了根野山参过去,林老夫人见了却是没有半丝责备。 “夫人,仔细隔墙有耳。”王妈妈吓出一身冷汗来。 她见了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又道:“我几时说错了,再说,我在自个儿屋里说话,还怕你两传出去不成?” 这般一说,王妈妈与那个小丫头都打了一个激灵,知李玉莲这会子心中很不痛快。 王妈妈赔笑道:“夫人还请莫要生气了,奴婢们哪敢去外头嚼舌根子,出了这个门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哼,你说她这般做态又是为何?”李玉莲可不信林老夫人是好心。 王妈妈道:“只怕是因为她看到宁妃真的得宠了,还是不敢太过得罪夫人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你去给来人回话,说我知道了,叫母亲担心原就是我的不是,改日等身子骨好些了,我便去给母亲请安。”她吩咐站在门边的小丫头,见小丫头听了后站在那里依然不动,不由恼了,骂道:“还不快去,还得等本夫人请你不成?” 李玉莲每次看到四少爷林风谨,这心里啊就像是被人扎了根刺,痛得她浑身难受得紧。 她倚在罗汉床边抽着旱烟,心里嘀咕着,莫不是林老夫人又要生什么事了,或者是苍松院里那位的事情有变? 到是真让她猜出了一些端倪。 林诗语正坐在屋里跟赵姑姑学绣花,但是,甩得了鞭子,提得了红缨枪,扛得了大刀的她,却是被一根小小绣花针给难倒了,小几上的一个小碟里,已经摆了数十根绣花针,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绣花针全都断成两节了! “哎哟,又断了!”林诗语发愁的盯着手中被腰斩了的又一根绣花针。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赵姑姑同样发愁,画面感太美,她已经不忍直视了。 “姑娘,姑娘!”香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诗语把手中的针放到碟子里,朝窗外应答了一声。 “姑娘,你忒性急了一点,这是捏绣花针,不是耍大刀。”赵姑姑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我知道啊,可是姑姑,你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林诗语表示,她好无辜,要让一个耍惯了鞭子的人来捏绣花针,她好想挠墙。 唉,女子何苦为难女子呢! 要是赵姑姑知道她的想法,一准把她啪到墙上! 她这是为了谁好啊,还不是为了自家姑娘将来能过好日子。 “姑娘!”香菜一脸忧愁的挑起帘子走进来。 林诗语正又拿了一根绣花针准备穿线,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问:“你这是怎地了?追你的郎君被人撬了?” 香菜鄙视了自家主子一眼,喜欢看俊俏郎君的是你吧,是你吧! 还每次往丫头的头上栽脏,赖在她们几个身上。 “姑娘,这回可是夫人有事。”无奈,香菜只好道出真实情况。 “我娘有事?出什么事了?”她把那才扎了一个针眼的绣花绷子往罗汉床上一扔,噌的一下站起来,抬起小脚就要往外跑去。 香菜立即拉住她,又道:“姑娘,莫要慌。” “还不快撒手,不是说我娘亲有事吗?”林诗语急了眼,把香菜的手用一力一甩,扭头就要继续朝门外走去。 “姑娘,夫人无事。”香菜一跺脚,急急的追了上来。 “不,姑娘,夫人是有些事,但是不是很……姑娘,你听奴婢说,是刚才把平安脉的大夫来了,瞧夫人的肚子下坠的利害,便告诉了陈妈妈等人,说夫人怕是等不到怀胎满十月了。” “那是何意?”上辈子林诗语没怀过身子,自是不 懂。 香菜又道:“说是让咱们早些把产婆子请入府中,以防夫人早产。” “我娘有早产之相?” “是,说是肚儿太大了。” 苏小芸也不知是什么品种,不怀则已,一怀就是双胎,还不带间歇的。 赵姑姑这时也追到了堂屋里,听到香菜说的话,也笑道:“姑娘莫要担心,夫人怀相好,又是双胎自然是会早产。” “姑姑早知道了?”林诗语不解的问。 “奴婢小时候有见过,今儿听到香菜说,才突地想起来。”赵姑姑答道。 原来如此! 林诗语想了一下,脚步一转,朝香菜道:“去,开了我的小私库,记得上回二表哥来,送了我一些虫草,捡些出来包上给祖母送去,我先去瞧瞧娘。” 这个消息如同是掉入油锅里的一滴水,在这刚平静下来的林府又炸开了。 一时,总个林府都知道如今越发被林老夫人看重的苏小芸,那也是水涨船高,只等她产子便能稳坐林府主母地位了。 至于李玉莲那边,府里的下人都是看菜下饭,不好意思啦,见到她屋里的人都绕着走了。 王妈妈去了外面一趟,刚从李府送信回来,一进府门便看到大家都一脸喜气又带着些担心,进垂花门时,守门的婆子虽说还客套,可这热情中又多了一份生疏,她觉得很奇怪。 便急匆匆地赶回了繁锦院那边。 “夫人,夫人,奴婢回来了。” 王妈妈刚进堂屋,绕过屏风进入内堂,却不想一只红釉茶盏摔碎在她的脚尖,王妈妈被吓了一跳,举目望去。 李玉莲此时脸沉如水,阴森森地坐在上座,一双桃花里蕴含着怨毒,有一刹那,王妈妈觉得自己的小命,只要李玉莲轻轻一捏,就会“啪”一声脆响,然后,她就可以挂了! “夫人?” 李玉 莲听到喊声,这才回过神来,不咸不淡地问:“去找我娘了?” “回夫人话,老夫人说了,五月初五,让夫人回家过端午节,说是宁妃娘娘会打发人赏粽子,还下了令谕,让夫人回娘家去过节。” 这话让李玉莲的心情好了些,脸色也没刚才那般绿油油的。 王妈妈这才敢小意地问:“夫人,为何如此大动肝火,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惹你不快了。” “哼,若是小蹄子我又何必生气,大不了棒杀了,你刚才出府还不知,如今府里都传遍了,说是那老不死的可高兴坏了,就差没把苍松院那位给捧上天。” 原来,林老夫人听到这事儿后,即担心又高兴,早产就能早些抱上金孙子了,那可是她的嫡孙子哦。 要问林老夫人怎么知道的,到了苏小芸这个月份,有些老大夫是能够通过把脉诊断出来的。 苏小芸以前没有让她知道,是不想生事,想太太平平的把孩子生下来,如今,却是瞒不住了。 林老夫人得了这喜讯后,那可是见天地翻私库打赏苏小芸。 各种滋补的药材不说,还有野山参,是林诗语前儿才送去的那株最新鲜的,她叫郭妈妈带话给苏小芸,让她只管安心生产,能生出金孙子才是最重要,想吃啥了,想喝啥了,只管吩咐下来,可不能委屈了她的乖孙孙。 得,整个一上午,从慈安堂到苍松院的赏赐就没有断过。 偏偏繁锦院是夹在两院子的中间,从慈安堂出来的东西,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李玉莲眼皮子底下,送去了苍松院苏小芸的手中。 李玉莲见了,能不眼红吗? 即暗恨自己的肚皮不争气,又恼林威一碗水不端平,更恨林老夫人的偏心。 她却没有反省过,苏小芸以前不管林府的事,主持中馈的 事交到她的手中,又何偿不是林老夫人的偏心,更有疼宠林诗韵之事在前。 “夫人,你不是还有四少爷吗?” “那能比得过是从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吗?”李玉莲最近不怎么衬心,明明还没满月就把那小家伙抱来,整日除了吃就只知道睡,她还怎么跟他陪养母子亲情。 “夫人,不如奴婢当家的再跑一趟如何?”王妈妈立即给她出起主意来。 李玉莲立即会意了,伸了左手指,长长的指甲在睡着了的林风谨的脸上划过,满意地看到他的小脸上印上一道道红痕,这才觉得心里畅快多了。 “你到是提醒了我,这事就交给你来办了。”李玉莲伸出指甲又刮了刮林风谨的小脸蛋,听到他哼叽的声音,拿起旱烟杆子用力的拍在了包孩子的锦被上,听到林风谨的哭声,心里一阵扭曲地痛快。 “叫你哭,叫你哭!”她又拿旱烟杆子抽了几下。 王妈妈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忙开口道:“夫人,四少爷不过出生才几日。” 这般个抽法,她真担心会打坏这位四少爷。 李玉莲心里的怨气出了一些,也好受多了,对她道:“抱走,抱走,终日跟头猪一般,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王妈妈忙上前把挨了打的林风谨抱起来,好在锦被够厚实,李玉莲才没有弄伤这孩子。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一个小丫头莽莽撞撞地跑进来。 李玉莲气得把旱烟杆子朝她身上一扔,正好砸到了小丫头的额头上,顿时,起了一个紫红的大包。 “喊什么喊,老娘还没死。”李玉莲刚平熄下去的火气,又直直地往上冲,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还傻愣着做甚,等着夫人喊人把你发卖不成?”王妈妈抱着哭得烦心的林风谨,脾气也不太好 了。 小丫头缩手缩脚地站在下方,含着泪回答:“回,回,回夫人的话,刚才,老夫人打发人去苍松院传话,说是只要二夫人生下小少爷,生一个便送一个两进的院子,生两个便送两个这般大的院子,还另外派人去外头打金‘五福’,说是给小少爷们的压命用的。” 李玉莲原本就心里堵得慌,听了这事儿后,越发气儿不顺了。 “滚!” 她朝那小丫头怒吼,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嫉妒与气愤。 “夫人,快快息怒!”王妈妈抱着越发哭得利害的林风谨,又要哄着李玉莲,一时只觉头痛欲裂。 “弄死这贱种!”李玉莲听得心烦,顺手抄起身后的靠垫,就要把王妈妈怀里的林风谨活活闷死。 王妈妈抱着这孩子忙往一旁闪,她到不是心疼怀里的孩子,便是弄死了,那也是这孩子命不好。 她是担心李玉莲,怕等她消气后,又要责怪自己当时没有阻拦,更何况林风谨还是李玉莲手中的一手好牌。 “夫人啊,快莫要生气了,这孩子可是抱到你跟前养着呢。” “我不痛快,他还想痛快,看他哭得真心烦,弄死算了!”李玉莲的眼眶都红了,死心眼的一心一意想闷死林风谨。 看到他,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苏小芸,想到她一怀,就又怀了一对双生子,这让她再也不能假装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夫人,莫要忘了咱们先前商量的,四少爷现在可是喊你母亲呢!”王妈妈的背挨了好几下。 李玉莲下手不轻,拿着靠垫拍下的力度很大。 不过,王妈妈的话提醒了她,林风谨现在才是她的护身符,与苏小芸那对双生子对抗的庶子,不,她李玉莲以后要是生不下来带把的,到时再把林风谨记在自己名下,那岂不是嫡子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恶毒主意 清醒过来了李玉莲这才有气无力的拖着枕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把他抱回房里吧,再悄悄去寻些药来给他擦身上。” 王妈妈又提醒她:“是,奴婢这就去,不过,夫人下回若生气了,大可用些细小之物,这般大的东西,很容易给四少爷留下伤痕,也容易给外人知道。” “细小之物?”李玉莲眉峰轻轻一挑,看向她,又问:“何细小之物?” “绣花针!” “那可不能用我屋里的,我还嫌他血脉太低贱了。”李玉莲不屑地说。 王妈妈又道:“自然不能用夫人屋里,这府里能绣花的人多了去。” 她最近可是听说了,林诗语这位二姑娘听说也开始学女红了,只是,这买针的却是跑断了腿,一日不过是学上一个时辰,却是每日都要给她备上好几十口针。 听说这针断了也不过是扔了。 王妈妈心中一动,这歹毒主意就冒出来了。 李玉莲对于王妈妈的上道很满意,只是嘴上说:“这主意太恶毒了些,好歹也要唤我一声母亲,你回头可得备些上等膏药,莫要叫我的乖儿子受了委屈。” 只是说这话时,她长长的指甲又刮痛了小小林风谨的脸蛋儿。 本来刚刚哭累的林风谨,又扯开嗓子吼起来,这一吼不打紧,直接尿了王妈妈一声,气得她的脸都变绿了。 只好唤来奶娘,把林风谨交给她,又说是这小娃儿饿坏了,骂妈娘不尽心,没有伺候好小少爷。 原本大家以为这事儿过去了,不想,翌日一早,想了一夜的林老夫人又语出惊人。 “哎哟,姑娘,你说老夫人这是闹哪一处。”香菜踩着小脚,手捏帕子摸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林诗语早上习完武,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叫香草笔 墨伺候,她正准备给林威写家书,才摊开纸,把毛笔沾上墨汁举笔正待落下,却不想,被香菜这一叫,手一抖,在纸上准确无误的画出一只小蝌蚪。 她微微凝眉,无奈地摇摇头,扯掉面上的这张废宣纸,又问:“香菜,你几时才不如此毛毛躁躁,仔细赵姑姑瞧见了,要罚你顶着水盆子在院子里遛达了。” “姑娘,奴婢这一次是真的受到惊吓了?”香菜蹭到她身边回答。 林诗语睨了她一眼,歪着小脑袋想了半晌:“你瞧上的小郎君跑了?要我说,也不打紧,回头问问冷影,要不,你考虑下冷影,虽然不爱说话了点,走路也跟鬼似的没一点声音,但是,胜在听话,指东绝不向西奔。” 香菜额际滑过一排黑线:“姑娘,是老夫人又放话了。” “不是吧!”林诗语看看日头,这都已是第二日上午了,还没消停? “姑娘也不信吧,老夫人可是说了,咱夫人要真是生一对双生子且是带把儿的,就许她两万两雪花银子。”香菜把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二”。 印在林诗语的眼里,就是满世界都是银锭子在飞:“香菜啊,我觉得自己好亏,早知如此,我投胎时,就该好好地孝敬阎王,让他帮我投胎时,记得安上个把儿。” 香菜不懂了:“为什么?” “你不觉得比我们开点心铺子划算么?一个把儿万两雪花银子。” 哦,天啦,她的小心肝受不了了,这还只是落地价,过个生辰什么的,还有将来将大了进学考状元,那得多少价?还有娶媳妇,肯定又要搂不少银子进荷包,还有将来能继承产业。 林诗语猛然发现,生什么都不如生带把的好啊,要想富先带把,要想贵先生子。 “香菜,我真是亏大了,真想要 我娘老子把我塞回肚里重新来过。”林诗语说这话时,是一脸的肉疼。 香果给她端了盘桔子出来,问:“香菜,姑娘牙疼?” 香菜摇摇头:“比牙还疼,是肉疼,姑娘觉得自己出生忘带把儿了,太亏。” 呱呱,呱呱! 香果只觉头顶黑压压的一片! “我有说错吗?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虽说有贵人帮衬着,可那一处要忙一年才能赚回一个带把儿的价钱,哪像我的弟弟们,一落地就有万两雪花银子进帐,到时洗三,百日,周岁,哦,天啦,真是亏大了,亏大了。” 林诗语坐在石桌边,小手拍着桌子跺着小脚,好一阵捶胸顿足。 她前世咋就不知道银子是多么多么重要,连男人都可以买到撒!还有什么不可以买的。 等到林诗语累了,香菜这才期期艾艾地挨过去:“姑娘。” “你姑娘听不见。”林诗语气鼓鼓地鼓着小腮帮子,凭什么带把儿的就这么贵,缺了天下的女子,他们这些带把儿的能造出人来吗? 能传承下一代吗?能传递香火吗? 什么光宗耀祖,啊呸! 没了女子,屁都没有一个。 林诗语心里不平衡了。 “哼,我祖母果然很偏心。”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几个丫头齐刷刷的看向她。 “我心里不舒坦还不行啊,我也姓林,也是林家的子孙。” 成,怎么不成?反正她是主子,她们这些人是丫头,随便林诗语说个够。 “姑娘,将来夫人还会为姑娘准备不少嫁妆呢。”香果看林诗语一副受伤不想起的趴在石桌上,只得开口劝慰。 林诗语伸手一抚额:“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她猛地站起来,向香果她们信心爆棚地道:“没错,东边不亮西边亮,我祖母不给我银子,我就自己学 着捞子。” 说到这儿,她的一双凤眼璀璨如星空,闪着耀眼的光芒,小肥爪用力一握:加油,林诗语。 做人呢,要自信、自立、自强不息。 她林诗语一定可以做得更好,不靠祖母的赏赐,也能让自己过得很好。 看着信心满满的林诗语,香果与另三香相视一笑。 她们就知道,夫人怕是早就料到了,如此自信的姑娘看起来很迷人呢! 林诗语说干就干,当下给林威写家书,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找林威求夸,求虎摸。 事后,林威接到她的家书,很是感慨了一番,吾家有女初长成,他真的很心酸,身为父亲,不能亲眼见证女儿们的成长,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 林威心里很难受,林诗语每来一次家书,他都能感觉到她的变化,越来越知书达理,性子越来越坚韧了。 遇到难事知道动脑子想方设法去破解。 一步一步,尽管林威没有陪着她成长,但却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她的快乐,喜悦,烦恼…… 为朝廷效力,保家为国,牺牲的便是他与家人的团聚时光。 那天晚上,林威身为将军,却醉倒在了自己的帐篷,军中生活苦闷,惟有举杯邀明月,以寄思家之苦。 林诗语不知自家老爹也想她们了,给林威写完信,她但准备写花笺了。 正巧,她院内的梨花开得很旺,她打算邀请一些小姐妹来府中做客,她把这想法告诉了林诗音,得到了她的点头与支持。 林诗音坐在石桌上吃了口茶,方才道:“姐姐,我本还听到小丫头来禀,说你因着这雪花银子一事,还在肉疼自己没法子带把儿,不曾想,你这一转弯儿,又想到了自已捞银子上,正好,我便借你的梨花苑一用,把我的书 局也推出来。” 林诗语笑眯眯地挥挥小爪子,道:“行啦,别笑话我了,正好,咱们的铺子是连在一块儿的,我看不如把二楼改一下,做成两间,中间用格栅隔开,再糊上茜纱,你瞧着如何?” 林诗音眉心一动:“姐姐,你的意思是……” 林诗语笑得十分猥琐:“为了看俊俏小郎君啊!” “姐姐!”林诗音的语气是无穷无尽的无奈。 “好啦,不说笑了,只是觉得,我有这种看尽天下俊俏小郎君的心思,那旁的姑娘难道没有?”林诗语也不恼,只是慢慢地把自己思索了半晌的法子道出来。 林诗音最近觉得自家姐姐好像脑子开窍了,难道是因为甩掉了一身肥膘,所以,人也变聪明了? 哦,她表示被震到了。 “姐姐的意思是说她们也喜欢看?” 林诗语笑道:“谁不喜欢看,难道只许那些男子挑好看的姑娘家,就不许我们姑娘家正大光明的看俊俏小郎君,凭什么?” 是呢?凭什么男子能三妻四妾,女子还得委屈求全,一但私奔,为何说奔为妾,娶为妻,而男子却没有损失半根毛。 所以,经此一谈话,林诗音更加坚定了信念,她将来嫁的男子胆敢纳妾,那她也能养外室,而且还要粗狂的,凶猛的,娇弱的,各种类型的全收下,气不死对方,也要气活对方的祖宗。 前提,便是要自己手中攥着大把银子。 林诗语要是知道自家妹子有如此觉悟,竟然跟着她潇潇洒洒地往女汉子路上狂奔,不知道会不会哭晕在茅房里。 她亲亲的软萌妹妹,就此,已经歪了! 林诗语的计策很好,林诗音觉得贵女们也是爱玩的,吃着点心隔着木格栅与对面的学子们对对诗,说说话本子,吹拉弹唱一番,好不热闹哦。 第二百一十三章 花宴 当然,要是有人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她是管不着啦。 “姐姐,这主意很好呢,左右大家也觉得现在相亲的法子都腻歪了,这样岂不是给那些瞧对眼的提供了场所和机会?” 林诗音越说越高兴。 林诗语郑重地告诉她:“咱们那里不是媒馆,哈哈,自由,自由,懂吗?” 妹子,不要刻意人为的制造一些什么谈情说爱的事,那只有话本子上才有。 果然,林诗语就是专门来破灭她的浪漫幻想的。 “懂了,咱们一个是书局,一个是点心铺子。” “自然,咱们是做规矩买卖的。”可不是拉皮条或是搓媒的,林诗语嘿嘿直笑。 两姐妹商量好后,便想订在十五这一日。 林诗语随了林诗音在京里走动,识得的人也大多是武将之后,对于诗词歌赋一听,那就是一个个打哈欠不亚于现代催眠曲,两人一时犯了愁。 晚上苏君豪听到此事后,便说,学子那一边包在他身上了。 林诗语这才想起来,苏君豪是参加贡生试了的。 贡生试是什么?高逼格的学子啊,贡生试过了后就是监生,要入国子监念书,进了那里的人,就算没有通过殿试,三年之后,只要通过考核,那都是要分派到各地为朝庭效力的。 那一日,很快就来了,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姐妹,再加上两人的丫头们出主意。 这梨花树下,不但有梨花茶,有梨花酒,还在树下的小桌子上摆上了几盘小点心,又或是一两本话本子。 至于诗词之类那么有深意的东西,还是不大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当然,两姐妹也没有几本,有的那几本,还是两位姑姑为她们准备的课本。 囧! 这一次来了有十多位姑娘,多是武将之后,林诗语两姐妹识得的文臣之后没 几个,而林诗韵的好闺蜜们,自然不屑与林诗语来往。 错,是林诗语现在不屑与那群装逼党来往,今儿来的几位,还是苏君豪的友人介绍的,是出自正宗的书香世家女子。 因此,对于林家两姐妹还是很好奇的。 见到她们弄的这个花宴与平时的不同,多时吃吃玩玩,然后打闹一番,不用费心的去想诗词歌赋,又见到林诗音准备的话本子很全,很多都是她们私下偷看过的。 不知不觉间,到是与两姐妹的话多了起来,也能聊到一块儿。 林诗语简直不能太身心愉悦了,身后的小尾巴翘得老高老高。 而且,大家都说两人准备的很有新意,即吃了美味的点心,又闻了花香,还能翻到好看的话本子。 只是林诗语心里有个小小的遗憾,不能邀请自己的好基友——子桑宸颢来玩耍。 因此,长得如青竹一般的苏君豪也只能出来晃一眼,应个景儿,给姑娘们打个招呼便走了。 “主子!”袁公公觉得最近走的路,加起来比他前以往二十年走的路还要多。 “嗯?”子桑宸颢正拿着一份密折子看,他手中还掌管着朝庭里的暗卫,查的,就是那些中饱私禳的家伙们,然后,肥了皇家的私库。 当然,对于不老实的他来说,顺一些好物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主子,事情办妥了。”袁公公站在文案边,又给子桑宸颢倒了一杯茶递上。 “她可还高兴?”他这才把折子放好,抬头问袁公公。 袁公公笑了:“好着呢,听月影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那几位书香世家的姑娘,与咱二姑娘相处得甚好。” 得了,因为子桑宸颢的原因,袁公公几人现在都改口称“咱二姑娘”了。 “嗯,她是武将之后,自然不识得真正的书 香世家之后,那几位姑娘都是不错的,无论家世、人品。” 说这话时,他想起了林诗韵结交的那些所谓闺蜜,没有一个是好的,背后尽爱互相拆台。 袁公公又小心地提醒:“是呢,二姑娘这想法好,奴才瞧着,她那个铺子怕是很快就红火起来了,主子,您看……” 子桑宸颢眉头微皱:“我不欲过早的让她走进皇家人的视线,那与她无益,也会拘坏她的性子。” 说到这儿,他也有些犯愁了。 “不如,借了昭信将军的名如何?”袁公公又道。 昭信将军曾是子桑宸颢的陪读,两人关系甚好,又与苏君豪同相识,扯起来做虎皮最是适合不过了。 最关键的是,昭信小将军的身份没有面上这般简单,否则,当初,他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又如何能入得了皇家人的眼。 但凡机灵点的,都能发现些苗头,所以,昭信小将军在京内,一般人是不敢动的,除非是有人脑子进水了。 “说得有理,对了,他不是回京来办差事了吗?等会子请他来一趟,我有要事相商。对他,客气点。” 说到最后,他特意提了这么一句,有昭信小将军和广威将军在前面顶着,他在后面在暗中给林诗语擦屁股,想来,也没有人敢在她店门前闹事了。 下午,昭信小将军便进宫来寻他了,两人在安庆殿里吃着酒,聊着人生,当然,还说了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外人不得而知。 四月十六日上午,林府门口来了一位身着闪亮铜钾,骑着高头大马的翩翩美少年,来人身后跟着两位亲兵,两位亲兵的马背上都搭了两大捆东西,远远瞧去,像是一些什么干肉条或是干果之类的吃食,到是在京里鲜少有见到。 “敢问这是广威将军府上? ”亲兵先下了马,随后走上门前台阶,问在大门处刚站起来的小厮。 “是,请问这位爷……”因见来人是将军,这位小厮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我乃广威将军手下,昭信小将军是也!”来人坐在马上朝这小厮拱了拱手。 “你说,你说……”小厮激动地跑到他跟前,顾上不上诸般礼节,问:“我家将军可还安好,我家老太爷,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还有众位小主子,都想念得紧,将军急匆匆带兵去塞外,却是在那冰天雪地里过了一个无趣的年,我家老夫人每每说起都是以泪洗面。” “将军尚好,塞北春迟,又加上去年大雪积地,北边的牧草还算丰盛,因此,边疆无大战事,只有些流寇常来边关滋闹,你家老夫人多忧了。” 昭信小将军一边走一边回答他,态度却是很好。 小厮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又道:“奴才先打发人去通知老夫人与老太爷。” 昭信小将军正好帮林威带了一封家书,当然,他也很好奇广威将军口里时常念叨的二女儿是如何的讨人喜爱。 曾听广威将军说过,他的二女儿十分孝顺,又与他有同样的喜好,因此,众多女儿中,尤其喜欢她,每每边关八百里快信,都会捎来这位二姑娘的家书。 只有那时候,昭信小将军才会从广威将军的脸上看到一丝慈爱,与平时的铁面无情截然不同。 每次看完信,广威将军都会叫人拿酒然,然后喝个酩酊大醉,经常会酒醉后跟他说起自家胖胖的二女儿。 满心满眼的觉得自家二女儿胖嘟嘟地,十分可爱。 又问他,是否也跟其他人的一样只喜欢瘦得跟麻杆似的姑娘家,还笑他没尝过女子的滋味,自然不知还是胖点的要好。 昭信将军当然不 会告诉广威将军,在他十五岁那年,早就有通房丫头教导人事了。 自然知道肉多手感好的更带劲儿! 这一进门,他的心里便多了份期待。 林诗语听到昭信小将军来府里了时,惊讶的一张小嘴都合不拢。 哦,不会是秋后来算帐的吧,那可是林诗韵干下的坏事,冤有头债有主。 阮秀秀看她睁圆了一双可爱的凤眼,觉得十分好笑,问:“诗语妹妹,你怎地如此惊讶?” “秀秀姐,你难道不知昭信小将军也是去了边关的。”林诗音放下话本子回答她,只是话音里有能以掩去的激动。 林威去塞外已有半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从塞北归来的将军,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家爹爹必定平安无事。 否则,就不会有喜讯传来。 “姑娘们,还请先去前头花厅吧,老爷托小将军带话,说是给姑娘们的礼,要亲手交到姑娘们的手上。” 林诗语抱着肥爪子啃了啃,难道她家二十四孝爹爹还没死心,非要把昭信小将军拉郎配? 她实在想不明白,就算这个昭信小将军有一天真能成为候爷,但也就是个侯爷罢了,值得她家老子如此费心? “知道了,你先去回话,就说我和妹妹换身衣服便去见客。” 小丫头又道:“老太爷知道阮五姑娘在此,便也说了,让五姑娘也一并去,说是姑娘的父亲也托小将军带了家书,小将军说即然姑娘在此,便让姑娘带回去,他便不再另跑一趟了。” “真的?两位好妹妹,快些,你们快些去换衣服,也不知我家爹爹可还安好,自过年后,他便不曾给家里写过信了。” 林诗语理解阮秀秀的心情,换着是她四个月不曾收到林威的家书,若苏小芸没有怀身子,她定会骑了小马驹去边关寻他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昭信将军登门 她不想自家的爹爹将来有一天会马革裹尸还! “好,音儿,我们快些去换衣服,秀秀姐,还请你在此稍等片刻。” 阮秀秀已急不可待,搔耳弄姿坐立不安,直挥手催两人快些。 林诗语这才与林诗音两人分别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阮秀秀看到一身火红的林诗语自信地抬头挺胸走了出来。 阳光照在黛瓦青砖红柱上,显得格外干净明亮,一身火红衣裙地林诗语笑意盈盈,莲步轻移,只有腰际緾着的金丝软骨鞭,向人彰显着它的霸气。 春风轻轻滑过,绿树白梨花瓣下,红衣女子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听到她娇俏地笑问:“秀秀姐,可是瞧痴了。” 阮秀秀回过神来,笑答:“可是呢,真是不曾想到,你抽条之后,到是瘦了许多,只是与时下的美又不尽然,看上去到更像个丰腴美人。” 林诗语调皮的眨眨眼,然后把胸挺得更高,三红深衣紧裹着她的翘臀。 前凸后翘,曲线玲珑,看得人的目光都不想移开。 “可是好看?” 她欢快地在梨树下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咯咯的笑声叫听到的人无端的也心情好起来。 得知自家爹爹平安,她的心情很快乐,她的裙摆随着她的旋转,就像是一朵娇艳,富贵的红牡丹,在这梨花苑里悄然绽放,叫一树洁白的梨花退让三丈之外,惊艳于她的贵气逼人与美貌。 “好看,好看。”阮秀秀不断的重复这二字。 谁曾想到,胖子兑变出来的丰腴美人是如此之美,若说纤瘦美人是池中静立的莲花,她便是骄傲而又富贵荣华的红牡丹。 “我姐姐本就好看。”林诗音换了一身天空色的衣裙,与林诗语的热情奔放不同,她更显沉静,如同稍然绽放的幽兰。 “是啊,诗语妹妹本 就长得好看。”阮秀秀很认同这话,只是心下又疑惑,为何以前不曾发现? 明明林诗音与林诗语是双胞胎姐妹,而京里的贵夫人称赞的只有林诗音的美貌与品德,在提起林诗语时皆是摇头叹息,无一人道她若瘦下来,本该是眉目如画。 “是呢,我家音儿长得这般好看,当姐姐的自不该太差,对吧!” 林诗语提起裙摆跑到她身边,伸手牵起她的小手,又拿右手向阮秀秀招呼:“秀秀姐,咱们快些去前头,莫要叫长辈们等久了。” 阮秀秀笑眯眯地应了,小跑过去,牵起林诗语的另一只手,三人一路笑声如铃。 闺中少女不识愁滋味,三人同行如同彩蝶过境,园子里的花儿开得更艳了,绿草舒展身子更似碧玉雕琢了。 昭信小将军本坐在花厅里喝茶,与林老太爷及林老夫人说着边关的一些小锁事,主要还是说林威的事。 忽闻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随即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听出来是三位,其中有一位的脚落地声最轻,这是习武之人养成的习惯,来的三位是会家子,且功夫不弱。 “祖父、祖母,听说爹爹来信了,他在边关可还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清脆的少女声音,如同泉水叮咚,让人有说不出,道不清的舒适感。 昭信将军刚抬起头,便觉眼前一暗,一位红衣少女正笑嘻嘻地拉着一蓝衣少女,一粉衣少女进来了。 三人年纪皆不大,那位肤色稍黑的少女看起来要大些。 “皮孩子,没个正经样儿,还不快来谢过昭信小将军。”林老太爷的骂不疼不痒,他才舍不得呢。 这么乖巧孝顺的孙女儿,打着灯笼都难找,不知自己的一些老同袍有多羡慕。 林老太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袜子,这还是林诗音给他 做的,他家老婆子脚上的那双,是二孙女做的,线脚很稀疏,但穿在脚上倍感暖和。 “是,见这小将军。”林诗语三人客客气气的见了礼。 阮秀秀在林诗语两姐妹的身后,悄悄打量这位昭信小将军,只见他剑眉如墨,眸若星辰,鼻梁高挺,大抵是因为长年在边关风餐露宿的原因,少了京城里贵公子哥们的那种娇气,多了一分威严。 不过是轻轻一瞥,如利剑横空出世,寒意森森,一身铜铠钾更衬得他神俊威武。 阮秀秀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幸好屋内的人正忙着见礼,到是无人注意到她这小小的失礼之处。 她不好意思地赶紧低下头,心中如同小鹿乱撞。 昭信小将军并不曾留意到她,只是视线在那火一样鲜艳的娇俏身影上略做停留,随即又快速移开视线。 并不曾注意到,屋内有一位小姑娘正羞怯地悄悄打量他。 茶过三遍,语过三巡。 林老夫人便问起了林威的事来,她所问的,也正是林诗语等人关心的。 只是昭信小将军即便与林威是同一军营,乃何不是他贴身之人,翻来覆去也不过是有限的一些事。 无非是林威觉得春上今年塞外牧草丰盛,红蛮子们忙着放牧到是没有空闲来边关骚扰,便把这些离家在外的兵士分成了两波,一部分依然镇守边关,一部分却是在离边关不过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解甲归田,自行解决一部分粮草问题。 林诗语闻言不觉很烦闷,猜想自家爹爹如此做为,怕是与京城里的户部脱不了关系。 若非不是被逼急了,又怎么会如此行事? 她抬头看了一眼面露欣慰之色的二老,有心想问昭信小将军,又怕二老担忧,只得先按下这心事。 她凝眉轻皱的样子,到是引得昭信小将 军多看了两眼,好在林家一众人的心都系在林威的消息上,而阮秀秀因为害羞担心被花厅里的人发现,怕惹出事来,因此一直是悄悄坐在一旁,不似平日里那般活泼。 昭信小将军端起清茶微缀,茶香沁脾,厅里的姑娘们如同窗外娇艳的春花:“二姑娘可是有何话要问在下?” 林诗语不防他会如此直白的问,便笑道:“也没甚打紧的事,只是我爹爹去边关转眼快大半年了,待我弟弟出生时,我爹爹却无亲眼看到弟弟们出生,只是觉得甚可惜。” 昭信小将军略一沉吟,又道:“常听将军提起,说是贵府的二姑娘最懂事、乖巧,二姑娘不必担忧,许是,过两年,将军便能回归家中了。” 林诗语心中一动,只是她拿不准昭信小将军这话的意思,她是因为重生归来,才知道林威在这次大战获胜后,必会提升的,而昭信小将军因何而知? “奴家在这里便借小将军的吉言了,惟望我爹爹能平安归来,便是要奴家们日日于佛前吃斋念经也是使得的。” 她如今越发能拿捏住事了,若是换了她重生归来前,定只会悄悄行事,绝不会把这种想念这情放在嘴上。 平日闲来无事,她便把绣枕垫得高高的,想着为何前世林诗韵会那般招自家祖母的喜爱。 还别说,真让她琢磨出一些个套路来。 这不,刚才的话便入了林老夫人的眼,孝子贤孙为人生一大美事,林老夫人年轻时夫君长年驻守边关,她在京里带着孩子们受活寡,好在林威这个大儿子小小年纪就挑起了门户,不让那些坏心眼,烂根基的下流胚子来家中闹事。 因此,林威在林老夫人的心中可是顶得了两个儿子的大半边天。 林诗语的话就火热热的烙在了她老人家的 心坎上,直觉得到底是自家儿子亲自出马请的教养姑姑,原本皮实得跟个男子似的林诗语,如今也越发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是啊,今儿还得多谢了昭信小将军捎来的家书。” 即然是林威的家书呈给了二老,那便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不过,林威还真是问起了林诗画的亲事,说是他瞧不上李鸿喻的下作样儿。 在林老夫人把信递给她看时,她与林诗音看完后,顺手就把信塞到了自己怀里。 林诗语接受林诗画与梅姨娘的投诚,但她也同样清楚,梅姨娘与林诗画是如何盼着能进荣昌伯府。 李鸿喻那样渣的人,她打算让林诗画这辈子也好好的尝尝。 想到这儿,她的目光微冷。 原本昭信小将军就不信林威所言,今日一见林诗语的样儿,更是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来。 哪里还有林威当初所说的样儿。 林家得了家书后,阮秀秀也接到了自家父亲的家书,她急于拿回家好让自家娘亲高兴,待林老太爷请了昭信小将军去了南外书房时,她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忙忙起了身,朝林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这才起身归家去。 不知何故,当天下午,京城里便悄悄流传开了昭信小将军与广威将军交好的事,好在没有牵扯到林诗语这些姑娘家的身上。 林老太爷得知消息后只是略微疑惑地朝梨花苑的方向看看,随即又摇摇头转身去忙自已的事了。 林诗语到没把昭信小将军来的事放在心上,她如今可忙了,铺子已经修葺了一大半。 这两天她与林诗音两人一大早就出了门,到日落时分方才回来。 但凡店里小到一个小竹刷,大到家具、用人,都操碎了两姐妹的心,好在苏小芸早就交待下来了,让人好好教导自家姑娘们如何打理铺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开业了 这才叫林诗语两人不曾乱了阵脚。 大概再忙几天,铺子就能开业了。 虽说天气日渐暖和,但离端午节走亲一天近过一天。 想来糕点能在这上头狠赚一笔。 再加上闺蜜们,又或是闺蜜的闺蜜们有意无意地宣传,京城里大抵能叫得上身份的,哪个不知她俩姐妹开了两家铺子。 京城里的贵夫人见苏小芸不但出手大方,这家底也也是很硬扎,连李玉莲都要退让三丈之外。 忙忙转转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过。 农历四月十七日晚,亥时末(即晚上十点期间) 凶煞:日破,大凶,诸事不宜。 因今日诸事不宜,连大街上也不似平时热闹,大家都按着往日的规矩行事,该做甚么就做甚么。 到了晚上亥时中末时,香果伺候着林诗语上床就寝。 “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也亏得老夫人这般年纪了,还能记得今日是日破,诸事不宜。” 香菜给林诗语点上安神香,也笑道:“你们都不晓得,便是那些乱狂的小蹄子们也是安安生生的待在家中,也不出来玩耍。” 香果笑骂道:“当旁人都是你,咱院里不就你的屁股是陀螺做的,可不就立不住么,总想着往院子外跑。” 林诗语打了个哈欠,说道:“可不是么,要我说,也多亏了香菜爱窜门子。” 香菜笑嘻嘻地答:“那也是因为姑娘和善,若是换了大姑娘屋里的,只怕早就被揭去一层皮了。” “唉,春日好叫人犯困。”林诗语打了个哈欠,由着香果两人给自己盖上被子。 同时还说道:“闲着无事,明日早上莫要叫我起早床。” 香果笑答:“便是姑娘不说,奴婢们也不能做这没良心的事。” 回答她的是林诗语轻轻的鼾声。 香菜忍不住抿嘴轻笑 ,道:“咱们姑娘怕是累坏了。” 香果听后很是自得,答道:“多亏了夫人下得了狠心,这才把咱姑娘治得服服贴贴。” “可不,在姑娘的心里,夫人、老爷、三姑娘,那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姑娘自去年夫人去云州起,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平日便是大姑娘都要在大夫人跟前撒娇,可咱们姑娘硬是咬牙逼着自己长大了。” 说到这儿,香果眼眶子又红了,林诗语那般努力,却是叫她们这些下人看了不免心疼得紧。 两人正说着话儿,哪曾想外院的门如急雨般敲在门板上。 开门的婆子隔门后,得知是苍松院打发来的人,自是不敢怠慢,忙进禀了香果等人。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香果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吓得小腿肚子直打颤。 在进门时,差点摔倒在门坎上,亏得香菜及时拉了她一把。 “香果,稳住了,莫要慌里慌张。” 林诗语不过是刚刚睡下,听到香果喊不好了,一个鲤鱼打挺,快速从床上一跃而起,也顾不得穿鞋,赤着小脚跑到两人跟前,急问:“怎地不不好了?” 如今苏小芸要生产了,最紧张的莫过于林诗语两姐妹,林威不在家,林诗语更是担起了长姐的职责。 “姑,姑娘,不好了,夫人院子里进刺客了。” 香果的话未曾落音,林诗语已经脚尖轻点地,往床前轻轻一跃,落在了踏脚板下,左手抄起外套往身上一套,右手抄起她的金丝软骨鞭,快速穿好绣花鞋,奔直房里的木窗前,一手握金丝软骨鞭,一手往木窗沿上一撑,轻轻跃出窗外。 不过是两三个呼吸间的事,香果与香菜待她人影已消失在黑夜里,这才反应过来。 香菜一跺脚,朝香果喊了一句:“我先 追姑娘去。” 说完,也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香果的轻功出色,可战斗力是四香中最差的,无奈之下,她只得急急回转身,出了正屋,站在廊下,看到院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已起来,在香茶与香草的带领下,有条有序的把院子里都点起了灯。 一时,院内灯火通明,摇曳的烛火映在众人的脸上变幻莫测。香果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看向院内众人,道:“夫人院里遭了贼,看守各处的妈妈们速速归位,且另外的管事婆子,带了屋里的二、三等丫头在院内各处巡逻。” 说到这儿,她又朝香茶道:“你的武艺不比香菜的差,你速去三姑娘去看看,得了消息不必回这院子,直接去夫人的院子处回话。” “香果姑娘,咱们姑娘可是已去了苍松院?” 问这话的是四武婢中的秋香,当时,林诗语便给这四武婢分别取名为秋香、秋菊、秋桂、秋红。 平素同样是给的一等丫头例份。 只是这四人多充着护卫,因此,从来不插手院子里的事。 “是!”香果刚回答,便见有四条矫健的身影跃空而起,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翻墙而去。 “你们好生守着院子,务必要让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若是这院里头出了事,头一个要发作的就是尔等。” 说完招呼上香草,飞奔往苍松院。 林诗语胡乱套了一件衣服就奔去了苍松院,远远瞧见院内一片通明,又隐隐听到里头传来娇喝声,心下一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又几个起落便来到了苍松院外,此时,大门大开,守门的婆子也不知躲去了哪里。 林诗语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快速往里冲去。 “姐姐!”伴着一阵银铃声,林诗音顶着一头乱花从后头追赶上来 。 “快走,娘亲院里出事了。”林诗语招呼上她,两人一起奔去内院。 接着,又听到一声惨叫声从内院传来,林诗语的气息微微一颤,她拉着林诗音的手,能感觉到林诗音的手颤抖得利害。 林诗语加快了脚步,同时,深深吸一口气,暗暗念着自家爹爹教过的,遇事莫慌,定有解救之法。 又告诫自己是二房长女,万不能自乱阵脚,如此一想,目光越发坚定,握着鞭子的手关节泛起一阵雪白。 “娘亲身边的四侍武艺不差,更何况娘的院里还有八个武婢,陈妈妈也不是闪油的灯,定不会让娘亲受伤。” 林诗音见自家姐姐如此镇定,以为她胸有成算,不由得随着她慢慢放松,答道:“我是担心娘亲会受到惊吓。” 她回答这话时,被林诗语握着的小手已经没有颤抖得先前那般利害了。 林诗语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两人已快速进入内院,如今内院已点起了灯火,丫头婆子们挤着一堆,缩在一个角落里。 刀光剑影的江湖,离这些后宅里的女子们太远,第一次见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早有人已控制不住的屎尿失禁。 林诗语微微皱眉,将目光又移向场地中间,把手中的金丝软骨鞭用力一抖。 如同凶残的金龙出海,在空中狠狠地一甩,发出一个声让人胆颤心惊的“啪”声。 同时,鞭尖如尖刀刺,夹杂着凛冽的杀气直冲向一个蒙面刺客。 “音儿,小心,这些人训练有素,不像是来偷窃的。” 她的声音干净、洪亮,院子里打斗的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八个武婢与陈妈妈顿时明白林诗语的意思,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苏小芸又或是苏小芸肚里娃娃的阴谋。 “杀 !”一阵扰人心烦的银铃骤然猛响,如同急雨打芭蕉。 林诗音怒目相对,杀意森森,哪里还有半丝以后的娇俏甜美,活脱脱就是一只刚刚下山的母老虎,心中狠意如同实质的利器,狠狠地刺向最近的一个刺客。 “姐姐,你左我右!” “双龙戏珠!”林诗语喊出这一句话来,林诗音快速向她靠拢。 一左一右,一长鞭一长锦缎。 鞭声脆脆,铃音渺渺。 一攻一守,配合无隙,把刺客们的包围圈,狠狠的撕开一道口子。 林诗语的长鞭主杀,林诗音的长锦绵软主防,刀剑落在长锦上如同杀在棉花上,无一着力之处。 而林诗语的长鞭杀意刺骨,步步紧追,更有扰人的银铃,道道银光在眼前。 不时,刺客们只觉眼花缭乱,满眼都是银光闪烁,却是看不清对方的招数。 林诗语抓住机会,一道长鞭抽过去,只听院内又多了一道惨叫声。 武婢们一听,顿觉精神一振,接着又听到数道娇喝声,原来是林诗语带来的那四个武婢。 “布阵!”林诗语目光坚定,杀气袭人。 顿时,十二个武婢组成了三个四象阵,四象阵又组成了三才阵。 这就不再是十二道力了,就好比四道力番了四倍,再接着这十六道力又番了三倍。 那些刺客们顿时顶不住了,同时,有一个人骂了一句脏话,说好的只杀几个妇人,怎地还懂组阵,那买家可是没有说明这件事。 其实,十二个武婢是不会这些的,但架不住府里头住了一位将帅啊,林威在家里,没事就拉着林诗语坐在一边烤着羊肉串,然后把这些武婢折腾得累成狗。 但,收获是可喜的。 “快,把那两个小娘们给折散了。”为头的那个刺客指挥两名刺客靠近林诗语两姐妹。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刺客(一) 一寸长一寸强,林诗语仗着鞭法霸道,硬生生的顶出了两人的攻击,乃何,她如今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便是力道再狠,也不能太持久。 不时,便有了破败之相。 她的一双凤眼微眯,视线扫过那些刺客的身上。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哟哟,你们真是刺客吗,连我们这些小姑娘都斗不过,还不如回家拿根裤腰带悬梁自尽。” 林诗音与林诗语惯来配合默契,也跟着娇笑道:“可不是嘛,还好我是个小女子,不然,直接用刀片子抹脖子了。” 林诗语又一鞭抽开了一个想靠近的刺客,笑嘻嘻地道:“妹妹说得对,还当什么男子,连个女子都比不上,还好意思出来混,真是丢了你们祖宗的脸。” “要我说,不如把你们的团名取为娘炮团,名符其实嘛。”林诗音从来就没有这般爱过神补刀,简直是爽得不能再爽了。 林诗语故意咯咯直笑,道:“妹妹,娘炮团还太抬举这些人了,居然连我们这些只会拿绣花针的姑娘家都斗不过,怎么还能有脸皮子活在世上。” “唉,还是姐姐说得对,太浪费这般多的米粮,这些人的爹娘要是知道到了,不知该有多羞愧。” “要我说,这些人的爹娘指不定就没活在世上了。”林诗语突然这么一说。 林诗音笑得更欢快了,这是话本子上的一个梗,便接着道:“可不么,那书上就写着,这些刺客们往往都是根骨清奇,被那些什么娘炮团发现了,然后为了让这些二货们相信自己是孤儿,直接把他们的爹娘咔擦了。” 林诗语手下功夫一点都不软,狠狠地又挥出一鞭,跟着再笑道:“可不,说不定这些二货们把不共戴天的仇人当着亲爹娘供奉呢,却是可 怜了他们的亲爹娘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她的话如同无形的暗器,狠狠地刺向这些刺客的心窝子。 一针见血。 那些刺客的手不由得慢上几分,林诗语抓住这机会,与林诗音两人配合,又再伤两人。 她心中暗自庆幸,亏得这些刺客是真无父无母,不然,如何能诓得了这些刺客们。 更让林诗语惊讶的是,几年后,这个刺客团一夜之间瓦解,据说是下面普通刺客们反了,当年,高高在上的那位教主,听说是被几位金牌刺客给干掉的。 事实的真相,就是因为林诗语今夜的一番话,在几人心中丢下了一颗种子。 她可没想到自己的话有蝴蝶翅膀的功效,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弄垮了一个顶尖级的刺客团。 “小姑娘,你也忒狡猾了一点。”那位领头的见军心动摇,实在气得快吐血了。 林诗语无辜地朝他眨眨眼,说:“难道被我不幸而言中,你要狗急跳墙了?” 接着,她又补上一句:“我家里人都说我蠢死哒!所以,我要问清楚。” 那领头的刺客脚下一滑,这话的意思是说他更蠢咯,一个分心,好悬,差点被林诗语的鞭子给抽中了。 他发现,自己今日出门前没有翻看黄历,难道今日诸事不宜。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林诗语又是一猛鞭招呼上来了。 “你这小娘们真够狠。”那领头拿刀的右手狠狠地挨了一鞭子。 火辣辣的痛感让他险些握不住刀。 鲜红的血沁湿了他的黑紧身衣袖,再顺着手臂、刀柄,滑过寒光闪闪的刀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青石板上很快有一朵朵黑色的小花。 他后悔了,眼前的小娘们看着呆呆笨笨的,可是当她挥舞起鞭子时,犹如换了一个人。 他的神情更凝 重。 林诗语的心里一沉,越发认真起来,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当那领头的大刀一挥,朝她欺身砍过来时。 “退!”她与林诗音两人快速后退。 鞭者霸道,但在近攻上很吃亏。 林诗语立即一个鹞子翻身,往后飞退。 林诗音原本紧随其后,可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只得挥舞长锦缎袭向来人。 这一耽搁,她比林诗语慢上一拍,领头的那个见了,顿时弃了林诗音倒提刀柄追向林诗语。 待林诗语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她与林诗音已经被这些人分开。 “姐姐,小心。”林诗音的锦缎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暗藏杀机,时而柔软,时而又硬如铁,生生把那个刺客给拦下来了。 只可惜两姐妹年纪小,力道上有所不足,拖的时间长了,便有落败之相。 “兄弟们,拖。” 那领头的一边与林诗语斗在一块,一边朝跟来的刺客们大喊。 林诗语闻言急了,手中的长鞭更是舞得哧哧作响。 “呀!” 一声娇嫩的痛喊声从前方传来,林诗语一听,是自家妹妹的叫声,趁着一鞭子抽下去的空档,看到林诗音的左臂受伤了。 林诗语杀红了眼,操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向缠住她的领头抽去,此时,场中分作几团。 陈妈妈拿着一把二尺来长的铜锅铲,正与一个刺客斗在一块,侍剑四人将苏小芸护在中间,手持长剑,警惕的看向四周。 三香四明及十二武婢,拦住了剩下的数名刺客。 林诗语气得牙根直痒,幕后人摆明了是想一锅端,否则无需如此多的刺客。 这般一想,手下的鞭子力道越发大了,也多亏她重生回来,每日里力气都涨些。 她心下曾怀疑过是不是因为那七星古币的原因,却又 百思不得其解,这种变化,是因为她重生后才有的。 林诗语一心二用,发现有个刺客潜到了林诗音的后面。 她大喝一声:“音儿,小心后面。” 手中的鞭子抽得更急了,只恨不得两脚生风快速飞奔过去。 逼开紧追不会的头领,眼见着那拿剑的刺客削向林诗音手中的长锦缎。 后面的刺客正举起剑与前面的前后夹击,一个攻击她的武器,一个是刺向她的后背心。 林诗语情急之下,扬起金丝软骨鞭就要缠上去。 一旁正在打斗的陈妈妈顿时大惊失色,大喊:“二姑娘,小心身后。” 林诗语因为要救林诗音,却是后背敞开,毫无防备。 原来,正在另一边与香菜打斗在一起的刺客发现了林诗语的情况,又给同伴打了个暗号,让同伴缠住香菜,闪避开香菜的攻击,一个懒驴打滚,趁人不备时,偷偷提刀滑到林诗语这边来。 贴着暗影处悄悄地往林诗语的脚踝狠狠削去。 林诗语与林诗音都是头一回真刀实枪,原本是麻着胆子冲上来的,不想,因两人的突然出现,到是把刺客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回过味来,才反扑过来。 林诗语一时慌张了,她的视线扫过站在台阶下,挺着大肚子,正一脸担忧看向院中的苏小芸。 她暗暗告诉自己,爹爹不在家,她便是长姐,定要护得了娘亲与弟弟妹妹们的周全方可,否则,她无颜面对自家二十四孝老爹。 这些不过是电闪而过的想法,眼见那把刀要削向自己了,而刺向林诗音的那个杀客见自己招数已老,立即弃了林诗音袭向林诗语。 同时,那个领头的刺客,从左上方又杀了回来。 三面受敌,她反而脑子越发清醒,强迫快握不稳鞭子的自己冷静下来 ,面对三道刀剑,她有一刹那的放弃,觉得自己必定赢不了了。 但是,当她看到苏小芸脸上真真切切的担心后,她就知道自己必须强挺下来。 她轻轻一跃,卡在那刀砍向她脚下时借着刀背向前的力道。反而是落在上头,脚尖一点借力往空中一跃,随后一个后空翻就手一鞭,抽向了背后偷袭之人。 而削她脚踝的刺客因招式已老,林诗语先前脚尖一用力,却是破了他手腕上的力道,只能眼争争的看着林诗语避开袭向她的三道刀剑。 那刺客,只觉耳边疾风驰过,接着肩上一片火辣辣。 而此时,林诗语已经折转身形,顺手一鞭击向原本攻向林诗音而此时已攻向她的那名刺客。 那名刺客立于长鞭之下,只觉长鞭所夹带的力道扬起的疾风,刮得他两颊生痛,心中很吃惊,为何这小娘们的力道如些持久,且这小娘们越战越勇,颇有种大将临世的感觉。 而那名领头的刺客,看到林诗语的鞭子袭向同伴自救时,他一个错步躲开了旁人的拦截,剑柄紧握,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已朝林诗语奔去。 刚拦下那名刺客攻击的林诗语,听到左侧上方撕裂空气的响声,一个旋转身,手中的软鞭再次粘向那个领头人的刀。 一但被粘上,就只能由着林诗语摆弄了。 那领头人隐在黑暗中的眸中闪过莫名的光芒,随即兴奋的看向林诗语。 眼前鞭子袭来,他快速后退,林诗语见他心生怯意,自是不肯放过他。 舞着鞭子追了上去。 她一时不察,便被那刺客头领给引到了旁边的苍松树下。 “小娘们,不如从了吧,我见你身材矫健,想必是时常习武,必定是双腿修长有力,想想那结实的大腿,着实是叫人心动不已。”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刺客(二) 面对这头领的轻薄行为,林诗语怒不可遏,扬起金丝软骨鞭就要抽上去。 却不想,鞭子才刚刚舞开一些些就受阻了。 那头领奸笑道:“小娘们,我早就防着你这一招了,真当你这鞭子所向披靡么?” 恼羞成怒的林诗语手腕一抖,鞭柄一翻,把缠在苍松树上的鞭子收了回来,只见她左手接鞭尾,就手一折,鞭尾便缠上了她的右手腕。 “二货就是二货,当真这世上有比我更蠢的。” 林诗语的话,差点把头领又气得吐血。 他从来没见过短鞭如何用,长鞭不就是胜在霸道,不能让人近身么? 而一但近身袭击,这长鞭便无用武之地。 林诗语看不见对面蒙面人的神情,却还是淡淡地说:“我这是用来抽蝼蚁时想出来的。” 她笑得十分无辜,但是那头领真的觉得自己会吐血而完。 她把鞭子折短一半,在这树下也稍能施展开了。 不想,正在此时,原本在院外暗处放哨的人吹响了哨子。 风紧,扯呼! 扯你个蛋蛋,头领气得想骂娘,这小皮娘难缠得紧,要摆脱她还得出阴招才行,但是,不过是这般功夫,便又有两人被那些武婢们合力砍死了。 再看看对面这个越战越凶残的小娘们,这位头领第一回生出这笔买卖做得太亏本了。 “哟,你们还派了人望风?”林诗语这么说着话,可手里的鞭子却一点都不慢。 头领横刀在胸前,挡下林诗语的鞭子,眼见她变了招式又要粘上来了,吓得他赶紧撤招后退。 心里却是直骂委托人瞎了狗眼,这院里养的哪是一群待宰的小绵羊,简直就是一群披着羊皮的饿狼。 没瞧见这小娘们越战,这眼中的兴奋劲儿越旺,只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挫骨扬灰 。 好在他实战经验丰富,是这一行的老手了,不容他多想,快速的跃上旁边的苍松树,又大手一挥,手中的大刀将他周身的树枝尽数斩断。 奈何林诗语是头回上阵杀敌,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无赖的招数。 当头落下的数根树枝挡住了她挥的金丝软骨鞭。 她此时已气喘如牛了,无奈之下,只得凝聚起更多更大的力道,把落下的树枝卷向周边。 可还是被一根较粗的树枝砸下来,她伸起左臂一挡,只觉左手小臂一疼,接着心窝子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疼得人心惊。 但那都算不了什么,这一砸,她只觉得眼前紫金火花跳跃,黑是那样的纯净,似乎整个天地都漫延着这些紫金色的火花。 整个黑色的世界被这些紫金火花点缀,开得绚丽、开得灿烂。 那些紫金火花炸开后,又变成数朵火花,一生二,二生四…… 不时,整个黑色世界被烘成一片紫金色。 林诗语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心眼,前所未有的通明了。 那紫金花朵在她的前方跳跃,旋转,渐渐的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图案。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放大版的七星古币渐渐成型。 怎地会这样子? 此时的七星古币,不再是前世那般“村”样,周身镌刻着繁纹,紫星闪烁,而那外圆内方的方孔,此时,透过方孔,却是看到一片虚无,莫名的,叫人心惊。 林诗语突然心有所悟,或许这便是上古大能留下来的遗物也难说。 那个古币围着她转了又转,似在打量着她什么,又或是在闻她身上的气息。 莫名的,林诗语的心传递来一阵欢快的情愉,她却能肯定,这是古币高兴了。 她伸出娇嫩的小手轻 轻点在它的身上:“小家伙,谢谢你。” 谢谢它,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谢谢它,能给她机会弥补前世的过错。 七星古币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谢意,圆滚滚的身子在林诗语的小肥爪上蹭了蹭。 她似乎听到了它咯咯的笑声。 “你有没有名字?” 七星古币围着她的小肥爪转圈,林诗语一时犯愁了,瞎猜吧:“你叫七星古币?” 谁知,这古币先是在空中一顿,然后,又围着她的小手指转圈。 显然,这名字不是它的真名。 “确实,叫你七星古币太别扭了。”林诗语看着它,此时它看上去十分古朴,却又叫人无法忽视。 “或许,我可以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她好像感觉到这小古币的情绪,再告诉她,它很开心。 林诗语想了一下,便道:“我姓林,不如你随了我的姓,就叫林小古!” 哪知,原本在空中飞舞的古币,就那么直挺挺地掉落到林诗语的手心里。 “不喜欢啊?”林诗语的两根秀眉十分逗比的拧在了一块儿。 “林小星?” 她试探的再说一次。 结果,七星古币一直在她的手心里装死,直觉告诉她,这是七星古币不喜欢。 “我弟弟是从风字辈,不如你就叫林风星。” 谁知,躺在她掌心跟个大爷似的古币,这一次到是认同了。 林诗语感受到它淡淡的喜悦之情。 伸出小肥爪挠了挠它。 “我要怎么出去?” 林诗语看着在手心里躺着的小古币,可是它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林风星,你再装死,我就把你扔到护城河里,让你天天睡在鱼屎里。” 它手中的七星古币立即炸毛了。 只见一道紫光闪过,林诗语的额头不幸被当成靶子。 “哎哟,好啊,林风星 ,你居然敢对我动手,看我不把你扔到火里把你烧成水。” 林诗语仿佛听到了它的嘲笑声,也顾不得再想如何出去,踮起脚就在这黑暗中追起眼前的这一点紫金。 好在那紫金光把她周围三丈之内都照得通明。 她就这样追啊追,也不知追了有多久,左右是没觉得肚子饿,她想应该时间不算长。 自己被困在这奇怪的地方出不去,也不知自家娘亲和音儿怎样了。 她不过时这般一想,那念头一闪而过,却又似水过无痕,待她再想回想时,却又已记不起来,只想着自己要快些追上这叫林风星的古币。 再说林诗语被砸中的时候,在外人看来,她是被手臂粗的树枝给砸晕了过去。 “贼子们,受死!”一道颇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那头领转头一看,脚下一滑,险些从树干上掉落下来。 立即取出怀中的烟筒,朝天放出风紧,走人的信号,然后自己轻轻一跃,已经借着树杆翻墙而出。 “速速住这些贼子们。”又是一道老妇人的声音。 原来,是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带着护卫们赶过来了。 但见林老太爷手持长枪,朝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就是一刺,林老夫人手持长剑颤巍巍的给他掠阵。 两人也不过是随意披了一件外罩衣,显然是刚才得了休息急匆匆地赶来了。 “老头子,快莫让他们跑了。” 对于摸进内院,又是这样一身打扮,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老太爷手一招,随其而来的护卫们一拥而上,蒙面黑衣人们本以为这一次能顺利把任务完成,哪晓得是块难啃的骨头,折了两个兄弟不说,还都挂了彩。 “妈蛋,是谁说这个活计轻松的?”蒙面人心中都在想,难怪当初 来人要求派出十名,原来对方早就知道,却隐而不报。 要说,他们还真是冤枉了来人,都以为苏小芸与林诗语她们练的不过是花架子,左右能抵挡一下登徒子。 却不想,她们手下都是使的真招儿。 眼见得自家头领发出撤的信号,蒙面人个个不恋战,不过是虚晃几招,便做鸟兽散。 都说双拳难敌四掌,这些蒙面人也不敢久留,怕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丫头婆子们给剁成了肉酱。 林老太爷一瞧,便知这些人心生退意,立即大喝一声:“贼子欲逃,快快擒拿住。” 他见得这些蒙面人十分熟练的翻墙而去,而方向,正是府外的一条后街上,那里房屋众多,随便往暗处一猫,便及难寻到人了。 “快,追,捉活的。” 林老太爷手握长枪杆,跟着护卫们追了出去。 要说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是怎样得知的。 原来,香果安排妥当院内的事后,跟着追了过来,却发现苍松院大门大开,门口无一人守着,外院内黑灯瞎火,而内院的灯火映红半边天。 她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一下,发现情况不对劲儿,便小足顿,转身便离开了苍松院。 香果一边往慈安堂那边飞奔而去,一边暗思,要如何与老夫人说话,方才请得动她带了护卫们来。 随后,她便到了慈安堂,不想,林老太爷正好今晚歇在此处,一闻苍松院里的进了刺客,顿时大惊。 急问香果可有见到府中的护卫们? 香果遂摇头,急急地告诉两位老人家,苍松院里进刺客的事,不曾被护卫们发现。 又或者说,护卫们自始至终都不曾发现过。 林老太爷闻言大惊,急急叫来自己的长随,令他速去把护卫找来,自己却是披了衣准备去苍松院看看。 第二百一十八章 被砸晕了 却不想林老夫人听说苍松院出事了,只担心苏小芸肚里的小金孙,也不听林老太爷的劝,执意提了长剑要跟他一起过来。 林老夫人本就是武将之后,年轻时也是练得一身好武艺。 林老太爷担心去迟生变,无奈之下,这才允了她同行。 林老夫人见自家老头子带人追了出去,也不曾细想这些个刺客为何出现在苍松院。 “夫人,夫人,不好了,咱二姑娘给树枝砸晕了。”一个婆子慌慌张张的跑来。 陈妈妈此时已经把她的那柄找锅铲别于腰后,正扶着苏小芸检查,怕刺客们趁她们不备,暗中加害了苏小芸。 听到这婆子的话,陈妈妈喝斥道:“慌什么慌,还不快叫人把姑娘抬回去,再另外打发人去请了大夫来,记得要请两,一个治跌打损伤,一个是妇科圣手。” 林老夫人不觉抬头看了她一眼,若不是经了此事,还真看不出陈妈妈还有如此能力。 她心里暗思:苏小芸不过是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之女,却因请了陈妈妈做教养姑姑,这闺阁礼仪、规矩,一样不差,如今细细想来,到是并不比李玉莲差。 又转头问苏小芸:“你可还好?我的乖孙孙可有吓着?” 苏小芸道:“尚好,只是先前猛的有人举刀跳出来,着实是吓了一跳。” 原来,今儿晚上,她特么觉得腿涨得难受,便叫侍剑、侍枪扶着她在院子里遛达,却不想,突然有人打横里刺过来,而目标就是她挺着的肚子。 亏得站她左边的侍剑反应灵敏,提醒了两人,自己又欺身迎了上去。 这才挡住了刺过来的一剑,也给了侍枪争取了时间,同时,苏小芸大叫惊动了原本在不远处候着的其她人。 “娘,你可还好,祖母,今儿有劳您了。”林 诗音先去看了被树枝敲晕的林诗语,心中纳闷自家姐姐为何如此“脆弱”? “尚好,你姐姐如何了?可有伤着哪儿?”苏小芸显然很担心林诗语的伤势。 林诗音听旁边看到的人说,当时落下的树枝众多,也不知林诗语是被哪一根敲中的。 她有细细看过现场,林诗语的额头光洁,只是小脸上不知何时蹭上不少灰尘,但是却不曾受伤。 心中不免越发担心,又听得苏小芸这般问话,她一时又不敢说林诗语的伤势很诡异。 树枝纵然是敲在了她的手臂上,按理儿来说,也不可能会被敲晕过去。 她担心林诗语是着了别的道儿,但又怕苏小芸太过担心。 “娘放心,姐姐是不小心被树枝给敲晕过去了。” 却隐去了林诗语自身的古怪之处,她打算暗中使人去通知在前院居住的苏君豪,揉成这可疑之处说与他听,再细细商量一番。 “当真没有受伤?”苏小芸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古语云:左跳喜,右跳灾,她的心一直忐忑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香果,香菜,你们速速背了姑娘回自己屋里。” 眼见得自己的姑娘晕在香果的背上,说不心痛那时假的。 她正欲快步上前去看看昏迷的林诗语,却不料,立于她身侧的林诗音突然大惊。 “娘亲!” 惶恐的娇脆声音在这内院突兀的响起,狠狠的撕开这黑幕,直冲天际而去。 “怎地了?” 苏小芸才不过是走出一步,此时正立于原地,回头狐疑的看向林诗音。 自家的姑娘是何性子,她心里可是有数。 林诗音如此惊惶,莫不是有何新的发现,难道自家大姑娘真的遭了不测? “夫人!”跟随在她身后的侍剑、侍枪也惊呼起来。 林老 夫人老眼昏花,到是一时不曾看到地上黑暗处有何变化。 陈妈妈却是立即反应过来了,招来小也不知自家娘亲和音儿怎样了丫头提了纸灯笼过来,急忙伸手抢了过来,亲自提着灯笼往地上一照。 随即大惊失色,忙道:“侍剑、侍枪,快些扶了夫人进西厢房里。” 林老夫人也看到了地上的湿渍,原来,苏小芸的羊水破了。 这是娃儿要出世了。 这一瞧不打紧,可是把她给吓坏了,急急地喊了丫头去把接生婆子请来。 陈妈妈听了也不多言,只是折转身对侍刀招招手,又与她低语了几句,这才抬头朝林老夫人笑笑。 “老夫人请莫要生气,我家舅老爷不放心夫人,便打云州那边挑了几个得力的女大夫,对于接生很有一套。” 林老夫人这辈子就是盼着林威能香火不断,又听陈妈妈说是女大夫,便越发安心了。 陈妈妈有条不紊地按排下人们烧热的烧热水,给苏小芸准备人参片的也去准备好了,她也顾不得那般多的礼仪,向林老夫人告了一罪,侍剑与侍枪前脚扶了苏小芸进产房,后脚跟了进去。 林府虽不是龙潭虎穴,却也不得不防有些居心叵测之人。 这一次,陈妈妈无论如何都要在产房里守着。 进了产房,苏小芸还惦记着自己的闺女。 “妈妈,你快些打发人去语儿那边瞧瞧,还有,音儿大抵是吓坏了,你也劝劝她莫要担心,女子生产,本就是去鬼门关溜一圈。” “呸,呸,呸。”陈妈妈狠狠用力的呸了三次,她觉得只有如此,才能把这些晦气都呸干净。 “夫人,你只管安心生产,奴婢会守在这里寸步不移,侍剑和侍枪会在这门外候着,侍刀、侍锁会在廊下候着,另外,武婢们全都 守在院子里,三姑娘带了明珠、明月等人,正陪着老夫人去了正房堂屋里,夫人,你就放心的在这里生产吧。” 陈妈妈是这院里的管事妈妈,丫头、婆子到是都服她调度。 苏小芸的肚子传来一阵痛楚,陈妈妈守在床边照看她,这阵痛还要经过几次,方才能生产,苏小芸受苦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一时,苍松院内忙而不乱,陈妈妈又吩咐了侍剑,让她打发婆子往各屋里送信去。 其实,也不过是给李玉莲和梅姨娘送信。 侍剑这边刚叫来婆子,那边便有小丫头来禀明,说是四姑娘来了。 “侍刀,你进去先替我守在房门口,我去见见四姑娘。” 未出嫁的女子是不能进产房,侍刀也是懂这理儿。 应了一声,便挑起帘子进了房。 侍剑这才来到苍松院外,见林诗画正裹着斗篷站在寒风里。 “四姑娘!” “侍剑姐姐。”林诗画得了自家姨娘的提点,如今与二房这边的人都十分客气。 “我姨娘听说这边进了刺客,可她正在坐月子,不便下床走动,便让我来这边瞧瞧。” 侍剑的脸色好看多了,笑道:“不碍事,只是咱二姑娘受了点小伤,如今夫人正要生产,院里乱做一团,也亏得有老夫人坐镇,方才把事情理顺了。” “谢天谢地,待弟弟们出生了,我定要在佛祖前多供奉香烛,谢他老人家保佑我的二娘与弟弟们。” 大抵是林诗画的言词诚恳,侍剑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又道:“如今春寒露重,姑娘大可不必在这里候着,奴婢会把姑娘来瞧过的事禀明了的。” “无忍,我便在这里候着即可,若是有何需要,姐姐只管差人来吩咐。” 林诗画现在可是很想搭上林诗语她们这一条线,以往上 芸不管府内的事。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的存在,至到如今,随着林诗语的改变,二房的人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至此,府内的人才惊觉,原来二房并不比大房的差。 思至此,她的目光往繁锦院的方向瞟了瞟,压低了嗓门道:“姐姐,如今院内事多人杂,切莫因此而忽略了某些事,那边可是盼了许久了。” 却是求而不得! 侍剑知她是说李玉莲,却摸不准林诗画是真心提点,还是来探她的口风。 “姑娘快莫要说了,但凡府内的主子,无一不盼着咱夫人能生出两个带把的。” 林诗画闻言心中一惊,原来传言是真的,这个二娘真的怀了双胎? “如此甚好,算我多心了。” 她见侍剑不为这些话所动容,越发觉得自己以往小瞧了苍松院。 “对了,听说二姐姐受了伤,我且先去瞧瞧她,回头再过来听消息。” 侍剑想着今晚本就不太平,若这四姑娘总在园子里来回走动,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们可担不起这责。 “四姑娘且慢,待我叫两个武婢送你去咱二姑娘那里。” 林诗画瞬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只余一抹苦笑,也不再出口反对,只是由着侍剑唤来了两武婢,让两人护送她去了梨花苑。 侍剑看着林诗画的背影,目光微微一闪。 再说在繁锦院的李玉莲,她今儿的心情特别好,连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察觉到了,往日对她们非打即骂的夫人,今儿特别好说话。 因此,有那些有眼色的,都凑了上去把该办的事都禀明了李玉莲了,又得了她的示下。 到了晚上的时候,原本该熄灯歇下的她,却反而是兴奋的叫了小厨房里的厨娘给烫了一壶酒,再上了几个凉菜,拉了王妈妈在暖阁里小酌。 第二百一十九章 乐极生悲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却是能时时听到两人的笑声。 “夫人,夫人,不好了,有刺客。” 守门的婆子得了消息,吓得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跑到李玉莲跟前,弯腰把这事禀明了。 “放你娘的狗屁。”李玉莲啐了她一口,伸脚往她的胸口一踹,把这婆子踹得脸色苍白,窝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王妈妈见了,觉得不是个事儿,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下了罗汉床及了绣花鞋。 慢慢弯下腰,伸手扶起地上的婆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哪里来的刺客,若真有刺客,我同夫人还能在这里安安生生的喝酒吃菜?” 王妈妈话里话外全然是不信。 那婆子还没来得及说是苍松院,王妈妈已经打断了她的话,道:“好了,咱院子里太太平平的,哪里来的刺客,你莫不是眼花了?” 那守门的老婆子听了这话,不免心中打鼓了。 苍松院与繁锦院隔着一个几十亩的荷花池,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刺客了。 要知道,苍松院那位,时常会在晚上叫了丫头们练过武,摆个阵啥的。 虽说这一次闹得有些凶了,但她听了王妈妈的话反而不能确定了。 “好了,自己下去报了管事妈妈领罚,往后若再这般没规没矩的,哼,你可是知道我院里从来不养废物。” 李玉莲这才缓缓开口先给这婆子一棒子,后又笑道:“不过,你能因发现不同而来报信,可见是个忠心的,织儿,回头开了匣子取把铜子赏给这婆子。” 立于一旁的织儿这才道:“这位妈妈,请随我来。” 待织儿领了那婆子出去取赏,李玉莲这才挥挥手示意其她伺候着的丫头们都退下。 “夫人,恭喜了。”王妈妈眉开眼笑的给她作了一长揖。 李玉莲啐 了她一口,笑眯眯地说:“哎哟,希望这婆子说的不是真的,要知道,咱们老夫人可是盼了许久了。” 王妈妈一脸幸灾乐祸地道:“夫人说得是,只是,这府里的嫡子可不兴从旁人的肚子里钻出来。” “你说,这些刺客会不会管用?”李玉莲想到苏小芸好像是有武艺伴身的。 王妈妈给她又倒了一小杯酒:“夫人,这是陈年桂花酿,吃了也不上头。” “还是你最贴我的心,换了旁人,我还真不放心。”李玉莲说这话时,可是眉梢上都挂满了笑意。 “夫人,是吉人有吉运,万事有老天帮衬着,你瞧瞧,那边便是怀上了,也能生下来啊,哎哟,真是遭罪啊,也不知这枫叶谷得罪了何人,怎地寻仇到这将军府里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与李玉莲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唉,这都是命,有人天生是富贵命,有人的命天生比草贱。”李玉莲拿帕子捂嘴,幸灾乐祸的笑着。 好心情的她,又叫王妈妈一同吃菜。 “可不,经这么一吓,能保住才怪,更何况……”王妈妈笑得十分阴险。 李玉莲正了正脸色,道:“仔细隔墙有耳。” 王妈妈忙应是,又道:“夫人,奴婢当家的今儿回府上给老太爷,老夫人请安了。” 她嘴里的老太爷、老夫人是指李玉莲的亲爹娘。 李玉莲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看着她,道:“哦?我爹娘可是捎话过来了?” 王妈妈点点头,为她夹了一块酱牛肉放小碟里,方才笑道:“老太爷与老夫人让奴婢当家的捎句话,只道,夫人暂时莫太强出头。” “什么?”李玉莲的脸色变了有变,难道李府最近官运不顺? 王妈妈得意洋洋地道:“夫人莫要吓坏了,都怪奴 婢没有言明,是咱大姑娘,她在宫里过得甚好,很受贵妃娘娘的宠爱,便是咱宁妃娘娘也跟着受了贵妃娘娘的恩呢。” “哦,这么说,二皇子当真是起了那般心思?就说我家姑娘不会差,瞧着这事儿怕是板儿钉钉的事了。” 李玉莲松了一口气,若林诗韵真嫁去了皇子府,林威又有掌兵权,自然是水涨船高,只怕入了府,那皇子妃都要让她三分呢。 娘家这棵大树硬扎,外嫁的姑娘们在夫家自然才会底气十足。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家闺女终于要飞黄腾达了。”再好的官家男子,又怎抵得过龙子呢? 李玉莲这一次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两人又在屋内聊得欢快,对于苍松院里进刺客的事弃耳不闻。 直到有小丫头来禀明,说是苍松院的那位主子要生产了,两人才止了笑声。 “这种事还用得着惊动咱夫人,平素是怎地教导你们的?”王妈妈一见李玉莲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立即下了罗汉床,冲上去扬起手掌,就狠狠地扇了小丫头一巴掌。 那小丫头吓得直喊饶命,李玉莲这才不紧不慢的拿起自己的铜烟杆,就着烛火点了一杆子烟。 “妈妈,莫要吓坏她了,看她细皮嫩肉的,着实招那些爷们的喜爱。” 李玉莲不过一句话,却是吓得小丫头恨不得找个地儿藏起来。 但凡清白人家的女子,哪个会想去青楼? “夫人,都是奴婢说错话了,但是,来人有交待,说是老夫人也候在那儿了。” 李玉莲微阖的眼猛的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就说我已经睡下了,你已告诉了王妈妈,说我晚些些时候会过去。” 那小丫头可不敢生疑心,只唯唯若若地应了,这才慌里慌张的退下。 接着, 就听到屋内一声闷响,吓得她的小腿肚子直发颤,赶紧找个背人处溜了。 “夫人,可别跟自己个儿过不去,气坏了身子,这府里也就奴婢与大姑娘会心疼你。” 王妈妈还真怕她被气得一病不起,李玉莲不能生子已从了她的心头恨,凭什么内院三个女子,就只她没有怀上。 “你没听刚才的小丫头说,那老不死的现在又巴巴的守在那里,你说,这小鬼要来有何用?” 李玉莲越想越气,朝王妈妈吩咐:“快些给我把那小贱种抱来。” “夫人,四少爷可是你以后的倚仗。” 王妈妈把李玉莲在气头上把林风谨给“玩”死了。 “还不快去?”李玉莲的眼神如同冰刺,狠狠地扎向王妈妈,着实是把她吓了一跳。 “奴婢这就去抱来。”王妈妈知道还不满月的林风谨又要成出气筒了。 她进了隔壁房里,绕过屏风这才来到摇篮前,伸手抱起睡着了的林风谨。 只觉手中并无太多重量,心中一惊,难道是最近夫人折磨得太狠了? 她抱着林风谨就着烛光仔细打量了一番。 见这孩子正睡的香,又把他的衣袖撸起,见上次李玉莲掐出来的淤青已消散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王妈妈很快把林风谨抱到了她的跟前,李玉莲微微皱了皱眉,按说,不满月的孩子很招人疼爱。 可对李玉莲而言,那就是一根刺,自己求而不得,却又要养着别人的孩子,还要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儿。 “夫人,快看看四少爷,多招人喜爱。” 李玉莲伸手接过小小的孩子,看着睡得正香的林风谨,心中又是一阵疼,要是这孩子是出自她的肚里,该有多好,可惜,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便是掩得再好,也终有一日会传入这孩子的耳中。 她 越想越气,伸手就要用力地去拧他的小脸蛋。 却不想,王妈妈伸手一拦,提醒她:“夫人,拧在这里明处会遭人闲话。” 李玉莲怒目相视:“我心中不痛快人,我这老婆子为何要拦着?” “夫人,奴婢觉得四少爷的小屁屁上肉挺多的,可见夫人把他养得及好。” 李玉莲闻言这才缓和了脸色,笑道:“还是你贴我心窝子,这些年要不是有你在身边照顾着,我只怕被这府内的人给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你这话儿有理,快些给我除了这包被。” 说着,她把怀中的林风谨丢给了王妈妈。 王妈妈知她不喜林风谨,却又无法,只能先养在身边当个宠物。 但,李玉莲这一手却还是把她惊出一身冷汁,也越发看清楚李玉莲又多盼着能生个带把儿的。 “夫人,要不奴婢吩咐人给你更衣?”王妈妈见耽搁已久,怕老夫人心生不满。 李玉莲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碍事,去得早她还以为我不在意这事,去得晚了方才显得我心里不舒坦,满院子的女人,就我是个不生男娃的,我这心里啊,天天就像是被戳了。” 说完便要取了烟丝塞到铜烟杆里,王妈妈见了,忙把林风谨放在罗汉床上,帮李玉莲上好烟丝,又点燃了,这才恭敬地送到李玉莲的手中。 “夫人,这次西域商人贩来的烟丝却是比上回的还要香甜些。” 李玉莲接过铜烟杆,倚在罗汉床上,翘着小脚吧哒地抽着旱烟。 “嗯,这次的烟丝确实比上回的好,你回头再去买些来,对了,给你的银子可够使了?” 王妈妈满脸笑容,十分小意地回答:“原本是够用的,只是那商人说这一次的烟丝更好些,价格也要提上两分,如今已是五两银子一斤了。” 第二百二十章 上瘾了 李玉莲在这后宅,大抵是因为太过无聊,最近抽烟的次数较以往到是多了些,一斤烟丝也不过是够她抽上二十来天,以往一斤烟丝却是够她抽上两个月的。 “回头叫织儿给你再拿些银子,左右一年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王妈妈有心想劝她少抽些,话道嘴边又溜了回去,李玉莲的陪嫁也不少,便是一个月抽上些烟也不打紧,只是瞧着不显,却是烟瘾大了不少。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李玉莲听到后,瞟了她一眼,道:“坐下来也抽一口吧。” 王妈妈经常为了侍奉李玉莲而很晚睡,接过李玉莲赏给她的烟丝,从腰间的一个长布布兜里摸出一个烟杆。 李玉莲见了便问:“这是哪个孝敬你的?” “是奴婢家那小子,说我经常忙到很晚,全靠抽口烟来提神,便给奴婢去街上淘了这个短烟杆。” 王妈妈一边说,一边把烟杆递给她看,李玉莲见她的烟杆成色不太好,自然没有看的兴趣。 “回头多买些,你也匀上两斤去抽抽。” 对于王妈妈这个忠心的婢子,李玉莲还是很大方的。 王妈妈忙谢了,两人又在那里抽了一回烟。 李玉莲拿着烟壶脑壳在小几上轻轻敲着,问:“那边准备的怎样了?” “夫人大可放心,都是些老手了,保管那婆子瞧不出来。”王妈妈眉飞色舞地说起这事。 “莺儿啊,这些年多亏了你在我身边帮衬着,我这心里有根刺啊。” 李玉莲说这话时,幽幽地望向窗外,当年,若非自家父亲执意,她大可不必抱着林威的“灵位”进门,当年她逃过,绝食过,奈何李老太爷铁了心,非逼着李玉莲嫁过来了。 老太爷只跟她说了一句话,一切都是为了李家,为了李氏子孙,李玉 莲就这样成了牺牲品。 “夫人,莫要再想了,这些年也熬过来了,老爷处事一向公允,想来,下回再回家,夫人定能得了喜讯。” 王妈妈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所以,这林府的嫡子,只能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她恨苏小芸,总个府里的人都知道。 可是老天弄人,林威原打算带了苏小芸回府后,再去李府赔罪退婚,冷月皇朝退婚的女子照样可以谈婚论嫁,只要嫁妆厚实些,在婆家一样立得住脚。 可惜啊,林老夫人听到噩耗后,当场就晕了过去,而李府又有意让李玉莲嫁过来,阴差阳错之下,弄成了现在的局面。 王妈妈伸手摸了一把眼泪:“夫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惟望把你的身体调养好。” 李玉莲叹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说:“莺儿啊,这都是命啊。” 正在此时,传来一股子尿骚味儿,她斜着眼儿瞪了一眼正在哼哼的林风谨,原本屋里就有股子烟味,再加上他的尿味儿,屎味儿,混在了一起冲入两人鼻中,一个没忍住,呕成了一片。 李玉莲气极了,伸出脚朝那包被裹着的林风谨踹去,一脚就把他从小几下踹到了扶手边。 王妈妈在一边瞧了,眼皮子一跳,忙急步走过去,一脸嫌弃地把林风谨抱起来仔细瞧瞧,见没有伤到他哪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把这孩子扔到了罗汉床上,再叫了小丫头进来,把孩子抱出去清洗一番。 “臭死了,下次不要把他抱到我眼前来了。”李玉莲十分窝火,刚才差点把她熏得背过气去。 她却不知如此一来,就着了林诗语的道儿。 万幸,也因为此事,林风谨不用时时挨这皮肉这苦,可怜了这孩子还不曾满月,就被李玉莲折腾了个半死不活 。 不说林风谨为甚不哭不闹,只说李玉莲又在屋里骂了几句娘,这才叫了小丫头打水来,洗漱后方才问是几时了。 小丫头忙回答,午时还差三刻钟。 她挥挥手,示意小丫头下去,让王妈妈服侍她更衣。 待屋内没人了,任由王妈妈给她换衣裳,这才慢吞吞的问:“是如何弄的?” “虽说产婆们接生之前都要净手除灰,可是,要弄些药进去,还是及容易的,如今的人越发聪明了,知道弄些背人眼的药水,如此一来,混在血水里,谁能瞧得出来。” 李玉莲闻言乐开怀,笑道:“只待事成之后,便好好赏你。” 王妈妈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她听自家儿子从前院管事嘴里套出来,苏家这一次为了保证苏小芸能顺利产子,可是请了几个得力的女大夫,只是这事她不敢告诉李玉莲。 “可是有何不妥?”李玉莲见她面色凝重。 “奴婢只是不放心,到底那个婆子懂得的太多。”王妈妈先在这边铺垫一下,免得事情没办成,她却要被自家主子的怒火给灼伤。 李玉莲冷冷一笑:“这事儿应该能成,我的本意不过是让那两个可怜见的孩子早早投胎去重新做人,与他们来说,也是一场造化。” 她只不过是设下连环计,让苏小芸无法产出活子,至于她能不能活下来,当然,李玉莲的想法是让她慢慢病死。 原来,自林老夫人抬举苏小芸,打压李玉莲后,她心里很是不痛快,每每看到林老夫人打发人给苏小芸送吃食,她的那心啊,就如被架在火上烤着,于是,她与王妈妈暗中生出一计,让王妈妈带了银票去找自己的大哥,请了江湖上有名的刺客来,目标却是苏小芸的肚子。 可惜啊,李玉莲不过是一普通后宅女子,对 于武艺只有个很笼统的概念,完全不知苏小芸的一双女儿习的是上等功夫,更不知便是刺客也是分三六九等。 上回,因为要截杀苏小芸,折损了宁妃请动的大内高手后,她被自家兄长盖上了一个“办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印记。 因此,这一次她要设计苏小芸时,她的兄长压根儿就没想过请大内高手出手。 她欢欢喜喜地在婆子们的簇拥下去了苍松院。 一进门,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入目是光秃秃的一大片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这是苍松院?” “回夫人的话,是苍松院,二夫人好习武,因此,前院才弄得如此平整。”王妈妈在她耳边小声低语。 李玉莲这还是第一次进苍松院,见到这院里不过是用几棵松树点缀,不觉十分鄙视,果然是山野出身,连个院子都不会拾掇。 穿过月亮门进了内院,自有候在廊下的小丫头给她请了安,再引了她去了林老夫人那边。 她去的时候,只有林老夫人一人在那里,其她人都是不见的。 后转念一下,姑娘们都得避着这血煞之气,梅姨娘还在坐月子,而苏小芸正在产房。 “母亲。” 李玉莲在外头给人的印象就是一温婉的大家闺秀。 林老夫人原本还很恼火她来晚了,后一瞧她脸色不好看,便知她心里不舒服,到底是自家孙子快要了出世了,也不欲弄得大家不欢而散。 便只坐在上位点点头,又示意小丫头搬了椅子过来,请了李玉莲坐在林老夫人的右下手。 “阿弥陀佛,听说小芸妹妹要生了,原是要早些过来的,只是正好谨儿醒来了,儿媳给他换了尿面,又盯着奶娘喂了奶方才过来的。” 林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笑道:“难为你了,先前,小芸的院子 里遭了贼,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这才早产了些时日。” “母亲,你方才说什么?莫不是我听错了?”李玉莲满脸惊讶地看向林老夫人,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我哄你作甚?”林老夫人提起此事,脸又是一板,骂道:“哼,若非那些贼子跑得太快,我定要刺上两剑,也不知知是哪个遭天打雷劈的家伙,指使了那般贼子摸到了咱府里。” 李玉莲先是神情一僵,随即又劝慰道:“母亲息怒,早哪个吃了豹子胆,莫不是不知道咱这是将军府?” “定是不知,否则,借他们十个胆都不敢闯入将军府。”林老夫人不是无的放矢,林威不在家,皇帝老儿让其女眷、家人都住在京里,一方面是监视,不让掌兵权的将军们有造反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有照顾的意思。 李玉莲闻言不免心惊肉跳,忙叉开话题:“可惜媳妇不知,不然,定要带了院里的丫头、婆子们过来帮手,虽说一人斗不过,可是架不住咱们旁的没有,就只有人多。” “罢了,罢了,知道你没见过这种阵势,便不曾打发人去给你报信,以免惊吓了你。”林老夫人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 之前苍松院里乱哄哄的,先是林诗语晕到,后又是苏小芸受惊动了胎气,林老夫人一团乱忙,到是把李玉莲给忘一边去了。 李玉莲坐在那里又问:“父亲可知道了?” “知道了,这不,带了护卫去追那些贼子去了。”嘴上虽这么回答,其实,林老夫人心下也十分疑惑,林府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统共就这么些院子,按理来说,不管追没追着,也该回来了,难不成追出府了? 老人家这般一想,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唤来随身伺候着的郭妈妈,打发她带人去前院里亲自跑一趟。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日破大凶 眼见郭妈妈出去了,王妈妈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句:“哎哟,到是忘了,今儿是日破。” 李玉莲先是看了假寐中的林老夫人一眼,随后又低声喝斥:“不许胡说。” 原本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本来是没听到王妈妈的嘀咕,不想,李玉莲的喝斥反而惊扰到她,遂问:“何事?” 她眉头微皱,对于李玉莲无事喧哗很是不满。 “这……”李玉莲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有何不能说的?”林老夫人举起左手握着的龙头拐杖,狠狠地敲打地面。 李玉莲朝王妈妈递了个眼色,她立马站了出来,回禀道:“还请老夫人莫要责怪夫人,都怪奴婢不该在刚才提起。” “哦,你若说得有理,我自是不会怪罪你家夫人。”她们如此遮遮掩掩,越发勾起了林老夫人的好奇心。 王妈妈的视线移向门外,内院灯火通明,院中的来往的仆妇有条不紊,不知情的,定当瞧不出苏小芸必是要生产了。 心下暗惊苏小芸对于自已院子的打理,却是像块铁板,泼水不进。 “老夫人请恕罪,奴婢只是担心少爷们急着出来,怕是错过了好时辰。”王妈妈委婉的回答,还悄悄看了林老夫人一眼,见她面色凝重,便低头不语,知道自己下的这一帖子药管用了。 但凡是老人家,最是信这些有的无的,果不出所料,林老夫人扭头问伺候着的素墨:“今儿是什么日子?” 素墨先是奇怪地看了王妈妈一眼,最后还是恭敬地回答:“是日破日,大凶煞日。” 她原本是不知的,今儿去大厨房的时候,听到那边的几个婆子在说今日诸事不宜,原本约了一道儿上街的,却因今日的日子犯忌,都只能窝在家里,左右闲着无事,便又回大厨房帮手了。 如今细想下来,总觉得透了几从古怪。 “日破?”林老夫人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 李玉莲却是大惊失色:“哎哟,这可如何是好?” 她又抬头十分担忧的看向林老夫人:“那些个贼子真是该死,若不然,咱芸妹妹也不会被惊动了胎气,更不会挑在这个时辰生子了。” 她这般一说,林老夫人心里就如同吊了十五只桶七上八下的,不断地拔着手上戴着的那一百零八罗汉的佛珠子。 “望菩萨保佑我林家香火。” 素墨是老夫人最得力的大丫头,见了此情此景,忙劝慰道:“夫人莫要着急,瞧着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小少爷们将来定会官运鸿通,福寿绵延。” 林老夫人点头道:“这话接得好,传我话下去,告诉小芸,让她挺过子时,不过怎样,明儿的日子肯定不会比今日差。” 李玉莲一瞧,心下便是一急,她从繁锦院过来也要些时候,又坐了一会子,此时,只怕离子时只有两刻钟了。 “祖母无须担心,孙女刚才隔着窗子问了女大夫,说是娘亲不过是才过了两次阵痛,这种间还要歇息一下,是不可能现在就生产的。” 进来的正是俏生生的林诗音,她先前去梨花苑瞧晕迷过去的林诗语,及至刚才送走了大夫,才过了这边。 林老夫人见了她,才想起林诗语的事,便又开口问:“二丫头可还好?大夫可有瞧过了?” 林诗音忙答:“祖母莫要着急,姐姐一切安好,大夫瞧过了,说是咱姐姐不日就会醒过来。”她嘴上这般回答,无非是想叫森老夫人不担心,自已内心却是忧心重重,爹爹远赴边疆,家姐又晕迷不醒,娘亲正在生产,而大娘又在一旁虎视眈眈。 没有了林诗语在一旁,不过是一两个时辰,林诗音便 觉得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压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心中又埋怨自个儿,不该被眼前的事晃花了眼,到是让自家姐姐累坏了。 林诗音向来聪明,又会举一反三,便知,林诗语暗中定是解决了不少事情。 她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了堂屋门边,认真的听着西厢房里的动静,想了一下,又招手叫来自己身边的明珠,低语几语,明珠这才转身去了西厢房那边,又不知与守在门口的侍刀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点点头挑起帘子进了西厢房,不时出来又与明珠说了几句,明珠方才来给林诗语回话。 “姑娘,奴婢问了侍刀,说是几位女大夫已经进了产房,与接生的婆子们一道守在房里。”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到是一字不拉的让屋里的主子们听了个遍。 林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对于苏家的这次安排却是半点不满都不曾有,反而头一回觉得这亲家不错。 李玉莲一听,脸皮子抖三抖,幸亏立于她边上的王妈妈暗地里用劲捏了她一把,这才稳住没有从椅子上跳起来。 王妈妈不信那些女大夫能瞧出来,至产接生婆进了产房后,就不曾被赶出来。 林诗音坐在门边背对着林老夫人与李玉莲,而屋内灯火昏暗,便是回话的明珠也瞧不直切,她那般回答,不过是有意声张,打草惊蛇,让那些存了歹毒心思的人心存忌讳。 林诗音坐在那里,不时的吩咐丫头们跑跑腿,把院内的一众仆妇指挥的团团转,瞧上去颇有当家主母的架势。 李玉莲一见之下,心中连连吃惊,从几时起,苍松院的母女三个已有如此变化,她却是半丝风声都不曾收到。 又见林诗音脸上半点担忧都无,便开口道:“三丫头莫要心慌,你娘身子骨索来硬朗,定会平安度过 。” 听话听音,林诗音眉峰一挑,笑嘻嘻地答:“谢大娘关心,女儿却是半丝都不曾担忧,这女大夫不是旁人家的,是我舅舅家里的下人,原本是在药铺里给夫人们看病的,只因舅舅担心我娘亲,这才挑了几个利害的随行,待我娘亲产后才接了回去。” 说到这儿,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朝屋内两人说道:“忘说了,这几个最利害的便是在接生一事上。” 无论哪个朝代,女大夫都极少,偏苏义渊另僻溪径,专挑了一些家生子训练出来当了女大夫,虽说还是下人,可是月俸不比外头的大夫们差,更何况是女子,也不适走南闯北,到是很安心的待在苏家的药铺子里。 再加上苏家手腕了得,为了留住这些女大夫,但凡有大功的,又或是医术极利害的,苏家总会给她们脱了奴籍,再从旁枝穷亲戚里挑出可靠的小子来说亲,一举两得,肥水不流外人田,最终结果还是便宜了苏家。 这一等便到了三更天时,李玉莲心中吃惊,说好的让那苏小芸赶在子时前生产,那些产婆子怎地无半时动静?难道这三丫头不是唬她的? 到不是林诗音吓她,而是产房里确实有不少人,那些接生婆一个是无法避开眼目,二一个,陈妈妈说了,不让她们插手,之所以让她们这些接生婆进产房,不过是为了安林老夫人的心,便是如此,每个也能得二十两红包银子。 那两接生婆一听,不用担干系还能白得二十两,这事儿可是比李玉莲许下的十五两银子划算,毕竟是三条人命,这事儿要是漏了风声,她们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于是,两接生婆便安安生生的站在一个墙角,什么事都不用干,当然,也没傻到去戳前李玉莲的用心,要是说了,两人 担心不说这赏银拿不拿得到,只怕还要挨一顿皮肉苦。 便由着陈妈妈唤进来的侍剑看着,一动不动的缩在角落里,只等事完之后,领了赏银回家,左右李玉莲没有怀身子,一时也不会找她们甚么麻烦。 陈妈妈这一招不可谓不狠,两个接生婆就此老实下来。 子时刚过便听到苏小芸杀猪般的痛吼声,林诗音听得心疼,急急忙忙踮起小脚跑了过去,来到西厢房的窗下大喊:“娘亲,莫要担心,姐姐不过是受了一些皮肉伤,要不了多久便可醒来,你快些把弟弟们生下来,到时,我请了四妹妹来给他们做画,到时夹在家书里,让爹爹也能乐呵乐呵!” 苏小芸原本正憋着一口气,听女大夫的安排,努力用力生产,却是被她的话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在接生的一位女大夫忙道:“夫人,快些存着劲儿,三姑娘,万莫要再让夫人分心了。”后一句是冲窗外的林诗音说的。 林诗音闻言吐了吐小香舌,忍不住呵呵两声,原来她是帮了倒忙。 苏小芸躺在床上,还有心思摇头笑自家的闺女不懂事。 “夫人,还请把劲儿使在肚子里。”另一位女大夫一边给她把脉,一边观色,但凡发现苏小芸有何不对,旁边摆着的银针便要招呼上了。 女子生产无论何朝都是在这一日受难,熬过去了,母子平安,熬不过去的,那就只好去阎王殿里点个卯。 苏小芸依了这女大夫的说法,拼了命的在生孩子,被林老夫人打发去前院的郭妈妈却是回来了。 在门口碰到了坐在门边的林诗音,先是请了安,方才问道:“二姑娘可还好?” “大夫说没有大碍,不过是头回见血又用力过猛,力竭晕了过去。”林诗音不欲让自家姐姐的事闹得满府皆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担忧 郭妈妈是个会来事的,忙十指合拢碎碎念,祈祷林诗语能平平安安的醒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听到林老夫人在里头问,可是郭妈妈回来了,林诗音笑答:“正是郭妈妈呢!” 她边说,边与郭妈妈一同绕过屏风进了内堂。 林老夫人见她进来了,便知林诗音也是担心其祖父,看向她的眼神也缓和了不少,又招了郭妈妈上前回话。 郭妈妈回道:“奴婢先是去了前院,发现前院书房没人,又问过在书房侍候的小厮,得知老太爷并不曾回去,便又折了回来,不想,在垂花门处遇到了老太爷,奴婢便把老夫人的担忧说了,老太爷只说,此事干系太大,让老夫人莫要再过问,他自会查实,又道,二夫人如今正在生产,老夫人多多把关,莫要叫贼子又反咬回来。” 林老夫人听后面色凝重,望着火花跳动的烛火又是一阵发呆。 李玉莲听后暗中沾沾自喜,亏得老太爷往别处想了,才把她干下的这事给掩了去。 林诗音心中十分疑惑,怎么看自家祖母的意思,这事,不像是内宅之事? 她又不动声色的看向李玉莲,却是瞧不真切,只得把心思按下,打算等自家姐姐醒来后再商议。 一时,内堂静得掉口针都能听见。 也不知过了几时,听到侍剑在院子里大喊:“生了,生了,恭喜老夫人,恭喜三姑娘,夫人一生便生了一对带把儿的。” 随着她喊话的声音,门帘被挑起,一道身影闪过,她已快速出现在内堂里,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 “快,快,快抱来给我这老婆子瞧瞧。”林老夫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老夫人,陈妈妈让奴婢先来让您安心,一会儿便让人抱来给您瞧瞧。”侍剑大抵是得了陈妈妈 的吩咐,对老夫人说话时和颜悦色。 林老夫人眉开眼笑,又急忙道:“罢了,罢了,我这老婆子的身子骨还算硬扎,还是我亲自跑一趟。”说罢,便自己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踩着绣花鞋急步往外堂行去。 林诗音今天也累坏了,打了个哈欠又道:“大娘,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李玉莲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答道:“自然是要去瞧瞧的。”只是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人到了院子里时,林老夫人已由郭妈妈扶着站在了西厢房的廊下。 她老人家正巴在窗户口朝里面直喊:“真是带把的?” 自打两上嫡媳进了门,这十多年林老夫人可是天天盼,是也盼,也夜盼,就盼着媳妇们能给她生多几个带把儿的。 此时屋内不知谁答了一句:“老夫人,当真是是带把儿的,还是一对儿。” 林老夫人站在窗户下喜及而泣,一边摸眼泪,一边在背着各路菩萨的名字,大抵是在多谢她们吧! 李玉莲行至廊下时,正好听到她在念叨:“林家有后了,林家有后了。” 她顿时脸色大变。 手中的丝帕被尖细的指甲扎出一个个窟窿来,王妈妈见后神情大变,忙暗中伸手捅了她一下。 李玉莲强迫自己堆起一脸的笑容:“老夫人,咱家可是大喜,媳妇这就叫人去大门口挂弓箭,放响炮。” 林老夫人闻言连说三个好字,是个人都能听出她的好心情,又听她道:“传我的话,整府赏三月月例。” 院里的丫头婆子闻言喜作一团,只有李玉莲嘴里苦不堪言,好似塞了一大坨黄莲。 林诗音站在院里示意侍剑去开了钱匣子,大赏接生的婆子并那几位女大夫,一人两个十两的雪花银子,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迷人的 银光。 其她院里的丫头、婆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苍松院的这般大方,才惊觉原来苍松院的这位主子也是一位摇钱大树,众人看向李玉莲的眼神有些莫名,难道当年的传言当真不假?苏小芸抬进门的箱里,都是堆满了金银锭子? 侍剑带了小丫头捧了放银锭子的盘子进了西厢房没多久,这西厢房的门便打开了,只见两个奶娘抱着两个大红锦包被走了出来,林老夫人一个箭步抢先站在两人跟前。 不错眼的瞧了左边襁褓里的娃儿,又看看右边襁褓里的娃儿,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小肉团子,激动得两手只会用力的搓来搓去,颠来倒去只会说:“哎哟,我的乖孙孙,我的小心肝。” 怎么瞧她都觉得这两孩子像极了林威,越瞧越喜欢,真是爱得不行了。 林老夫人转身向林诗音招了招手,说:“亏得你娘生下两个哥儿,你爹这一枝才没有没落,如今后继有人了,你们往后出嫁也有兄弟可靠了。” 一想到林府一下子添了三个带把的,林老夫人的心情就好得不行。 不过是才扭头说了一下话,又不舍的把眼珠子转回到自己的两个嫡孙身上,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两娃儿,好在郭妈妈提醒她,孩子才出生,不适合在外头待太久。 不时,前头便响起了炮竹声,一个粗使婆子在院门口探头探脑,被苏小芸院里巡院的婆子发现,一问才知是林老太爷打发来的。 便带了她来见林老夫人,才知林老太爷打发她来问,是不是二媳妇生娃了? 林老夫人才想起来,自己一时高兴,到是忘了打发人去跟林老太爷报喜讯了。 “你速速去给老太爷禀报,哈哈,便说咱小芸的肚皮争气,一次生下两个带把的。”林老夫人喜得已经是 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跟在她身后的李玉莲神情一僵,又怨恨地瞪向西厢房。 以往,林老夫人可是叫苏小芸是二媳妇,如今,开口闭口都是小芸,这真正是母凭子贵,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嫡妻之位岌岌可危。 这一忙便又到了四更天,眼看着快要天亮了,林诗音怕累坏林老夫人,忙打发人把她扶回慈安堂,又请了李玉莲回繁锦院,自己才忙而不乱的安排好苍松院的事,这一忙便已到了卯时中,天已微微擦亮。 她刚松了口气,不想,林老夫人身边的郭妈妈又折身返回来了。 “妈妈,可是有事?” 郭妈妈跟着熬了一宵,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仍无法掩去眉眼间的喜气,见了林诗音话语见也多了几份和蔼:“姑娘,夫人为林家添了荣耀,老夫人喜得一晚上都不曾睡,连夜翻箱倒柜,叫奴婢开箱取了两万两银票,两张小院的地契,及一盒子首饰送给夫人,这两万两银票及地契是给两位小少爷的落地礼,这盒首饰是给夫人,老夫人说这些年委屈了夫人,但夫人如今是林府的功臣,这些首饰原本是夫人该得的。” 林诗音听得有些晕,不太能理解这一盒子首饰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妨碍她把这些东西麻利的接过来。 她又谢过郭妈妈,再留她吃了一杯茶,另叫明珠看了赏,再着人送去院门外,这才去产房内见了苏小芸,又瞧见哥儿俩头并头的挤在一块儿正睡得香,着实是招人喜欢。 这边太太平平了,她也松了一口气,明珠进来见她犯困得利害,便轻轻推了她一下:“姑娘,你先回屋里歇一下吧,这里有侍剑带人守着,外头又有武婢巡逻,断不会再出事的。” “不行,我要先去见过姐姐。”林诗音与林诗 语为双生姊妹,她心里隐隐有感觉,林诗语当真不会有危险。 而林诗语此时还被困在黑暗中,只能追着那点紫金火花,却不想,人家偏生就是逗着她玩的。 见她扑过来,便左躲右闪,就是不让她逮住了。 也不知她追赶了多久,她也不知道疲惫,甚至忘了自家的娘亲正在生产,也忘了自己是住,只是本能的去追逐。 渐渐的,那点被紫金火花包裹着的七星古币从中露出身形来,围着林诗语又转了九圈,林诗语看着它移动的轨迹深奥无比,盯得久了便头晕目眩。 不觉闭目伸手揉了揉脑门子,待她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这漫天的黑幕被拉开了一道裂缝,一道金光从中射出,照在她身上,印在七星古币上。 金光太过刺眼,她伸手轻轻遮挡了在眉前,阻挡光线伤了她的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周围的光线暗下去后,她才敢拿开挡着光线的手,缓缓的将视线移向正前方。 林诗语的小嘴圈成了个“O”型,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黑色的世界里静立着一张门,一扇枝藤缠绕的鎏金厚重木门,其精致的程度,并非冷月王朝最顶尖的雕刻技艺所能比较,而那扇大门的推手柄,正是两个半圆的七星古币,此时已一分为二,不,不是七星古币,而是此厚重的木门手柄,是仿的七星古币的样子。 一道紫光划过,狠狠地撞在她的额头上,林诗语不加思索地伸手就去摸,可是,她感觉到的七星古币并没有贴在她的额头上。 对于这种诡异的事,林诗语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想着,反正搞不懂,算哒,不想! 她站在那扇大门处,觉得自己应该要推门而入,伸手一推,呃,大门却文丝不动,好像是粘在那黑幕上似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诡异的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 太奇怪了! 她站在门前抱着小肥爪啃着,呆呆地看着这扇门。 还有,她的七星古币呢? “林风星。” 她像左手小臂挺痒,她伸出爪子挠挠。 “林风星,你再不吱声,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结果,她的手臂痒得更利害了。 好烦咯! 林诗语觉得很奇怪,撸起衣袖一看,乖乖,原来七星古币还是在她的小手臂,刚才的痒痒怕就是它弄出来的。 不过,此时的七星古币又有所不同,里面镌刻的繁文变成了金线,随着她的动作,那金线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似在七星古币里来回游动。 直到她嘴里的哈利子流出来滑到了嘴边,她才发现自己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拿手戳了戳手上的七星古币,刚想说什么同,结果,眼前一黑,然后耳边转来一阵低语。 林诗语细细聆听,才发现,原来是她妹妹过来了。 “三姑娘,要不奴婢再去请个大夫,怎地姑娘还不醒?”说话的是香菜,她一向性子活泼,这一次林诗语晕了过去,却是把她给吓坏了。 林诗音有些头痛地看着来回焦急走动的香菜,心下不觉点头称赞。 “且再等等,大夫说咱姐姐是脱力才晕倒的,你与香果她们安排一下,留两个人在这候着,其她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香菜摇摇头,答:“奴婢不困,便与香果在这里守着,到是三姑娘,最儿晚上忙了一家,你才该先去休息一下。” 一旁的明珠听后松了一口气,朝香菜暗中点头道谢,又说:“是啊,姑娘,你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若夫人或二姑娘这里后面又什么事,你还得打起精神照料着。” 林诗语一日不醒,林诗音便一日提心吊胆,惟恐她真被人暗算了,只是大夫已请了数个,却都 说是脱力晕倒的,旁的都瞧不出来。 为了安这些丫头们的心,她也只能故做镇定:“无妨,对了,明珠,你去跟陈妈妈说一声,娘亲如今一举得两男,打从今日到洗三那日,府门口派发的红鸡蛋不可断,若银钱不够,先从我的帐上走。” “什么两男?”一道略带沙哑的少女声音传来。 屋子里突然一静,随即又是一阵尖叫:“姑娘!” “姐姐!”林诗音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疲惫,噌的一下站起来,急奔到床前。 “音儿,你怎地了?”林诗语发现林诗音两眼通红,神情憔悴,心下一沉,难道她的努力都白费了? “娘亲可好?” 林诗音高兴得直掉泪,伸手胡乱摸了一把眼泪,方才猛点头,又道:“娘亲好着呢,昨儿夜里你晕倒后不久,娘亲便给咱们添了两个弟弟。” 林诗语一听,笑得眉眼弯弯,放在锦被里的小肥爪轻轻一握,今生,她的命运定要握在自个儿的手中。 “哈哈,哈哈,太好了,真是苍天有眼啊,太好了,回头我们定要去趟寒山寺添足了香油钱。” 她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可她还是停不下来,不断的有笑声从床上传出来,她林诗语,终天翻身了。 以后,她的人生由自己做主,任谁吹得天花地坠也能稳住本心。 屋内的人都心里捏了一把汗,全都紧张的看着林诗语,不是担心她笑叉气,而是担心这床上的女子内芯还是不是林府二姑娘,这笑声实在叫人听得心底都发毛。 此时,屋内的人,无一能理解得了她的心情,痛快,真的很痛快,她的娘亲不但没有再受那种刮骨之痛,丧女之哀,更是十分争气的生下一双小弟,林诗语的心里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 “哈哈,天佑我林家,天佑我林诗语。 ” 林诗语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却是吓坏了一干人等。 明珠悄悄的捅了捅明月:“咱二姑娘咋了。” 香果与香菜也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彼此的担忧。 唯独林诗音一点都不忧心,她隐隐感到,自家姐姐是真的很开心,应该是为娘亲能生下一双小弟而高兴。 想到这儿,她走到床前,伸手推了推还在哈哈大笑的林诗语,嘴角挂起亲切的笑容:“姐姐,好子,莫要再玩了,仔细把你的那可怜的丫头们吓坏了。” 林诗语停下了大笑,可是她的嘴角依然翘得快挂上耳根上了,面上的神情流露出她喜悦的心情。 “音儿,我是真的很高兴啊。” 林诗音笑答:“姐姐,你可饿了?” “对了,你一说,我到是真饿了。”她抬头又往窗外看看,见外面金乌西坠,又道:“今儿是难得好天气,我睡了多久了。” “自昨晚你晕过去后,到如今,已是第二日晚饭时。”林诗音打了一个哈欠回答。 林诗语一算昨日三更到现在,当中是晕了好些时辰,又见得自家妹妹精神不济,便叫来香果,让她扶了林诗音自己的床上先眯上一会儿。 正在这时,香茶与香草两人已给林诗语端了晚饭过来,进来请了她去外头堂屋吃饭。 她吃过饭,又喝了一盏茶,这才精神抖擞了。 “我晕过去后,府里可有发生甚事?” 香果笑答:“姑娘是累得脱力晕过去的,大夫说了大约是这时候才会醒,老夫人与老太爷每隔一个时辰便打发人来瞧瞧,若是姑娘醒了,便立即打发人去禀明二老。” 林诗语笑答:“是应该如此,免得祖父与祖母揪心,香菜,你快些安排两个小丫头去给祖父、祖母送信。” 香菜忙上前回禀:“姑娘只管放心,奴婢 已经在姑娘醒来那会儿,叫了小丫头给老太爷,老夫人、咱们夫人送信。”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又想起一事,笑说:“另外梅姨娘也打发人来问过了,四姑娘因昨儿晚上在苍松院外候了大半夜,在得了夫人顺产两哥儿的消息后,她又来瞧过姑娘后才去睡下,今儿一早,便又差了她眼前的小桃来探望姑娘。” 正在这时,外头有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四姑娘打发人了小桃来问自家姑娘可有醒来。 林诗语抿嘴一笑,左手托腮,右手捻了一粒甜梅放嘴里,笑道:“我家四妹妹素来是个有成算的。”前世,林府四姐妹也就这个林诗画笑到了最后。 她又对等在一旁的小丫头道:“你且去告诉她,我如今醒过来了,让四妹妹莫要担忧,待我调养几日后,便去明香送拒绝做东,咱们三姐妹好好聚一聚。” 那小丫头忙应了,转身便去给小桃送回信,不想,才挑起门帘便与赵姑姑撞了个满怀。 林诗语坐在那里听到赵姑姑的声音,心中一喜,忙叫香草去把赵姑姑迎了进来。 赵姑姑在门口听到林诗语先前说的话,笑道:“姑娘,天下没有永久的敌人,与其把四姑娘这个智襄推到对自己的对立面,到不如好生拉拢过来,再许她一段好姻缘。” 林诗语眉目婉转,却是认为赵姑姑此法子极好。 “姑姑提点得正好,我原是厌恶四妹妹的小聪明特别多,如今看来,她的小聪明却是用在刀刃上,我便送她一份好姻缘。” 林诗画一心想进荣昌伯府,偏生林威反对,而林老夫人对于排在末位庶孙女的婚事也不着急,李玉莲更是不闻不问。 就算林诗画多般算计,也无法算到自己的好姻缘。 要说,李鸿喻那雌雄莫辨的粉俏郎君,还真是招小 姑娘们的喜爱。 林诗画即想攀高枝,又想找个俊俏的,不用说,她唯一见过的,又熟的也只有李鸿喻一人。 “姑娘如今对于这些事处理得越发顺手了。”赵姑姑还是很欣慰的,不过,随即,脸一板,又道:“姑娘,四姑娘可不是最主要的,还请姑娘先将视线放在繁锦院那边。” 林诗语眉头紧皱,略略一低思,又问:“可是那些刺客不曾抓到?” “这事,是老太爷接手了,奴婢并不知内情。”赵姑姑只是教养姑姑,林老太爷有何想法自是不会知会一个小小婢子。 “祖父接手了?”林诗语觉得很不解,难道他不打算处置李玉莲? “姑娘,你怕是要早有心里准备。”赵姑姑见林诗语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只拿小手把玩着裙带子,便知她心里不高兴。 林诗语岂止不高兴,而是非常非常的气愤。 她想不通自家祖父是怎样想的,难道宁妃的能力有如此之大。 有疑问自然就要问,赵姑姑先是一怔,后又神情凝重的回答:“姑娘,老少配,历来是很得宠的,宁妃虽不过是四妃之末,又加之生了一位小皇子,如今在宫里怕是一时风光无二。” 林诗语想起之前,也是因为皇上抱了宁妃的儿子在御花园里玩,这才传出宁妃十分受宠。 赵姑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方才说道:“原本,这话是要以后姑娘出嫁了才能教导的,如今到是可以提前说一下。” 林诗语闻言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十分不好意思的低垂下头,无论是哪个姑娘,一说到自己出嫁的事,总是要多了些羞涩。 赵姑姑见到她娇羞的模样,到是打趣道:“平素,夫人总是将两位姑娘当男子来养,行事也不大拘束,不曾想,原来,咱们姑娘也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教导 “姑姑!”林诗语的小脸通红,小脚跺地,便欲起身离开。 赵姑姑忙伸手拉住她,笑道:“好了,都怪奴婢没脸没皮,不该打趣咱姑娘,不过,话有说回来,姑娘也不必太羞涩,今儿说起宁妃一事,实乃要告之,这枕头风吹起来,伤人于无形,端地是利害。” “姑姑的教导,我定不会忘记。”林诗语的两捌眉毛拧成了黑疙瘩。 赵姑姑闻言眉开眼笑,不负贵人所托。 林诗语固然不算是机灵的女子,可她坚信只要努力记住赵姑姑的教导,必能做到笨鸟先飞。 赵姑姑又道:“姑娘,这世上没有谁生下来就是绝顶聪明的,与后天的努力有莫大的关系。” “姑姑教训得是,我定会以勤补拙。”林诗语相信,聪明能一次能记下的,她便花十次去记下。 赵姑姑点头称赞:“但凡内宅之事,以后,我便只在从旁辅助姑娘,还望姑娘从现下开始,学着自己多多拿些主意。” 这便是教导林诗语的第二步中的一个环节。 让林诗语学会独立思考问题,应对后宅中的变化。 “多谢姑姑的教诲,我明白姑姑的意思了,大娘那里且先让她快活几日,若是寻了机会也要阴上她几把,不叫她以为我们二房是个好欺负的。” 林诗语站起来朝赵姑姑行了一礼,这是赵姑姑该受的,前世,林诗语不懂这些,所以,才会吃了大亏。 “姑娘莫要如此客气,奴婢能给姑娘做教养姑姑,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听赵姑姑这般一说,林诗语心中打了一个转儿,她前世当真不曾见过赵姑姑,到是那把眼睛长在头的蔡姑姑,也是因受她的教导,而弄得自己有些事非不分。 “姑娘,老太爷与老夫人打发人来了,说是姑娘醒了便好,让姑娘 这几日好生养着,待身子大安了再去给二老请安。” 苏小芸虽不大拘着两姐妹,但对于晨昏定省一事,却是对两人耳提命面。 “知道了,你叫来人去给祖父、祖母捎个信,我并无大碍,晚些便去瞧二老。” 林诗语如今也会卖乖了,自己不过是脱力晕了过去,身子又无大碍,刚才吃了两大碗饭,又喝了一盅老鸡汤,如今她又有生龙活虎之力。 她与赵姑姑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再进内间看守林诗音,见她睡得很沉,便没有吵醒她。 自个儿带了丫头、婆子一路浩浩荡荡,很是招摇地去了苍松院。 “夫人,咱二姑娘来了。”有小丫头见了林诗语行至月洞门时,便急忙进去禀明了。 苏小芸今儿上午醒过来后,发现自家大闺女没有过来,心下便觉得奇怪,后听林诗音宽慰,说林诗语是力竭晕了过去,这才稍安了心。 到底刚生产过,精力不济,这不,刚醒过来,便听到小丫头说自家闺女过来了,喜得忙唤了侍剑亲自去迎接。 侍剑刚挑起堂屋门口的帘子,便见林诗语一身金丝刺绣大红衣裙,娉娉婷婷扭着结实的小腰行了过来。 “姑娘来了!” 她迎了上去给林诗语请安,一时,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给她行礼。 林诗语举目四望,见过各司其职,并不曾因苏小芸生产而忙乱,便点头满意地说道:“辛苦大家了,我家弟弟们尚小,娘亲又在坐月子,大家伙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出了事,嘿嘿,别怪我心狠,若是办好了差事,自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香菜,看赏!” 陈妈妈听到动静,从小厨房处探出头来,见到林诗语行事有度,不觉松了口气,随后,脸上又堆起亲切的笑容,转身进了小厨房吩咐厨娘 们都打起精神来,好些做好苏小芸的吃食。 林诗语见到苏小芸后,母女俩少不得又要互相问好一番,见得苏小芸气色不错,又看过除了睡就只会吃的双生子弟弟,这才去给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请了安。 至于繁锦院那边,她只是去了门口,便听到王妈妈说,李玉莲自苏小芸生产后,就一直忙里忙外,如今已是早早熄灯睡下。 林诗语对此并不在意,回了自己的院子,不想,却正好遇到林诗画。 “二姐姐!”林诗画急忙迎上来。 林诗语笑盈盈地问:“怎地不先进去坐。” “我也是刚到,远远瞧见二姐姐从荷花池那边行过来,便在这院子门口候着你。” 林诗画如今得了梅姨娘的提点,却是狠狠地巴结着林诗语两姐妹。 “有劳四妹妹了。”她也不戳穿林诗画的西洋镜。 说完便伸手拉了林诗画进屋去,笑道:“往后若得了空闲,只管来屋里寻我,又或去追月阁那边寻了音儿一道玩耍。” 林诗画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这才是自己想像中,一直期盼的长姐模样。 她这般一想,就任由着林诗语把她牵进了屋里,门帘一挑,眼前一亮。 林诗画至此才回过神来。 正巧,林诗音坐在八仙桌前,流着口水正念叨着自家姐姐怎地还不回来。 林诗语正巧进了门,在屏风后听到她的碎碎念,不觉莞尔一笑:“音儿,饿了大可以先吃,你倒是忘了我先前吃过饭了。” 林诗音笑答:“此时离你先前吃饭已有两三个时辰了。”林诗语出门时是日落西山时,如今早已掌灯了。 “姐姐们还不曾吃晚饭?”林诗画问两人。 林诗语笑道:“这不,我起来时吃过了,音儿昨晚上一直忙活,我起来时她方才睡下。”到是解 释了两人为何现在才吃饭。 又拉了林诗画往桌子边的椅子上一按,又说:“姐妹之间莫要客气,纵然时吃过了,也陪我们小酌一番。” “哦,我说呢,姐姐,你定是又背着娘亲私下里酿了梨花酒。”林诗音笑嘻嘻地指着她。 林诗语抿嘴一笑,秀眉一挑,伸出食指朝两人勾勾,待两人凑近了,她才压低了声音说:“可是我去年背地里埋在梨花树下的陈年梨花酒,连娘亲都不知道。” 林诗画闻言两眼兴奋的看向林诗语,笑道:“二姐姐放心,我定不会说出去。” 林诗语点点头,又道:“这是咱仨的秘密,千万莫要告诉旁人,否则,这陈年梨花酒可就保不住了。” 林诗画很开心,她突然有一种,这是属于她的小圈子的感觉,而这圈子里没有咄咄逼人的林诗韵,这让她心底好松快。 为了表示自己与她们是一个圈子的,林诗画决定把自己淘来的小秘密与林诗语两姐妹分享。 “两位姐姐,可还记得这花园子里的差事是归谁管?” 林诗语与林诗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哦,四妹妹何须打哑谜,有什么消息快些道来,咱又不是不知,那处小肥差原是大姐姐在管,只是她如今进宫陪伴宁妃娘娘去了,听说是大娘在帮着管。” 林诗画见两人认真的看向自己,颇觉得自己个儿很两人的重视,便又问:“两位姐姐可有留意到,花园子里的花又换了一批?” 林诗语并不觉得奇怪,哪家花园子每年不换些时兴的花草?左右又不需花大价钱。 “你这话是何意?”不过,林诗画即然开了这个口,定然不会是无中生有。 林诗画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再问两人:“两位姐姐,你们不觉得大姐姐 进宫小住这事很诡异吗?” 林诗语到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皇恩浩荡,只要高位上的那位乐意,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心里隐隐觉得林诗画似乎发现了什么,看来,她还是小瞧了自家四妹妹。 林诗画见两人并不上勾,便知,自家这两位姐姐的手段又涨进了。 她苦笑一下,说道:“二姐姐是算准了我必会说的,罢了罢了,我也不再兜圈子,说不得还会自讨没趣。” 林诗画这才把自己发现的事告诉两人。 原来,前阵子府里更换花草是常事,大家也都不曾注意,但因林诗画管过花雷锋子这个差事,对于一应事宜都很熟悉。 那些日子她便留了个心眼,刚开始时到没有什么,不过是把枯死的花草都换上了,但是,在这里面有几株很名贵的树,却是被李玉莲偷梁换柱了。 “什么,望春树被换了?”林诗语几乎是惊呼出来的。 望春树又叫白玉兰,每天春天满树洁白似雪的花朵,迎风初绽,满园飘香。 说来,林府原本是别的将军府,也不知记得是哪一代的将军夫人喜欢望春树,便在这后花园里种上了,几经转手,这座官邸便到了林家的手上,后花园里的那几株望春树,据说有两百多年岁了,却是林府的一大景。 平素,有官家夫人来往走动,总要提起林府后花园里的那几株望春树。 “我听有些来府里的夫人说,那可是活黄金。”林诗音听后大惊失色。 谁都不曾想李玉莲这般手长,林诗语又问:“这园子里人来人往,难道不曾被人发现?” 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府内的下人们有不少都是听令于李玉莲,而瞒着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 林诗画见两人信了自己的话,又道:“两位姐姐可不就没注意到。” 第二百二十五章 偷卖 林诗语又是一惊,自已的确不曾注意到,一个她不太喜白玉兰花,二个,她自己院子里栽的就是一片梨树,一到春天,就似满树堆砌了白雪。 “我与姐姐并不是非离不开那等名贵花,再说,那几株玉兰树又离得远种一那最远的一角,一不留心,到是真不曾发现。”林诗音思了半响,却是并不曾发现自己曾注意过这几株树。 林诗画侧头认真看着两人的神情变化,便知自己猜对了,笑道:“两位姐姐自然不可能注意到。” “这又是何说法?”林诗语实在想不起来,那几株望春树种在哪儿来了。 林诗画也不卖关子,只说:“因为,大娘在那换上的玉兰树前种上了一片竹林。”有竹子挡着,园子里又有玉兰花香,这些个做主子,又有谁去刻意查对这些物什,自然无人会留意到。 林诗语伸出爪子摸摸小下巴:“你们说大娘换了多少银子?” 一屋子人拿奇怪的眼神看向她,重点不是在李玉莲为何要悄悄把那几棵望春树偷卖了么? 林诗语正眯着眼儿在算一株两百年的望春树等于多少白银,猛然感觉有数到目光正在戳她。 抬头举目望去,呆愣愣地问:“怎地都瞧着我,莫不是觉得我又比前儿瘦了?” 结果,林诗语收到白眼球数枚。 她到不恼,只是朝众人笑笑,竖起一指,说:“一株便值这个数。”百年以上的树啊,但凡是个普通的都有人供起来,更何况是名贵树。 林诗画死死地盯着她的那根小手指,颤抖着声音问:“莫不是千两一株?” 林诗音伸出手指戳了她脑门子一下:“你想得到挺美,那可是两百年以上的望春树,岂值这个价,这世上又能寻出几株来。” 林诗画暗恼自己见识浅薄,她以往 就是管院子后才弄到了些银子,左右也不过是六七百两,原以为千两已是很多了,不想,林诗音这话一出,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敢问两位姐姐,这树得值多少钱一株。” “万两白银。”林诗音是个眼眨眉毛动的人,林诗语先前那般说话,便知,自家姐姐有想法。 林诗语一双美眸一转,又问:“咱府里一共有几株那种望春树?” 林诗画想了一下,又道:“一共有五株,不过,其中有一株是百年,听说是枯死后再补上的。” 百年的价值却少很多,左右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都不知道,林诗语抿嘴一笑,眨眨漂亮的凤眼,说道:“我这里有一桩好买卖,你们想不想做?” 林诗画闻言大喜,当真是姨娘说得对,二房才是参天大树,审时度势,早些旁上早些走大道。 “二姐姐,三姐姐,以但凡有何事只管吩咐,妹妹愿意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我若真把你当丫头使唤,你信不信,祖母要是知道了定会捶我。”林诗语也不拆穿她的马屁,只是顺着她的话打趣。 一时屋里气氛十分融洽,林诗音又问:“姐姐,打算如何行事,我们若去繁锦院说了,只怕大娘会跟我们翻脸。” 林诗语甩甩手中的绢帕,笑道:“这有何难,且看我的。” 她站起来走到屏风后,来到外堂,唤来一向嘴利的香菜,吩咐道:“你去繁锦院跑一趟,跟大娘说一声,就说我院子里还差几根竹苗,问大娘那里可还有。” 香菜在屏风后听到她先前的话,笑道:“姑娘,大夫人这回怕是要气得跳脚了。” “哼,欺负了我的,一个个的都欺负回来,踩了我的,我也要一个个狠狠地踩回去。”林诗语说这话时,霸气侧露, 镇煞一旁的丫头们。 前世,她便是觉得都是自家人,总是心软的舍不得去伤害了旁人,如今重生一世,虽然命运的走向已经与前世完全不一般了,但,却无碍她看清一些人。 林诗语打发了香菜去繁锦院,自己却是进了内堂又叫小丫头上了梨花酿,又吩咐丫头们只管多点上几支蜡烛,到是把内堂照得通明。 三个小姑娘就着小炉子,吃着火锅举杯推盏,喝得两腮绯红。 酒过三巡,几人又说起了弟弟们的事,林诗画颇为感叹,大抵是吃多了些酒,这说话也不似平时那拘紧,说道:“亏得二娘与咱姨娘的肚子争气,不然,还不得继续看着那屋里的嚣张。” 林诗语淡笑不语,只是让香草继续给林诗画斟酒,后才笑道:“大娘有那资本,谁叫她的亲妹子是宁妃娘娘呢。” 林诗画默了,她也曾因为这个问了梅姨娘,但梅姨娘却说,后宅之事宁妃能管的有限,再说苏小芸又生了一对带把儿的:“二姐姐,我弟弟何时能回来?” 当初,林诗语便是打了包票,将来,林风谨要不了多久便能从繁锦院出来。 林诗语瞟了她一眼,道:“急甚,这才去了几日,大娘新鲜劲儿没有过,我便是有千般法子,也无法施展。” 她们却是不知李玉莲的心如铁般硬,更是万分恶毒。 几人又吃了一杯酒,香菜便回来回话了。 林诗语吃了酒上了头,只见烛光下的她媚眼如丝,端是又一种娇艳、妩媚,她斜睨了香菜一眼,轻甩衣袖笑问:“怎地去了这般久,我到不信大娘会留你的茶。” “姑娘,奴婢才不稀罕那屋里的茶,不过是奴婢去时,正好碰到了有管事的回话。” 香菜回这话时,看了林诗语一眼,先前她们路过繁锦院去 请安时,可是告诉她们,李玉莲已经睡下了。 林诗语浅浅一笑,李玉莲向来不待见其她女儿们,不见更好,她还能早些回来,因此,她也不曾将这事放在心上。 “哦,大娘后来是如何说的?” 香菜笑道:“姑娘算得真准,大夫人先问了姑娘讲这话时有哪些人在,奴婢便照实说了,大夫人便说,明儿让姑娘们去她院子里走一趟,说是宫里赏下了些时兴的绒花,正好匀了给姑娘们戴个新鲜。” 宫里赏下的这些花例来都是最精致好看的,更何况戴了出去很有面子,往常李玉莲得了都是藏着掖着,只与林诗韵两人分了,另外的姑娘们可是半朵都分不上。 林诗语伸手抚额,娇憨十足地说道:“哈哈,说起这事儿我到是给忘却了一事,前段时间,有好友送了我一匣子,到是随手一搁却是忘了,罢了,香菜,你快去翻了出来,给音儿和四妹妹挑上一些。” 香菜得了吩咐,自去忙这事。 林诗音这才正色问道:“姐姐,明儿去见大娘咱们得打起精神来,可不能让她把咱们几个给坑了。” 林诗画拍手笑道:“正是这理儿,刺猬肉虽好吃,可是浑身都是刺,一不小心就要被扎了手。” 林诗语冷冷一笑:“好东西自然难弄,但吃独食么,也不怕咽死!” 她这般一说,几人便知她心里有了计较。 香菜很快就把那匣子花找了出来,林诗语指着那些似真花一般的绒花笑道:“左右我是戴不完的,不如你们都分些去,记得,明儿戴上两朵。” 她说这话时,笑得十分神秘。 林诗音与林诗画直觉手中的花儿有些来路,不过,林诗语不说,她们也不问,横竖是林诗语大方。 三人就着烛光,一人挑了三对,又见匣子里 还剩不少,便再从中挑了两朵绯红色的单独叫香草取了个小纸匣来装好,说是让林诗画带回去给梅姨娘。 而剩下的只是颜色不如几人手上的,林诗语索性把匣子往香菜小中一塞,笑道:“娘亲正在坐月子,左右也用不上,不如你们几个去分了吧。” 立在林诗画身后的小桃、小红心中一喜,这般精致秀美的绒花,却不比府里大夫人、大姑娘头上戴的差。 林诗画自是高兴,笑骂两人:“都高兴傻了,还不快谢过咱二姐姐。” 小桃、小红忙上前帮林诗画分得的绒花装好,这才望得香果她们。 香果忙上前拉了小桃、小红一并去了后罩房里,去瓜分那些绒花了。 三姐妹又在一起吃了一壶酒,再啃了几只麻辣鸭脑壳,吃得满嘴是油不说,一个个辣得狂吐舌。 翌日,林诗画一大早便来了林诗语这边,林诗音一向是个戏迷,自然是早早过来了。 她来的时候,这对姊妹花正在梨树旁的青石地面上斗武,只见雾气翻腾、疾风奔驰,娇喝连连,两人一长鞭一长锦缎,到是斗得不可开交,等到日出雾散,两人方才收了招。 林诗画一时看痴了,只觉得这世上惟有这对姊妹花环肥燕瘦,各有美韵。 “姐姐,如今你抽条的利害,真发身轻如燕了。” 林诗语一听,笑弯了眉眼,说道:“知你爱看戏,今儿,便让你瞧一处爽戏。” 说完接了香果递来的帕子擦了汗,又唤来香菜招呼林诗画,两姐妹才各自先去沐浴更衣。 待到两人收拾妥当,又吃过了饭,已是辰时初(早上八点到九点间),日出东升时,林诗画想着要去繁锦院,不免有些心急。 到是林诗语一点都不急,慢吞吞的更衣、梳头、吃饭,然后,坐下来吃茶。 第二百二十六章 林诗语的精明处 林诗音坐在一旁见她鱽不可奈,便笑道:“平素都说我家姐姐是认了个猴祖宗,却不想,原来四妹妹也有着急的时候。” “莫急,莫急,这茶可是极好的毛尖。”林诗语笑眯眯的品了一口茶。 这一喝,便快到了辰时中,林诗画不免心急如焚,又很紧张,再又搅了一些激动进去。 正在这时,有小丫头来回禀,说是大夫人院里的锦儿来请几位姑娘过去示下管家。 林诗语几人相视一笑,这才施施然的站起来,前往繁锦院。 三人刚到了繁锦院门口,王妈妈已堆着满脸恶心的笑容迎了出来,以前所未有的热情给三人行礼,又笑道:“姑娘们安好。” 林诗语等人客气的应答了。 “大娘可在屋里?” 王妈妈悄悄打量了一下林诗语,一身金丝镂空蝶恋花衣深衣,下罩拖曳粉纱堆叠白水烟裙,头上只用一只紫罗兰玉簪轻绾青丝,耳后垂下一束,白花黄蕊的梨花串,衬得人比花娇。 谁又曾想到,去岁还拎不清的林府二姑娘,如今已脱胎换骨,却是府内的人没几个留意到,可见这位二姑娘是个沉得住气的。 “夫人正在屋内等姑娘们示下。”王妈妈收起心中的轻视,打起精神来回答林诗语的问话。 “如此正好,妹妹们,我们便去给大娘请安吧。” 林诗语不再与王妈妈多言,招呼了林诗音与林诗画,大摇大摆的进了繁锦院。 林诗画跟在最后面,兴奋的捏紧了小拳头,自家二姐姐以前果真是扮猪吃老虎,府里的所有人都给她蒙骗了。 锦儿听到脚步声,走到门口挑起帘子,见到林诗语等人走来,却是狠狠地又惊艳了一把。 织儿正好带着小丫头们在堂屋打扫卫生,见锦儿呆立在那里,推了她一把,说: “还愣着干啥?二姑娘与三姑娘是一奶同胞,自然是长得好看。” 回过神来的锦儿忙朝屋内喊了一声:“夫人,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给你请安了。” 心下却是因织儿的话一颤,林府二姑娘确实是原本就长得漂亮,只是为何她以前的印象了,除了胖子外,实在想不起她有何美感了。 不时,东次间里走出绸儿,道:“夫人有吩咐,请姑娘们都进来。” 林诗语心下冷笑,李玉莲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三人进了内堂,穿过宝瓶木拱门,进了东次间,李玉莲正翘着小脚倚在罗汉床上,身边放着被红锦被包裹着的林风谨。 此时,她正一脸慈爱的轻轻拍着包被,林风谨到是睡得十分香甜。 林诗语扫了一眼正睡着的四弟,听自家娘亲说过,弟弟们还小,吃饱了睡得香才能有长个儿,如今瞧来,李玉莲待他还算好。 林诗画也见到了自家弟弟,只是林风谨被包着,又用被子的一角折起来盖上了大半,到是瞧不清自家弟弟到底是长胖了还是瘦了。 有心想上前瞧瞧,又怕惹恼了自家大娘,只得耐着性子紧跟在林诗语两姐妹身后。 “你们来了?” 李玉莲头都不抬的问她们,接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最近,因为苏小芸产子的事,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合眼了,只要一闭上眼,老夫人那高兴的样子就出现在她眼前,折磨得她寝不能寐。 三人对李玉莲精神不济的样子视若无睹。 林诗语瞧她现在的光景,眼底泛青,面色苍白,哈欠不断,目光悄悄移到林诗画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三人又给她请了安,另两人方才望向林诗语,以长为尊,所以,这里只有林诗语适合与李玉莲谈话,更何况这主意是她出 的,两人纯属打酱油。 “大娘,不如让管事妈妈们进来吧,我们先把府里的事理顺了。” 李玉莲眉峰一跳,脑门子又开始扯得痛。 只是面上笑得越发温柔似水,道:“好孩子,难为你们日晒雨淋的坚持下来了。” 林诗语抿嘴羞怯一笑,说:“还不是亏得大娘教导有方,我们这些做女儿的方才能坚持下来。” 正在此时,锦儿进来回话:“夫人,管事妈妈们已到全了。” 林诗语这才止了话,与林诗音她们坐到了为自己准备的绣墩上,又端了茶慢慢喝起来。 却是全然当陆续进来的管事妈妈们不在一般,又或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却是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李玉莲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敢再轻易针对林诗语,至少,表面上不能这样子。 示下不过是例行公事,林诗语等人问过这些管事妈妈的,又让她们把要紧的事都回了一遍,林诗语放下茶盏,方才道:“虽说现如今不过是四月中,也该准备夏衫了,大娘,往常这事都是让哪个负责的。” 李玉莲这才想起,林诗语是管着府内的帐册,而林诗语是管着这些琐事。 因此,她才有这一样一问。 李玉莲伸手指了一个婆子告诉林诗语,是这个婆子在管这差事。 林诗语不过是交待了几句,这婆子是家生子,又把夏衫该花多少银子的事先说了。 那婆子眼一瞪,不高兴地板起眼道:“二姑娘,这银钱太少了。” 林诗语淡定地坐在那里吃茶,一时,屋内静悄悄的,一直到这婆子站在那里有些不安了,她才幽幽开口:“那照你说是该多少?” 声音清冷如冰泉。 她有自个儿的打算,赵姑姑的教导万不敢忘,想到这儿越发挺起了腰杆。 那婆子却是不 敢吱声,李玉莲狐疑地看向那婆子,这可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原本是要算计府里的一些人,结果偏生那位不拿府里的一针一线,吃的是自家陪嫁庄子上的,穿的都是云州那边送来的。 却说那婆子见李玉莲露出不满的神色,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二姑娘,之些银钱着实太少了。” 林诗语撩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却是看向李玉莲:“大娘,我已经打发人去府外的绸缎铺子问过了,像咱府里粗使仆妇穿的粗麻布也不过是三十多文一尺,一身衣裙不过是七尺左右,也不过是二百多文一套,左右府上的针线房做的,也不需再但出人工钱。” 说到这儿,她又把二等丫头,大丫头的衣料钱说了,林府主子也不算多,只是做丫头们的衣裳,两百两银钱却是足够了。 林诗语也不说那婆子每年贪去了四五十两,只是目光森冷的在她身上转来转去。 “混帐东西。”李玉莲恼羞成怒,这林诗语明着是为府里节流,实则是阴险地打她的脸。 这婆子是她一手提上来的,却每年要弄走四五十两白银,简直就是丢尽了她的脸。 一个描金瓷盏却是摔在了那婆子的脚边,那婆子低着头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李玉莲是长辈,林诗语不能动她,却不妨碍她揪了李玉莲这些桩子的错处,当着李玉莲的面狠狠敲打一番。 “另外,府里头主子的衣裳多是在霓裳阁缝制,我便把这差事交给你,你先去打听别家做的要花多少银钱,回头再报与我知,若下次再敢把手伸向不该拿的,你是清楚府里是如何处置不听话的下人。” 她先是给一棒槌,又扔一颗糖哄着。 林诗语这个巴掌打得不轻不重,却是叫一屋子的人都知道了李玉莲提 上来的管事都是贪利的。 她低下头,拿茶盖轻轻的刮着茶盏里的浮花,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要一步一步的把李玉莲挤去管家这一块。 她,林诗语,要夺权! 而今日之事,不消多时,便能传遍这林府了。 到时,李玉莲想再装贤良大度,嘿嘿,她林诗语定要一层一层扒下这伪善的皮,打得她落入十八层地狱。 终于等到所有的管事妈妈们回完话,林诗语这才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这才笑眯眯的看向李玉莲:“大娘,现在已无外人,不如我们说说竹苗的如何。”说这话的时候,林诗语的眼睛没有错过李玉莲的一点细微表情。 “王妈妈,王妈妈。”李玉莲不搭她的话,反而是朝外头大喊。 王妈妈听到后,挑起帘子端着一盘新鲜杨梅进来,笑说:“夫人,刚才夫人的大嫂打发人送了一些杨梅来,说是下边孝敬给大老爷的。” 林诗语闻言暗中鄙视,不就是几颗杨梅么,用得着摆这么大的谱,无非是告诉她们几个,李府的人可不好惹。 李玉莲笑得越发亲切,向三人招手道:“快些来偿偿。” 林诗语瞧着那梅子确实很新鲜,又个儿大,便捏了一个放在嘴里,舌间传来盐甜的味道,不由得看向王妈妈。 “二姑娘可是觉得这梅子很鲜甜,是因为奴婢用盐水泡过了的。”王妈妈又告诉她们,梅子里面有小蛀虫,吃的人因为无法挑出来,若不用盐水泡过,十有八九会连小果虫一起吃进肚里。 王妈妈笑盈盈的把果子往这三个姑娘跟前推了推,又道:“也就是咱夫人心疼三位姑娘这才舍得拿了出来,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半颗都尝不到。” 林诗语咬了一口,轻笑:“南边早暖,也就大娘才有这福气。”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斗智 李玉莲不管对林诗语有多恨,听了这话也是很舒坦,倚在罗汉床上摆摆手,笑道:“是咱娘娘的福气大,当今圣上听说咱娘娘爱吃杨梅,更是下了手谕,令人从南边快马加鞭的送来京城。” 她这意思是说宁妃荣宠不断咯! 林诗语低头冷笑不语,人家贵妃回眸一笑,便知岭南荔枝来,结果,还不是落了一个三尺白绫的境地。 宁妃样貌不是宫里最出采的,家世又不是很硬扎,凭什么当今圣上对她荣宠不断? 林诗语猜不透这里面的谜,索性丢去一边。 而一旁的林诗音却是拿手肘轻轻的碰她,又朝她眨眨眼:姐姐,宁妃福气再大,能大过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林诗语斜睨了她一眼:皮痒了?皇家的事也敢非议? 林诗音俏皮的朝她吐吐小香舌。 “大娘,宁妃娘娘自然是个有福气,否则也不会生下小皇子,也坐不上妃位了。”说这话的是刚吃了梅子的林诗画。 马屁是拍的啪啪响! 逗得李玉莲弯下腰咯咯直笑。 林诗语朝自家妹妹挑挑眉:看到没,人家多会拍马屁。 林诗音不屑地撇撇嘴。 哼,马屁精! 林诗语忍不住仰头翻白眼,对于林诗画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她是懒得去说的。 李玉莲对她的话很受用,对立于一旁捧着一个纸盒子的缎儿说:“好在我家妹子自己福气好,又念着与我的姐妹情,这不,连着梅子一并让人送了些绢花来,听说,都是今年春,宫里最新鲜的绢花,韵儿如今陪伴她宁妃姨母去了,这些个也用不上,到不如拿出来给大家伙分了。” 林诗语暗道:果真如她猜的那般,拿宁妃这个别人家的小妾来压人,哼,李玉莲也就这点子手段了。 她也不说旁的,只是伸手摸了摸垂 于耳后的梨花串,这一举动到是引起了一向不爱仗势欺人的织儿的注意,当她的视线落在那梨花串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又低下头偷偷瞄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后,退后几步离李玉莲远点。 她大抵是觉得这样也不安全,又上前拎起桌上的茶壶,转身挑了帘子离来了这房里。 林诗语目光微闪,嘴上虽与李玉莲吹捧,眼角余光却是瞄见了织儿的举动,心中人笑,看来,她的这位大娘也不怎地得人心。 李玉莲并不知她所想,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了人围到她跟前去挑绢花。 今儿,三人都是戴着昨儿大家分的绒花,毛茸茸,外沿是白色却是渐渐往内或黄,或粉,或红,瞧着到是极漂亮。 而林诗语的梨花串是单独早就挑选出来的。 林诗画见林诗语与林诗音都上前了,她这才偷偷的跟了上去,又见林风谨正睡得香甜,不由自主的放轻了手脚,连说话也越发轻柔了三分。 “快来看看,二丫头,这枝粉桃到是极适合你。”李玉莲拿起一枝桃花递给林诗语。 林诗语原本就生得肌肤赛雪,明眉皓齿,此花到是能配上她。 只是——当李玉莲拿起桃花想给她插上时,眼角猛地抽搐了…… 她就知道这二丫头不是省油的灯。 那娇嫩鹅黄蕊,赛雪梨花瓣,清爽,干净,又不招长辈们忌讳,当真是衬得她人比花娇。 最让李玉莲恼火的是,她瞧出来了,林诗语这头上的花枝却是比自己的还要精致三分。 小米似的的粉珍珠,紫珍珠散落在花间,随着她的晃动而珠光隐隐闪烁,不耀眼却很迷茫人。 她的脸皮子抖了抖,皮笑肉不笑地问:“二丫头头上的这枝梨花瞧着到挺好看的,不知是哪位夫人送予你的?” 林诗 语一脸娇羞,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只见她的小嘴张了张,说出来的话差点把李玉莲气得六佛升天,七窍生烟。 “大娘,也得好看?女儿也这么觉得,到也不是哪位夫人送的,不过是出门玩耍遇见了,便随手买了几支,不光女儿有,就是音儿和四妹妹也是分到了两株。” 林诗音一向与林诗语姐妹情深,她对于补刀子这一事业十分热衷。 “大娘,是呢,左右不值啥钱,也就我们这些小姑女们戴个时兴。”却是堵住了李玉莲,让她从今以后,不再会因为戴了宫里赏下的绢花而到处显摆,生怕外府的人不知道,她有个亲妹子是宁妃。 李玉莲被两人这般一堵,气得一口气险些不曾提上来。 林诗语见她被气得脸色发青,决定今儿中午一定要就着回锅肉片吃两大碗饭。 “可不,我们头上的绢花能值几个钱,漫说是买根竹苗了,便是买个竹鞭也是做梦,哪里及得上大娘这盒子里的绢花,不在贵,而在于它们的来头大呢,这可是从宫里赏下的。” 她不说尚好,说了后反而打了李玉莲的脸,而且还是啪啪啪的那种。 李玉莲的心头如同积了一大盆火,她强行压着心头的怒火,与一旁候着的王妈妈对视一眼。 谁都不曾想到,林诗语手上会有宫中赏下的花! 林诗语不给她多想的时间,又道:“大娘这盒里的花,却顶顶好的,只是再好,也不如自家的好,大娘你说是吗?” 李玉莲倒吸一口冷气,她原本和王妈妈合计着,先是拿梅子镇住这三个黄毛丫头,再用宁妃赏下的绢花收买这三个小丫头。 原以为她们三人是个没见识的,哪曾想,林诗语会斧底抽薪,让李玉莲的这盘算落了空。 “好孩子,自家有 自家的好,宫里赏下的更多是面子好看。”李玉莲却是不敢惹恼了林诗语。 想了一下,又道:“听说霓裳坊又来了新货,不如,大娘做主,让王妈妈带你们去霓裳坊做几件新夏衫,正好留到端午时穿了出门子耍。” 林诗语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瞧大娘,可真是大方啊。” 哼,想用几套衣服来糊弄了她们三姐妹,也不怕银子捂在手里烫着了。 林诗音也道:“可不,霓裳坊的衣裳,怎样说也要十来两一套,咱们可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了。” 林诗画到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只是抿嘴笑笑,横坚今儿林诗语叫上她,那定是跑不脱她的一份子,不说多了,千两银子怕是有的,如此一来,她到是又能在小庄子上添个几十亩,用不了几年,她林诗画自己的手上也怕是有个一百多亩水田。 林诗语自然不曾错过她的神情,心下冷笑,若不是需要梅姨娘这一房顶在前头,她又何需捎上林诗画,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便宜了林诗画,却能少了许多麻烦,至少她这一房,不会有人把手伸到自家弟弟身上。 她今儿来之前便已与赵姑姑相商量好了对策,无论如何,要让李玉莲吐出一大半:“大娘,这梅子虽好吃,可吃多了却容易倒牙,若是再贪嘴点,怕是牙都保不住了。” 李玉莲闻言眼神更冷,嘴上的笑容也勉强了。 她实在搞不懂,不过是大半年功夫,这个死丫头便像是换了个人了,做事越发精明了。 她的目光落在林诗语头上的那串梨花上,最终堆满了笑容道:“傻孩子,自然是多大的饭量用多大的碗。” “大娘能如此明白,不枉我上门一趟,唉,本是同家人,何必煎相急。” 李玉莲恨得牙根痒痒,偏生眼 前的死丫头也不知傍上了宫里的哪棵大树,却弄得她束手束脚,不敢拿这丫头怎么样。 不说自家女儿还在宫里住着,即便是宁妃这块牌子也是极好用的,万一,给她的亲妹子招来了仇家,只怕宫里的妹妹会怨死她,若再跟娘家抱怨几句,她李玉莲可就没娘家人撑腰了,到时,她拿什么来跟苏小芸斗? 这般一想,她又细眼看了一下林诗语,只见她神情淡淡,十分端庄的坐在椅子上。 “大娘,考虑得如何?” 林诗语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左右李玉莲把那几株树不过刚运出府,而且,她昨儿晚上,已经令脚力最轻的香果悄无声息地溜去了客院,找了正在府里暂住的苏君豪帮忙。 王妈妈见李玉莲下不了台,便提醒道:“夫人,你到是忘了,咱三姑娘如今管这些,又是二姑娘管着帐册,先前便从节省的裁衣银子里拔到了给主子们做衣裳,如今,府里的主子穿的衣裳,都是从霓裳坊订制的。” 不过是一会子的事,李玉莲就把这事给忘了。 她的神情很不自然,到底是被后辈们削了面子,偏生让这几个死丫头发现那处被换了。 “到是不知你们原来喜欢望春树花,罢了,罢了,你们即然不愿做衣裳,我便折了现银给你。” 玉兰花的花香淡雅仪人,几乎每个女子都会喜欢。 林诗语只是神情淡淡的坐在那里吃茶,林诗音却是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又朝李玉莲笑得十分欢快,而林诗画一直很规矩的坐在那里,她只能当壁柱,即想傍着林诗语她们这一房,可又不敢太得罪了李玉莲,说到底,梅姨娘的卖身契还捏在李玉莲的手上。 “喜不喜欢到是其次,到是女儿担心大娘怕早上吃太撑了,不消化。”林诗语暗讽她太贪。 第二百二十八章 捏住把柄 李玉莲气得肚子都快炸了,偏又拿这个二房嫡女儿束手无策,这一次,她不曾想到叫这些人拿了把柄。 只得转头对锦儿道:“织儿呢,快些寻了她来,让她开了钱匣子,给姑娘们取来银子。” 锦儿忙说织儿下去忙了,便又打发了绸儿去把织儿寻了,不过是几口茶的功夫,织儿拎了一壶热茶过来,说:“夫人可是寻奴婢,先前见壶里没水了,便去小厨房添水,不曾想要重新烧,到是晚回来了些。” 李玉莲摆摆手,面色恹恹地说:“先别说这个,快去把昨晚准备的那包银子给取来。” 织儿先是一愣,又悄悄瞟了一眼正在那里与林诗音咬耳朵的林诗语,心下便明白,自家主子怕是要吃上一些亏了。 她进了内间很快便取了一包银子出来,又递给了李玉莲。 李玉莲拎了拎手上包着的银子,这重量让她很肉疼。 “二丫头,你瞧瞧,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们三姐妹拿去分了如何?” 林诗语坐在那里只是看着自己修剪漂亮的手指,却是连个眼神都欠奉,拿小嘴吹了吹自己小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说:“大娘,你这是把我林府的姑娘们当叫化子么?妹妹们,时辰不早了,我们今儿可还不曾给祖父、祖母请安。” 林诗音笑答:“可不是,听说大娘这儿有花戴,我们就近先来了繁锦院,结果,唉,大娘,就这一百两,录真是打发叫化子,若是让祖父、祖母知道了,你猜最后会怎样?” 能怎样,林诗语她们姓林,就算林老太爷知道她们卖树得了银子,最多是训一顿,打打小板心,或是罚抄佛经之类。 可李玉莲却不同,首先,她是姓李,是李家的女儿,后才是林家的媳妇,若林老太爷狠心一眼 ,便会说李玉莲犯了七出,必休之。 平常人家休了,赔多些银钱还能出嫁,可是李家不一样,谁叫她们家出了个得宠的娘娘呢,这真要是被休了,估计她只要前脚回了娘家,后脚怕是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了。 李府绝对容不下她败坏门风。 李玉莲即便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能明着拿几人怎样,更何况便是叫一屋子的婆子围住三人,她也困不住啊,谁叫二房的人一个个都极野蛮,打起架来更是兴奋得不行了。 王妈妈暗中捅了李玉莲一下,又在她耳边嘀咕:“夫人,莫要还是忍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妈妈的意思,就是这事不能闹到台面上来,更不能让林府的两位最大的长辈知道。 “哎哟,好啦,莫要生气了,都杵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将姑娘们请回坐椅上。”李玉莲几个呼吸间,心思便转了无数圈。 林诗语站在屋中间,侧身望向李玉莲,笑道:“大娘太客气了。” 又朝身后的两位妹妹示意,三人又回了原座落定。 李玉莲笑眯眯地说:“二丫头真是越发精明了,大娘刚才不过是考考你,不曾想,你这般做为,到是叫我安心不少,往后出了门子也不用担心你会吃亏。” 林诗语轻笑,道:“大娘比我娘亲操心得还要多,往后我得多多孝敬大娘才行。” 李玉莲的脸瞬即就变青了,林诗语不就是骂她手太长捞过界了么。 她觉得再跟林诗语说下去,自已就要未老先衰了,以前是笨蠢没错,可说起话来直板板打死人,现在人学精了,会说话了,可是,为什么她更加心窝子发堵了。 “大娘,时辰可不早了。”林诗语提醒她。 李玉莲撩起眼皮子看了织儿一眼,方才道:“去,开 了那个最大的,把那个红锦裹着的那大包银子取来。” 林诗语闻言秀眉微皱,虽后又舒解开来,坐在那里神情淡然地打量着这屋内人的神色。 一个个丫头们敛气屏息,看来李玉莲的主母威严还在,不急,她要一层一层扒下李玉莲的毛,让她像只扒光毛的大母鸡。 “夫人,银子取来了。”织儿进来后,并不太引人注目,可林诗语对她上心了,她发现这个丫头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也不积极的往李玉莲跟前凑。 她低头回想前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织儿最后到底落没落到好。 前世,她除了忙着讨好林诗韵之外,再就是天天想着约李鸿喻了。 对于周遭的事确实不曾多留意。 “好了,实话跟你们说话,虽说望春树很名贵,可是即要找可靠的买主,又要找委托人找关系,这七转八兜的,却是花费了不少开销,最终也不过是落了个两千了,如今,我也只得均去一半给你们买衣裳。” 林诗语闻言不语,只是拿手指轻轻地击打桌面,然后,目光平静地看着李玉莲。 “笃,笃,笃,笃……” 声音不急不缓,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传入人的耳朵,显示,这主人并不着急,甚至很悠闲。 半晌后,李玉莲最先顶不住了,外头时辰确实不早了,若不放了林诗语等人去请安,回头还不知怎样添油加醋。 她的心里已经快烦死了,吐出一千两却是她的底线,没有更多了。 “二丫头,做人要知足。” “哦,大娘这句话到是提醒了我,做人,当然得知足,知足了,这晚上才能睡得安稳。”林诗语的神色突然一变。 她绷着脸,一张小嘴就像是开炸的炮竹,噼里啪啦,不给李玉莲喘气儿的时间。 “ 大娘,风大了小心闪了舌头,你即然如此不痛快,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株百年的玉兰树不过值四千两,一株两百年的却是有活黄金之称,但凡世间能寻出的却是不过几株,便是那处见不得人的地方再值钱,可万没有让我林府去让外人的道理,大娘,你说,可是这理儿?” 李玉莲心中猛的一惊,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她的话给唬出来了,她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胸口,却是只听得自家心口如狂擂鼓,她抬头一双略带浑浊的桃花眼,死死地盯住林诗语,似要把她身体盯出一个窟窿来,想看穿她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变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被林诗语给摸到了藤顶上。 林诗语讥笑道:“大娘,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说,这事儿,是私了了好,还是让咱捅到祖父、祖母跟前好?” “你!”李玉莲气得银牙咬碎,她正在提起气,却不想林诗语瞅准了这一瞬间,又道:“大娘,听人说,咱大姐姐好像要弄个什么县郡当当?” 县郡不过是虚号,每月有些月俸,但却对于外臣家的女子很用。 嫁到夫家去不但光荣,而且,还能压住妯娌,又或是嫡妻之类的。 林诗语猜,李玉莲打的算盘怕莫是:取而代之! 林诗韵若以县郡的身份出嫁,这又有些不同,虽说入府就是侧妃,可是,这样一来,子桑宸阳的王妃怕是不敢轻慢了她。 “你是如何知道的?”她自认此事无几人会知道。 林诗语依然云淡风轻地说:“大娘,左右是一家人,我是不会妨碍大姐姐这条官路,不过嘛……” 她的胃口可也不小,端看李玉莲懂不懂做了。 李玉 莲脸色阴沉,低垂着眼睑如老僧入定,林诗语扫了她一眼,也不多言,横竖她一个内阁女子也没旁的事,那就看谁比谁更能耗着。 不时,便有小丫头进来传话:“夫人,老夫人那边的郭妈妈已经差人来问,说是姑娘们若示下完了,便请去老夫人处,此时,老夫人已用完早饭了。” 李玉莲心中正烦闷不已,被个小辈掐住了七寸,如何叫她能爽。 偏这小丫头没有眼色,还在这个时候还烦她。 只见李玉莲抄起小几上的茶盏,顺手砸到了那小丫头的额头上,可怜的小姑娘,不过是听话办差,却被李玉莲这一下给砸出个大包来。 “作死啊,眼睛长到后脑上了,一天到晚拿鼻孔看人,没瞧到小少爷在睡觉,偏来扯个大嗓门,自己去廊下跪着。” 李玉莲原本就在心里憋了气没出发,这小丫头送上来便做了她的出气筒。 又扭头对锦儿道:“你亲自去老夫人那里跑一趟,只说宫里赏下来些果子,我便留了姑娘们吃上一回,等晚点便放了她们去给老夫人请安。” 锦儿答应后便出去了。 原本林诗画被李玉莲这一指桑骂槐给弄得不自在,一时坐立不安。 林诗语暗笑,这李玉莲以为她们听不懂呢! “大娘,莫要怪了那小丫头,祖母的事,自然是最顶顶重要的。”她话里的意思,便是告诉李玉莲,不要再耍什么花枪,她可不保证自己一不小心,就在老夫人面前给漏出话音了。 李玉莲又被她将一军,气得脸上的粉刷刷地往下掉。 林诗语的视线从她脸上滑过,李玉莲背着光而坐,到是看不太真切,模糊瞧着她的肤色似不如以往好了。 “好了,我统共不过到手了五千两,分你们两千两,这已是底线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点点榨出来 林诗语心中暗讽,嘴角却微微上翘,说:“大娘,好歹你也是长辈,可莫要以为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年纪小,便好糊弄,我先前不就说了吗?这些树可是老值银钱了,大娘拿一个百年的树来分,可是当我们全都傻了不成?又或是这五千两就能买个县郡?莫不是这县郡是批发货?” 想封林诗韵为县郡,大可以走宁妃那条路,哼,还真当她们是普通的内阁女子! 李玉莲听了此话,她的心都在滴血,是谁告诉林诗语,这望春树真正价值几何? 她在脑海里过滤了一边,最后想到的,却是林诗语背后的撑腰人。 “那你想如何分?” 林诗语浅笑,问:“大娘,不如我们来算算这些值多少钱,然后三一添作五,该如何分,自然要拿出章 程来,左右,大家都不吃亏,公平点,到也不会有错。” 她的话听起好像很公平,却是等于挖去了李玉莲的心头肉。 李玉莲有心想隐瞒,可是又怕真弄得翻脸了,这林诗语还真能狠得下心,做出这撕脸皮的事。 “好吧,好吧,你这鬼机灵的丫头,大娘就知道你的赵姑姑把你教导得十分好,如此一来,你将来出门子便不用我们长辈操心。” “真要出了门子,女儿自不会拿那些小事来烦大娘。”林诗语四两拔千金,她自己又不是没亲娘,何必找个外人来帮忙,这外人还是披着羊皮的饿狼。 李玉莲知道今儿不大出血是不行了,只得咬牙道:“我卖这树也要打点,而且我也辛苦的磨破了嘴皮子,统共不过得了两万白银,如今,均出一半来给你们,随你们去分。” 她的话还没有落音,林诗语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在了茶几上,里头的茶水溅了一桌子,那茶盖早就跳出来滚到茶几上打 了两个转儿,又顺着茶几沿滚落到地上,摔成四块。 众只听一声脆响,又举目向林诗语看去,但见她双目泛寒光,阴冷着脸端坐在那里,一双寒目死死地盯住李玉莲:“大娘,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真无诚意,不妨一拍两散,左右我也不缺那些散碎银子。” 林诗语的娘手中有不少银钱,自己又与林诗音开起了铺子,一年不多不少,在这京城里,到是能圈个几万两,用不了几年,她也是有不少私产的人了。 所以,林诗语平不是讲大话。 但她嘴里的散碎银子这几个字,却是挖了李玉莲的心肺。 扎得她浑身上下疼痛难耐。 她见李玉莲铁青着脸坐在罗汉床上不说话,林诗语也不恼,道:“我本欲弄些买花戴的银子,大娘也能捞几个辛苦钱,即然大娘不领情,我这就去禀明了祖父,看大娘敢不敢再私藏一个子儿。” 李玉莲吃亏就吃亏在她所做的事,不知怎地就让林诗语很快给摸清了。 李玉莲暗想:若真叫林诗语去告状了,那自己最终落了个人财两空,这可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哼,真是看不出来,二丫头如今越发能来了!”李玉莲说这话时,铁青着脸,用阴冷的目光瞪向林诗语。 不曾想,这憨货压根儿就不放心上,反正身上虱子多了不怕咬。 她依旧淡定地坐在那里。 “瞧大娘这话说的,女儿越是能干,想必大娘越开心。” 林诗语不介意把李玉莲堵得气晕过去。 李玉莲冷笑两声,道:“罢了,我若真由你去见了老太爷,只怕,我就不能安稳坐在这里了。” “大娘一向是个聪明的,不如女儿这般愚笨,自然是能想得通透。” 李玉莲气得脸色一下子白一下子青,煞是好看。 林诗语坐在 那里绞着手帕子,笑道:“女儿们只拿该那的那一份。” 意思是,李玉莲可不能少了她一钱银子。 李玉莲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最终一拂衣袖,咬牙道:“罢了,罢了,如今瞧来,你怕是早就知道我拿了多少,何苦来捉弄你大娘。” “大娘疼爱女儿们,怕女儿们将来出门子会受了委屈,女儿先代妹妹们谢过了。”林诗语并不接她的话,只是站起来笑意盈盈地朝李玉莲行了一礼。 李玉莲盯着她那贵女风范十足的动作,眼皮子跳了又跳,心中的怒火被压得死死的,却无处可宣泄。 “织儿,再去开箱笼,把那个富贵雕五寸红木盒取来。” 她说这话时,是咬着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揭出贤良、伪善的外表,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那么,林诗语只怕早就万箭穿心了。 “大娘,你可别用这么吓人的眼神瞧着,女儿胆子小不经吓,一不小心,说不定就吓得语无伦次,吐了咱们的小秘密。” 林诗语嘴角挂起好看的笑容,完美地诠释什么叫贵人赛牡丹之美。 偏她字字诛心,李玉莲还不得不接下她扔过来的冷刀子。 “夫人,取来了。”织儿捧着盒子站在离李玉莲三尺远的地方,稍微侧着身子,看着,好像是离李玉莲很近,很是亲腻的样子。 李玉莲的眼皮子直跳,这盒子里的银票她还没有捂热,不过是昨儿晚上让人送过来的,才在她的私库里呆了一个晚上,便要分出一大半,这简直是在她身上挖了一大坨肉。 那叫一个心疼啊,可是她又不得不把这银票拿出来分了。 李玉莲的手接过织儿递过来的盒子,伸出手在上面轻轻的抚摸,好不容易能赚一大笔,可以给自家女儿买个 县郡还能余下不少,到时正好拿来添办嫁妆。 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个劫胡的。 她好想捶胸顿足,好想大骂林诗语是个黑心肠的。 林诗语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李玉莲心里想些什么,她又何尝不会知? 不过看在这白得来的银票份上,她就忍了。 不能挖了人家的肉,还不准人家骂人,那还不得开撕,想想都觉得心好累! “银票都在这里了,不过,二丫头,我丑话说在前面,可不能由着你一个独吞了。”她的眼神朝林诗画身上挪了挪,可惜,林诗画这个十分精明的女子,却并不曾因她的话而有所动容。 依旧很老实巴交的坐在那里,如同老僧坐禅。 她也不是个傻的,今儿她算是回味过来了,林诗语敢把她带过来,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自个儿绑在这条贼船上。 更何况她还能白得不少利,犯不着去跟林诗语闹翻。 李玉莲因此注定是失望了。 林诗语见天色已不早,若再不去林老夫人处请安,只怕要落下不满了,便道:“大娘,咱们还是快些把这事打理好,免得祖母又派人过来询问。” 大概是因为苏小芸生了一对带把儿的原因,连带林诗语两姐妹在府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了。 她朝香果仰仰下巴,示意她去李玉莲那边把盒子接过来。 香果得了令,十分轻快地走到李玉莲面前,笑道:“夫人,咱姑娘是个懂孝的,老夫人那处,是必定要去的。”说完便伸手去拿李玉莲手上的盒子。 不曾想,李玉莲的手指想生了根一样,也不晓得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就是死死抓着那盒子不撒手。 香果目光微冷,随即又堆起满脸的笑意,道:“谢夫人。” 李玉莲顿觉右手腋下一痛,手一麻,捏在 右手上的盒子转眼便到了香果手上,再凝神一瞧,却是见她已站在林诗语的跟前,正把盒子递给她。 林诗语很开心地笑纳了,打开盒子,清点了里面的银票,一共有四十四张千两银票。 “大娘好会做生意,这买卖做得,女儿也不叫大娘吃亏,这里一共四万四千两银票,四妹妹年纪最少,咱们吃肉总得给她留些汤,方才能显出女儿们的姐妹情深。” 于是,由林诗语做主,把那多出来的四千零头分给了林诗画。 她一边笑眯眯地点出四张千两银票交给香果,让她送到林诗画手上,又隔着茶几朝林诗画道:“有好处大家一起上,这样,日子才会过得平平安安。” 李玉莲又被气得一个倒仰,合着她累死累活才弄来的银钱,却被林诗语顺手做了人情卖了乖。 看看林诗画眼里对林诗语的感激,不用想,以后林诗语但凡说些什么,林诗画必不会反驳,甚至还会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四丫头……” “大娘!”林诗语猛地气沉丹田一声大喊,着实把李玉莲吓了一大跳。 “你做死……做甚?”在看到林诗语脸色变了后,李玉莲忙改了口。 林诗语从来不指望李玉莲能待她和颜悦色,反正她与大房的仇早就解不开了。 “这里还有四万两,大娘虽说是辛苦了,可也不过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的事,正好分着三分还余一千两,便给你手下跑腿的下人们吃茶用。” 李玉莲气得脸都成了酱紫色,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她,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嗯,是给气的。 她机关算尽,却被林诗语分了一大杯羹,她又如何能甘心。 “大娘,四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不知,祖父知道了会怎样?”林诗语还怕她气得不够,再补一刀。 第二百三十章 欢快地分赃 李玉莲顿时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泄气了。 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横竖你这一次是捏住了七寸,你说怎样便怎样。” 林诗语把剩下的银票分作了三分,她可是下手十分狠,一人分得一万三,剩下的一千两单独放在一起。 把李玉莲的那份连着那一千两叫香果取了递给李玉莲,她与自家妹妹毫不手软,只眨眼的功夫,就把桌上剩的两堆银票给收起来了。 一旁的林诗画用十分羡慕地眼神看着,当那堆银票被收起后,她望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一阵出神,眼神暗了暗。 后又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那里正装着四千两银票,这般一想,她又激动得差点不能自已,如此一来手上到是活泛了不少,四千两虽不能在京里买个铺子,却可以再添上两百亩的水田了。 林诗语终于成功地从李玉莲的钱箱里挖出大笔银钱肥了自家的荷包,见事已了,又时辰不早了,很潇洒地朝李玉莲挥挥小肉爪,笑得春光灿烂地带了准备带两位妹妹离开。 后又想起一事,回头对李玉莲说:“大娘若是想私下里朝四妹妹要回那四千两,那你最好想想,荷包里的那一万多两能不能保住,哦,可千万别拿林家的子孙来威胁,要知道,林家的子孙可都金贵着呢。” 说完她的视线又往罗汉床上的包被瞟了一眼,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方才轻笑连连,扭着小蛮腰,带着两位妹妹施施然地飘走了。 没错,是飘的,谁叫林诗语的心情太好呢,不过是坐在这里吃了两杯茶,便白得了一万多两银票。 三人刚行至月洞门处,便听到房里又传来砸碎瓷器的声音。 林诗语咂咂舌,十分同情地说:“唉,大娘本来就心疼银子没了,这一砸,怕是又要 飞走几十两,可怜呐。” 林诗画有些担忧的朝回望去,她的亲弟弟还在里头呢。 “二姐姐,为何我们先前那般吵闹,我弟弟怎地哼都不哼一声。” 林诗语欢快的神情一顿,两捌眉毛拧成了死结,走上前两步,在林诗画耳边低语:“我知道你家姨娘是个有能耐的,只要她乖乖听话,与我们合作,保管你的弟弟平安回来,四妹妹,千好万好,不如自已的家人好,四弟可是你将来的靠山,更何况你现在手头也有些银子了,你可得好生为自己打算打算。” 林诗语可不想有猪队友扯后腿,她这话是点醒林诗画,靠着她们两姐妹,自是能保这个林府庶女的平安。 “是,二姐姐放心,以往是大姐姐逼着妹妹做事,若是不从,便拿着我姨娘的卖身契来威胁。” 林诗画说这话时,眼眶一红,她着实觉得姨娘太委屈了。 “卖身契?”林诗语这才知道梅姨娘的卖身契是捏在李玉莲的手上,不过,她也没打算帮林诗画。 合作是合作,但,她不会无端示好。 只是嘴上安慰两句:“除非是那位疯了或傻了,否则,还是要叫姨娘小心点,那位的心,从来都是石头做的。” 她伸出手指朝身后李玉莲上房的位置暗中一指。 林诗画的眼里闪过失望,后一想,林诗语再能耐在这事上怕是帮不上忙。 想通后又朝林诗语道了谢。 林诗音见了,便伸手抓淮林诗画的小手,笑得十分欢快,道:“瞧四妹妹,这样子也太见外了,走,咱们快些去见祖母。” 林诗语也打趣道:“咱家音儿怕是惦记上了祖母屋内的点心。” “姐姐这般一讲,我到觉得刚才灌了一肚子茶水,如今嘴里快淡出鸟味了,合该去祖母那儿寻些吃的。” 说完这才朝林诗语眨眨眼,然后,拉起林诗画小跑出了繁锦院。 林诗语见两人欢乐的样子,不觉莞尔一笑。 这才叫了明珠与小桃她们快些跟上去,自己又带了香果她们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 待出了繁锦院,行至一开阔地方,林诗语伸手折着路边的迎春花枝,侧头对香菜小声道:“回头放出风声,就说大娘昧下了那一千两赏给下人的银钱,记得,风声要放对地方。” “姑娘,你要再度出手?”香果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当主子的越强,她们这些丫头们才会越硬气。 林诗语突然叹口气,说道:“香果,人生在世,当要先自强。” 她前世若悟了这道理,又怎会落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林诗语万万不曾想到,这正是合了苏小芸的意思。 当她说的这话传到苏小芸耳朵里时,她笑得十分欣慰,只听她对陈妈妈道:“我的女儿当要自信、自立、自强,语儿的性子坚韧,百折不饶,惟在前三点上做得不够。” 陈妈妈安慰道:“可二姑娘明知自己的短处,却从来不言苦,只是默默的努力学习。”这是因为林诗语坚信勤能补拙。 所以,林诗语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付出后,终于有所收获了。 “只要不碰上聪明绝顶的那种,应付一般人却是足够了。”人不能泯泯于众。 苏小芸觉得林诗语的潜力还没有挖完,可以继续培养。 她伸手轻轻地拍着睡在回里的两个臭小子,又道:“听说语儿年前为了护住赵姑姑家人,把她的家人都引到庄子上去住了,如今隔壁的那位只怕盯着我们娘几个,你回头传个消息出去,让庄头的管事把赵姑姑的家人偷偷弄去郊县里,或做买卖,或是到我的嫁妆铺子里当掌柜,都是成的。 ” 陈妈妈压低了嗓门道:“夫人,如此安排,赵姑姑必会一心教养二姑娘。” “我只望她们两姐妹能平安康泰,我便心满意足了。” 再说李玉莲,待得林诗语她们前脚出门,后脚她的脸就垮下来了。 “该死的小贱种,跟她的娘一个德性,就会装傻充愣,不曾想这些年都看走眼了。” 王妈妈缩了缩脖子,有心想推了另外的几个丫头出来顶缸,却发现其她人都已悄悄溜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心中后悔没有赶在其她们之前开溜。 看到李玉莲哈欠不断,一时阴沉,一时脸色狰狞,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夫人,如此也好,你到是拿这些银钱买清楚了她的真嘴脸,往后咱们可以更防着些。” 李玉莲的脸色稍缓了一些,咬牙道:“我咽不下之口气。” 眼角余光瞟到正在罗汉床一角睡得正香的林风谨,她又问:“你喂的药可够量?” “夫人只管放心,那药管够,四少爷睡得可香了,便是夫人随意怎样,他也不会吱一声。” 李玉莲伸手把林风谨的包被随意的拖到脚边,掀开被角,看到原本还皱巴的林诗语到是长得很白嫩了,不过是十来日不见,到是眉眼长开了不少。 她先是一愣,原本伸向他脸蛋的手顿了顿。 然后朝王妈妈历声道:“知道我心里烦,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王妈妈目光闪烁,本想躲避,却不想被李玉莲一般一喝斥,又稳住了心神。 无奈之下方才答道:“夫人只管放心,奴才这就给你取来绣花针。” 王妈妈只得去一旁的绣篮里取来一根细小的绣花针,说:“夫人,悠着些,四少爷还没满月,这骨子都没长开。” “还用你这老婆了来教训?”李玉莲横了她一眼,一把 解开包被,虽说,四月的天外头暖和,可屋里却有一股子阴冷劲儿。 睡梦中的林风谨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尿颤,一柱童子尿猛地喷了出来,把李玉莲浇了个满头满脸。 李玉莲原就怒火中烧,这一下,犹如落入油锅里的水,猛地炸开了。 王妈妈吓得赶紧踮着脚跑过去,拿出帕子给李玉莲擦拭干净,正欲唤小丫头去打水来,她的手却被李玉莲紧紧握住。 然后,见她摇摇头,示意王妈妈抱起酣睡中的林风谨,拿起绣花针,朝他的小屁屁上一阵狠扎。 看到林风谨昏睡中痛得只哼哼,李玉莲扭曲着脸大笑。 吓得王妈妈的心差点从口里蹦出来:“夫人,可是累了,快些歇歇,奴婢先把这小贱种抱下去,叫了小丫头打水来服侍夫人洗漱,可好?” 李玉莲闻言鼻子动了动,发现自己的身上果真有股尿骚味,顿时失去了对林风谨的兴趣,点点头示意按王妈妈的意思去办。 再说林诗语三人去慈安堂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又说笑了一回,加上林老夫人,四人刚好凑了一桌马吊,林诗画以往是不玩这个的,因为她没那个本钱,如今本钱足了,又有些自信,不想手气不错,一上午摸了几圈,开了两个杠上花,一明一暗,又叫她摸了一个七小对,到是赢了两吊钱。 林老夫人不高兴地撅起老嘴,低头透过老花镜看向林诗画,嘴里哼哼叽叽。 林诗语心中一动,便道:“祖母,四妹妹今儿却是赢了两吊钱,不如我再添上一吊钱,打发人去外头置办一桌酒席回来,可好。” 林诗画本还开心今天财运不错,又听得林诗语这般一讲,心下便有些不高兴,后一想,左右这钱是打马吊来的,吃了便吃了,亏得荷包里还有四千两银票。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三人的打算 她打算把这银票换成自己名下的田地后,再告诉梅姨娘,兄弟是要当靠山不假,可她也要为自己打算。 “二姐姐说如何就如何,不过,可不能少了我爱吃的菜。” 林诗语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小馋猫,自是少不了你爱吃的菜。” 她回头从桌前的散子里翻出一锭一两的银子,又接过林诗画递来的二两银钱,交到了香果的手上,打发她去明香楼订上一桌菜送过来。 不过是四个人吃饭,三两银钱却是能置办一桌很好的酒席了。 林老夫人自从喜得嫡金孙后,这脸上的笑就不曾下去过。 听到了林诗语的安排后,笑道:“你们姐妹能和睦相处,我便是下去了,也能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林诗画一听,目光在林诗语身上溜了一圈,难怪自家姨娘说自己一身的小家子气,今后却是要多多跟自家二姐姐学习为人处事。 林诗语闻言莞尔一笑,道:“祖母只管放心,咱们兄弟姐妹们定会好好相处,正巧,明儿便是洗三,回头,我便请了堂妹们去我的院子里玩耍,再置办上两桌席面,包管她们耍得乐不思蜀。” 林老夫人爱听这话,最爱看到孙辈们能相处极好,拍手笑道:“好,好,好,素墨,去开了我的钱匣子,取十两银钱给二丫头,明儿你置酒席的钱便由我出了。” 林诗语又道:“长者赐不敢辞,即然是祖母给的,孙女便乖乖收下了。” 林诗音也在一旁附议,还说自己也要添些银钱进来,定会好生招待堂姐妹族亲们。 到得下午牌局散了,三人才离开慈安堂去了林诗语的梨花苑坐了一回。 林诗画把自己的打算说给林诗语听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忙?”林诗语十分惊讶,她到不曾 想到曾经爱算计人的林诗画还会有如此坦诚的一天。 林诗画自知失了面子,可又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道:“二姐姐,以往只当妹妹不懂事,又时常听大姐姐说二姐姐……妹妹那会子年纪小不识好歹,才会经常给二姐姐设绊子,实在对不起,往后妹妹定不会了。” 林诗语闻言心下一喜,当然,要想自己过得好,就不能吃独食。 “瞧妹妹说得,若非你留意了那事,我也不会知道大娘偷偷把咱府里的望春树卖了,再说了,你得到的银钱也是最少的。” 林诗画苦笑一下,方才答道:“那是二姐姐心善,念着咱们之间的姐妹情,才会舍下四千两给我这做妹妹的,若是换了大姐姐,莫说是舍下这些银钱,怕是还会想方设法的为难我,好叫我闭嘴或是不得走漏风声。” 林诗语不由抬头打量林诗画,难怪前世只有她笑到最后,日子过得最舒服,原来,她才是看得最透的一个。 “你当真不先跟姨娘通通气?” 林诗画叹了口气,方才道:“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再如何,我弟弟的子孙将来继承的是林姓,姨娘百年后摔火盆子的只能是我们四弟……” 重男轻女,即便是在冷月皇朝这么风气开放的大朝,依然无法改变长辈们香火传承的观念。 林诗语见她不像是说假话,犹如再三方才道:“你若放心,便把这四千两银票交给我,让表哥帮你把这事给办妥了。” “四妹妹到是聪明得紧,知道买了田地后,左右每年还能有些出息,手头上能留些活钱,我到觉得这样不错,姨娘那边,往后寻了个机会,只说,我们瞧着你揣这般多银子不放心,便给你直接换了田契。” 林诗音猜梅姨娘现在开始偏心林 风谨了,否则,林诗画不会背着她做下此事。 “多谢姐姐们能出手帮忙。”她忙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早上得的那四张千两银票,又递到了林诗语的手上,道:“二姐姐早上能把妹妹捎上,想来,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不稀罕这点子银子,妹妹便托大,把这些家当都交给你了。” 林诗画与林诗语两姐妹不同,她因是庶出,不但平时得的月例、衣裳,胭脂水粉要少得多,就是平时长辈们会给嫡出的姑娘们赏,但不一定会给她这个庶女赏。 “你这话到是说到我心坎上了,当真要昧下这些银钱,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带你去见大娘。” 林诗语说完,伸手将林诗画递过来的银票接了,转头又交给了香菜,吩咐道:“你回头把这银票送去给我表哥,再把我四妹妹的请求说了一遍,顺便告诉他,尽可能帮四妹妹把新买的水田挨着她原来的那些水田。” 香菜听了笑道:“左右姑娘们的银钱也是放在手上长蛀,不如奴婢去送个信,便说姑娘们要买些水田,想请表少爷帮忙相看一下。” 林诗语一听,笑道:“到也是个办法,那边的点心铺子与书斋,如今也开起来了,不如留下一千两做铺子伙计今年的开销,剩下的便让表哥帮我们换成水田,妹妹觉得如何?” 她这话是问的林诗音。 “姐姐想的定是好的,香菜说得没错,我们现在还是姑娘家,又无须去采办买卖,到不如置办些田地放着生钱,往后也能留着旁身。” 要不怎么说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个诸葛亮呢?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到是又凑出这么个新主意。 林诗语坐在那里装神棍,掐了掐手指,笑道:“四妹妹,恭喜了,若是能买到好水田,你今年怕是 有一千多两收入。” 得了这四千两买下的两百亩田,林诗画手上也有差不多二百五十二亩水田,到是足够她置办嫁妆了。 林诗画笑道:“左右我是不会弄这些,二姐姐,若真能赚一千多两,到时能不能帮我再换成水田。” 林诗语惊讶地看向她,道:“四妹妹为何如此执着田地?” 她听了后,笑答:“我是想着,一年多添点,待到我出嫁时,这手头上的活钱也会年年多点。” “即如此,我便依了你。”林诗语自己手头上的铺子,再加上用这一万二千两换来的水田,哎哟,真是数钱不要数得手抽筋了才好哦! 她又问了林诗音与林诗画,见两人确定要这般行事,她这才又把新的打算告诉了香菜,命她再去寻了苏君豪帮忙这事。 香菜应下,瞧瞧天色,大约去了国子监还能打个转身,便挑了帘子出了门。 因着是林威这房头次添嫡子,这洗三虽说不如林老夫人过整寿时热闹,可亲近的朋友、亲戚们也都有过来。 洗三这一日,却是着着实实地热闹了一回,林诗韵不曾出宫回府,只是打发人送来了宁妃的赏,及她的心意,宁妃赏下的是两套金锁,而林诗韵准备的是两件娃娃衣。 林诗语留了个心眼,趁人不备,悄悄翻了翻林诗韵送的那两件娃娃衣到没瞧出什么来,后又告诉侍剑,回头捡出来后,单独拿去给女大夫瞧过,若无问题,便纳于苏小芸的外私库,以后哪家生了小子便夹在礼单里送人,若是有问题,便叫她找个备人的地方烧掉,切不要声张,只偷便去回了她便是。 到了晚间的时候,侍剑亲自过来回话了,林诗语得知林诗韵并没有在那两件娃娃衣上做手脚,可林诗语还是不大放心,便 干脆让人收到了苏小芸的外私库里。 转眼又过了十来日的光景,林诗语正在自己的院里忙着里梨花酒,听到小丫头来禀,说是苏君豪来了。 林诗语急忙进房换了常裳,这才出了正屋,到了外院时,便见到苏君豪已经坐在西边的小石墩处吃茶。 “表哥!” 苏君豪抬起头来,笑得十分温和,朝她招招手,笑道:“过来让表哥瞧瞧,你如今正在抽条,不过是少几日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林诗语听后笑得眉眼弯弯,她最喜欢听人说她又长高了,这表示她又瘦了不少。 “表哥也清瘦了不少,可是国子监的学业太累人?” 苏君豪摆摆手,苦笑道:“到也不是,我是好些日子不曾来了,正好今日得了空闲便来瞧瞧你们。” 她手捏罗帕轻遮面笑道:“可是不巧,音儿今日去了赴约了,一时半刻却是回不来,回头我与她骑了马去国子监寻表哥哥好?” “到也不碍事,我今儿过来便是找你说说那边院里的事。”苏君豪微微倾身,招手示意林诗语附耳过去。 林诗语本想问他,之前她打发香菜去找他寻访田地的事。 不想,苏君豪却是一脸喜气的过来告诉她,李玉莲又倒了大血霉。 原来,香菜奉了林诗语的令去见苏君豪后,又联想到林诗语让帮忙打听到的事,心中便打起了小九九。 李玉莲为何能在林府嚣张,便是因为她的嫁妆同样也很丰厚,虽比不上苏小芸的,可在京里,当年她出嫁里,家妆也是羡慕死旁人的。 林诗语等小丫头上了茶,便催了他快些说,只要李玉莲倒大霉,她的心情就像是阳春三月,如沐春风。 苏君豪一甩纸扇,笑骂道:“如今你也是大姑娘了,怎地性子还是如此猴急。” 第二百三十二章 被设计了 “你甭在这里给我吊胃口了,倒是快些告诉了我才是真。”林诗语白了他一眼。 原来,自苏君豪考入国子监后,苏家便开始在这繁华的京城里暂露头角。 先是苏君豪以监生的身份采购了一院子,离林诗语她们这边到是有一柱香的车程,却是更靠离皇城近些。 他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我家老子有什么能耐,硬是弄了那么个打眼的位子。” “表哥如今入了国子监,那边怕是又要荒上三年才能动工修葺了。”林诗语自是明白,这是皇家暗中放水,才会允了苏君豪买了那处房子。 “这些到是先不用说,左右我家老爹派了人过来了,往后逢年过节,姑姑也有娘家可回来,不必千里迢迢远赴云州,到时,我再把祖父、祖母接到京里住一发,如何?” 这个主意自然是好的。 说完了这事,她又问他是不是又设计了繁锦院的。 苏君豪却是摆摆手,神秘一笑,说道:“表妹,这你就不知了,你们那位大娘是不是吃这个?”他比了个抽旱烟的动作。 林诗语心中一动,说:“我这大娘啊,大抵啊,是太寂寞了,所以闲着无事就爱抽抽烟。” “不学无术,好的不学,尽学些无烟障气的东西。”苏君豪气不过,瞪眼骂她。 林诗语实在太皮实了,脸子厚着呢! “表哥,你这样看着我,是会不好意思的。” 苏君豪突然觉得,自家姑姑教女真的好辛苦,以后他家的姑娘们一定要好生教养,才不要像自家表妹。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是怎地回事。” 林诗语闻言笑得眉眼弯弯,说道:“你到是莫要再卖关子了。” “知道了,你的那个大娘不是爱抽烟么,且她回回都是买的西域行脚商的烟丝,嘿,那个西域行脚商我到是有过几 面之缘,他的烟丝虽不大好,到是个贪利的,上回同他吃酒,他便告诉我,这府上有些牛鬼蛇神。” 林诗语笑答:“我到是知道哪些人。” 苏君豪凑近了她,又压低了嗓音道:“你可知,这府里可是有人出了银钱,让他掺了一丝神仙膏的料拌在了那烟丝里,不过是大半年的时日,繁锦院的那位烟瘾可是涨了不少,听说,还是这府里有人不同意一次加大量,依我瞧,那人是要置繁锦院那位于死地,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林诗语听后心中一动,只是冷冷一笑,道:“那也是那位活该。”她到是不便把自己的算计告诉苏君豪。 这是因为林诗语算计了梅姨娘,利用了梅姨娘爱女心切,才让她把李玉莲恨之入骨,当然,这背后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我是给你提个醒,莫要着了人家的道儿。”苏君豪关心的只有林府二房这几个至亲之人,其他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她又道:“多谢表哥,让你费心了,对了,前儿打发香菜去给你送信的事,可有眉目了?” “说来还真是巧了,我送姑姑回来时,不是说过么,定要叫李家的人翻不了身,这不,你送信来的时候,正巧,我打听到李府可是有几百顷良田,其中有几块到是离得不远,若是再把夹在中间的与人调换一下,或是买下来到是可以给你们弄两个大庄子。” 苏君豪就是为这事来的。 林诗语闻言笑道:“表哥,你不会把好处全给了我们吧,那怎么成?” “放心吧,这一次不叫李府伤筋动骨,却也要叫他们出一次大血。”苏君豪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敢对他的两位表妹暗下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即然嫌钱多,他就发发善心,把李府的家产给弄掉。 “上回我们弄走了 大娘手里的那个酒楼,这一次若再故计重施,怕是会引起她的怀疑。” “放心吧,到时,我自会帮你重新换上新的庄头管事,庄子里的那些人一根不要,且要叫李家大少爷吃不了兜着走。”苏君豪笑得十分阴险。 说到这儿,他又补了一句:“明香楼的那位让我带个话,说是得到消息知道你晕倒后,第二日一早,便想等宫门一开,就带了太医暗中过来,却不想另出了茬子。” 原来,林诗语晕倒后,月影很快就把消息传回宫中了。 子桑宸颢当时早已就寝,袁公公得了消息急忙进了殿内,来到子桑宸颢的房内,于一丈之外隔着垂纱轻声唤道:“主子,主子,出事了。” “又是宫里哪个不安生了?”隔着垂纱传来一道慵懒、冷清的声音。 袁公公悄悄抬起头,看到垂纱后隐约有人影晃动,便知自家主子起来了。 “回主子话,是宫外传来消息了。” 接着袁公公便感到一阵冷风擦脸而过,子桑宸颢穿着白色丝缎里衣挑起垂纱走了出来。 “那蠢丫头怎样了?” 袁公公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忙道:“月影传回来消息,姑娘无大碍,只是脱力晕了过去。” 子桑宸颢墨眉拧成死结,目光凛冽,厉声问道:“她是如何保护主子的?” “回主子的话,月影说等办完这事,亲自来主子跟前请罪,主子,姑娘一向力大无穷,又武艺高强,定是月影见姑娘无甚危险,又因人多怕曝露出主子这一方,因此,方才按捺不动的。” 袁公公打了个冷颤,顶着子桑宸颢想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给月影求了一回情。 “她再能耐却是主子。”子桑宸颢很强势地宣示,若什么事者要主子亲自动手,还需要她们这些暗卫有何用! 袁公公不敢多言,忙 取了外衣给子桑宸颢披上,又道:“主子息怒,莫要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好在姑娘是个有福的,到是不曾遭受皮外伤。” 也正是因为见林诗语等人能赶跑那些坏人,月影才藏在暗处隐忍不发。 “到底是怎回事?”子桑宸颢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 袁公公心中揣摩,这林府二姑娘在自家主子的心中地位很牢啊! “回主子的话,原本是林小夫人带着小丫头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却不想打横里杀出一伙贼子,月影随着姑娘赶过去时,院子里已经开打了,到是真想不到,那位林小夫人的丫头个个手脚不错。” 子桑宸颢撩起眼皮子冷冷地说道:“你也甭拐着弯为月影求情,规矩不能坏,若她能将功补过……” 袁公公暗中松了一口气,亏得那位林府二姑娘没有损伤,不然,只怕月影要受皮肉苦了。 “主子放心,月影已经暗中追去了,想必天亮前定会得到消息。” 子桑宸颢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动,右手手指不停的来回转动那大拇指上的扳指,沉思片刻后,方才伸手击三掌,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滑出来。 “李府那边可传来消息了?” 原来是冷影,只见他答:“回主子的话,李老爷与李大爷很谨慎,他们所在的院子日夜通明,我们的暗哨很难混进去。” “主子,这李府如此行事,好不蹊跷!”袁公公凭直觉,就认为李府有猫腻。 “嗯!冷影,你带人继续盯住李府。” “对了,主子,苏二少爷似乎对李府很感趣。”冷影想起探子来报,说是不止他们这一波人在盯着李府。 子桑宸颢道:“这事我知晓,你不必理会,他若做何事,在不影响我们原本的计划上,可适当的暗中相助,李府给继续盯紧了。” 这李府还真是一 个香馍馍啊,连枫叶谷的人都盯上了。 也不知是苏君豪自己的打算,还是苏老爷子的意思。 他挥挥手,示意冷影下去。 方才转身对一旁的袁公公吩咐道:“对了,给宫里的淑妃递个消息,便说,最近几晚,宁妃都炖了小米粥送去御书房里。” 袁公公恭敬地回道:“是,只是主子,这样一来,咱们可就要动用暗线了,万一……” “不必如此,只需让她的心腹能知道即可,横竖这宫内是筛子孔,淑妃的手里抓了不少的人脉,最近,宁妃人气太盛,早就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钉。” “主子,为何不想法除掉宁妃。”袁公公很不解,宫里死个把妃算什么,怕是到第二年忌日时,已无人能记得了。 子桑宸颢冷笑道:“那岂不是打了我家老子的脸,他不气死才怪,我可不想给自己招麻烦。” 袁公公低头道是,便把子桑宸颢的吩咐记下。 在得知林诗语不过是累晕过去后,觉得该给自家丫头补补,便又唤了管事姑姑来开了私库,自己亲自进了私库挑选,看看百年野山参觉得好,取上两根,看上那鹿茸片是滋补的,又拿上两大盒。 最后…… “咳,主子,这些里应该够了。”管事姑姑看着眼前堆得跟小山似的礼盒,心道这是哪个有福气的,便是吃上大半年,这些补品也是吃不完的,但是,这些前朝镂空金镶玉香炉,紫檀摆件,是怎么会事? 管事姑姑心中很纳闷,没听说宫里宫外有哪个重臣过寿或是别的喜事。 子桑宸颢长这般大,还是头回亲自动手挑礼,他的视线顺着管事姑姑的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礼物上,伸手讪讪的摸摸鼻尖,这不,他是觉得那丫头会喜欢嘛,一时挑得高兴过了头,便把这些有用的,没用的,全都选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心意 “管事姑姑,我有一好友受惊下病了,我想挑些补品给她送去,你瞧着取什么好?” 有自知之明的子桑宸颢最终把这事交给了管事姑姑,也就是说,他带人在私库里折腾了半宿,全都白瞎了。 终于,管事姑姑给他备了八种滋补品凑齐了八大样,子桑宸颢屁颠屁颠拎着这礼盒出了私库,眼见天色已泛白离开宫门的时辰不远了。 便唤来了刚换岗的刘公公,让他叫人来伺候漱洗,掐着时辰打算从前头绕去东门那边出宫,却不想,安庆宫的门才开,便有皇后宫里的宫女来禀事了。 此时,正任由宫女给他系紫金冠的子桑宸颢不由眉头紧皱,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何事?” 刘公公再次恭敬地回道:“回主子的话,是皇后娘娘差人来请你去乾宁宫。” 子桑宸颢冷哼两声,道:“母后,自我懂事起,便从来不会让我一大早就起来去乾宁宫吃早饭。” 他这个三皇子在宫内是个特殊的存在,自懂事起,他便夜夜要受那梦寐所扰,夜夜不能成眠,即便是皇后,人心也是肉长的。 在皇后这个华丽的身份下,她还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明知子桑宸颢,只有在天亮后才能安睡片刻,又怎会一大早来扰了他的清眠呢? “主子,皇后娘娘早就知道您头不痛了。” 刘公公不得不提醒他。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我自去年秋后,便好了许多,时至今日已有大半年,夜夜能睡得很安稳,我母后从来未曾在早上这时候让我去请安。” 即便子桑宸颢现在只是偶尔因为事情拖延而不能及时见到林诗语,才会稍稍头痛,可皇后却认为,子桑宸颢的身子亏空得太利害,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的身子将养回来。 只允了他在午饭前去乾宁宫请个安便可 。 “对了,最近我母后的宫里时常有哪些人去请安?” “一贵妃,四妃六嫔,还有贵人,答应等等,不过,能见到皇后娘娘的只有贵妃及四妃六嫔。” 子桑宸颢转头看了一眼泛亮的天边,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一撩袍角迈步向宫外走去,吩咐道:“传话下去,我要去乾宁宫给母后请安。” 不时,他便去了乾宁宫,一见门,他一双好看的眼微微一眯,心下快速转思。 他到是不动声色地先给自家母后请了安,又说了几句闲话。 这位皇后的话峰一转,又问子桑宸颢昨儿夜里是不是犯病了,这闹出的动静连别的宫里都得了消息。 子桑宸颢眼睛微阖,心中暗思是哪个长舌走漏了消息,看来,他是怠慢太久,以至于安庆宫里的某些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皇后派去的人,他自是不会动,至于别人安插的钉子,哼哼! “母后,儿臣现在好多了,到是不知母后今儿一早唤儿臣来可是有事,可是连早饭都不及吃,就巴巴的赶过来了。” 子桑宸颢的话无疑是令当今皇后神情愉悦。 她眼尾一冷,目光移向正端坐在那里吃茶的宁妃,语气平稳地道:“不过是母后听人宁妃说,你识得她家的外甥女。” 子桑宸颢微垂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又抬头依然保持着面对皇后才有的和缓,道:“叫母后担心了,说起来宁妃家的这个二外甥女是广威将军家的二嫡女。” “二嫡女?莫不是说她的娘是江湖门派枫叶谷老谷主之女?”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瞟向宁妃的眼神暗含警告。 她做为后宫之主,虽不知枫叶谷为何会被皇家重视,但是,从她嫁入皇家后,就发过重誓,此生不得为难枫叶谷的人,更是皇室宗族人不得与枫叶谷 联姻。 当时,皇上对她的不解含糊其词,说是对先祖有恩。 后来,她在宫里站稳了根脚,便暗中派人去查过,可惜啊,只得了个枫叶谷是一个小江湖门派的答案,只知道历代谷主皆爱装神棍,给人算命批字,据说,是所谓的兴趣。 但即然皇上特意叮嘱她了,于自己无利益冲突下,自然是要维护枫叶谷,不,她维护的是当今皇上的面子。 “咦,母后竟然也知道?”子桑宸颢见此也只是略惊讶了一下,又道:“到是儿臣忘了,母后统管天下内命妇。” “你这孩子,我平素不曾跟你说过,广威将军当年请旨要给那个苏家姑娘封诰命,偏生有人拦着不让,这不,一到逢年过节,独缺了林府的人进宫谢恩。” 皇后的话含沙射影,谁拦着?必定是李家的人暗中做了手脚,林威经这一事,心中有了底,也对李家的人结了怨,索性撂挑子,干脆不请旨封诰命了。 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子桑宸颢不想来这里还能听到林府往日的辛秘,目光移向宁妃,见她的脸色平静,无半点不自在,便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母后,今儿一大早唤儿臣过来便是为了此事?” “宁妃刚才过来给我请安,便提了一句你与她家的外甥女熟。” 皇后的目光威严十足地落在宁妃身后着粉衣裙的女子身上。 她早就得了消息,这个女子与刚进宫那会儿的宁妃,在眉眼间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多了一份青涩。 子桑宸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本一双黑眸迸发出刺穿人心的寒光,嘴上却说道:“母妃,宁妃的外甥女可是有好些。” 宁妃也不恼,只是妩媚一笑,道:“三皇子看来识得不少,如今在宫里做客的可只有我这个大外甥女。” 说到这儿 ,她朝一旁乖巧立着的林诗韵轻点头,道:“快些去给三皇子请个安。” 林诗韵进了宫后,不但人清瘦了,这衣着打扮也精致不少,瞧着也越发贵气了。 她盈盈一曲膝,给子桑宸颢见了礼,气吐如兰,羞涩地说了一句:“殿下,近来可安好?” 子桑宸颢眉头微皱,随即又散开,状似无意地看了他的母后一眼,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笑,方才面无表情地答道:“甚好,听说林大姑娘与央金公主相交好,想来,在宫中也到玩得高兴。” 林诗韵不曾想,他竟然提到这一点。 心中不免有些暗急,来之前,自家宁妃姑母有交待,一定要绊住子桑宸颢,莫要让他出宫。 同时,也警告了她,不得在皇后面前提起央金公主。 果然,皇后听闻后,脸上的笑容尽数散去,挂上了一丝冷意。 “不过是礼上往来,毕竟臣女是冷月人,央金公主是客。” 她的回答很得体,到是让皇后高看她一眼。 “颢儿,林大姑娘说你识得她呢,还说,你在外头请她吃过饭。” 子桑宸颢的视线在林诗韵的身上兜了一转,看不出他的心里有何想法,只是朝皇后道:“母后,你何不问问央金公主,明香楼的饭菜可合她的胃口?” 皇后心中暗恼,这宁妃是想借这臭丫头来离间母子关系么?想到这儿,看向宁妃的目光泛着寒意。 宁妃朝她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都怪妾身不曾问明,只当两人到是……说来,咱殿下,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要说皇后娘娘的两个儿子,可都是个顶个的,无一不是龙中龙。” 这话皇后到是爱听,转念又一想,可不,自家这个小儿子早该说亲了,只是因为他的病很古怪,至今都不曾说亲,到不是皇后不愿意,而 是子桑宸颢说是不想连累了自己的太子哥哥。 如此一来,皇后便一直拖着没有给他说亲。 “宁妃到是提醒了我,不过,四儿尚不足十五,我便由着他再多自由几日。” 说起这亲事,她便猜到了宁妃的来意,怕是打着想让自家外甥女进三皇子府的主意。 宁妃抿嘴笑笑,道:“唉,我也正在为我这个外甥女的婚事发愁呢。” 明明林诗韵与二皇子子桑宸阳牵扯不清,这会子为了绊住他,连这种不要脸的借口都能说出来。 “母后,儿臣不急。”子桑宸颢的眼角发冷。 这宁妃的手伸得也太长了,若是有机会,他不介意剁掉几只。 “哪能不急,对了,你家这外甥女长得这颜色也不差。”皇后娘娘瞧着林诗韵觉得这林家的大女儿不错。 “母后,你也忒性急了点。”子桑宸颢瞧自家母后的架势,怕是今日不能出宫了,索性给宁妃下个小绊子。 他抬头看了一眼宁妃,笑得意味深长,道:“宁妃可是想给林大姑娘求个成亲的旨意?” 皇后是谁,母仪天下数十年,又岂听不出自家小儿子话中有话,她故意问道:“哦,莫非林家这大姑娘有意中人了?若是合意,哀家到是可以搓合搓合。” 宁妃皮笑肉不笑,道:“姑娘家家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什么意中人,还不是全凭父母作主。” 林诗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现在很想当面置问宁妃,为何如此说话,二皇子子桑宸阳对她示好,却从来不提成亲之事,若得她能得封县郡,再奉旨成婚,只怕现在的二皇子妃都要靠边站。 她不是没考虑过三皇子——子桑宸颢,奈何,这三皇子太过神秘,她便是几次找借口在宫里的走道上偶遇他,却都不曾得到他的一丝眼神停留。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叫人诧异地乱象 与此相比,反倒是二皇子子桑宸阳更能讨她的欢心,听说她住进了宁妃宫中,曾多次去给宁妃请安时,顺便见了她,这个中的情意,连宁妃这个明眼人都瞧出来了。 却不想,临到头了,宁妃却是把这好事推了。 同样诧异的还有子桑宸颢,林诗韵虽是宁妃的外甥女,可她同样是广威将军的嫡长女,便是看在这一点在家母后给她请个成婚的旨意,那必是不在话下。 皇后高坐于主位上,听了宁妃的推脱之词,嘴角微微上翘,说道:“罢了,罢了,左右你去找皇上求也是一样,何苦再从我这里兜一个圈子。” 却是就是不再提林诗韵的婚事,反而好奇的问子桑宸颢,广威将军林威的二嫡女是何样人? 子桑宸颢挑了一些合适的话说了,只道是在京里偶尔看到林诗语正气凛然地救下一对被官家子弟欺负的穷人。 顿时,林诗语的形象在皇后的眼里高大起来。 可怜的林诗语,她压根儿都不知道,不知情下就被子桑宸颢扣上了一顶正义女侠的高帽,而这看高帽的人,到是很开心! “果然虎将无犬女,林将军生了一个好女儿。” 皇后对她赞不绝口,即然皇上都说了不要去找枫叶谷人的麻烦,那她就做个好姿态。 “原来殿下与我二妹妹是如此似得的,我家妹妹素来贪玩,每每到了上课时,西席总是不见她的人影,常常为此事而愁白了头发,却不想,原来,我家二妹妹还有如此娇憨可爱之处。” 林诗韵的声音如玉珠滚盘,清鸣脆婉,十分悦耳。 子桑宸颢的眉头紧拧,不悦地看向她,又道:“自然是不错的,更何况,她铺子里的点心好吃,连我母后都赞不绝口,我与你二妹妹相识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到 是不遮不掩,顺手扯了个糕点的幔子,也亏得前几日林诗语铺子里新出了些可口糕点,他试吃了一下,觉得糯软香甜,入口就化,到是他母后很爱吃的口味,便装了些带回来孝敬自家的母后。 不过,他的目光隐晦地扫了一旁淡定喝茶的宁妃,她的态度着实叫人捉摸不透。 子桑宸颢冷笑两声,看向林诗韵道:“林大姑娘到是个有心的。”他话里意有所指,怪她的手伸得太长。 不过,这个宁妃着实不省心,看来,他得寻点事儿给她做,再寻便找找子桑宸阳的晦气。 皇后听后便知这林府也是不太平,不过,这些事与她无关,她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慢慢轻啜。 宁妃一瞧,便知是送客的意思。 忙拉了林诗韵起身,瞧着如今已是大午了,嘴角微翘地给皇后行了礼,道了一声后,方才带着自家外甥女去了。 子桑宸颢微微眯起眼看向两人背影。 待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皇后方才开口说道:“颢儿,你似乎与林家的姑娘们颇有渊源。” “母后,不过是两个黄毛丫头,也值得你费什么心,儿臣可是饿坏了。” 皇后这才不再追问,反到是叫了宫女们传了早膳。 等子桑宸颢从宫里出来时,已是接近午时,皇后本欲留他吃午膳,可他心里搁着事,便找了个借口推了,只说晚上过来陪自家母后用晚膳。 带着刘公公出了乾宁宫,他这才示意刘公公快步跟上,行至一湖边,见左右无人,方才示意刘公公近了身。 压低了嗓门小声道:“先前在我母后处,可发现宁妃有何异常?” 刘公公略思索了一下,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心中总觉得宁妃不得劲儿,按理儿说,皇后即然赐婚的意思,她就不该拂了皇后的意 。” “我也觉得十分蹊跷!”子桑宸颢剑眉紧皱,总觉得这个宁妃不像是表现出来的这般。 “主子,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快说,本殿下自不会怪你。” 刘公公用更小声的音量说:“主子,宁妃只怕心中瞧上了你,不,应该是林大姑娘。” “说得有理,不过,我如今在母后面前过了明路,嘿嘿,她想再粘上来,只怕是不易了。”子桑宸颢嘴上这般回答,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对,只是一时半会,眼前还迷雾层层。 林诗语听了苏君豪的转述后,两捌秀眉紧拧,嘟着粉嫩的小嘴说:“奇了,这下大姐姐怕是心里有疙瘩了。” 苏君豪摇摇头,说:“三殿下传来的消自己还说,并未发现宁妃与林诗韵翻脸,不过,他说,让你多等几日,待他抽出手来好好收拾你大姐姐一番。” 林诗语闻言无语望天。 只怕收拾是假,挖坑让林诗韵栽跟头才是真。 梨花落尽,果新生时。 林诗语的糕点铺子正式开张了,大红的黑底烫金招牌,一色的草梨木桌椅,轻纱垂幔,冷香袭人。 墨香,糕香,丝竹入耳,轻松明快。 一时,京城里的书生们奔走相告,得了一个新的去处。 这其中,少不得苏君豪与子桑宸颢的背后推波助澜。 林诗语两姐妹穿着一式二绕粉蝶深衣,绯色的衣袂,拖曳而行的水烟裙,娉娉袅袅,如桃花二月俏立枝头。 书生们最是讲究雅致,林诗语两姐寻挖空了心思在点心,笔墨上做文章 。 而对于平素来买点心的平民百姓,却是用最实惠的干荷叶包裹。 到是让这两波人都很满意,一时人来客往,掌柜与小二们都忙得脚不沾地。 林诗音坐在一雕花太师椅上,听着掌柜的 前后院的跑,忍不住笑道:“姐姐,你这糕点的生意着实让人眼红。” 林诗语假装气恼地伸出纤指戳她的脑门子,道:“你少在这里得了便宜卖乖,你的水墨斋可不一样?一块描金藏墨,可是要几十两银子一块。” 京城里最不差的不是乞丐,而是有钱人。 林诗音自知理亏,只是笑嘻嘻地赖在她的身边。 香果挑了帘子进来回道:“姑娘,二表少爷差人来了,说是在明香楼订了包房,姑娘们的好友来贺喜后,会被小二们引去明香楼的包间吃午饭。” 林诗语又问了一句:“今儿到是乱忙一番,除了我的堂姐妹和四妹妹,可还了多少人?” 香果又道:“京城里与林府有交往的大多都来了,阮家五姑娘那边人没来,却是阮夫人差了人送了礼品来,奴婢便给回了八祥果盒。” “秀秀姐不是一直在家吗?怎地不曾来?”林诗语对此颇为不解。 香果忙又道:“阮夫人交待那小子了,说是姑娘问起,便说五姑娘去了她的外祖家玩耍,要过上些时日方才能回来。” 林诗音小手托腮,有些惋惜地道:“好可惜,早知她会跑出去玩,便要早些打发人送信她了。” 香果叹了一口气道:“三姑娘,是奴婢不曾讲清楚,阮五姑娘的外祖母身子骨不大好,咱送帖子时,她还在,可是却走得匆忙,到是不曾来得及告诉两位姑娘了。” 林诗语想,阮秀秀的性子本就大大咧咧,说风是雨。 “罢了,等她回来了,定要捉了她请我们吃一顿。” 林诗音只能在心里留下这么个小小遗憾。 两人这一天都守在铺子里,而她们的好友都是请人代为招待,两人只是在吃中午饭时,坐了马车去明香楼胡乱对付了一下,又急匆匆的跑 回了铺子里。 到不是说要两人守着铺子,实在是两人头一回自己经营买卖,这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巴望着时时有客人登门花销银子。 如此一来,招待客人的事便落在苏君豪的身上。 直到掌灯时分,掌柜的才把帐册关这上来。 林诗语的糕点铺子收成还不错,明香楼及子桑宸颢名下的茶楼一日便三十两,而这边的铺子,大户人家要得多,到是七七八八折腾出来五十多两,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熟人,如此一来,她的铺子一年在京里圈个两万两到不在话下,若是操作得好点,把这些点心打进富贵人家的后宅,这日日开销不大,但细水能长流,说不定她的荷包又能肥上一圈。 林诗音那边的更多,光是卖墨就得了百来两,她嘟起水嫩的小嘴说道:“可惜啊,让那些二道、三道奸商不知赚去了多少,不然,我还可以赚更多。” 林诗语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笑骂道:“知足吧,你好歹一年也能弄不少银子。” 林诗音的看着收入多,其实,刨掉各种成本,也不过是比林诗语多赚十来两银子。 “姐姐,你放心,我定会帮你把点心打入各家内院,占去半壁……” 她还没说完,就被林诗语打断了:“作死啊,小心被咔嚓。”别说只是占去点心这一块的半壁江山,就是这几个字,都不能在天子脚下随便说。 “你们在说什么,如此开心?”苏君豪挑起帘子走进来。 林诗语眼珠子一转,笑道:“说咱表哥今儿相了多少姑娘家,可有相中的?” 苏君豪微哂:“得了吧,我已经定亲了,咱苏家不兴娶小。”妻便是妻,苏家祖训,不得纳妾,以免后宅不宁。 “哈,那我可得准备个大红包,表哥几时成亲?”林诗语打趣他。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打趣 苏君豪拿扇子轻敲她的脑顶,笑骂道:“只怕,你已急着出嫁了。” 一向厚脸皮的林诗语难得脸上一热,小脚一跺,不依地说道:“表哥,你怎可取笑我。” “这可是事实,抬上来!”他朝外喊了一声。 只见两个穿青绸缎的小厮抬着一个礼担进来,苏君豪笑着指着上面的白玉财神爷道:“若,我不说,你也定能猜出是谁了。” 林诗语看着那白白胖胖的财神爷,笑得嘴都合不拢:“我才说要去寒山寺请一尊回来放铺子里呢。” 苏君豪笑笑,道:“那位被绊在宫里不得出门,便打发了他身边的公公亲自送到了我这儿,托我转送给你。” 林诗语的铺子新开张,子桑宸颢不欲把她卷入事非中,便托了苏君豪帮忙送了这礼。 她抿嘴一笑,问道:“可有说是何事绊住了?” 苏君豪神秘的笑笑,回答:“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林诗音撇撇嘴,说道:“神神秘秘的样子,说得好像你与那位三殿下很熟悉的样子。” 苏君豪伸手摸摸鼻子,他能回答确实很熟么? “好了,音儿,你若是有相好的,大可叫人送了礼来。” 林诗音气得一跺脚,羞红着脸跑了出去。 林诗语却是个厚脸皮的,反正人不在跟前,她照样笑嘻嘻地把礼收下。 苏君豪又与她说了一会子打理铺子的事,便去了前头帮忙看看掌柜们照看的如何。 林诗语现在可忙了,早上起来便去给长辈们请安,完了又去示下管事妈妈们,等这些忙完了,她与林诗音再去苍松院看过自家白白嫩嫩的弟弟,陪着现在变得神经敏感的苏小芸吃过午饭,再午个午觉,下午便去了铺子里。 最近,她的心情很不错,逢人就是一张笑脸,见了人就打招呼,连林 老夫人都发现她整个人都灵动了不少。 这一日,她与林诗音、林诗画两人陪着林老夫人正在摸叶子牌,几圈下来,几人有意放水,到是乐坏了林老夫人。 眼看着她桌前的铜板子越堆越高,林诗语忍不住说道:“祖母,你的手上今天摸了蜜吧!” 林老夫人听到了很乐呵:“哎哟,这可不能怪我,人的运气来了可是挡都挡不住。” 几圈牌下来,林老夫人的嘴越发合不拢了。 这老人家心情一好,就好说话了,打完最后一圈,见自家三个孙女桌前的铜板子都输得差不多了。 “好了,今儿就到这儿吧,眼镜戴久了,我的头都快晕了。” 林诗语假装抱怨道:“祖母,你到是好,哄着我们这些小辈把铜板子输光了,就不玩了,可不行,妹妹们,咱们可要吃大户。” 她嚷嚷着让林老夫人请客,左右自苏小芸生了一对胖娃娃后,林老夫人看谁都特么顺眼。 “老夫人,大夫人,梅姨娘已经来了。” 素菊撩起门帘绕过屏风笑盈盈的走进来了。 林老夫人指着林诗语笑道:“看,这回可不是我赖皮,全是你该输这牌钱。” “祖母,你最近运气真是不得了了。”林诗语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叶子牌整理好。 素菊在一旁笑道:“姑娘这是输太多不服气了呢!” “可不是,咱家这小泼皮输太多,合该肉疼了。”林老夫人乐呵呵地笑答。 林诗语回道:“祖母,孙女儿手头一个月统共才那么点月例银子,哪经得这般输,不行,不行,赶明儿个,我定要去庙里拜拜,也好从祖母这里赢些银子买花戴。” “什么要去庙里拜拜?”李玉莲带着梅姨娘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还不是咱二丫头输了叶子牌钱,非要去烧烧 香。”林老夫人好笑地指着林诗语。 李玉莲笑道:“这是好事啊,媳妇儿先前还在跟梅姨娘商议,说是咱妹妹生了一双嫡子,也是该去寒山寺添添香油钱了。” 林老夫人连想都不曾想,就满口答应了。 见李玉莲如此上道,便又道:“前儿,老爷说我年纪大了,家中嫡媳不少,如今也有嫡长孙了,是该放手家中的管事权了。” 她的话一出口,顿时引得众人一惊。 谁人不知,林老夫人一生把守府中的中馈,李玉莲以前虽说是管家,可实际上还是要在大事上通过林老夫人点头。 “母亲?”李玉莲的脸色可不大好看,什么嫡媳不少,嫡长孙都有了,苏小芸凭什么要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林老夫人疑惑的看向她,朝她大吼:“你喊那么大声作甚,我耳朵都被你炸聋了。” 她现在是百般看李玉莲不顺眼。 李玉莲可真是委屈啊,平时,她要是说轻声点,林老夫人必会说听不见…… “母亲,你不是一向耳背吗?”她绞着手帕子,看上去十分委屈、不安。 林老夫人脸子一垮,最恨别人说她耳背,明明是她们说话的声音太小,故意让自己听不见。 “你才耳背,这就是你做为媳妇的本份?咒你家婆婆耳背早死,你才甘心?” 她骂李玉莲时,左手柱着拐仗在青石发出咚咚的闷响。 李玉莲张嘴想反驳,王妈妈急得暗中扯她的衣服,现在可不是与老夫人斗嘴的时候。 “母亲,儿媳几时咒你了,你非要怨枉儿媳,那也只能受着不是么?” 她回答得不疼不痒,并没有因为林老夫人骂她而气恼翻脸。 “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些什么!”林老夫人的老眼猛的一睁。 林诗语看到两人吵架,嘴角 微微上翘,示意林诗音悄悄往后退点,尽量别在这时招惹了这两位长辈。 李玉莲咬着银牙,心怀不满的问:“母亲,儿媳而干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再说了,儿媳不辞劳苦操持这个家,却到这后,反到得了母亲这么个安排,儿媳不服。” 林老夫人撩起眼皮看了她一下,方才说:“你若肚皮是个气的,给我生两个金孙,我到不介意把这管家理事的权给你,横竖这些年是你在管。” 她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林老夫人的不高兴,只道:“母亲,那母鸡能抱窝,还得靠公鸡要能打鸣,媳妇天天抱着个枕头,找谁去抱窝啊!” “你,放屁!”林老夫人气得大骂,指着她骂道:“全家三个女人,两妻一妾,唯独你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有脸在我面前嚷嚷,怎么不问问你怎么没生养个男娃娃。” 李玉莲冷声回道:“那也要你家儿子钻我的被窝。” 林老夫人见她老顶嘴,气得大骂:“自已没本事留主男人,还要我这当婆婆的赶鸭子上架,你还有脸在这里猖狂。” 她脸色一白,双目含泪,哭道:“母亲,我李玉莲来林府几十年,从来对您是孝敬有佳,对待女儿们也是亲切关怀,从来没有苛待了她们,凭什么您老一句话,就把这管家的权让给了妹妹。” 林老夫人看向脸色苍白的李玉莲,遂把头扭向一旁,说道:“林府的嫡长孙已出世,自然要把管家的权交给小芸,怪只怪你就只有这命,你若是先生了男娃,又何需多出如此多事非。” 说来说去,林老夫人不认为她有错,香火传承凌驾于一切之上。 “二丫头,你娘亲索来不曾管过家事,你最是清楚不过的。” 好嘛,李玉莲吵不过固执的林老夫人,又调转头 把矛头对准林诗语,她是二房长女,只要她这边松了口,等苏小芸出了月子再追究已经晚了。 可惜,她的想法是好的,林诗语却早已如笨重的蚕,蜕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 她扭着结实的小腰,迈着修长的腿,缓缓而行至李玉莲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方才道:“大娘,你可是难为住女儿了,别说管家权无论是大娘拿着,还是我娘亲拿着,于女儿而言却都是无差别。” 好一句无差别,即然没有不同,那李玉莲又何苦争夺呢? “我怎地就为难你了?二丫头,莫要乱讲话!”李玉莲脸色阴沉,对于林诗语她是恨之入骨都还少了。 林诗语低头浅笑,优雅地一回转身看向林老夫人,把一个贵女的高姿态发挥的淋漓尽致:“长辈有吩咐,小辈自然只有恭敬听从的份,大娘非要追问我这事,那岂不是不把咱祖母的话放在眼里,大娘可是名门之后,又怎会背上不孝的名声呢?” 她不过是反将一军,却是叫林老夫人心情舒畅,问得李玉莲哑口无言。 王妈妈从李玉莲身后站出来,轻声温语道:“二姑娘,咱夫人还不是想着二夫人还在坐月子,而五少爷,六少爷还不曾满月,实在不宜在此时让二夫人操,更何况二夫人还要照顾咱林府的两个小祖宗。” 林诗语闻言反到气笑了,怒目相视,问道:“那依王妈妈的话来说,大娘就更不适合管家了,唉,还是咱祖母想得通透呢!” 李玉莲不想她与林诗语打机锋,却是半片好处都不曾沾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体谅你母亲带着两个儿子太辛苦。” “大娘,何必明知故问,左右我家两个弟弟已出生,大娘还是莫要太操心身外事,等咱爹爹回来了,再生养一个。”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先机已失 林诗语不过是在时间上挖了个坑,等到林威回来,只怕她的一对幼弟正是娇憨可爱时,李玉莲想再凭孩子争夺,可惜啊,已失先机! 李玉莲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过,疼得她直抽筋! 她是恨极了眼前变得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还不如以往直板板的讲话,虽说同样气死人,可却不如现在这般难对付了。 “二丫头,瞧你说的什么话,莫不是担心大娘苛待了你?”李玉莲的问话同样很有段数。 林诗语低着头心思千转百回,暗道她若应了李玉莲的话,只怕,又要歪楼到隔壁家去了,索性只是笑笑,后又道:“大娘说得什么话,女儿不过是觉得小辈们该听从长辈的训导,伺奉长辈也是做小辈的本份。” 她绕着弯儿说李玉莲即不仁又不孝,有何得何能去主持中馈,更何况一但管家,代表的可是一家主母。 林诗语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儿,送上门的好东西怎么可能让恶狼给吊走。 “二丫头说得对,大媳妇,我看你这段时日到是懒惰了不少,你李府上就是如此教养姑娘的不成?”林老夫人这话可是说得重了,若是真叫人传回了李府,只怕李玉莲还真要被娘家父母挨顿训。 李玉莲拿帕子摸了摸眼泪,道:“母亲,儿媳那晚也同样受了惊吓,总觉得有人在窗前晃动,担惊受怕之下,却是夜夜睡不安稳,本来,儿媳今儿觉得身子骨好些了,不想,母亲又给儿媳使上这么一招。” 林诗语在一旁冷笑不已,开口问道:“大娘,原来你身子骨也不大好啊,祖母,女儿想在这里跟您老讨个人情,不如请了您常用的老大夫给咱大娘瞧瞧,女儿这些日子管家操劳,着实是觉得累得慌,保不让大娘借这机会多多修养一番。” 李玉莲本来手中的权利就只剩林诗韵留下的那一处,不想林诗语这般一开口,反倒让她落了下成,心中好不生气。 手中的拳头都快捏出水来了,气得她恨不得现在就掐灭了现前这笑得刺眼的丫头片子。 “大娘,你可千万别这样瞪着我,女儿长着的只是金鱼胆呢!”林诗语暗中呸她一地。 “二丫头,你终归是要嫁人的,你娘又不曾管过家,五儿与六儿还小呢?”李玉莲为了争夺管家权不遗余力,誓要把管家权拿到手。 林诗语看向她,不过是大半年的光阴,李玉莲的皮肤已经松驰下来,早已失去原来应有的光汊,看上去倒不像才三十出头的妇人,瘦得挺吓人的。 “可不,大娘也说了,我的两个弟弟还小着呢,自然是要姐姐们多操操心,把这份家当看空白点了,再说了,我娘不曾管过家,那是因为祖母仁慈,不愿让我娘亲太过操劳,不然,我的两个弟弟哪有这么快来世上。” 不是贪恋管家权吗?活该生不出儿子。 李玉莲一听,气得心里堵了个严严实实,林老夫人以前不过是为了平衡后院,如今苏小芸把儿子一生,她自个儿立马成了林老夫人的弃子,这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母亲的吩咐,儿媳不敢不听。”她咽不下这口气,嫁入林府十几年,为这个家操劳了十几年,到头来,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她便被三震出局了。 林诗语可不信她会这么妥协,不过,在林老夫人即然屈服了,剩下的那就只看自家娘亲的手腕了。 前世,李玉莲可是弄残了苏小芸,弄死了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姐妹,最后还能稳坐主母位子一辈子,披着诰命服风风光光出葬。 林诗语誓要在这辈子把李玉莲母女踩在脚下 ,让她们跪在地上给自己舔鞋。 “我就说嘛,李府教出来的姑娘,怎会如泼妇般上不得台面?” 林老夫人的话,无疑又狠狠地扇了李玉莲一耳光,她先前的行为又哪点不似泼妇? 李玉莲不得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妈妈却是个乖觉的,见自家主子落了面子,忙站出来道:“回老夫人的话,咱夫人先前原是打算问您,是不是该在办满月酒之前,让咱夫人带碰上几位姑娘去山上浴兰汤斋戒三日,以示诚心?” 毕竟是林府头回添嫡孙,一添就是一双,这等好事可是羡煞了旁人。 林老夫人伸手支额头,略沉吟后,道:“郭妈妈,你跟着跑一趟,还有,几个丫头去山上得多带些护卫,丫头、婆子也要带足了,早先的那些刺客还不曾寻到踪迹,莫要叫那些人得了消息,又寻上了你们。” 果然是有孙万事足,以前满身是刺的林老夫人,如今变得特别好说话了。 林诗语等人应下,林老夫人见闹腾了一下午,她也有些累了,遂打发了大家就此散去。 “姐姐,为何一定要这管家权?”林诗音与她相携走在后花园的小径上。 林诗语轻笑,侧头看向她,回道:“身份!”没错,苏小芸熬了这么些年,终于把管家权弄到手,而当家主母的身份,无疑是在各诉众人,她同样是嫡妻,最关键的是得了林家长辈们的承认,是承认她是正牌嫡妻,而不是什么狗屁平妻,贵妾之类。 苏小芸那边自有人把这消息禀明了,她睡在床上,轻轻拍着自己怀里的两个臭小子,抬头看向繁锦院的方向冷笑。 陈妈妈给她端了一碗猪手炖黄豆汤进来,一脸喜气洋洋的说恭喜。 她接过陈妈妈递来的黄豆汤,厌烦地说:“妈妈 ,我不想吃这样腻的汤,你回头叫她们给整个肉沫蔬菜汤即可。” 吃了大半月的肉汤,叫她看到这些就一阵翻胃。 陈妈妈耐着性子劝道:“夫人,你可不能由着自己民的性子,隔壁院子里的那位可是一直盯着呢,再说了,咱两位姑娘可是很有孝心,为着今日当家主母的管家权,两位姑娘可没有少算计。” 苏小芸一想到这事是自家女儿们的手笔,就觉得胃口好了不少。 “罢了,左右也是要养好身子骨才行,今儿便听妈妈一言。” 她吃过了汤又奶过了两个臭小子,这才正色说起李玉莲的事。 “君豪可有查了是怎地回事?” 她说的是未生产之前遇到刺客的事。 陈妈妈神情凝重的回答:“当时,表二少爷听到消息,便自己提剑从另一边追了上去,不曾想,那些人,一个晃枪刺向了老太爷,表二少爷无奈之下,只好先将老太爷救下,却是让那般贼子给跑了。” “事后就不曾查到一丝痕迹?”苏小芸觉得很奇怪。 陈妈妈回答:“不曾,不过,表二少爷说了,那些人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到是像老手所为,他打算从江湖上找朋友暗中打听。” 苏小芸凝神望向窗外,半晌后,方才幽幽地说道:“这林府上方,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窥探。” 陈妈妈又安慰了她几句,让她现在只管养好了身子。 第二日一早,李玉莲便差了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去管处吩咐,说是定下五月十五去庙里烧香拜佛。 林诗语听后便吩咐下去,叫香菜去开匣子,单取五十两备着香油钱,又去找那些做糕点的小厨娘看了看,务必要求糕点房干净,卫生。 连着又忙了两日的光景,不过是处理些琐碎事,林诗语到也游刃有余。 这日上午,她刚去繁锦院给管事妈妈们示下完,又打发了小丫头给在国子监上学的苏君豪送去了一匣子新出炉的点心,正琢磨着明香楼试菜的差事要不要歇了,可是她又担心子桑宸颢不乐意,遂打算待他提出时再作罢。 香菜甩着帕子一脸喜气地回来了,进了院子,见婆子们都在打扫卫生,遂笑意盈盈地走上前,问一扫地的婆子:“咱姑娘可回来了?” “香菜姑娘,你这是打哪儿来,姑娘刚进了屋呢!”那粗使婆子扶着大竹扫把,堆起笑脸讨好的问她。 香菜抿嘴一笑,回道:“我家姑娘不是有开点心铺子么?陈妈妈试做了好些点心,却又吃不完,姑娘吃了几块觉得太甜腻,便爽给了我们几个,我便拿了去送给姐妹们尝尝。”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那婆子一眼,道:“你们莫要学有些人生反骨,这姑娘们好歹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你若是好生当差,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若是吃里扒外,哼,咱姑娘也不是手软的主,便是不让姑娘知道,赵姑姑也会要把那些人发卖了。” 香菜到是又吓唬了这些粗使婆子一番,这才甩着帕子哼着小曲儿进了正屋。 林诗语正捏着小绣花针,低头一脸苦相的看着自己缝得像鸡屁眼的东西。 香菜挑了帘子进来,好奇地看见众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便道:“你们今儿这是什么奇怪的表情?” 香果站在林诗语背后指了指她手中的绣帕子。 林诗语抬头招手示意她过去,指着绣帕子上的东西问香菜:“你瞧这个像什么?” “像什么?”她拿起帕子左右瞧瞧,实在是瞧不出来这绣了个什么玩意。 林诗语一脸苦恼的回答:“我明明绣的是金菊,结果她们都说像鸡屁眼。”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事出有因 香菜闻言憋着笑,低头又仔细瞧了一阵子,结果发现,当真如她们说的那般。 她放下手中那绣着鸡屁眼的帕子,轻轻推了推林诗语,说道:“姑娘何必发愁,左右将来成亲了,夫人会为你配个针线班子,到是裁衣绣花自是不在话下。” 结果,林诗语伸手指了指在一旁吃茶的赵姑姑,道:“你到是同她去说说,左右我这拿鞭子的手,叫我来捏这绣花针,我便时时觉得手心发痒,好想挠墙!” 赵姑姑却是完全无视她的可怜兮兮的上眼神,反而是扭头问香菜:“可是有何高兴事?” 香菜笑答:“我正要禀报咱姑娘呢!” 她又转头弯腰,对坐在那里发愁的林诗语小声道:“姑娘,奴婢今儿瞧见一中,保管姑娘听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哦,真的?”林诗语一听,瞬间满血复活,一双凤眼炯炯有神,一眨不眨的看着香菜。 香菜见了她这样子,心下直觉好笑,道:“自然是真的,奴婢可不兴哄着姑娘玩,回头你若是恼了,还得怨奴婢。” “好了,好了,说你一句,你到是还回来十句了,到是快些告诉我出何事了?” 林诗语实在忍不住催促了。 “姑娘,奴婢刚刚瞧见大姑娘回府了。”香菜一脸神秘地小声说道。 “到也没什么,大姐姐去宫中有些时日了,合该也要回来给咱两个弟弟做满月了。”林诗语掐指一算时间,便觉得林诗韵此时回来是在情理之中,不过,香菜即然提出来了,那定还有旁的事。 她便又问:“你可是瞧出了什么?” “奴婢今儿不是得了些点心吗,便揣了那些点心去前院找姐妹们玩,再顺便探探那边那位有何动静。”香菜说这话时,嘟起嘴朝繁锦院的方向呶了呶。 香果看她老 是吊人胃口,从林诗语身后走出来捶她的背,笑骂道:“你个作死的小蹄子,到是快些说啊,尽勾得人想知道,偏又吊着迟迟不说。” “香果,你饶了我吧,不过是多说了一句话,你便急巴巴的来捶我了。”香菜撒开丫子跑到了林诗语后面躲开。 “好了,别闹了,还是听香菜先说说。”赵姑姑开口阻止了这两小丫头打闹。 香菜这才正色答道:“姑娘,奴婢瞧着大姑娘进门时的神情不大对,好似哭过了一般,送她回来的小公公很是小意,却又留下话说让大姑娘在家玩一段时日,过些日子,宁妃娘娘还要接她进宫小住,不过,奴婢瞧着大姑娘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真的?”林诗语的笑容看起来怎么就那么的幸灾乐祸,对于林诗韵这一遭遇,她还是蛮好奇的。 “你们说,咱大姐姐在宫里可是惹了什么祸事?” 赵姑姑摇摇头,方才道:“这可说不定,说不得府里的大姑娘还受了委屈呢!” “不是吧?不过,我大姐一向爱装,想让她吃亏,那对手可不是一般的利害。” 说到这儿,她又觉得这一世,林诗韵在她身上可没有讨到好,便觉得自己也越发利害了,这般一想,身后的小尾巴也翘起来了,十分得瑟地坐在那里笑得眉眼弯弯。 香菜知道她是开心,又道:“奴婢亲眼瞧见,大姑娘下马车时,是被她的丫头彩玉半搂着扶下马车的。” “这事可稀奇了,也不知我大姐姐遭了什么罪,对了,可有看到有何赏赐?”林诗语的心情很美,只要林诗韵遭罪,她就万分开心。 “到是不曾,只不过彩玉的的脸色苍白,而且额头上还有伤,瞧着不像是砸碰到的,到像是……”香菜仔细顺想了一下,觉得彩玉的脸 色同样不好看:“大姑娘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的样子。” “哼,只怕我家那大娘又要挖掉心肺般疼了。”林诗语冷冷一笑。 她扭头对赵姑姑道:“姑姑,这女红功课可否留待明日,我想去大姐姐的院子瞧瞧。” 赵姑姑笑答:“姑娘忒性急了一点。” 林诗语再一回想,到觉得有理儿,她这般急匆匆的赶去金玉苑,到是让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的耳报神的耳根子挺长。 “姑姑说得有理,可不能让我那贼精的大姐瞧出端倪来了,我们再说会子话,大抵会有人来通知我们了。” 她又说起了铺子里的事:“如今铺子里的生意每日基本上都很固定,只是京城里的豪门贵族何其多,咱们那些点心不但要做得味道好,还要精致典雅,让那些夫人、姑娘们一瞧便爱吃。” 香菜不解的问:“姑娘,那些学子们的点心不正是如此做的吗?” 林诗语反问:“那些学子们可曾说爱花儿?” “那到不曾,最多就是写几手咏啥子花的诗。”香菜有些明白林诗语的意思旧了,男女口味有别,女子多好甜美之吃食,而男子多爱油腻或咸味的居多。 “姑娘说起此事,奴婢到是想起了今儿早上有小厮把姑娘定制的东西给送了来。”香果听到花儿,才想起今儿早上帮林诗语收的东西。 “原来东西已经送过来了?”林诗语笑着又吩咐了香果去把那套模具给取来。 一屋子人除了赵姑姑老神在在的坐在在那里吃茶,别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十分好奇林诗语定做的是何东西。 很快,香果便取来一个长约半米,宽不过三寸左右的匣子,那匣子用料到也不贵,不过是普通的酸枝木。 “姑娘,东西取来了。” “快些拿来给我瞧瞧。”林诗 语示意她放到一旁的八仙桌上。 她这才站起身来,轻步行至桌前,拿起盒子仔细瞧了一会儿,再从盒子的一端打开一个暗扣,然后竖起来,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结果,落在桌上的一些木片和一些不过两寸的正方木盒。 香茶素来还下厨,这些东西一掉出来,她便好奇地拿起来,翻来覆去的左右瞧,最后一脸惊讶地看向林诗语,问道:“姑娘,这个里头怎地雕了一些东西,瞧着像花又不像花?” 林诗语拿起其中一个反过来一看,笑道:“你们过来看,这个雕的,可不就芍药,花瓣重叠,只不过是倒过来的,这些便是做十二花仙拱月的点心模具。” “呀,姑娘,奴婢怎地没瞧出来你有这份才智?”不愧是她的丫头,看,多了解林诗语。 林诗语到也不恼,她朝赵姑姑笑笑,又道:“这还得多谢咱姑姑,亏得她见多识广,以前曾在一些地方见过这些东西,我便想着,姑娘家家的,都喜欢一个花儿、草儿的,到不如做了这些模具,瞧着真切,又好吃。” 赵姑姑笑道:“可不兴是奴婢说的,奴婢不过是提了以往在宫中时,每到中秋,便有雕了嫦娥奔月的月饼,不想,咱姑娘便想了这么个稀奇法子。” “呀,姑娘,这点心怕是要红遍整个京城了。”香菜喜滋滋地伸手摸着那些点心模具。 哪知,林诗语却是唉声叹气,道:“可惜啊,京城里的水太深,我爹爹又只是个小小四品将军,在这京城里,随随便便就能扫出一簸箕。” 香菜疑惑地问道:“姑娘做了这些东西不能用?太可惜了。” 香菜在一旁伸手戳她的脑门子笑骂道:“亏得平日里,大伙儿都觉得就数你最聪明,你怎地就没猜远一点呢,譬如,咱 姑娘认识的某人,可是随叫随到。” “你们是皮痒了?还是又忘了规矩,姑娘乃内阁女子,岂能随便拿她的事与旁的男子说笑?”赵姑姑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训斥她们几个。 林诗语扯着小帕子,无语地朝屋顶翻白眼,赵姑姑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太过死板了一点。 “好了,姑姑,她们不过是玩笑话,左右不会在外头随便乱说。” “姑娘,此种事可不能随意为之,养成了习惯,一不小心,便在外人跟前漏了嘴。”赵姑姑一板一眼的又指出这一点的危害,搞得几个丫头的眼眶子都是红的了。 “嗯。”林诗语决定用迂回计略,对于赵姑姑的话,她只是听着,可没打算时刻遵守,用她的话说,树是死的,人是活的。 “其实,三殿下对我的点心铺子颇为关照了,我这一种可不能昧着良心一个人吃独食,明香楼吃饭的贵夫人,贵女们颇多,便只是从他的那几间铺子里出售,也足够我卖出不少,自然有人会吃出这点心是我铺子里的味道,再放出风声,这样一来,还怕客人不上门,便是没有这几样点心,却还有其它的精致点心呢。” 香果抿嘴笑道:“姑娘说起这生意经,可头头是道,却是把奴婢的脑子都绕晕了。” 香草在一旁接腔道:“香果,你若是绕晕了,我们怕是理不清了。” 林诗语笑道:“你们得了空闲便跟姑姑也学些,左右以后,我还是要倚仗你们几个的。” 四个丫头相视一笑,陪嫁丫头可是一份虚荣。 个个都想削尖了脑袋抢这几个份额。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小丫头喊:“姑娘,大姑娘打发彩衣姐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林诗语示意香果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先放入内间。 第二百三十八章 看戏去 自己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罗汉床边,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伸手支着额际,倚在床边,轻柔的水烟裙顺着床沿如同流水一般轻柔的飘下来。 她不过是刚坐下来,便听到堂屋里传来脚步声,接着帘子被挑起,彩衣带人捧着盒子过来了。 她进来时,林诗语正与坐在绣墩上的赵姑姑说笑,抬头瞧见她进来,便道:“哟,这是怎地回事?可是院里有事?” 彩衣行礼后回答:“不曾,不过是咱姑娘从宫里回来了,带了些小玩意,打发了奴婢往姑娘们这里送来。” 林诗语面露“惊喜”,笑问:“当真是大姐姐回来了?怎地没有打发人来吱会一声,有些时日不曾见到她了,也不知她在宫中可还好,我刚还同姑姑念叨呢,再过两日,便要去寒山寺进香,只可惜几位姐妹,却是独少了大姐姐一人,如今到好,可以一起去玩耍了。” 彩衣勉强一笑,答道:“二姑娘有心了,我家姑娘在宫里时,也是时常惦记着几位姑娘,这不,一到家,还没来得及梳洗,便打发了奴婢来送小玩意犯。” 她说完,示意身后跟着的小丫头们把捧的礼盒呈给林诗语看。 林诗语靠在罗汉床边,伸手随意地翻看盒子里的东西,不过是些姑娘家都爱的胭脂水粉,还有一匣子的绢花,瞧着与林诗语得的一盒是一批的。 她目光微转,到也不说什么,只是朝香菜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带了小丫头们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大姐姐可还好?对了,宫里一定很好玩,不知道大姐姐在宫里玩得多开心呢!” 彩衣又道:“奴婢不曾进宫,到是不知,不过,咱姑娘有说起宫里的繁华,也说了宁妃娘娘及疼宠着她。” “那可好着呢,咱大姐姐的婚 事可是不用愁了。”林诗语随口应付。 却不想,彩衣的脸色微微一变,又随即恢复了正常,快得让人难已发觉。 “姑娘,奴婢先告退了,还要给三姑娘,四姑娘送东西。” 林诗语眸子一转,又道:“你把音儿的东西放我屋里,回头,我便叫人给她送过去,这会子她出门玩耍不在家。” 自她重生后,林诗语也收起了玩性,越发对这后宅之事上心了,林诗音今儿是为了书斋推广一事,去见自己的一个好友了。 彩衣依言,便叫小丫头们把林诗音的那份搁在了林诗语那里,又去了四姑娘林诗画那里。 “姑娘,这些东西如何安排?” 香果一脸为难的看着那堆在桌上的东西,实在是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太过平常了些。 林诗语笑眯眯地啐了她一口,笑骂道:“你个小蹄子如今眼界儿越发高了,这些东西平常人家哪里容易得了,终归是上面给的,说白了,就算是不好吃,可只要沾了个‘皇’字的光,那东西便是供起来也是使得的。” “可那些东西,姑娘不是时常有拿回来吃么?”香果实在没瞧出那些东西有什么稀奇之处。 “那是姑娘本事大,香果,你们把那些点心拿去分了,那些绢花便赏给那些小厨娘们吧,左右让她们也戴个新鲜。” 若是李玉莲知道林诗语如此败家,只怕会气得三尸乱跳。 她把桌上的东西安排后,这才叫了香菜给她挑上一件金丝缠枝掐腰红锦深衣,又挑了一条粉桃百褶裙,再梳了一个双丫发髻,又用红纱于脑后系了个长长的蝴蝶结,香菜又给她在眉间画了一朵粉桃花。 肌肤赛雪,桃花娇艳,到是衬得她越发明媚。 “姑娘,这样真好看。”香菜满心满意希望所 有人都知道她家的姑娘是最美的。 香草见了,又道:“奴婢到是觉得素了些。”遂又给她挑了一对粉珍珠对钗。 林诗语站在穿衣铜镜前左右照照,觉得还不错,这才穿着绣有蝶恋花的粉锦绣花鞋,踩着欢快的步子转身朝正屋外行去。 随着她的行走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容,无形中感染了屋里的每一个人。 “香果,香菜,走,咱们去瞧热闹去,哦,不,是看咱的好大姐姐去。” 香果应下:“姑娘,不如拎一盒你铺子里做的点心吧。” 林诗语想了一下,刚得了别人的东西,空脚空手上门,是好像不大好。 “也吧,你便去取一份芝麻寸糖吧!” 她嘴里说的芝麻寸糖,不过是一寸来长,却是呈管状,外头滚满香喷喷的熟芝麻,吃起来十分香甜。 香果连连答话,自去取了一盒子芝麻寸糖,方才随了林诗语出了门。 五月的天气正值风和日丽,柔软的风在后花园里追逐着蝴蝶,又调皮的撩起她的裙摆,好似一只欲展翅的大红彩蝶。 “二姐姐!”林诗语娇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回眸轻笑,独立花丛中,娇艳明媚。 “四妹妹。” 林诗画的眼神微闪,不知不觉见,她曾经最瞧不起的二姐姐,如今已蜕变得让人睁不开眼。 “二姐姐,好巧。” 林诗语似笑非笑地答道:“是啊,好巧。” 只怕林诗画是早早就偷偷躲在了后花园里,只等她一出现,便显出身形来。 “二姐姐,可瞧见了大姐姐打发人送来的那些东西?” 她话里讥笑掩都掩不住。 “嗯,瞧见了,都是宫里头的东西。”只不过是宫里最常见的罢了,林诗语上辈子可是坐上了宁国公夫人的位置,自是去宫里参加过宴会 ,可惜啊,因为她胖,所以只参加过一次,那一次,还是因为她的爹爹当上了三品大将军呢。 林诗画忍不住说道:“可是,那些东西瞧着并不如何精致,不是说宫中的东西便是一个普通茶盏,都要比外头富贵人家的精致许多么?” 林诗语低头浅笑,大抵,林诗画的这些说词,是及早前从林诗韵那边听来的吧! “是吗?这个我不清楚,又不曾见过宫里的东西,着实没得比较。” 林诗画目光微闪,林诗语越发滑得像泥鳅,早非吴下阿蒙。 “二姐姐,你说大姐姐在宫中真的过得好吗?”她心中很好奇,或者说,她很希望林诗韵不要过得很好,这样她的心理就能平衡很多。 林诗语自是知道她这种人的品性,索性没想过与她交心,不过是大家在家中时,她能少个敌人。 “想必是过得很好吧,听说,大姐姐是宁妃亲自打发了身边的贴身小公公护送回来的。” 林诗画左右瞧瞧,这才一脸神秘地说:“听说大姐姐回来时身上是带了伤的。” 劲爆啊,林诗语听了好想叉腰仰天大笑,不过,面上却还是神情缓平,答道:“可是真的?我到时不曾听说,只是大姐姐为何身上会带了伤?” 林诗画不屑地回道:“哼,大姐姐有嚣张,以往给二姐姐使过多少绊子,大抵是在宫中吃了大亏。” 林诗语心中很惊讶林诗画知道消息如此之快。 “不可能吧,好歹大姐姐的头上是有宁妃娘娘罩着。” “二姐姐,咱大姐姐的身份不过是一姑娘家,又无诰命在身,宫中的公主郡主何其多,只怕皇上自己都不知自己有多少子女。” 林诗画的话有些僭越了。 “四妹妹,快莫要说了。”林诗语可不想与她探讨什 么皇家秘密,她还想快快活活的看着仇人死无葬身之地。 林诗画嘟起小嘴,道:“妹妹自是知道,只不过知道二姐姐待我好,方才如此说的。” 林诗语闻言冷笑,若非前世瞧清楚了林诗画是个真小人,她只怕还真会被她的这份姐妹情深给打动了。 “好了,便是我,也不可随意提起,只是,照你这般说,我到是很担心大姐姐了。”她说这话时,眼角余光扫向林诗画,果然看到她又是一脸讥讽,显然,她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却没有真的把内情告诉林诗语。 林诗画一脸正义的说道:“二姐姐你太好心了,大姐姐往日那般对你,你还如此不计前嫌。” 什么不计前嫌,啊呸,她林诗语不过是不想在小处打草惊蛇,免得林诗韵起了防范心,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要捏住林诗韵的七寸之处。 “四妹妹,说到底咱们都是至亲肉骨,哪来的隔夜仇。”狗屁隔夜仇,她与林诗韵可是誓不两立,前辈子她欠下的债,这辈子必须一点一点的偿还清楚。 林诗画不想林诗语如此回答,忙道:“二姐姐,亏得你大度,才不计较妹妹以往的过错,以后,妹妹定会真心与你相待。” 林诗语伸手摸摸小下巴,抬头看着轻快嘀鸣的鸟儿,她暗暗想,还是银子的力量最大啊,看看这般攻于心计的林诗画都能说出这般“有情有义”的话来,啧啧,这后院里的人与事,真是越发精彩起来了。 她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笑道:“四妹妹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本就是亲姐妹,何苦相煎太急呢?” 林诗画莞尔一笑,道:“二姐姐教训得是,咱们也耽搁不少时辰了,不如一起结伴去瞧瞧大姐姐。” “我正有此意。”林诗语轻轻一笑。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试探 遂携了林诗画一同前往金玉苑,途中经过苍松院时,正巧碰到了侍枪捧着个盒子出来,见了林诗语后,说是夫人打发了她送些补品给大姑娘。 林诗语心中一动,看来,林诗韵的事,只是长辈们都瞒着小辈们而已,却是越发好奇她到底中了什么招? 一众人相约去了林诗韵的院子里,这还是林诗语自重生后,头一回踏足她的小院,她立于门口望着院子里熟悉的一切一时到是痴了。 但见廊下鸟鸣,园中佳木茏葱,奇花烂漫,往前数步,便是一汪清潭,潭中锦鲤跳跃,穿过月洞门,假山叠翠,清水沽沽,自石隙中缓缓而下,端的是又一种精致。 “姑娘?”站在她身后的香果,奇怪自家主子怎地站在门口不进去了。 正在此时,月洞门处走出一着浅绿衣裙的少女,她见到门口的来人,正是彩蝶,她笑盈盈地上来行礼,说道:“咱姑娘正惦记着,便打发了奴婢来前头瞧瞧,果不其然,二姑娘,四姑娘都来了,奴婢到是省得再跑一趟了。” 林诗语淡然一笑,兴手投足间又贵气渐成,笑道:“无碍,今日音儿外去了,并不知大姐姐归来,便只有我与四妹妹来了。” 她到是不曾提起要打发个人去寻了林诗音回来,左右不过是面子情,让长辈们瞧得过眼罢了。 “二姑娘,四姑娘,只管随了奴婢来,咱姑娘定会很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到是有好些时日不曾见了,怪想念的,只是大姐姐命好,能时常进宫去住住,咱可是眼热着呢,也巴巴的盼着外祖家能得个有出息的人。” 林诗语的话听起来着边际,只有她自己知道,苏家要发迹于朝中了。 彩蝶却只是笑眯眯的听着,并不答林诗语的话,大抵在她的心里 认为,一个小小门派的人,除了打打杀杀之外,能有什么出息吧。 林诗画走在最后头,看着前头扭着结实小腰,踩着莲步款款而行的林诗语,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只可惜,她不过是一般的后宅女子,又如何能算准朝中之事。 林诗语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进了正屋,正巧林诗韵刚换了一身常居服从里头出来,大抵是收拾过了,看上去不似香菜先前讲的那般狼狈。 只是人瞧上去像强打起精神。 “大姐姐!” 她清脆的声音就像是一汪清泉沁入人心。 林诗韵抬起头来,不过是有些时日不见,为何,她又觉得自家二妹妹变得越发漂亮了。 林诗语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定会大笑三声,不知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么。 天下没有丑得见不得人的女子,只有懒得见不得人的女子。 “二妹妹,四妹妹来了!”林诗韵招呼她们上座,又吩咐了彩玉,说:“你去我屋里,把昨儿宁妃姨母给我的准备的桂花琼玉糕端来。” 又转头对两人道:“听说这糕点十分难做,我也不过是得了一小碟,想着回家与你们一同吃。” 说到这儿,她又问怎地不见了林诗音。 林诗语把先前的话又说了一遍,道:“她如今越发知道躲懒了,昨儿一早接了手帕交的帖子,巴巴的连早饭都不吃了,骑着她的风雪出门了,若是知道大姐姐会回来,做妹妹的说什么也要拦着她。” 林诗韵心下越发惊诧,林诗语如今说起话来也变了许多,便知赵姑姑的本事了得,只是把这一发现悄悄藏在心底,又道:“无碍,我原本又不曾出远门,不过是去了趟宫里罢了。” 不过是几口茶的功夫,彩玉便把点心取来了,林诗韵道:“我宁妃姨母最 是对这糕点赞不绝口。” 彩玉把取来的点心递到林诗语跟前,透明的点心里飘着几朵金桂花,清清淡淡的桂花甜香从点心上透了过来,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咦,二姐姐,这糕点好生奇怪,怎地像是冰可又比冰要软乎好多。”林诗画很好奇地探头过来,左瞅瞅,右瞧瞧,一时看得眼花缭乱,着实是没有瞧出个名堂来。 林诗韵闻言抿嘴轻笑,温婉地笑答:“自然是与旁的点心有所不同,听说做这点心的手艺极复杂。” 林诗语看着眼前的琼玉糕,也是十分稀罕。 “大姐姐自是有福的,宁妃把自己喜爱的食品让给你,可见她不是一般的喜欢你。” 林诗韵只是抿嘴笑笑,一旁的彩玉笑道:“这算什么,咱宁妃娘娘还赏了不少精美首饰给咱姑娘呢。” 林诗语不动声色,刚才她说这话不过是投石问路,看来,这里面有猫腻,否则,林诗韵可不会只一笑置之。 她伸出手指捏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 “二妹妹,味道如何?”林诗韵笑眯眯地问。 林诗语只是轻轻一笑,说:“自然极好的。”好看是好看,吃起来也不咋地,不知是不是这点心做出来看时间太长了,她觉得不大新鲜。 一边吃着东西,她一边琢磨着如何从林诗韵这里探到些隐情。 “大姐姐,这回在宫中想必是玩得开心了,哎,可惜妹妹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林诗画细声细气地说笑。 林诗韵对于林诗画的羡慕眼光还是很受用的。 “还不是因为二娘生了两个小弟弟嘛,我娘便叫了我从宫中回来,说是要一同去寒山寺烧香拜佛,为我林家添了香火,叫我们将来有兄弟可靠。” 说得好像林诗语的双胞胎弟弟跟她多亲似的,打她回了府就没亲 自去瞧瞧。 林诗语也不气恼,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姐姐有心了,只是我弟弟们如今光会吃了睡,睡醒了又吃。” 她不过是拐个弯儿提醒林诗韵罢了。 说起这事儿,她又问起了小皇子的事,因不过七岁,宁妃的儿子还不曾序齿。 林诗韵笑着又随意说了两句,无意间提到子桑宸阳去宁妃宫中瞧过她。 林诗语抿嘴一笑:“大姐姐将来怕是我们姐妹们中最贵气的一个,二殿下可是对你心心念念着呢!” “正是这理儿,瞧瞧,大姐姐在府上时,他便拐着弯儿让王妃下帖子,邀了大姐姐去府上玩,这不,进了宫后,人都追到宫里去了。”林诗画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两人对来金玉苑的目的心照不宣,配合起来到也天衣无缝。 林诗韵听了这话,心中正不痛快,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却不想,又听林诗语笑道:“大姐姐,这里不过是只有咱们几个姐妹,妹妹给你说句贴已话,这越是优秀的男人,只怕周围粘上来的花花草草也有不少,你可得留意莫叫别人得了便宜。” 林诗画侧头看了她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好妹妹,不愧是自家人,咱们也不遮掩着说,这男人嘛,就是这么回事,可着劲儿吊着吧,不过也得拿捏住分寸。”林诗韵到是难得同意林诗语所言。 林诗语明亮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笑意,果然,事儿如她所想,只怕林诗韵吃了大闷亏,若换了平日,早就嚷嚷开了。 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说话呢! 林诗画同样察觉到林诗韵的不对劲。 “对了,大姐姐在宫中定能时常见到二殿下吧,可有听他提起几时请旨赐婚?”林诗语真是狠狠地在她伤口上洒大把的盐。 林诗韵的脸微微扭曲,随即又强 挤出一丝笑意,道:“不急,左右他是待我极好的。” 说着这话时,她还伸手摸了摸头上的一支凤尾钗,一看便知是宫中之物。 林诗语目光在那凤尾钗上溜了一圈,笑道:“如此甚好,四妹妹,咱们可得做些贴心之物,将来大姐姐出门子,我们也好用来添妆,好让外人都知道咱们姐妹情深。” 林诗画闻言盈盈一笑,林诗韵脸上的肉抖了三抖,谁不知道林诗语除了会缝制几只袜子,绣出来的花跟鸡屁眼似的,这要是拿出去给婆家的人瞧见,还不得叫她颜面扫地。 “妹妹们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事八字还没一捌,不急。” 她这般回答,林诗语越发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两人又坐了一回,说了些闺阁中的话,这才各自散去。 林诗语刚到了梨花苑,后脚,李玉莲便差了人来送信。 香果在廊下喂鸟,问明小丫头所来有何事,又从怀里抓了一把瓜子给她,让那小丫头在廊下听候,自己却是进了正屋里,见到了林诗语便道:“姑娘,大夫人打发人来,说是已经和寒山寺的主持说好了,便在明儿城门落锁前上山,到了山上刚好是新旧交替的子时,另又请了僧侣焚香诵经,说是抢烧个头柱。” “甚好,你去告诉来人,便说我已知了,另外,香草,你去把我要带上山的东西都清点出来备好,还要,记得把那套出水清荷骨瓷茶具带上。” 林诗语半倚在罗汉床,逗着窗下挂着的鹦哥儿。 香果听了转身出门便去传信了。 香菜给她沏了一杯清茶,说道:“姑娘,大夫人的态度好生奇怪。” “连你都看出来了,她要么有恃无恐,要么,便是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她说这话时,慵懒地拿着竹签子戳着鹦哥儿。 第二百四十章 大夫人的盘算 “姑娘,可要带上秋桂她们?”香茶也问道。 秋桂,是四武婢之一,现一直居于梨花苑,成了林诗语的私人财产。 她略略沉吟片刻后,方才答道:“便让她们充二等丫头吧。” 因着林诗韵回来了,府里一时越发热闹了。 午饭过后,林老夫人也差人来了,说是林诗韵回来了,便在家中办个小小的家宴。 香菜听后,便嘟着小嘴不高兴地说道:“姑娘,依奴婢看,八成大姑娘又跟老夫人说了些什么,不然,为何她回来时不提,偏要等她去过慈安堂了就有了这事儿。” 林诗语此时正坐在那里仇恨地捏着纤细的绣花针,听到她的问话,索性把手中的女红一扔,四叉八仰的躺在罗汉床上耍赖:“香草,你的女红好,要不,你帮我做了这功课吧。” 香草老老实实地回答:“姑娘,赵姑姑一看就知道是我做的。” 林诗语叹了口气,拿小脚又把扔罗汉床上的绣花绷子踹远一点,说:“我偏生不喜欢这些,姑姑却非要说我必须得学,左右不过是缝两件衣服罢了,做甚我将来的夫君非要穿我做的,莫不是针线房里的绣娘子们想躲懒,然后,编造出这些破事来,还打着说什么为了讨夫君的喜欢,他们做甚不为了讨女子的欢心,也学着绣些花花草草。” 香菜忍不住打趣道:“姑娘,你莫不是想要嫁人,这学女红是女子安身立命之本,虽说是累了点,可是,女子嫁入夫家,谁又能保证子孙后代长富长康,若是遭了难又或是家道中落,姑娘若会了这些子,也好能持家有道。” 林诗语听得满头包,呆呆地看着屋顶上结实的梁柱,说道:“那我宁可自叉双目。” “呸,呸,呸,香草,快些去了糖膏子来给咱 姑娘甜嘴儿,先苦后甜。”香果急得直跺脚。 林诗语不甚在意的挥挥手,道:“你做甚这般着急,我不过是随意说说,话本子上都说郎情妾意,两情相悦,即是相悦,又何来讨夫君欢喜,没得平白要比他矮上一截。” 香果顿时被她的歪理说得哑口无言。 “好姑娘,快莫要这样说了,万一被姑姑听到,可是又要怪我们撺掇了姑娘学坏了。” 香菜却笑道:“香果,你就是太老成了,一点都不像我们这个年纪,到是很像七老八十岁的老人家了。” “你这小蹄子做甚要让姑娘想得这般奇怪,以夫为天,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香果忍不住反驳。 香菜却不让,她非让为林诗语说得有理,便又道:“香果,咱姑娘说得何尝不是理儿,但凡是会真正心痛妻儿的男子,又怎会舍得自家娘子去做这种容易弄瞎眼的活计。” 香果却认为香菜的这种想法是要不得的,说道:“香菜,相夫教子本就是女子该遵从的本份,为自己的夫君缝制贴身的衣物,本就是妻子该做的事。” 香草在一旁看到两人快要吵起来了,弱弱地问了自家主子一句:“姑娘,她们不会掐起来吧!” “想掐就掐呗,甭管谁输谁赢,左右都会被赵姑姑拎出去罚顶水盆子绕圈圈。”林诗语笑得好不欢乐,怎么看都像只小狐狸。 “姑娘!”香果与香菜异口同声地喊。 林诗语掏掏耳朵孔,说道:“说那么大声做甚,我又没耳聋,其实,你们两个都没有说错,不过嘛,咱女子真正能傍身的自是嫁妆。” 她掰着手指头说:“你们瞧,只要有了银子,你便能请上绣娘子,便是真要给夫君做里衣,我也可以叫你们帮着裁好了尺寸,左右缝个衣 服、袜子还是会的,再说了,贵女嫁人了,一进门便要管家,哪有那个闲功夫缝衣做裳,那是绣娘子们的事,我有了丰厚嫁妆,夫家哪个人敢小瞧我?左右有钱能便磨推鬼。” 香果与香菜相视一笑。 到了晚间,林诗语带着丫头去前头慈安堂时,刚穿过月洞门,便听到了正屋里传来的笑声。 正在廊下与彩玉聊天的素菊站了起来,朝她远远行一礼。 方才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二姑娘可来了,老夫人还在说你们的腿长长了,一个两个都撒丫子往外跑,只觉得旁人家的花园子比自个儿府里的还要香。” 林诗语同样笑脸相迎,说道:“墨菊,可是冤枉我了,今儿一天,我到是忙得团团转,可是回头一想,又不知自个儿忙了些啥,真是瞎忙活了,对了,我大姐姐可是来了?” 墨菊上前乖巧地伸手扶着林诗语的胳膊,笑答:“来了,来了,姑娘,老夫人可是一直惦记着要赢回来了呢。” 她说的是上回林诗语赢走林老夫人铜板子的事。 林诗语闻言笑道:“今儿太忙了,到是没空来陪祖母,明儿,我便拿了那些铜板子去给她买些点心回来。” 彩玉从廊下走下来,说道:“二姑娘来了。” 林诗语不过是神情淡淡的点了一下头,并没有与彩玉多言。 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还不值得她这个贵女笑脸相迎。 彩玉脸上到没什么不愉,她并非不在意,而是她此时的心思都在刚刚两人的对话上了。 不过是几句话,她便从中抓住了一点,自家姑娘去了一趟宫中,看来,这位大智若愚的二姑娘,已经成功上位,在林老夫人的心中占去了一席之地。 这让她对林诗语提高了警惕,心中暗暗记下,回头要与自 家姑娘好生商量一番。 林诗语并未留意她这样的小人物,却是走在后头的香果等人留了个心眼,她朝香菜打了一个眼色,香菜趁人不备悄悄留在了外头。 自家的八卦之火,并没有因为去了一趟金玉苑就熄灭了,反而是越烧越旺。 香菜身负爱扯三姑六婆事的重任,于是,又一次被香果打发去发挥自己的特长了。 不说香菜脚底抹油溜了,只说林诗语进了正屋,穿过外堂,绕过孔雀开屏的屏风,再进入内堂,林老夫人正坐在罗汉床上,而林诗韵正乖巧的坐在脚踏上给她老人家捶腿。 林诗语暗中翻了一个白眼,这脚踏到是成了香馍馍了。 她一又漂亮的凤眸轻轻一转,开口笑道:“祖母,大姐姐可真是好孝心,你可不能偏心背着孙女儿给大姐姐穿金戴银,孙女儿可不依。” 林老夫人听后,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指着林诗语对众人说道:“大家快来瞧瞧我家小泼皮,八成是赢钱赢上瘾了。” 林诗语给她请了安,这才走到她身旁另一则,看了一眼正在做秀给旁人看的林诗韵,伸出小手轻轻地给林老夫人捏肩,她从小习武,又加上力气儿大,只要拿捏的力道好,很是捏得舒服。 “可不,这么点小心思都被祖母给瞧出来了,孙女儿可不就巴巴的盯着祖母的银钱袋子,这一天到晚就瞎琢磨着怎么把您银袋子里的银锭子赢来买花戴。” 林诗韵进了一次宫,人也学精了不少,见到林诗语与林老夫人之间那亲密无间的祖孙情,心中嫉妒得要命。 嘴上却是娇嗔嗔的说道:“祖母,咱家以后可是不兴买醋了。” 林老夫人乐呵道:“哦,这又是为何?” 林诗韵眉目婉转,在林诗语身上溜达来溜达 去,看到林诗语不乐意地撅起小嘴,方才道:“你瞧瞧这小泼皮,连这种醋都要吃,可不是咱家的醋都不兴买了。” “哈哈,韵儿,你是进宫了不知道,咱家这小泼皮可猴着呢,你见过那点心做得像娇艳的鲜花不?可她偏就弄出来了,哎哟哟,看着那叫一个稀奇。” 林老夫人一提起林诗语,这嘴就乐得合不拢。 林诗韵就像吞了好几只臭鸡蛋,心乱如麻,自己不过进一次宫,这后宅就翻了个天,不但二娘生了一对双生子,连带平日不受宠的二妹妹都已经分去她大半江山了。 她心中千般念头闪过,脸上依然维持着温婉的笑容,说:“祖母,你可都要把她给宠坏了,听娘亲说,最近姑姑们都在调整课业了,二妹妹切莫贪玩误了课业。” 林诗韵嘴里的课业,自然不是什么四书五经,而是她们学的六艺。 林诗语心中冷哼两声,听说像是为了她好,实不过是嫉妒她得了自家祖母的宠,想用课业这一说词来压制自己。 她想通透了这一点,面上却依然是开开心心的,弯下腰,倚在林老夫人身边,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我可是有每日闻鸡起舞,万不敢荒废了课业,只是若叫孙女儿光顾着课业,却不时常来看祖母,这心里就惦记得紧,总觉得一日过去了,心里还是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没办,非得来看看祖母安好,方才能踏踏实实的去睡个觉。” 林诗韵闻言大骇,不过是数日不见,林诗语的宅斗指数又飙升了一个大台阶,这叫她如何不惊不忧。 当初,宁妃把她接进宫去,就是因为觉得林诗韵在这一方面有天份,要是在进宫打磨一段时日,嫁入勋贵世家中,也是能很快占有一席之地。 只是…… 第二百四十一章 怒火直冒 她想起自己的发现,脸色又是一阵苍白…… “祖母,你瞧瞧咱家小泼皮,孙女不过是叮嘱她莫要因贪玩荒了课业,她到是还了十句回来,这张小嘴真是越发利落了。” 林诗语朝她淡淡一笑,明着是夸她呢,只怕心里恨不得撕碎了她。 当然,林诗韵越是这般难受,她就越是好不欢快。 “大姐姐,我便是再努力也比不过你撒,谁不知宁妃娘娘把你接进宫去,就是为了好好教导你。” 林诗语说这话时,凤眼尾微挑,自有一股风流韵味,却是林诗韵的桃花眼做不来的。 看得她的心里又生出一股子邪火,只恨不得把她的那一对眼珠子也挖了。 林诗语看到她眼里升起的邪火,反而是明媚一笑,说:“大姐姐,可是觉得我今儿的妆扮十分好看。” 她这般一提醒,林诗韵才发现,林诗语如今的容貌已不比她差了。 “啧啧,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二妹妹这般一拾妥,到是比以往瞧着顺眼了。” 按住心里一直往外冒的酸水,还要在老夫人面前做态,林诗语撩起眼皮子悄悄打量了她一眼,不愧是从宫路易十三出来的,这撒起谎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想到这儿,林诗语心中又忍不住呸她了,明明自己长得明媚动人,还非得给自己安上一个“顺眼”贴条儿。 她笑嘻嘻地一甩手中的帕子,回道:“不过是我家丫头的手艺有长进罢了,却是比不过大姐姐身旁的彩衣。” 彩衣一双巧手,很是会梳各式双丫发髻。 林诗韵心中又是一堵,林诗语反应也忒快了点,这不,拐着弯儿就把“顺眼”的贴条儿给还回来了。 意思是说她林诗韵的长相也不过如此,全赖自己的丫头彩衣的一双巧手了。 如 此一来,林诗韵越发心里没底了,林诗语以往不过是个又胖又笨的蠢货,怎地那赵姑姑这般利害,不过是大半年时日,就把她教导得伶牙俐齿。 她却是不知,赵姑姑慧眼识璞玉,林诗语只是太纯真,并不是因为她蠢! 林诗韵这番斗嘴落了下风,便转移了话题“祖母,你瞧瞧这张小利嘴,将来出了门子可就不得了了,您老大可不必在担忧了。” 林老夫人笑道:“可不是么,最近咱们府里转运了,你们一个两个出落的越发出彩了不说,连府里也连着得了三个金孙孙,我这老婆子了该知足惜福了。” “是呢,祖母,将来,兄弟们长大了,一个两个都有了出息,又给祖母再添上几个重孙子,到时,我与妹妹们,怕是早就成了黄花菜了。” 林诗韵不知何故,却是提起了这一茬。 林诗语在一旁留心听着,却是思索这与自己的两个兄弟有何关系?只是一时半会儿却是琢磨不透。 遂,按下心思,继续听林诗韵与林老夫人说话。 林老夫人听后,笑道:“说起有出息这一事,到是想起了你二妹妹的那个二表兄,原就生得眉清目秀,如若竹君子,不曾想,却是中了个贡生第三名,更是被当今圣上亲点入了国子监,有好几次还被招进宫去伴圣呢!” 林诗韵闻言笑容有些勉强了,苏君豪还进过宫伴圣?还是好几次? “哎哟,这可是大喜事,只是孙女儿居于宁妃姨母宫中,却是不曾听说此事。” 林诗语看她那对乱转的桃花眼,心中没来由的烦燥,她可不愿意林诗韵祸害了自家表哥。 嘴上轻言细语的答道:“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宁妃娘娘不过是当今圣上的妃子之一,又怎会知道前朝之事,再说了,大姐 姐只忙着见二殿下呢,哪里有这功夫留意旁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你林诗韵即然勾搭上了子桑宸阳,那就别再惦记上别人家锅里的好菜,她家表哥还没那般廉价。 林诗韵端着在那里,小手指不断的搅着手帕子,今晚听到的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二妹妹说得到是有理,这前朝离后宫可是远着呢,再说了,孙女儿虽说是进宫陪伴姨母,却也不能随意走动。”她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何在别人眼里,有个宁妃姨母已经是泼天的福气了,怎么落到了自已家里,那妃位就如同台前的草秧子般? 经她这般一折腾,这屋里的气氛不如先前融洽了,毕竟,老夫人可不喜欢那个手长的宁妃。 林诗语见了便又说了一些街上的见闻哄得她开心,又听得门外的小丫头报三姑娘来了,梅姨娘来了。 她笑得嘴都合不拢,忙快步走出内堂迎了上去。 自然不是迎梅姨娘,而是接自家可家的妹妹。 两人刚进来,后脚,又听丫头来禀,说是老太爷领着二表少爷来了。 林老夫人乐呵呵地笑说:“听你们祖父说,得知你家二表哥曾客居我府,便有不少有女儿家的人家,邀了你祖父日日出去吃酒,就是为了打听你家二表哥可曾有婚配了。” 林诗语低头略思索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正从脚踏上站起来了林诗韵,半晌后,方才答道:“我舅舅家有祖训,苏家男子凡娶妻才,必得娶书香世家女子为妻,因此,我表哥婚配的也是书香世家女子,听说,对方家中是在江南开了个白鹿书院,学子遍布天下。” 她说这话,是想断了林诗韵的念头,本来,这只是苏家的事,保是林老夫人提起了,做为晚辈知道此事而隐瞒,是为不孝, 更何况,她巴不得苏家在旁人眼里是极富贵的世家。 林诗韵听到后,顿时心烦意乱。 随后,她又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位英俊少年,当他出现时,她的眼里只看到了那似青竹飘逸,俊美的男子。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心里的嫉火又旺了三分。 这个男子,本该是她的,可是,就因为林诗语从中做梗,才让这般优秀的男子,从她眼前溜走,她又如何能甘心,如上一来,她心里又把林诗语恨上了三分。 苏君豪自得了自家老子的吩咐后,一直在筹备苏家入世的准备。 苏家,自远古传承以来,听说第一代,第二代祖先对观星一术极为精通,也因此,苏家才有了立族之本,苏家到了这一代,苏义渊育有两子,长了苏君潇继成了司掌紫薇帝星一职,苏君豪就被打发来了京里,成了苏家在京里的明面上的一只牌。 可是林诗韵自视身份高贵,定是不能委身于草莽英雄。 这一次从宫里回来,她发现一切都都变得不一样了。 林诗语仔细留意她的神色,见她挣扎、痛苦,懊恼,可就是没有后悔,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林老太爷过来后,几人都小心的收起自己的利爪,表现得一团和气。 这顿晚饭吃得十分的顺利,饭后,林老夫人又提起了这去寒山寺的事,因着是为了林府的一对金孙去还愿,她格外的重视这件事。 林老太爷听后,便直接开口拔了十个护卫随行,又令自己身边得力的管事打前站,为她们这些女眷打点好一点事宜。 一直商议到了二更天,方才让众人散去。 因着林诗音今儿外去了,到是才知道林诗韵回来了,她像只小尾巴似的跟着林诗语进了梨花苑。 林诗语见她跟着进来了,伸出小手 指戳戳她的脑门子,笑骂道:“你就不能藏到明天再问?” “姐姐,我今天同你睡好不好,好久没一起睡了,可是念得紧呢,咱们还可以在床上说说悄悄话。”林诗音搂着她的胳膊撒娇。 “成,只要你高兴,不过,我瞧着你到不像是说悄悄话,只怕是盘算着想知道大姐姐在宫里究竟出了何事。”林诗语对自家妹妹的性子可是很了解。 “好姐姐,我可是你的亲妹子,你就不要戳穿了嘛!”林诗音闻言咯咯直笑。 林诗语宠溺地揉揉她的小脑袋,重生后,能够改变娘亲与妹妹的命运,她觉得这一世,是值了。 伸手拉起她的小手,一边走一边说道:“音儿,自去岁金秋起,至今已过大半年,我时常在想,若是我能强悍些,我们或许早就……” 只怕她们早就是这林府真正的主人了,只是苏小芸更看重的是如何栽培两姐妹。 她林诗语兜兜转转一个大圈,终于明白了,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只有自己的爹娘与亲妹妹。 “姐姐,你这大半年到是所学灵活用到了后宅中,连娘亲背后都时常夸你。”林诗音心中很是欢喜丧,自家单纯的姐姐终于能立起来了。 林诗语一手牵着她,一手提起裙子,拉着她进了正屋,又道:“我的妹妹中,惟与你是一奶同胞,自是应该相互扶持,当初,是我受了小人的挑拨,方才迷了心性,好在如今想清楚,到是为时不晚。” “姐姐,虽然我讨厌四妹妹,可我不会给你扯后腿。”自林诗语告诉她,拉拢林诗画比得罪她更划算。 果然如林诗语那般所言,林诗画不久就给她们送来了个大钱袋。 “嗯,你先等等。”她回头往后看去,又问身边的香果:“可见到香菜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窗下听原由 香果忙上前答话,说:“还未曾回来,想来不久就能回来了,姑娘们何不坐到竹下窗前煮茶聊天?” 林诗语浅浅一笑,说道:“好主意!你去把去岁冬藏的红梅取些来煮茶吃。” 香果自是下去忙了。 待到屋内无人了,林诗音这才小声问林诗语,说:“姐姐,为何把这些人都支开。” “我思索许久,终觉得还是要说与妹妹听,好让你心中有个底。”林诗语是想让林诗音心里的底气更足些。 “哦?是何好事?”林诗音的眼睛很明亮,扑闪扑闪地看向林诗语。 她拉了林诗音坐到罗汉床前,双脱去了绣花鞋,慵懒地随意往软枕上一靠,方才答道:“可知咱表哥为何要来京里?” “不是舅舅打发二表哥送我娘亲归家的么?到是不曾想到他随意的一考,却是混到了国子监里去了。” 国子监里的监生,是冷月皇朝的储备命官,待到三年会考这后,根据监生们的成绩再分配到各个部门里。 林诗音还是很高兴苏君豪能留在京里的。 林诗语轻笑:“你到是说对了一半,另有一事,便是苏氏一族要出世了,二表哥不过是来打前哨,不久的将来,还有更多苏氏族人来京里,或做买卖,又或是入朝为官。” 林诗音十分得瑟地笑说:“呀,那我可就硬气了,哼,往日,大姐姐不就是仗着她外祖家是三品大员又有一个宁妃娘娘给她撑腰么,也不瞧瞧如今的皇上年纪有多大了,要我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等着她那个宁妃娘娘成为太妃的一日,我看她还有何可得意的。” 林诗语又道:“你到是个精乖的,以往咱们这一房被打压得狠了。” 她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林诗音知道了这事儿,心下越发 高兴了,又问:“姐姐,大娘这些日子怎地如此安静了?” “安静?自然是,大娘的娘家势盛,祖母又岂会容得下,抬我娘亲上来,不过是为了与大娘打擂台,不过,你莫要瞧着她现在老老实实的,指不定又在肚里冒什么坏水了。” 林诗语可是半点也不信李玉莲会就此收山,安安生生的在家修修花剪剪草。 “音儿,这回去寒山寺可是大娘主动提出来。” “姐姐的意思是?”林诗音惊讶地问刀子,这个李玉莲怎么越挫越勇,越失败越不认输? “你到时只管带多些人,就把习姑姑留在家中守院,把四明都带上。”林诗语现在是未雨先绸。 “姑娘,茶来了。”香茶给两人奉上了香茗,又取了新出的寸糖。 林诗语接过她递来的茶,微啜了一口,又与林诗音说了一些府中的琐事。 便听到香菜挑起帘子进来,香果正捧着一盘果子走在后头。 “姑娘,奴婢回来了。” 香茶笑着给她递上一杯茶,说道:“快些坐下来,姑娘们正等着你回来呢!” “哎哟哟,我可是累坏了,姑娘,让奴婢先喝杯冷茶。”香菜一边说一边接过香茶给她凉好的茶,一口气就喝下去了。 待她喝过茶,又匆匆忙忙吃了两块点心,把肚子垫饱了。 这才说起了打听来的事。 “姑娘,说之前我到是要先说一下彩玉,那丫头可真是人精,姑娘不过是与素菊说上几句话,便让她瞧出端倪了,奴婢留在外头原是想打听的,偏她缠上来,一个劲儿的打听姑娘的事。” “这就奇怪了,她怎地如此关心姑娘的事?”香草很想不通。 林诗语前十二年可是一直在林诗韵屁股后面打转,彩玉又怎么可能不了解林诗语。 她凝眉问道:“我到是 奇怪,彩玉为何如此对我感兴趣?” “姐姐,你说,她是不是觉得你变得利害了,她怕自己将来的日子不好过。”林诗音无意间言中。 林诗语又道:“难道大姐姐性子并不好?” 香菜闻言忽地想起一事,笑道:“听说,大姑娘屋里的几个丫头可是极怕她的。” “好了,左右不过是个丫头,你快些同我说说咱大姐姐在宫里受了何罪。” 林诗语不耐想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便催了香菜快些说。 香菜冷哼两声,道:“回姑娘的话,听说,原本皇后娘娘是要赐婚她的,却是让宁妃给推了。” “好生奇怪,大姐姐进宫不就是为了弄个好身份,将来嫁给二皇子,她不就是想压着二皇子妃么?” 林诗音是知道二皇子妃娘家势弱,兄弟们都不争气。 “哼,她的心大着呢,香菜你接着再说。”林诗语半倚在罗汉床上,靠在软枕上听着香菜说八卦。 “奴婢当时就觉得奇怪,便又侧面打听了一下,只是,彩玉口风很紧,奴婢实在打听不出宁妃娘娘究竟为何拒绝。”香菜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接着说道:“咱也猜不透那些宫里娘娘们到底在算计什么,只说大姑娘,原本在宫中是顺风顺水,却不想得罪了那个什么金子公主。” 林诗语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说道:“原来,她是得罪了央金公主。” 话说林诗韵从皇后宫中出来后,心里很不高兴,只是她习惯了把不高兴藏在了心中。 依然温婉地扶着宁妃,慢慢地走在湖边。 五月杨柳轻飞,湖边女子衣袂飘飘。 远远瞧去,似双姝临世。 “姨母,外甥女与你走一块儿,不知情地人遇到了,只怕以为是两姐妹呢。”林诗韵陪着宁妃倚在湖边小亭边,看着白 鹭展翅戏鱼儿。 宁妃侧转身,笑得妩媚迷人,伸出涂了红丹蔻的手指,轻轻滑过她娇嫩的脸蛋,长长的指甲刮在林诗语的脸上,让她无端地生出一股寒意,与自己的宁妃姨母相处的越久,她的心底就越害怕。 宁妃满意地看到她眼底深处隐藏的惧意,说:“小丫头片子,这张招人恨的小嘴,真正是越发会说话了。” 林诗韵忍住袭向自己的寒意,回道:“姨母向来是个心疼人的,外甥女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她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 “你这孩子,虽说是五月份了,可北地春迟,出门可别为了爱俏而冻着自个儿,你若是身子骨不舒坦了,我又怎么跟你娘亲交待。” 可是林诗韵越发觉得如坠冰窑。 “有姨母疼惜,外甥女哪里会身子骨不舒坦。” 宁妃认真地端详她的表情,又伸手摸摸她如同剥了蛋壳的脸蛋,半晌后,方才说道:“可怨我拒绝了皇后的好意?” 林诗韵不敢露出半丝不满,笑道:“想来姨母是另有打算。” “好孩子,也就是你聪慧方才能理解姨母的用心良口,不说旁的,第一,姨母与皇后面和心不和,姨母若受了她这许诺,以后,便要还她一个天大的恩,更何况姨母自个与你求了来,又何必再去麻烦那个女人呢?” 而且,还是一个老女人! 宁妃的话并没有真正安慰到林诗韵,她垂放在广袖里的小手轻轻地颤抖,阳光明媚的五月天里,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姨,姨母所虑极是,外甥女就觉得她的这一举动,实在有些,有些……”她却是实在不敢把“多余”二字说出口。 “还有一点,这赐婚的事,怎么可以让你一个未嫁女开口呢,这不是让我们李家颜面扫地?” 宁妃说起这事底气十分足。 可林诗韵心里总觉得很别扭,至于问题出在哪儿,她实在又猜不出来。 “好了,明日央金公主会随了她的叔父进宫,皇后在御花园里设宴款待她,到时,你且与我随去,我记得你曾见过她。”宁妃笑得十分娇艳。 林诗韵的目光微闪,自家姨母保养的当真是很好,一点都瞧不出是二十七岁的年纪。 “是,姨母。”她上起心中的疑虑,只是小心的应付。 宁妃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双桃花眼泛着算计的精光,一时到是看得出了神。 自此,林诗韵便与央金公主交好了。 却说这事传到了子桑宸颢的耳中,那时,他正坐在书房里吃茶翻着史书。 听到刘公公的回禀后,心中冷笑不已。 一双清冷的眸子望向天空,蓝天,白云,鸟儿在自由的飞翔。 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三净,吩咐下去,是该收网了,嗯,这回我二哥可是要幸福死了,哼!” 刘公公一想起他动的计策,不由得一股冷意从尾椎骨窜向后脑勺。 不久,林诗韵因为贪玩,无意间闯进湖边停着的画舫内,却是正巧看到了二殿下强了央金公主,却又被二殿下子桑宸阳的贴身公公给发现了。 林诗语听到这儿,忍不住酸溜溜地问道:“央金公主怎地还赖在皇宫里。” 香菜听了眼珠之一转,打趣道:“我怎么闻到了老陈醋的味儿。” 林诗语伸出小脚丫子轻踹她两下,笑骂道:“做死的小蹄子,还不快些接着说。” 香菜不在意地说道:“还能咋地,央金公主与二殿下可是都被人设计了,那个公公因为自己的疏忽,自然怕二殿下盛怒之下大发雷霆,发现了大姑娘后,便把咱大姑娘推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替死鬼 林诗语抿嘴一笑,说道:“活该我大姐姐倒霉。” 遂又问香菜:“那我大姐姐怎地看上去如此憔悴。” 她这话一出口,香菜却是咯咯笑个不停,林诗语气不过,拿了桌上的瓜子扔到她的身上,说:“你怎地能一个人乐着,把我给馋得!” “姑娘,你可不知,大姑娘在宫里可是受了大罪,不过,这罪让奴婢看不透。” 林诗语神色一凝,正色问道:“可是发现了何不妥。” 香菜接着说道:“正是呢,大姑娘被冤枉了,非说自己不过是无意见路过,可是那位金子公主哪管那般多,发现自己被睡后,本就是处于盛怒中,又听说咱大姑娘做下这般不地道的事,自然是不能放过她,更是叫人把被人弄晕的女官丫头们全都叫醒了,一把捉住咱大姑娘,听说,那些蛮女人下手很重,大姑娘的身上,被掐出好些淤青,唯有那张漂亮的脸蛋子看上去完好无损。” “不是吧,那二殿下就那般瞧着?这事儿你是怎么打听出来的?”林诗语心中越发狐疑了,按理儿说,这般隐密的事,又是发生在宫中,自是不能传出来。 香菜喝了一口茶,冷笑道:“姑娘,要奴婢说,这挑夫君,也并非一定要高嫁低娶,要奴婢看,还是男子的人品最为重要。” 林诗语目光微转,心中暗叹自家丫头到是一个两个比她瞧得清楚,可恨前世,她前世钻进了林诗韵做的套子里,死活不听别人的劝,还认为身边的人都是在害她呢!却是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人心的好坏。 “你到是个看得通透的,但凡女子定须自立,方能在夫家站住脚根,我虽年纪还小,但细观我娘亲行事,若只单靠我爹爹的疼宠,只怕很快就要泯灭于这个后院了。” 香果奇怪的问 道:“姑娘,好好的怎地如此悲伤?夫人与老爷十分疼爱你与三姑娘,如今,老夫人待你也越发亲切,姑娘这是先苦后甜呢,好日子还在后头,何苦往坏处想!” 香菜也急道:“是啊,姑娘,你甭担心,往后奴婢与香果她们定会好生服伺你,万不会与姑娘离了心的,便是嫁了人,也是万事以姑娘为重。” 林诗语忍不住啐了她们两口,笑骂道:“呸,你们担心个啥子,莫不是怕我不给你们找个如意郎君,这才急巴巴的表态了。” 被她臊得慌的丫头们,一个个红了脸,却又拿自家脸皮比城墙厚的主子十分无奈。 香菜又道:“咱们姑娘虽然脸皮子厚了点,可也比不上大姑娘不是么?也不知她看到二殿下与那金子公主玩双飞时,她心里可是痒死了?” 她的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在笑骂她,都道姑娘脸皮子之所以如此厚,便都赖香菜平日的言行不正。 “嘿,你们可甭笑,姑娘,奴婢后来打听到了,那位金子公主虽是来朝拜,却也是一族之公主,听说,她们族人一向英猛好战呢,姑娘,奴婢愚笨,也不懂朝中之事,只知,那些野蛮好战的,又是哪个能好惹的。” 林诗语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她隐约瞧出央金公主是中意子桑宸颢,可是子桑宸颢待她的态度并不热情,她察觉子桑宸颢对她应是无意的,这性格泼辣难惹的央金公主跟二殿下滚了床单,怎么看,都像是有人赖上林诗韵,让她顶杠呢? “央金公主父族手握实权,又是游牧民族,自是英猛好战,可是,二皇子已娶一妻,而其妻族并不太显贵,可他的外家却是个大家族,否则他的母妃也不会坐上贵妃之位。” 若央金公主嫁给了二皇子,那么他手中的筹码 就重了,而林诗韵又是林威之嫡长女,林威颇有将帅之才,不知这位皇上又会将她如何处之。 林诗语如今想问题越发通透了,她的手下意识的去摸摸自己小手臂上的那个古币痣,自从她做了那样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后,就好似她的脑子里原本蒙住的那层灰,正在慢慢的消融,连带想问题,这脑子反应也比前十多年好使多了。 她心里对这古币越发好奇了,只是这事儿太过离谱,又不敢与旁人说道,因此,她也只能一直憋在心中。 “姑娘?”香果伸手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林诗语这才回过神来,又笑问:“我大姐姐这事,最后如何了?” “还能怎样,二殿下得了便宜就卖乖呗,由着那个什么金子公主叫人折腾了咱大姑娘一顿,这事儿原是瞒着宫里的主子们的,不知是哪个多嘴的给捅到了皇上的跟前呢,这回可是有好热闹瞧了。” “哈?原来我大姐姐已经快被那央金公主教训过了?”林诗语闻言,估摸出这背后必有子桑宸颢的一只推手,至于还有没有其他背后势力出手,她却是不得而知了。 林诗语无语望屋顶,她有九成的把握,这事很可能是子桑宸颢打发人干的,她可没忘记子桑宸颢说要帮自个儿出气的事。 香菜忍不住好笑地答道:“姑娘是有所不知,那个宁妃说是大姑娘的姨母,可是在听说了此事后,却是狠狠地罚了咱大姑娘,让她在寝宫前跪了一宿呢,第二日,不知怎地,便打发了人把大姑娘给送回来了。” 林诗语倚在软枕上,随意地说道:“不过是宁妃娘娘的苦肉计罢了,如果真是咱大姐姐所为,这事,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争风吃醋,却是不知上面那是如何想的。” 她猜,应该是很不爽吧,二 皇子外家本就势大,又加上上央金公主的事,只是不知这位皇上该如何恶心这位二皇子呢?还有她的好大姐姐将花落谁家呢? 林诗音听了半晌后,方才讷讷的问道:“咱大姐姐喜欢的人还真是不少啊,只恨不得将男子左拥右抱她才满意。” “哼,那也要看她有多大的胃口。”林诗语对此不甚在意。 “姑娘,奴婢瞧着大姑娘这几日应会安生了。”香草觉得这事儿太解恨了,可惜了有宁妃这把大伞。 “且看看再说吧,指不定明儿又要闹出什么事来呢。”林诗语估摸着,明天,京城里大概能流传些什么了,她盘算着要不要再去街上玩玩,打听些什么。 林诗音得了林诗韵在宫里发生的事,拧眉问道:“姐姐的意思是,大姐姐不定会被宁妃当做弃子?” “不,我想宁妃与二殿下都定会猜到,大姐姐只是替罪羊羔。”林诗语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了。 “姐姐为何如此认为?”林诗音即便凝眉轻皱,也是极好看的。 “自然是因为大姐姐是喜欢去湖边玩耍之事被有心人知道了,不过,咱们也不过是在屋里说说罢了,可别传出去了。” 林诗语觉得当今圣上不会对一个小姑娘出手,可是那位贵妃娘娘心中只怕已是不喜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便听到外头有婆子说话的声音,原来是守门的婆子领着习姑姑过来了。 “奴婢就知道姑娘在这儿玩,在门前等了一阵子见姑娘还不曾回来,便知姑娘定是错过了时辰,这不,奴婢便唤了小丫头撑了灯寻了过来。” 习姑姑是个脾性很好的人,一双眯眯眼,见人就笑得没缝儿。 林诗语忙叫了香果看座,又唤了香菜斟茶,这才道:“劳姑姑跑一趟了,我与妹妹一时说得兴起, 到是忘了时需用。” “无大碍,如今已是咱夫人当家了,姑娘玩得晚些,便是一起睡了,那也只是真正的姐妹情深。” 林诗语眼中精光一闪,这个习姑姑到是有些意思。 这般一想,便叫了香茶去给她包了一包寸糖,又道:“这是我的小厨娘们刚做的,我与妹妹吃着到是觉得蛮香甜,姑姑好食甜,原本就想打发人送些过去,你如今来了,到是省得我院里的丫头们再跑上一趟了。” 习姑姑忙道了谢,又说已是二更天了,这才催了依依不舍的林诗音回自个儿的院里休息。 银月洒地,廊下蛐蛐叫! 林诗语洗漱后,便去歇息了,她到是很快入睡了,一时,屋内响起了小呼噜声,大概是有扰人的蚊虫在叫,她的小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朝空中挥了挥,袖口顺着白洁的手腕往下滑,露出手臂上的那颗奇怪的痣,此时的痣哪里还有平日的普通样子,月光穿透菱花窗,如同星光洒落,却是又隐隐拉出一条条细长的银丝,一头连接在那痣上,一头遁入虚空。 而她手臂上的那颗痣,此时正泛着淡淡的紫光,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光线越来截止盛,最后,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声音,如同沉封了千年之久的木门,突然被划开封印,接着那猛烈的紫光狠狠地往古币痣上一缩,再又一松,一个虚幻的紫色古币正悬于那古币痣的上方,离她的皮肤约么只有半寸的距离。 而睡梦中的林诗语秀眉轻展,嘴角含笑,她此时正站在原来梦里的那个地方,而这一次梦见这个地方时,已经不再是黑色世界,已经有着迎接晨曦到来时样子,整个空间里像是被绛紫色染过,她这才发现,原来,脚下踩着的是一种黑色不知明的东西铺成的地板。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又梦见空间 她在里头转了好久,又转到了那张奇怪的门前,依然不得而入,只是这里感觉很舒服,她想,若是有个枕头和被子,她必定能睡个甜美的觉。 她不过是这般一想,这个空间里就出现了她自己的枕头与被子,林诗语不觉好笑,当真是个梦,不然,怎地自己用的东西就会出现在这里呢? 即然是个梦,又觉得在这个梦里很是舒坦,何不就此睡去? 想到便做到,林诗语扯了被子往自个儿身上一盖,枕着自己喜爱的枕头,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翌日清晨,林诗语舒爽一觉到天亮,睁开眼愣愣地盯着帐顶,不觉莞尔一笑,当真不过是个好梦,待她习过武,又沐浴更衣吃过早饭后,方才询问香果:“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即然是为了还愿,便不能落下什么东西不带,免得佛祖怪我等心不诚。” 林诗语自重生后,她便信佛了,左右是拜得佛多自有佛保佑。 “姑娘只管放心,奴婢已经把事儿都安排好了,赵姑姑今儿便留在了院中守着,只是一些时新供果还得去街上采买。” 香果在一旁一时又瞧痴了,真到林诗语在她的额际曲指一弹,她才回过神来,脸颊微红,说道:“姑娘越发出落的漂亮了,便是奴婢都瞧得挪不开眼。” 香菜端着一杯桂花香露进来,张开小嘴惊讶地看着林诗语,直到香果推了她一把,方才扭捏的说道:“姑娘,奴婢一直觉得你穿大红色可是比大姑娘更显贵气,不曾想,便是换来一身素装,也能赛过大姑娘好几分呢!” 林诗语的身材不似冷月皇朝女子那般平胸,纤瘦为美,她的美是撩人的性感美,是一种能唤醒男子最原始的兽性的美。 她在落地铜镜前扭了扭自己的小蛮腰,又让香草给 她挑了两朵粉紫色的绒花,再取了两支玉兰花钗,不过是点缀在一头乌丝上,越发显得她及臀部的青丝柔软顺滑。 因着是去寺里,为显心诚,都是不让穿太过妖艳又或是喜庆的衣裳。 故,林诗语才会做如此打扮。 这一日上午她照样去繁锦院示下,又与林诗语等人商议了一下,趁着天气正好,便叫了各管事妈妈都来了繁锦院,再把早前订制的夏衣给发了下去,因着林诗语对此很了解,到是不在出现有人耍滑的事,而主子们的衣裳更是比以往精致了两分,连林老夫人在得到了夏衣后,也是夸林诗语办事得力。 为此,林诗韵回了自己的金玉苑后很是生气,她看到那放在桌上的明艳艳的大红夏衫,忍不住一阵心头气闷,遂,拿起剪子一把要将那些新裁的衣裳给剪了。 也亏得彩玉及时拦住,又是一阵苦劝:“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左右这些衣裳都是公中出的银子。” “岂是银子的事?你今儿上午没有瞧到祖母那高兴的样子,以往那个下贱的小胖子事事听我的,不过是大半年的功夫,她到是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又想到明明自己像是识得子桑宸颢许久了,便他就只对那个下贱的人感兴趣。 “姑娘,万事得忍,忍字头上可是有把刀悬在心尖尖上。”彩玉再次劝道。 彩衣在一旁说道:“彩玉,也就是你的性子好,要依了我的性子,只怕是早就与那二姑娘撕打起来了,哼,也不看看她是何等狡猾,那霓裳坊可是咱夫人识得的人,却不想,最后她不但抹了夫人的面子,叫夫人在老夫人面前长不开脸,且还踩着咱夫人的脸子在老夫人跟前讨好卖乖呢!” 可不么,林诗语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她不过 是才管这府中事,而李玉莲却是管家十多年,她难道就不曾发现又或是没想到,不!他必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管事的妈妈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 林诗语不过是揪住了这事,无声的捅到了林老夫人面前。 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为了打压李玉莲,好让她的娘亲苏小芸能上位罢了。 林诗韵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气得吐血啊!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越说我就越心烦得紧,也不知那丫头中了什么邪,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要不是我知道她的一些小习惯真还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她却是不知林诗语是前世重生而来,不过是对照前世的事,防范罢了,只是她对前世的记忆,随着重生的时间拉长,而她的忘忆也渐渐的在消退。 林诗韵现在心火很旺,坐在桌边托腮想着整治林诗语的对策。 林诗语在梨花苑里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方才朝香果笑笑,道:“八成是有人骂我了,唉,看来,咱们府里的帐目上又要添上一笔或两笔这瓷器的费用了。” 她又想了一下,笑道:“对了,回头打发个机灵点的粗使婆子让她去路口看着,若是发现那两院里有人拎了碎瓷片出来,便让她去那两院说,府中的一切东西都是从公中走帐,尤其是瓷器类,一年到头也摔不了几个,如今府中又添了三张嘴,若有损坏者,先尽量配上,实在配不上的,那就充入公库又或是赏给下人,这些都是要入公帐的。” 她说这话时,好不得意,摇着小罗扇,撩起凤眼看向繁锦院与金玉苑的地方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日子过得没有准头,谁也不知往后的事。 果然,不久婆子便来回话了,说是差点被李玉莲气怒之下砸 出的杯子给磕了脑门子呢。 林诗语听后只是翘嘴冷笑,她自是知道李玉莲不会听,便又对香果道:“你回头去我娘亲那边跑一趟,问我娘一声,若是有喜欢手滑,时常摔个碟啊盆的,可否用最便宜的那种,也省得府中浪费太多没必要的银钱,若是不满意,便每年折了现银让她们自己去买,爱买多贵的,愿砸多贵的,人家有钱砸,咱管不着。” 当初李玉莲管家,可是捡着哪样金贵,就砸哪样呢! 这十多年,也不知她砸了多少银子去磁了,那可都是林府的银子,将来可是由她的两个嫡亲兄弟来继承的,岂能由着这对恶心的母女任性妄为。 香果听后嘴角抽了抽,自家姑娘如今处理事情越发灵泛了,连发两招,这大夫人不中招才怪。 到了下午,香果抽了个空闲去苍松院回了话,又把苏小芸意思带了回来告诉林诗语。 “我就知道娘亲必定会同意。” 她拂掌大笑。 “姑娘笑得如此开心,你可是知道了?”香菜从外头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林诗语心情很好,便打趣道:“你这是火烧着猴子屁股了,急成这样子?” 香菜却是笑嘻嘻地跑到她的跟前,挨着香果坐在脚踏上,给林诗语捏着小腿,说道:“姑娘,如今大街上都传遍了一个大消息。” “什么消息?到是把你急成这样,莫不是你瞧中的郎君接了旁家姑娘的绣球,你只管道来,我这就给你去做主,包管把那负心汉揍得连他妈都识不得了。” 林诗语笑嘻嘻地与她开玩笑。 “姑娘,奴婢要说的可是正经事!”香菜不依了。 林诗语突然正色道:“我也是说的正经事,你们也不小了,到时便是做了陪嫁丫头,也是要嫁人的,对于自己看上的 男子,你们可一定要记住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才遭秧,对于好白菜要赶紧划到自己的盘子里,莫要叫那些猪给拱了。” 顿时,四个丫头额际飘满黑线,自家姑娘讲话是不直板板打死人了,但是这样说,她们都想以后不嫁人算哒,按照自家姑娘的要求,那彪悍起来简直一个个都不是人了。 “姑娘,你怎地又取笑奴婢了,若是你不想听那也作罢,回头可莫要又恼了奴婢不说与你听。”香菜的一张小脸被她羞得通红,深深地觉得,自已的脸皮子比不上自家姑娘的厚。 “好了,好了,姑姑奉为金科玉律的东西,到是被你们瞧成了手纸,哼,回头我就把这事捅去姑姑跟前。” 林诗语假装气鼓鼓的样子。 香菜无奈,只好哄着她:“好姑娘,奴婢们自是知道姑娘是一片好心,这不是怕姑娘等会子给忘了么。” 林诗语忍不住笑出来,笑骂道:“有屁快放,便在这是里墨迹,你说的大消息若是让我心情好了,我便把你早就瞧中了那个猫眼石戒指赏与你玩。” 香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回道:“姑娘,外面传出来消息,说是圣上已下旨赐婚了。” 林诗语一听是赐婚,顿时没了兴趣,她年纪不过是十三岁,只是相看着人家,又不是非得订亲,到是不急于打听这方面的事。 “我还以为是何事呢?真是扫了我的兴子,你出趟门子就听了这些闲言闲语回来?” 香菜笑答:“若只是平常事,奴婢又怎会如此开心,不过,这一次圣上赐婚的可是那个金子公主,听说那个金子公主接了圣旨后,拿着圣旨去明香楼想找三殿下,却是扑了个空,她在大街上大哭大闹,死活都要嫁给三殿下呢,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看笑话。”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听话 林诗语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她可是个很听话的姑娘家,当初子桑宸颢说让她躲着那位央金公主,她可鲜少出门了,就是出个门也是偷偷摸摸地顺着墙根儿走,想想自己真是太可怜了。 “赐婚给了二殿下?哦,嫁人呢,好事,哈哈。” 她终于可以上街随意玩耍了,还有,她再也不想去什么狗屁汤馆了,明明一罐子汤炖在那里,为要拿着一口一杯的小酒杯量着喝,她看着就觉得忒急人,与她大方的性子实在不符。 吃了半天的汤,嘴里还没啥感觉,肚子里更是觉得没有半点货存着,且越吃越饿,还一不小心又吃胖了两斤。 “姑娘,奴婢去街上还打听到一事,大姑娘当真是被拉出来顶了杠,做了替死鬼不说,也不知事情到底是怎地回事,只是说咱大姑娘嫉心重着呢,原本瞧上了二殿下,却又因为二殿下友善款待央金公主而心生醋意,于是这醋罐子打翻了,便想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想,到是让央金公主先着了道,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白白赔了自己的名声呢。” 香果一口气说完,真是不带喘的。 林诗语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瞧着吧,事情不可能就这般了结。” 李府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何况这可是关系到宁妃的面子,她敢打赌,这事儿绝对不是最顶上那位示意放出来的,只怕是有心人暗中推波助澜,为的就是打压李家与林家。 “姑娘的意思是?继续吃茶看戏?”香菜稍稍弯下腰,低声笑问。 林诗语睨了她一眼,说道:“那戏院里的戏子,一年到头,翻来覆去唱的曲儿也不过是那几处折子,这可是比那些个曲儿好看多了,还不带重样儿。” 这一聊天又到了午饭时,吃过饭又休憩了 一阵子,待到日已偏西,又打发了香果去了追月阁看看林诗音准备的如何了,不时,香果来回话,说道:“姑娘,咱三姑娘可是说了,她要在马车里放桶子水呢!” 林诗语闻言抿嘴一笑,只觉很熨贴,说道:“音儿是怕我吃亏呢。” 林诗音的武器是一根柔软的锦带,若是沾了水,却是更能着力,打得人皮肉开花。 而不是靠一个“缠”字诀。 “姑娘,你的软鞭可带着?”香草把她的软鞭取了来。 她回眸一笑:“自然是要的。” 若是有人敢不长眼犯在她手里,便用这鞭子抽得他哭爹喊娘。 金乌西坠,晚霞行千里时。 林府厚重的府门被四个强壮有力的仆人推开,前头开路的是左右各十名护卫,接着又是小厮,再后面便是三辆马车,走在前头的是一枣红团寿榆木马车,而在后头的不过是两辆纯墨绿锦缎马车。 五月的京城,繁华似锦,路上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人群熙熙攘攘,子比不上自家姑娘的厚川流不息。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姐妹好奇的趴在车窗边,指点着路边经过的地方,或是卖浇糖勾子的,又或是卖捏面人的,再或是耍猴,顶缸玩杂技的。 林诗音说道:“姐姐,也不知秀秀姐在她外祖家可还好,可有像我们京城这般热闹?” 林诗语却是无法回答她,只是林诗音的话勾起了她的心事,前后加起来两辈子,却一直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打转,从来不曾见识过冷月皇朝的诸多民俗风情。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这辈子能多出去走走,看看风景秀丽的江南,又或是去塞北喝着羊奶子,听着粗旷的牧民们热情高歌,想必又是一种道不尽的欢快。 “姐姐?”林诗音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自家姐姐 虽说是变得越发好了,只是怎地有了走神这个毛病? “嗯?”林诗语回过神来,伸手拉起她的小手,笑道:“音儿可是想去外面看看?” 林诗音爱读书,又觉得那些文人墨客把那些风景说成了人间仙景,结果,她整日想的,便是要找个夫君,往后能时常带她到处走走看看。 “自然是的,姐姐,待你我嫁人后,便约好了一年,又或两年去外头看看,若是咱们的夫君不依,我非要把他吊起来打不可。” 林诗语的额际滑过一排黑线,她家糯软可爱的妹子怎么如此彪悍了? “那这般一说,得要找个比我们武功低,又或是文弱书生?” 林诗音凝眉托腮,讷讷地说道:“可是娘说文弱书生,风一吹就倒,还说婚后会不爽,打架都不痛快呢!” 打架? 林诗语轻轻一挑眉,自家无良娘亲说的大概并非是自家妹妹口中的打架吧,而是躲在被窝里玩妖精打架! 她哭笑不得地伸手狠戳林诗音的脑门子:“你呀,甭想那般多,缘份来了挡都挡不住。” 两人说话间,车已行至城门口,林诗语瞧着城外只有赶路的行人了,便白龙马车帘子放下来,说道:“音儿,快些靠着我肩打会子盹,今儿晚上子时后,要抢烧头柱香呢,还不知要闹腾到何时。” 都说菩萨事儿忙,烧香的人多了,便要抢烧头柱香,因此,李玉莲打算先在头天晚上歇在寒山寺,待到子时后的吉时烧头一柱香,好在佛祖跟前认个脸。林诗音欢快地笑道:“姐姐,快些挤在一起眯会眼。” 她拉着林诗语的小手,两人依靠在一起,坐在车门帘外的香果,听到里面的声音,挑起帘子瞧了瞧,见两姐妹正依靠在一起闭目养神,抿嘴一笑,轻轻放下门帘。 车子又行了两个多时辰,外头月朗星稀,蝉鸣虫叫时,终于到了寒山寺的门口。 林诗语听到外头有动静,这才睁开眼,轻咳一声,香果在外头听到自家姑娘醒来,挑起帘子弯腰探头进来,说道:“姑娘,已到了,夫人的马车现在进寺里。” 香果随着林诗语出门的次数越多,这眼界儿也越发高了,待人接物也同样是落落大方,她若是与下人们外出,不明说,大家还以她是哪个小官之女。 “知道了,你传话下去,让其她人都长点心眼。” 香果自是明白林诗语话中的意思,对于李玉莲,她们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林诗音也被吵醒,伸手揉了揉眼睛,问道:“姐姐,你说大娘为何非得晚上来?” “能平安到寺里便是好的,回头我会叫香果安排秋香她们轮流守夜。”林诗语压低了嗓门,悄悄告诉林诗音。 寒山寺到是来过多次,不时,便有知客引了众人下了马车,又请去了林府包下的客院,因不是什么正经日子,不过是普通的十五,上山烧香的人还是要少上些许。 众人都到了那客院,一时人挤人,到是这次来的人有些多了。 李玉莲今儿头上插了八枝翡翠一字扁簪,林诗语扫了一眼,低头抿嘴轻笑,林诗音悄悄拿手指捅了她一下。 林诗语一挑眉,拿眼神往李玉莲的头上示意:看到没,像不像只绿孔雀。 林诗音眼里亮光闪闪,笑弯了眉眼,自家大娘可不活脱脱的就是只绿孔雀。 李玉莲似是察觉到这边的眼光,斜着眼扫了两人一眼,面上温婉一笑,朝两人招招手,说道:“好孩子,快些到大娘身边来,今儿可是为了你们兄弟才如此。” 林诗语只当没瞧见她眼里的冷意,笑道:“大娘,有劳了,我们 做女儿的可是啥子都不懂,还要劳大娘多多费心了,弟弟们年岁尚小,往后定会告诉两小子,大娘为了他们如此费心,将来,可得让那两小子好生孝敬着。” 苏小芸所出的两子至今还没有名字,到不是长辈们慢怠了,而是林老太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月了,宣纸都浪费了一大摞硬是没有想出一个合意的名字来。 所以,大家至今都是混叫着,左右两个还是奶娃娃。 林诗画今儿有些不开心,离林诗语等人有些远,只是先前在车上,林诗语是与自家妹子坐一块,而林诗画是自己单独坐一起。 如今,又瞧见李玉莲如此说,更是心里酸溜溜,忍不住低声对身旁的小桃说道:“唉,可怜我那兄弟投错了胎,若是不曾投到姨娘的肚里,怕是也有如今的风光。” “姑娘!”小桃吓得手一抖,连带着差点把林诗画给扯摔着了。 “姑娘,可磕着了?” “你莫要慌,我说这话也不过是感叹,可又一想,我那兄弟再不如意,却是比生在了贫人家要强多了,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他日后若是发达了,我还能有个倚靠,姨娘将来也能落个好寿终。” 林诗画身为庶女,这想法又与林诗语等人不同,将来嫁人了,便是真的有了天壤之别,她还没蠢到得罪了李玉莲那一房,又蠢到得罪另一房。 “姑娘,要奴婢说,大夫人未必不会对咱四少爷不好。”小红在另一旁也劝道。 林诗画咬了咬下唇,目光微冷,她又如何看不出来,李玉莲把自家兄弟只是当成了争宠,争家产的棋子,纵然如此,她却无参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姨娘离了我那小兄弟,如今日日忧神,时常思念之下泣不成声,我瞧着心里实在酸楚。” 第二百四十六章 背后议二房 小桃目光一转,瞧到笑得灿若桃李的林诗语,又道:“姑娘,不是奴婢灭自家威风,只是如今看来,二房这边可是占了绝对的优势,二夫人不但生了一双容貌姣好的好姑娘,又生了一双生子,如今,全京城都道二夫人才是个有福的。” 林诗画嘴角张了张,最终没有什么,苏小芸在林府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即不与京里的达官贵妇人来往,又不与李玉莲争后院管家权。 要她看来,苏小芸才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左右是跟自己的夫君过日子,其她事都推给了林威去处理了。 即过得自在,还不用时时去婆婆那里立规矩,时日长了,全府人都不当回事儿了,也就习惯了。 如此一来,苏小芸即便是上有公公、婆婆,可她依然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痛快日子。 “小桃,我明白你的意思,往后,你们两个待二姐姐,三姐姐可要客气些,有些人可是心太狠,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她后一句话意有所指,而小红与小桃心里一紧,看来,自家姑娘是把大房给怨上了。 “四妹妹!”林诗语见她不曾跟上,遂开口招呼上她。 林诗画嫣然一笑,娇声答了句就来。 林诗语与林诗音并肩站在院子里等丰她,等她走近了方才笑道:“四妹妹,咱四弟在大娘那屋里也有些时日了,回头,寻个空闲找个由头接了出来。” “是呢,四妹妹,你甭要担心,左右四弟有出息了,咱们兄弟姐妹们互相帮衬着,往后大家出了门子,也好有个照应,旁人再亲,又如何能亲得过我们亲姐妹。” 林诗音如今也跟着林诗语学起了打感情牌。 这也是两姐妹事先就商量好了的,林诗画百般算计,无非就是想将来嫁个好门户,而林风 谨能有出息帮她一把。 林诗语想过了,左右林风谨是与自家两兄弟一般大,若是好生教养,将来,说不得还能成为自家兄弟的帮手,与其养出头恶狼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其训养教化了。 林诗画闻言心中一动,她不曾想林诗语两姐妹能做到这个地步,心中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二姐姐,三姐姐,咱明眼人不说假话,我那兄弟虽说是寄养在大娘名下,可是到底结后是虎是猫还得看她的心情,我这心里总是不塌实。” 林诗语笑道:“这有何难,回头只说你想他了,多去瞧瞧就是了,左右会让大娘不喜四弟,到时梅姨娘自可养着四弟了。” 与同为嫡妻的李玉莲相比,林诗语更愿意与梅姨娘合作。 “妹妹们,怎地还不进来?”林诗韵今儿依旧一身大红,照旧是穿红戴绿。 林诗音笑答:“来了,不过是四妹妹不懂等会烧香的事,便拉了我们问个明白。” 林诗语抿嘴一笑,指着林诗韵笑道:“四妹妹,如今可好了,你只管去问这个大富贵人,她定是能教你一个一清二白。” 林诗韵啐了她一口,笑骂道:“也就你这个小泼皮能说会道,我又如何懂得这些,四妹妹若是担心,等到烧香时,只管随了我一同走着,自是不会出错。” 林诗画不过是点点头,轻轻一笑,又谢过林诗韵,便不肯再作答。 嫡女们之间的争斗,她一个小小庶女还是只待在一旁看着好了,免得不小心被台风味扫到,她便做了那炮灰。 林诗音暗中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林诗语却是朝她摇摇头,又与林诗韵说笑了几句。 听到香果她们来禀,说是她们的小院已经收拾好了。 林诗韵笑问:“香果,你给咱二妹妹挑的哪 处院子,我记得有一处是种了梨花的,虽不如家中的繁盛,到也能看得过去。” 香果笑道:“自然是挑了那正屋前开满梨花的院子。” 林诗语听后拍手大笑,提起裙摆欢快的笑起来,只听她大喊:“音儿,走,咱们去瞧瞧。” 又朝林诗画说道:“四妹妹先去安置好,等回头有空闲了咱们去你们俩的屋子耍耍。” 林诗韵在一旁笑得十分开心,道:“快些去吧,我也要回屋收拾东西了,四妹妹,我有些事想请你帮个忙。” 于是,几人便分着两拔各自离去。 林诗音随了自家姐姐往东北边的院子行去,离得远了,她忍不住皱眉问:“姐姐,我怎地觉得大姐姐怪怪的,以前虽说有些心机,可是不会让人不舒服,先前瞧着她,好看是好看,可是让人感觉很不舒坦。” 林诗语回头看了一下,见并无外人随行,方才答道:“从宫里出来了,便是手再干净,只怕这心也被污黑了。” 更何况还是宁妃亲自教导。 林诗音心下一安,笑答:“也罢,左右我们避着她就是了,若真惹到我们身上了,我们也不是怕事儿的主。” 到了香果挑中的那个小院,几人走进去一年,果然,在正屋前的窗下有几株梨树。 林诗语笑说:“也亏得我是个姑娘家,不然梨子‘离子’的叫着,很是招人忌讳。” 香菜在后头跟上来回道:“姑娘只管放心,奴婢先前有进去仔细瞧过了,一应事物平素都有小沙弥打扫干净,虽只偶有人居住,却并不显得脏乱。” 林诗语听后点头,林诗音又邀了她去自己的小院看看,她的小院是明珠去挑的,到是栽了几株樱树,粉粉红红的,与活泼可爱的林诗音相符。 两人在屋里又说了一 阵话,香果与明珠相携来禀,说是已经把屋里收拾好了。 林诗语这才辞了自家妹妹,回了自己的小院。 山林幽静,黑影绰绰。 她加快了步子进了正屋,只觉眼前一阵明亮,却是香果她们点多了几盏灯。 林诗语快步走到椅子上坐下,笑骂道:“一群败家娘们,平素在家中还要量着烛点灯,到了外头到是学着败家了。” 香茶沏了一杯热茶笑眯眯地走上来,递到了林诗语的手中,方才道:“姑娘,冤枉啊,奴婢们用的不过是剩下的蜡头,更何况,这院子好看是好看,却是太过幽静了。” 林诗语拿起茶盖,轻轻地刮去茶杯里的浮花,方才冷笑两声:“她有张良计,我便有过墙梯,横竖是不会让她讨了便宜去。” “姑娘,可要先去小憩一阵子,离子时怕莫还有一个多时辰,奴婢已按排人看着前头最中间那个院子,若有动静,便来通知姑娘与三姑娘。” 香果取了一件薄斗篷给她披上,五月的也夜晚,山里还是有些清冷的。 林诗语只好放下手中的茶杯,任由香果给她披上,又道:“晚上可安排了人守夜。” “姑娘只管放心,四武婢中的秋香与奴婢、香草,秋菊与明珠、明铃守上半夜,秋桂与香菜、香茶,及秋红与明月、明乐守下半夜,还有粗使婆子也分做了两班。” 林诗语行至门口望向外面,香果与香菜都不解的看向她。 “粗使婆子们还是叫她们去歇着吧,你们几个就辛苦点。” 香菜先是不解,略思索后便明白了,笑答:“姑娘只管放心好了。” 林诗语回眸轻轻一笑。 随后香果等人又伺候着她去憩了一回,及至快三更天时,前头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夫人屋里已经有了动静。 香菜忙忙把林诗语摇醒了:“姑娘,该要去上头柱香了。” 林诗语伸出小手紧了紧自己的被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方才含糊咕嚷道:“不想去,想睡!” 她只觉春盛浓,睡意重。 眼皮子重于泰山,想睁偏生又睁不开。 香菜并没有听清她嘀咕了什么,回头看向香菜,笑道:“还是得用老法子。” 香果手一挥,立即有小丫头捧了一盆子热水过来了,她把手伸进铜盆里,听着水落在盆里哗啦啦的声音,拧干了帕子,这才轻轻地覆在林诗语的脸上,帮她轻轻地擦拭着脸。 半晌后,林诗语缓缓睁开了眼,柔声说道:“你怎地知道我睁不开眼?明明自个儿心里想睁开,可就是觉得上下眼皮子粘在了一起,怎地都撑不开呢。” “姑娘怕是白日里累得狠了。”香果给她抱了一件镶银狐毛的斗篷走过来。 林诗语猛点头,然后又伸手扯了扯自己瘦了不少的脸蛋,以前的汤圆脸如今也能有点小下巴了,唉,与自家大娘斗智真是心累得不要不要的。 “我若是再与那屋子人斗上几年,只怕也要瘦成麻杆杆了。” 她的小抱怨,明显带着得瑟,几个丫头忍不住翻白眼,要不要时时的拿出来秀智商。 看到她们不说话,林诗语圆满了,果然,没有了猪队友的感觉棒棒哒! 待她收拾妥当,前头又来了粗使婆子问话,说是夫人打发人来问了,姑娘可是收拾妥当了。 香草先出去答了一声,马上就往前头去。 那婆子退下后,林诗语伸手摸了摸小下巴,说道:“你们说,大娘几时这般好心过了?” 不借着这个由头,让林诗语这群毛孩子吃个大坑落一下面子,反面处处做得很到位,很让人挑不出理儿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事出反常必为妖! 事出反常必为妖! 依李玉莲的性子,是不可能这般好心的。 林诗语眉心微动,望向窗外侧头沉思,屋内的烛火不断的跳动,把她圆润的身姿拉得更修长了,却又印在墙上时诡异的扭曲,摇摆…… “香果,快些去一趟音儿的院子,告诉她,把两名武婢及明铃明乐留在院内看守,只带了明珠、明月去前头一起烧香。” 香菜又问:“姑娘,咱们这边可也是这般安排?” “嗯,你与香果随我去前头,其她人留在屋里。” 林诗语如今已越发学精了,横竖这是庙里,自己与香果等人又有武艺旁身,若是碰上一般的肖小,定会先抽他个半死,再拿下问话。 “姑娘,大姑娘打发人来了。” 正在此时,外头的小丫头引了彩玉进来。 林诗语秀眉轻蹙,问:“大姐姐可是有何急事?” 明明知道李玉莲打发人来催了,还在这时候打发了自己的大丫头来。 彩玉捧着东西站在门口,视线不着痕迹的在林诗语的身上溜过。 只见林诗语披了一件浅藤色银枝梅花斗篷,一头青丝用珍珠钗轻绾,神情慵懒,一举手一投足间,贵气浑然天成她心中暗叹,这才是真正的高门贵女。 “回二姑娘的话,是咱姑娘听说二姑娘不曾带厚实点的袄子上山,得知奴婢收拾箱笼时多备了一套,便差了奴婢送了来。” 彩玉手里捧着的是一件银杏色的对襟掐腰小薄袄,正适合现下穿着。 林诗语嘴角勾笑,莲步轻移,行至彩玉跟前,伸手伸了伸那亮色的银杏色小薄袄,面子是宫里才有的贡缎做的,想必是宁妃娘娘赏给她。 她先是赞道:“这袄着的面料看着就精贵,怕是宁妃娘娘疼大姐姐给赏下的吧。” 彩玉笑道:“正是,咱 姑娘也是说二姑娘带的衣服少,便让奴婢先把这件衣裳送来借与姑娘穿。” 林诗语面上声色不动,只是缓缓答道:“你回头代我告诉大姐姐,多谢了,香果,看赏,这黑灯瞎火的可是辛苦彩玉一趟了。” 香果依言上前接过盘子递给香菜,又给彩玉看了赏,彩玉也不客气,接过了荷包塞在了怀里,方才起身告辞。 香菜自告奋勇,上前一步挽住了彩玉的胳膊,很亲热的姐姐妹妹这般叫上了,她明显感觉到彩玉身子一僵。 “姑娘,不如让奴婢送了彩玉出门吧。” 林诗语微微一点头,香菜便拉了彩玉出门了。 香果盯着晃动不停的帘子幽幽地说道:“姑娘,这袄子上的香味有问题。” “有问题?我到是只闻出这香味素雅、清淡,极是好闻,闻了后浑身都像酥了。”林诗语边说边上前,想伸手再撩开这衣服看看。 香果却是一手按住她,说道:“哎哟,我的好姑娘,可千万别伸手去摸。”她又转身唤了小丫头打了水来,给林诗语好生清洗了一番。 又听到前头打发人催了,林诗语皱眉问道:“这香气有问题?” 香果脸色凝重地说道:“也是凑巧,前儿姑姑方才教过奴婢等辨识,只是这药怕是不像中原才有,到是像那些蛮子所有。” 林诗语盯着那银杏小袄又是一阵出神,谁也不知,此时,她的心里已是惊起涛天骇浪,又是那些蛮子?上回也是如此,这次又是如此,只是,上次是在李府,被林诗画顶了缸,而这一次…… 此药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为何都是来自蛮荒之地? “这药有何用?” 香果脸色一红不语,林诗语连续催促,她方才期期艾艾地交待来,原来,这种药是女子为了能与自 己钟意的男子眨在一起,而用来专门对付这种男子的,女子闻了到不觉,只不过是香了些罢了,而男子闻了,就如同蜜蜂闻了到了花香,不采上一采,那简直是要了它们的命。 林诗语在室内来回走动,又有婆子来催她快些去前头。 她垂在广袖下的小手紧紧捏成拳,粉红的指甲深深的扎进她的手心里…… 丫头们一个个都守在室内,屏气敛息,亮堂的室内,林诗语正秀眉紧蹙,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让秋香她们暗中盯住院子里,小院里守夜的如同平日一般,但要明松内紧,咱们要来个瓮中捉鳖!” 她不信林诗韵是无心之过,有备无患,若是真有人上门找事,林诗语伸手摸了摸藏在腰际的金丝软骨鞭。 定要抽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香果见无事,便出了正屋亲自带人去林诗音那边说一声。 不时,又有小丫头进来禀明了。 “姑娘,大夫人又打发人来催了。” 林诗语粉红的小嘴微微一勾,眼里泛起冷笑,朝四个丫头一挥手,各自就班。 她带着香果与香菜出了院门,正巧遇到了刚出门的林诗音,两人相视一笑。 “我原还担心姐姐走快了,本想打发人去与你说一声,不想,香果到是先来了。” 林诗语往前几步,伸手牵起她的小手,说道:“如此正好,好歹是为了咱们的弟弟才来这寒山寺的。” “姐姐,我打算把新攒的二十两捐着香油钱,你看可好。”林诗音的钱也是投到了书斋里,手上的现银并不多。 况且,自苏小芸生下双胞胎后,两姐妹便不再收她分拔出来的银钱,横竖她俩是能自已养活自己的。 “音儿有心了,咱们往后好生教导弟弟们,不说能成 为什么大英雄,但求他品德兼优。” 林诗语娓娓道来,她的声音如同山涧里的清泉般叮咚悦耳。 林诗音迎着山风,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只觉与自家姐姐说话,是顶顶舒服的一件事。 “姐姐说得是,音儿定当听姐姐的活,将来待弟弟们大了,与姐姐一同教导他们好生做人。” 林诗语闻言莞尔一笑。 很快,两人便就着气死风灯的灯光来到了李玉莲所在的院子,一进门便闻到了栀子花的香气。 “不曾想大娘挑的这个院子里还种了些栀子花。” “原来二妹妹不但喜欢梨花,也同样喜欢栀子花。”林诗韵用金丝散花红锦带束腰,纤纤细腰,盈盈一握,却是最合了男子们的心意。 林诗语回眸一笑,百媚生! 林诗韵心里涌出永无止尽的嫉妒,她自宫里回来,曾出府赴约过一两次,在聚会上无一不听到有男子赞美林诗语的。 “二妹妹真是生的越发娇媚了,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眼热得紧。”她真是恨不得撕了眼前的这张俏丽小脸。 明明屁股比她大,胸脯没她平,腰不及她细,为什么那些男子的目光偏落在她的身上。 林诗语两世为人,又加上赵姑姑的细心教导,林诗韵嘴里的意思她又怎会不知,笑答:“姐姐谬赞了,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妹妹又哪里能及得上姐姐半丝半好,谁不知大姐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 她说这话时,莫名的想起了子桑宸颢说的话,说林诗韵的这种名声,就好是青楼里的花魁一般,不过是那些吃了饭没事做的才子们排的名罢了。 林诗语当时便说过,她才不稀罕,没得沾污了她女儿家的名声。 林诗韵笑得十分亲切,拉起林诗语的小手好生打量一番,方才笑道 :“好啦,你这小泼皮的嘴儿越发利落了,我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过你,我若再回两句,没得又便宜了你过过嘴瘾。” 林诗语只是轻轻一笑,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她拉着的小手,再暗中用帕子擦了自己的手心,她觉得被林诗韵拉过的地方很脏。 主要还是心里膈应得狠。 “哪里,大姐姐你便是再如何说妹妹,我又岂敢还嘴的里儿,都说长姐如母。”啊呸,林诗语心里很恶心,这样互相吹捧着,真是好无聊。 “原来姐姐们都已经过来了。”林诗画一身浅紫色衣裙越发衬得她娇弱无力,让人无端的心生怜爱之心。 林诗语目光微闪,略侧头看向林诗音:妹妹,看到没,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林诗音朝她可爱的眨眨眼:姐姐说得对,咱们更不能省油,没得让人欺了去。 两人相视一笑。 一旁的林诗韵却是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两人在笑什么。 “妹妹们何是如此高兴?” “我们瞧着四妹妹这身新衣裳,极是好看,上回我一眼便相中了这个花样子,只觉得,只有四妹妹方才配得上。” 林诗语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林诗韵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只是实在看现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 正在此时,锦儿扭着小腰过来了。 “姑娘们,夫人有吩咐,请姑娘们前往正厅避避风,夫人这就出来了。” 林诗语眉峰一挑,这都要到三更天了,还去正厅?“锦儿,不知你说的正厅在何处?如今离三更还有几时许?” 打发人来催她们的是李玉莲,叫她们在这里等着的也是李玉莲。 锦儿面上一僵,随即又恢复过来,笑答:“夫人原是怕冻着姑娘们,即如此,还请姑娘们稍等片刻,夫人马上就过来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避重就轻 却是避重就轻,只字不提正厅在何处。 林诗语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个一等丫头,就敢借了主子的名头行事。 她看了眼正冻得有些发抖的锦儿,扭头又与一旁的林诗音、林诗画及林诗韵三人说笑起来。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李玉莲便带着其她的丫头婆子们一起行了过来。 走到了跟前了,刚好扬起一阵微风,林诗语的鼻子微微一动,她好似闻了一股烟草的味儿,难道李玉莲来迟了,就是为了抽口烟,那她的烟瘾怕不是一般的重了。 “大娘!” 她随了大流一起请了安。 李玉莲看上去精神抖擞,见了她们脸色很平静。 林诗语暗中打量了一下,确实看不出她有何不甘心,不,那眼神不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到像是在算计什么,她微微一眯眼。 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鞭子,哦,她好想把眼前的大娘胖揍一顿,可惜啊,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今儿是我们林府花了大价钱才争到的烧头柱香,谁要在烧香的过程中犯了错,可别怪本夫人不留情面了。” 李玉莲自有一身威严,下人们听后都不敢再造次了。 因为林府是花了大银钱的,自然有小沙弥打点一切,等到子时一过,便有知客来厢房请了众人前往大雄宝殿。 林诗语随了众人一起入了大雄宝殿,依次拜过佛祖,又从僧人手中接过两尺高,半寸厚的香柱,香柱上用金粉写上了各种祈福梵文。 又坐于席垫上听僧人们诵经,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四更天时,方才停下念经,又及主持取了放在佛祖前供奉的红漆盘。 红漆盘里放着一对金鲤鱼寄名锁,是在佛祖前开过光,诵经一个月的。 那主持把这红漆盘送给了李 玉莲,李玉莲便示意了她身边的锦儿接过来,织儿随后便奉上了一盘子十两一个的雪银锭子,一共是一千两香油钱。 后又有林诗语等人各捐了些香油钱,虽没多少钱,却是了表心意。 及至众人回了小院处散去时,已至四更中了。 “姑娘,你可回来了。” 林诗语刚回到小院,便见香茶正立于院门前,提着纸灯笼,正在等着她。 见到她回来,急急迎了上来,行走间踩到了圆滑的小石子,还差点摔了个跟头,也亏得她下盘够稳,这才稳住了身形。 “你这是怎地了?为何如此神色匆匆?” 林诗语见她神情不对,便知事情有蹊跷。 香茶凑近了压低了嗓音说道:“姑娘,月影姑娘来了。” “月影?她怎地来这和尚庙了?”林诗语不解地问。 香茶一脸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方才答道:“姑娘都到家门口了,何不进去了再说。” 她这般小心回答,越发让林诗语心里没了底。 不由加快了步子,领着丫头们进了小院里。 远远的便见到了月影正站在正屋门口,倚门往外眺望。 显然心情很焦急,她心情急切地小跑了过去。 “姑娘!”月影知道子桑宸颢待她的态度很不同,遂,她不敢在她面前高姿态,完全是奴婢对待主子的态度。 “你怎地过来了?”林诗语并不知子桑宸颢已经告诉月影了,她的命是眼前这个刚长开些枝叶的小姑娘的了。 月影上前伸手扶住林诗语的小胳膊,一脸凝重地低语:“姑娘进去瞧过后,自会明白。” 林诗语心中越发好奇了,便随了众人一并进了正屋。 一进门,便瞧见了地上被扔了一个人形布袋子,她狐疑地看月影,问道:“这是怎地回事?” “不过是某些屑小贼心不死 罢了。”要不是子桑宸颢心有所感,特密令月影跟随着,林诗语这边只怕真会闹出丑事来。 月影快步走到那布袋前,伸出脚猛的就是一脚,听到布袋里传来男子的闷哼声,不用说,林诗语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脸子一垮,气得小脸儿通红。 小脚一跺地,羞红了脸要去找林诗韵算帐。 “好姑娘,你万万莫要生气,如今便是冲去与大姑娘理论又如何,她死活不认帐,咱们也奈她不何。”香果急忙拉住了她,又好言劝说:“何不先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人,然后再想法子好生整治一番。” 林诗语两捌秀眉倒立,怒道:“我真是恨不得拆了她的骨,扒了她的皮。” 香菜也劝道:“姑娘莫要气坏了自个儿,那屋里的人若知道你生气了,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可不是么,要奴婢说,大姑娘指不定就是为了膈应咱姑娘呢。” 香果说到了这里,一脸嫌弃地瞟了地上一眼。 林诗语摸摸小下巴,十分好奇地打量那人形布袋,又问月影:“这厮是谁啊?” 月影本没想说明,不过,即然这位小主问起了,她自然是得如实禀明。 “回姑娘的话,这厮名叫李鸿喻,姑娘曾用软鞭狠狠抽过他一顿。” “什么?怎地会是他?”不能怪林诗语惊讶,实在是那次把他揍得他爹娘都不识得了,为此,躲在家中一个月不曾出门,却不曾想,他到如今还没有死心。 前世,李鸿喻便是踩在她的肩上当上了宁国公,而便宜了林诗韵捡了这个好。 最后,还把林诗语送上了不归路,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这垃圾,却不想,又送上了门来。 她往前走两步,伸了小脚踩在李鸿喻的身上,脚下暗劲狂涌,而布袋里的李鸿喻却只是微弱 的哼哼了两声。 林诗语回头问香果:“最近我们没有套麻袋,敲闷棍吧!” 香果在一旁笑答:“回姑娘的话,不曾!” 林诗语闻言二话不说,快速从腰间抽出软鞭,她这辈子只要见到李鸿喻一次,便要抽他一次,打得他以后见到她,就像老鼠见到了猫。 “你们说,我若把他打得半身不遂,是不是可以救出不少无辜的少女们?” 对于李鸿喻打扮骚包,又爱挑逗京城里一些良家姑娘之事,林诗语还是有所耳闻。 月影站在一旁晃了晃身形,实在瞧不出眼前明媚靓丽的林府二姑娘,下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 香菜却站了出来,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诗语略略沉思后,又收起了手中的软鞭。 只是侧头笑对香菜,说道:“你这主意到是极不错,这般一来即出了口恶气,又能得了四妹妹的好,哼,将来,总有一天,要叫这厮对本姑娘低眉顺眼,仰本姑娘的鼻息而存活。” 她觉得这般整治,却是捏住了李鸿喻的七寸,到时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姑娘不气便好,奴婢这就去请了四姑娘过来。” 香菜笑嘻嘻的答完话,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林诗语见屋内的人都望着她,便柔柔一笑,说道:“待我先卖个关子,等会子你们就知道了,只可惜现在不能狠狠抽这厮一顿了,但是只叫他吃点皮肉苦,未免太便宜他了,他即然希望得到什么,我便斩断他前进的桥梁,叫他今生求而不得。” 那比胖揍李鸿喻几次还要来得爽快。 “姑娘,为何要请了四姑娘来?恕奴婢多嘴,四姑娘的心眼儿可是不少。”香果猜不透林诗语打的哑谜。 林诗语冷冷一笑,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倒着人形布袋,又问月影:“可是 喂了他什么药?” “不过是把他弄晕过去罢了,姑娘想要怎么折腾他,只管道来,奴婢身上还是带了些办事用的药。”月影的话,无疑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香草,去把大姐姐送来的那件薄袄取来。” 林诗语记得香果说过,那件袄子可是有问题的。 不时,香草便把袄子取来了,她刚把袄子递到月影面前,想请她看看上面到底是洒了何东西,却不想,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人形布袋里又是一阵晃动,还伴着呜呜的声音。 几人不由得眉头紧皱,林诗语又忙令香草把这袄子收起来了,待香草把袄子收起来送回屋里,地上的李鸿喻又渐渐安静下来了。 “这袄子上的香气不大,却又极好闻,一般人到真不会留意,看来,我那好大姐姐只怕又想赚上一笔。”林诗语扭着结实的小蛮腰,拖曳着长长的水烟裙,绕着那地上的布袋子转了一圈。 然后,她侧头朝香果笑得阴恻恻,说道:“香果,你去搜搜身,我最近在一家首饰铺瞧上了一对半月发钗,正好缺点银子用。” 香果想起了上回林诗韵可不就是靠卖林诗语行踪的消息,白赚了一笔银钱么? 她气得直跺脚,说道:“这大夫人与大姑娘还真不愧是母女。”掉进了钱眼儿里。 林诗语轻轻一笑,也不恼,答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香果,莫气哟,可得看银子最后落进了谁的口袋里。” 香果见自家主子开心,便不再多言,一挥手,叫上了香茶与香草两人,一起上前把人形布袋给解开了。 林诗语见了,走上前两步,虎步一蹲,双手用力一抖,看到像倒垃圾一样,把李鸿喻从布袋里倒出来,接着,又听到他的后脑勺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嘣的响声。 第二百四十九章 活该 她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的力气又涨了不少。 却是不知,旁边的几个丫头听到那脆响声,只觉得自家后脑勺一边火辣辣的痛。 林诗语完全没有这自觉,扭头看向香果:“动手。” 香果等人已经干惯了打闷棍的事,也不在意在这男子身上多摸上两把。 不曾想,还真从他的荷包里寻到了些银票及几十两碎银子,香果把银票清点好,又把碎银子也整理好了,方才递给林诗语。 “姑娘,一共有一千一百六十三两,其中有一千一百两是百两一张的银票,剩下的便是六十三两散碎银子。” 林诗语也不是个小气的,只是从香果手上接过了银票,然后吩咐道:“拿三两明儿给院里的丫头婆子们加点好素斋,分出二十两给四秋,剩下的四十两你们四个分了。” “姑娘,这如何使得?”香果不欲收下。 林诗语却是摇摇头,又道:“我如今已是十三,你们尚长我一两岁,待我及笄后嫁人,你们四个势必是要跟过去的,梅姨娘的处境如何,你们是知道的,我又是个重感情的,自然是想你们个个都嫁得好,这些银钱,你们且收下来攒着,将来也好给自己置嫁妆。” 她又从手中抽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月影,不及她推脱便又开口了:“你也莫要担心你家主子会说你,我自会去跟他说明,这银钱不是给你一个人的,还有一半是给冷影的,你俩时时隐在暗处护着我,自是感激不尽,你也是姑娘家,待到往后寻了机会,莫再做这打打杀杀的事,留些银钱在手上,将来寻个好人家嫁了,往后便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月影的眼里浮起一层水雾,她即便只是一名暗卫,生来就是主人的财产,除了打打杀杀之外 ,当真不会有人痛惜她们半点。 “姑娘,我……” 她推却的话还不曾出口,便觉得手中一沉,低头一看,林诗语已把那张银票放到她的手中了。 她笑盈盈的对月影道:“不说旁的,便是这些个月你们一直隐在暗处保护我,也是你们该得的酬劳。” 她这般一说,月影却是再也无法推却了,若是不接下,反倒显得生疏了。 “月影多谢姑娘了。” “不必多谢,我还是拿的大头呢!”林诗语喜滋滋的把手中的一摞银票往荷包里一塞,心里盘算着要给自家娘亲买个碧玉簪,再给音儿和自己做两身新夏衫,顺带配上两套头面,另外再给自家两个兄弟再弄上两个水头极好的玉锁戴戴,嗯,最后大约能剩下不多的一点银钱便给表哥、祖父、祖母去霓裳阁订套衣裳。 如此一来,这一千两银子怕是能花个七七八八了。 最后,她小手撑腮,摇头晃脑地说道:“唉,银子似流水,真是不够花啊。” 几个丫头听了都忍不住翻白眼,自家主子身上的一套衣裳可是要几十两银子的上等货色。 便铁打的金山,那也是跟流水一般了流出去了。 “姑娘一向会精打细算,想来,是不会缺银子花的。”月影收了银票,这心情也是美美哒。 林诗语一拂掌,笑答:“可是这理儿,会花钱的女子才会挖空了心思再去赚更多的银钱。” “姑娘,四姑娘来了。”廊下候差的小丫头脆生生地在门外喊道。 林诗语走到门口,挑起帘子笑道:“四妹妹来了?快些进来坐。” “二姐姐尚未睡下?听香菜说你找妹妹有事?”林诗画摸清楚了林诗语的脾性,与她说话也不再拐来拐去,只是直来直往的道明来意。 林诗语亲热的 拉着她的小手摸了摸,觉得她的手有些凉,便吩咐香草给她泡杯红枣姜茶来。 这才拉着她往屋里行去,如此一来,自然是看到了被林诗语等人随意扔在地上的李鸿喻。 林诗画心下起疑,只是林诗语不曾明言,她也不好多问。 只得随得林诗语往一旁的椅子走去,待落定后,香草奉了热气腾腾的红枣姜茶上来。 “妹妹心中有疑问也莫要急,你且先吃杯茶暖暖身子,我再与你慢慢道来。” 林诗语见林诗画看到李鸿喻被扔在地上,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心下便明了,林诗画口口声声说看上了李鸿喻,不过是看上了他的身家,一个庶女嫁进荣昌伯府当贵妾,却是比嫁入平民百姓家中要好不知多少倍。 林诗画闻言细细品了一回茶,到是觉得这杯里的茶又与别处的不同,红枣吃起来更香甜些。 “姐姐这红枣是打哪儿得的,怎地与我们吃的不一样?” 林诗语抿嘴轻轻一笑,说道:“哪有不同,不过是哄了香草把这些红枣切片后,又沾上了蜂蜜再烘干成了脆片,如此一来,泡在水里时,到是多了些香甜味儿。” 林诗画又吃了几口茶,方才开口问道:“二姐姐,这般晚了,你还打发人去喊妹妹,莫不是为了这位少爷?” 林诗语拉起她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道:“你只管放心,我自是不会害你。” 林诗画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只要林诗语不是为难她,一切都好说,若以前她自认为是个女诸葛,那见识了林诗语的手段后,她便甘拜下风,至少,大林诗语的面前不敢乱耍小心眼了。 “姐姐,妹妹自是信得过你的。” 她心下却是狐疑,李鸿喻到底是何事得罪了自家姐姐。 林诗 语抿嘴一笑,自然不会错过林诗画眼中的疑惑,到也不隐瞒,直白地告诉她了。 “妹妹今年年纪也不少了,不知你的葵水来了没有?” 林诗画闻言脸上一热,有心想要说出拒绝的话,可是她的心里又隐隐猜到一种可能了。 “姐姐,怎地问出这等难以启齿的话来?” “妹妹也莫要恼了我,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么,你可知这厮为何出现在这里?” 林诗语见她很羞涩,便知自己太过心急了。 拿起桌上小碟里的小桔饼塞到林诗画的嘴里,又道:“想必你是不知我们的好大姐姐,哼,她可是算计得很精呢,我明明对这厮无意,她却时常把我行踪的消息卖与这厮。” 林诗画闻言小脸刷的一下白了,怎么会这样子? 李鸿喻口口声声说惟对自己情有独钟,为何又会削想自家二姐姐? 林诗语又再次问道:“你可是奇怪他为何不削想咱们大姐姐?” 林诗画点点头,可不么,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林诗韵与李鸿喻还是同族亲戚呢! “哼,这有何稀奇的,自然是我那好大姐自个儿瞧不上,又摆脱不了这厮,便来个祸水东引呗!” 林诗语一点都不手软,可着劲儿给林诗韵抹黑。 务必要让林诗画心里对林诗韵恨上加恨。 “姐姐,大姐姐为何要害自家人?”林诗画以前便觉林诗韵是个不太讲情面的人,只是心里没有这么鲜明的对比。 林诗语冷笑两声:“四妹妹莫非忘了自己是为何掉水里的,全都不过是大姐姐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指不定那一处戏卖了不少银子呢!” 她话里的意思叫林诗画气得羞红了脸,怒道:“二姐姐,我也是爹爹的女儿,为何她要做出这等下作事来?” “哼,她 一向自恃清高,多半是瞧不上你我的出身,我便在这里打开天窗说亮话,她这般做态,可是把你我当着了青楼女子,想卖就卖,我呸!” 林诗语忍不住狠狠地呸了一声,也就林诗韵那种没品的人才会看出这种龌龊事来。 林诗画气得小脸都发紫了,说道:“二姐姐,这口气你怎地能咽得下,他这不得打了二姐姐同我的脸么,只恨妹妹人小位轻,说话不顶用,否则,我定要冲上去咬她几口。” 林诗画真的天生就是个有心机的,不管她如何掩饰,就是改变不了本质。 林诗语低头细细品茗,嘴角微微上翘,目光微冷,半晌后,抬起头又恢复了平素的憨态,说道:“四妹妹说得有理,只是我一惯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如今,大姐姐设计了我,这不是明摆着,要让我与四妹妹打擂台么?若真中了招儿,我身为女子,真是有苦难言啊。” 她不会主动去捉鱼,自动上钩的鱼儿才会听话。 林诗画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气又恼地看着地上晕迷的李鸿喻,最后一跺小脚,咬牙道:“二姐姐,依我看不如把这厮丢出寺外冻上一夜。” 林诗语忍不住轻笑,低声问她:“我若真冻坏了他,你只怕又要心疼了。” “二姐姐,本就是他不对,妹妹还是懂这个理儿的,便是冻坏了,那也是他活该。” 林诗画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林诗语心中惊讶她的成熟,于男女之事如此早慧,看来梅姨娘对她可是下了苦心教导。 “冻坏了那厮,往后四妹妹嫁过去了,定是要找我赔一个毫发无损的。” “二姐姐!”林诗画羞红了小脸儿,显然已经是知情事了。 林诗语见此便知事儿成了一半,她已试探出了林诗画的态度。 第二百五十章 离间 她朝月影暗中递了个眼色,后才说道:“月影,给咱四妹妹说说,到底是怎地回事。” 月影娇声应下,回道:“奴婢无意中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人,便跟踪了他,不曾想,这位少爷却是去与大姑娘见面了。” 林诗画猛地抬头追问:“大姐姐不是与我们一起去了前头烧头柱香么?” 回来的时候,可还是一起回来的呢。 “四姑娘,奴婢可不曾说过,是在回来后才捉到这厮的。” 林诗语也在一旁补充道:“香茶,去把那件袄子取来,让四妹妹瞧个清楚明白。” 香茶应了,忙去里间把林诗韵送来的那件袄子拿了出来。 林诗画只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林诗语在一旁冷冷的问道:“四妹妹,可是喜欢?” “妹妹不敢夺二姐姐所爱,这袄子回头借我做个样子就成了。”林诗画看那袄子用料很精致,自知不是她的身份所能穿的。 “你要做样子,拿去便是,只是,要叫小丫头洗过后方才可行。” 林诗语不打算瞒她。 林诗画惊问:“怎地,这袄子有问题?” 林诗语的目光瞬间冰冷,随即又移向躺在地上的某人身上,说道:“你且看看这厮的反应。” 林诗画扭头一看,却是见到原本在地上安静躺着的李鸿喻此时却是像发了疯似的,若非手脚被绑着,他即便是在晕迷中,该有的反应可是一点都没有不对。 “姐姐,这是,这是……” 林诗语再次开口解释,只是语气阴森森:“哼,这就是大姐姐所要干的好事,那件袄子,便是她差了人送来的,依了我的脾气,真想直接把这厮扔到大姐的床上。” 她说这话时,令周围空气一冷,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从尾椎骨一直往上窜,冷 得林诗画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更令她心生惧意的是林诗韵,为了一点银子,把自家亲姐妹当青楼女子在卖,这是何等的无耻。 “二姐姐,此事该如何是好?” 看清楚这件事后,令林诗画的心无端的慌乱起来,她清楚的意识到了,在那个后院里,不但她自己的手段在见长,而其她姐妹们更是不输与她。 无论是林诗韵的计谋得逞,还是林诗语的反击成功,最后遭殃的,出来顶罪的,必定是她无疑。 她轻轻合上双眼,双唇在颤抖,小手绞着手中的帕子。 林诗语淡定的坐在桌边,冷眼望着她的反应,不愧是梅姨娘教导出来的,看林诗画这般娇弱无助的样子,只要是个男子,必定会心生柔软,对她万般怜爱。 待她微啜了半盏茶后,林诗画猛地睁开眼,颇有一种豁出去,只为此一搏的样子。 “二姐姐,不知你喊妹妹来是不是与这厮有关?” 林诗语神情淡淡的回答:“自然是,我说过了,要送你一场好处。”当然,也要看林诗画会不会做了。 “二姐姐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与大姐姐相比,我更愿与二姐姐合作,只是,不知我从中能得哪些好处,二姐姐又有什么计划。” 林诗语微微点头,不愧是林诗画,即便是处于被动地位,也能快速的反应过来。 “很简单,我要你日后教导四弟时,莫要与我的两位兄弟争产,闹出兄弟阋墙的事来,还有一个,你去了那府后,可得帮我多多搜集李鸿喻的消息,虽说你嫁过去是贵妾,可是,若以后咱爹爹发达了,你也有机会攀上正妻的位置不是么?” 林诗画正色答道:“这些,都只是二姐姐能得到的好处。” “你说错了,我并非有太多好 处,不过是帮我那两个小兄弟铺铺路罢了。”自她的两个弟弟出生后,林诗语便能肯定,自已不再会走上前世的杯具人生。 她所有努力改变的是今生,而越是多了变数,她翻盘的机会就越大。 “那我有何好处?”林诗画知道即然林诗语已开口,必不会少了自已的好处。 她已经发现了,其实,与林诗语打交道还是可信的,林诗语这人虽比以前有心计了,但在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与这种人合作,好过与林诗韵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人合作要划算许多。 “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第一,如今我娘已是当家主母,为你操办婚事,我敢打包票,公中分给你的嫁妆会一个铜板子都用上,保证你的嫁妆是实打实的落在实处。” 对于庶女而言,一个是夫君如何,一个是嫁妆如何,夫君不靠谱,若嫁妆厚实,那婆家与嫡妻都不敢小瞧了她。 林诗画自是把此中事看得通透,闻言心中一喜,得了林诗语这话,她便不需再为嫁妆一事担忧了。 “第二个,我娘亲即然坐上了当家主母的位置,你自然不需担心她会再下来,况且,你还有个兄弟呢,到时与我那两个兄弟一并读书识字,将来若有了大出息,你在那府可是地位牢固。” 林诗语点的第二把火,把林诗画的心烧得通亮了,只恨不得马上按她的意思去做。 “你莫要急,这第三点嘛,自然是你先前托我帮忙办的地契之事,如今已办妥当了,香菜,去把四妹妹的地契取来。” 林诗画听到这一点时,便知,这地契只怕早就落在了林诗语的手中,只是林诗语却越发精了,用今日之事来做了交换,如此一来,林诗画不得不答应了。 四千两 银子可是能换上两百亩良田呢! 一个庶女有三四百亩良田做嫁妆,可是比一般官家女子出嫁还要风光些。 “二姐姐!”她激动得从椅子上蹭的一下站起来了。 “二姐姐,我真的换到了两百亩良田?” 林诗语慢悠悠地吃着茶,又道:“四妹妹,我如此费心为你捞了不少好处,人呢,要懂做不是么?” 懂得做了,日后有了好处,她自是不会少了林诗画这一份。 “二姐姐说的是,不知你有何打算?”林诗画这一次的问话却是很爽快。 得了如此多的好处,她要是再看不清府里的形势,那就只能拿根面条勒脖子了。 林诗语心中冷笑两声,又道:“即然四妹妹应下了,我便直说了,这厮与大姐姐连手想整治我,我便破了她的计,本想以牙还牙,却又觉得太过便宜这两人了。” 她要等到李鸿喻对于功名垂手可得时,或是尝到味儿后,再狠狠地拉下马,那才会真正刺痛他的心。 尝过那滋味了,才会更加心生不舍。 “香果,把四妹妹领进屋里,你好生与她细说一遍。” 林诗语是正宗的贵女出身,是不会也不懂具体的一些事,只能让香果去暗中问过婆子,然后再教导林诗画。 香果忙走到林诗画跟前行了一礼,又引了她去内间细说。 月影本一直在那里当壁柱,见到林诗画进去了,方才小声问道:“姑娘,为何不把那厮塞去林大姑娘屋里?” “我大姐姐若是与那下贱胚子滚了床单,还会娶我的好四妹么?”一个两个都是心机表,她才不要让两人统一战线,最好是把两人踢去两个府里,而那两府的后宅……嘿嘿! “姑娘为何那般想让四姑娘嫁与那李少爷,奴婢瞧着那李少爷并 非是个好的?”月影不明白明明林诗画与林诗语的关系不错,为何还要这般算计。 林诗语冷冷地回答:“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过去的为人。” 前世,她便是在林诗画的算计下,与林诗韵的鼓动下,才会一声一吭地扎进了李鸿喻编织的温柔隐阱里。 “我那四妹妹的利爪是隐藏在别人的身后,一不小心,她就会借刀杀人。” 月影默了! 她开始庆幸林府二姑娘不是真正的蠢不可及,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在吃人的地方站得牢牢的。 “姑娘,你是打算让李世子娶了四姑娘?” 林诗语稍稍侧头,认真地看向月影,笑得十分魅惑:“月影,是纳!” 娶是正妻,纳者为妾。 她要帮林诗画嫁入荣昌伯府,挖出荣昌伯府的秘密后,再搞垮荣昌伯府! 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中,林诗语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的心思。 “姑娘!”香果满脸通红地扶着一脸娇羞的林诗画出来了。 林诗语最后开口问道:“四妹妹,你可是想好了?” 今日过后,她便是李鸿喻的人了,先在反悔还来得及。 林诗画咬了咬下嘴唇,最后果断地点头:“想好了,二姐姐,我知道这也是机会。” 林诗语嫣然一笑,能想明白看通透便好。 “四妹妹只管放心,有我在呢!” 林诗画点点头,又看向地上躺着冻得瑟瑟发抖的李鸿喻,最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林诗语。 “瞧我,到底是姑娘家,把这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她朝月影点点头。 月影立即往前一跃,落到了李鸿喻身边,然后伸手一抓他的腰带,直接扛了起来,随即黑影一闪,便出了门,几个起落间便不见了人影。 林诗画早就知道林诗语身边的丫头们个个是能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春宵一刻 却不曾想,这叫月影的更是有几把硬刷子。 她是一惊呆在原地。 直到林诗语走上前,伸手轻轻地推了她一把,打趣她:“四妹妹,还愣着干什么?如今可是四更天了,常人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林诗画从恍神中清醒过来,羞答答的道了一声谢,在林诗语半推半就中这才姗姗离去。 “姑娘,如今四姑娘怕是最感谢你了。”香果望向门外越行越远的人影,小声说道。 林诗语勾起粉嫩的小嘴,目光冷冷地望向林诗画的背影,说道:“做人呢,最怕忘性大!” 林诗画要鲤鱼跃龙门,而最能帮助她的就只有林府二房了。 而二房中苏小芸是长非,林诗画自是无法向她开口,而林诗音又是个利害脚色,只有林诗语尚好说话些,不求她又能求谁去。 香果一跺脚,满脸心痛地问道:“姑娘,你的意思是四姑娘会过河拆桥?” 林诗语白了她一眼,神情淡淡地说道:“端看她会如何做了,等回了府里,找个理儿,让娘亲把四弟也接到梅姨娘身边一并养着孩子还是放在亲娘身边放心些。” 香果又担忧了:“姑娘,万一梅姨娘教出个白眼狼来可怎好?” 林诗语摸摸腰际的软鞭,十分霸气地说道:“我便要做那打猎人。” 她想了一下,又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四弟现在尚小,待大点了便移去前院隔开养着,这样,梅姨娘的手可勾不着了。” 她便是要用水磨的功夫,把林风谨打造成一个听话,忠心的庶弟。 香果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自是觉得这法子是最好不过了。 静寂的夜里,只有星光落在地上,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夜更深,露更重了! “姑娘,时辰不早了,明儿还 要早起与僧人们一同做早课。” 林诗语回眸一笑:“香果说得有理儿,我得养足了精神,明天等着看戏儿呢,对了,明天记得打发个人把音儿早点叫过来,记住,别走正门。”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小哈欠,迈着莲步缓缓而行,朝内室行去。 香果与香菜等人相视一笑,也只有她家姑娘才会如此随意,把这内宅里的肮脏事当戏来看。 晨曦初露,朝云渐绯。 寒山寺的寺门被两具小沙弥推开,早已等在门口想上早香的香客们,规规矩矩地道了一声师傅。 随着这寺门的打开,原本供富贵人家居住的院落也热闹起来了。 丫头、婆子们来回穿梭,忙着给自家主子打水送斋,一时到是人头攒动,不像清幽的寺庙,反到多了一份尘世之气。 林诗语正撅着小屁屁,侧身抱着被子,小腿压在了被子上,衣袖滑到了手肘处,露出里头洁白如莲藕的小胳膊。 她,此时,酣睡正香。 原本在家中时常被那莫名的梦境所扰,不想来了寺庙里,却是一夜无梦,好眠到天明了。 “姑娘,姑娘!” 扰人的苍蝇声很是烦人,她想了没想,直接抽出头下垫着的枕头扔了出去。 “吵死了,我要睡觉,不想吃早饭。” 太困了,她一点儿都不想起。 香果见一个大物朝自己飞来,伸手一捞,低头一看笑了,果然是个枕头。 “姑娘,快醒醒,三姑娘来了。” 三姑娘? 一大清早,林诗语的脑子里卡壳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就是她家可爱的妹妹林诗音么? “姐姐,姐姐,你可是睡醒了?” 伴着一阵俏皮的银铃声,林诗音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诗语揉了揉眼皮子,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在 她眼前的小脸,慢了半拍的想起来,自个儿昨晚好像是吩咐叫人把自家妹妹早点请过来。 “音儿,让我想想把你叫来干什么。” “看戏啊,姐姐真是睡糊涂了。”林诗音娇俏地耸耸小琼鼻,自家姐姐被赵姑姑教导得越来越老成了,真是的,一点都没有原来可爱了。 唉,习姑姑说了,人长大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她与姐姐失去最多的就是纯真,有时,她都觉得自己被习姑姑给污成了乌漆摸黑。 “啊,对了,看戏,不对啊,现在什么时辰了?”林诗语睡一觉都睡糊涂了。 香果在一旁笑答:“已是卯时中了,姑娘,今儿早上大夫人有打发人来说,她今日早起时有些不舒服,便免了大家去听早课了,所以,奴婢才没有早早把姑娘叫醒。” 林诗语点点头,伸出小爪子摸摸小下巴,鬼才信她是贵体欠安,只怕是…… 想到这儿,她的小爪子狠狠地扎进被子里。 “姐姐?”林诗音不知林诗语又魂游哪里去了,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她。 林诗语打了个哈欠,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爪子朝她招招手:“音儿,现在还早,即然大娘身子不舒坦,又免了我等去请安,不如再小睡一会儿。” “姐姐不是说要看戏吗?”林诗音不解的眨眨眼。 林诗语叹了口气,才想起自家妹妹尚不知林诗画的事,便神秘一笑,说道:“尿泡戳穿了就没意思了,音儿还是先躺下来睡会儿养足了精神。” 今儿是十五,来寒山寺烧香的人不知何几,李玉莲在这时候装病,打的是何主意,林诗语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 林诗音心下纳闷,但自家姐姐非要卖关子勾起自己的兴趣,却又头一歪,睡了过去,她只得扭头 看香果等人。 “我姐姐睡意正浓,只怕是不耐跟我说这些,你们到是说说,这到底是怎地回事?” 香果无奈地看了那把被子卷成一个长筒的某人,最后,把林诗语昨晚上定下来的计全须全尾的说了一遍。 林诗音听后大笑,说道:“我算是知道姐姐为何如此行事了,快些帮我脱了外衣,我要到姐姐的被里窝一会子,再睡个回笼觉。” 她十分欢快地招呼了香果等人服侍她挨着林诗语睡下。 再说林诗韵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宿,她又是一个身娇体贵之人,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刚醒过来,便撩起帐帘娇声问道:“几时了?” 彩玉正倚在窗下打盹,听到她的问话,忙下地系了鞋走过来,说道:“回姑娘的话,已是辰时初了。” 林诗韵抬头见外头果然已大亮,又隐隐隔墙传来经声,便知,时辰已不早了。 “你可出去瞧过了,今儿来烧香的人可还多?” 彩玉给她取了衣裳上前,伺候着她穿衣,又疲乏:“姑娘只管放心,今儿可是十五呢,都说十五是求姻缘的,这上山的信男善女们自然是不会少了去。” 林诗韵翘起兰花指点点她的脑门子,笑骂道:“你这小蹄子知道我心里想知道什么,偏还跟我绕着弯子。” “姑娘,奴婢一早就去外头瞧过了,自然是知道姑娘定会满意,这小院的左右几家,都是有富贵人家的夫人落了脚的。” 林诗语闻言一双桃花眼媚光流转,说:“看你这小蹄子瞎说什么,我们先去娘亲的院子里吧,唉,可怜的二妹妹,打今儿过后,只怕要被打落到泥泞里呢,真正是造孽啊。” 她说这话时,毫不饰自己脸上报复后的痛快。 原本,她才是林府的嫡长女,她 才是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最受宠的那一个。 可是,她的好二妹妹太会装了,连她这般聪明的人都被林诗语给糊弄过去了。 更可气的是,自从那小贱种的娘样生了一对双生子后,府里的风向便彻底变了。 林老夫人这个耳根子软的老东西,也跟着有样学样,摆起了谱儿,更加宠爱那一对双生姊妹花了。 如此一来,林诗韵因为被宁妃招进宫后,她的地位已岌岌可危了。 回到府中后,林老夫人虽然还是对她和颜悦色,可是,林诗韵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了林老夫人与林诗语两姐妹之间亲密无间的祖孙情,与她之间却是多了份疏离。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认为定是林诗语从中背着她说了坏话,如此一来,她便恨不得把林诗语暗中给做了。 正在此时,李鸿喻自动送上门,并且答应事成后给她千两雪花银子,林诗韵是不愿意看到二房起来的。 二房的地位越高,表示她们大房的地位会越来越低,如今苏小芸已产子,为今之计,只有把林诗语那小贱种拖下水,她的地位才会恢复到从前。 同时,她又暗中恼恨自家娘亲的肚皮不皱气,没有能为她生个带把儿的小弟弟,否则,今日在林府依然风光无限的,必是她们大房。 “姑娘,现下可要去夫人那里?”彩玉的声音惊醒了她。 林诗语低头看到自己手中已经空掉了饭碗,才意识到,自己一转念间,已吃过了早饭。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一双桃花眼泛着凶残的精光,冷冷地说道:“自然是要去给娘亲请安,再与妹妹们说说话儿,待到吃过午饭,怕是是要下山去了。” 彩玉等人忙伺着着她又漱过了口,这才在丫头、婆子们的簇拥下去了李玉莲的院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是非上门 “可是韵儿来了?”李玉莲梳着精致的妆容,满脸宠溺地从正屋窗前探头来。 林诗韵眉开眼笑地答道:“娘亲,今儿这簪子很是不错。” 她的视线落在李玉莲头上的一字扁簪上。 “这还是老夫人往年赏的,等你出嫁时,到时拿去炸花了重新打个花样子。”对于林诗韵,李玉莲是满心满眼的宠爱。 林诗韵一边笑答,一边迈着欢快的步子进了正屋,寺庙的院子都是上好的木屋,但却十分朴素,而李玉莲出行,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带过来摆上了。 一时,她到有种回到家中的错觉。 李玉莲拉着她用过了早饭,不是,便有婆子悄悄来送信了。 屋里只有李玉莲和林诗韵在,她上前请了安便道:“夫人,事成了!”婆子一脸的喜气,她是李玉莲一手提拔上来的,却是被林诗语给炮灰掉了,能看到二房姑娘倒霉,她的眼里闪烁着激动。 “当真?可是有吩咐了婆子们轻手轻脚?” 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只道:“自然是,那几个院落可都还不曾有动静。” 林诗韵闻言喜上眉上,拍手称赞:“娘亲,娘亲,咱们得去瞧瞧,哎哟,可怜的二妹妹,不曾想,她到是先要出嫁了。” 李玉莲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新衣裳,笑骂道:“你啊,二殿下那里可得上些心,人家即然看上了你,要不了多久便能提亲了。” 林诗韵不敢说她在宫中看到的一切,只是轻嗯了一声,心里有些后悔招惹了子桑宸阳。 “夫人,姑娘,依老婆子瞧来,还是先去看看二姑娘那边吧。”那婆子见李玉莲迟迟不提打赏的事,拐着弯儿又提醒她。 “锦儿,给这老虔婆一把铜子。”李玉莲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直接吩咐了锦 儿。 这才伸手拿了林诗韵的手,道:“女儿,咱们去抓贼去。” “娘亲,可不能闹太大,这里可是寺庙呢!”只是她的一双桃花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 李玉莲得意的一笑,只要给的银钱足,还怕这些? 更何况这一次林诗语可是在寺庙之中做下那种不耻之事。 两人胜券在握地带着一众婆子杀向了林诗语所在的小院。 五月暮春,姗姗来迟。 小院外人影攒动,小院内嫩柳轻舒。 小院外的人正如同饿狼觅到了裹腹的食物,很是耐心的守候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 而小院内正屋里,锦绣木床上,一双娇憨女子正酣睡香甜。 安静的院落突然被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了。 “开门,开门!”一个扛着一身膘,长着一脸横肉的凶煞婆子狠狠地敲着这小院的门,门上陈年的积灰,从不知的地方洒落下来。 而古旧的小木门已被敲得摇摇欲坠了。 “来了,来了!”守门的婆子蓬头垢面,及着布鞋从侍夜的门房内闪身出来。 她抬头看看天色,打了个哈气,低声嘀咕:“怎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又听到门外急切地拍门声,忍不住一股无名火就冲上来了:“谁啊,做死的敲什么门,不知道我家姑娘正在屋里小憩。” 李玉莲听得暗皱眉,朝那敲门的婆子使了个眼色,然后脸子一垮,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门口的凶煞婆子立即会意,双手一叉腰,气沉丹田:“作死的婆子,昨晚定是钻去哪里吃酒了,夫人来了,还敢不开门?” 守门的婆子一听,是李玉莲来了,吓得屁滚尿流,急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取下长而宽的大木门栓,然后赔笑道:“奴婢真是被狗屎糊了眼,不知大夫人来了。” 那守门的婆子一听,怒目相对,李玉莲伸手一拦,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自然不会把精力浪费在这样不起眼的婆子身上。 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威严地说:“二姑娘可起来了?” 她的话里感觉不到一丝亲情,有的,只是冷…… “回夫人的话,姑娘还好生在屋里歇着呢。”那守门的波子不知何故,只是实话实说。 李玉莲点点头,又厉声道:“把门给我关上。” 那守门的婆子还要说什么,却是被李玉莲带来的婆子挤去了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嚣张的李玉莲,带着自己的婆子,把进入小院的大门给堵死了。 大概是知道林诗语是个大力女,李玉莲这一次带的婆子都是身材魁梧之辈,一甩胳膊架开两三个男子不在话下。 李玉莲满意地看到院门被关上,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关门打狗,而且,再狠狠地整治林诗语一番。 “夫人,无论院门还是小角门皆已打发了婆子落了锁。”锦儿办事十分麻利,无论是王妈妈还是锦儿,两人都争利得很利害。 李玉莲对于此种情况却是十分满意。 林诗韵笑意盈盈地伸手挽住李玉莲的的胳膊,娇声道:“娘亲,二妹妹还真是有贪睡,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起床。” 李玉莲眼角带上一丝狠意,爱怜地伸手摸摸林诗韵的小脑袋,说:“娘亲自然不会看着人欺负了你去。” 林诗韵心中欢喜,催了李玉莲带了她快些进正屋。 这边闹得如此凶,却依然被李玉莲带来的人很有效的控制住了场面,为的,就是要捉林诗语的丑事。 自然,不会有人去惊动了正熟睡中的主子。 李玉莲带着众人很快就进了屋,直接杀向林诗语的闺阁。 “大夫人?”守在房 内的香果与香菜同时被惊醒。 李玉莲看到床上的被子正拱出两个人形,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把被子一掀,傻眼了! 憨睡正香的林诗音被冷的打了一个激灵,伸手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如同后娘脸色的李玉莲,惊疑地问道:“大娘?” 一双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正懵懵地眨着眼睛,看着床前的不速之客。 林诗语心下冷哼两声:呸,老婆子,又来生事了,若不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棋子,她今天非叫她哭不可。 “大娘?”林诗语再娇嗔嗔地唤一声,脸上却是摆明了看好戏。 李玉莲被这声大娘炸得脑海快开花,半晌了回过神来,伸手指着床上的双生姊妹花,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与李鸿喻约好了的,由她们来捉人,再逼得林诗语从了李鸿喻,而做为谢礼,她将会得到李家在城东的一个当铺,这份礼,可不是一般的重。 林诗语粉红的小嘴勾成了冷月牙,一双凤眸冷光闪闪,冷言冷语地问道:“大娘今儿一早,就迫不及得叫院子里的婆子们不要扰了我们,又如此气势汹汹地来捉赃,可惜啊,叫大娘失望了呢,真是不好意呢!” 她的话就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削去了李玉莲的那块遮羞布。 李玉莲真的快气得吐血了,为什么计划会出错,明明,她有打发人看着李鸿喻进了林诗语的院子,为何,结局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你早就知道了?” 林诗语不紧不慢地伸手捋了捋自己一头光滑的青丝,探头看向李玉莲身后的众丫头、婆子,漫不经心地对林诗音说道:“音儿,你说祖父若是知道大娘不知轻重,随意带了婆子闯入闺阁之中,这是势要毁了你我的清闺呢!” 林诗音抿 嘴一笑,坐起来伸手把被子又扯回来遮住两人,轻声道:“姐姐何需难过,大可把这事直接禀了给祖父知道,就是不知大娘犯了七出中的那一处呢。” “哎哟,大娘,实在对不住了,不但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叫你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正是对不住啦,您还是快想想怎么在祖父跟前交差吧。” 林诗语的每句话都戳中了红心,李玉莲万般盘算,功亏一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玉莲不信林诗语能发现这般隐秘的计划。 “哈哈,大娘真是说笑了。”她双手在被子上拍打,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半晌后,方才仰起诱人的小俏脸,说道:“大娘,这得多谢大姐姐咯,啧啧,那药可不是冷月皇朝该有的,大娘,你好生利害!” 说到这儿,她的一双凤眼里盛满了杀机。 李玉莲的心里一咯噔,不由自主地后退一小步,幸得后面的锦儿暗中伸出胳膊一拦,扶住了李玉莲。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她的脸爸变得阴沉,这一次,她是下了决心要除掉林诗语。 “大娘,可是在想着如何杀人灭口?哦,到是忘了,你最爱干这种使阴地子的事,旁的我也不想多扯,不如,咱们先变变这一次我的与妹妹的损失吧。” 林诗语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李玉莲捉摸不透她到底抓到了什么把柄。 “哼!”李玉莲重重的甩出一个鼻音,如果何以,她希望林诗语从来就没有出生过。 林诗语并没有对此有反应,她正呆呆的望着床顶,前世,她被李玉莲设计得好苦,却是在死前方才知道真相,而这一次,她设计了林诗画,让她成功的攀上了李鸿喻,而设计了林诗韵攀上了子桑宸阳,她想,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顺当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重挫李玉莲(一) 半晌后,她才扭转头看向李玉莲,说:“大娘莫不是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瞒得住祖父?” 她再次开口提醒李玉莲,与李玉莲的恨怨,也可好了好的清算一下,这一次的完美反击,一定要叫李玉莲出上大血。 李玉莲只觉一股闷血从胸口直冲脑顶,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幸亏林诗韵及时伸手扶住。 “二妹妹,你怎能如此忤逆娘亲?” 林诗语冷眼死死地盯住她,直到林诗韵不逢然地挤出一丝笑容,她才慢悠悠地答道:“大姐姐,你才是生了一张好巧嘴呢,今儿一早,是你们闯入我的闺阁内,你还说我忤逆?即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祖父有道个明白,横竖我是豁出去了。” 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林诗韵还欲说什么,李玉莲已扯了扯她的衣袖,稳住心神后,看着床上正坐着的,生得娇媚如牡丹的林诗语,咽下心中冲天恨意,笑道:“二丫头真是越来越精乖了。” “不敢,说来还得多谢两位,不然,我只怕你们眼里的那等蠢物。”林诗语说这话时,朝香果与香菜使了个眼色。 “大夫人,可否请您把这些丫头婆子们打发出去,咱姑娘可也是身娇体贵,不比大姑娘差。”香果气恼狠了,这讲起话来也不似平日那般温婉了。 “大夫人,你也甭不高兴,换着是大姑娘被人这么待,只怕大夫人早就拍桌子砸碗了。”香菜地话更是不含糊。 林诗音抱着被子挨着林诗语坐在一起看了半晌的戏,又觉得自己出场太少不划算,便开口道:“大娘,你今儿莫不是带了这些人来是捉奸的?真是好笑呢,大娘索来不登我们小院的门,我姐姐又从不与外男相交甚欢,哦,说起来,在这一点上,咱们可是比不过 大姐姐呢,人家二殿下的一颗心都系在了大姐姐的身上。” 林诗韵被她夹枪带棒的话给羞得满脸通红,一向以温婉示人的她,粉脸上也有了薄怒之色。 林诗语仿佛不曾瞧到她难看的神情,依旧笑咪咪地伸手轻拍林诗音的后背,说道:“傻音儿,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们俩个要如何把自己卖个好价。 她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李玉莲气得六窍生烟,咬牙问道:“二丫头,你可是晚辈。” 林诗语嘟着小嘴,十分无辜地眨眨眼,糯糯地回道:“大娘,我又不是汤圆。” 怎么可能让她随便拿捏。 李玉莲闻言好险没有一口气憋过去。 她脸色阴沉地说:“二丫头当真是越来越能耐来了。” “一般一般啦,只能算第三,怎么也比不过大娘和大姐姐呢。”林诗语笑得越发艳丽,随口又刺上一句。 她的笑容如同璀璨的明珠,刺痛了站在床边的母女俩。 这样的林诗语让李玉莲觉得,她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了。 “二妹妹,你这样的话,让娘亲和我太伤心了。”林诗韵扶着李玉莲,面带薄怒的瞪向她。 林诗语一双凤眸波光婉转,笑道:“大娘,你意下如何?”她的目光在李玉莲身后的那些婆子身上溜了一圈,那些婆子碰到她目光的,无不心虚后退的。 她们暗自后悔,不该为了看热闹而挤进来,这下可好,骑虎难下了。 况且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大夫人不能得罪,这嫡二姑娘如今也不能得罪了,那可是当家主母的嫡出女儿。 那些婆子们目光闪烁,心中衡量着李玉莲到底是否成为了昔日黄花,又或是还有东山再起的能耐? 林诗语大概是瞧出她们心中所想,便道:“管好你们的嘴吧, 我林府虽是慈善之家,可却也容不下乱嚼舌根的,听人伢子们说,最近西北煤洞里挺缺人的。” 她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些婆子瞬间决定把自己当成聋子、瞎子,哑巴!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李玉莲闻言只觉一阵心颤,强自镇定下来,吩咐自已带来的婆子们都退下,人心趋利,她无法掌握住每个婆子的忠心,对于她们的那些小心思,她也不甚在意了,现在,她得打起精神来应对眼前笑得很刺眼的二丫头。 “二丫头,你存的什么心思,我算是明白了。” 林诗语淡然一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说:“大娘莫要生气,这年纪大了,可是不耐气的,再说了,老人常言道,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还能使磨推鬼呢,其实呢,我这个人可是最好说话了,音儿,你说是不是?” 林诗音与她最有默契了,紧了紧身上的薄棉被,扭头看向脸比锅底还黑的李玉莲,道:“大娘,快些请坐,我姐姐呢,最是个眼里进不得沙的直肠子,吃了亏呢也不过是眨眨眼儿的事。” 有样学样,林诗音在林诗语默默的影响下,在某些方面,有成为第二个林诗语的迹像了。 李玉莲只觉心里塞得满满,憋气啊,且还没地方可以出气。 “音儿,你这般讲,我多不好意思啊。” 林诗语娇憨的与自家妹妹说笑着,完全不在意床前还站着两人,她眼角余光瞟了这母女俩一眼,又懒懒地伸出白嫩的小胳膊,娇笑道:“香果,去叫人打些洗漱水来,我与音儿也该起床了。” 林诗音捏着她的手轻轻松开了,林诗语在被子里轻轻蹭了蹭自己的小手心,果然,李玉莲的威严是很难挑战的,她如此作态,自家妹妹到是不再紧张了。 李玉莲这 才发现,自己又落了下成,她身为长辈,却像个丫头一般站在这死丫头的床前问话。 她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闷气越发不顺了,气向浑身颤抖。 “二千两,如何?”李玉莲纠结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说了这个数字。 林诗语连眼皮子都不抬,只是扭头笑问林诗音:“音儿,最近姐姐兜里缺银子花,只能请你吃些清粥小菜了。” 林诗音眨眨可爱的眼睛,又扭头可怜兮兮地看李玉莲,小手掌一伸:“大娘。”快些给出合适的价钱吧,她家姐姐可是说过了,这一次定要狮子大开口,只因李家定不会容下休弃回家的女儿。 她的心里为李玉莲默默地掬了一把同情泪。 咋就这么不长眼呢,直接往她家姐姐的跟前蹦哒。 李玉莲的下眼睑抖个不停,上次偷卖府中的望春树,却是被林诗语三一添作五,全给瓜分了,自己虽然也分了一万多两,可是手下的婆子们总是怀疑自己私吞了眼前贱丫头说的让利。 她也知道二千两是不中看的,可是要她一下拿出几万两的银钱来,那实在是要剜掉她心头的一块肉。 林诗语暗中冷笑,若是知道李玉莲打算用几万两销灾,只怕是会当场大笑,这一回可是与往日的事情不同。 “二妹妹,都是自家人,总会有上唇碰到下唇的时候,你怎地能如此作为,再说了,二妹妹一向性情敦厚,是谁教得你如此目无尊长。” 林诗韵一听自家娘亲又要给银钱,一恼火,说出来的话又不大顺耳了。 林诗语伸手掏掏自家的小耳洞,轻蔑地一笑,说道:“好一个自家人,大姐姐,你当初卖人可也是卖得很爽快呢!” 林诗韵一听,立即闭上了嘴巴,如今自家娘亲掉进这死丫头的坑里还没爬出来,她可 不能再把自个儿给搁里头了。 “二丫头,大娘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上回已经得了大利了,再说了,我手头也没有那般多的银钱,不如开个欠条吧!” 李玉莲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若是前世,林诗语定当会答应,也相信自家长辈定不会赖皮,只是这一世,她自己打理铺子,操持府中大小事,管理帐册后,对于这些小手段早已瞧得不新鲜了。 她冷冷一笑:“大娘,打白条这事也不算错,我是个乖巧的闺女,自会体贴大娘手头紧,不过,大娘也知,虽说府上喂了成群的猫,可架不住咱家富裕,这猫便是日日抓耗子,也是抓不过来的,更何况我又是个贪嘴的,一不小心,这白条落到我的手上,不出一会子,只怕落满了糕点气呢,万一隔壁哪户人家的耗子来窜个门子,再顺带着捎了回去,那可不关做女儿的事。” 李玉莲的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林诗语的话摆明了是说她的嘴不牢,李玉莲要是敢拖着不给,定会让全京城的人都看自已的笑话。 “你威胁我?” “哟,大娘,你可是长辈,我这丫头片子不过是晚辈,再说了,大娘又怎么会昩着良心不给呢。”林诗语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把李玉莲堵得好不心塞。 什么叫不给,她是压根儿一个铜板子都不想掏。 她用阴鸷的目光死死盯住林诗语,她恨不得拆了眼前这死丫头的骨,生噬其肉都难解心中恨意。 但她又不甘心被一个死丫头压得死死的,李玉莲有心想用缓兵之计拖上一拖。 “二丫头,我们现下是在佛祖面前呢,这事,回家再慢慢说,可好?” 林诗语一张笑脸瞬间冷下来,说道:“大娘是在说笑吗?佛祖,敢问大娘心中可有?” 第二百五十四章 重挫李玉莲(二) 她是断定了李玉莲不敢回答,若说有,她可是犯下了涛天大罪,如今李鸿喻不在此院,不知被林诗语弄去了哪个院子,而若说无,那肯定是要得罪了天下信徒。 李玉莲不由得有些低声下气地赔笑道:“二丫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呢!” “贵不贵那是从公中走,不是么?”林诗语神情淡淡地回答她。 “大娘,我可不保管自己的小嘴漏不漏风。”林诗音见李玉莲推却,又见自家姐姐并不着急,不免有些上火了,一听李玉莲还想回家再说,直接就把林老太爷这张大牌给甩了出来。 李玉莲微微垂下眼睑,遮去眼中的怨毒,果然,那贱女人的种没一个是好东西。 这时,香果正好领着小丫头端了洗漱水进来,笑说:“姑娘,外头好生热闹呢,今儿是十五,又正值后山一片栀子花开了,不少人家都去后山采了栀子花回来呢。” 林诗语闻言抿嘴一笑,娇声答道:“这下可好,回头也要采上几支摆到娘亲的屋里头。” “好姑娘,也就寺庙里兴种这个,外头是不兴的,姑娘若不信,只管采了回去,只怕夫人会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林诗语轻轻吐了吐香舌,笑答:“只是觉得花儿很香,到不曾细想那花儿是白色的。” 白色,只有家里办丧事时才会用到,林诗语一时不察,差点犯了忌。 香菜与明月捧了衣裳走到李玉莲身后,说道:“大夫人,还请让让,奴婢们要伺候姑娘们起床了。” 李玉莲的眼儿微微眯起,听听这是什么语气,连个丫头都敢给她甩脸子了。 一道娇娇憨憨的声音响起:“大娘,我们要起床了。”原来是林诗音继续戳她的痛脚。 林诗语差点笑出来,自家妹妹的嘴皮子越 来越利害了,李玉莲这回是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了。 让了,她的这个长辈身份就掉了,不让,传了出去就更难听了,一个长辈挡在小辈的床前这是什么意思? “大娘,咱不急,还有一上午的时间呢,音儿,你说是不是?” 林诗音笑嘻嘻地答道:“自然是,吃了早饭我们便去后山看栀子花去。”意思是,没闲功夫与李玉莲磨迹了。 “是呢,去了后山便要归家去了,临行前,祖母可是嘱咐了,咱们今儿可得回家吃晚饭。” 林诗语娇滴滴的声音如同一把挫刀子,狠狠地挫了李玉莲的心。 她站在那里脸一阵白一阵青,林诗韵站在她身后目光闪烁,又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二丫头,就一万两得了,全当是我向你赔罪!” 李玉莲的语气颇不耐烦,似觉得林诗语有些贪得无厌。 正在洗脸的林诗语把手里的帕子往铜盆里一甩,叉腰厉声道:“我呸,好个一万两,便想随意打发了,你当我与同音儿是叫化子么,没见过那雪花花的白银锭子,谁稀罕来着,便是我手上的这对羊脂玉镯子也是不下五千两了,大娘看样子还是想回娘家去住住?” 林诗音听到自家姐姐威风的宣言,好无语的望屋顶,明明是想狠狠敲次竹竿,还说自己不在乎那点银子,嗯,肯定是嫌弃自家大娘给得太少了。 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李玉莲一开始在对话上就落了下乘,此时被林诗语又一挤兑,老脸就有些挂不住。 林诗语又道:“虽然不知大娘为何口口声声说自己穷,但是,家里能出个宁妃娘娘的,想来也不会差到那儿去,只要娘娘指尖缝里漏一点点,大娘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 她的话再次把李玉莲气得眼红了,真是 个该死的丫头,生来就是讨债的。 可不就是讨债么,前世,林诗语她们这一房就是被李玉莲一手给打压下去,最后香销玉陨。 前世因,今生果。 林诗语目光冰冷,就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李玉莲。 李玉莲皮笑肉不笑地说:“二丫到是越发会算计了。” “还是大娘教导得好。”林诗语笑眯眯地回答。 她转了转眸子又补了一句:“其实,女儿是知道大娘最最富有的,京城里谁不知大娘每次去霓裳坊订的衣裳是最贵的,去那银楼打的首饰都是漂亮的。” 林诗音嘟起小嘴不高兴地说:“姐姐,你在大娘眼里才值一万两呢,咱压箱底的玉镯子,这样的都有好几对了。” 她的话不轻不重,正好与林诗语一唱一合,把李玉莲给羞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你看中了我手中的什么东西?” 李玉莲说这话时,是从牙缝里把这些字一个一个的挤出来的。 林诗语娇羞羞地抿嘴一笑,拿着小手绞着手帕子,微微低着头小声嘀咕:“大娘,你一向是最疼女儿们的了,哪里是做女儿的看上了你手中的东西,你这般一说,旁人还只当我是贪了你的东西去,我哪里还敢收下半点。” 李玉莲气胸脯起伏不定,她回府后,定要请了大夫给自己开几付安神汤。 “是大娘心疼你,想赠些东西给你,只是你一向在家娇养着,又样样不缺,我真一时想不到。” 林诗语羞涩地微红了脸,方才慢言道:“左右我们女儿家是要出门子的,女儿就全当大娘是添妆了,左右我是不首饰,听说大娘手头有千顷良田,不如随便给女儿添上一些吧。” 林诗音在一旁听得小心肝直晃悠,乖乖呢,自家姐姐太威武了,这大概就是习姑姑 说的砍人不见血,刀刀致命。 “大娘,可别忘了是双份哦!” 她十分可爱的眨眨凤眼,很无辜地看向李玉莲。 “你,林诗语,你们不要太过份了!”林诗韵一听林诗语开口要的东西,心里就着急了,银子没了只要有田在,还怕不能赚回来,再说了,她可是知道自家娘亲那些良田可都是在近郊,还是当初自家外祖父母疼惜自家娘亲,才添了这一处田庄做嫁妆,只是那时也不过是几百亩罢了。 李玉莲这些年掌管林府,林威长年又不在家,自己的私房越赚越多,而她妹子在宫中也有些关系在,于是她这几百亩田也就慢慢的越扩越大了,大宁嫔正式封为宁妃后,李玉莲手中的那块良田快速扩大到了千顷。 林诗语一点都不把林诗语的话放在眼里,啊呸,比大小声?谁不会啊! “啧啧,大姐姐,你应该是知道的,大娘手中的良田是何来路,嘿嘿,不如这样吧,我也不要你多了,便让大娘折价两千两卖给我们一半吧,当然,那二千两还得劳大娘费心了,我们可只是养在闺中的贵女。” “什么?你要五百顷?”李玉莲母女同时惊呼,这林诗语的胃口到真是越发大了。 林诗语笑眯眯地说道:“少了,那好吧,八百顷吧,总比把大娘休回家要好看多了吧!”即然两人这般不给自己脸面,她干脆直说了。 完全不在意这话有多打了李玉莲的脸。 林诗韵气急败坏了,骂道:“二妹妹当真以为我娘亲的嫁妆是大风刮来的。” 林诗语反唇相击:“你当真以为大娘买田的银钱都是干净的?又或者,大姐姐连那两百顷的陪嫁也不想要了。” 不过是一句话,便堵住了林诗韵的嘴。 因为李玉莲已经伸手紧紧拉 住了林诗韵的胳膊。 “五百顷就五百顷。” 林诗语冷冷一笑:“大娘,你错了,是八百顷,没有百八顷,此事免谈,左右,我们也不缺这些。” “是呢,娘亲说她手中有上万顷良田呢,就是不在近郊有点可惜了。”林诗音一向与她是一对油盐坛子,很是给力的在后面补刀子。 李玉莲气得快吐血了,远郊的田怎能与近郊的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近郊的田代表着身份上的尊贵,不是皇亲国戚,又有谁能弄到多少。 “八百太多了。” 林诗语侧头看向窗外,斩钉截铁地答道:“八百顷,不能少。” 随后又说了一句:“哎哟,这一晃眼的功夫,就已经是辰时末了,也不知道你那族侄儿怎样了,要是你的族人知道是你害了他,你说是八百顷良田重要,还是你娘家的脸面重要。” 李玉莲顿时脸色发青,额头的冷汗都沁出来了,她的声音略带颤抖,伸手指向林诗语:“你,你,你把他怎样了?” “能怎样?自然是该怎样就怎样呗!” 林诗语跟她打着马虎眼。 “八百就八百,我要他全须全尾的活着。”李玉莲可不敢真把荣昌伯的独苗苗给弄伤了,不然,族老们可是会扒了她的皮。 林诗语顿时乐得眉开眼笑,莲步轻移,走至李玉莲的面前,拉起她的手亲热的摸了摸,对香果道:“这五月晨寒,还不快些给大娘煮碗姜茶来。” 又回头对李玉莲说:“大娘,你一向是个爽快的,不如,咱们现下就立了契约,打发了人拿了爹爹的名牌去衙门跑一趟,把这事给结了,咱们去瞧瞧李世子如何?” 李玉莲真的很不想立契,奈何林诗语捏住了她的七寸,这一次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现下,肠子都悔青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重挫李玉莲(三) 偏林诗语得了她的话后,那些丫头们早就自发忙起来了,不时,便有小丫头捧了笔墨到了跟前。 林诗语也不催,只是俏生生站在那里笑着。 她是快开心死了,但是,好歹也要给李玉莲留些面子,毕竟挖走了人家大半田产,啧啧,真是辛苦她这些年白忙活了。 李玉莲气得连笔都拿不稳,几次拿笔,毛笔都滚落手外了。 “香果,大娘气虚,你过来帮把子手,西席教导过,要尊敬长辈,快些过来给大娘扶一把。” 林诗语的话里的欢快怎么都藏不住了。 香果脆生生地答了。 李玉莲最终只能忍痛签下契书,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诗语喊了人来,叫人把契书送去了衙门,李玉莲另叫了王妈妈一同回府去取了地契前往衙门了。 事儿办完了,林诗语就端茶送人了。 气得林诗韵差点掀桌子骂娘了。 亏得身后的彩玉用力掐醒了她,这才没有再发火,林诗语今儿心情很好,自然不会去清算林诗韵,还是榨李玉莲来得爽啊。 “二丫头,这回你该告诉我侄儿在哪里。” 林诗语伸手捂额,她到是把这事给忘了,遂向一旁的香菜招招手,不甚在意地说道:“去给咱大娘带带路,大娘只管放心,李世子可好着呢!” 林诗韵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她怎么就觉得这丫头话里有话呢? 偏林诗语见事办完了,就不怎么爱搭理两人了。 香菜上前请了李玉莲与林诗韵随她前去另外的小院,李玉莲也不耐对着林诗语,那样只会膈应得自己吃不下饭了。 干脆便随了香菜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去了另外的小院。 林诗音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笑道:“姐姐,你说大娘会不会被惊吓到?” “嗯,‘惊喜’是必须有 的,就是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啧啧,咱四妹妹可不是省油得灯,你等着可是会有好戏看,对了,音儿往后再置衣裳,定要置霓裳坊最贵的。” “姐姐也一样,咱们还是穿得一般模样,可好!”林诗音娇憨地问她。 林诗语额际飘过一排黑线,她可以说不么?照镜子的感觉实在不大好:“这事儿回头再说,音儿今日可是运气很好呢!” 林诗音小手捂脸兴奋地说:“姐姐,我还以为咱们一人只能得一百多顷呢!” 林诗语好笑地答道:“一百多顷?音儿,咱们可是贵女,怎可能只值百多顷,再说了,大娘手中那般多田,咱们自然要为她排忧解难。” “嗯嗯,我们最孝顺了。”林诗音笑得嘴都合不拢,上一次从李玉莲那里榨了一万多两,这一次,又从她这里勒起了八顷良田:“要是能再多来几次就好了。” “你想啊,我们两次从她那里得了好,你平素可得小心了,指不定她会在哪里放冷箭呢!”林诗语经历了前世后,从不小瞧了身边的每一个人。 “知道了,姐姐,我也就说说,如今我们得了她那般多的好,还不知怎地恨我们呢,左右在府中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等过两年,你我都嫁人了,她自然也管不着了,只是那会子弟弟们还小,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诗音说到这儿,她又先忧上了。 林诗语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上一世是音儿照顾她这个当姐姐的,这一世该她来照顾自家妹妹了:“莫要担心,还有两年的时间呢!”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她筹划一切了,她要解开死局,只有弄倒了李氏一族,这事儿才算完了。 “嗯,知道了。”林诗音笑眯眯地点着头,自家姐姐终于长大了, 她以后只要在姐姐面前做个爱撒娇的妹妹就好了。 林诗语咂咂嘴,说:“可惜,可惜。”这种肥竹竿以后难敲到了,转而又一想,左右得了不少田地,也算是不错了。 “姐姐,咱们为何不跟上去凑热闹?”林诗音疑惑地问道。 林诗语伸出小爪摸摸自己的小下巴,道:“音儿,咱们去了,那猪尿泡就要被刺穿了,何不让那两人去狗咬狗!” 林诗画现如今怕是恨极了林诗韵,当初要不是让李鸿喻看走了身子,她又如何会起做贵妾的心思,如今她的事还没着落,林诗韵就想设计林诗语了,若林诗语真进了荣昌伯府,还会轮到她林诗画? 只怕还没有进院子,就已经被她的那几个大丫头给掳走了。 “也好,姐姐,咱们何不去后山走走,栀子花的香气好闻,只可惜了不能折了带回去给娘亲瞧瞧。”林诗音伸手亲热的挽住林诗语的胳膊。 林诗语笑答好! 两姐妹便亲亲热热的去了后山,才不去管另外两房的烂事,左右林诗画的事,是她自个儿下的决定。 后山的栀子花开得遍野都是,因着今儿是十五,有不少姑娘家来寺里进香求姻缘,这会子也有不少带了自家丫头婆子来后山玩耍,一时清香扑面,笑声如铃,姑娘们穿着五彩的春衫在后山花丛里穿梭,像是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林诗语拉着林诗音脚步轻快的朝后山奔跑,才不管自己的裙角沾上了泥土,花香,也不理是否惊吓到了胆小的蝴蝶们。 “妹妹,快跑,好多,好多蝴蝶!” 她欢喜地抬头,看着一只只蝴蝶飞向远方,又落在了香气撩人的花朵上。 一双明亮的凤眼睁得大大的,她伸开拉着林诗音的小手,往前一抓,然后伸开手一 看,哎呀,没有捉到蝴蝶呢! “姐姐,那样是捉不到蝴蝶的,看我的。”林诗音拿出自己的小帕子,准备用小帕子来捕捉小蝴蝶们。 “哈哈,音儿真笨,小帕子哪里能网得住。”林诗语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好久了,前世常常只有在午夜梦里,才会出现这一幕,与自家妹妹一起玩耍戏嬉。 “姐姐!”林诗语把小帕子一甩,叉腰嘟嘴不高兴地说道:“姐姐光会笑我,你且看看我如何捕了那蝴蝶看看!” 明珠一听,坏了,自家姑娘要在这里使出功夫了,急得忙拉住她的衣袖,劝道:“可好了姑娘,这里可是使不得!” 林诗语也笑盈盈地劝她:“好了,音儿,我最多不笑你了,咱们去别的地方瞧花去,我刚瞧见前方好似有一株开得很旺,不如去瞧瞧。” 寺庙中多有忌讳,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可做出太让人看不顺眼的事来。 说罢,她又再次牵起自家妹妹的小手,与她一起去寻那株开得最旺的栀子花树。 两人在后山玩得可开心了,全然忘了前头的事,直到香果一脸笑意的寻了过来。 林诗音正为尝试了许多次,都无法用小手帕捕到蝴蝶而烦恼,见到香果过来,笑道:“香果,瞧你的嘴角都快挂到耳根上了。” 林诗语正满头大汗的追着一只蓝黑色的蝴蝶,听到自家妹妹的话,扭头过来看向香果,道:“回了?办妥了?那两房掐起来没有?月影怎地不曾回来。” 香果先是向两人请了安,方才又回覆了林诗语的话。 原来,她带了李玉莲与林诗韵去了隔壁不远的那处小院。 原本一行人都未注意到这是林诗画的小院,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的庶女,能分到一个小院落,还是因为林府 这次来的人太少。 林诗韵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了,便叫住前边带路的香果,问道:“此去哪里?” 香果笑道:“自是去见夫人着急的人。” “怎地像是主子的院子?”林诗韵不好说出心中的怀疑。 “于奴婢而言,自然是主子。”香果的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让林诗韵捉不到半点错处,无论是林诗画还是李鸿喻都是主子们。 林诗韵的问话全都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她骂道:“当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大姑娘说得对极了,自然是如此!”香果慢言细语回答,一双美眸在她身后的彩玉身上溜了一圈,主子与奴才,嘿嘿,她家主子才不如眼前几个那般黑心烂肺。 “别罗嗦,带路!”自从损失了八百顷良田后,李玉莲总个人都像丢了魂,处于极度愤怒与焦躁中,现在是见谁都不顺眼,连带林诗韵也不敢轻易去招惹自家娘老子。 一时,众人沉默下来,惟有衣裙摩挲的声音。 香果见此只顾低头在前头带路,大概是因为李玉莲的脸色不大好,这些人的步伐到是加快了不少。 不过是半刻钟不到的时辰,便到了林诗画住的小院。 李玉莲看着门户紧闭的小院,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了。 “撞门!” 是头猪也知道,她是上了林诗语的当了,不,是被林诗语将计就计给算计了。 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耍了,这叫她如何能心气平顺,心头的火冲冲的往上冒。 更何况,她本还想把林诗画卖个好价,却不想,被自家侄子给先上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香果侧头看了一下扭曲着脸的李玉莲,心中冷笑:活该! 她只是退后几步,把位置让给后头上来的婆子,冷眼旁观李玉莲的做态。 第二百五十六章 清算 小院的门并不牢固,是因为来寺里进香的多是信男善女,哪里经得起猛撞。 香果见李玉莲不计后果,一味强逞能,目光微微变冷,嘴角上翘,添上一抹嘲讽。 任由李玉莲带来的婆子,十分野蛮地把小院的门拆开。 “咣当” 木门被无情地推倒在地。 “走,进去。”李玉莲一马当先。 香果紧随其后,不过是刚进院子,便遇上了从正屋里走出来的几人。 “大娘!” “姑母!” 林诗画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倒在地上的院门,半天都合不拢小嘴。 李鸿喻突然生出一丝后悔,暗暗皱眉,自家姑姑做事怎地越来越有失分寸了。 李玉莲忙上前一步,急问:“侄儿,你可还好?”他要是不好了,她铁定会要被族老们活撕了。 李鸿喻在清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同时,也发现了正坐在床前照顾她的林诗画,才知,自己是被人打晕给扔在了前面不远的树林里。 是林诗画发现了,这才叫了婆子把他抬进了屋里,又见他面如潮色,也不知发了什么病,便请了庙里的僧医瞧了,只说是肝火太旺,再煎了一帖药吃下,又发了一身汗,这才好全了。 林诗画是谁?那是最毒不过的黄尾蜂,她便又委委屈屈、哭哭泣泣地与李鸿喻说了一番话,无非就是说些府里时自己受了什么气,再不就是林诗韵瞧中了她的什么东西,都要给抢了去。 温香软玉在怀,又娇弱无骨,李鸿喻被这枕头风一吹,自然是对林诗韵的看法有所改变,但他又不能真的告诉林诗画,让她帮着去设计林诗语,因为他是真的瞧上了林诗语这只小辣椒。 奈何,林诗语压根儿都不看向他这盘子菜。 原本想生米煮成熟饭,不曾想身 上的银钱被人摸走了不说,便是连林诗画这般子小菜都没有吞下,这叫他心中如何不怨李玉莲母女了。 只觉这两人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光手低说的就这些婆娘们。 这般一想,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子厌烦,语气也淡了下来:“姑母,我一个男儿家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早起遇上了小表妹,便进来坐会子吃了杯茶,正想着去姑母那儿请个安,不想……” 不过,昨晚上虽然没有吃到林诗画,但是,小意温存却是少不了的。 那销魂的滋味到是颇让人回味。 自然,他的心也就偏了! 李玉莲半天都嘣不出一个字来,明明说好了不是这样子,怎么连娘家侄儿的说词都变了? 她觉得好头晕,是不是在睡梦中尚未醒来。 林诗画红着眼圈儿,娇娇弱弱地问:“大娘,你为何要打坏这张门?” 李玉莲的脸上火辣辣的,她到现在才醒悟,自己干了一件有多蠢的事。 “哦,是这门太不结实了,这婆子下手没个轻重,一时不察,把门口拍坏了。” 李鸿喻一听,想起昨晚上林诗画委委屈屈地哭诉,还让自己不要去找姑母算帐。 如今看来,当真是处处欺负着他的小心头肉,如此娇美的弱女子,只适合金屋藏娇,哪里适合与这等恶妇斗。 “姑母,对了,今儿正好有一件事要与说一下,侄儿打算过几日便请个媒人上贵府与老夫人说合,纳了画儿为我的贵妾。” 院子里瞬间静下来了! 连香果都大吃一惊,她当初调查李鸿喻时,便觉得这男子是个没有担当的人。 不想,林诗画这枕头风吹起来,还不是一般的利害。 能叫李鸿喻当场就拍板,实在是大能耐,难怪她家姑娘第一个要弄出府的不是大姑娘 ,而是四姑娘。 “四姑娘,恭喜了!” 香果快速反应过来,第一个走上前去道喜! 随后其她的人这才一个个惊醒过来,把林诗画围住,都一个个恭维着,贵妾也是不错的,即能上官媒府的帖子,又能带着自己的嫁妆,算是很体面的出嫁了。 李玉莲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半晌后,方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喜气的李鸿喻与林诗画,她再也说出什么了。 李鸿喻见她半晌不答话,便有些不耐烦了,但李玉莲是嫡母,他不得不向她开口:“姑母?” “嗯?”李玉莲刚回过神来。 林诗画在一旁轻轻拉了拉李鸿喻的衣袖,笑说:“鸿喻哥哥,现在是二娘当家了!” “啊?”李鸿喻脸上的惊讶想遮都遮不住。 他是真的不曾想到,掌家十几年的李玉莲在府内按理说已经根深蒂固了,怎地就这么轻易的被人给撬走了? “画儿,你是不是说错了?” “我怎地会说错,是二姐姐、三姐姐的娘亲当家啊,这是祖母前儿吩咐下来的。”林诗画的很甜软,落在人的耳里总是多了几分信任。 李玉莲气得老脸发紫,林诗韵俏生生地立在一旁冷笑道:“四妹妹这话说得好生无理,莫不是在四妹妹眼中,只有二娘才是正经的嫡母?” 林诗画娇滴滴地答道:“瞧大姐姐真是心疼大娘呢,妹妹哪里是这般意思,不过如今是二娘主持中馈,喻郎想要上门提亲,这些事儿,自然是要劳烦二娘打理。” 不提这一茬到也罢了,提起这一茬,李玉莲的心都在滴血啊。 林老夫人如此强势的做法,自她嫁入林家以来,还是头一回如此扫她的面子。 “哼,四丫头如今是觉得傍上了二房,翅膀就长硬了。” “不敢,二娘疼 惜女儿如同亲生,自然是盼着她好呢!”林诗画见识了这两人的无情之后,更加不想与两人走得近了。 李玉莲咬牙道:“侄儿,这样牙尖嘴俐的女子,你也喜欢?” 李鸿喻原就对林诗画的小意温存迷得不得了,更加上她那柔如轻风的枕边风,早就把他吹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当即脸一垮,心中对于李玉莲母女欺负林诗画的事越发肯定了,历声喝道:“婶娘,她是做我的妾室。” 又不是嫁入李玉莲娘家那一支,合作归合作,但也不能任由她欺负了自己喜欢的小心尖儿。 林诗画又做起了好人:“喻郎,快莫要生气了,大娘是长辈,咱们多多顺着些!” 又侬言软语劝了半会子,哄得李鸿喻心情很好。 林诗韵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对,不知为何,只觉得恶心,原本,她还觉得李鸿喻算是李氏这一辈子不错的儿郎了,结果,连苏君豪都考入了国子监,他却是屁都不是,还是顶了个补生的名额,才进去的。 只是,李鸿喻念书不怎样,却极会钻营人脉,反正是入了子桑宸阳的眼,在国子监也无人敢欺压这个小小的荣昌伯世子。 “娘,我们先回去吧!”林诗韵暗恼李鸿喻有了异性没人性,翻脸就不认人了。 李玉莲狠狠地剐了林诗画一眼,这才带着众人铩羽而归。 而香果见她们这边要散去了,便趁机到林诗画的小院里寻了一圈,到是不曾发现月影的人。 林诗语听到这儿,低头娇羞轻嗅一栀子花,笑说:“大抵是去寻她主子了。” “姑娘到是成了奴婢肚里的蛔虫了。”月影的声音从一株花树后传出来。 香果觉得奇怪,便绕到后面去瞧,见月影自己从枝后闪身出来了,便笑骂道:“我说你 是属虫儿的?怎地在树后头了?” 月影笑答:“可见我的脚力不过是比你轻罢了。” 月影是暗卫,她的轻功可是顶级的,自然香果是比不上了。 “知道你最利害了,对了,先前香果去寻你了,怎地不见你人影?” 林诗语拉着林诗音并肩上前,又打量了一下她,见她并无伤到哪里这才放心了。 “是奴婢主子传迅了,奴婢来不及禀明,便先去回话了。”月影这般讲并无大碍。 林诗语点头,又问:“昨儿晚上我四妹妹的事到底成没成?” 月影却是一脸古怪地回答:“说成也成了,说不成也不成。” 林诗音听了好奇,急问:“此话怎讲?” 月影难得脸红了,咬了咬下唇方才羞遮遮地答道:“姑娘,恕奴婢直言,只怕四姑娘懂得的比你们还多呢!” 林诗语是过来人,对于男女之事不说大通,她还是知道点的,只是月影的话反而把她弄得迷糊了:“第一次不是很疼么?她怎地……” 就那干扁小身板?怎么经得起李鸿喻那厮的搓捏? 对于李鸿喻弟弟的尺码有多大,她还是了如指掌的,不然,京城俊美少年不知凡几,为何他能分得一杯羹? 还不是因为李鸿喻十二岁便有了通房丫头,十三岁便被自家族叔带去了青楼瞎逛…… 那技术虽没与旁人比较过,林诗语却是知道他的不算太差了。 “那四妹妹与他可有圆房过?” 月影摇摇头,说:“林四姑娘出了二十两银钱,让奴婢去山下跑一趟。” “四妹妹叫你去山下做甚?”林诗音在一旁听得小脸通红,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她若不问出来,只怕心中有几十只猫爪在不停地挠。 对于这种事,不但男子们还议论,女子们背后也会嘀咕。 第二百五十七章 计中计 林诗语咬咬手指头,看来,她的这个四妹妹自有成算,压根儿就没有按她这般想的去做。 “回姑娘们的话,四姑娘给了银子做报酬,请了奴婢去山下寻了一个老寡妇上来,帮李少爷泄了火。” 老寡妇?! 林诗语觉得她的四妹妹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喜欢李鸿喻! 几人一起惊呼,林诗画也真是够狠,却是宁肯请个老妇来,也不愿意花太多银子让月影跑去村里寻个俊俏点的。 不知是不是为了膈应李鸿喻? “算了,即然她自个儿愿意,咱也不必多管了,左右咱们该得的却是都得了。”而这一次的得利,林诗语却是没有分半点给林诗画。 香果见她心情好,便讨好地问道:“姑娘,得了这么大块利,可得给奴婢几个多买几支花戴。” 林诗音笑道:“姐姐,你瞧瞧这群眼皮子浅的,生怕你忘记了呢,不过,姐姐是大财主,不如也给我添上一两枝。” 林诗语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笑答:“你只要快些给我寻个妹夫回来,我保管给你弄十套八套头面当添妆。” “姐姐,这可是你说的,待我以后偷偷离家去后,指不定就能给你拐个好妹夫回来。”林诗音与林诗语是关系最好了,有什么话都是敞开了说。 林诗语大手一挥,十分土豪地说:“你们几个要是瞄上了府里的谁,也只管报上来,到时给你定个亲,再配上几套头面嫁过去算哒!” “姑娘!”香果几个顿时羞红了脸。 “明珠,你们还不快谢过我姐姐!”林诗音在一旁凑起了热闹。 林诗语抿嘴一笑,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妹妹,你可得要多准备几套哦。” 她的目光在香果几人身上来来回回,生怕林诗音看不清楚,就差点把她掰 过来对着自己,然后说:快看我眼睛往哪里瞧! 两姐妹在后山嬉戏了一阵,月影趁着旁人不备,来到林诗语的身边,小声道:“姑娘,主子过来了。” “宸颢哥哥过来了?人呢?”林诗语两眼惊喜地往她身后瞧去。 月影轻捏衣袖半遮面,笑道:“姑娘,主子让我来告诉姑娘,只管安心玩耍,等该出现时,他自会出现来找你。” 林诗语白了她一眼,然后红通着小脸,十分傲娇地把粉脸一扭,往另一边走去。 一众人刚回了小院,便见王妈妈正站在小院门前,林诗语觉得很稀奇,王妈妈可是被李玉莲留在家中守院,怎地也上山来了? “王妈妈,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刮来了?” 林诗语脸皮子厚着呢,一点都不觉得刚敲了人家主子的大竹竿,这会子又亲热巴了的喊人家有多不好意思。 只因,她一看到李玉莲身边的红人,就想起从那边挖了几大坨走,这心啊,就如同百花怒放。 王妈妈并不知李玉莲被勒走了一大块肥地,否则,她只怕不会如此好心情地站在这里了。 “回姑娘的话,是老爷从边关传来家书了,且昭信小将军打发人来信,说是今儿下午来府里一趟,姑娘们若是有何要捎去给老爷的东西,只管交与他。” 原来,王妈妈在府里过得并不如意,虽说李玉莲不过是来寒山寺住了一晚,可是,就在昨儿下午,李玉莲前脚走,苏小芸后脚就正式接过了管家权。 可想而知,李玉莲当初布下的暗棋,一个都未能逃过苏小芸的眼,连根拔起,来了个大清洗。 那些管事不是被揪了错处打了板了,就是因贪墨被查出来了,最终给发卖去了煤矿。 王妈妈是李玉莲的陪嫁,自然,苏小芸不会动 她,可是每每苏小芸打发婆子找她来问话,那种冲鼻血气让她很眩晕,那是真正走江湖,刀口上讨生活的婆子。 王妈妈不知道苏小芸的手中到底有多少这种人,她只知道,她自己胆怯了,不敢正面迎击苏小芸的出手,因为害怕,她对林诗语两姐妹也不像从前的态度了,甚至言词中还夹带着一份讨好。 “昭信小将军要去塞北了?”林诗语娇俏的问她。 妩媚的笑容差点闪瞎了王妈妈的眼,林诗语的妩媚比林诗韵的更显高贵典雅,仿佛水到渠成般自然,完全瞧不出雕琢的痕迹。 “听说是,具体的事老奴也不清楚。”她现在甚至庆幸自己躲开了苏小芸的盘查,只要有李玉莲在,她就安全了。 林诗语并不知她心中所想,便又问道:“府中一切可还好,祖父母可带顺心,娘亲可还好,我的两个弟弟可又长壮些了?” “有姑娘的关心,大家自然都好,太爷与老夫人如今精神可好着呢,老太爷没事便叫了老夫人一同去苍松院瞧小少爷们,对了,老太爷终于给五少爷、六少爷取名风祖,风宗。” 林诗语听后表示好囧! 合起来叫“祖宗”! 林老太爷想得都快内伤了的两个名字,就是这样子的。 “林风祖,林风宗,哈哈,这两名字好着呢,霸气!”林诗音叉腰大笑。 林诗语讷讷地接了一句:“算了,等弟弟们老去后,还是会成为祖宗的。” 她不得用这种阿Q精神来抚平自己乱颤的小心肝。 “有劳妈妈在此久候了,香果,看赏。”林诗语吩咐她。 香果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铜子要塞到王妈妈手中。 王妈妈一瞧,加起来也不过才一二十个,她是不瞧在眼里的,不由得心生不屑,连连摆手,说: “姑娘,使不得,使不得,老奴不过是在此多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林诗语忍不住笑出来,即然瞧不上那就甭要了。 “香果收回去吧,妈妈是不会稀罕这些个的。” 香果一听,喜滋滋地又把铜钱放回去了。 听到铜子儿落在荷包里,发出哗啦啦的动听声,气得王妈妈心中骂娘。 明明荷包里有不少,却是拿那么一二十个来打发她这个很有体面的婆子,她又不是什么叫化子,真是越想气,心中看林诗语也越发不顺眼了。 “姑娘若无吩咐,奴婢要去夫人处回话了。”王妈妈心中不高兴林诗语的小气,说起话来颇有置气的意思了。 林诗语不为所动,只道:“妈妈且慢慢行去吧!”却是半句不曾留人。 王妈妈无奈,只得先行告退,往李玉莲的院子行去。 林诗语领着众人进了门,林诗音笑道:“这老货还嫌钱少,可见,平素这手伸得挺长的,不知那些油是藏到了哪里去。” “听说她家儿子不是个学好的,整日在外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林诗语心中却嘀咕,要不要把王妈妈也敲个闷棍,把她家翻个底朝天,横竖这王妈妈也是从她家不问自取得来的银钱。 林诗音见自家姐姐没有提起继续敲竹竿的事,到是颇为失望,后一想,一个奴才秧子便是再有银子,又如何比得过做主子的李玉莲,如此一想,心情越发开朗了。 转眼便到了中午,自有小僧弥送了斋饭来。 林诗音回自己的小院茹素去了,林诗语在自己的小屋,正坐在桌子边捧着饭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一边念哪着:“香果,这道人参煨鸡汤还差了点火候,香菜,这道梅菜蒸扣肉,皮滑肉嫩却不油腻,很是适合下饭。” 香菜看着 桌上的几样素菜,一脸的纠结,要不要摇醒正在做白日梦的主子。 正在幻想着自己大鱼大肉的林诗语,却见眼前一暗,又冷香袭鼻,只觉身边已坐下一人。 “今儿的餐式颇丰富,正好我的嘴里淡出鸟味了。” 林诗语呆呆地捧饭碗咬着筷子,睁圆了眼看着这神没鬼出的男子:“可是我这里……” 子桑宸颢不待她多言,已接过香果给他盛的饭,说道:“这道人参鸡汤瞧着不错。” “那只是一碗白菜汤。”林诗语脸上微热,懊恼自己这般做态却是落入了他的眼中。 “你当它是人参鸡汤便是人生参鸡汤了。”他取了汤勺美滋滋的啜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林诗语说的梅菜蒸扣肉,实际上是咸菜豆腐煲。 “这梅菜蒸扣肉的味道也不错。”子桑宸颢又盛了一勺子吃了。 林诗语羞答答地小声问:“你觉得好吃?” “嗯,好吃,还有什么,通通报上名来。”子桑宸颢的眼里滑过宠溺的神色。 “这个是鸡汁瑶柱豆干平菇煲,这个醉鸡,这个,这个是糖醋排骨。”林诗语指着一道道素菜,笑嘻嘻地说着自己想吃的菜名。 子桑宸颢玩性大起,一边与林诗语嬉笑,一边夸这些菜的味道很不错,到是惹得原本没什么胃口的林诗语,头一回就着素菜狠吃了一大饭。 饭后,香果为两人上了香片,这才领着其她人都退下了。 “听说你发了笔大财。”色足饭饱,子桑宸颢的心就不老实了,这小子时不时的伸手摸摸人家柔顺的青丝,然后才一本正经的问起这事。 林诗语把李玉莲想陷害她的事说了,又道:“你说,这会不会是二殿下的意思?” “嗯,你放心,最近他是没得那闲功夫了。” “嗯?怎地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好消息 林诗语夹了一个香菇放到嘴里,默默地想着这是羊肉。 子桑宸颢宠溺地夹了一块香菇放到她的饭碗里:“快吃,这是烤羊肉。” 捂脸,真是的,她有那么馋么! 又听到子桑宸颢清清淡淡的声音:“央金已被定下为二哥的侧妃。” “啊,那我大姐姐该怎么办?”林诗语很吃惊,这子桑宸阳好像很喜欢自家大姐姐啊! “你想她嫁入二哥府里?”子桑宸颢侧头很认真的问她。 林诗语呆呆地问:“不好吗?”央金与二皇子妃与林诗韵来个三足鼎立,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真是棒棒哒。 把林诗韵塞去二皇子府,然后看着她们仨互掐,尤其央金的事与林诗韵真的牵扯不清,当初可是林诗韵做了替死鬼。 林诗语不过是借力打力,把林诗韵推进恶人堆里,让那些个恶人去磨,觉得要了林诗韵的命都太便宜她了。 恨海终究意难平! “你喜欢怎地便怎地。”子桑宸颢伸手温柔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林诗语羞红了脸,就差把脸给埋在了碗里。 子桑宸颢夹了一块豆干放到她的饭碗里,说:“吃块鹿肉。” 林诗语羞答答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大白菜梗给他,说:“驴肉很好吃。” 香草觉得,自家主子现下已经晕头了,给她杯水吃了,她一定会说好饱。 正是应了那句有情饮水也能饱。 五月十五日傍晚,日落西山时。 前头护卫开道,长随伴行,后头婆子丫头追随。 中间护着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从东城门进入。 又往里行了大约大半个时辰,这才从东大街拐上了林诗语她们住的这个胡同里。 远远的,便见到府门口有丫头、婆子们在张望,见到了林府的马车行近了,连忙拔腿就往府内去送信 了。 林诗语等人在府门口下了马车,又听得下人来禀,说是夫人打发人来告诉两位姑娘,待洗漱完毕后,自去苍松院寻夫人。 “音儿,咱们快些回屋吧,大娘,大姐姐,四妹妹我们先走一步了。” 她与另外的人道了别,也不管合不合规矩,拉了林诗音便往自己住的小院方向行去。 “姐姐,大娘的脸又气得绿兮兮的了。” “管她呢,横竖她是看我们不顺眼的。”林诗语压根儿就不敬畏李玉莲。 林诗语遂拉了林诗音回了各自的小院,梳洗完毕后,她才换上一身轻快的嫩柳色衣裙,香茶见了原是想给她描上娥黄,却是又见香草拿了一串银丝坠蓝宝石华胜置于额前,却是又平添了一份俏丽之色。 “姑娘的颜色真是越长越好了。” 林诗语在落地铜镜前左照右瞧,笑道:“那也不瞧瞧我是谁的女儿。” 苏小芸未嫁入林府前,却是有芸仙子之称。 林诗语的身材高挑,继承了林威的长处,而精致的五官更是承袭于苏小芸。 她看着镜子若有所思,当真只有蠢死的女子,没有丑死的女子。 “姑娘,夫人已打发人来催了。”一小丫头的声音人外头传来。 林诗语隔着棱窗笑答:“就来了。” 后又对香菜道:“咱们从寺庙里带回来的素饼也有不少,你且带了分发下去。” 意思是让她去打听消息,王妈妈今儿的作态让她觉得很奇怪。 不知自家娘亲又做了什么。 “对了,去问一下小丫头,昭信将军可有过来?”林诗语对于昭信将军的印象不错,只是林诗韵百般算计,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时,香果便笑盈盈地走进来回话了:“姑娘,昭信小将军到是尚未到。” “知道了,我且先去娘亲 那里瞧瞧。”林诗语带着一众丫头婆子离开了梨花苑去了苍松院,去的时候,林诗音尚没有出现。 “娘亲?”绕过屏风,林诗语见到坐月子的苏小芸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而陈妈妈却是耐着性子不知在说些什么。 陈妈妈听到她的声音,像是看到了救兵,一脸惊喜地站起了身,又折转身朝向她,方才行了一礼,说道:“姑娘回来得正好,还请快些帮奴婢劝劝夫人吧,这坐月子的日子还不曾满呢,可不能下水洗澡洗头。” 她的话还未落音,苏小芸已是不耐了:“不就是差了一两日么,我看到时不是落下月子病,而是被自己的一身臭气给熏病了。” 林诗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琼鼻,自个儿好像来得不是什么好时候。 “娘亲,妈妈说得有理,且再忍耐上两日如何?” 苏小芸一见她过来,便招手示意,道:“过来,让为娘瞧瞧。” 她见林诗语自抽条后到是清瘦了不少,虽然不是瘦得跟面条似的,却是生得前凸后翘,明媚如花。 “不错,往后便莫要再瘦下去了,保持如今这般样儿刚好。” 林诗语低头看着自己结实的小腰,与林诗韵相比,她真是胖了不少呢。 “娘亲,为何不求以瘦为美?” 苏小芸忍不住满脸讥笑,说道:“那都是一些无能的人鼓吹出来的。”但是她又不好简单粗暴地回答,胖姑娘滚床单时水多,才是真正会勾搭住男子的人。 “待你嫁人时,便会知道了。” 林诗语心里直翻白眼,亏得她有前世的记忆,才知这是讲到了滚床单的事,不然,就她娘亲这般含蓄的说法,她就是想破了脑瓜子,也猜不出苏小芸说的是何意。 “对了,娘亲,为何王妈妈的态度变得这般奇怪, 平素她在府中见了女儿是鼻孔朝天,也没觉得她对我这个嫡女有多尊敬,为何这回却是小意了许多?” 苏小芸听了她的话后,忍不住低头浅笑,回道:“娘亲头胎生的是你们姐妹俩,又是姑娘家,这教法自是不同,娘亲只想你们这辈子能扛得住任何事,宠辱不惊。” 换句话说,苏小芸对两姐妹的要求是抗摔打,经得起挫折,这样两姐妹嫁人后,才会很快的适应那种复杂的大家族。 “那这一回?”林诗语又不解了。 苏小芸伸手摸了摸放在怀中头挨着头的两兄弟,道:“还不是为了你们的两个兄弟,这家中的产业只能姓林,往日我不曾为林家诞下香火,自是只为你两姐妹打算,将来待你们嫁人后,能好好活着就很不错了,而你兄弟们却是不同,林家的产业是他们俩人的立身之本。” 所以,苏小芸才下了狠心夺了权。 林诗语心下几转,便想到了这一层面上,她估计苏小芸早就有防备李玉莲了。 否则,前世,为何只有苏小芸出府后,自家妹妹才遭遇不测。 “娘亲,你是说这两日趁大娘不在,把这府中清洗了一翻?” 苏小芸的目光却是掠过苍松院看向了东方。 半晌后方才答道:“有些人的可以根除,有些人的却不可以动去分毫,但又不能丝毫不动,否则,便会叫对方看穿了。” 自古婆媳最难相处。 更何况苏小芸还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不说这些了,你可知昭信小将军会过来?”苏小芸小心的打量自己女儿的小脸,想从她的神态中猜出些什么? 林诗语娇笑道:“早先便知了,是王妈妈告诉女儿的,怎地,娘亲可是有何话要说?” 苏小芸听后,很欣慰地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说 道:“我家女儿当真是长大了,不再倚在娘亲怀里撒娇了。” 林诗语知道苏小芸是觉得自己比以前懂事多了,到也没有多少旁的想法,只是笑答:“女儿便是到了八十岁,一样可以跟娘亲撒娇。” “你呀,才夸你懂事了呢,这就撒娇上了。” 林诗语抿嘴笑而不答,赵姑姑教导过了,会撒娇的女子向来好命呗!“好了,快别赖在我身边了,看把你两个弟弟都挤去一边了。”苏小芸笑眯眯地伸手拍着她的小脸蛋。 半晌后,方才问道:“语儿,你觉得昭信小将军如何?” 林诗语猜不出苏小芸问这话有何用意,便道:“是个很聪明的男子。” “不聪明能在这般年纪做上小将军?他又非含着金钥匙出生。”苏小芸又道:“娘亲瞧着他到是不错,只是可惜碍着女要高嫁,男要低娶的规矩,不然,娘亲头一个同意与他结亲。” “娘亲?”林诗语惊讶地看向她。 苏小芸叹道:“那小子瞧着目光清明,为人又正派,再加上在军中的风评,你爹又对他赞赏有佳,原是要与你大姐姐说亲的,只是你祖母不大情愿。” 林诗语大约听明白了自家娘亲的意思,说来说去,苏小芸是瞧上了昭信小将军,可是林老夫人却是不肯。 她知道昭信将军日后必会封侯,便撒娇道:“娘亲,我还小呢,大姐姐的婚事尚未定下,我与音儿的却是不急。” 苏小芸一脸无奈,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又道:“哼,娘亲是心疼你们俩,不想让你们伤了底子,便由着那女人自己吃了药,催生下嫡长女,哼,嫡长女的位置,又如何比得上我女儿们的身子重要。” 林诗语眨眨眼,自家娘亲的意思是说自家大姐姐的身子骨在先天上就差了一节。 第二百五十九章 秘辛 “女儿未曾瞧出来。” 苏小芸淡淡一笑,回道:“如今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来的那般多痛痒。” 随后瞧向懵懂的林诗语,又道:“待她成亲生子时便知了。” 林诗语两世为人,却依然不知当初李玉莲与自家娘亲斗得有多凶,不过,听苏小芸的意思,当年,她似乎并没有吃亏。 或者,苏小芸是在教导她,将来万万不可因后宅之事,而对自己的子嗣下暗手。 夺得嫡长女之位又如何? 除了明面上风光些,将来陪嫁之物公中会多出上一两分,林诗语不认为还能有何好处。 “很伤身子?”林诗语前世没生子过,今生,更是不曾议亲,她自是不会懂得这些。 苏小芸点点头,说:“后宅里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真善良的,否则,就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她话里意有所指,但林诗语猜,自家娘亲应该是在教导自己,在处理后宅之事时,应当把握好分寸。 不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她咂了咂舌头,越发觉得上辈子自己是蠢死的。 “夫人,老夫人差人来了,说是昭信小将军已经过来了,三姑娘在路上得了消息,先往慈安堂去了。”小丫头挑起帘子,站在门口隔着屏风回话了。 “知道了,你让来人先去回话,就说姑娘正陪我说话,现下就过去。”苏小芸吩咐小丫头。 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了声是,便转身出门去回话了。 林诗语笑道:“娘亲莫要太担忧,女儿们还小,想多陪爹爹娘亲些时日。” 苏小芸听后眉开眼笑,又催了林诗语去见昭信小将军。 她这才起身离开,出了苍松院,她吩咐香果道:“你的脚力最快,去把我为爹爹准备的汗衫取来,听闻军中多练兵,眼看夏日将至,想 必塞北的十分干燥。” “是,姑娘如此有孝心,想必将军收到东西后定会很欣慰。”香果笑答后,转身往梨花苑去取东西。 “姑娘,姑娘!”香菜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林诗语抬头看向她,只见香菜的刘海全都被汗水粘在了脸上,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她微微皱眉问道:“你怎地会如此模样?” “奴婢觉得就这么费劲地跑,到是很痛快。”香菜吐了吐小香舌。 林诗语啐了她一口,笑骂她是疯婆子,又问道:“怎地回事?如此火急火燎的找我?” 香菜张嘴欲说,却不想,林老夫人不耐久等,又打发了人来寻林诗语。 无奈之下,林诗语只得先带了丫头们前往慈安堂,行至离慈安堂有一射之地时,香果终于取了东西过来。 于是,林诗语便带了自己的四个大丫头一并进了慈安堂。 尚未进门,便听到内堂一片欢声笑语,其中有一道低醇的男低音,她只觉得耳熟。 不由加快来了步子,门外候差的丫头们见到她来了,急急忙忙都亲热的喊二姑娘。 曾经,这种待遇只属于大姑娘林诗韵。 香菜瞧见了,忍不住小声骂道:“一群只会看菜下饭的人。” 林诗语并没有因为婆子们明显的差别待遇而态度有所变化,她只是抿嘴轻轻一笑:“香菜,以后只有你昂起头指挥她们的时候,何必跟她们一旁见识。” 香菜一时听得愣住了,香果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推了她一把,笑骂道:“这么好的便宜让你捡了。” 她方才惊醒过来,忙道了谢,能得自家主子青眼,那可是比得了打赏还能叫人高兴。 “我也不是说空头话,往后这府中是我娘亲当家,你们自是比旁的丫头在身份上更好些。”林诗语口中的 旁人,自然是指大房的李玉莲母女的丫头们。 香菜笑眯眯地挽着林诗语的手进了外堂的门,听到屏风边的小丫头大喊:“二姑娘来了。” 林老夫人正坐在椅子上跟几个小辈聊天,听到小丫头禀话,笑道:“这不,说曹操,曹操便到了,我家小泼皮来了。” 一屋子的人,不难听出林老夫人对苏小芸几个子女的宠溺。 林诗语在屏风后听到她的话,转过屏风出现在众人眼前,先是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再见过了昭信小将军,又与自家姐妹们互相见了礼,最后才落定。 因林诗韵是长,是以,林诗语只能屈坐第二。 对于原应比她小,而被催生下来的林诗韵,她表示,默默地为林诗韵掬把同情泪。 造孽啊,都说瓜熟蒂落,林诗韵被催下来,没有长残已是万幸了。 “二妹妹今儿可是来得迟了。” 不用说,这刺耳的声音就是林诗韵,她现在见到林诗语都想比,就连这种来得早晚的事,都要揪了她的错才好。 “不巧得很,我刚从娘亲那边过来,祖母,弟弟们如今可是一天一个样,今儿去瞧,看着白白嫩嫩的,偏生重得压手,孙女儿若非力气大,只怕是抱不起的。” 林诗语越发聪明了,知道林老夫人最爱听的事,就是关于她的几个小金孙的,当然,她心中的金孙,就只有嫡出的林风祖与林风宗。 而两只的小名分别叫,福哥儿,锦哥儿。 “姐姐,你定是又跟福哥儿、锦哥儿抢娘亲了。”林诗音很不客气地揭穿了她。 林诗语抿嘴轻轻一笑,说道:“福哥儿与锦哥儿是我的弟弟,自是不会与她们抢娘亲,就是两家伙,抢着吃奶,非要吃得比对方多。” 林老夫人一听,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自 苏小芸生了儿子后,林老夫人真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给摘下来送到她的跟前。 “我今儿还没去瞧过那两小家伙呢,哎哟,我家小金孙长得白白嫩嫩的,就是乖,对了,素墨,今儿早上厨房里不是做了一些杏仁羊奶,去看看可做好了,若是做好了赶紧给咱家小芸给送去,她可是我林家的功臣呢!” 林老夫人现在瞧苏小芸可是百般顺眼。 林诗语笑嘻嘻地说道:“祖母多谢了,我那两个兄弟可是很好吃,娘亲又怕奶娘们委屈了兄弟们,只得自己奶水不够时,才让奶娘们喂上几口。” “这会子小还成,等那两小时长大些了,你娘亲又要主持中馈,哪里有时间带他们,我看不如白里放在我这处,等到了晚上再抱回屋里去。” 林老夫人喝蛋汤似的,就定下了两兄弟的去向。 林诗语正欲委婉拒绝,不想,李玉莲抢先开口了:“母亲,你年纪也大了,孩子闹腾起来也是累人得紧,莫要到时孩子是照料好了,却是把您老累得倒了,叫做媳妇们的如何能心安。” 她的话听着好像真的是为林老夫人着想,林诗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李玉莲话里不曾透露出那意思,她一时也摸不着风儿。 “祖母,你只管放心,将来那两个皮小子大了,敢不孝敬您,我定会把两小子吊起来打。” 林老夫人伸手拍她的背,笑骂道:“就你这小泼皮不讲理儿,那是你的亲兄弟,更何况年纪尚小,便是有些不懂事,也是在常理之中,更何况男娃娃自是要皮实些。” 得,林老夫人现在是有了孙子,那就是看什么都顺眼了。 李玉莲在那里气得浑身直颤抖,不就是生了一对带把的么? “母亲,二丫头不过是说笑 罢了,我前儿去芸妹妹那里瞧过了,那两小家伙长得很结实了,这精气神足了,可不就闹腾了,万一累坏了您,等夫君回来,指不定会怎样削媳妇们呢!” 她这般说话,林诗语的心中越发升起一团厚厚的疑云,猜测李玉莲大抵是又在盘算些什么了。 林老夫人斜眼扫了她一眼,当年相看时,怎地就不曾瞧出这婆娘这般利欲熏心? “他敢,老娘我先削他一顿。” 老夫人思及此,心中越发来了气,真是百般看不顺眼李玉莲。 林诗语并不想把自己的两个兄弟养在老夫人跟前,一个林老夫人太过娇宠了,二个,她的这种教孙方式,林诗语表示不敢苟同。 她心中感觉还是让自家娘亲教导更合适些。 “祖母,快莫要生气了,我家那兄弟不管是娘亲教养,还是祖母您亲自教导,都是为了我那两兄弟好,只不过,祖母年岁已高,大娘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林老夫人刚板起来吼了李玉莲,转过头,又笑眯眯的伸手摸着林诗语的小脑袋。 “乖孙女,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那意思是说李玉莲不是个孝顺的咯! 林诗语悟透林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诗韵见不得林诗语讨好卖乖,莲步轻移,摇曳生姿,一条宽红锦带把她的小腰束得盈盈一握。 这种体态风流,最是能引起少年们那颗骚动的心。 林老夫人拿斜眼瞟了一下,继续慈爱的与林诗语小声说着话:“你去苍松院时,你娘亲可用过早饭了?” 林诗语心中感慨,这带把儿的重要性,真是远远超过了做娘亲的重要。 “回祖母的话,今儿早上陈妈妈给娘亲做了个黑豆鲫鱼汤,那两兄弟见奶水充足,吃得可欢快了,就是老尿湿了。” 第二百六十章 含沙射影 林老夫人听后,很高兴,说道:“能吃才是福,像你,刚生出来时也是瘦瘦小小的,你娘亲日夜操劳,含辛茹苦地照顾你们双生姐妹,才让你们长得如此结实。” 林诗语是见过她那两兄弟刚出生时的样子,也是瘦瘦小小,据大夫说,这是因为一胎双生子的原因,只能后天慢慢补回来。 林诗韵见自己摆足了贵女款,而林老夫人却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顾拉着林诗语说着福哥儿,锦哥儿的事,心下便意识到了兄弟的重要性。 “祖母,咱铁锁如今可是会笑了呢。” “铁锁?”林老夫人一脸迷茫,这是哪家的阿猫阿狗? 林诗语不欲让林诗韵面子上好看,便直言道:“祖母,是咱们的四弟,梅姨娘所出。” “哦,哦,想起来了,瞧我,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林老夫人并没有因为不曾想起林风谨而觉得愧疚。 毕竟庶子庶孙是用来开枝散叶的,而嫡子贤孙是用来传承家族的,这是完全不同的。 林诗语差点笑出声来,还好她瞧见林诗韵的有一瞬间比锅底还黑,虽然她恢复得很快,但不妨碍林诗语瞧了个一清二楚。 “祖母,如今老四抱在了我娘亲跟前养着呢!”林诗韵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 林老夫人却浑不在意,忍不住嘀咕道:“抱什么抱,咱林府还缺了子孙不成?” 李玉莲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初,她想抱养梅姨娘的儿子,林老夫人可是点头同意了的,如今,苏小芸把这嫡长孙一生,林老夫人立马就把这一茬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林诗语好想给自家祖母满天“赞”! “祖母,孙女儿瞧着大娘最是慈善不过了,连我的两个兄弟要被您抱来,她都看不过眼,可见,这心肠是最好不过的,四 弟在大娘跟前养着,也算是有福了。” 她这话却是含沙射影了,虽然,她不知道李玉莲又打了什么小算盘,但是,不妨碍她继续把李玉莲拖下水,即然湿了脚,嘿嘿,何不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李玉莲顿时只觉脸上无光,又疑心林老夫人屋内的丫头婆子们都在笑话她,更是觉得林诗语那双挑尾凤眼,时时都在讥笑她。 她现在恨不得冲上去,叉下那贱种的双眼,才能解去今日被打脸的耻侮。 林老夫人自是听懂了林诗语的话,不过是拿李玉莲拦着林诗语两兄弟住进慈安堂的事,来指责李玉莲的言行是伪善,如此一来,就是打了李玉莲的脸。 哎哟,还是很脆嘣的那种。 林诗语看到李玉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的小人撒花儿了。 林诗韵有心想撕了林诗语那张刺人眼的脸,无奈,她没那个胆,不说近身,就是她有那苗头了,只怕林诗语的鞭子毫无顾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想想李鸿喻被林诗语打得皮开肉绽,林诗韵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她家这个二妹妹待人太简单粗暴了。 “呵呵,还是我这二丫头看得通透,你家大娘最是心肠软不过了,上回见你四弟的身子骨不够结实,非闹着要抱到她跟前去养着,也就梅姨娘是个性子温婉的,由着她去折腾。” 林老夫人的话,等于是坐实了李玉莲是个恶毒心肠的妇人。 林诗语笑眯眯地说道:“祖母,不如让人抱了四弟来耍耍吧,瞧着我那两兄弟虎头虎脑的模样,就想着待我那两兄弟有四弟那般长短了,还不知有多皮实呢。” 说到底,梅姨娘生下的林风谨大抵是因为足月产,抱出来是到是很结实,只是林诗语怀疑李玉莲不会善待他,便想借 了这个机会把林风谨抱走。 只是她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林风谨却是李玉莲能立足林府的唯一救命草。 李玉莲万万不曾想到,林诗语的心思跳得这般快,她后悔自己开口了,怎么想都觉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要想她眼睁睁的让林老夫人把林风祖与林风宗养在跟前,然后让林老夫人偏心的把她数十万的家产全都留给这两兄弟,她又怎么会想得通? 苏小芸这般年纪都能产下健康的孩子,她不信自己不能。 只是林威如今远在塞外,她却是无法让自己怀上身子。 “瞧咱二丫头,真正是招人疼爱,待自己的弟弟们也是及好,我到是想抱来让母亲瞧瞧,只是奶娘说了,孩子吃了奶得多睡觉,这样,孩子才能长得更好。” 这话本来没问题,只是从李玉莲嘴里说出来就奇怪了。 林诗语心下一咯噔,莫不是林风谨出了什么事? 虽然她不喜梅姨娘与林诗语,可是,做为合作伙伴,她不喜欢出现意外。 “大娘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四弟如今已满月也,也适合抱出来耍耍了,毕竟是个哥儿,总不好一直拘在家中养着。” 她的话刚落音,外头便进来了小丫头回话:“老夫人、大夫人、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昭信小将军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林诗语心里暗叹,可惜了,看来林风谨也是时运不济啊,她默默的为这奶娃掬了一把同情泪。 只能下次寻了机会,再徐徐图之。 不过,因为她的努力争取,林诗画朝她投来感激的一眼。 林诗语笑得眉眼弯弯,知道感恩就好,她还真怕养出头白眼狼来。 “哟,小将军来了,快些请进。”林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 “老夫人,本将又来探望您老人 家了。”昭信小将军先前入了林府后,是去见过了林老太爷,方才来给林老夫人请安的。 “快些来让我瞧瞧。”林老夫人知道林诗语两姐妹的铺子是沾了他的光,虽然这光沾得莫名其妙,但林老太爷已经跟她交待过了,昭信小将军的来头不小。 至于是何来头,却是不得而知,林老夫人也曾心动过,把他说给自家孙女儿,可是后又怕这里头的水太深,最终歇了这份心思,也不准李玉莲与苏小芸两人新闻稿自己的女儿做打算。 也只有林威这个楞子,非要与昭信小将军结亲,只是因为他十分赏识这个后辈。 昭信小将军一身铜钾擦得光亮,显然来之前有费过心思,他一进门,视线不着痕迹的朝屋内一扫,屋内所有人尽落入他的眼中,当看到一位绿衣小姑娘时,他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林诗语感觉到有人看向她,回眸一笑,原来是昭信小将军绕过屏风进来了。 待昭信小将军见过了老夫人,这才又与林诗语等人见了平辈礼,方才落定了。 林老夫人虽然不愿与昭信小将军结亲,却还是很高兴见到他,见到了昭信小将军。这让她这位老人觉得,又离自己在塞外征战的大儿子近些了。 “小将军,听说你最近要去塞北了?” “回老夫人的话,正是,临去前,本小将想着,广威将军在塞北怕是惦记家中得紧,便想看看老夫人有何话要捎带。” 林老夫人想起自己一家老小在京里享福,而自己的大儿子却是在塞北苦寒之地受罪,心中一酸,便老泪纵横了。 “家中一切平安,惟望我儿能早日班师回朝,好看看他的一双娇儿,如今快要满月了,真是生得越发结实可爱了。” 昭信小将军点头 应下,林威膝下无子,一直被称为憾事。 如今,府中有嫡庶三子,算是后继有人了。 “老夫人莫要太过担忧,塞北虽时常有战事,却也不算太多危险,红蛮子们一般只会在秋收后,想来掠夺我冷月皇朝百姓的粮食。” 林诗语总觉得昭信小将军话里的意思是放羊吃野草,然后到时辰了,拿把剪刀咔嚓几下,把自己手下的兵养得壮壮的,即不让武将一脉末落,又让当今皇上重视武将们。 真是一箭双雕。 她伸出白嫩的小肥爪摸了摸小下巴,自家老爹只怕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把红毛蛮子们打怕了,打残了! 昭信小将军的目光轻轻滑过她的脸,将她困惑后茅塞顿开的表情尽收眼底,眼里微微泛起一丝温柔。 “多谢小将军宽我这老太婆子的心。”林老夫人笑眯眯地点头。 昭信小将军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望着手里茶盏浮花一时出神。 脑海里盘旋着临回京城前,林威将军对他说过的话。 “我家二闺女颇为聪明且纯真,虽一点就通,乃何性子被她娘宠坏了些,小将军你且去瞧瞧,要是合心意,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 林威将军是一个十分爽快的人,讲话,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 即然他提起的是二闺女,昭信小将军自有一番探听,得知林诗语与林诗韵绝非一母所出,一回京城,他便差人去打听了林诗语的所有事,却是发现,这小丫头太爱扮猪吃老虎了。 而且她步步为营,一环套一不,颇有其父杀敌设计的风范。 对于一个长年在外征战的年轻将军而言,他需要的不是后花园里的娇花,而是能与他并肩做战的人,况且,加上他的身世,他的媳妇是要有着坚强性子的人,才不会被轻易打倒。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步步为营 林诗语每走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略的,而昭信小将军将这事查清楚后,心里更是佩服这样一个自信、自立、自强的女子。 他认为林诗语天生就该成为他的妻子,是最适合成为他妻子的人选。 昭信小将军心中由衷地感谢林威,将他最好的女儿让自己见到了。 他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最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老夫人客气了,我原就是将军一手带出来的,这感情,旁人自然无法比。” 林老夫人并不知眼前这温雅的儒将已经盯上了自己得宠的孙女,依然很热情的招待了他。 一屋子人说笑了一阵,林诗语方才提起托昭信小将军捎的东西,不过是一块细锦布裹的包袱,而林诗音则是捎的一些上好的药丸,林诗画则是画了一幅画,里面有梅姨娘抱着林风谨在廊下逗鸟,而隔着窗子,苏小芸正坐在那里,摇篮里正睡着一对双生子。 林老夫人招来素菊,命她去取了老花眼镜来,又让人把那卷横幅画递到她的面前。 最后,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四丫头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天分,画了这画儿捎去,也好叫你们老子瞧瞧他的这几个儿子长的是啥样子。” 昭信小将军同样奉承了她几句,听得林老夫人笑得像个大肚笑弥勒,不断的点头称是。 最后方才说道:“老夫人的孙女个个是好的,也很孝顺长辈,可见老夫人功不可没。” 林老夫人正听得乐呵,突然听到昭信小将军这般一说,先是点头后又觉得不对,再一细想,可不,这四个孙女儿,惟有大孙女林诗韵不曾想过要捎带什么。 林诗语心中很为自己的爹爹鸣不平,平素对几个女儿都是一般疼爱,并不曾因为几人是女儿身便有所轻怠,反而是处 处关心,爱护着。 “大姐姐先前进宫了,后又去了寒山寺,这不才归家中,怕是尚未来得及。” 她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众人心中便有了想法,即然有空闲入宫玩耍,怎地就不得空闲给自家爹爹做点东西,后又觉得林诗韵太不服家中管教了。 这才十三岁呢,便日日不着家,将来若去了婆家那还得了。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只是在明面上都不提罢了。 “原来如此,我说,怎地不见大姑娘准备东西,还担心是本将粗心呢!”昭信小将军说这话百,可是神态自若。 林诗语猜,这家伙肯定很记仇,不然为何到如今都还记得要还上一口,去岁秋上,在冠军侯府时,林诗韵差点算计了眼前的这位俊美男子。 昭信小将军便当着她的面,在林老夫人跟前上了眼药。 林诗语忍不住轻轻一笑,只觉这位昭信小将军也是一个妙人。 却不想,她笑魇如花的样子,糊住了某人眼,只觉,能博美人一笑,便是多多做下这等子事也是无妨。 “我大姐姐素来是最敬重爹爹的,只是宁妃娘娘前阵子把她接去宫中小住了,要说,我还是多亏了大姐姐,才得知,原来宁妃宫中却是极漂亮的。” 林诗语笑得没心没肺,却是把这等子不妥之事给捅出来了。 谁都知道,宫中贵人接家人小住,都是安排在客苑的,而非后宫之中,就像央金公主,她虽是住在宫中,却是住在了西边远离后宫的地方,到是离子桑宸颢的安庆宫不算太远,大概也就是个把时辰的路程。 林老夫人只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眯眯地招呼昭信小将军吃茶。 “小将军今日得了空闲上我林府,便留下来吃过便饭吧。” “恭 敬不如从命,本将便领了老夫人的好意,在贵府中蹭顿饭吃。” 正好,林老太爷差人来请昭信小将军去前头,林老夫人见离吃晚饭还有大半个时辰,又不待见李玉莲母女俩,便挥挥手示意大家先散去。 林诗语心中惦记着香菜先前欲言有止,听得林老夫人让大家先散了,顿时拉着林诗音站起来与众人一起行了礼,混着跟大家一起走了出来。 看着林诗韵扶着李玉莲火急火燎的走了,林诗语的一双凤眼微微眯了眯。 随后笑嘻嘻地对林诗音道:“音儿,走,去我院子里吃茶去。” 林诗音也是个眼眨眉毛动的人,一听,便知有好故事听,便笑道:“好姐姐,你可得寻些嘴利的婆子给我说说这些鸡毛算皮的事,我的《宅斗三十六计》如今已写完第一计了。” 林诗语无语地抬头望天,按她家妹妹这话里的意思,怕是要弄个三十六本宅斗话本子了。 “音儿,你说,等这些爱看话本子的姑娘们将来出嫁了,会不会斗得更利害,万一,你将来嫁人的家族,你的那些妯娌都是爱看话本子的,你说,将来如何是好?” 林诗音听得满眼都是蚊香圈,最后讷讷的说:“姐姐,你这般一说,我得想个法子,把那些人弄蠢些,每一本里要减去几分,然后,再润笔一下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 无非就是才子爱佳人,或是英雄救美之类的,至于陈世美那种,世人皆是不爱看的。 林诗语看着一脸纠结的妹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这还不简单,要么,把她们变成你的同盟,要么你就挑个不看话本子的姑娘做妯娌。” “姐姐,要不,我们一并嫁到一个家族里吧,这样我们掐架一起上,骂街一起回嘴。”林诗音觉 得自己的这个主意简太妙了。 林诗语觉得这主意简直是馊得不能再馊了。 两姐妹互相讨论着这个闺房内的悄悄话,不时,便到了梨花苑。 林诗语见到了自己院子,那就像是大王进了自己的窝,扯开嗓子便喊:“香果,快些给我们沏壶茶上来,香茶,快些弄些点心来。” 哄了林老夫人老半天,林诗语觉得自己可是累坏了。 林诗音见了抿嘴一笑,拉着林诗语坐到了院子里的石桌边,又朝香菜喊道:“你且过来。” 香菜笑盈盈的问道:“姑娘怎知是奴婢?” “嗨,谁不知你是这梨花苑的耳报神,你且快来说与我听听,到底是出了何事?” 林诗语在一旁笑道:“香菜,先前你那般开心,可是听到了什么?” “回两位姑娘的话,不不是大夫人,真正是把奴婢给笑坏了,这事儿若换在以前到不打紧,偏偏这事儿是发生在夫人当家之后。” 香菜这才把打听到的事慢慢的告诉两位姑娘。 原来,李玉莲从寒山寺回来,王妈妈一直寻不到机会与李玉莲禀明这事,再加上她繁锦院的人也不曾动过,她一时到是不曾记得自己被罢了管家的理事的权,更不记得自己被苏小芸一屁股挤下了云端。 一进了繁锦院,便吩咐了婆子,要其去大厨房吩咐一声,她要吃金丝燕窝,偏那婆子是个机灵的,便只是听了差往大厨房走了一趟,只是交待了此事,便撒丫子不见了人。 李玉莲洗漱过后,坐在内堂翘起小脚等着厨房里给她送吃食,却是左等右等不见有人送吃的来。 心中觉得奇怪,便打发人去问王妈妈,才得知,自己安排在府里的人,早就被苏小芸连根拔起来。 当场就被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混帐东西, 留你在府中看家有何用?” 说完抬起脚就朝王妈妈的心窝子踹去。 “夫人,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心有余而力不足,二夫人要如此行事,奴婢敢怒却是不敢言。” 王妈妈这才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苏小芸的坏话。 “气事我也,她真当有个监生弟弟就敢反了天去。” 林诗韵接到消息快步赶到了繁锦院,见到李玉莲脸色苍白的倚在罗汉床边,而地上一小丫头正拿着白色的帕子擦拭,触目惊心的红,冲击着她的视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娘亲?” “韵儿来了?”李玉莲有气无力地抬起头,费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多余的丫头们都退下。 屋内顿时只留下了王妈妈,李玉莲与林诗韵三人。 “姑娘,你可是不知,夫人是被隔壁院里的主子给气的。”王妈妈眼珠子一转,立即把仇恨值拉到了苏小芸的身上。 林诗韵凝眉问道:“就那山野蛮女?哪里抵得上我娘亲的一根有手指头金贵?她凭什么骑在我娘亲的头上。” 王妈妈有心想说,就凭人家是当家主母,就可以打压住自家主子,只是这大实话,她却是不敢说出口。 “姑娘,还是老夫人给了她些脸面,这不,上赶着就甩脸子了。” 林诗韵原就与林诗语不合,如今听了王妈妈的话,更是恨得不行。 “我这就去找二娘说理儿去,凭什么我娘亲吃个燕窝都不许了。” 王妈妈可不敢陪着她去,更不怕枢机主教地韵把自己捅出来,忙拉住她道:“好姑娘,你这般去问话,算是不孝了,再说若是惹得那位不高兴,只怕还要生出事来,姑娘,你且忍忍先。” 林诗韵闻言,心中窝着的火顿时窜上三丈高,怒道:“我这就去问问二娘,是何道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吃亏 “姑娘,你可不能一时任性啊,到时吃亏的还不是你和夫人两个。”王妈妈见她真的要去,急急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苦苦劝道:“姑娘,你怎地就忘了宫里还有个娘娘,更何况,夫人还要为你求个县郡呢!” 李玉莲却是被气糊涂了,听了王妈妈的顿时心中一阵通透。 拂掌笑说:“你这老婆子到是提醒了我,快些给我取了旱烟袋来,我要抽两口提提神,再去会会那小贱人。” 林诗韵秀眉轻蹙,忍不住开口劝道:“娘亲,你最近的烟瘾可是大了不少。” “都抽了十几年了,能不大吗?想戒也戒不掉啊,一回不抽,我浑身就难受得紧,只觉冻得慌,行啦,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李玉莲取出帕子揩了一下清鼻涕,伸手摸摸了发冷的手臂,再次催了王妈去取烟。 “娘亲,你可是身子骨不舒服?”林诗韵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口了。 一想到马上有烟抽,李玉莲到是精神了不少,两眼冒出兴奋的光芒:“天天被气着了,哪能舒服,你也要给娘亲争口气,这样吧,过几日我便递帖子,请了娘娘接了你进宫去小住,怎么着也要把县郡这封号弄到手。” 林诗韵的神色一僵,动了动嘴又瞧了一眼正沉浸在算计中的李玉莲,最终只对空长叹。 林诗语听到这里冷笑道:“看来大娘是想进宫搬救兵了,只是不知为何,大姐姐的口气听起来并不是那般积极?” 她心下猜不透林诗韵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狗皮膏药。 “姑娘,奴婢还有一事未曾说!”香菜适时的插嘴进来。 “还有何事?怎地不一次痛快地说个完?”林诗语娇言催促她。 “姑娘听后可不能恼了奴婢哦!”香菜怕挨骂,先在林诗语这 里卖个乖。 “呵,你且快说。” 香菜看了她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瞧见大姑发良出了繁锦院后,差了彩玉给二表少爷送吃食。” “你是说彩玉寻去了国子监?”林诗语满脸不高兴的问。 “是,不过奴婢已经递信到外面,叫人先去给二表少爷透个信儿。”香菜见自家主子粉脸薄怒,忙又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林诗音在一旁笑骂道:“你个小蹄子,说话也不带喘儿的,可是差点急坏我们姐妹俩。” 林诗语秀眉紧拧:“音儿,你说,大姐姐这又是为哪般?” “哼,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呗。”林诗音对于林诗韵的那些小手段,还是很了解的。 “说得是,咱表哥可是香粑粑。”林诗语遂不再想,索性把这卅给扔去了脑后。 两姐妹坐在一起又说了一会子铺子里的事,因着天气越发热了,林诗语的糕点铺子收益到是略有所减,反倒是林诗音的书斋,却是生意日日兴隆起来,便是远在外地的学子,也听说了这里的铺子,总要邀上三五好友来吃上几盏茶,品品糕点,再隔着纱帘,与京城贵女们对对子,论诗词。 不时,便有丫头来禀,说是老太爷留了昭信小将军的晚饭,请姑娘们一并去花厅吃饭。 林诗语这才携了林诗音一并前往花厅,途中又遇上林诗画,三人便结伴而行。 金丝万绦,彩霞卷天边时。 后花园里百花斗艳,一时染上了一层高贵的金粉,蝴蝶翩翩起舞,悄声与花儿诉说着少女们的天真与烂漫。 一时后花园里响起了欢声笑语,林诗语一时兴起,便甩起了鞭舞,只见她广袖如云,金鞭从龙,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往花蕊中轻轻一点,鱼尾曲裾裙随着她的动作,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 花儿。 鞭声、笑声、掌声,在这谧静的后花园里,绘出一道艳丽如画的风景。 “将军?!”随侍小声轻唤。 昭信小将军看着薄衫轻系,娇小的身姿在空中矫健地翻腾,一鞭鞭甩出力道恰到好处,一时便瞧花了眼。 “嗯。”他的耳根微微泛红,这样的偷看是非君子所为,可他又舍不得挪开眼睛。 “只有这样的姑娘才会适应塞外天高,牛羊成群的粗糙生活。”他从林诗语的眼中看到了不样的东西,这样的姑娘心性坚定,又很自立,他觉得,像这样的姑娘简直就是为他们这些将军量身定做的妻子。 昭信小将军很欣赏林诗语,只不过他觉得林诗语还太小,又养在深闺,即然林威将军有此意,他便不急如一时提亲了。 晚饭时,林诗语陪坐于林老夫人这一桌,昭信小将军与林老太爷单开一桌,又打发了人请了苏君豪过来陪坐,也有要引了苏君豪结识昭信小将军的意思。 席间,林诗音见林诗韵装腔做势,忍不住讥笑道:“大姐姐,可是见了这小将军还不错?” 林诗韵不曾想这小将军到是生得风流倜傥。 再一思子桑宸阳如今与央金公主不清不楚,还不知这侧妃之位与她有没有缘,再一瞧苏君豪与昭信小将军,两人各有千秋,却又有万般风情。 心中不免又生出一股后悔的心思,只是林诗音这般一挤兑,便是合了心意也不会认下。 “你这死丫头,怕是你自个儿瞧上了吧,还来这般打趣我。” 林诗语脸色一变,一双黑眸里燃起怒火,冷笑道:“大姐姐,原本爹爹就有意将小将军说与你的,是你自个儿瞧不上人家,现下自己后悔了,又在这里说甚风凉话?” 林诗韵的神情一僵,转而又一笑:“你这小 泼皮,这小嘴真真是叫人恨不得,爱不得,我不过是打趣一下,你又何必叫真儿呢?” “哟,我还以为大姐姐的意思是,咱音儿只能捡你剩下的呢?” “二妹妹,姐姐哪有你想的那般坏?!”林诗韵连连娇笑,她的声音有些大,引得一旁的林老夫人都皱眉问:“何事如此开心?” 林诗语不欲生事,急忙道:“无事,不过是姐妹间说着玩罢了。” 林老夫人这才点头,又与李玉莲说着家中的琐事。 林诗韵见她不再追问,到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事也算到此为止。 只是林诗音恼了她,不该一直缠着自家二表哥不放,遂干脆只与林诗语、林诗画说话,一时,林诗韵一个被排挤在外,这令她即羞又怒,偏生长辈们又在场,她也不敢引得长辈们注意,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怒气。 吃过饭后,林老太爷请了昭信小将军与苏君豪去了南书房,林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这般一折腾,便感到很疲倦,林老太爷前脚带人走了,后脚便叫她们都散了。 李玉莲被林诗韵扶了回繁锦院,看着自家院子里的争奇斗艳的花儿。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颓败之势。 “娘亲,我不喜欢二妹妹,太碍事了。” 李玉莲伸手揉揉脑门,说:“我最近头晕得利害,不过是些小事,等你进了宫就好了。” 林诗韵听后,不免心中十分烦躁,只是看到李玉莲十分疲怠的样子,又忍下不提。 第二日午饭后,林诗语正在梨树下拉着林诗音一起练女红。 “哎哟,脖子都快断了,这玩意儿太难学了。”林诗语着自己绣的一株兰花,咕咕嚷嚷地伸手揉着自己的脖子。 林诗音瞟了一眼绣的兰花,那哪里像兰花了,根本就是一根瘦豆芽。 “姐姐 ,你的绣花针又断了。” 林诗韵再次啪的一下,把断掉的绣花针扔到了桌前的小碟里。 “姑娘,姑娘,外头出大事了!”香菜一脸幸灾乐祸的跑了进来。 林诗语心头一动,抿嘴一笑:“瞧你这般模样,必是又跑去看戏了。” “还是姑娘了解奴婢。”香菜俏生生地回答。 林诗音伸手一指她,笑说:“让我来猜猜,瞧你这般高兴,定是又有你瞧不顺眼的人倒霉了。” 香菜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回道:“姑娘到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虽说不是倒霉了,怕是要心塞得紧了。” 林诗语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莫要卖关子了,快些道来让我们也乐乐。” 香菜见此,笑道:“奴婢自是要道来的,姑娘们,你们可知外头出了何事?哈哈,央金公主被指婚给二皇子了。” 林诗音并不知此事,听闻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扔下手中的女红,拍掌道:“哈哈,笑死我了,这回大姐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林诗语又看向香菜,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三姑娘,还有一事奴婢还不曾说,二皇子殿下被封为守王。” 一个“守”字,便断了子桑宸阳的前程,从此,只为“守”道。 林诗语猜子桑宸阳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不过她到是很开心了。 忍不住笑道:“这回,我家大姐姐的心里肯定很不好受。”有央金公主这颗明珠在前,便是二皇子妃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是我家这位大姐姐,难怪她昨儿对昭信小将军动了心,只怕更多的是算计。” “算计又如何?人家小将军马上就要去塞北了,等他再归京里,只怕黄花菜都凉了,更何况,她还想吊着我家二表哥,我呸,就她那德性,才不稀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变化 林诗音在自家姐姐面前,压根儿就不藏着掩着。 “我猜她肯定会给咱爹爹写家信了。”林诗语目光阴冷,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如今林威已经知道了林诗韵与子桑宸阳的关系,就算林诗韵再说得天花乱坠,林威都不会厚着脸皮再去与昭信小将军说和这事了。 果然如林诗语猜测的一般,林诗韵真的给林威写信了,还捎上了连夜赶缝的几双鞋袜。 林诗语听到这事后,嗤之以鼻,林威常年带兵打仗,脚后跟都磨出了厚茧,一般的蚕丝袜子穿在脚上不到一天就破了,所以,林文坛语每次给林威准备的都是棉袜,且脚底部分比脚面部分还要厚实,为的就是耐磨。 日子翻过一页又一页,转眼福哥儿、锦哥儿的满月也过了。 李玉莲自那日从寒山寺回府后,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日日吃斋念佛,林诗韵在福哥儿、锦哥儿满月宴后的第三天,又被宁妃娘娘派人接去宫中了。 临去前,听说她还悄悄地给苏君豪做了一件夏衫,只是很不巧,苏君豪随了恩师出门远游了。 林诗语听后大笑痛快,她早就防着林诗韵这一招了,香菜早早花了银子买通了林诗韵院内的扫地小丫头,得知了此事后,经林诗语同意后,把这事递给了苏君豪。 因此,林诗韵再次扑了个空。 这一日,阳光明媚,碧空如洗,林诗音外去买话本子了,林诗语闲来无事,便领了香果等人去湖边喂鱼。 “香果,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事儿透给二皇子殿下知道?” “姑娘,依奴婢瞧,不如就顺了大姑娘的心意,二皇子殿下其实待大姑娘不错,那府里的王妃与侧妃都是极和善之人。”香果笑得很开心,阳光照在她的一口好白牙上,叫人没来由的 心情就很好。 林诗语伸手托腮倚栏,在左手从香茶捧着的小瓷碗里捡了些馒头屑,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湖中的锦鲤:“说得也是,这么好的姻缘,自然是不能错过。” “姑娘,月影姑娘来了。”正在此时,香草领着月影来到了湖边小亭里。 林诗语笑盈盈的一转身,俏立于水边向她朝手,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朝气蓬勃。 “月影,你今儿怎地过来了?” 月影抿嘴一笑:“姑娘怕是玩得忘了,明儿可是要去明香楼呢。” 林诗语闻言莞尔一笑,道:“咦,又改回原来的楼里。”天知道她为了躲央金公主躲得有多辛苦。 “让姑娘受委屈了,咱殿下可是说了,请姑娘莫往心里去,这回可是好生为姑娘出了回气呢,姑娘该好生高兴高兴。” 林诗语娇笑道:“将功补过,得了,我也不恼他了。” 说完,把手中的鱼食扔回了碗里。 月影忍不住笑道:“王爷自知惹恼了姑娘,这不,宫中新来了些红毛果,便打发了奴婢巴巴的送来了。” 她说这话时,便有小丫头把捧了果盘子递了上来。 林诗语侧身看向盘子,红通通的红毛果看上去保管得很新鲜。 她凤眸一翘,乐呵呵地伸出纤纤玉指往其中一颗一指,一旁的香草立即取了出来,小心地剥去了外壳,这才喂到林诗语的小嘴里。 “味儿还不错,到是挺新鲜。” “是南边快马加鞭送来的贡品,咱三殿下见了,头一个想到的是姑娘。” 林诗语柔柔一笑:“他到是有心了。” 遂又叫了香果看了赏,便应下了明日之约,又补了一句:“我家大姐姐挺喜欢窜门子,又是个眼尖的,前儿,她还瞧着我二表哥的夏衫旧了呢。” 月影闻言眉心微动,转 而明白了林诗语话里的意思。 正在此时,林诗语院里的一个小丫头寻了过来,远远瞧见她在这边,急切的跑了过来。 到了亭子外,香菜一把拦住她,骂道:“作死的小蹄子,没瞧见姑娘正在这边说话,这样急匆匆的像什么话?” 小丫头拿衣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扯了扯她的衣袖喊道:“好姐姐,快些去跟姑娘通禀一声,大夫人带了丫头婆子冲进了咱梨花苑,说是要找姑娘算帐。” “算帐?”香菜闻言秀眉紧皱,心下狐疑这算帐之事从何而来。 林诗语拉了月影正坐在栏杆前说着话儿,听到亭前传来声音,抬头一瞧,见是自己院里的小丫头,便开口问道:“香菜,可是有何事?” 香菜如今已被赵姑姑操练出来了,觉得这事儿很蹊跷,便进了亭子回了林诗语的话,说是李玉莲带了婆子们闹去梨花苑了。 林诗语听得一头雾水,遂扭头问香果:“我几时得罪了大娘?” 不然,为何她闹出这种糊涂事来? 香果低头略思索片刻,方才答道:“姑娘,只怕是又事出有因了。”意思是找茬的来了。 月影虽然不曾见过李玉莲,但在宫中时,却是时常见过林诗韵,女削母,林诗韵的心机如此重,自然是受母亲的影响,因此,她对李玉莲一开始便没有了好印象,只听她道:“任她是谁,凭甚事能闯入你的院子,姑娘,请让奴婢随了你去。” 林诗语忍不住咯咯直笑,说道:“没问题,我才不怕她呢!” 李玉莲不知在她手里吃过多少次亏了。 “姑娘,小心驶得万年船,林大夫人一向是个爱算计人的。”月影头一回却是偕越了。 但林诗语并不怪她,只是点头记下了她的话,她知道月影是为了自个儿好 方才如此。 “姑娘,依奴婢来瞧,不如慢慢回去,先把大夫人放在那里晾上一晾。”香菜最先开口。 林诗语笑道:“这主意极好,便让她在那里唱唱独角戏,对了,香茶,你去慈安堂一趟,记得要把我说得凄惨悲凉些,香草,你先去一趟我娘亲的院子,只说大娘带了丫头、婆子来欺负我这个小辈了。”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林诗语便有条不紊地把事情安排好了。 月影在一旁见了,暗中点头,对于主子最重视的姑娘,她是打心眼里希望林诗语能有些手段,只有这样才能在那种地方生存下去。 “姑娘处理越发有条理了,这般一行事,只怕,你家那位大娘便处于下风了。” “哼,香茶,记得隐晦地提一提‘抄’字,我家祖母的脾性,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林诗语想到林老夫人的忌晦,很是开心。 香茶忙应了去寻林老夫人,而香草一脸兴奋的快步奔向苍松院。 不提这两丫头各自去搬救兵,只说林诗语带了月影及香果、香菜用龟速回了梨花苑。 林诗语每走一步,简直就像是怕踩死了路上的蚂蚁。 李玉莲带了丫头、婆子们杀到林诗语的小院里,却发现正主儿不在屋里,一打听,才知林诗语带了丫头去湖边喂鱼去了。 她不过是一撩眼皮子,带来的一婆子立即揪了林诗语院里的扫地小丫头,打发她去湖边把林诗语寻回来。 王妈妈见了林诗语院里的摆饰,连忙上前拍马屁:“夫人,还是咱姑娘的院子收拾的利落、齐整,哪像二姑娘的院子,瞧着就像是山野人家。” 其实,林诗语的院子并不比林诗韵的差,不过她这人生性豪爽,又因习武,更是喜欢开阔、简直的院子,并不喜林诗韵那样曲 折多水榭楼台的院子。 但是,王妈妈的话儿,说到了李玉莲的心坎儿上,听得满心欢喜,顺手就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银须镯丢给她,说道:“你也该换上件时兴的玩意儿了。” 王妈妈早早就瞄上了她手上的这只银须镯,这回得了赏,自然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别看李玉莲平日里嘴上说得可甜了,其实,待她们这些下人很苛刻,打赏的东西皆是压在箱底老些年的旧物,只是这银须镯是新打的,甚在重量够,李玉莲若换了从前,大抵是瞧不上这些东西的。 只是被林诗语敲了几回竹竿后,这荷包就缩水了不少。 自然,就不能像往日那般花销了,她越是想着林诗语从自己这里捞走的好处,就越是气得吐血,偏生这些事她不敢去声张。 别看她如今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背地里还不知扎了林诗语多少小人呢! 她一脸轻蔑地扫了这小院一眼,说:“山野粗人,又岂人与朝中千金相比?” 林诗语院里的仆妇们闻言,猜她大抵是心中很不满,任谁都瞧得出来,苏小芸母女哪里有半点山野粗人的样子,反倒是眼前的大夫人,嘴里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实则,这些主子中,就数她待下人最刻薄。 只是,下人们胆怯,不敢明面与她顶嘴罢了。 “妈妈,你说那丫头会不会认下此事?” 李玉莲问这话时,显得漫不经心,其实,她并不需要王妈妈的肯定回答,她只是在彰显自己的威严罢了。 王妈妈伸手扶住她,小声音说道:“夫人且放下心,这事儿奴婢定能打包票。” 李玉莲甩了甩有些发晕的头,最近,她的烟瘾越来越大了,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她这烟瘾又犯了,手捏着丝帕挡嘴,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人吓人,吓死人 五月的阳光柔情似水,落在李玉莲的苍白的脸上,把她脸上刷的那层白白的腮粉照得一清二楚。 随着光线的落下,还夹杂着从她的脸上蹭下来的细细粉末,随风扬起又落在了她的肩上,衣襟上,就像是腊月里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来。 如果此时有人仔细瞧去,会发现李玉莲的一双眼已深深凹进去了。 此时得她,早已失去了娇艳的颜色,如果与苏小芸站在一起,旁人定会误会两人是母女俩。 林诗语抬脚进院门时,差点被她的这个鬼样子给吓得叫出来。 娘呐,这进来的真是她大娘? 她伸手摸摸自己呯呯直跳的小心肝,简直是快要把她吓死了。 时入六月,林诗语的小院里飘起了淡淡的梨香,一身嫩柳新衫的她,正俏生生地立在门口。 “大娘。” 娇娇俏俏地一声轻唤,如同碧树下轻风习习。 李玉莲听到唤声,回头一瞧,几个丫头一边打扇,一边簇拥着林诗语从院门处款款而来。 轻柔的风,轻轻地掀起裙带,又悠悠地放下。 这样的恬美、宁静的画面,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一声尖锐、刻薄的声音,将这画面击了个粉碎。 “二姑娘,你还有脸笑得出来?” 林诗语蹙眉睁眼看向来人,一个身着酱色绸衫的中年女子,正吊着一对三角眼瞪向她,高高凸起的颧骨上刷了两团腮红,看着非但没有美感,到像是猴子的红屁股。 “哪里来的野狗,竟敢在本姑娘的院子里乱吠?” 她凤眼轻眨,王八之气大开,顿时将王妈妈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香菜索来小嘴最是利害不过了,听后忙道:“姑娘,自然是无管教的瞎狗,也不瞧瞧这是啥地方。”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那些丫头、婆子立即反应 过来,如今林府当家的可是苏小芸。 李玉莲其实并不傻,她自然也听出了香菜话里的意思,探究地看向香菜,道:“哼,打狗还得看主人,一个小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本夫人跟前放肆。” 香菜并不惧她,就像王妈妈并不惧苏小芸一般,因为她们的卖身契并不在府里头,而是在各自的主子手上。 “嘿嘿,大娘,这有好听的儿说得可是极好呢,打狗,自然得看主人,若那主人是个泥菩萨,那自然是没法子保主奴才们。” 林诗语面带微笑的把话又还了回去。 李玉莲朝锦儿招招手,示意她扶着自己走向林诗语,她生得娇小,对于林诗语这等高挑身材的女子,她是打骨子里就厌恶,只因,她与对方说话时,得仰着脖子听她们说话,这一点让她很不爽。 林诗语吮着手指,眨巴眨巴漂亮的凤眼,眼前的李玉莲如此有恃无恐,想来必是有什么倚仗。 她的眼角余光往院门口瞟了瞟,发现救兵们尚未到,便有心要拖上一拖,一时,有想不出用何法子探出这李玉莲为何如此足的底气。 “大娘今儿瞧着春风得意,莫非府中有什么喜事?” 林诗语笑盈盈的走上前,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就像不曾发现李玉莲的态度变化。 而随其一同来的月影,早已自觉的隐没了自己的踪迹,无须林诗语操半点闲心。 李玉莲有心要显摆,即然林诗语上赶着要替她做脸面,她自然是不会回绝,便道:“还能有啥事,自然是我家哥哥争气呗,也亏得我家娘娘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兄弟,这才给我们家大哥弄了个好差事,对了,你可是不知,这掌管小国来朝拜的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林诗语闻言撇撇嘴,不就是一个普通的 官职么,有什么好高兴的,她更觉得自家老爹威武,当真是拳头大的说话。 “哟,这朝中事,于女儿而言,可是八窍有七窍通,就是一窍不通。” 李玉莲一时没有回应,只是撩起眼皮子如同看死人一般看向林诗语。 林诗语并不惧她,只是盈盈一笑:“大娘,人家知道自个儿长得娇憨可爱,你不用这般看着女儿,叫女儿多不好意思啊。” 李玉莲抖了抖嘴皮子,想要反驳林诗语的话,王妈妈眼见自家主子被这二姑娘牵着鼻子走,都快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遂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林诗语眼角余光瞥到王妈妈的小动作,却不以为意,只是端立于那里,静静等着李玉莲出招。 “二丫头,说来自打你出生起,我便一直是瞧在眼里的,你平日里虽淘气了点,但甚在娇憨,也不觉得你是长了个九曲肠的闺女。” 对于李玉莲这么长的铺垫,林诗语听得不要不要的。 “大娘,打我懂事起,便知大娘一向是待人和善可亲。” 李玉莲的嘴角微微一扯,她就知道这死丫头不好说话。 林诗语见到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这才俏皮地眨眨眼。 一旁的王妈妈见此,便知李玉莲又被气着了,忙站出来道:“二姑娘,夫人来此不过是禀公办事罢了。” 她挺直了结实的小腰,莲步轻移,走到李玉莲的面前,问:“禀公?禀公是谁?又与我这闺阁女子何干系?” 清清淡淡的声音,伴着五月青涩梨香,有如少女一般迷人。 “哼,好一张巧嘴,二姑娘,今儿过来便是来查证一些事。”王妈妈得了李玉莲的提点,手一挥,便叫婆子去堵了地院门。 奈何先前林诗语丑话说在前头,如今管家的可是苏小芸, 这些婆子虽是分到了李玉莲的院子里,却不敢往狠里得罪了苏小芸。 因此,这些婆子们明显磨洋工了,拖拖拉拉参差不齐地往院门口去。 林诗语瞧了忍俊不已,这哪里来拿人的,分明是来瞧热闹的。 看来,她娘亲在这后宅之事上,还是有两把真刷子。 “哦,王妈妈如此来势汹汹,我到是想问一问,我又犯了你们什么忌?”无外人在场,林诗语索性懒得装淑女了。 “哼,二丫头,你做下的事心里有数。”李玉莲看她连装都懒得装了,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崩碎。 对于李玉莲这种老顽固,林诗语原本是懒得理的,可是,想着闲来无事,不如将就着磨磨刀吧,也好练练自己半吊子的宅斗水平。 “哟,大娘,您是想说后花园里的事,还是想说寒山寺里的事,对了,听说李世子又变卦了,不知四妹妹知道后会多伤心,大娘,你说是不是啊?” 原本,李鸿喻是要上门来求纳林诗画的,却是被李玉莲伸手一拦,给她使了绊子,让娘家那边的人暂时给挡了回去。 只是这事,她原本是行事隐蔽,不想却叫林诗语给知道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林诗语大概早被李玉莲给千刀万剐了。 五月的轻风,温柔地低嗅她的青丝,双丫发髻上的金流苏闪闪发光,看上去格外精神。 李玉莲被她头上的金饰晃花了眼,她瞧出地首饰是今年春最流行的,原本,她也是可以买上几套的,可是…… 林诗语顺着她的目光,伸手轻轻地抹了抹自己头上的金流苏,抿嘴轻轻一笑:“大娘可是觉得这流苏好看,没法子,今年新得的庄子里春上卖了不少时疏,小赚了一笔,正好拿来买花戴了。” 这话落在李玉莲的耳中,她的心头 都在滴血,那可是一万多两白银换来的庄子啊,要是给了自己,此时别说是一套,便是十套八套都能买得起。 “哼,你也不怕咽着自己。” 林诗语以广袖半遮面,笑答:“胃大了自然不怕撑着。” 不怕撑死,就怕气不死李玉莲。 “夫人,莫要上当了,二姑娘只怕是有别的盘算。”一惯阴险的王妈妈发现林诗语自进了院门并无忧色,方才悟透了林诗语的打算。 李玉莲这才惊觉,自林诗语进门起,她就一直被林诗语牵着鼻子走了。 这样的发现,让她很恼火,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无论干什么事都不比从前反应敏锐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去。 “二丫头,大娘也是出于无奈,你可莫要怪大娘,府里大在小小如此多的人瞧着,我总要为了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 李玉莲的话让林诗语很想笑。 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大娘?!是要为四弟讨回公道吗?” 王妈妈见李玉莲又开始打哈欠了,便知的烟瘾又犯了,忙招呼了小丫头取来了李玉莲的铜烟杆子,又从自个儿的荷包里揪出一小撮烟丝,然后很熟练的为李玉莲点上了烟。 “夫人,快,先抽上一口,提个神再继续说。” 李玉莲很满意王妈妈谦卑的样子,接过烟杆子抽了一口,言才说道:“二丫头,虽说你娘亲出身草莽,可你是真正的贵女,又是咱府上的嫡女,万万不可把那些江湖恶习带到咱们府里来。” 什么江湖恶习? 林诗语这回可是真的听得气窍冒烟:“哼,大娘,你敢说你娘家祖上没有做过贫民?” 自古以来,富不过三代,诗语书垮不过三代。 若李玉莲来自书香门弟这种千年世家,定不会如此眼皮子浅。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打了谁家的狗 她的问话,李玉莲却是不敢肯定的回来。 她家祖上可不就是佃农出身么,只是富贵久了,谁都不会扯掉自己脸上的金箔。 “二姑娘,咱夫人今儿来可不是为了此事。”王妈妈适时的插嘴,对于林诗语她如今的态度是小意多了,可是狗终归是改不了吃屎,她生来就是李玉莲的奴婢。 自然一切要以李玉莲为中心,王妈妈就是那种骨子里充满了奴性的婆子,她的心中唯有跟着自有主子才会有好日子的观念。 “哼,畜牲就是畜牲,又怎会懂得人的礼仪规矩。”林诗语粉脸薄怒,很是不满王妈妈的插嘴。 香菜见自家主子吃了亏,立马开火了:“姑娘,对着一只狗有什么好说的,左右狗是听不懂人言的。” 主子两人左一句黄眼畜牲,右一句有什么畜牲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挤兑得王妈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愣是把她压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二丫头,打狗还得看主人!”李玉莲气不过大声喝斥。 林诗语乐呵呵地答道:“我打了谁家的狗?” “二姑娘,祸从口出!”王妈妈气得一双吊角眼都发红了。 “哟,妈妈,敬你才唤一声,还过是与我一般身份,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一个小小奴才竟然敢给主子脸色瞧。”香菜咬死了王妈妈这一点不松口。 林诗语默默地为王妈妈点了一根蜡烛,她懂,王妈妈真的只是被气成了猪肝色,真的不是给自己脸子瞧,但是,香菜偏偏咬住了这一点。 “大娘,狗呢是要拴在家里,连主子都敢咬的畜牲,就该打杀了。” 她说这话时,就像是与李玉莲在聊天,说着今儿吃什么菜式方才好。 王妈妈被林诗语再次落了脸,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有自知之明,决定不再 从这方面下手,便道:“二姑娘,奴婢陪夫人过来,自是因为有些事问问你。” “哼,问就问呗,妈妈做甚板着个脸,好像我家姑娘欠了你家十万八万似的。”香菜再一次针对王妈妈。 “二姑娘,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丫头的嘴到是挺利的。”王妈妈气香菜太过牙尖嘴利。 林诗语抬眼赞赏地看了香菜一眼,轻轻一笑,说道:“一般,一般,只不管是府里第三,自是比不过王妈妈,姜还是要老的才辣呢。” 王妈妈再次被挫成了灰,林诗语心中暗爽。 “好了,二丫头,少贫嘴了,来人,把四少爷抱上来。”李玉莲站在那里抽了几口大烟,瞬间就原地满血复活,此时深凹的两只眼珠子炯炯有神,两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林诗语一双凤眸微微一动,说:“慢着,大娘,你这话来得好生奇怪,自古以来莫须有的罪名多了去,陷害的忠良不计其数呢,凭甚您一句话,便要定了我的罪,女儿不服。” “我也不服!”一声中气十足的悦耳女声传来,一身大红金丝镂空牡丹三绕深衣,拖曳着鱼尾裙,婀娜多姿,如五月的嫩柳枝,随风摇曳,给人以温柔似水的感觉。 “大姐,还请问一下,我女儿犯了何事?还要劳驾大姐带了如此多的人来抄我女儿的住处。” 苏小芸再次霸气侧漏,十分威武的带着一群武婢自苍松院杀了过来。 李玉莲被她的狮子吼震得耳朵汪汪叫,险些滑了一跤,亏得一旁的锦儿伸手扶住了她。 “夫人。”锦儿面带忧色,不懂自家主子怎地越来越糊涂了,先前不拖拖拉拉,此刻只怕早就把林诗语给拿住了。 “哼,你当谁都像你那般不讲理?” 李玉莲恨恨地回答,面对气场十足的苏 小芸,她显得气势太过不足了。 “哦?”苏小芸莲步轻移至李玉莲跟前,一双丹凤眼微挑,未语先笑:“你大抵很恨我吧,我也很恨你呢!” 苏小芸例来是个直肠子,有什么想法都是直来直去,此时,对于夹在自己与夫君之间的讨厌鬼,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 李玉莲脸色未变,显然,两人交锋几十年,对于各自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 “哼,当年,要不是你横插一杆子,我会与你共伺一夫?”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她心中的恨意。 苏小芸同样冷眉相对:“即明白会如此,你为何非要插在我与夫君之间呢?明知道他不喜欢你,为何不自请和离?我冷月皇朝可是不会为难女子。” 这也是苏小芸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夫人,此时不是议论此事的时候。”王妈妈小声提醒李玉莲,即便是同在一屋檐下,苏小芸与李玉莲除非是家宴,一般情况下是不是会主动向对方示好的。 李玉莲伸手揉揉眉心,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应付不了这些复杂局面了。 “不如你和夫君和离了吧,今天来也并非为了此事,只是还要请妹妹让二丫头给我个交待。” 她把自己又说歪楼了,即忙把今日来的目的说出来。 “交待?哼,真是好笑,我林府堂堂嫡女有何需要跟个庶子交待的?”苏小芸的话,再次让李玉莲气得想吐血。 抱到跟前养着,与记到她名下充当嫡子是不一样的,因此,苏小芸的话并没有错,只是李玉莲自己有私心,即怕自己没生的,又怕自己将来生了,而记在她名下的嫡子就成为了林府的嫡长子,那将来可是要分走林家大半产业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把这名额给了个庶子。 王妈妈见自家主子的脸 色越来越差,知道她是被气的,又在李玉莲的暗示下,只得顶着苏小芸的压力,站出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边。 原来,林府男丁单短缺,李玉莲打着抱养林风谨,以便能把林府大部分产业拿入手中,可是,事与愿违,苏小芸的肚子太给力了,一生就生了一对双胞胎,把嫡、长两个都占全了。 李玉莲见此心中十分气愤,只是奈何林老夫人的心如今偏到了胳肢窝,只喜欢生了男丁的苏小芸,对她并不待见了。 她便心灰意冷,想好生养着林风谨,将来也好有人给她养老送终。 只是李玉莲心生出尘之意,奈何有人却不放过她,更是殃及襁褓之中的四少爷。 当然,这是王妈妈的片面之词,林诗语此时正扶着苏小芸,对于这个娘亲,她是很依赖的。 听闻王妈妈左右掺半,歪曲事实真相的话,她只是连连冷笑。 林诗语看起来很不有耐烦了,有自家娘亲撑腰,她很臭屁地瞟了一眼王妈妈,问:“妈妈,你说的到底是何事?自你们进了我这梨花苑到现在,怕是有大半个时辰了,本姑娘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并不知你想说些什么?” 王妈妈侧头看了李玉莲一眼,见她点头了,这才开口回话,大抵是因为苏小芸在场,她的态度到是恭敬了不少:“回二姑娘的话,事情是这么回事。” 原来,最近数日,林风谨总是日夜啼哭,怎样哄都哄不好。 开始时,李玉莲等人以为是孩子不喜欢奶娘们的奶水了,便打发了婆子们守着奶娘们把吃食都吃光了:“二夫人,您也知,奶娘们的吃食一惯是清淡的,又不能吃上火或寒凉的,多有忌口。” 苏小芸自己还在带孩子,对于这些事自是再清楚不过了,遂点头道:“此 做法到是可取,奶娘们的饭食太过清淡了,自是会想吃些口味重的,孩子吃了奶水难免会不舒服。” “正是这理儿。”王妈妈在苏小芸面前不敢放肆,很小意讨好她。 接着又听她说:“原本这事儿以为是奶娘们引起的,想必二夫人也知,四少爷是咱夫人从梅姨娘处抱来的。” “虽说是抱过来的,自小养在跟前,时日久了,自然是只认大姐为娘亲。” 从她嘴里蹦出来的“大姐”二字,狠狠刺痛了李玉莲的耳。 大姐,她真的是比苏小芸大不了多少,可是,她看着苏小芸脸上自然的红晕,健康的身子,娇嫩的肌肤,她都快要嫉妒得发疯了。 “哼,我不过是比你大三个月。” “即便是大一个月,也是为大,就像诗韵与诗语两姐妹一般,终归是诗韵为嫡长姐。”这话听起来更刺耳了,原本林诗韵若自然顺产,必是比林诗语两姐妹小,是李玉莲吃了催产的药,硬生生的把林诗韵早一个月给催生下来了。 即便如此,林老太爷给林诗语的名字里是用“语”,而李玉莲所出的带了个“韵”字。 语是论语,乃曰,韵不过是韵律。 由此可见,在林老太爷的心中,林诗语才是真正的嫡长女。 李玉莲暗地里吃了这个大亏,明面上却是寸土不让。 “哼,你是想为二丫头开脱掉罪吗?灭弟可是要下大狱的。” 这话让原本一直沉默当壁柱的月影猛的一抬头,一道凌冽的寒光从眼中一闪而过,复又低垂下头,犹如普通的小丫头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若有似无。 她的变化引起了苏小芸的注意,发现她对自家女儿并没有恶意,而其所站的位置,还隐隐成护卫状,心中一动,便知自家女儿在外头定是结交了能人才俊。 第二百六十六章 陷害 “灭弟?下大狱?哈哈,大姐,你是在做春秋大梦吗?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苏小芸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她的脸,这样的目光如同利刃,在李玉莲的脸上慢慢的游走,像是在寻找目标…… “哼,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且让你看看,来人,把大夫带上来。” 李玉莲手一挥,立即便有两个婆子夹着个走路都要人扶的老大夫过来了。 林诗语瞧了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嘿嘿,我是觉得太搞笑了,如此老眼昏花的老翁,又如何能看得了人家娃娃儿的身体好不好。” 李玉莲剐了她一眼,恨恨地说:“这是以前太医院的前院正,四年前告老了。” 所以,事实证明,奸人就是奸人,白的非说是红的。 即然是告老了,自然是因为老得做不了事了嘛。 林诗语甩甩头,阳光照在金流梳上再折射到李玉莲的桃花眼里,把她眼中的火点得越来越旺,要不是眼前的死丫头,今天戴金流苏的必是她与自家女儿。 那位老太医颤威威的走到几人面前,说:“老朽姓钟,原太医院前院正,如今已告老还家了,今儿接到了林大夫人的帖子,说是小儿不适,老朽在太医院时,便专治小儿病痛,大夫人娘家又曾与老朽有恩,今儿特意登门打扰了。” 对于刚才的窝里反,在太医院混了一辈子的老泥鳅表示,他老眼昏花,表示看不懂这一处掐架的戏码。 林诗语心中冷笑,原来李玉莲是专门做了套子想将她套住而且还想一劳永逸,打得她一辈子翻不了身。 “钟老院正,还请问一下,我家四弟是怎地了,可是哪儿不舒适,往日四弟都是养在大娘屋里的,今日方才听闻他的身子骨不大安好。” 李玉莲来势汹汹,颇 有一种非要置林诗语死地的心思。 林诗语又岂会坐以待毙,她不过是捎三带两,把这原由公布在阳光下了,钟院正一听,便知这里面有官司,只是他是领了李玉莲娘家人的情,过来看看那位病恹恹的四少爷。 “林二姑娘,老朽行医几十年,却是头一回看到如此狠毒之人。”钟院正向后招招手,示意自己带来的童子站出来。 众人举目望去,才知那位童子手中正捧着一个描漆盘子,而盘子的中间却是摆着一个干净的小碟,在小碟中间放着两根断掉且生锈了针。 林诗语心中一咯噔,她想起自己绣花时断掉的绣花针。 “这是什么,怎地上头还有血气?” 她伸手一指那盘中的针,她身后的丫头们一脸凝色,目光皆齐齐的看向那盘子,遂又转头看了香果一眼。 “钟院正,虽然我才管家,但是这后宅之事却也还算想得通透,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苏小芸一个错步,挡在了林诗语的身前,把那些猜忌,怀疑,害怕,幸灾乐祸的眼神全都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给自己的大女儿撑起一片天空,为她遮风挡雨。 她不容许旁人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林诗语的心里塞满了感动,看着自己娘亲挺得笔直的后背,觉得自家的娘亲很高大,很威武。 她从苏小芸的背后探出个小脑袋来,说:“钟院正,身正不怕影子斜,还请您告诉晚辈,这到底是怎地一回事?” 钟院正示意另一个童子扶着他,颤巍巍地走到苏小芸跟前,低头慈祥地看向林诗语,正好对上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此子目光清澈,并非奸诈之辈。” “那还请院正告之在下。”对于这种老人家,林诗语还是 蛮尊敬的。 钟院正回头看向童子手里的托盘,沉吟半晌后,方才答道:“不过是方才两月有余的稚童,却是被人用断针刺入了脑顶内,也亏得老朽的师父懂这等救治之法,否则,待孩子大了后,只怕日日受这头痛之苦。” 他的这话,却是叫一众人等听得头皮发麻,不知如何开口了。 林诗语更是觉得心里发寒,林风谨是养在了李玉莲的名下,她眸子一转,冷笑道:“这繁锦院离梨花园可不只相差三步路,不知大娘为何偏偏认定了是我。” 李玉莲暗中瞪了钟院正一眼,恨其收了钱却临时反水,钟院正老眼微阖,假意没有看到李玉莲的恼意,他又不是傻子,月影做为子桑宸颢的随侍,他到是偶然见过两回,虽然如今已长大不少,但眉眼间还是有往昔的样子。 能在太医院混到院正位置还能告老的,不是人精是什么? 心中暗叹,原以为是普通内宅之事,便收了对方的银钱也好为家中的孙子多弄些把玩之物,不想,这三皇子的人出现在了这小小内院。 “是啊,姐姐,我想问问你,你意欲如何?”敢拿她的女儿开刷,不闹她个天翻地覆,她便不姓苏,为了孩子们沉寂了这些年,如今一双女儿正在渡厄中,心疼都来不及又怎容得了李玉莲的栽脏陷害,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 李玉莲朝王妈妈看了一眼,又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不时,她就泪如雨下。 林诗语见此,十分无语望天,她可不可以假装没有看见? 她眸子一转,笑嘻嘻地从自个儿的小荷包里拿出一条粉色小丝帕,朝正在哭得“悲慽”的李玉莲眨了眨眼,然后,小手一抖帕子,往自己的眼睛上一抹,待她把帕子拿开,两只眼睛已经红成了兔 儿眼,早已泪如泉涌了。 “大娘,呜呜,五弟真是太可怜了,是哪个天打雷劈的家伙,竟然敢对他下如此狠的手,真是良心全都被狗吃了。” 她越是说,眼泪就越是哗啦啦的流下来。 李玉莲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原来,大家都是用的一种技能。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脸色十分难看地狠瞪林诗语,只恨不得一手就把这该死的丫头给捏成了沫沫,真是太讨人厌了。 “二丫头,你五弟是个命苦的,原本投到了你姨娘的肚里,我也是见了可怜,这才抱到跟前养着,好歹吃喝不用愁了,也有好的奶妈子伺候着,也算是他命中有福,不曾想却是飞来横祸,遭了这等罪孽。” 说到这儿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因为帕子上的辣椒水太重,一不小心弄到了眼睛里,痛得她的眼睛一抽一抽的。 林诗语目光微冷,哼,抱到她院子里了的五弟,那才叫可怜,虽说繁锦院被她打得跟铁桶似的,但林诗语想知道什么,还是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李玉莲待林风谨不好,这是繁锦院上下仆人都知道的事,虽然被下了封口令,但林诗语自有手段听到一些风声。 只是平日她们一众姐妹去给李玉莲请安时,林风谨要么在吃奶,要么就睡着了,便是想瞧,也会有奶娘们出来阴挡,说是孩子太小,还见不得风。 “可不是,唉,要说,我这五弟也是个命苦的,你说,好端端的住在大娘您的院子里,又有谁敢去你的院子里撒野呢!” 李玉莲闻言停了哭,只是拿红通通的眼神看着她,却是不再说话。 林诗语假装没有瞧见,只是对苏小芸说道:“娘亲,我很担心五弟,不如请了梅姨娘与四妹妹一同来吧,这事儿终紧是要让两人知道 的。” 苏小芸侧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说真的,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心狠手辣之辈,又见她一脸淡定地对自己点头,心下便有了决定:“侍剑,去请了梅姨娘与四姑娘来,另外,还请姐姐派人去把小五抱来。” 小五就是林风谨,苏小芸嫌他的小名不好听,不如叫小五来得好。 李玉莲心中有鬼,可不敢真把林风谨抱来,便强硬地梗起脖子说:“孩子正在休息,呜呜,妹妹,你是有所不知,刚才钟院正给孩子把那两口针吸出来时,可是哭得撕心裂肺,好几次都背过气去了,亏得钟院正做事稳妥,这才将将把孩子救过来了,只怕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说来说去,她是并不想把林风谨抱过来给众人瞧。 苏小芸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看向她,说:“我这人呢,平索是什么都不怕,就怕有人说要捉鬼,这可怕不是鬼,却是怕极了这捉鬼人,指不定这肠子都是黑的。” 面对她的含沙射影,李玉莲再一次发现,苏小芸不怕手腕利害,这嘴皮子也是能毒死人。 “呜呜,娘亲,女儿看到这针就觉得害怕,再想想是从五弟脑里吸出来的,想想都觉得心底发毛,也很不安心,再说了,大娘今儿来女儿院里,怕是怀疑女儿与此事有关呢。” 林诗语毫不忌讳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把李玉莲来的意思再一次说出来提醒大家。 李玉莲心中先是一惊,又满腹疑云的看向林诗语,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做。 苏小芸低头担忧地看向她,问:“那依女儿的意思是?” “何不把五弟先抱来瞧瞧,钟院正是前院正,毕竟是大娘请来的人,不如娘亲也下个帖子,请个专治小儿的大夫进府来。” 两相一应证,便知林风谨到底遭了什么罪。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相(一) 她的话一出口,李玉莲怒火冲天,对着她破口大骂:“二丫头,这是说大娘冤枉了你?你这是存了什么心,想往你大娘身上泼脏水,我是吃饱了撑着不成?” 林诗语神情冷冷地看向她,回道:“可不就是冤枉了,不知大娘为何一口咬定了是我,这一点让我很不解。” 王妈妈从李玉莲身边站了邮来,朝林诗语行了一礼,恭敬地回道:“二姑娘,这事可是冤枉了咱夫人,只因府里,也就姑娘的绣花针时常有断掉,因此,夫人急切之下,便带着钟院正来了梨花院。” 林诗语冷漠在打量着她,这个王妈妈还真是不简单,接着,又听林诗语开口讥笑:“所以咯,一个院正来当判官来使了莫非钟院正又升为了京兆尹?” 原本在一旁当壁柱的钟院正躺着中枪了,连忙站出来道:“林二姑娘误会了,老朽只是来帮五少爷看病,如今病已看完,老朽先告辞了。” 他才说了第一句,就看到月影朝他甩冷刀子,对于人老成精的钟院正来说,那简直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李玉莲看着他带着童子们一溜烟的消失在了院门外,气得直跺脚,银子撒出去了,却是没有收到一点效果。 林诗语冷哼两声。 王妈妈最先从震惊中醒过来,厉声喝斥:“二姑娘,夫人只是请了钟院正来说清楚此事。” 林诗语目光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看向她:“妈妈,仔细祸从口水,没事,就闭嘴,主子还没有说话,你这样的小人到时现跳墙了,娘亲,大娘,我看还是先把五弟抱来让大家伙瞧瞧,再说,四妹妹也有些时日不曾见过五弟了,实在是想念得紧,到底是亲姐弟呢。” 苏小芸不过是心中一转念,便知林诗语打的什主意,便道:“大姐,依妹 妹的意思,还是先把小五抱来再说吧。” 她嘴上是这般说着,暗中却是朝侍枪使了个眼色。侍枪见了便折身往院外走去,李玉莲瞧得心急,连忙朝锦儿与织儿使眼色,想要两人拦住侍枪。 可是她却是忘了,侍枪也是个会拳脚功夫的女子,哪里是锦儿与织儿能追得上的,等两人小跑至院门口,已经不见了侍枪的踪影。 织儿目光微微一闪,便说:“这侍枪到是个会跑的,才这么会儿,便不见了人影,不行,我得先去跟夫人回了这事,好让她心里有个底儿。” 说完,她一甩帕子扭身往回走去,却是压根儿不给锦儿说话的机会。 锦儿气得在后面叉腰大骂:“不要脸的骚蹄子,每次遇了坏事儿,跑得比谁都快,我呸,以为是六代家生子,就了不起吗?” 织儿却是弃耳不闻,均速走向李玉莲所在的地方。 锦儿见她如此态度,气得头顶直冒烟,无耐之下,便只得提起裙子往院外追去了。 不说锦儿是如何去追侍枪的,只说这边织儿回了院里,给李玉莲回了话,只道侍枪是个脚力好的,两人追出去时已不见了她的影子,又道自己先回来给主子禀明,而锦儿已经追了出去。 林诗语见一堆人都站在自己院子里不是个事儿,便令香草带人搬了些椅子来,因梅姨娘与林诗画、林风谨不曾到场,一时,院子里便安静下来。 林诗语扶着苏小芸坐到一张椅子上,自己挨着她坐下,正无聊地吃着茶,便听到有人回禀,说是老夫人过来了。 “哟,你们这是又在开什么花会?” 香茶扶着林老夫人一进门,便见到院子里正坐了不少人,先是眉头一拧,虽后便俏皮地来了这么一句。 林诗语猜,大抵是自家祖母想给家人留些脸 面,不欲把这等丑事宣扬出去。 她到不计较,横竖香茶已把她找来了,后面的棋该如何下,就全靠她自己了。 “祖母。”林诗语俏皮地一眨眼,便乖乖巧巧地唤上一声,接着又补了一句:“哪是什么花会,不过是大家觉得我这院子里的梨香正浓,便相约来这里晒晒太阳,吃吃茶罢了。” 明明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却不能直白的指责李玉莲这个长辈的过错,只能委婉的说着。 苏小芸忙起了身,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林老夫人,这个动作很细小,却叫林老夫人很窝心,她的眼神往慢一拍站起来的李玉莲扫了一眼,哼,这媳妇心里怕是让座让得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她家小芸好,肚子不但争气也很孝顺。 “母亲。” 苏小芸伸手扶了她落定。 林老夫人点点头,又左右瞧了瞧,这才抬头问道:“今儿聚在这里可是有事?” 她见苏小芸一脸为难的样子,便又道:“你切莫要学咱家的小泼皮,不过是哄着我开心呢。” 这便是媳妇与孙女的区别,孙女儿可以跟自家婆婆撒娇卖萌,而做媳妇的却只能规规矩矩。 苏小芸的小嘴微微动了动,话到嘴边又滑了回去:“母亲,这事儿怕是要问大姐姐了,媳妇也正一头雾水呢,这等伤人子孙的官司,媳妇不敢独断,也幸好母亲来主持此事了。” 她不过是几句话,便把李玉莲抱养的林风谨被人伤到的事给抖了出来,然后,再把李玉莲摸黑了一把。 苏小芸的话里一是说明了这事与林风谨有关,二是说明了李玉莲对林家的子孙照顾不着,若大一个繁锦院竟然无人看守照顾还在襁褓中的林风谨,这本身就说明了很有问题,只不过大家因为这林风谨被针扎的事,而一叶遮目了。 林老夫人忍不住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下发,心中唉叹,她原本是竭力平衡府里内院,让两个嫡媳相安无事,却不想,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苏小芸做为江湖上的女子,手中可是见过血的,可见,也是个不怕事儿的主。 而李玉莲养在深闺,被李府的人养出了个胆大包天的性子了。 “好了,到底怎么回事,二丫头,你且来给我说说。”林老夫人哪里听不出这是两嫡媳又掐起来了。 林诗语便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老夫人,最后又道:“祖母,孙女儿冤枉啊,我学祖母原本一心向善,又怎会做出这种黑心烂肠的事来呢?” 她说完此话,哭得更是肝肠寸断。 林老夫人一见她哭,便想起自家孙女儿中也就二丫头最心直了,吃亏最多的也是她,一双老眼猛睁,精光乍现,看向李玉莲的眼神尖锐而又无情。 把手中的梨花拐一抄,狠狠地打在李玉莲的腿上,怒斥道:“当年你先进门敬茶时,我就说过了,无论你们怎么斗,祸不及子孙,你竟然敢把事扯到我二孙女的身上,你是想做死吗?” 李玉莲被梨花拐敲到小腿,顿觉小腿处火辣辣的,可是,她再也不敢明着与林老夫人呛声了,只是嘤嘤地哭诉:“母亲,事出有因啊。” 她拿起帕子本想找眼角,突然看到对面的林诗语也同样举起手中的帕子,学她的样子想去拭眼角,她抬起的手一顿,却是怎么也无法把手中的帕子落向眼角处。 林诗语就那么拿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看着她,但笑不语,且看李玉莲如何继续说这事。 李玉莲对上她这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她伸手暗中掐了王妈妈一把。 王妈妈立即会意,忙走到林老夫人跟前,说:“老夫人, 还请莫要生气,我家夫人为了四少爷可是操碎了心。” 接着王妈妈开始吧啦吧啦地说起李玉莲如何待林风谨好了。 林老夫人闻言一时难下决择,正在犹豫间,林诗语却开口了:“侍枪回来了呢!” 她的声音很轻柔,却像是扔进了湖里的小石子,顿时激起千层浪。 众人随着她的声音举目望去,发现侍枪脸色很不好的站在院门口,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被。 不用说,定是林风谨无疑。 侍枪抱着孩子从院门口慢慢走过来,苏小芸秀眉紧皱,从侍枪不大好的脸色上,她能猜出林风谨的身子肯定不大好。 “孩子可还好?” 侍枪抱着孩子走到她的跟前,轻轻挑开包被的一角,苏小芸顿时大惊:“怎么会这样?” “怎地了?”林老夫人听到她的惊呼,忍不住拄了拐杖自己走了过来。 苏小芸稍微后退一小步,示意侍枪把孩子抱给林老夫人看。 林老夫人心里升起一股不祥,孩子从抱进来到现在,一直都不曾听到孩子有动静,她不信自己是人老眼花。 林诗语走过去伸手扶住林老夫人,叹了口气,说:“祖母,说来自五弟被抱到繁锦院起,孙女儿还不曾见过呢。” 她的眼药水上得很给力,林老夫人心下更加相信李玉莲不是什么好人了。 “快,抱过来给我瞧瞧。”林老夫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迫切,显然,她对于大家的反应很担忧。 当初李玉莲要抱走林风谨,是她这个老婆子点的头,更何况还是林家的子孙。 侍枪抱着孩子看向苏小芸,见她点头了,这才小心地把孩子递给了素墨。 入手的感觉很轻,素墨心中一惊,她是有帮林老夫人抱着苏小芸所出的福哥儿,锦哥儿的,那两兄弟入手就像是两个称砣。 第二百六十八章 真相(二) “老夫人。”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这让老夫人的心又再次不安了。 “夫人。”王妈妈悄悄推搡她一下。 李玉莲这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一咬牙甩开王妈妈的手。 急步走到林老夫人的跟前,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小四是我的命根子,母亲万万不可从我的身边抱走,这孩子自落地起,便养在了我的屋里,众所周知,这孩子将来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我疼他都来不及,哪里又会去害了他呢。” 林诗语一听,便知李玉莲要偷梁换柱,转移目标了,心中越发生出寒意,冷笑道:“大娘真是好手段,且莫说这事儿还不曾弄清楚呢,就怎知祖母会要把五弟抱走?” 李玉莲差点一口气不曾提上来,暗恼林诗语真是如同苍蝇一样恼人。 “哪里,我这不是担心母亲不满意嘛。” 林诗语却不肯就此放过她,又问:“祖母不过是叫了侍枪把五弟抱过去罢了,大娘如此发慌做甚?更何况,大夫可有说大娘不能再生子了?我娘亲方才生下福哥儿同锦哥儿,能道大娘不行么?” 她并不是真的想让李玉莲再生个弟弟妹妹出来,不过是拿这话挤兑她罢了。 李玉莲心下急转,半晌后,挤出一丝笑容来,说:“二丫头,大娘今儿可是来找你总厂中的,怎支你反到追究起大娘的不是了?” 林诗语浅浅一笑,道:“大娘乖错女儿了,子不言父之过,女儿自是不敢说大娘的不是,不过是想说,大娘尚年轻,生弟弟们一事,来日方长,不用太着急。” 李玉莲气得暗中直扯手帕子,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撕碎了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片子。 “好了,都别闹腾了,素墨,抱上来。”林老夫人一开口,院子里立即安静下来。 素墨被她 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让手中的孩子滑下去,顿觉后背一片冰凉。 却是再也不敢多想,急急地把孩子抱到林老夫人跟前,方才回道:“老夫人,请瞧瞧。”她说这话时偷偷瞧向老夫人,心中琢磨着,等会子该如何劝慰老人家。 林老夫人因为心中不安,孩子一递到跟前,她便急切地伸手去挑开包被。 “啊!” 她被惊吓得倒退两步,指着包被里面骨瘦如柴,轻若鹅毛的孩子,连连追问:“这,这,这孩子是哪家的?怎地生得如此吓人。” 她平素瞧惯了福哥儿,锦哥儿白白胖胖如同福娃一般的样子,再猛的一瞧被折磨得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的林风谨,着实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快说,这是哪家的娃?”林老夫人不愿意相信,素墨手中的孩子是林风谨。 苏小芸的快速的收敛眼中的情绪,顿时满脸愁云地说:“母亲,还是先请个大夫来给这孩子瞧瞧吧。” 她听到这个庶子如同猫叫的哭声,却是觉得自己的心被扯得酸痛,若她的孩子遭了这等子罪,只怕是连砍人的心都有了。 林诗语悄悄移动脚步,从包被缝的一角瞧见里头的林风谨,同样是一惊,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日,孩子就像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小乞儿似的了。 “祖母,还是先请个大夫吧。” 林老夫人吊起眼尾,狠狠地剐了李玉莲一眼,娶上这样的媳妇,真是家门不幸,全当是自己当初瞎了眼,挑了个这般恶毒的媳妇。 李玉莲见到无法阻止,也不再装可怜了,从广袖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把自己的眼泪水拭干净,再理了理衣裳,这才回道:“母亲,还请勿怪,原本世家子弟哪个不是只有一嫡妻,偏生到我进门,却闹出了这等子笑话 ,媳妇我心有不甘啊,这口气憋了我十多年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怨气。 林诗语暗中撇撇嘴,真是个白痴,怪谁也不能怪长辈撒。 果然,林老夫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把黄花梨拐杖狠狠地敲打青石板地面,骂道:“你这个挨千刀的婆娘,我家真是祖坟上长了草,才会找了你这么个黑心烂肺的媳妇,竟然敢如此对待我的孙儿。” 其实,林老夫人对于林风谨并无感情,在她的认知里,嫡出的孙子那才是她林老夫人的亲孙子,而林风谨是庶孙,不是用来开枝散叶用的。 就好比一个工具而已,只是用来繁衍林威这一房的。 “母亲,这真不关我的事,这孩子打生下来起,便是身子骨不结实,媳妇日夜操劳,把孩子带在身边细心照顾,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媳妇不欲让您担忧,便悄悄打发人去请了大夫回来,又令奶娘们日日服药,再每日多喂几轮奶水,好生将养着,只是这可怜的孩子命薄啊,受不起这等子福气,拖到昨日还未全好,媳妇觉得不妥,便派人请了前钟院正来帮着瞧瞧。” 说到这儿,她又转头看向王妈妈,示意她把盘子端上来。 王妈妈立即会意,忙招呼了身后端盘子的小丫头一起行至老夫人跟前,方才回道:“回老夫人的话,这是钟院正从五少爷头上取出来的断针。” 林老夫人低头盯着盘子的断针一阵发呆,洁白的小碟子上放着两口断掉的绣花针,因为扎孩子的脑内有些时日了,两口锈花针已经生出一层锈来,而在上面还沾着血迹,看得林老夫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板心直窜脑顶,冻得她的血液都快凝结了。 “这,这是……当,当,当真?” 林老夫人出身武将世家,家中全是一群大 老粗,便是妯娌间有些不矛盾,那也是明枪明刀,看不过眼了,直接拖了刀子往练武场上去打斗一番,几时曾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事。 王妈妈扑通一下,往她面前一跪,就开始哭天喊地了:“老夫人,你可要为咱福薄的五少爷做主啊,呜呜,可怜五少爷不过一个多月大,也不知是挡了谁的财路,却是般下得了狠手。” “我呸,什么福薄,五弟生在这勋贵之家,自然是厚福之人,除非有人心术不正,他又如何会遭此横祸,要我说,还不如把五弟养在梅姨娘跟前,到底是亲娘,自然是会真心疼宠。” 林诗语同样含沙射影,指责李玉莲并没有真正的尽到嫡母的责任。 林老夫人当真听入了耳,破口骂道:“作死的妇人,害得我的孙儿好苦啊。”她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王妈妈的脸上。 接着又听她再骂:“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恶毒妇人在这里挑事生非,才害苦了我的孙儿,呜呜,可怜的孩子。” 林老夫人虽然对林风谨没有感情,可是当她真正看到这个庶孙时,到底血浓于水,心里到底软下来,因此,更加痛恨加害林风谨的人。 林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会拳脚功夫的,这一巴掌下去,却是打得王妈妈的牙都掉了一颗,半边老脸肿得老高。 “呜呜,老夫人,真的不是,不是奴婢啊。” 林诗语冷冷一笑,指着盘子里的那两口断针,问道:“你且跟我说说,是谁说那两颗断针就是我的?” 王妈妈心中一惊,瞪大了眼睛,用手捂着肿高的脸一动不动的看着林诗语。 她真的不知道林诗语怎么猜到这事就是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能被林诗语一直监控,这个想法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来。 “哼,狗奴才,当真是反了天了。”林老夫人嫌用手打会疼自己的手心,干脆操起拐杖继续往王妈妈的身上砸去,“咣当!”很不幸,王妈妈的额头正中被命中。 林诗语强憋着笑,实在太搞笑了,王妈妈的额头最中间鼓出一个好大的包包。 可怜的王妈妈,还没有水落石出,就已经被林老夫人当成出气筒了,看着被揍残了的老奴才,林老夫人气愤的心情才平缓了一些。 “现在该老老实实说真话了。” 林诗语心中的小人叼着小手绢,痴痴地看着自家祖母,好彪悍啊! 先胖揍一顿再说,又学一招。 面对充满威严的林老夫人,王妈妈心中一怯:“夫人,救命。”被打得晕头转向的王妈妈,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家的主子。 李玉莲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王妈妈,顿时腿肚子一软,半天才缓过气来,说:“母亲,还请手下留情,妈妈自小便与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媳妇自是清楚她最是不会耍心眼儿。” 林诗语在一旁听得连连冷笑,真是天要下红雨了,如果连王妈妈都不会耍心眼,那自已上辈子就不需要死得不要不要的。 “是啊,大娘自是最最怜惜自己的陪嫁,想想王妈妈这些年为您鞍前马后,真是劳苦功高。” 众人不难听出她话里的讥讽,尤其是林诗语的几个贴身丫头,当年苏小芸沉寂、潜伏时,王妈妈不,少给李玉莲出馊主意,多少次想坑二房的人,甚至出钱请来刺客。 “祖母,大娘、二娘、二姐姐。” “婢妾见过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二姑娘” 林诗画扶着梅姨娘姗姗来迟。 只因两人所住的翠竹楼离这边是最远的,其实不过是当时身为嫡妻的李玉莲为了打压梅姨娘,而有让她住得偏远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真相(三) 林老夫人撩起眼皮子扫了乖巧的林诗画一眼,这才脸色缓和一些,说:“不必多礼,今儿唤你两人过来,是有一段冤案要审。” 说完这话,她示意素墨把虚弱的林风谨抱向梅姨娘。 到底是梅姨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她看到那个小小的襁褓时,心被狠狠地扯痛了,泪水再也忍不住掉下来。 “呜呜,五少爷。” 最终,她强忍住唤孩子乳名的冲动,只是脚步匆匆的迎了上去,裙摆被路边的月月花刺划破了也不自知。 “姨娘。”素墨一脸心疼的把林风谨放到她的手上,都说孩子是娘亲的心肝。 入手轻若无物的感觉让梅姨娘的心像是被剪刀狠狠地绞得出血了。 “五少爷,五少爷。”当着老夫人及嫡妻们的面,梅姨娘不敢越了规矩,只能称自己的儿子为少爷。 “怎么会如此?”她抱着孩子当即就掀开了遮挡孩子脸的包被。 只见孩子面色肌黄,唇无血色,完全不复往昔结实的样子,反而神态恹恹的。 梅姨娘的泪水落在林风谨瘦弱的小脸上,只是像小猫似的轻哼两声,又昏睡过去了。 “姨娘还请不要太过担忧,老夫人已经派人拿了老太爷的名帖,去外头请最好的大夫了。” 香果在一旁见她一脸悲慽,遂忍不住劝慰。 梅姨娘强忍恨意,斥声道:“那又有何用?”自家亲儿子已经受了这般多的苦。 她低头看了一眼林风谨,心中千般念头飞速转动,突然,原本静立不动的她动了,抱着林风谨扑通一下跪到了林老夫人跟前,哭泣道:“老夫人,孩子也是您的亲孙子,还请老夫人为孩子做主,还他一个公道。” 林老夫人心生怜惜,更不愿自己的行为落了人口舌,让人背后嚼舌根子,说她 老糊涂了,连孙子都护不住。 “来人,先把梅姨娘扶起来,你且放心,小五是我的亲孙子,自然容不得有人把手伸向子孙,哪只手伸过,就给我狠狠地剁了。” 素墨、素菊忙上前把梅姨娘扶了起来,苏小芸瞧见了,便吩咐陈妈妈:“去开了我的私库,但凡是能用得上的,只要能救活这孩子的药材,都给我流水一般的用上。” 她这话一出口,不但得到林老夫人赞赏的目光,更是叫梅姨娘一脸感激望向她,只恨不得以后天天把她当正经主子伺候着,但求能好生医治自己的儿子,她也是知道苏小芸私库里的药材是顶顶好的。 苏小芸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却是收获好感一箩筐。 林诗语在一般啃肯手指头,暗爽,貌似自家娘亲的法子很好用,嗯,记下,画圈,以后照搬。 “祖母,孙女儿也好冤啊,还请祖母主持公道,还孙女儿的清白,孙女儿虽年不过十三,却也知道名声极为重要,如此不仁的名声落在孙女儿头上,到不如绞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去。” 她一喊冤,林老夫人就急得上火了,所有孙女儿中,就这个二孙女最没心眼,最没手段,若真叫她落下不好的名声,还真的坐有不少人相信的,将来势必要影响她的结亲,她若迟迟不结亲,那她的两个嫡孙将来还不会被外人笑掉大牙? “大媳妇,你即然来了梨花苑,想必是心中已有成算了,不如说来听听。” 林老夫人做为林府最大的长辈,无人敢明着忤逆了她的意思,更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李玉莲被她叫得胆颤心惊,小腿肚子直发抖,站在原地却是挪不开脚步,话在嗓子里怎么都无法挤出来,总个人心慌慌得不行。 “大娘,你怒气冲冲 的带着这许多丫头、婆子到女儿院子里来,还请大娘给个说法,这莫须有的罪名,女儿可是担不起!” 林诗语的话掷地有声,却是直逼李玉莲。 林诗画闻言微微皱眉,自家弟弟遭了这等罪,不是李玉莲干的又会是谁?只是此事只怕还要生出一堆是非来。 李玉莲往四周瞧了瞧,发现无论是院里的主子们,还是躲在暗处的下人们,无意不是竖起了耳朵。 她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而那根救命的稻草还不知在哪儿。 她越是急便越无法冷静的思考对策,当她的视线落在一个劲往后缩的王妈妈的身上时,猛地伸手一指:“媳妇一直在吃斋理佛,为小五祈福,还得让妈妈来细细说明一下,原本,这事也是她最先发现的,媳妇承认自己不该一心理佛而疏于照顾孩子。” 好一招弃车保帅,好一招以退为进。 林诗语一双凤眸微微一眯,一口好贝牙紧紧咬在一起。 “哦,原来王妈妈先前不曾讲真话啊。”她眉心一动,计上心来。 即然李玉莲把王妈妈这个婆子推出来做替死鬼,那她便送佛送上西天。 她说这话时,仔细盯着王妈妈的脸,发现她的脸皮子抖动得很狠利害,再加上被打肿的那半边脸,林诗语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哎哟,可真疼呢。 王妈妈这回可是真的欲哭无泪了,万万没有想到,她是被自己的主子推出来顶杠,她强忍打哈欠的冲动,只是可着劲儿往后缩,想不被林老夫人瞧见。 “滚出来!”偏生林老夫人不放过她,朝她这边大声喝斥。 王妈妈被她这么一吼,差点连胆都给吓破了。 她脚下一崴,身子便往一侧倒去,偏她哪个方向不倒,却是倒向了香果那边,林诗语 朝她暗中眨眨眼,很快,院子里响起了王妈妈杀猪般的声音。 “啊!”王妈妈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如粘附了一股阴冷之气,疼得她快要撞墙了。 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滚落下来,一张不对称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林诗语心里大呼痛快,虽然现在弄不倒李玉莲,那就先砍掉她的一只臂膀。 她的想法就这么简单粗暴。 不知谁暗中又朝原本站立不稳的王妈妈屁股上踹了一脚,顿时,王妈妈朝林老夫人五体投地,林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出尽丑的老奴才,恨得她咬牙切齿。 王妈妈回头看向李玉莲,见她也同样跟着过来向林老夫人哭诉:“母亲,这事亏得妈妈提醒,媳妇儿才发现孩子遭了不该遭的罪,我这心里是千恩万谢,只是这事具体是怎么回事,媳妇而却是一时两言三语说不清,还请母亲禀公处理,还小五一个公道。” 她一脸正气地说着这些话,一时,院里的人都被绕晕了头,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呢? 林老夫人听到她的辩说有些动摇了。 李玉莲大概是被逼到了极点,脑子好似又恢复了以前的灵光,急忙上前跪在林老夫人跟前,哭道:“母亲,媳妇儿冤枉啊,小五自养在我跟前,我真是挖肝掏肺的照顾着。” 苏小芸在一边冷眼旁观,发现李玉莲还真是会自救,林老夫人不过是有一丝丝的动摇都被她抓住。 “母亲,还是让王妈妈先讲讲,到底是谁告诉她的,这断针是出自语儿这院子里。” 她一张口说话,有人便在心里掂了掂,这苏小芸看似好说话,其实把李玉莲欲加于林诗语身上的罪,模糊了,一下子变成了是这院子里的人。 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好说 话的主子。 同时,她的话打断了李玉莲后边的长篇大论,她是决不坐给李玉莲翻身救王妈妈有机会,今天,她全日要做一做那五指山,把王妈妈狠狠镇压了。 林老夫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她引走,想起这后院里的事极有可能是眼前跪着的婆子引来的,举起拐杖,又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后背上。 林诗语听到一声闷响,轻轻的扯了扯嘴角,看自家祖母狂扁家奴,实在很爽有没有。 “呜呜,祖母,你可要为孙女儿做主啊。” 她这回学聪明了,把手帕子藏在广袖里,借着广袖拭眼角的机会,把帕子在眼角擦了擦,顿时,两条海带泪狂飚。 “呜呜,祖母,孙女儿到底是不是姓林,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孙女儿,怎地任由个家奴作践了我。” 她一边说,一边扯开嗓子大嚎,那嚎声震天耳聋,林老夫人都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耳朵,这二丫头的中气可真足。 “乖,哦,不哭,有祖母疼,打死这些作死的奴才秧子。” 林老夫人立即哄上了,林诗语以广袖遮面,悄悄眨了眨眼,咦,自家祖母好像偏心的好利害,撒花! 她的凤眼弯弯,嘴角上翘。 只是外人以为她太难过,正在以广袖拭泪。 林老夫人真是有孙万事足,其它事都是向着她喜欢的人一面。 对林诗语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借了弟弟们的光。 王妈妈一听林老夫人跟本不把她当成一回事,心里七上八下,扑通一下,朝林老夫人磕头:“老夫人,还请饶命,奴婢,真的不关奴婢的事,是奴婢听说了姑娘在学女红,而且时常有绣花针断掉了。” 林诗语闻言柳眉倒竖,喝斥道:“该死的狗奴才,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针是本姑娘的。” 第二百七十章 真相(四) 她的话很不客气,她身为贵女也无需客气。 王妈妈就像是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她的眼角余光发现林老夫人的脸已经阴沉下来,急忙喊道:“奴婢确信这针是来自姑娘院里,而这些日子府里哪个不知,姑娘最近练断了不少绣花针。” 她拐着弯儿把众人的怀疑引向林诗语的身上。 “哦,那依妈妈的意思,这针就活该是本姑娘的不成?”林诗语又手叉腰,怒目相对。 “哼,王妈妈,你说话可得悠着点,仔细乱说话烂了舌根。”香果四人顿进气得头顶冒青烟。 香菜往前一站,指着王妈妈道:“好你一个碎嘴的婆子,啊呸,咱姑娘是多金贵的主儿,便是掉一根头发丝儿,那也是金贵的不得了,就凭你一个婆子的几句瞎猜测,就想叫我家姑娘顶了这口黑锅,妈妈真是好算计。” “可不是,咱姑娘虽然断掉的针儿有点多,但是,咱姑娘是主子,便是断上一两箩筐那也不打紧,更何况,咱姑娘断掉的针,那可是小心仔细的收着呢。”香茶笑眯眯的看向王妈妈等人。 香草在一旁也道:“嘿嘿,老夫人,您不妨瞧瞧这针,哪里像咱姑娘这样的主子用的针,这不过是普通的绣花针。” 林老夫人忍不住看向这四个丫头,心中暗自嘀咕,自家二孙女是个憨的,怎地这些丫头一个精过一个。 后又一想,左右这几个丫头是要做陪嫁的,以后要带去别人家的,利害些到也能多多帮衬自己的孙女儿,如此一想,她到也不再看不顺眼了,反而是越瞧越顺眼。 林诗语转身看向自家祖母,满脸气愤地哭诉:“祖母,你瞧瞧,还好孙女儿的丫头们是个清醒的,不然,不然……孙女儿只怕被冤死了,索性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好了。” 苏小芸恨恨地瞪 向李玉莲,她真是恨透了这个非要挤在她与夫君之间的女子,当初,明明林威有修家书,说是要退了这门亲再添些嫁妆给李玉莲,让她再择高门,这在冷月皇朝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是李玉莲当时,是铁了心要嫁入林府的,林老夫人见此,便只好把林威的家书给压下了。 儿子的愿要如了,自己的心也要顺了,最后就弄成这样子了。 “母亲,这样的刁奴就该乱棍打死。” 苏小芸恨透给自家女儿抹黑的下人,她一双好看的凤眼寒光乍现,扫了这边院子里的众人一眼,平日里,看来她对女儿们的院子管理得太松了些,有些人该清里的得清理了,该打发的也该打发了,不过,这事儿不急,她要把这些人扒出来,留给自己的女儿们做磨刀石。 “母亲,妈妈是担心小五的身子,情急之下才会如此冲动。”李玉莲虽然把王妈妈推了出来,可她没打算弄死自己的陪嫁丫头。 苏小芸连连冷哼:“抓出那烂心肝的恶毒之人固然重要,可我的女儿也容不得别人泼脏水。” 她的话掷地有声,容不得李玉莲等人把这事往自家女儿扯,这种事非扯到一个未出嫁的女儿身上,无论结果如何,传出去后,林诗语的闺誉必然受损。 “没错,你们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这个我一直有所平衡,但是,所有是非,不能祸及子孙,李玉莲,你的手伸得太长了。”林老夫人的目光很冰冷,看向李玉莲的眼神,不再向是看自己媳妇那样的慈祥目光。 林老夫人转身看向林诗语的丫头们,指向香菜,说:“你且来说说,这针到底是不是你家姑娘的?” 香菜是何等聪明,自然不肯承认了,更何况这还是莫须有的事。 “回老夫人的话,这针呢肯定不是我家姑娘的 ,老夫人,您请瞧瞧这针,这不过是普通的绣花针,能绣的花线,也不过是棉线之类的,我家姑娘可是含着金汤勺出生,打落地起就没有见过这等子粗线,用的也是细如牛毛的上等绣花针,又岂是普能的铁绣花针。” 王妈妈怒道:“香菜,你胡扯,这哪里不是上等绣花针。” 香菜忍不住笑道:“妈妈,没见识不可怕,没常识真是太可怕了,这两根断针,在外头也算是上等绣花针,嘿嘿,可是我家姑娘又岂会用,自然是用更加好的。” 当初,子桑宸颢听说林诗语要学女红,急忙打发了冷影从宫里连夜翻墙给月影送来,等第二天一早,林诗语刚睁眼,这绣花针已经摆到了她的梳妆台旁。 因此,林诗语用的自然是宫中才有的特制绣花针,这些绣花针都是专造了给宫中的娘娘们用的,又岂是宫外的绣花针能比的。 “老夫人,还请您掌掌眼,这才是咱姑娘用的绣花针,一共有一百三十七根断针,针头与针尾都是一样多,分两格装着,老夫人不妨让素菊姐姐与素晴姐姐一同清点一下。” 林老夫人不过是抬眼扫了一下,眼里划过一道诧异,伸手挡住了欲上前接过盒子的素菊,这针,不同一般,来历大了,看来,她的这个孙女儿,将来怕也是个有福的。 随后,她又微微一皱眉,怎地不曾听人传出来? 外头世人议论的只有林诗韵与二皇子子桑宸阳,而林诗语的事,却是半点传闻都没有,干净的有些不同寻常。 林老夫人扭头冷漠地看向王妈妈,说:“竟然敢冤枉主子,来人,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的一句话,便断了王妈妈的所有希望。 “夫人,救命啊,奴婢,奴婢……”王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 李玉莲已经喝斥道 :“闭嘴,你竟然听信馋言,来污蔑咱二丫头。” “夫人,不关奴婢的事,是二姑娘院里的丫头传出来的?” 王妈妈被逼急了,只想着如何自救。 “哦,原来是我院子里的丫头多嘴多舌了,妈妈,你来告诉我,是谁?哦,你快要死了呢,不说,你死得更快,说了,我便保证不乱棍打死你。” 林诗语笑得跟个狼外婆似的。 “姑娘,当真是不计较?”王妈妈看到了生的希望,谁不想好好活着? 林诗语微哂,忍不住笑道:“自然是我不计较。” 李玉莲听说她不追究,忙喝斥王妈妈:“做死的婆子,还不快跟二丫头好好说,二丫头,妈妈可是一心为了小五,你上诉人,相当于是她发现了此事,我们当真是不会发现,原来咱家小五真是在活受罪,真是挨千刀的,简直是挖了我的心肝,呜呜。” 王妈妈见李玉莲如此说,便知自家主子是想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赶紧屁颠屁颠地凑到林诗语跟前,培着笑小意地说:“二姑娘,奴婢是听您院子里打扫的小丫头说的。” “哦,我院子里做事的丫头、婆子,现如今都在这里,不如你指出来让我瞧瞧,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瞎编排。” 王妈妈听后,眼珠子一阵转乱,心中盘算着这事自己能得多少利。 苏小芸身边的陈妈妈暗中留意了她的神情,一见她不安份的样子,便小声告诉了苏小芸。 “哼,死到临头,还敢耍花枪。” 她突然一声音大喝,却是将王妈妈的魂惊走了三分。 “是她,奴婢就是听她说的。” 急乱之下,她胡乱的指了一个小丫头。 “哦,那你告诉本姑娘,那她姓什名谁?” 王妈妈本想胡乱掐个名字,不想香菜小声音嘀咕了一句:“最近这些扫地丫 头好似偷懒了,妈妈,可得瞧仔细了,若冤枉死人了,只怕人家半夜会摸到你枕边儿呢,想想都好吓人。” 她说得随意,可王妈妈不这般认为。 惊出一身冷汗之余,方才慌张地答道:“不,不,不是,是那个穿翠绿衣裳的。” “王妈妈,我何其无辜,不过是你跟我打听咱姑娘绣不绣花,我便说了一句姑娘的事儿,我不大清楚,到是听院里的婆子们私下嘀咕过两句,姑娘因初学女红是比较费针线。” 那丫头斜着眼瞪向她,又道:“到是妈妈其居心叵测,时常跟我打听我家姑娘的事,不知妈妈又是何意?莫不是就是为了算计我家姑娘,才向我打听她的事?” 这丫头可不想被王妈妈拖下水。 急切地说明自己并非王妈妈所讲那般。 林诗语淡定地看着两人人,神态悠然地问:“可有何人证明?” “这位妈妈可以证明,当时,奴婢还跟妈妈抱怨过,说是王妈妈未免管得太宽些了,任我家姑娘如何,那也轮不到旁人来指划。” 这个小丫头有些脑子,知道顺着杆子往上爬。 林诗语又看自己院里的婆子,到是有多人证明,这个小丫头说的是事实。 “不,不,姑娘,奴婢真的没有说假话,还请姑娘饶命啊。” 林诗语站立了身子,低头俯视正在磕头的王妈妈,就是这个婆子自已要做死,非要闹着来害自己,如今终于自食其果了。 “王妈妈,你看,我想保你都不成了,院里的婆子们都说我有这个小丫头没有说谎,你说,我该相信谁呢?” 王妈妈这才知道,她不过是被林诗语逗了玩儿,的老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往地上一躺,就开始哭天喊地,说什么府里的姑娘都不把奴婢当人看,都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完全没有一点仁性。 第二百七十一章 真相(五) “母亲,即然这老婆子倚老卖老,说我们林府的主子不仁慈,依媳妇的意思,直接乱棍打死,给她个痛快吧,好歹侍候了大姐姐这些年呢。” 自她生了一对双生子后,那说话也抬头挺胸了,而林老夫人真是对她百依百顺,她说往东,林老夫人绝对不会往西,真是爱那两个嫡孙爱到骨子里去了。 “自然,这样的坏秧子不能留在府中,如今事情也算水落石出了,坏事儿的就是这狗奴才,不明事理,挑拔离间,爱生事非,便依了媳妇的意思,乱棍打死。” 林老夫人难得杀伐果绝,林诗语突然意识到,这生男生女真的很不一样。 当初,府中没有一个男丁出生时,确实要平静许多,而有人生了男丁后,这种平衡便被打破了。 “母亲,还请手下留情,妈妈一心也是为了媳妇好,更何况,她不过是听信了别人的闲话,多用了点心伺候着,媳妇认为错不在妈妈。” 李玉莲据理力争,毕竟到现在为止,并没有查出是谁要害了林风谨。 林诗语看着王妈妈委屈求全的样子,又看看李玉莲一副义愤填膺的小模样,心中连连冷哼,若非自己防备得当,只怕,真要被这两人的可怜样给糊弄过去了。 原来,王妈妈鬼鬼祟祟地来梨花苑打听消息时,很不巧,秋香正好偷懒,躲在一棵桂花树上睡懒觉,正好听到王妈妈与先前那丫头对话。 那日正是日当西晒时,众人多已缩回自己的屋里,要么是在避暑,要么是在午睡,秋香正好今日嫌天气太过闷热,便溜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上躲起来了。 正睡得昏昏沉沉时,听到树下传来一阵对话声,低头一看,瞧见正是院里一个时常穿翠绿衣裳的小丫头,好似是个扫地丫头,正与一婆子坐在这树下纳鞋底,她原本不过随意 的一瞟,结果发现,来人竟然是王妈妈,只不地,平日里爱穿得富贵的她,今儿反而穿得很朴,若不自己留神,还真看不出来。 “妈妈,你怎地过来了。”那小丫头的声音听起来有年纪不大。 王妈妈啐了她一口,骂道:“银勺,当初把你送进这院子里,不就是为了让你多打听消息么,怎地,如今心甘情愿干这打扫的活儿?” 那个唤银勺的小丫头,拿出剪子,仔细修剪鞋底边儿,小声咕嚷:“妈妈,当初进这院子里做事,可是我家娘亲使了银钱给你的,怎地不给银钱便想让我办事,哼,门都没有,哦,对了,听说大夫人待你是极为大方的。” 银勺到是个利害的,即便是靠了王妈妈才捞了这差事,却是一点都不畏惧她。 王妈妈生气地拿鞋面子拍她的后背,骂道:“做死的丫头片子,你娘亲给的银钱是让我帮忙捞个好点的位置给她,你没瞧见,她之前是在花园里做管事的?” 当然,自林诗语发现那望春树被换后,再加上苏小芸上位,这管园子的妈妈自然是换人了。“当然了,这事儿怨不得咱夫人,要怨,得怨这院子里的这位和隔壁那位当家的,哼,那次去寒山寺,我家夫人回府后,真是越查越窝火,你都不知,那位当家的可利害着呢,连萝卜带泥一块儿给扯出来了,好啊今这府当差的,早已不是我家夫人当家理事的光景了。” 王妈妈说到这儿,颇为落漠。 银勺满脸同情地说:“王妈妈,大夫人真可怜。” “这话你只能跟我说,万万不可去外头嚼舌根子,到时,便是我也保不住你了。”王妈妈吓唬她。 银勺忙谢过了王妈妈,又问道:“你今儿过来,莫不是就为了吐苦水。” 王妈妈暗中留意到她说这话时,并没有什么心思, 便笑道:“还能有啥事,主子们现下都围着那两位小爷转呢,也就咱夫人是个命苦的。” 她见银勺不再吱声,目光又落在了银勺手上的绣帕上,道:“你这绣活儿却是比以往要更精细些了。” 银勺摊开自己绣的帕子,认真的瞧了一会儿,对自己做的绣活还是很满意的,答道:“妈妈有所不知,咱院子里请了一个教女红的姑姑,听说是从苏杭一带逃难过来投奔赵姑姑的,正巧,咱夫人想请个绣娘子教两位姑娘女红,妈妈是知道的,咱姑娘一向是个大方的主儿。” 因此,银勺是在林诗语那里得了真正的过奖惠,像她这种丫头,将来即便是许了人家,能有一手好女红,在家中也是能讲得起话的。 王妈妈神情一凝,暗骂林诗语是个奸诈的,绣娘子教丫头们做绣活,不过是顺水人情,却是被林诗语用得滑溜。 到是把院里的丫头们都拢住了。 谁不喜欢兜里的银钱多些呢?平日里,银勺她们得了空闲,也总会缝些东西,然后要么托人去绣庄卖了,要么就是去后廊上碰个走货郎,用绣活换些粗糙的胭脂水粉。 “要说,二夫人教女,那就如同放羊吃野草一般,人家府里的贵女们都是精细养着,偏这从江湖上来的二夫人,把二姑娘、三姑娘都粗粗的养着。” 王妈妈拐着弯儿套她的话。 银勺把手中的绣活往竹篮里一搁,扭头对一般的王妈妈说道:“你也甭套我的话了,拿来。”她把手往王妈妈跟前一伸,道:“谁人不知咱大夫人是最最有银钱的主儿,妈妈出来办事,怎地不会带些碎银子,最近,我可是缺钱得狠了。” 王妈妈略一回想,似乎隐约听人说起过,银勺的老爹最近赌钱输得可惨了。 她伸手一拍银勺的小手:“你老子又去赌大小了 ,仔细被二夫人抓个正着,到时赶出府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那个到是不用妈妈操心,昨儿晚上我娘老子便把他关在外头了,听说是借了个梯子搭墙翻进院子里的,妈妈,不如你还是先把这事儿兑现了吧。” 她说这话时,伸出来的手朝王妈妈招了招。 王妈妈手中的银钱又岂会是那般好拿的,伸手打开银勺的手,骂道:“小蹄子,小小年纪就钻钱眼里了。” “说吧,你买什么消息,你也知道我是个缺钱的,不然,我也不会昧着良心出卖院子里的事,要知道,我也是要担干系的。” “我且问你,姑娘最近有何异常之处,你若说得我满意了,这一两银子便是你的了。”王妈妈从自己的莲花荷包里取出一个一两重的小银锭子,在银勺的面前晃了晃。 银勺上好明手快地一把夺过来,笑道:“多谢妈妈的好心了,这银子算是我的了。” 王妈妈见银勺滑得像条泥鳅似的,忍不住骂道:“作死的小蹄子,事儿还没有说呢,到是先把银子给抢过去了。” 银勺显然对于她的态度并不在意:“妈妈,若我真的把消息告诉你了,一会儿再来个翻脸不认帐,我找谁哭去啊。” 王妈妈气得伸手一拍她的后背,破口大骂:“作死的,我几时坑过你了,再说了,你把消息告诉我,哪里又会不认帐?” “嘿嘿,落袋为安,好了,银子到手了,您老也甭骂了,我这就说与你听,咱姑娘每日晨起习武,吃过早饭后便是到各处请安,再回来学一会子女红便是午时了,吃地午饭,睡过午觉,便又到了下午晌了。” 银勺说完这话,又补了一句:“听在内院做事的一个姐姐提起过,咱姑娘力大无穷,所以,咱姑娘学女红特费劲儿,时常不小心,便用力过度, 把手中的绣花针给掐断了。” 王妈妈惊讶地问道:“你说二姑娘是把绣花针捏断了?我没听错吧?” 她知道林诗语是个大力女,却不想,利害到如此程度。 银勺白了她一眼,答道:“银子都拿了,哄你做甚?” 王妈妈也觉得银勺不会哄她,便道:“知道了,你自不会骗我。” 她又道:“这点子消息,怕是不值一两。” 银勺也觉得拿得多了些,一时又不想把银钱再还回去,便问道:“你到是说说看,有何还需要我做的,只是一条,到时事发了,我可不认帐,你莫要指望我能帮你顶罪。” 王妈妈心中盘算了一下,又生出一恶毒主意来,便道:“你放心,我与你娘老子几十年的老关系,情同姐妹,自是不会把你这个后辈拱出来,你只需给我办一件事,我便再填一两银钱,如何。” 银勺一听,又有钱拿,这眸子一转,便伸出二指朝她比了比,道:“二两,不二价,这风险担得有些大了,我知道你要我办何事。” 王妈妈心中算了一下,李玉莲给了五两银钱,让她去把林诗语用断的绣花针弄出几口,给了银勺三两,自己还能落个二两,再加上李玉莲的打赏给她的金簪子,到是值个四五两银子,如此一来,她便能白得二两。 “成交,你且附耳过来。” 银勺把头偏过来,听王妈妈在她耳边小声低语一阵,半晌后,她奇怪地看向王妈妈,问道:“要那玩意有何用?”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哪里比得过王妈妈“见多识广”。 “你且莫要管这事,只需帮我把事儿办妥了便可。”王妈妈自是不会把心中的盘算告诉她,又笑道:“我只是听说不一般,便想见识见识,像我们这种一年四季都在后宅打转的老婆子,也没有哪儿可以多长长见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真相(六) 银勺自是不疑,一口便应下了此事。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各自散去了。 再说秋香偷听到此事,自是快快去禀明了自己的主子。 林诗语听了后连连冷笑不已,只是推窗望向院子里,吩咐道:“手伸太长了,那就把那只手给狠狠地剁下来。” 秋香神情一凝,从自家主子的话里已经听到了她的意思。 “姑娘,奴婢这就去盯着银勺,万不可让她真的坏了姑娘的计划。” “等等。”林诗语开口拦住她,又吩咐道:“你且先莫要打草惊蛇,只需看住她不要逃走即可,香果,你去点点数,我以前弄断的针数可对了?即然放了长线,就得调条大鱼上来。” 秋香此时才明白,原来,这断针之事是林诗语生出的一计,本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不过是拿捏准了李玉莲的禀性,这计才能使得通。 “姑娘,就如此放过两人?未免太便宜了两人。”秋香很气愤银勺胳膊肘往外拐。 林诗语抿嘴一笑,朝她招招手,道:“你且附耳过来,我仔细说与你听。” 随即,秋香便听从她的话,把头探了过去,林诗语在她的耳边低语一阵,不时,便听到林诗语的低笑声。 香果见秋香还在出神,伸手推了她一把,笑骂道 :“你这小蹄子,还愣在这里做甚,还不赶紧该干嘛就干嘛去。” 秋香忙应下此事,又福了福身方才退下。 香菜在一旁高兴地说道:“这回可好了,定要叫大夫人折了夫人又赔兵。” 香茶忍不住酸道:“哼,她不是有的是银子使唤,我到要瞧瞧,看她这回还有没有银子找救兵。” 林诗语轻轻一笑:“且看她到底有多少银子可以折进去,哼,我就不信她会舍得拿出这许多银子来。” 香果听出稀奇来了,便问:“姑娘,你这长线到底钓的是谁?” 林诗语神秘一笑,道:“到时,你们自会知道。” 香果见她卖关子,便知再问下去也无益,索性便说起了陈妈妈又在做桂花水晶糕了,林诗语一向喜欢吃这一类的糕点,便打发了香果去给自己取些来,又叫香茶去煮了一壶冰糖桂花茶,自个儿拎了金丝软骨鞭去了梨树下习武。 这一练习便是一下午,待她收了功擦过汗,又吃过了点心,便有小丫头来回话,说是热水烧好了。 如此这般悠闲消磨光阴,直到晚饭过后,茶过三道。 外门传来小丫头的通禀声:“姑娘,秋香姐姐与银勺姐姐一块儿来了,说是炸了巧果,给姑娘送了些来。” 林诗语就坐在屋内的窗 下,就着烛光翻看着林诗音从外头寻回来的话本子。 她心中一动,便知秋香已把事儿办妥了,便朝在一旁侍候的香果呶呶嘴,吩咐道:“去唤了两人进来,就说,我要亲自打赏。” 如此行事,不过是不叫外人探得分明罢了。 香果连忙应下,挑了帘子去外头请两人进来,林诗语抬眼看了一眼摇曳不停的烛火,又道:“香菜,去,把这烛芯剪剪,看这芯头都结灯花了。” 香菜依言从小几上拿了剪刀,探身去剪林诗语跟前烛火上的灯花,又小声道:“姑娘真是越发聪明了,这般一行事,往后到是没人敢乱生异心了。”林诗语淡淡一笑:“人家的头长在人家的脚上,我便是碰到这种人也不会生气,人心趋利,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小人来挑事,何苦气着自个儿呢?” 香菜笑道:“姑娘到是想得开。” 活了两世,便是再不能看透的东西也能想明白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什么事想得开?咱姑娘一想不爱操心,真正是个好命人呢,要依奴婢瞧,将来,姑娘才是个会过活的,便是嫁了人,也会过得很滋润。” 香果正好领着秋香与银勺进来,听到香菜这般一说,便笑着打趣。 林诗语随口答道:“不想事的 女子好命,爱操心的女子苦命。” 见大家都不解的看着她,又道:“事事不想,便要让夫君能者多劳了,女子操心太多,那么,夫君便要太闲了,闲着无事,便会想着纳姨娘了。” 呃!这是什么鬼歪理。 对于林诗语时不时说出来的歪理,事后一想,大家又觉得她说得很有理。 林诗语见她们都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才又道:“所以,女子只要操心好自己的嫁妆,兜里银子多多,便什么都好了。” “咳,姑娘,秋香和银勺来了。”香果觉得不能让自家主子继续歪楼下去,否则,还不知会说出多少惊人之语。 林诗语懒懒地倚在软枕上,微微一抬眼,目光阴冷的地扫了银勺一眼,伸手接过香草递过来的热茶,一时,屋里只余茶盖轻轻刮在茶杯沿上的清脆声。 银勺悄悄地打量了她一下,发现林诗语压根儿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又悄悄地侧头打量其她人,发现大家都敛息屏声,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全都化着一根根的柱子了。 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银勺没想到下午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自家主子的耳朵里,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干什么伤害主子的事,只是,当她面对林诗语时,骨子里的卑微奴性又跳出 来了,面对主子散发出来的威压,她心生怯意又变得十分胆小了。 “姑,姑,姑娘。” 她拘促不安地拿小手绞着裙带,目光躲闪,不敢正视自己的主子。 “来了?” 林诗语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这才扭头浅浅一笑:“哟,来了也不唤我一声,先前看话本子,这心中一直琢磨着,你们说说,那话本子里不听话的婢子本没犯什么大错,也不过是嘴碎了一点,结果,她家主子却是非要将那婢子的舌头给割掉呢,结果,那位主子的家人却说,割得好呢。” 她的话,无端的叫银勺背上惊出一身冷汁来。 秋香冷冷地说:“背主的丫头,活该被割舌。” 她的话叫银勺更加胆颤心惊了,接着小腿肚子一抖,就那么直直的给了。 “可以,姑娘,请饶命啊,姑娘,你就行行好,饶个奴婢一次吧。” 林诗语不曾想,这银勺这般不经吓,想着王妈妈这厮着实叫人生厌,不给个大点的教训,只怕以后会觉得自己是个软柿子,随便可以捏拿。 “饶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事儿说大就大,说小也没啥,落到好人心里自然成不了气候,落到坏人手中,你家姑娘可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第二百七十三章 真相(七) 银勺听了这话,更加不敢吱声了。 她知道,林诗语即然这样开口了,自己定然无性命之忧。 “姑娘但有吩咐,奴婢定当以性命去搏。” 香菜气不过,伸脚狠踹了她后背一下,骂道:“啊呸,背主的家伙,就是根软骨头,平日姑娘待你也不薄,你真正是掉钱眼里了,没有姑娘在上头顶着,你会有这般好的日子过,能吃穿不愁?比上不足,却是比下有余,你怎地不去外头瞧瞧,那些佃户时不时便会在路边卖女求过活,你不要落在富贵窝里不知是富贵,活像咱姑娘是欠了你不成?” 她是恨透了银勺生的反骨,对于这种背主的丫头,她是比谁都痛恨,比起那些不干净的府里,自已能做林诗语的丫头,却是前世修来的福,虽然内宅斗得狠了些,却也没有那着三不着四的少爷、老爷们来强要了府里的人。 “哼,我看是主子待你太好了,如若换了隔壁府里的,就你这般颜色,还不被那些老爷们拖上床去了,几时还能叫你如此悠闲地做事。” 香果也恼了,便拿隔壁家那对爱寻花问柳的父子来吓银勺。 银勺额头汵出冷汗,她害怕林诗语会把自己送去给隔壁做人情,她在林府十多年,早就听说隔壁那家的男子都是些无情无义的禽兽。 “姑娘,还请饶命,奴婢知错了。” 林诗语伸手掸掸自己的裙边,冷冷地说道:“饶你?哼,你的事若成了,你主子遭了罪,又有谁会去饶了我。” 若是她勃然大怒,银勺还觉得反水的机会更大些,可是面对如此冷静的林诗语,银勺突然觉得,自己就只是她手中的一只小麻雀,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这个感受,终于让她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人家府里的一个家生子,是主子们私产的一部分 。 “主子,奴婢对不起你。” 银勺趴在地上,不断的朝林诗语磕头,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 林诗语暗中朝香果递了一个眼色,香果立即会意,笑眯眯地伸手去挽扶银勺起来,又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拭眼泪,说道:“哎哟哟,咱姑娘不过是想问清楚这事,更何况,便是任谁都会不喜背主的丫头,你这是让狗屎糊住了眼,王妈妈那种人也值得你去信?” 香菜也在一旁沏了杯茶过来,这时向林诗语求情:“姑娘,瞧着银勺也是有悔改之意,不如让她先起来,再看看她是否有这个诚心。” 两人左一句,又一语,把银勺夹在了中间,便是感觉应都是不成了。 林诗语叹了口气,道:“但凡是个做主子的,中有不希望丫头、婆子们忠心侍主的,最是厌烦这种背主的小人。” 香果心中一动,又道:“姑娘,银勺是贪小利了点,放在院子里怕是不成了,不过,她若是有向善之心,不如让她去前院伺候着。” 林诗语却是看向银勺不说话。 银勺被她盯得心虚,跪在地上,头越发不敢抬起来了。 林诗语这才手一挥,淡淡地说:“起来再说吧,地上太凉了,香草,去给银勺重心煮一碗红糖姜茶。” 银勺受宠若惊,越发惊疑不定。 “姑娘。” “嗯?坐吧!”林诗语越发能拿捏住贵女的姿态了。 银勺哪里敢坐,只是怯懦的半抬头,悄悄打量正慵懒地倚靠贵妃椅上的林诗语。 “姑娘有何吩咐,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林诗语点点头,心中却嘀咕,银勺怕是个爱听戏的,这台词说得却是一般模样儿。 “好啦,你也别动不动以死立志,咱姑娘心善着呢。” 香果见自家姑娘有意拉拢她,便搅起了稀泥。 “银勺,我记 得你家娘亲以是管园子的婆子。”林诗语其实并不知道,不过是秋香把话都学给她听了,她另外差人去打听了一番。 “是。”银勺闻言,便知林诗语已经把她家的事翻了一个底朝天,却是再也不敢有半点隐瞒。 “姑娘,奴婢家娘亲原是受了王妈妈的恩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香菜便啐了她一口:“呸,那老货不过是大夫人身边的一条狗,她能有什么恩惠与你,这全都是姑娘家给你家的,就她那老不死的,也敢拿了主子家的恩惠来做人情,哼,真正是打的好算盘。” 银勺听了后,心中直打转,香菜的话却不无道理,但乃何她们不过是下人中过得一般的下人,有时求主子们,还得经过王妈妈这等人的手。 林诗语也悟透了这里头的意思,直觉这种做法很不妥,便记在心下,打算过后把此事与自家娘亲说说。 “好了,银勺又不似你等,时常与我出府,这眼界儿也就高了,看到的事也能更想得通透,不似她钻了牛角尖,不过,你即是我院里的人,就该老老实实做事,如今闯下这等祸事,我还得想法子瞒着娘亲那头呢,当然,这事如何处理,还得看你的态度了。” 银勺忙表态,说自己再也不会背主,且事事都只听林诗语的吩咐。 她听后莞尔一笑,道:“上赶着来求我的人海了去呢。” 银勺神情一僵,她万没想到,林诗语并不稀罕她的忠心。 香果绕过银勺,走到林诗语身边,拿起放在小几上的鹅毛扇轻轻的给她扇风,又俏笑道:“傻丫头,府里的下人有几百号,你见过谁不想讨好咱主子的?” 也就银勺这见钱眼开的,才会背主弃义。 “姑娘,不如这样,即然王妈妈瞧中了你的断针,何不把她的弄两口 来,到时,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的冤屈。” 香菜的主意,让林诗语眼前一亮,她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微啜两口,润了润嗓子,方才又道:“这主意似乎不错,那去取王妈妈绣花针的人……” 她说到这儿话一顿,却是睁开一双好看的凤眼往屋内扫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了银勺的身上。 即然王妈妈把银勺做了矛,那她便以其之矛攻其之盾。 银勺心中一咯噔,她知道,此事必是落在自己头上,横竖伸头与缩头都是一刀,不如给自家主子留个好点的印象,将来,或许还能落个好去处。 “姑娘,奴婢与王妈妈及极为相熟,平日里,时常在一起绣花,这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 林诗语浅浅一笑,轻言细语地问道:“当真?这可是你自愿的。” “是奴婢心甘情愿。”银勺到是有几分骨气。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林诗语一手反间计耍得棒棒哒。 也正因为银勺将功补过,才在今日把王妈妈给拖下了水。 林老夫人最恨的就是这种心机重的婆子,把好好的一个内院搅翻了天。 苏小芸却是恨透了王妈妈,因为她才让自己的女儿陷于不义之地,让外人传她无手足之情。 “母亲,虽然这断针不可能是语儿的,但即然出现在小五的脑内,就该给查个清楚明白,林家的子孙,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的叫人给害了去。” 林老夫人闻言身躯一震,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还是她家老头子的眼光毒辣,虽说苏小芸是江湖儿女出身,可是一番做派,京城里的大多闺秀,又哪里及她半点。 林诗语在一旁瞧得凤眼圆睁,娘亲,原来套路还可以这样耍着玩,动动嘴皮子就能在下人面前立威了,哦,可怜的王妈妈,真是做多了孽 啊。 李玉莲见王妈妈被打得鼻青脸肿,想想她到底是自己的陪嫁,若真让苏小芸处置了她,那自己岂不是很没脸。 “母亲,妈妈不过是因为发现了疑点,便担心孩子有事,这也有错,怀疑二丫头,也不过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二丫头最近在学女红,而且,绣花针断得也太多了些。” 林诗语闻言冷哼两声,道:“大娘,说事皆要讲究真凭实据,即便王妈妈太嘴碎了点,大娘是掌过家的人,难道会不懂这其中的道道。” 苏小芸悄悄打量了林老夫人一番,见她目光冰冷的瞧向李玉莲,心中便有了计较,软言细语地说:“母亲,王妈妈是大姐姐的陪嫁,若是就这样乱棍打死,岂不是太过冤枉她,而且,下人们心中也不服,不如依媳妇所言,把丫头婆子们都招到一起,这院子里的都不许离开或走动,让郭妈妈带了人去各去对比一番,如何?” 林老夫人略一沉思,郭妈妈是她的人,由她带着素墨她们去检察,到是值得可信。 “就依你所言,伤我孙儿的人岂能由她随便逃脱,若被我查出,定要剥了她的皮点天灯。” 林诗语看向王妈妈冷冷一笑,如同地狱里出来的杀神,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憨傻之态。 她伸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左臂,随着那个古币符号越来越清楚,她的脑海里仿佛云雾一扫而空,想问题越发清晰明了了。 她正在眼珠子乱转时,无意中看到林诗语如同死神一般的眼神,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这哪里是人的眼神,差点把她给冻死了。 林诗语看到王妈妈脸色扭曲了,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又瞧得这日头正渐渐当中,便道:“祖母,娘亲,大娘,郭妈妈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如今日头正毒,不如请到内堂先小憩一番。”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真相(八) 王妈妈本来见自己不用被乱棍打死,心中正疑惑那两口断针到底是谁的,同时,又后悔当时没有看个仔细明白,这会子,那装断针的盘子已经落在林老夫人的手中了。 林老夫人正觉得喉干舌燥,听到林诗语这般一说,顿时觉得还是这个憨憨的二孙女最贴心窝子,若是换了林诗韵这个大孙女,只怕记得的只有自己,这般一比较,越发觉得自己老头子说得对了。 她这般一想,又后悔往日待这二丫头太过薄情,便招手道:“二丫头,过来,扶着祖母一起进内堂。” “来了。”她脆生生地笑答,快步走向林老夫人,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又撒娇道:“祖母,我那里还存了些梨花糖浆,正好拿了来兑水给您润嗓子。” “好,好,好。”林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她突然发现,与自家二孙女说话,浑身上下都透着松快。 香菜惯是个讨喜的,见林老夫人心情不错,忙道:“老夫人,这梨花糖浆可是咱姑娘费了许多时日,又蒸又洗才弄出来这么一小罐,说是老夫人秋日里容易犯咳,非要留了给您存着,旁人是半点都不让沾。” 林老夫人闻言如同吃了蜜糖,心中越发高兴起来,紧紧拽着林诗语,回头乐呵呵地同苏小芸说:“这么些孙女中,就你生的这对姊妹花最合我心意,乖巧听话,又是个懂事的。” 苏小芸笑盈盈地看了林诗语一眼,庆幸自己的女儿终于不在往歪处长了。 “这孩子啊,打小就知道心疼人,那会子才不过三岁,有一次,您老得了风寒,这孩子啊,带着自己的丫头从私库里翻出收藏的野山参,非要炖了鸡汤给您老喝,亏得媳妇儿赶紧问了大夫,才知,那会子您老不能吃这野山参。 ” 林老夫人听了更加高兴,可是她的心里却是没有半点印象,当时,好像是李玉莲抱了林诗韵过来伺候她喝的药,看来,事实也不一定是眼见为实,当时为了平衡后院,自己是真不大待见大儿子的二房。 “走,咱们去吃吃这丫头做的梨花糖浆,去岁秋吃了她送去的新鲜梨后,感觉好多了,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丫头院子里的梨不但个儿大,而且咬起来水儿多,吃在嘴里还有一股子梨香。” 李玉莲忍不住说道:“那她怎地以往没有送去给您老。” 这话一出口,其她几个主子听了心中都不舒服。 梅姨娘见了有心想讨好苏小芸与林诗语,便道:“兴许以前的梨味道不好呢,再说,二姑娘现如今越发懂事了。” 她话里为林诗语开脱的意思很明显。 李玉莲却听得心中怒火丛生,暗中狠狠剐了梅姨娘一眼,她却是忘了,养在她跟前的林风谨就是出自梅姨娘肚子,而当时强行要抱着梅姨娘孩子的也是自己,如今林风谨成了这个样子,能不招梅姨娘的恨吗? “唉,姨娘,以前我一直跟大姐姐形影不离,也没留意过院子里有没有梨子。”林诗语的话,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很无辜,实际上却是给林诗韵挖了个大坑。 林老夫人听得脸色微沉,原来是大孙女教的,难怪二孙女不跟她一起玩后,反而变好了,她越发认定,大孙女就是装了一肚子坏水,跟她的娘一模一样。 李玉莲听得怒火中烧,只恨不得撕碎了她的嘴。 林诗语仿佛没有看到她扭曲的嘴脸,依然笑嘻嘻地挽着林老夫人进了内堂,香果自是叫了小丫头打下手,是上早就准备好了梨花糖浆兑温水奉给林老夫人,又端上了易克化的糕点。 大 抵是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林老夫人吃了梨花糖水反而觉得肚腹空空,又吃了几块绿豆糕,细化的绿豆糕粉,入口即化,林老夫人不由得连吃几块。 林诗语见了朝香果递了个眼色,方才道:“祖母吃着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些,等会子便叫了小丫头给送去您那里。” 其实,这种糕点做得并不多,刚才端出来的是最后的一点。 林老夫人年纪大了,牙不太好,吃着这点心很合心意,不由笑道:“这糕点味儿不错。” 香果得了林诗语的暗示,方才出来解释道:“回老夫人的话,这绿豆糕粉并非是磨出来的,而先蒸去壳后,再加入猪油慢慢熬制而成。” “可不是,咱姑娘说这天气越发热了,老夫人年纪大了,吃肉食极易上火,吃绿豆汤又嫌太凉,为此,还专门去问过十多个大夫,又问过了几位太医,方才得知,原来那绿豆的壳才是最凉性,到是里面的绿豆粉没么凉,这不,咱姑娘才相敢这么个法子,把绿豆粉整成了糕点。” 林老夫人只当是林诗语自己想出来的法子,便夸赞道:“二丫头到是个有心的,可见是个心灵手巧的,能想出如此巧的法子来。” 她又低头看向那做工精致的绿豆糕,心中琢磨着该赏些什么东西给这乖巧孝顺的孙女儿。 林诗语听了笑道:“孙女儿不敢居功,不过是听得友人提及,南边多湿热,到了夏日常以此法子食之,孙女儿便央了友人寻来这方子,也好来个借花献佛。” 林老夫人一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李玉莲突然声音尖锐地说道:“哟,二丫头真是看不出来啊,明明这糕点做了是放在你的糕点铺子里卖的,莫要在这里打着是孝顺母亲的牌子。” 她的 话,让室内和睦的气氛猛地一滞,林老夫人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脸子一垮,坐在那里老不高兴了。 林诗语眉头紧拧,心中蕴起一缕火气,正欲回嘴,却听一旁坐着吃绿豆糕的苏小芸开口了,只见她神情淡淡的坐在那里说:“大姐姐,这才说明咱丫头是个好的,不说旁的,便是与母亲相熟的老夫人也有不少,更何况在这京城里虽然勋贵之家的子弟们都喜鲜衣怒马,却也不乏那孝子贤孙之辈,我大闺女的做法有何之错?不过是让京里的孩子们多尽一份孝心的同时,再顺便赚点胭脂水粉钱。” “是啊,娘亲说得正是理儿,京里的老夫人们何其多,与祖母相熟的也有不少,一到这热天,大抵都爱苦夏,有这不太凉性又能袪燥热的绿豆糕吃,这是好事啊?大娘莫不是眼热我的那个铺子不成?哎哟,大娘,人家真的只是赚点买花戴的钱子儿,又哪里及得上大娘的一个手指头儿。” 她的话,无疑提醒了李玉莲,林诗语原本是荷包里布撞布,典型的月光一族,还不是李玉莲几次三番不成,反而被林诗语挖了个大坑,最后,自己的产业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林诗语手上的。 李玉莲闻言气得嘴唇发紫,只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掐死这刺眼的死丫头。 偏生林诗语还俏生生地坐在那里,又在老夫人面前讨好卖乖来着,李玉莲越发看得眼热,只是刚才没有讨到好,又忧心王妈妈的事,一时到也不敢再吱声,免得又惹林老夫人不快。 一时,苏小芸与林诗语只捡些府外的八卦说与老夫人听,梅姨娘与林诗画再时不时的凑上两句,把李玉莲一个人甩在一旁坐了冷板凳,且不说她坐冷凳的心情如何。 这边几人正说得开 心,前头小丫头进来回禀了:“回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两位姑娘的话,郭妈妈差人来了,说是已经查出那断针是谁的,又说是请几位主子且安心坐着,郭妈妈一会儿就过来了。” 梅姨娘红着眼眶儿道:“老夫人,五少爷可是您的亲孙子,还请老夫人看在是老爷亲血肉的份上,还五少爷一个公道。” 林老夫人老脸一沉,厉声道:“哦,当真是查出来了?素墨,你与侍枪带了人前去相助,定要把那祸乱内院的小人给我五花大绑捆了来。” 林诗语知道最后是谁倒霉,只是在一旁扇扇凉风:“祖母,这等可恨的下人,也不是听了何人的指使,今日敢害了五弟,那明日呢?是不是孙女儿以后也要小心些,更何况府里从上到下,这主子统共也就之么些,若真是有心要害人,只怕防不胜防。” 她话里的意思其是说,明日凶手能加害她,那后日呢,是不是可以加害自己的长辈们了? 林老夫人略一沉思,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一沉,这等子歹人真不能容于府内,更不能任由她逍遥法外。 林诗语有意引导林老夫人往这头想,不过是先设下一个坑,她要让那些害她的人一步一步走向预定的坑。 一刀砍块大肉与一刀刀削成薄片的疼觉是不同的。 她不能让李玉莲死得太痛快,要一步一步的把她逼向死亡的深渊。 素墨与侍枪立即应下,出了正屋挑了几个壮实的婆子去寻郭妈妈了,两人不过才出了梨花苑,便见到郭妈妈带着一群小丫头过来了。 素墨并不知这是林诗语设下的局,但问道:“妈妈,怎地不见把人捆来,莫不是逃了?” 郭妈妈脸色不大好看,瞧了素墨一眼,说道:“走,进去再说。” 第二百七十五章 真相(九) 林老夫人正坐在内堂等消息,见到素墨等人进来,便问道:“怎么回事?人呢?”在她的设想中,那被发现捉住了的歹人,应该哭天抢地扑到她的脚下求饶才对。 郭妈妈上前一步,侧头看了李玉莲一下,方才答道:“回老夫人的话,这事……”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又上前两步,在林老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说完后又向随她一同进来的小丫头招手,示意她把盘子端上来,林老夫人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冷冷地说道:“去,把那两口断针取来。” “是。”素墨立即应声。 不时,素墨便把交给专人看管的断针出来了,两个盘子并在一起,虽然两口断针已生锈,却不难看出,与盘子中的好针是一个铁匠师傅打出来的。 “老夫人,这是周记的针,奴婢也是用的她铺子里的。” 素墨留意到那针头上有个小小的“周”字,便照实说出自己的发现了。 林老夫人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道:“你已有一个多月不曾捏针线了,更何况,断针要与针头那端吻合。” 她说到这儿,又侧头看向郭妈妈不语。 便见郭妈妈点点头,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布包,递到了林老夫人的面前,道:“老夫人,请看,这是在那人睡的屋里发现的,藏得到是挺仔细,是塞在了泥砖缝里呢。” 青砖极贵,是不可能给下人们的住屋用的,所以,郭妈妈方才说是在泥砖缝里。 又听她接着道:“若非是出门时,这针头上的亮光划了老奴的眼,还真难发现呢。” 林诗语听了心中暗笑,她早就打听过了,自家祖母院子里眼神最好的不是素墨几个,反而是一向不爱做针线的郭妈妈,偏她又是个话不多很细心的奴才。 她悄悄回头,朝 办妥这事的香果眨了眨眼,亏得她心思谨密,才放对了地方。 “哼,反了!” 林老夫人把手中的茶碗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她怒了,不是因为林风谨被一个奴才秧子给害了,而是因为她做为林府最高的长辈,居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指使自己的奴才去害林家的子孙,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害就害了,还被人把这事给拱出来了,这是狠狠的削了她的脸,传出去只会说她这个做长辈的老眼昏庸,任由府里奴大欺主。 苏小芸最是了解自己的闺女,眼角余光瞟到她的小动作,再看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就知,这事她肯定掺了和了,说不定还是那搅局之人。 “母亲,还请为小五多多着想,姨娘生下小五不易,这女子能生个儿子,后半辈子也算有靠了,更何况为林府开枝散叶功不可没,还请母亲多多怜惜姨娘。” 她的话算是说到了梅姨娘的心坎上,同是让梅姨娘再次觉得,苏小芸不是个能得罪的,即然自己儿子也有了,往后这后院里的事,她还是少搅和点,当然,帮苏小芸那是肯定的,毕竟,将来庶子成家、分家一事,还捏在她的手上。 至于李玉莲,这个昔日的主子,她与李玉莲因为此事,誓必恩断义绝,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了。 “来人,去把那狗奴才拖上来,叫她死个明白。” 她这话一出,李玉莲的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妈妈怎么会害了小五?” “放你娘的狗屁。”林老夫人怒气冲天,口不择言。 拿起黄花梨拐杖朝她砸去。 “呯。”一声闷响。 拐杖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李玉莲的身上,只听她哎哟一声,人就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林诗语看到李玉莲倒在 地上,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嘴无血色,咂了咂舌,自家祖母的这拐杖使得特么好,看她抽人这姿势,她心中猜测:这一招使出,特么爽啊。 要问为什么她会这么想?没看到自家祖母一想打人,就是招黄龙出洞,这拐杖就唆的一下,飞出去命中红心了么。 “快去给祖母取些参丸来,切莫要气坏了她。”林诗语生怕这水还不够浑,又搅上了,她是真不想放过李玉莲,但这次的事,李玉莲势毕只会推了王妈妈出来。 只因李玉莲的父亲是大理寺卿,其妹妹是宁妃娘娘,而林老夫人定会有所顾忌,并不会真的追究李玉莲。 她如此做,纯粹是为了膈应李玉莲,指责她不孝,包藏祸心,把夫家的长辈都给气坏了。 李玉莲刚缓过气来,就听到林诗语在那里大喊,心中又是一堵,接着又是翻白眼了。 林诗语看到她差点被气得背过去,心中大爽。 素墨见林老夫人被气得不轻,又担心她真会被气出病来,遂忙示意素菊去取参丸。 “让香果去,她腿快。”林诗语的话音刚落,众人只觉面上轻风微拂,一缕黑影飘过,香果已不在屋内。 “母亲,还请息怒,我看大姐姐伤得不轻。”苏小芸适时的插嘴了。 “祖母,还请您为孙女儿的弟弟讨个公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害他之人。”林诗画眼见得快水落石出了,这才敢站出来表态。 对于一向欺软怕恶的林诗画,林诗语表示她全当没看见,左右现在被她捏在了手心,也不怕她能折腾出个花样儿来。 “是啊,祖母,见到五弟如此受四脚蛇,我这心就像是被挫子狠狠地挫过了。”林诗语说完又追问:“刚才见您气得如此利害,莫不是这事与大娘有关?” 自 家孙女儿的话,无疑再次点起林老夫人心中的怒火,想她这些年一次偏心于大房,无非就是看李玉莲抱着“林威”的灵位进的门,便是这点贞忠,就让她对李玉莲高看一眼了。 但是,李玉莲却并没有对此感恩,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 甚至她怨恨林威不该又娶嫡妻。 林老夫人抬起老眼,用力地剐了李玉莲一眼,对于一直摊在地上装死的李玉莲,却无一人提及要上前扶起她。 林诗语心中叹气,后悔自家娘亲太爱红木地板,而不愿铺青石板,不然,这大娘可是要被“冻”醒了。 “老夫人,大,大夫人,二夫人,两位姑娘,王妈妈已经过来了。” 进屋回话的小丫头,被如同一堆烂泥般摊在地上的李玉莲给吓了一跳。 “怎么是王妈妈?”林诗画瞪大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只是隐于深处的恨意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兄弟是自己将来出嫁后的依靠,如果真是李玉莲指使王妈妈干的,这仇就结大了。 “哼,郭妈妈,你来说说怎么回事!”林老夫人坐在那里冷冷地说。 郭妈妈又把搜查后的发现说了一遍,又补了一句道:“整个府内用周记铺子绣花针的有一百五十四人,另有一百人是用赵记的,其中三十五人是用此类较贵的针。” 不用说,用这类针的三十五人都是主子身边的红人,才能使用得起。 林老夫人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郭妈妈又道:“其中只有王妈妈的针对不上数,且从她屋里的墙缝里搜出来两口断针尾。” “不,不关奴婢的事,肯定是二姑娘栽的脏。”王妈妈吓得急辩:“老夫人饶命,真不关奴婢的事,这针肯定不是奴婢的,肯定是二姑娘叫她手下的香果做的,对,王定 是这亲,香果是会轻功的,来无影去无踪。” 林诗语趁王妈妈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急忙拿出沾了辣椒水的帕子在自己的眼角拭了拭。 然后,把帕子往广袖里一塞,小嗓子一扯,干嚎起来:“呜呜,我冤枉死了,你们都别拦着我,还不如让我一头撞在那柱子上,死了才干净。” 咳,香菜等人急忙伸手拉住她,主子啊,你这不是明摆着装蒜么! 林诗语以广袖遮面,悄悄侧过头瞪了她一眼:装又怎么了?横竖今日要砍断李玉莲的这个臂膀。 香菜见大家都扭头看向这边,也跟着大嚎:“姑娘啊,你真是被冤枉了,如里有贼喊做贼,反咬你一口的,真是坐在家中祸从天降啊。” 林诗语伸出小脚轻轻踢了香茶的小腿一下,她就势往林老夫人跟前一跪:“老夫人,奴婢是个口拙的,但也知道咱姑娘一心向善,又岂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更何况,明明是大夫人带了一众丫头婆子来咱姑娘的院子,这灵泛点的,便知咱姑娘是被冤了,那不明就里,还以为咱姑娘真是歹人了。” 她这边一说完,那边香草便撸起衣袖奔到王妈妈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个黑心烂肺,生孙子没屁眼的婆子,明明是你恶人先告状,才闹到我姑娘的院子里,如今又倒打一铁耙,我呸,你这张老脸比牛皮还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林诗语她一说完,又干嚎上了:“祖母,难道我这个做主子的,反倒不如个做婆子的体面不成了?这府里到底是由主子说了算,还是由这婆子说了算。” 林老夫人瞪着一双老眼,死死的盯住王妈妈,狠狠地咬紧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真相(十) “主子,救命啊,奴婢可是你的陪嫁丫头。”她的话无疑是提醒了李玉莲,卖身契可不在林老夫人身上。 李玉莲听到她的喊声,知道自己不能再装晕了,缓缓地吐了一口,这才幽幽的醒过来,旁边的丫头见了,赶紧把她扶起来。 当她看到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王妈妈,胆儿一颤:“母亲,还请饶她一命,莺儿与媳妇自小一块儿处大的,即便是错了,她也是为了护主,如今府里只有媳妇一人不曾生子,她实在是心急才会如此。” 林诗语冷冷一笑,说道:“哟,大娘,那照你这话的意思,那五弟又算什么,即如此,为何还要在没满月时,就要强行抱走他呢,却是叫梅姨娘伤心落泪,思儿心切。” “语儿。”苏小芸却是等她白马话说完了,这才假意生气地喝斥她。 “女儿知错了,大娘,我一惯心直口快,你切莫要往心里去。”林诗语不等李玉莲想出对策,就已经顺着自家娘亲给的台阶往下溜了。 正在这时,香果已去慈安堂取了参丸来,林诗语与林诗画两人赶紧奉茶的奉茶,取参丸的取参丸,却是把李玉莲丢在了一边凉着。 李玉莲一时到是傻了眼,不知这戏该如何唱下去。 待林老夫人吃过了参丸又喝了茶,她想再重新来一遍,偏旁人已不给她机会。 “老夫人,还请你疼疼五少爷,好歹是林府的主子,怎能遭了此罪却放过那些祸害他的人。” 梅姨娘很会掐捏住时机,这不,李玉莲的嘴才刚刚一张,她已一个箭步窜到了林老夫人的跟前跪着了。 “呜呜,老夫人,还请您看在老爷的份上,多疼疼他的儿子吧,老爷长年驻守边关,经年不归家,原本子嗣就很艰难啊。” 说到这儿,她更是哭倒 在林老夫人的脚下,只要能狠狠地惩罚主谋者,便是让她去舔林老夫人的鞋面,她都会心甘情愿。 “主子,奴婢一向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害少爷的心思。” 王妈妈终于清醒过来了,看到梅姨娘在那里哭嚎,她也跟着哭上了。 李玉莲难得的脑子灵光一闪,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她现在很想抽上两口,可是看到王妈妈充乞求的眼神,她想推诿都不行,现在她只要赶紧处理完王妈妈的事,然后舒舒服服的躲在软榻上抽上一杆子烟,简直是赛过活神仙的日子。 “是啊,母亲,肯定是有人栽脏陷害。” 林老夫人气得抄起身边小几上的点心盘子,往李玉莲的身上猛的一砸:“放屁!这事是你们先挑起来的,还有谁能未仆先知,算到你们会来这梨花苑闹事,还有你瞧瞧你们李家的人,尽是些小肚鸡肠,爱搬弄事非之辈。” 林诗语在一旁听得很乐呵,自家祖母骂人还真是连对方的祖宗十三代都捎上了。 看到李玉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特么的觉得夏日斜风凉凉。 李玉莲心急如焚,王妈妈是她一直最信任最倚重的人:“母亲,妈妈若是真是自己干的,她又如何会把这事提出来,闹得满府皆知呢。” “是啊,不如你好生与女儿解说一下,为何你与王妈妈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来到我的院子里,识得你的,还知道你是我大娘,不识得的,只怕以为你这是哪方神,过来抄家来着。” 林诗语不过几句话,就把李玉莲打入深渊,因为,林老夫人最忌讳的就是“抄家”二字,年纪大了,经历的多了,一听到“抄家”二字就会胆颤心惊。 这个小秘密是会做点心的香茶,拿自己做的小点心去哄了好吃鬼素晴 ,才知道林老夫人的这个小秘密。 事到如今,大家明眼瞧得清楚,这事儿不过是李玉莲挑起来的事端,最终目的是害了林诗语,打压得她永世不能翻身,更可以凭这事,以教导不好子女为由,把苏小芸扳倒赶下当家主位置,她才有机会重新上位。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这本来就是林诗语做的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够了,来人,把这该死的祸根子拖出去乱棍打死。”林老夫人伸手一指王妈妈,就此断下了这个追随了李玉莲几十年的才奴才的人生路,她又转头看向李玉莲,目光无情地说:“你若不依,我便让老太爷去请了亲家翁过来好好商议商议。”其实,林老夫人依然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只不过,她现在更多的是听林老太爷的话。 李玉莲一时愣在了那里,长期吸食大烟,让她的脑子思维变得很迟钝,半晌她都说不出话来,想不出有何办法能让林老夫人打消了此念头。 “可是,可是……” “祖母,大娘一向是个心软的,王妈妈如今已是奴大欺主了,若再让她这般自在活着,只怕这府里的下人人都会有样学样了。”林诗语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断了王妈妈的所有希望。 “够了,把这婆子给我拖下去处置了。”林老夫人不愿看到那李玉莲为了个仆妇而宁可下手害了自己的的子孙。 “是,夫人。”几名使婆子也是人精,见王妈妈确实是大势以去,一窝蜂的拥上去,只为能在林老夫人面前讨个乖。 王妈妈眼见自己快活不成了,张嘴便道:“主子,快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主子,奴婢一心为主,又怎么会害了五少爷。” 林诗语冷眼旁观王妈妈的垂死挣扎。 结果,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李玉莲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拖出去了,与王妈妈相比,她不想被林府休弃回家,更不想成为京里的笑话。 最终,王妈妈非常好真被乱棍打死在了荷花池边。 在这荷香幽幽,蝉鸣蛙叫的夏日。 王妈妈被一张草席卷起,弃于城外乱葬岗。 林老夫人年老心慈,并没有迁就王妈妈的家人,更因王妈妈的男人是林府的老奴,又是一个小管事。 林诗语摇着团扇,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听着香菜带回来的最新消息。 原来,王妈妈的男人听说她死后,立即给府内的一年轻丫头下了聘礼,把纳妾礼直接改为了下聘,本来想抬做二房的小娇娘直接成了继室。 而当初王妈妈攒下的家当,被他家男人拿来置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在下人们中也算得上是极体面的。 “世界竟有如此薄情的男子。”香果忍不住同情已逝的王妈妈。 林诗音正坐在一旁吃着南边来的荔枝,说道:“那也是王妈妈太爱算计了,要我说她就是活该,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哼,她算计来算计去,却把自己算计死了,白白便宜了咱府里的那个白芍。” 白芍不过是前院一个奉茶丫头,却是生得颇有几分姿色。 林诗语伸出小脚轻轻地甩着,示意香果在后面慢慢推,笑道:“可不是,自己算计一辈子,却是让别人睡了她的男人,花了她攒下来的钱,嗯,还能没事打打她的娃。” “哈,姑娘,白芍也不过是长王妈妈的儿子三四岁。”香菜适时提醒了她。 正在这时侍枪寻了过来,远远的瞧见两姐妹正在一处玩耍,忍不信笑道:“原来姑娘们都在此处,到是害得奴婢到柞妹来着,先是去了梨花苑,守门的婆子说二姑娘去了三姑娘那里 ,奴婢便又去了追月阁,结果,那里的小丫头又道,说是二姑娘瞧着日头好,便拉了三姑娘来了后花园里玩耍来着。” 林诗语的小脚尖轻轻一点地面,摇椅便停了下来,她伸出小手轻轻向侍枪招手,笑道:“如今天气越发热了,快些来吃碗冰镇酸梅茶。” 侍枪笑答:“就知道能在姑娘这里混碗水吃,奴婢正与有些渴了。” 林诗音放下手中的荔枝,道:“这荔枝有些早了,吃着有点酸,到不如七月的荔枝好吃。” 明珠在一旁忙把沏好的淡盐水递给她,劝道:“好姑娘,你且先吃点淡盐水,莫要上火了。” “行了,你放在一边,我等会子自会吃,对了,侍枪,我娘亲打发你来可有何事?” 林诗音有些嫌明珠太罗嗦,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又开口问了侍枪的来意。 侍枪接过香菜递来的冰镇酸梅茶,一口气喝了个一干二净。 听到林诗音问她话,放下茶碗拿帕子拭拭嘴,方才答道:“咱夫人知道两位姑娘素日里没少烦王妈妈,这不,她昨儿刚死,她家男人后脚就给白芍下了聘礼,想来姑娘们定是知道了这事。” 林诗语朝香菜嘟嘟嘴,笑道:“呶,有这小八卦,我们哪里会不知道这事儿。” “姑娘们即已知道,那奴婢便不多说这事了,只单说另外两处的,夫人觉得白芍为人不错,而王妈妈的大女儿与王妈妈的性子极像,如今也有十五岁了,正是适合嫁人,夫人说了,王妈妈福薄,扔下了可怜的大丫就此去了,她便做个好事,把王妈妈的大女儿说给了她表兄的儿子。” 也就是说王妈妈的大女丫要嫁给表舅的儿子做妻子。 林诗语猜苏小芸不会这么好心,便问:“这里头可是有什么原故不成?”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相(十一) 侍枪乐呵地答道:“也没啥原故,只是这位表舅当年很是心仪王妈妈呢。” 能成为主子身边的贴身丫头,哪一个不是长得眉清目秀? 林诗语抿嘴轻轻一笑,说道:“看来大丫命好着呢。” 香菜最爱在府里窜来窜去,自是知道大丫是谁,妨不信拍掌道:“听说她与她家表舅母很是不合呢,以前与王妈妈回娘家走亲戚,还各她的表舅母吵过架。” 林诗语伸手摸摸小下巴,可以想像,王妈妈的女儿嫁那边后,日子必定不好过。 而王妈妈的儿子却没这般好命,不过是隔了两日,不知是谁笑话了他,说他的后娘比他只大两岁,又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都笑他将来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结果白芍在路过后花园的荷花池边时,却是被他给推进了池子里,还搬了块大石头准备朝她的头上砸去,亏得白芍命大,正好遇到了侍刀与侍锁,这才惊走了王妈妈的儿子,救下了白芍。 王妈妈的男人听说这事后,当晚上就去求了林老太爷,求了他的恩典,把自己的二儿子给放到了庄子上,再请苏小芸做主,在庄子上给他寻了一利害的丫头做婆娘。 苏小芸到没有再为难他的儿子,弄了个小庄头给他混日子。 至此,王妈妈曾经住的地方又挂上了红双喜,旧人已逝,妆台又换新钗了。 林诗语听说此事后,只是差人在白芍出时添了箱,不为别的,只因白芍嫁的是王妈妈曾经的男人,她之后林诗音与林诗画分别打发人送去了几本书与几副画当添妆,两人的心思,与林诗语的想法无异。 这一日,林诗语才见过了子桑宸颢回了府,因着今日试的是一些清淡的菜,其中有一道清汤肉丸味道不错,清清淡淡的汤里 ,碧绿的葱花配着鲜嫩的肉丸子,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姑娘回来了?”如今是苏小芸当家,这下人们便把林诗语当成了府里的嫡长姑娘般孝敬着。 这不,她才刚进府,便有不少奴才迎了上来。 “嗯,祖母午睡可起来了?” 她罗扇轻摇,一身轻蚕丝粉色衣裙,拖曳于青石地面,行走间,步摇轻晃,裙尾缓游。 “回姑娘的话,老夫人今日心情好,多吃了两勺饭,到是平日晚睡了一刻钟。” 下人中有机灵的得了消息,忙回了她的话。 林诗语神情淡淡地点点头,却是记下了哪些人是忠心的,她一边走一边吩咐香果:“你脚力最好,且快些把这肉丸送去给祖母尝尝,我随后就到。” 香果应下此事,抬脚急步朝内院行去。 最近,李玉莲受了打击,自王妈妈去世后,五少爷林风谨被林老夫人送去了梅姨娘身边好生调养,又有苏小芸费心请了多名小儿大夫坐诊,而梅姨娘对于儿子失而复得的事,很感激苏小芸这一房。 林诗语暗思,如今林风谨受了李玉莲的折磨,看着到是不太像长寿的,只是自已的娘亲苏小芸势必会想法子医好他,不过是个庶子,而且,梅姨娘当初也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做小妾的,看来自家娘亲是准备拉拢梅姨娘了,左右嫡子有两个了,她在后宅的主母地位已是固若金汤。 她心头的郁气又消散一些,这般一想,又觉得左臂上的古币痣有些痒。 最近,她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在梦里,她总是去了那个莫名的地方,而且最让她百思不得一解的是,她每当想睡觉时,自己的被盖、枕头,却是莫名的出现在那里,在梦里,自己最喜欢的凉枕是那样的真实,如果不是她清 楚的意识到那是在梦中,她必会以为那是真的。 她这般一思索,不知不觉中,已行至慈安堂的门口。 繁锦院的王妈妈去逝,并没有影响到其她人,她走进院门,廊下的画眉依旧在高歌,一路上遇到的婆子、丫头,用带着讨好的笑容朝她请安,好像那被接去宫中的林诗韵已化做了虚无。 而她自己才是这林府的嫡长姑娘一般,她低头浅笑,这不过是错觉罢了,如今她的娘亲是当家主母,自她娘亲坐月子满日后,林老夫人便差了郭妈妈把公中库房的对牌、钥匙及公中产业的帐册及府中的余钱,全数都交给了苏小芸去打理了。 林诗语的心中很清楚,只因为自家娘亲比例这若大的林府添了两个嫡孙,所以母凭子贵,连带着她这做姐姐的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她进去的时候,苏小芸正坐在林老夫人左手下边第一张椅子上,悠闲的品着香茗,而林老夫人正倚坐在罗汉床上,她的身边并摆放着两个穿金鲤戏荷红绸肚兜的白嫩童子。 两人如今已有两月大了,眉眼也长开了,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两只小爪子正紧紧的捏在一起。 林老夫人正在那里逗着两小子玩,看到林诗语进来,乐呵呵地朝她招手道:“快些过来瞧瞧你的弟弟们,哎哟,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这么灵泛的娃呢,快看,这两家伙还以为我同他们说话呢,把个小嘴圈成了一个小圆圈。” 林诗语闻言笑道:“也不知福哥儿、锦哥儿像了谁。”她探头望向两个头并头的臭小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兄弟到是像约好了一般,见到林诗语朝两人笑,便把小嘴又撅成了个“O”! “哎哟,我的个金疙瘩,我的个金孙孙,让祖母抱抱。” 林老夫人伸手抱起其中的福哥儿,又摸了摸他夹着的尿布,这才道:“是不是奶水不高,这都有些时候了,怎地还不尿尿。” 苏小芸放下手中的茶盏,答道:“母亲,两人才尿完不过是半刻钟。”半刻钟不过是现在的一十五分钟罢了。 “是吗,我咋得过了好些时候了。”林老夫人有些不信。 苏小芸显然对于林老夫人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母亲,媳妇儿昨晚已问过了手下的管事婆子们,才知,女儿们学的管家之事并不适合用于大世家。” 林府自冷月皇朝开国以来,就一直是勋贵世家,与之联姻的,也会有些勋贵世家。 上一代林府只有三个男丁,林威是长子,并没有娶十代勋贵世家的女子为妻,而到了林诗语这一代,便可将女儿嫁入高门了。 这些老牌贵族早已有了一套自己的生存规则,什么时候该出头,什么时候该当缩头乌龟,早已立下家规。 林府的家规有十多卷,但多是当了摆设,谁又能记得那许多呢? 林老夫人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出了,张口便骂道:“还不是那做死的婆娘,真是家门不幸,才娶了这么一个扫帚星,祸害了我林府内院。” 对于林老夫人的脾发情,屋里的人无一不知,她老人家喜欢的,那是恨不得宠到骨头里去,对于她所厌弃的,那就恨不得对方马上去死。 当日疼宠林诗韵的事还列列在目,转眼间,她已变得看到林诗韵,就觉得自己是瞎了眼。 苏小芸并不接她的话,只是乖乖坐在那里听她骂个不停,再适时的叫小丫头给林老夫人奉上茶水。 等林老夫人骂足了后,她才又小意地说:“母亲,媳妇虽然才着手管家 ,但还是愿意把三个孩子带在身边一同教导。” 林诗语闻言目光微闪,随即便想通了苏小芸话里的意思,林诗画虽然是个利害的,可她将来迟早是要嫁人的一,以不如把她培养得更加能干些。 其一,是林诗画的亲事尚未定下来,李鸿喻当日口头承诺后,便因林诗韵的插手而没有下文了。 其二,林诗画本就是个利害的,可是她的手段露出马脚是用在阴人上,这一点苏小芸是不喜的,好在李鸿喻以前便提过纳她为妾的事,她便想先把林诗画栽培起来,能管家理事,到时,李鸿喻娶了嫡妻后,那后宅怕是会要一直热闹下去了。 苏小芸一向很护短,谁敢歁负了她的女儿,她便要把对方收拾得毛都是不剩一根。 林诗语前世是管过世昌伯府的,虽然只是管了些费力不讨好的锁事,但好在打下了基础,这一次学起来到也得心应手。 林老夫人见苏小芸并没有因为嫡庶的原故便有意只让林诗画学些皮毛,便问她这是何故。 苏小芸回头看了林诗语一眼,轻笑不语。 林诗语欺身挨着林老夫人坐下,笑道:“祖母,咱们是勋贵世家,四妹妹虽是庶出,可在身份上并不比那些七八品的官员嫡女差,所以,孙女儿觉得四妹妹无论将来进了哪个府,都代表着我林府的颜面。” 她的话到是让林老夫人很认同,毕竟林诗画的教养不得当,被笑话的还是林府的长辈,只会说她教女无类。 “也罢,你们不对劲是不藏私心,便依了你们的心思,好生教导一番,出得了我林府的门,进得了别家的门,我林府的女儿哪个都是好的。” 林老夫人一锤定音。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却不想,总有人不想大家过安生日子。 第二百七十八章 挑拔 “母亲,万万不可。”屏风后传来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声音,连一向不爱争抢的苏小芸都忍不住皱眉了。 屏风后很快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潜伏下来的李玉莲。 少了王妈妈这个得力助手,她也不似以前那般上窜下跳了。 大概是真的安静了一阵子,虽然行走间身上还有着一股子烟草味,但她的肤色看上去反而要好了些。 她先是给林老夫人请了安,方才捏着手帕子扭捏做态,娇声道:“母亲,自古嫡庶有别,可不能坏了这规矩,况且,小芸妹妹以前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哪里知得这内宅的许多事。” 林诗语忍不住翻白眼,却是被苏小芸伸手轻点额头,叫她不可失礼。 她冷哼一声,沉声问道:“大娘这话好生没理,啥叫我娘亲是在江湖上讨生活,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哪个不喜打马扬鞭,游山玩水,便是大娘自己,怕是在那等年纪也玩过。” 她的话却是叫李玉莲闭了嘴,就连林老夫人都皱眉了,道:“二丫头说得有理,你不要老是拿以前的老黄历来翻,剩饭炒三遍,连狗都不嗅了,更何况是人,听多了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是啊,大娘,你就那般看我娘亲不顺眼?再说了,大娘,我娘虽出自枫叶谷,却也是有教养姑姑的,哦,可不比大娘你的教养姑姑差。” 林诗语的话让屋里的所有人想起了陈妈妈的来历。 林老夫人厌烦地扫了李玉莲一眼,道:“好了,你若无事就先回院子里,最近日头太毒,没事不要在外头瞎转悠。” 得,李玉莲又不讨喜了,连带都让她禁足几日。 林老夫人唤来了郭妈妈:“你亲自跑一趟,去送我大媳妇回房,莫要让大太阳晒到她了,可怜见的,这身子骨不好 该躺着多养养,你的孝心我还是懂的,快回去吧。” 李玉莲就这么被林老夫人给扫地出门了。 她看着越长越娇俏的林诗语,转身对苏小芸说:“再过两年,府里的姑娘们也该订亲了,韵儿是老大,只怕她的婚事,还要玉莲操劳,你就莫要管她的事了,好生给下头的这三个孩子物色物色。” 苏小芸看着自己疼宠了十多年的闺女,一想到再过两年就要被别人家的男娃收走了,这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儿。 只是,她们的亲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不知母亲有何了主意,如今正值夏日,怕也不是挑人的好时候。” 林老夫人摆摆手,笑道:“京城林家有女,自会有百家求,如今正值荷花盛开之际,何不约上三五夫人,带上自家的姑娘来我家后花园泛舟、吃酒、赏荷呢?” 林诗语暗中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如此一来,京城里的勋贵世家,哪个都会知道林府有女于闺中待嫁,而不是养在深闺无人知。 “祖母,祖母,可否也接了堂妹们一起来泛舟,也好让我们姐妹几个好好聚聚。” 林老夫人听后乐得嘴都合不拢,笑骂道:“就你这小泼皮会玩,便依了你的意思。” 说到这儿,林老夫人颇有些感慨,又道:“当年,我也就你这般大的时候,那时不懂事,还经常跟我表姐为了争一条裙子谁的好看,又或是比谁的珠花更美,却是没少跟她争吵过,如今回想起来,后悔那时没跟她好生相处,后来她嫁人了,随了夫家去了南边,就在也没见过了,前两年,南边来信,说她已经病逝了,唉……” 林诗语两世为人,自是能理解林老夫人心中的遗憾,轻轻挨了过去,靠着林老夫伯手臂娇声道:“祖母莫要难过 ,待到秋高气爽日,我便带了一众武婢陪了祖母去南边祭拜表祖母。” 囧,她猜自己的这称呼应该没有错吧。 “好,好,好,小芸,还是你养的孩子是真孝心啊。”林老夫人再次叹息,自家老头子真是一点都没说错: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 苏小芸得了林老夫人的首肯,立即便着手这件事,不出三日便请了一众夫人与姑娘们来林府后花园的小湖中泛舟玩耍。 最近林府的事儿比较多,以至于林诗琴、林诗棋与林诗墨鲜少与她们走动。 林诗墨年纪最小,自是不似林诗琴与林诗棋那般沉稳,此时,她正手里捏着绿豆糕吃得津津有味。 “二堂姐,你这点心铺子里的糕点如今算是出名了,昨儿我去一闺蜜家,她便拿了你这绿豆糕来请我吃。”说到这儿她把手里的绿豆糕又吃尽,方才道:“这道也罢了,她还说,为了买这糕点,可是特意打发了她的丫头提前去交了定金,听说管事得知是我的朋友,这才让她先买了。” “你呀,糕点都塞不信你的嘴。”林诗语一惯挺喜欢没心没肺的林诗墨,又吩咐了小丫头给她取来湘莲姜汁撞奶。 “我就知道来这里,定会吃到这个,如今正热着,来一碗冰镇的姜汁撞奶真是从头顶舒坦到脚趾头呢。”林诗墨笑眯眯的答道。 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笑起来与林诗语到是有两三分相似。 “哼,这东西谁家没有,不过是些贱物罢了,也什得你如此讨好人家。”林诗琴忍不信讽刺她。 林诗语抬头看向她,林诗语一惯只与林诗韵走得近,又是林诗语三叔的嫡女,碍于情面,这一次,苏小芸让林诗语两姐妹下帖一起邀了她来。 “的确是贱物,不过是喜欢的人多点罢 了,诗墨堂妹也没旁的意思,不过是喜爱此物罢了,诗琴堂妹何必说此伤人的话,让姐妹们不何呢?” 林诗琴今日来府中,听说林诗韵在宫中尚未归来,先前到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在见了李玉莲后,听到她哭诉林诗语娘仨是如何如何欺负她的,更是煽动得林都比夫人将她的陪嫁丫头给乱棍打死了,这让林诗琴心中很是气愤,为李玉莲母女打抱不平。 而年轻又天真的她,完全不知李玉莲是多么的心狠手黑,曾多次出银钱买刺客埋伏于半路上,更是在最后一次买通刺客杀入苍松院,差点要了苏小芸与腹中双生子的命。 “我哪里是伤人,同是姐妹,就算她是二伯的女儿,却也是嫡女,她又何必如此讨好你呢?”林诗琴口中的二伯,便是林老太爷的庶子——林严。 林诗墨即便是林严的嫡女,在林诗语这等嫡系面前,还是要矮上些。 因此,林诗琴是讥笑林诗墨虽然同为林家子孙,却因是庶子嫡女而要在等级上矮上一截,笑话林诗墨为拍林诗语的马屁,非要拿了这屁点大的小事来说事。 “她不过是说手帕交喜欢吃,又说我铺子的生意不错,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盼着赚钱的,她说吉利话,我听着便高兴,又碍着你什么事,你何苦如此,弄得姐妹们都很尴尬,你才满意么?依我看,你才是想挑拔离间。” 林诗语如今顺风顺水惯了,林诗墨的话里或许带了些讨好,但并不伤大雅,只要姐妹间感情好即可。 再加之,她原本就是个直肠子,林诗琴不给林诗墨留面子,林诗语更是直接的把林诗琴的面子扯下扔地上践踏,凡是所有与林诗韵有着良好关系的,都是她的敌人。 “是啊,诗琴妹妹,我妹妹 并没有旁的意思,不过是替二堂姐高兴罢了,更何况,这些点心本就不错,想来二堂姐也是觉得合大家的口味才摆出来的,我知你与大堂姐一向关系好,但你又何必拿了我妹妹来做伐子呢?” 或许是因为林诗语强硬的态度,或许是因为林诗墨是林诗棋的亲妹妹,这一次,一向谨言慎行的林诗棋也毫不犹豫的挑明来说。 林诗音从在林诗语的左下手,托腮看向林诗琴,伸出小手指掰开了算:“诗琴堂妹,你一无财,二无德,拿什么与我姐姐比,说白了,你不过是眼热我家姐姐会赚钱罢了。” “说起此事,我到是忘了,在你们俩的眼中,我一惯是个又蠢又笨又贪吃的丑姑娘呢!”林诗语说这话时,凤眼尾轻挑,带着无尽的媚意,看得林诗琴心头一阵狂跳。 从几何时,这位以胖出名的二堂姐,如今却是另有一番风流妩媚了,偏生她坐在那里又让人感觉十分的端庄娴淑。 这是一种矛盾的结合体,林诗琴无法用言主来描述,从内心上来讲,她是嫉妒得有些要发狂了。 她突然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林诗韵会长时间待在宫中不归家,有此珠玉在前,又如何能让旁人看到别的金钗呢? 林诗语的娇媚是一种璀璨夺目的光彩,她一举一动所表现出来的贵女风范是刻入了骨髓的,是那样的自然天成。 “姑娘,冰镇姜汁撞奶端来了。”香果适时的开口了。 原本沉思的林诗琴被她的话惊醒,举目望去,只见几个花朵似的琉璃盏中躺着如奶一般的奶糕。 湖边扬起一阵清风,吹得琉璃盏上方的白雾飘飘,众人只觉精神一振,鼻尖滑过一缕淡淡的莲香,却是叫人分不清到底是湖中的荷花香,还是这琉璃盏中的莲香。 第二百七十九章 来信 林诗语拂掌笑道:“正巧诗墨堂妹有点口味了,快些让她先吃上一盏。” 林诗墨正好奇的看着那些花朵式样的琉璃盏,听到她的话,答道:“哎呀,姐姐们,你们说我吃哪盏才好,我看着个个都好看。”五颜六色的花朵琉璃盏中间,细如羊脂玉的奶冻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就如十五六岁少女褪去了所有的衣裳,正安静的倚在琉璃盏中,等君来品尝。 香果忍不住笑道:“不如那个粉荷盏的吧,这个盛得最多,做这个之前,咱姑娘特意交待了,说是堂姑娘最爱吃这个了,便把这粉荷盏的留给你。” 林诗墨傲骄的朝林诗琴冷哼:“看到没,二堂姐哪有你说的那般坏,也就你长了一副小肚鸡肠,才会把旁人想得太坏。” 林诗琴的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但她又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反而认为林诗语是故意让她下不了台。 “好了,莫要斗嘴了,你们快些吃,等会子还要去与别家姑娘们走动,咱们一屋子的姐姐妹妹窝在一块儿,却是把客人们扔在别处,让人瞧了不像话,诗琴妹妹从,我若是喜欢吃,下回我让人再去定个碧荷盏,与这粉荷盏到是能单独成套。” 林诗语觉得斗嘴也该适可而止,今日她们俩姐妹可是小主人,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林诗琴正想开口答应,岂知林诗墨小孩子性,伸手指着最小的那美女樱琉璃盏道:“琴堂姐最喜欢美女樱了,香果,你快把这个端给琴堂姐,莫要又让她说我们冷落了她。” 林诗语闻言心中挺乐呵,看着林诗琴气得小脸通红的样子,心中特么爽。 “好了,好了,即然诗琴堂妹独爱美女樱,香果,把那盏大红的端给诗琴堂妹。” 随后,林诗 语分了个乳白间浅黄流云的梨花盏,而林诗音的却是腊梅盏,林诗棋分得了海棠盏。 看着冰冰凉凉的姜汁撞奶,众人一时食指大动,有东西堵嘴了,也没有谁给谁添堵了。 林诗语这边刚刚放下勺子,又问了香果几句,可有送了这些姜汁撞奶给泛舟的姑娘们。 香果答道,早有婆子取了冰镇的姜汁撞奶划了小舟去湖中的小画舫上了。 正在这时,亭子外响起了香菜的喝斥声:“谁,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做甚,还不快出来?” 众人闻言举目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普通棉布衣裙的婆子,站在不远处的假山旁朝亭子这边点头哈腰。 林诗语识得她的酱色衣裳,这是府里的三等婆子,应该是在前院听差的,怎地跑到内院来了。 “香菜,你去问问她,看来这里是何事?” 香菜得了令,走下亭外台阶,不过是几步路,就到了那婆子跟前,再细细的问了那婆子所来何事。 林诗语等人是坐在水边的亭子里,到是听不真切那婆子说了何话,只见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又讨好的说了几句话。 她见香菜看了赏,想来不是什么坏事了。 香菜打发走那婆子,拿了信折身又回了亭子,回道:“姑娘,是阮五姑娘来信了。” 林诗音高兴得站起来,笑骂道:“这死妮子还记得写信来,我还以为她在外祖家玩得忘了回京城的路了。” “快些将信拿来,也不知她是否平安。”林诗语看着活泼可爱的林诗音,心中很是安宁。 前世,这个时候的她正与李鸿喻商议婚事了,固然心中为自己同胞妹妹的去世而伤心,却也不敢在这喜事当前时表露出来,怕惹得未来夫家不喜。 如今,她依然婚嫁无期,而自家妹 妹也好生生的活着,林诗语心中有说不出的开心。 今生,她再也不用面对姊妹阴阳相隔了。 她这般魂游时,林诗音已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展阅了。 “我说这妮子怎地会好心写封信回来,原来,她暂时回不了京。” 林诗语不免心中奇怪,阮秀秀去外祖家也好几个月了,她的祖父母尚在世,定不会长年累月待在外祖家,怎地还不归家来? 便开口问自家妹妹:“音儿,信上可有说她为何不归来,又定下了几时归京?” “到是没说她几时归京,只说她要随着外祖家的长辈去塞北边陲之地,她还在信上说,若是遇见了咱老爹,定要告诉咱老爹,我们想他了。” 林诗音说完,又把阮秀秀的亲笔信递给了林诗语。 原来,眼见快六月了,阮秀秀便想收拾了行李坐官船归京,却不想,正在此时,外祖家的长辈因为某些原因要去塞北,阮秀秀便跟其一起去看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风景了。 林诗语拿了信件翻来覆去,怎样都没有发现阮秀秀究竟是因何原因去了塞北。 “姐姐,怎地了?”林诗音见林诗语把信纸都快翻烂了,觉得很奇怪。 “音儿,你不觉得奇怪么?秀秀姐以前没见得有多喜欢塞北啊,还说什么想尝尝奶子酒的味道,骗谁呢?” 林诗语把手中的信又塞回了林诗音的手中。 林诗棋等人也同样认得阮秀秀,林诗琴更是不满地说道:“你们说的可是那个只会耍大刀的油黑子姑娘?” 林诗墨扭头看向她:“琴堂姐,人家跟我们玩个很多次了,上回二堂姐差人送来的奶酪子,就是秀秀姐姐送给她的。” 林诗琴脸上微微一红,又觉得林诗墨不该呛她,最终把头一扭,别个 脸看向旁的地方。 “来人,快点叫人去阮府打听一下,秀秀姐最不耐的就是黄沙满天飞的塞北。”林诗语只当林诗琴在放屁,压根儿不搭她的话,只是另叫了机灵的婆子去阮府问信了。 她吩咐完这事,便见得有官家姑娘划了小舟来这边亭子边,无无的,听到她们在喊众人去湖中泛舟。 林诗音拍手叫好,便拉了林诗墨要去划舟,而林诗棋见自家妹妹要增,不敢让她独自待船上,她也随之就去了。 林诗语见此,便问道:“诗琴堂妹,你是在这里玩,还是随了音儿一并去划舟?” “我去找别的好友玩,就不陪你们了。”林诗琴甩甩帕子,扭头就走了。 林诗墨拉拉林诗语的衣袖,又仰头道:“二堂姐,莫要生气。” “我不气,你们且去玩,我先去瞧瞧祖母。”林诗语说完,又招手示意会水性的婆子好生给姑娘们撑船。 待到小舟远去了,香果这才走上前去,悄声问道:“姑娘,可是现下就去老夫人处?” 林诗语摇扔头,又道:“秀秀姐从来不喜缺粮少水的塞北苦寒之地,又怎会去追求啥落日圆的美景,香果,你说京城的落日与塞北的不是一个么?” 香果的脑后,顿时挂满了问号? 是同一个吗?她真的完全不知道。 “姑娘,怕是阮五姑娘有急事,又不方便在信中述说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香菜,你还得再去跑一趟,去见见阮府的夫人,看看她怎地说,只说我接到了秀秀姐的信,她在信中所言不详,我到是颇为担心,毕竟秀秀姐也从来只娇养在深闺。” 香菜听了,便知自家姑娘是不放心那婆子,更担心她打听不出什么重要消息。 “是,姑娘。” 香 菜转身就离开,不时,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绿树丛荫里。 林诗语这才带着几个丫头去看了老夫人,正好看到她跟几个年纪稍大的夫人在打叶子牌,她先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又给几位夫人问了好,众人自然少不得夸赞她几句,她在那里看着老夫人打了几圈叶子牌,又给众人换上新泡的雨前龙井,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 这才又带了丫头们回了先前那个亭子,才行至亭子里,她正走出一身汗,而香是早令人打来了井水,给她擦过脸,又倒了冷茶给她吃,才稍息了一不过是小半刻钟。 就见到香菜香汗淋淋的回来了,香果最先看到行色匆匆的香菜,便轻轻推了正用手支额,坐在亭里打盹的林诗语一下,说道:“姑娘,香菜回来了。” 林诗语因今儿要操办这花宴,遂起了个大早,又是按排杂事,又要示下,到是累得紧了。 听到香果的话,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这才恹恹地说道:“所以说嘛,我讨厌长大,你看,连个觉到睡不安宁。” “好姑娘,待忙过了今日,你又可以松口气了。”香果小声笑道。 “屁,你等着瞧,明儿肯定又有旁的事,自打我习武管家以来,我就从来没睡过懒觉了。”准确的说,是她重生过来后,就再也没有偷懒过了。 “姑娘,将来嫁人了,自然不会再需要管家了。” “嘿,做你的春秋大梦,晨昏定省是必修课,听说有些利害的婆婆会让媳妇儿顶着星星就去请安了,还要听婆婆的喝斥。” 她想起了前世时,为了讨好自家婆婆,正是每日天还没亮就去她的院子里请安,而且还要站在院里等上半个时辰,才能进去见到自家婆婆,夏日尚好,冬日冰天雪地早站不误。 第二百八十章 出事 那时候,她还傻傻的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只要她们夫妻同心就好。 “姑娘,奴婢回来了。”香菜开口打断了她的沉思。 “怎样?可有打听到是何事?”林诗语猛的抬起头来,眼底来不及收去的恨意,地是叫香菜心中一惊。 “姑娘,阮家出事了。”香菜拿帕子拭去额头上的大汗,在京城里平平安安过日子的普通百姓不会想到,塞北又开战事了。 “你说什么?塞北的红蛮子又开打了?真是一群混蛋。”林诗语的父亲——林威同样在塞北。 “是,姑娘,奴婢去了阮府,并且见到了阮夫人,阮府当真是出事了。”香菜接着把自己打听到的事,又转告了林诗语。 原来,因为边陲最近红蛮子骚扰不断,而阮秀秀的父亲于一个月前带兵巡逻时,碰巧遇到了来我朝边陲抢粮的红毛蛮子,却不想,其中一个红毛蛮子箭法了得,不是一般目标不准,本来是想射另一个人的,结果,流箭却是把阮秀秀的父亲给射伤了。 “你确定阮夫人是这般说的?”林诗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姑娘,阮夫人只说将军被流箭所伤,是奴婢不小心听到阮府下人背后议论,所以才……” 习武之人皆是耳聪目明之辈,林诗语着实无怪香菜之意。 “也就是说,秀秀姐是随长辈去塞北去望阮伯伯了?”林诗语的眉间染上了一层忧色。 阮秀秀应该同她一样,很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这个消息令林诗语闷闷不乐。 她的父亲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家书了,这让她的心里很不安,加上得到这样的一个坏消息。 湖中传来姑娘们泛舟戏水的笑声,可是,这样欢快的声音并没有令她高兴起来,反而在入耳后,心里只觉更加烦闷。 “是的,姑娘, 阮夫人听说是奴婢过府探望,多少心情好了点,姑娘,可否要把这事告诉夫人?”香菜提醒林诗语,该如此做,才显得两家亲近。 林诗语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无精打彩:“你去跟我娘亲说一声吧,即然已经知道这事了,我娘亲是该过府去瞧瞧,若不告诉她,只怕事后她知道了,还得恼了我。” 她打发了香菜去给苏小芸送信,又转头对香果吩咐道:“你且去唤了会水性的婆子,让她们把音儿给妹来,只说得了确切的消息。” 她站在湖边的小亭里,湖风刮起一层热浪扑打在她的身上,这让她只觉得浑身燥热,而往日极悦耳的蝉鸣,也扰得她只想把它们全给灭了,当然,事实上她就是这么做的,从腰际抽出金丝软骨鞭,手腕先是一翻,接着手臂一抖,细软的鞭尾用力的抽在湖边的垂柳树上,接着,蝉鸣声嘎然止断! 亭子里外伺候着的丫头、婆子们俱都敛气屏息,无一人敢抬起头看向烦燥中的林诗语。 香果见了知道她心中烦闷的是什么,便走上前小声劝道:“姑娘,还请多多何重身子,老爷不曾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林诗语自知她说得有理,在这节骨眼上,林威若真有消息传来,只怕并非是好消息。 “香果,你说连阮府都接到了消息,为何宫中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更没有八百里加急信报。” “姑娘,何不请月影姑娘跑一趟呢?”香果等人现在也明白了,自家主子只怕是逃不出那位爷的手掌心,因此,在林诗语的小院里给她单独开了一个房间,只让她随身保护着林诗语。 “月影。”林诗语侧头看向亭子外,她知道月影一定隐藏在暗处了。 “姑娘。”一身清爽的碧荷衣裙的月影从树荫下走出来。 林诗语呆呆地看向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小下巴,最后点点头,很肯定的说:“月影,你到了秋日是不是要泥色衣裙,到了冬日得穿白色衣裙。” 月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回姑娘话,奴婢定会按你说的去做。”事实是月影虽为暗卫,却也是女性,天生爱美,林诗语让她脱去黑衫,她自是高兴的,今日林诗语所言正好说到了她心坎上。 这样的颜色很适合她白日里隐匿行踪。 林诗语朝香果看了一眼,香果立即会意,忙招呼了亭外候差的丫头、婆子稍稍远离,确定众人不会听到亭子里的谈话声时,她这才回转亭中,朝林诗语轻轻一点头。 林诗语很忧心地看向月影,道:“刚才的话,想必你已听到,还得麻烦你跑一趟,问问三殿下,塞北究竟出了何事?我甚是担忧我的父亲,他与阮伯伯是同在军中,猛然听说阮伯伯受伤,我甚是心慌,不知该如何是好,更忧心祖母年事已高,母亲又刚产下弟弟们,若是得了这消息……” “姑娘不必忧心,想来将军吉人有天相,自会平安度过。”月影先是安慰了忧虑中的林诗语,又道:“奴婢最近几日到不曾听冷影说过,奴婢这就去宫中问问,有人隐瞒了军情也说不定。” 月影忙应下此事,转身悄然离开。 林诗语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目光十分沉重。 月影最后道出的话,叫她心慌的更利害,前世,这个时候,她的爹爹一直平平安安的宅在塞北那个窝里,而阮秀秀的父亲更是不曾听闻有受伤的消息。 她站在亭边,左手扶着亭柱望着湖水好呆,前世,阮秀秀外家有没有去过塞北,她却是不得而知了。 “今日之事,入了你们的耳,就不要再传出了。”凡事涉及朝政的事,林诗 语都不愿叫下人们背后议论。 香草等人连连应下,林诗语只觉心情烦闷,又无人可商议,只好顺着亭子拾阶而下。 沿着湖边行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小舟停靠的青石台阶处,正巧遇到了林诗音。 “姐姐。”林诗音不待小舟停稳,便站在船头小脚一蹬,一个鹞子翻身,从小舟上一跃而且,轻轻的落在了岸上。 林诗语迎上去,说道:“音儿的武艺也没有落下。” 林诗音娇声回答:“话本子是点心,而武艺是茶水,两者都不能离。” 遂又问道:“我见姐姐眉间隐含忧色,莫不是有烦心事?还是说阮府那头有消息了?” 林诗音纤手轻提粉色长裙,俏脸上沾了几乎滴湖水,大概是因为刚刚从荷花丛中穿过,身上带着淡淡的荷香,闻起来叫人心情舒畅。 林诗语伸手轻轻捏了捏林诗音的小脸蛋,答道:“正是。” 遂又将在阮府打听到的事小声告诉了林诗音。 她闻言脸色微变,正巧林诗音所在的小舟上的林诗琴已经登上了台阶,见到林诗音的脸色凝重,嘀咕了一句:“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做什么?” 林诗音心中正烦着,闻言怒气冲天,问道:“你说谁呢,我同姐姐说事,碍着你什么事了?莫不是你闺房里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哪,哪,哪有。”林诗琴被她呛得把头扭向一旁。 “二堂姐,三堂姐,琴堂姐。”随后跟上来的林诗墨乖巧的喊三人,不过,单这称呼就知她与谁走得更近。 林诗语两姐妹因为心中有事,便无心再与她们戏嬉,正好去给苏小芸送信的香菜回来了。 她本是先去了凉亭那边,见没有人又听得小丫头说林诗语往湖边码头这边来了,这才顺着小石路寻到了这里。 “香菜,我娘亲那边 的夫人们玩得可还开心?” “回姑娘的话,夫人们在那处正在看戏,听说这一次请的戏子是挺受京里夫人们追捧的玉面郎,奴婢瞧着,大家伙正听得时入了迷呢。” 香菜也略懂些戏,只是自家主子好像只对吃睡感兴趣,而三姑娘,又只对看话本子和玩感兴趣。 因此,她能看戏的机会很少。 林诗语点点头,不过,却是在与香菜说话时,站在码头边未动,而林诗音早就领了自已的几个堂妹去了旁边的水榭,她抬头看看天,正是日悬正空时。 待得几人的身影拐进了水榭里,她这才问:“我娘亲可说了些什么?” “姑娘,夫人听说此事后神色不大好看,要不是还要陪坐在那里跟旁的夫人们说话,只怕还会叫了姑娘去问个明白。”香菜见得四周无人,这才小声回答了林诗语的问话。 “娘亲应该也是很担心爹爹的安危,如今,只能懂宫中来信了。” 她说完这话,便加快了脚步朝水榭行去,绣了蝴蝶金边的裙摆,随着的她的移动跟着摇曳。 待她到了水榭里时,今日邀请来的姑娘们皆已到齐,林诗语做为主家少不得要赔个罪,又自罚三杯,几杯梨花酒下肚,娇嫩的小脸上染上了红晕。 大概是心情不大好,她喝起酒来到是十分爽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林诗棋隐约猜到,或许与阮秀秀的来信有关,只是林诗语两姐妹不明言,她到是不大好开口问清楚。 酒过三巡后。 林诗棋确定林诗语的心情很不好,也因为如此,她便不想久留,吃过饭又喝了一杯休,便拉了林诗墨起身:“今儿到是玩得痛快,只是到底已是初夏,着实热得紧,先前划了船出了一身汁,又在水榭里吹了一会子凉风,到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馊味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借口 “还呀,你不提,我到是不觉得,你一提,我才发现,原来我全身在也是有股馊馒头味。”一位身材略胖的小姑娘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衫。 “啊,我的身上也有这味道中,不行,我得回家换身干净的衣裳。” 不时,水榭里的众姑娘们都觉得坐不信了,林诗棋听后,这才笑道:“二堂姐,你可莫要恼了我哦!” 林诗语哪里会不知她是有意帮自己把这些娇客打发走,便道:“罢了,我与妹妹办这荷花宴,本就是让大家大这炎炎夏日里有个好处去,却不曾想,反而让大家弄出一身汗臭了。” “哪里,林二姑娘,旁人如何我不知,左右我是玩得很痛快,还折了几枝荷花呢。” “正是这理儿,我在府中都憋了大半个月了,下回再举办花宴林三姑娘,你可要记得请我哦!” “哎呀,我也要来,这里的点心很是合我胃口呢。” “你也不瞧瞧,这点心是出自哪位之手。” …… 旁人的称赞声落入林诗琴的耳中却是分外刺耳,但她还晓得些分寸,只是眼神不大好看,暗思,得寻个机会把信送去宫中,好让林诗韵也知道自己娘亲的处境。 她认为,是林诗韵没有得到消息,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一般,李玉莲如今天天睡在大烟里了,一日不抽大烟,浑身难受得紧,有时想起已逝的王妈妈,更觉得自己倍感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不曾有。 虽说今日林府举办花宴,可是林老夫人怕她出来丢脸,便于昨日下午,吩咐素墨去了一趟繁锦院,不过是说离七月半不远了,李玉莲做为嫡媳,应该多多孝敬先祖,于是,就这样,在林老夫人的安排下,李玉莲做起了秘书才有的工作,天天起早摸黑的去抄经书了。 其实,也是李玉莲嫌 麻烦,天天没事去见林老夫人,两看两相厌,还不如窝在家里抽烟来得痛快。 只是,今日府里的变化还是叫她知道了。 “你说什么?”她正倚在软榻上抽着大烟,而她旁边的圆花桌上,正扔着一本佛经,旁边正摊开着一张上好宣纸,只是那宣纸上仅仅写了“般若”二字。 锦儿双手挚于腰间,恭敬的回答:“今儿二夫人邀了各府夫人来府中赏花。” “你说各府?” 李玉莲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是的,多是与府中有来往的各家夫人。”锦儿随身伺候她多年,对于各府的夫人也是能混个脸熟的。 “哼,我就知道那老婆子偏心。”李玉莲听后气呼呼的把旱烟头狠狠地往小几上一敲。 锦儿撩起眼皮子看了一下,青铜做的烟脑壳将梨花小几砸出一个小窝,她扫视过去却又快速的低下自己的头,然后嘴角再微微上翘。 “那是夫人太过念旧。” “还是你最贴我心窝子,如今莺儿也去了,就剩下你一个懂事的丫头了,唉,我不甘啊,锦儿,当初要不是那死老太婆态度强硬,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扔在乱葬岗无人收尸,只怕她的心里一直在怨我呢。” 李玉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无半丝悔恨,但对林老夫人与苏小芸却恨之入骨,却不反思自己的薄情寡义。 “夫人,为何不送信给宫中的大姑娘呢?”锦儿觉得自家主子完全可以去给宁妃娘娘去告状。 李玉莲却是沉默下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走这条路,可是自己与大嫂并不合,她若为了这点事去麻烦自己的妹妹,说不定被自家大嫂知道后,又要在大哥面前告自己一状。 光想想这事,她便得十分头疼,可她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大嫂公孙氏。 她左思右想,都觉 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我膝下就这么个宝贝疙瘩,夫家又如此靠不住,到不如让她的姑妈给她寻个好处去。” 锦儿犹豫了下,不知心中的话当讲不当讲。 李玉莲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又猛地抽了口大烟,烟缭雾绕中,到是看不出她的脸色,不知她说这话到底是何意。 “说呀。” 她抬起手朝锦儿示意。 锦儿回道:“夫人,不知是不是奴婢多心了,总觉姑娘自宫中回来后不如以前活泼了。” 李玉莲点点头,伸手叫锦儿把她扶起来,又让她取个靠枕垫于身后,方才懒洋洋的答道:“宫中是何等地方?即是集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又是三千佳丽云集的地方,韵儿去了那种地方,自然是经过千锤万炼了。” “原来如此,难怪姑娘虽不如从前爱笑了,却是把自己的院子打理得滴水不漏了。”锦儿适时的捧了李玉莲的心头肉一下。 “姑娘家总是要学着长大的,不然,将来又如何能做当家主母。”李玉莲的小算盘一直打得很响,她说到这儿顿感索然无味,不如王妈妈在世时能谈得投机。 “夫人,不如让奴婢去您娘家一趟。” 自王妈妈过世后,锦儿顿觉自己是李玉莲眼前的第一红人,再也不会有王妈妈这个老奸巨滑的婆子,来与她争宠了。 李玉莲抽烟的动作一顿,接着又低头抽起了大烟:“最近烟丝的质量不如以有了,你去问问王妈妈的当家的,我只知道她是去一个西域商人那里拿的,以后这差事就归你管了。” 锦儿闻言心中大喜,却不敢过于流露,怕若来李玉莲的猜忌,她一直眼红着这差事,她知道王妈妈时常给李玉莲跑腿买烟丝,一个月最少要落个五六两银钱,却是相当于她半年的月例了。 “ 多谢夫人提点,奴婢这就去办,听说李大夫人爱吃窝丝糖,奴婢去买烟时,顺便买上些送去,也好让李大夫人高兴高兴,夫人一直记挂娘家人呢。” 锦儿立即讨好的回答。 李玉莲无所谓的点点头,并没有因为锦儿的讨好就觉得她能取代了王妈妈,从某个方面来说,李玉莲还是挺念旧的。 因此,锦儿一早便出了府。 午饭过后,在林诗棋提出要回家沐浴更衣,众位姑娘也随之散去,急匆匆的叫上丫鬟回府洗出一身汗味。 “姐姐,咱们回院子里去吧,想来娘亲会打听到更多的东西,唉,二表哥今儿应该会回来吃晚饭了。” 苏君豪自入了国子监后,也只有沐休时才会回这边来看看苏小芸母女几个,再与自己的两位表妹说说京城的剧势变化,到不是说要培养出一个武则天啥的,不过是这位做表兄的希望自己的表妹们嫁入夫家后,能与丈夫琴瑟和谐。 “嗯,出了这么大的事,娘亲一定会找他来商议的。”林诗语相信苏小芸第一时间就会去找自己的二表哥。 随着苏君豪入京的时日越长,而苏家暗中掌握的人脉也渐渐的浮出水面,苏君豪索来就是个四面玲珑的人,自然是如鱼入水了。 因此,但凡京里有点什么事,他发情是会知道个一清二楚。 林诗语伸手揪了一枝生长在路边的凤尾花,拿在手中随意的甩着,又道:“最近几日咱们还是在府中多陪陪娘亲吧,两个弟弟不过才两个多月,也要多费些心思看着,莫要叫人暗中得了手。” “不如把弟弟们接到姐姐院子里养着,我也搬到姐姐院子里住着,正好帮姐姐一起照看着这两个臭小子。” 林诗语略一沉思,觉得这主意不错,如今事态不明,还是要多加小心, 自家娘亲必会忙于操劳府中与父亲的事,哪里还能分得出心多照料弟弟们,不过是三申五令,叫婆子们打起精神罢了。 “回头,我便叫人把西边的碧纱橱给收拾出来,音儿你住里间,弟弟们住外间,如何?” 林诗音到无所谓,左右不过是为了照看自己的弟弟们。 “好啊,就依姐姐所言。” “咦,姑娘们,快瞧。”明月突然小声惊呼,伸手指向曲廊水榭的另一端。 “怎地了?”林诗语不解的抬头,只来得及看到红漆木柱后露2出来的一小截莲花裙尾。 林诗音更是因为抬头慢了一拍,只看到了水榭曲廊两侧的柱子,她可爱的眨了眨眼,娇声问道:“明月,你大惊小怪做甚,莫不是这水中出了妖怪。” 林诗语听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忍不信开玩笑道:“若真有,只怕你早就欺身而上,用你红锦把这水妖束住,好来个一锅清炖了。” 林诗音可爱的吐吐小香舌,娇俏地答道:“妹妹自甘居下风,哪里比得过姐姐,就凭一个吃字,每月都能把自己的胭脂水粉给折腾出来。” “你若瞧着眼红,不如头换了小二的衣裳往城门口一站,保管你的领路费杠杠的。”林诗语毫不犹豫地戳穿了她的小把戏,随后又道:“你到是问问你的小丫头,做甚如此惊呼。” 林诗音原本还想在嘴上赢赢自家姐姐,后又想到明月定是看到了凭什么,遂又问道:“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叉腰看本姑娘了愚?” 明月急心上前,压低了嗓音在两人跟前回话:“姑娘们,奴婢方才好像看到了锦儿?” “我当啥事呢,她不是时常在园子里走来走去当差办事么?哦,对了,听园子里做事的婆子们说,锦儿现在是大娘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可疑 林诗音随意的一句话到是引起了林诗语的注意,又问她:“你说她是大娘身边最红的人了?” 说到这儿,她抬头看看日头,觉得此时,她应该在繁锦院伺候着才是,难道自家大娘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可瞧清楚了?她是去大娘的院子?” 明月伸手一指,说:“从水榭这里绕过去,穿过那几株凤凰火树,再往回折,那里有一条小道直通繁锦院附近,直接上去通繁锦院的主路。” 林诗音觉得林诗韵的战斗力增长迅速,这让她有点小小的忧伤。 她怕自己将来斗不过林诗韵,到时,又如何能护得住自己的姐姐。 “音儿,走,咱们先去找娘亲商誃,把弟弟们接去我的院子先养上一段时日。”林诗语不愿看到垂头丧气的妹妹,打起精神拉着她往苏小芸那边行去。 也就是说,锦儿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反常。 “香菜,你与明月分头去打听打听。”说到这儿,林诗语的声音微微发冷,又道:“不安生的人,永远学不会静坐,记得了,打听到事情后,可是要一字不漏的给我记下来。” “是姑娘,奴婢这就与明月去打听打听。”香菜得了令,转身就拉了明月从另一端离开。 她自不会去走锦儿走过的那条小路,而是从另一侧直接上主路,再从那边遇到的繁锦院的人下手。 “姐姐,我也不信大娘会乖乖的安生下来,更何况大姐姐还在宫里待着,上回从宫中回府,我就觉得她的手段比以往利害多了,当时她与我说话,差点就没招架住。” 去的时候,苏小芸正送完客回了自己的院子更换衣服。 当苏小芸听到两人的来意后,并没有责备两人,反而是很赞赏两人越发懂了。 看着眼前已经正值三月豆蔻立枝头的 女儿们,笑道:“你们能有这份心便够了,这事,娘亲自有安排,再说了,你们是晚辈,真要遇上大点的事,却也镇不住场子。” 林诗语还欲多说,苏小芸却是摇了摇头又道:“那边虽然消停了些,但终归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她是抽大烟上了瘾,不然,就她那精明劲儿,只怕十个你也斗不过她。” 苏小芸并不曾言明,李玉莲虽然流年不利,可她的娘家依然稳如泰山,林家并不能真正拿她怎么样,更何况,她做的那睦事,很明显不是李玉莲这个后宅妇人能办到那的。 林诗语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娘亲,往后我与妹妹轮流白日里来这边陪弟们,可好。” “也罢,你们多与他们亲近亲近,将来,娘家有人撑腰也不惧你们婆家。”苏小芸与天下做母亲的一个样,怕自己的女儿吃了亏。 林诗音倚在她的另一边,跟着笑答:“娘亲只管放心,两位弟弟自是我们最亲近的亲人。” 苏小芸心情很不错,又道:“音儿,你要的落魄秀才已寻到了三两个,都是些文采不错的。” 其实,林诗音的要求是,不一定读书最多,但一定要有很多歪点子的人,这样的人定能想出稀奇古怪的放大本子,再请人润润笔,哦,她又能赚到大把银钱了。 “娘亲,可有帮我寻到打南边来的厨娘?”林诗语也不甘落后,京城的糕点花色也就那点,翻来覆去也唯有在味道上做文章 ,只有做得比别人家的更好吃,糕点才好卖,但吃久了,还是会有些腻歪。 她自得了那份绿豆糕的方子后,便打起了南边糕点的主意。 “这会做点心的厨娘柯不好找,还要是那种愿意卖身的,京城这边已经找过了,暂时没有,昨儿已经打发人启程去南 边了,想来,不出两个月便会有消息了。” 苏小芸还是挺羡慕林诗语的点心铺子,每月固定的收入都有那么多,再加上京城里渐渐有人知道,这背后有昭信小将军的影子,还听说,昭信小将军与当今三殿下交情颇深。 有些脑补过度的,就以为这铺子的真正东家才是三殿下子桑宸颢。 如此一来,哪家府里办个花宴或是摆上几天酒席,这桌上的点心,少不得要去林诗语的铺子里订上些,少则几担多则数十担。 或是想像三殿下子桑宸颢示好,又或是想做给当今皇上看。 林诗语心里乐翻了天,她表示绝对不知道还有此事。 “就是,姐姐,你如今数钱数到手软了呢,妹妹可是拍马都赶不上,唉,我就奇怪了,都是一娘生的,打从娘胎里起,咱俩就形影不离,咋就我没有你这么会品出吃食里的味儿呢?” 林诗音可是真羡慕得紧,总个林家晚辈中,就数自家姐姐最有钱。 看看她头上戴的,是从观世音菩萨所在的南海海底取来的南珠,身上的料子,是请勤快的织女织的云锦,脖子上戴的莲花玉如意璎珞,据说是从荷仙姑那里顺手牵来的。 “音儿,你那样瞧着我,让我心底好发毛。”看到林诗音眼冒绿看,不断打量自己的头面,她知道自家妹妹又羡慕了。 其实,林诗音书斋的生意并不差,只是到底比不过有子桑宸颢帮衬的林诗语。 林诗音便直白地说自己看得眼热,要奋起赚钱。 苏小芸很乐意见到两人姐妹情深。 两人在她这里又打闹了一番,见有婆子进来回话,便去里屋瞧了瞧睡得跟粑粑似的两兄弟,见两人只顾自的睡觉,林诗语与林文音只觉得太过无聊。 林诗语便邀了林诗音去自己的院里吃 茶等香菜回信。 两人吃过茶又犯了困,遂干脆脱了鞋子头并头的挤在罗汉床上小睡过去。 林诗语醒来时日已偏西,她睡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就在刚才的睡梦中,她似乎又去了那个莫名的地方,只是那个地方的紫光越来越明亮,不再让人感到昏暗,门上的金纹也渐渐的没有那般耀眼了。 她当时想着怎么不见音儿,可是,林诗音并没有如同她想像中的被子一样,出现在那个莫名的地方。 她眨巴眨巴大大的凤眼,望着自己的绡纱粉帐,夏风从窗外悄悄的溜进来,又轻轻地摇着粉帐,扬起一叠又一叠的波浪。 林诗语觉得很奇怪,同时,她心中又莫名的心安,觉得那个地方对自己无害,只是,不知为何,她开始怀疑那是一个真实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穿着薄而软的丝绸袜子走在墨玉石板上,脚心上传来的凉意是做不了假的。 窗外传来林诗音低语时的娇笑声,林诗语伸了个懒腰,无声的笑起来,她觉得,定是自己看太多仙狐话本子了,以至于自己都疑神疑鬼了。 “姑娘,可是醒来了?” 香草正好打了水进来,见到林诗语动了动,便开口轻问。 “嗯!”林诗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肯不肯,觉得睡了一个午觉,反而觉得很累。 她从罗汉床上坐起来,看到自己穿着的柔软绸袜,想起梦中时冰凉的触感,便低下头悄悄打量自己的袜底。 当她见到袜底还是如刚穿时那般干净,这才打消了自己的怀疑,觉得只是一场梦罢了,只是梦境太过真实了些。 “姑娘?”香草把水放好,回头才发现林诗语已经自个儿起来了。 “音儿呢?可是在外头,她几时起来的?”林诗语任由香草 走过来扶她起床。 香草一边认真的伺候着她,一边又道:“回姑娘的话,三姑娘只睡了约小半个时辰便起来了,又见姑娘睡得正香不欲吵醒,只差了明珠回去取了一本叫《天仙配》的话本子,说是才看了一小半呢。” “那种话本子又啥好看的。”林诗语每次说不好看,可是,林诗音每每淘了好看的话本子回来,她必是第一个抢着要看的。 “这个奴婢就不懂了,但听三姑娘说那话本子极好看,也不知是哪个无聊人氏改了,非说织女的娘亲是后母,而且她后母还是王母娘娘的内侄女,那后母见七姐比自己所出的八姐生得好看太多,又加上八姐很喜欢跟七姐玩,而天上的仙人都因为七姐的美貌而知道八姐是个丑八,所以,她后母便想各种法子陷害七姐,连牛郎都是她后母一手安排的,听说牛郎相伴的那头牛,就是七姐后母的一个小宠物……” 林诗语因为香草的叽叽喳喳声处于呆滞中,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很感人的《天仙配》被改得乱七八糟,而且听上去,好像真的很好看的样子…… “姐姐,可是醒了?”正在此时,林诗音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出现在雕花窗户外。 林诗语一边往放水盆的地方行去,一边大声答道:“是呢,正在听香草说,你现在看的《天仙配》是耍的哪个套路,那写书的人,也不怕被那些保守人士撕成沫沫,再撒到荷花池里养金鱼。” “我才不管那些,只要好看就行,还别说,这书现在卖得很不错,刚才便有婆子来回话了,说是书斋那边的管事又差人来问,那书得加人手抄写呢。” 林诗音的话让林诗语满头黑丝狂飘,原来,这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剧情,是自家妹妹书斋里的抄手写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送信 “音儿啊,你想银子想疯了吧。” 林诗语直咂舌,这脑泂得开多大才能想出来。 林诗音明显底气不足,说道:“还别说,这书改了后,来买这书的姑娘夫人们越发多了。” 林诗语:…… 算哒,反正别人都爱看,她就不再继续纠结这个狗血问题了。 转而又问林诗音:“我刚醒时,听到你似乎在跟谁在说话,可是香菜回来了?” 香菜从林诗音后面探出个小脑袋来,答道:“正是呢,姑娘可醒了?陈妈妈先前打发人送来了冰镇酸梅汤,可要吃上一梅袪袪暑气?” 林诗语笑道:“好啊,正觉得口渴呢,对了,你去那边可探到了啥消息?” 香菜抿嘴一笑,幸灾乐祸地回答:“大着呢,姑娘,你还是先吃过酸梅汤后,再让奴婢慢慢说给你听。” “也罢。”林诗语答应了,又叫香草给她用芙蓉玉钗随意的挽了个发髻,长长的青丝直垂脚裸。 林诗音见了拍手道:“姐姐,你的头发又长长了。” “音儿的发质也很好,又黑又软又浓密。”林诗语也赞道,都是一个娘生的,两人的长发都随了苏小芸。 待她拉了林诗音一并吃了酸梅汤,又挑了几块麻薯糕吃了,这才吩咐香菜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两人。 “姑娘们,原来先前锦儿走那般快,又是抄的小路,却是哭着回的繁锦院呢。” 香菜一想到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就乐不可吱。 “哭着?你确定是锦儿?”林诗语不太相信。 李玉莲是谁的女儿,当朝大理寺卿的女儿,是宁妃娘娘的嫡亲姐姐,不看僧面看佛面,除了身为长辈的林老夫人,没有哪个人敢真正当着众人的面落她的脸子。 而锦儿,自王妈妈去世后,就成了李玉莲新的左臂右膀。 在林府,虽 然李玉莲被林老夫人打压了,可是苏小云没有在明面上打压过她,不过是两人暗中你来我往斗得挺凶。 香菜回道:“千真万确,奴婢与明月分头打听过,大家都说锦儿把双眼都哭得红肿了呢。” “哦,这就稀奇了!”林诗音顿时来了兴趣。 “今日我们都忙着招待客人,到是不曾留意府中发生了旁的事。”林诗语细细回想了一下,没听哪个婆子说锦儿跟谁吵架了。 香菜忍不住笑道:“哪里是与人挨了口角,是锦儿去了李府呢。” 林诗音气乎乎地说道:“难怪娘亲说那位不是个安生的主,才把王妈妈给灭了,小五的身子骨还不见起色,她偏又想生歪心思了。” 说起小五林风谨,林诗语心头有些沉甸甸的,她是真不曾想到,李玉莲的心肠有那般子黑。 才两个月多点的娃娃,看看自己的两个弟弟长得可是虎头虎脑,还会跟着大人比嘴型,也知道认人了,可是林风谨一直病恹恹的抱着药罐子,才不过一尺多点长的孩子,一天便要吃上三回中药。 “大娘怕是咽不下那口气,毕竟祖母可是气极了,那回是实打实的打了她的脸。” “要奴婢说,大夫人也不见得受李府人的喜爱。”香菜显然是又打听到了些东西。 “哦,那你快些说来听听。”林诗音急不可待的催她快说。 香菜恭敬地答道:“姑娘们,且听奴婢把打听来的事说给你们听听。” 原来,锦儿借口给李大夫人即李玉莲的大嫂送窝丝糖,门房见她是姑奶奶身边的贴身丫头,哪里敢怠慢了,急忙唤了婆子领了锦儿去内院。 那婆子把她领到了垂花门处,又交了管二门的婆子,这才回了前院。 “哟,是锦儿姑娘啊,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那婆子也是极相熟锦儿的,又道:“平索这等好差事可都是王妈妈那死婆子在跑,怎地如今换了你?莫不是她又窝到哪里去抽烟了?” “哪能呢,王妈妈一直是夫人跟前的红人,这不,咱夫人念着大夫人的好,今儿打发了我去街上订些上好烟丝,又叫我去这京里最有名的糕点坊买些窝丝糖送来给大夫人呢。” 那婆子一边引了她往公孙氏所在的院落去,一边答道:“今儿早上还听张喜家媳妇说,咱夫人正念叨着,有好些日子没吃窝丝糖了,这不,正是瞌睡时,偏有人送枕头来了。” 锦儿听后,到是先放下心来了,又见时辰不早,急着回府去,便催了那婆子快些带路。 那婆子把她送到了公孙氏的院子里,正巧见到张喜家的在廊下逗着雀儿玩。 “嫂子,有些时日不见了。”锦儿乖巧的打招呼。 张喜家的抬起头来,喜笑颜开地答道:“我说今儿怎地一早就听见喜鹊叫,原来是姑奶奶打发你来了。” 她说这话时,视线在锦儿手上的纸封子上扫了一眼,瞧着上头美味坊的红纸贴,猜里头定是买来孝敬自家夫人的窝丝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拧,把目光移到领路的婆子身上,见她轻轻地摇头,这才又散开眉头,一脸高兴劲儿地说道:“姑奶奶可还好,咱夫人正还念叨着,说姑奶奶爱吃杏仁羊奶,今儿才得了些,正打算待煮出来后,叫人趁热给姑奶奶送去。” 锦儿哪里会听不明白,这不过是张喜家的会说话,见自己拎的不过是窝丝糖,才有这么一说,这公孙氏若真有心惦记着自家小姑子,哪里会用得着等煮开了才送去,只怕打得了新鲜奶后,就会打发人送去。 “尚好,咱夫人时常在家说,她只可惜出嫁的 有些早了,若是再小上几岁,能在大夫人跟前多撒欢几回,只怕还能多蹭上几回羊奶喝呢。” “外面谁来了?”公孙氏的声音听起十分温婉,就像细腻软滑的流水,听得人心里十分的舒坦。 张喜家的站在廊下朝里大声回答:“是姑奶奶打发锦儿给你送窝丝糖来了。” “我还正念叨着呢,你快些让她进屋来。”公孙氏不知在做什么,却是隔了一会儿才回了这么一句话。 打进了这院子见了张喜家的后,锦儿的心里就有种很憋屈的感觉,心里很不痛快却又没法子说出来。 “见过大夫人。”锦儿例行地给她请了安。 公孙氏是李府的长媳,又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因此,大家都称她一声大夫人。 “嗯,起来回话。”公孙氏是李府的当家主母,按说锦儿这样一个小丫头是不该由她亲自见的,只是锦儿代表的是李玉莲,她这才不得不见。 锦儿起身后,这才乖巧地又把李玉莲的心意说了一遍,把手拎着的四个纸封子递给一旁张喜家的,才道:“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是大夫人爱吃的窝丝糖,和老夫人爱吃的桂花糕。” 公孙氏轻捏帕子抿嘴一笑:“还真是不凑巧,昨儿个母亲便带了丫头、婆子去寒山寺烧香去了,说是最近夜不能寝,总是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你也知道,这老人家信的规矩可多了,我还真拦不住,只得依了她,让管家陪她老人家去寺里茹素抄写经书去了。” 锦儿的眉心猛的一跳,她不知公孙氏说这话有何意,是暗示李家要出事了?还是说府里最大的长辈不在,而自己的主子又与眼前的主子面和心不和。 “老夫人一直心慈人善,怕是最近苦夏,身子骨不大妥,咱夫人知道了,只怕又 要心疼得不得了。” 公孙氏嘴角挂起了冷笑,对于锦儿的措词,她并没有反对。 “不知我家小姑子在林府可还好,其实,这做媳妇的,只孝敬好公婆,这夫君自然就会疼了。” 锦儿有心想说,自家老爷并不在家,自家夫人做秀给谁看,到底,她没敢把这话说出口来。 公孙氏抬眼扫了她一眼,这才开口又喊道:“张喜家的,你等会子叫人把这两包桂花糕给母亲送去,只说是咱姑奶奶孝敬的,想必她知道了定当欢喜。” 张喜家的自是应下转身挑起帘子出门唤人。 锦儿见了心中自是欢喜,笑道:“咱夫人平素在家,总是惦记着大夫人,念着大夫人的好呢。” 这话公孙氏却是一点都不信,李玉莲的手可长了,仗着自己是小姑子的身份,又与她的夫君兄妹情深,没少在背后说三道四,有好几次,夫妻间吵架都是因为这小姑子多嘴多舌。 她对李玉莲是能远着就远着。 “是呢,只惜啊,她出嫁的太早。”不然定要扒下她那身臭皮,让自己的夫君看看她到底是什么货色。 正在此时,张喜家的进来回话了:“夫人,您的内侄子过来了,还有管事的婆子也过来请您示下了。” 公孙氏不好意思地朝锦儿笑道:“瞧瞧这些人,我若哪日出个门子耍耍,只怕这些人也要追出门去了,真是的,没了我,就不能活了?” “大夫人是当家理事,这些人自然是要听大夫人的示下。”锦儿的心里却是不好受,李玉莲风光时,可是半点不输公孙氏。 当年王妈妈没过世时,她哪回不是隔三差五就换上一套头面。 哪知,她不上大丫头排头第一个后,却是没从李玉莲那里弄来多少油水,比起王妈妈在世时,却少了将近一半。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找上门来 也亏得她现在得了采办上等烟丝的差事,这才能多弄上些私房银子。 “锦儿姑娘,还请你随了我去偏房稍候片刻,现在,咱主子的娘家内侄子来了。”张喜家的朝她轻轻解释。 公孙氏笑得很开心:“是呢,的这个可皮实了,素来只爱与些娇俏小姑娘闹着玩,我那嫂嫂又不愿意拘着他,到是由着他胡来。” 锦儿只觉得公孙氏的笑容很刺眼,完全不是她进门时那种客套疏远的笑容。 林诗语听香菜说到这儿,伸手拂掌笑道:“让我来猜猜后面所发生的事,想来,这心高气傲的锦儿怕是在那边受了气,这才哭哭涕涕的回来了。” 香菜又道:“到是让姑娘猜了个正着,锦儿被张喜家的引到了偏房去,却不想,大夫人那边来了娘家内侄子,哪里又会顾得上她一个小丫头,张喜家的也被叫了去,却不想,锦儿这一等,到是等到了下午,也无论管她吃饭一事,回来后,便在大夫人面前搬弄事非了,姑娘们只管等着瞧,只怕大夫人不会就此受,少不得要回李府闹一场。” 林诗语觉得也是这理儿,几人左右无大事,便又闲聊了一会儿,而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掌灯时分,月影进宫找子桑宸颢打听消息尚未归来。 到是等到了她们的表哥——苏君豪登门的消息。 “当真是表哥来了?快些搮发人去前头迎接,我与音儿换了衣裳这就过去了。” 来报信的是苏小芸院里的侍锁:“姑娘们,二表少爷已经直接去了苍松院,差了奴婢来说,姑娘的舅舅们今年初带人去走了一趟西域,听说,给姑娘们带来了极好看的礼物,等会子就叫人送来,只说叫姑娘们收拾好了,快些去吃饭。” 林诗 语朝林诗音娇声笑道:“音儿,走起,换新衫去。” 林诗音笑着应声,便起身叫上自己的丫头们,一并回去追月阁了。 林诗语有些时候不曾见到自己的这位表哥了,自上回被林诗韵吓过一回后,他便借机游学了,才回来不过是几日。 她进屋换了一套新做的粉色衣裙,香草又为她换上了两人支芙蓉金蝶步摇,再于脑系上根粉纱,项带芙蓉玉金莲璎珞。 总个人瞧上去,就如三月嫩桃瓣。 “姑娘,你越发漂亮了。”香草忍不住赞道。 林诗语自抽条后,就是上下拉伸了,而以前的虎背熊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凸后翘的高挑身材。 “走吧,咱们去找表哥去,我想,他一点会惊掉大下巴。”林诗语在自己的穿衣镜左扭右拧了半晌,这才长裙拽地,婷婷娉娉地离开了房间。 当然,林诗语与林诗音没想过这事扩大,但,总有想讨好这一房的下人们多事,不时,这事便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到了林老夫人的耳中。 “哼,那个不要脸的还敢打发人回娘家告状?”林老夫人顿时把老脸一垮,把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用力一搁。 茶盏里冲泡的玫瑰花茶随着她的动作而从茶盏里飞溅出来,带着浓郁香气又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画出一个个莫名的图案。 一旁伺候的素晴微微缩了缩手,眉头轻轻一皱又松开了,与她一同伺候着老夫人的素菊瞧到她手背微微泛红,悄悄叹了口气。 “老夫人,还请莫要气坏了自个儿。” 林老夫人深以为然,气坏了自个儿那多不划算,这样太便宜李玉莲了。 她却不曾深思过,当年,她又何尝不是憎恶苏小芸,又把李玉莲给宠到了骨子里。 “去,把那吃闲饭的给我找 来。” 林诗语到那里时,林老夫人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见到是自己的乖乖孙女来了,连忙一脸笑意地向两人招手,示意她们坐到也的身边去。 随后,又问了两人的武艺可有精进,再考了两人一番,又说起了做女红的事,到是难得的劝林诗语,不必把心思太过放在女红上,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 林诗音眼尖的看见林老夫人脚边的青石板砖上有茶渍,心下正疑惑着。 听到外面的小丫头说二夫人带着两哥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这让林老夫人的心情更好了点,苏小芸领着福哥儿、锦哥儿先给老夫人请了安,林诗语两姐妹再给自己的娘亲请了安,这才又与林诗音逗起了自已的两个弟弟。 一时,慈安堂里一片欢声笑语,听得人没来同的轻松,听得院子里的花儿愉快的舒展。 “大夫人,你来了。”小丫头突兀的喊声,令坐在室内的林老夫人脸色又不大好看了。 李玉莲领着锦儿几个走了进来,大概是王妈妈死了的原故,这让李玉莲的脾气收敛了不少,同时,她也知道了,这是林府而不是她的娘家李府。 她先照例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做足了贤良淑德的样子,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个会消停的人,反而,她的一双桃花眼不停的在林诗语两姐妹身上打转,那目光就是在发现珍宝后贪婪而又估算价值几何的眼光。 李玉莲见大家都在这里,唯独只有自己是最后到的,这让她心里很不高兴,以前,这等风光又有脸面的事,她总是头一个到,那时,她正是坐在苏小芸现在所处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堂下来请安的众子女。 “母亲,最近身子骨可还好,儿媳自打王妈妈犯错被罚死后,便日夜感 思,百般愧疚。” 她说这话时,林诗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实在无法想像,嚣张跋扈的李玉莲也有这么温柔小意的时候。 李玉莲见林老夫人不吱声,又示意自己身边的锦儿端了一碗老鸭汤来,说:“儿媳一大早就去了小厨房,给母亲炖了一盅茶树菇水鸭汤,听说这个很能袪暑气。” 至于力效是不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只有天知道,反正林诗语是不会信的。 她把汤递到林老夫人的跟前,林老夫人心里的气还是消了一点点,但又拉不下面子,李玉莲乖巧的拿勺子给她勺了一匙汤,又说:“我知道母亲是生气,原本是对我抱很大希望的,只是因为我自个儿太不争气了,自王妈妈一死,我就常常自省,觉得辜负了母亲的教诲,还请原谅了媳妇儿。” 素墨见她一片真情实意,便也跟着劝道:“老夫人,不如尝尝大夫人的手艺如何,可有长进了?” 林老夫人这才勉强把嘴凑过去吃了一口,觉得这鸭子汤煲得还不错。 “搁在这儿吧,我先问你点事。” 她的语气缓和了些,李玉莲的脸上立即绽开了笑意,红着眼眶儿道:“儿媳真是知错了,也多亏了母亲一直心疼儿媳,以后,定当事事恭亲,好生伺候着母亲。” 她说这话时,借着手帕拭泪的动作,掩去了嘴角的笑意。 “听说你今儿上午就打发了锦儿去李府了?”林老夫人突然冷声发问,对于自己的儿媳瞒着她背后偷偷叫人回娘家送信一事,她是非常不满。 同时,她也怀疑起李玉莲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王妈妈过世已经有好些日子,怎地这个时候才回家告状,之前干嘛去了? “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好些时日娘家没来人了,便打发了锦儿 去了一趟,给我娘亲送了些爱吃的麻薯团子。” 这个林老夫人也爱吃,粉粉糯糯的,很适合她这种牙板不好的老人,就是吃多了很难克化。 “嗯,我还以为你对我处置了王妈妈心生不满呢,对于想害我林家子嗣的人,便是千刀万剐,告状告到金銮殿,我也是有理儿的。” 所有人听到林老夫人这句话时,都有些想法了,苏小芸想得很通透,左右儿子有俩,反正看林老夫人的态度,这家是要传给第一个嫡孙——自己的儿子林风祖了。 同样,李玉莲的心里又起了疙瘩,这老不死的弄死了她的人,还想敲打她一番,真是小算盘打得啪啪啪的响。 “母亲,儿媳哪敢,母亲的处置,儿媳心悦口服,不敢有半点置喙。” 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撩起松驰的老眼皮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这才叹了口气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你莫要觉得娘家人就可靠,莫忘了,你是林家的媳妇,你的女儿可是林家的骨内。” 李玉莲一听,却是在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从来没有如此想过,只是林诗韵打小最亲的就是她的大舅,也就是李玉莲的大哥。 更何况林老夫人如此讲,便是已经知道了先前打发锦儿回娘家的事,这让她后背发寒。 同时,她对林老夫人的怨恨更上一层楼了,如果不是因为娘家人的支持,她在林府的日子会有这么好过吗? “母亲,儿媳就韵儿一个,将来出门子了,能多几个兄弟帮衬着,媳妇将来百年之后,也算能安心的合眼了。” 李玉莲立在堂下,无聊的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表面上看起来,她很无所谓。 这样的形为让林老夫人很不爽,很难克制住自己的心火。 第二百八十五章 奇葩的遭遇 “母亲,难道您不希望韵儿将来的日子好过?您一向很宠她,肯定不会如此。” 李玉莲看她脸色不大好,知道自己刚才出了一口闷气。 “你说的这一点到是多虑了,有福哥儿与锦哥儿在,还怕韵儿将来没有依靠?” 林老夫人到是觉得林家后继有人,所以,压根儿无需担心孙女们出门子后的日子。 李玉莲冷眼看向坐在上位的林老夫人,心里想着她该如何是好! “母亲说的是。” “不过,咱林家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你隔三差五的打发人回家,知情的知道我林府的长辈是个和善的,不知情的还以我这做长辈的苛待了你。” 林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品起了茶,对于李玉莲想拿捏自己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老夫人,苏家二表少爷来给您请安了。” 门外小丫头的声音让众人想法不一。 林诗语两姐妹与苏小芸自然是面露喜色。 虽然苏君豪是苏小芸的侄子,但是,在李玉莲的眼中,那就是一个只会耍刀弄枪的江湖浪子。 即便苏君豪已经成为了国子监的监生。 她捏着手帕子走至一旁的位置上落定,以前,她的那个位置,早以改为是苏小芸的专坐。 这一点深深刺痛了她那颗骄傲的心,在几次三番陷害不成之下,她也学会沉寂下来,甚至,更家沉溺于抽大烟当中。 “快些请他进来,有好些日子不见了,你们老太爷时常说过,要说这苏家啊,怕是要入朝为官了。” 林老夫人常年居于内院,按理儿是不大清楚外头的事,可是,她背后有林老太爷这位精明老家伙,自然不会歪得太利害。 “哈哈,林老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小子一时来了兴趣,到是想在京城里看着我的表妹们,能嫁个好人家罢了。 ”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林老夫人招来素墨取了老花眼镜,又认真的戴上了,这才笑道:“有段时日不见了,苏家表少爷越发俊朗了。” 她用的是俊朗而非俊俏二字。 由此可以,在林老夫人的心中,苏君豪完全是个值得让人敬重的后辈,而不是像李博文他们一样,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谢老夫人的赞,看来,小子在学院里的墨水到是没有白喝。” 苏君豪不是个浮公子,而是实打实的能文擅武。 所以,他不嬉皮笑脸的时候,到是显得蛮正经。 “好啦,母亲,您呀快别夸他了,仔细他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苏小芸见自己的侄子被夸,到是高兴得手捏帕子捂嘴,笑得花枝乱颤。 一旁的李玉莲冷冷地看着在那里眉开眼笑的苏小芸,心中恨不得把她撕得过粉碎,又心急自己的女儿至今不知花落谁家。 要说林诗韵到真是骑虎难下,如今苏君豪已经看清她的本质,而二皇子——子桑宸阳更是被家中的那两只母老虎弄得焦头烂额,而林诗韵在宫中时,极少给家中捎信,来得最多的便是催李玉莲给她捎银子进去。 光是今年,她就已经花去一万多两银票了,李玉莲自从被林诗语坑去那大片的水田后,手头一时没有以前活泛了。 她自从抽大烟一来,头一回认真的思考起来,想着要如何给自己的女儿准备多几个备用人选。 “苏家二表少爷,听说你在国子监很得先生的喜欢?” “不过是走的地方多了,便在文章 方面讨了巧,这也不打紧,不过是先生喜欢这一方面罢了,真要到了殿试时,还是要看题的。” 苏君豪回答她的问题时,目光紧紧锁住了她,只是当他看到容颜消瘦的李玉 莲时,还真被她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那哪里像个桃花般水润的女子,根本就是刚从棺材底下爬出来的女鬼。 李玉莲已经很久没有照镜子了,因为她自己也不敢看自己的样子,所以,在她的房内是见不到一面镜子,也不许丫头们谈起镜子这一事,但凡发现,皆是重打三十大板,送去青楼里。 久而久之,自然就没有哪个丫头敢告诉她真相了,在李玉莲自己的记忆中,她依然还是貌美如花,俏立枝头的嫩桃花。 “老夫人,老夫人,李大夫人来了。” 门外的丫头急急的奔进来禀明,从她起伏不定的胸前可以看出,她来得多匆忙。 小丫头禀报完后,见屋内一片静寂,心中正十分纳闷,便悄悄抬头看向林老夫人,却见这位林府最大的长辈之一,正眉头紧皱的坐在那里。 “你说谁上门?” 小丫头被她话中的怒火给吓到,但又不敢不答,于是,立于堂下,战战兢兢地答道:“回老夫人的话,是,是,是大夫人的娘家嫂子来了。” 在她旁边不远的苏君豪听了个正着,便道:“大表妹何不等她进来再做旁的打算?” 林诗语闻言略低思后释然了,笑答:“左右是大娘的娘家嫂子。”与她们又何干系呢,她自是不必去为此事而发愁。 “娘家嫂子?”林诗语秀眉轻拧,低头喃喃自语。 “姐姐,你说,这李大夫人来府上,莫非是为了那事?”林诗音到底不过是真正的十三岁,又哪里及得上林诗语上世的历练,因此还有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单纯。 “横竖与咱们无关,我们不过是小辈,管她要来做甚,咱们只管旁观即可。” 林诗语说完这话,略吐了一口浊气,她突然想出去走走,就是去看看郊外的花啊,草 的,也比天天面对这些破事要强多了。 “哼,还说你没有回家告状,看看,你娘家嫂子都带着人上门了,李玉莲,你好大的威风啊。” 林老夫人被她气得头冒青烟,拿拐杖狠狠地敲打地面。 “母亲,还请莫要生气,不值当的。”苏小芸并没有劝说谁,只是淡淡的安慰林老夫人莫气。 “我能不气吗?真是家门不幸,你们的夫君去边疆打仗,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不说安邦定国,就会搅得家里乌烟瘴气。” 林老夫人现在看到李玉莲就是一眼刺,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苏小芸目光微微一闪,接着又轻轻的冷笑一下,便对林老夫人说:“母亲,还请息怒,有什么事儿,等晚点儿再说,现如今,李大夫人只怕已到垂花门了,不如让媳妇儿去瞧瞧,也好迎接一下。” 苏小芸的诰命品级其实比李大夫人的要高,但李家并没有分家,最高的家长——李玉莲的父亲是三品的大理寺卿。 所以,她才说去迎接。 林老夫人低头略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看向苏小芸说:“罢了,你去接接也是好的。” 接着,众人就见苏小芸一脸喜气的出了正屋。 林诗音不解其中的猫腻,便悄悄的拿手肘碰了碰林诗语,问道:“姐姐,为何娘亲要去接李大夫人?明明李大夫人的品级比咱娘亲低。” 林诗语低头看看自己才打理过的指甲,说是纤纤玉指也不为过,她轻轻的吹了吹自己漂亮的尖细指尖,这才轻笑道:“还能为啥,这便是告诉李家的人,林家的当家主母易人了。” “若李大夫人问起来,那便能狠狠地削了她李家的面子。”林诗音越想越带劲儿。 “岂止如此,同时,还告诉了李家,她家的女儿可是犯了大错,女 不教,母之过,嘿嘿,想必李大夫人这回是恨死咱大娘了。” 众口悠悠,李大夫人怕是堵不住的。 被她这般一说,林诗音到是想明白了个中原由,又道:“这回可好了,要是祖母能连李家的面子一起再削一次,简直是太大快人心了。” 林诗语伸出右手翘起食指轻轻点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呀,真是话本是看太多了,想想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有哪个不是爱面子的。” 林家不会如此做,李家也不会自讨没趣。 “姐姐,你不知道,这类话本子正是最受欢迎的,那些个秀才咬了半天毛笔头,也不能想出根鸡毛来,要不是他们还能起个润笔的作用,我真想让他们卷起铺盖回老家去。” 林诗音一说起让那些秀才们写宅半类话本子就很激动了。 林家不会如此做,李家也不会自讨没趣。 林诗语又低声与她耳语几句,忽然,屏风后送来一阵荷香,六月初夏,有着与四季不同的婉约瑰丽。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又微微皱起了眉,是因为有一道胭脂香破坏了淡然幽雅的荷香。 林诗语复又抬起头来,只见从屏风后绕过几道身影,穿墨绿绸衫的婆子,着浅绿色衣裙的丫头,众人不由得被吸引了,举目望去,发现来人梳着精致的飞仙髻,珍珠点缀,金丝轻缠。 行走间,眉目婉转,暗香盈袖。 “亲家母安好。”公孙氏朝林老夫人请了安,又与苏小芸及李玉莲见了礼,只是在李玉莲与她见礼时,她却是被吓了一大跳,自家小姑子怎地目光疑似呆滞? 她按下心中的惊疑,这才又回转身与林老夫人说笑起来。 林老夫人噙着笑朝她招招手,道:“快些过来我这边坐,难得出府一次,今儿,可得好生与我喝上两杯。”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巧嘴 公孙氏抿嘴轻轻一笑,答道:“到是亲家母莫要怪晚辈走得不勤,咱婆婆对晚辈多有提点,晚辈只得虚心在一旁候着,不然,到显得晚辈太不上心了,白白糟蹋了咱婆婆的一片心意。” 一旁的林诗语闻言轻轻一挑眉峰,小嘴轻轻的撅成了一个“O”字。 不难看出,公孙氏话里的意思。 林诗语抬起头向李玉莲侧目,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时,突然很想像,不知这李玉莲是不是真的大烟抽太多了,竟然以为公孙氏说的话是真的。 “姐姐,有问题。”林诗音悄悄拉了拉一下她的衣袖,林诗语朝她暗中点点头,却又把头朝向了公孙氏。 真是不简单的女子,说出来的话听着像是在夸自己夫家的母亲,实则是委婉的告诉了众人,李老夫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这做媳妇的日子可不大好过。 林诗语仔细瞧了瞧她与李玉莲站的位置,发现这姑嫂两人还真是有意思。 李玉莲是坐在苏小芸身边的,而公孙氏是她的长嫂,又是李府当家主母,李玉莲却是不卖她半点儿面子。 “哪敢坐到老夫人身旁,不如,叫小丫头给晚辈搬个小杌子好了。” “你到是个实诚的孩子,你好歹是当家主母,哪能让你坐那种凳子,岂不显得我林府没教养?” 说到这儿,她正想着叫李玉莲站起来让座,苏小芸已快一步站起来,道:“母亲,让李大夫人坐媳妇这里可好?” 苏小芸坐的是东边顺第一位,自然是最好的位置,公孙氏这才正儿八经的打量了她一眼,早听说过林威二夫人生得貌美如花,今日一见,却觉得传言太过嫌虚了。 说她是天上仙子入凡尘也不为过。 尤其,她的身边还有自己家长得像枯枝的小姑子来对比, 越发衬得苏小芸娇美如鲜花。 林老夫人并不曾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只是待公孙氏落定后,又捡起先头的话接着说起来:“你那婆婆辛劳了大半辈子,如今到老了又怕你们做小辈的在处事上吃了亏,这才把你带在身边虚心教导。” 林老夫人显然没有听出公孙氏话里的意思。 林诗语在一旁拿帕子捂嘴偷笑,她发现公孙氏的脸明显一僵。 自家祖母看着像个精明人却是个不爱动脑子的,实则任何事都是听自家祖父的安排,哪里会听得出这种拐弯抹角的话来。 所以,公孙氏的情算是白表了。 苏小芸悄悄朝她瞪了一眼,意思是叫自己的女儿们都规矩点,到底是有外人在场。 “是啊,大嫂,我娘定是怕你吃了亏,这才事事亲力亲为的教导你,大嫂,我娘亲对你可真好,连我都要吃醋了。” 李玉莲还不算完全没有脑子,对于公孙氏的来意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之前,锦儿所告的状,已经早就扔到了脑后,这会儿听了公孙氏的话,知道娘家还是有自己的娘亲把持着,那么,自己的大嫂就不得不听自己的话了。 如此一想,她心中便又轻快了不少,最近事事不如意,她都快觉得自己踩了大霉运。 林诗语扫了李玉莲一眼,又快速的看了公孙氏一眼,果然,公孙氏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明明是李老夫人对自己百般防备,李玉莲还如此说,真的叫她很膈应。 公孙氏神情淡淡地答道:“是呢,小姑即便不说,我也是要领婆婆这个情的,到底我们是小辈,年纪又轻,哪里懂得那般多的忌讳。” 显然,她并不热衷与李玉莲道亲情。 林诗语不由疑惑了,越发张起小耳朵认真听起来。 林老夫人坐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苏 小芸只是朝她淡淡一笑,公孙氏觉得,李玉莲是故意的,一对修剪齐整的秀眉轻蹙,随即又散开了。 “亲家母,您老的身子骨到是一直很硬朗,得了空闲到是去我们府上走动走动,按说,咱小姑子嫁过来了,两家是亲家又同在京城,应该走得更亲近些才是。” 公孙氏的话并不为过,林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自古文臣武将都是路归路,桥归桥,并不大适合在一起相处。” 这也是公孙氏不知情,当年,李老太爷与林老太爷可是在朝堂上多次为了军响争执过。 只是,当年林老夫人想着让自家的一群莽夫多少改变一点,成为一群儒将那更是一桩美事。 思及此,她又看向了李玉莲,心里就觉得扎了一根刺,其实无论文臣武将之后,首先是要看其品性,其次才是看别的,她颇为后悔当初不该答应李家,让李玉莲抱着灵位进了门。 “老夫人说得到也是,今儿小辈过来,到是有一事相求于二夫人。”公孙氏来得如此之巧,不令人怀疑都不行。 “何事?”林老夫人并没有立即答应她。 “我?”苏小芸到是真的觉得惊奇了,自己与京城里的贵妇们来往的,十个手指都用不上多少,怎么就有事要求她了? 公孙氏笑盈盈地答道:“正是呢,说来也是巧事,老夫人应是知道的,晚辈的娘家是金陵公孙家。” 金陵公孙一族也算是大世家了,只是一直盘居于金陵一带。 林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遂又笑道:“以前到是听说你出自书香世家,如今一瞧,却是看着你的气派与旁人自是不同,到底是念的书多了,我到是不信你有事求我媳妇呢,你且先说说有何事。” 公孙氏一时笑开眉眼,答道:“老夫人,这事若是成了, 却是一桩喜事呢。” “哦,是何喜事?”苏小芸都忍不住好奇了。 公孙氏的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苏君豪的身上:“这事儿还得先问过夫人的侄儿呢。”公孙氏也是个精觉的,看吧,有事找人家了,连称呼都改成了夫人二字。 “我侄儿?”苏小芸略一侧头思索,便知道公孙氏话里的意思,不由真心笑道:“多谢夫人的好意了,难为你亲自跑一趟,只是这事儿怕是不成,一个,我是做不了主的,二个,我这侄儿的父母已为他定下了江南世族里的姑娘,只等他过了殿试后,来个金榜提名,洞房花烛夜的美事呢!” 到底人家公孙氏是为了自己的侄儿而来,苏小芸的话里不由得热情了三分。 “原来如此,只是可惜了,不知,可否做为平妻呢?”公孙氏的话一出口,她又自觉很不妥,便看了看四周。 苏小芸抬手优雅的一挥手,屋里的闲杂人等都已退下,只剩下几个主子还在内堂。 公孙氏站起来朝一旁立在苏小芸身后的苏君豪走去,待走到他面前了,这才认真的朝他行了一礼,却是吓得苏君豪赶紧让到一旁,急忙道:“李大夫人,使不得,使不得,真是折煞了晚辈。” “应该的,说来,也是缘分,苏家二少爷,不知你可还记得今年年初送夫人归京时,在经过蜀道时曾救下的一位官家姑娘。” 苏君豪默了,他怎么可能会记得,这偶遇劫罪出手相救之事,不说做过几百回,他行走江湖时,总出手个十次八次的,他哪记得是谁? “这个……当时只想着救人,又因小子的姑姑怀着身子,急于赶路,到是不曾留意过。” 公孙氏见他神色不似做假,只得叹气道:“看来不能勉强了。” 林诗语看她的神 情便知,她是知道了苏家的规矩,只娶妻不纳妾。 想想,这冷月皇朝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姑娘想嫁入苏家呢! “小子实在不曾留意许多,只想把怀着身子的姑姑平安的送回府里,这样,小子才能安心呢。” 公孙氏忍不住笑道:“都说好事多磨,这不,你姑姑一生便生了一对带把儿的,老夫人,要晚辈说,您家的宅子可是风水极好呢,您瞧着,您的孙子、孙女儿都是一对一对的出世,不知羡慕死京城里的多少达官贵人呢。” 这话,林老夫人可是极爱听的,忍不住乐呵道:“快些别这么说,不过是我家这媳妇的肚子耐生罢了。” 公孙氏与林老夫人互相恭维着,却是只字不提李玉莲为何如此消瘦了。 公孙氏不起这话头,林老夫人乐得装糊涂,左右李玉莲是嫁入了林家,算不得李家的人了。 “大嫂,我娘亲可还好?”李玉莲眼见公孙氏只在那里一会夸苏君豪,一会儿又感叹苏君豪定亲太早,又转了话头说苏小芸是个好命的,就是不提自己的事,这不,急了呗。 公孙氏随意地敷衍着:“好着呢,小姑子,你不是先前才打发了锦儿去瞧过么,婆婆去寒山寺烧香去了,说来,婆婆最是疼你了,听说你这次没怀上,这不,天还没亮呢,她就早早起来带着婆子、丫头去寺里烧香吃斋去了。” 她虽不懂为何李家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入一个武将之家,但她是个贤惠的媳妇,所以,她不会去问这个傻问题。 李玉莲拿腔捏调地解释道:“原本我是想亲自为去瞧瞧娘亲的,自今年年初后,我就没有回去过了,怪是惦记着的,只是我这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便是管家这事儿也做不来了,一直在调养身子,到是累得娘亲为我奔波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娘家人? 公孙氏很想说,你不记得最好,最好是不要回去搅坏一锅清粥。 但她却是不敢这般表态,只是笑眯眯的说:“我瞧着你如今瘦得越发利害了,不是我这做嫂子的多嘴,可还是忍不住要劝你一回,这烟,还是要少抽些为妙,女人家家的即要养身子给府里添子孙,又要主家管事,自然是没有太多空闲去抽烟的。” 就算公孙氏再讨厌她,到底是李家嫁出来的嫡女,忍不住说道她一回,提醒李玉莲不要抽太多烟,而且,也有怪她不该把管家理事的权给了苏小芸。 这捏在手里的管家权,谁也不愿意放出来的。 李玉莲一听,便心头烦燥,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不要再说教了,这些个我懂,只是自打王妈妈被打死后,我这身边少了个得力的婆子了。” 别看李玉莲现在的脑子因为抽大烟变得迟钝起来,可是偶尔的灵光一闪,她又会恢复得像过去一样精明。 这不,她现下就拐着弯儿跟公孙氏告状了呢。 公孙氏心中暗恼李玉莲不会看情况,嘴上却还是惊呼道:“我只道王妈妈这婆子不知又跑哪里吃酒去了,这才没有随你一起来,怎地,她已经去了?” “可不是么,她不过是好心提醒我罢了,却是被母亲叫人给打死了,真正是狠心呢。” 李玉莲一边哭一边挨到公孙氏身边,她想借此来向林家施压,却是忽略了公孙氏眼中的厌恶。 林诗语正好处在公孙氏的对面,刚好把这一幕收入眼底。 “大娘,你怎地只怪祖母打死了她,却怎地不当面响鼓对铜锣,把事情掰扯清楚了再告诉这位婶子,你这样子说,只会让这位婶子误以为我祖母是个蛮横不讲理的老虔婆呢。” “就是,大娘,你也 该适可而止,没见过做大娘的一天到晚挖空心思想方设法的想害死我们几个。” 林诗音更是个不怕天下大乱的主儿。 “嫂子,你可瞧见了,连这些晚辈都是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李玉莲才不管地么多,扒拉住公孙氏,死也不撒手。 林老夫人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椅子边的龙头拐杖,狠狠地啪在李玉莲的脸上,打得她的脸五颜六色,她才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真是家门不幸啊,原本看着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结果没想到是这样的劣活,还比不过江湖出身的苏小芸。 “李大夫人,我不得不为我的姑姑说一句公道话,莫不是大夫人想仗着宫中有人,就想欺负了我苏家的至亲?” 他说这话时满面含煞,大有一言一合便要动手的架式,公孙氏不过是被养在深闺,几时见过这般简单粗暴的言词。 “这个,我并不知道,只是我这小姑子如今瘦得越发利害了,就算她再如何没理,我也觉得林家是不是该给李家一个说法?” 公孙氏被李玉莲逼得赶鸭子上架,只得无奈的把这事道出来。 她今日来,是因为娘家来信,说是要她想法子与苏家搭上关系,可是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而自己的小姑子还处处拖后腿。 她要不是李府的当家主母,真是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掐死这祸害精。 “说法?自然是该有的,只是应该是李家给我们林家一个说法,李大夫人,你可知你的小姑子在林家做了些天愤神怒的事?再说了,我林家哪里对不起她了。” 苏小芸接到林老夫人的眼神,立即向前跨了一步,低头俯视个子娇小的李大夫人。 林诗语目测了一下,表示李大夫人压力很大。 要知道,苏小芸是 真正杀过人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哪里会惧怕一个小小的后宅妇人。 她略带杀意的话语,让公孙氏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心一直沿着骨头一路冻结到头顶。 她觉得自己的四肢不能动弹,只能呆呆的看着苏小芸那双冷漠的眼睛,她突然意识到,苏小芸以前不争是因为没有兴趣。 而为母则强,现在争,是为了她名下的四个嫡亲子女。 随后,由林诗语主述,由林诗音补充,最后,林老夫人还招来了婆子,打发人去把林风谨给接了过来。 经过一段时间调养的林风谨,看着气色好多了,只是,依然无精打采,掀个眼皮子都要慢吞吞的。 听大夫说,林风谨是被李玉莲给折腾的伤了元气,不是个能长寿之人。 意思是,能活多久看天意。 苏小芸到底是心软了,把自己珍藏的百年老山参取了出来,又令人切成薄片,每日以三年左右的老母鸡炖之,只啊啊熬成一碗浓汤,再慢慢的喂给林风谨吃。 当时,林诗语还觉得奇怪来着,后又想通了,林府的子嗣不算少了,苏小芸自然是不想让林威再纳妾,所以,她要稳住梅姨娘,要保住林风谨,只有子孙多了,林老夫人才会没事找事的往林威屋里塞人。 “哟,这是府里的五少爷吧?” 公孙氏即便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瘦小的林风谨给吓了一跳,完全看不出这样的孩子是生在富贵人家,到是像生在佃户家中的孩子。 林诗语忍不住说道:“自然是,李大夫人,你现下瞧到的样儿,还是精心调养一个多月后的样子,当时咱五弟被抱在怀里时,轻飘飘的似鹅毛。” 她说这话时,是真的很心疼,林风谨这孩子不过是林家长辈用来开枝散叶用的,没有多少存在 感,出生不过三日又被李玉莲给抱走,再加上如此折腾,孩子能活过来真是苍天有眼了。 “这……”公孙氏气得半死,恨不得现在就撕碎了李玉莲。 偏李家就这么两个宝贝疙瘩,当年也是娇宠过来的,现在即便嫁了人,宫中那位自然是不用想了,想见一面都难,唯李玉莲还算是个有孝心的,常打发人送些吃的,用的给李老夫人,又间或去瞧瞧李老夫人。 在李老夫人的心中,女儿就是这么一个,宫中的那位是贵人,不是她的女儿。 “老夫人,这事颇为棘手,不如待晚辈先支会了夫君,再来府上赔罪,可好?”公孙氏现在是只想离李玉莲远远的。 左右是李家的事,她索性撒手懒得管了。 李玉莲原是指望她来撑腰的,却不想公孙氏是如此态度,气得她想当场发做,奈何公孙氏冷漠无情地横了她一眼。 吓得李玉莲心中一惊。 林老夫人原本是不想再提此事的,只是李玉莲抽大烟抽得脑子都糊涂了,有时事挑事,总要折腾点事出来。 她又不能不顾及李府的人,如今李玉莲把这个蒙羞的猪尿泡给捅穿了,林老夫人索性把事情的原委也告诉了公孙氏。 苏小芸神情淡淡的说:“我自认为从来没有与大姐争抢个什么,两女侍一夫也认了,这都是命,谁也改变不了。” 说到这儿,她话峰一转,又道:“只是语儿她们到底是林家的子孙,再说了,大姐做出这种事来,若传出去了,只怕还要祸及李家的女儿们呢。” 家教不严,到时就不好选夫了。 没有哪家的人会希望找个狠毒的媳妇回家供奉着。 所以,苏小芸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把公孙氏给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族中待家的闺女何其多,若真由 着李玉莲胡闹,只怕到时她就不用做别的事,一天到晚光应付这些登门找麻烦的族亲就够她吃不消了。 这般一想,公孙氏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告辞。 林诗语还抢了一件事做,很恭敬的把公孙氏送到院门口,完了这还不算啥,她朝人家挥挥手,然后大喊一句:“大夫人,有空常来玩,我家大娘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 公孙氏闻言一个踉跄,接着加快了速度,若不是为了保持贵夫人的形象,只怕是恨不得撩起裙子飞奔起来。 林诗语扶框倚门,咂了咂舌,说:“唉,跑那么快干啥,后面又没狗追她。” 最终,李玉莲是失望了,公孙氏所来,并非是因为得了李玉莲送去的信而上门讨个说法,而是为了想攀上苏君豪这枝桂花而来。 她的举动引起了李玉莲的强烈不满,但是,又一时无法联系到自己的父兄,最终又只得回了繁锦院去抽大烟解愁了。 林诗语对于现在有些落迫的李玉莲并不同情,她要一点点的掰去李玉莲身边的左臂右膀,让她与林诗韵最终只能趴在泥泞里仰视自己,看着自己裙角飞扬,意气纷发的与夫君双宿双飞。 “姑娘,老夫人差了奴婢来寻你了,怎地还不见你回屋去。” 来人正是林老夫人身边的素晴。 林诗语手捏帕子,倚门回转身浅浅一笑,优雅贵气的身姿落入素睛的眼中,只觉浑身一震,忙低下头不敢正视。 “知道了,咱们走吧,莫要叫祖母等急了。” 苏君豪的到来,最开心的还是二房这一边的人,晚饭过后,苏老爷子拉了苏君豪去了书房,据说是他的一位对手因为打赌而输了一副前朝字画给他。 可是,苏老爷子只会耍大刀,便请了苏君豪去帮忙鉴赏一下。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宫中消息 林老夫人年纪大了,被李玉莲那般一闹,原本就不大开心,又应付了自己的夫君,晚饭后便觉得困得不行,见老太爷走了,便叫众人各自散去。 苏小芸便叫丫头们抱起已经在打旽的福哥儿,锦哥儿,又领着林诗语、林诗音两姐妹跟老夫人告退,出了慈安堂后,苏小芸便叫两人随了自己去苍松院。 一行人也不多言,只是快步走进了苍松院。 一进正屋绕过屏风入了内堂,林诗语便见堂下搁着两个大口红漆木箱,不由得“咦”了一声,遂又问道:“娘亲,怎地这箱子放在内堂了?” “我瞧瞧!”林诗音心生好奇,便招了小丫头取了烛台上前,她弯下腰认真的看了看箱子,方才开口道:“姐姐,你快看,这箱子上的花纹可好看了,一点都不像京城这边流行的纹饰。” “傻孩子,咋吃了顿晚饭就忘了呢,这是你舅舅们从西边带回来的,据说,他们这一次带着茶叶、丝绸、还有各类皮毛、精美瓷器,穿过了西域,从西域之西带回来的。” 苏小芸只去过西域,也听说西域的西边,还有很多长着蓝眼睛,黄头发的人。 “听说那边可冷了,娘,舅舅们能平安归来,真是吉星高照。”林诗语说完十指合拢,转身朝门外对天虚拜。 “是哦,该谢谢老天保佑舅舅们平安回来。”林诗音随即也朝门外虚拜三次。 算是谢老天保佑。 苏小芸在一旁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并未曾阻止自己两人女儿的行为。 两姐妹谢过后,这才叫自己的贴身丫头打开了各自的箱笼,林诗语两姐妹心中有数,舅舅们给两人准备的东西基本都会是一式两份。 “你们快看看,听说你的舅舅们这一次是经过了天竺呢。” 苏小芸自己也得了不少 异域风情的首饰,心中同样期待自己的闺女们能喜欢。 “咦,娘亲,这块料子是做甚用的?”林诗语从箱子里拖出一块色彩艳丽的红色料子。 只见这红色料子大约有6尺见方,四周都用金丝银线绣着繁杂而又华丽的纹路,再镶上珍珠、玛瑙等宝石。 “姐姐,快看看我的。”林诗音手中同样拿着一块,只是与林诗语的不同,她的那快是色泽明快的鹅黄色料子,上头是用银线绣的华丽纹路,与林诗语的略有不同,她的上头是镶嵌了珍珠与蓝宝石,略带了些冷艳的感觉。 “娘,这个叫什么?又怎地个用法?” 林诗音十分欢喜的摸了又摸手中的东西,不难看出她的喜悦心情。 “这个叫纱丽。” 苏小芸看两个女儿喜欢得不得了,又道:“是用来围在身上的,连着头部一起裹住,那边的习俗与咱中原不同。” 这一次,林诗语还收获了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石头,透明的,在烛灯下还能看出有蓝色的火焰跳动,很是漂亮。 这种东西,苏小芸也是头一回见到,当时她问苏君豪,也没得到正确的名字,只是知道做成首饰到是很漂亮。 林诗语很喜欢用这种石头做成的头面,她最喜欢的就是用这种石头做成的眉勒,是用金绞丝做成的链子,于中间有一坠子,坠子小巧不过是小手指大,四周用鸽子血红的红宝石围绕,中间便是这么个水滴状的透明石头。 不说箱子里还有的其它稀奇物,只单说这个眉勒,成了林诗语最爱的头饰,她带着婆子抬着箱子回了自己的小院后,即便是洗漱也要带着,晚上就寝时,她也拿着把玩。 香果见了,抿嘴笑道:“姑娘,夜已深了,不如明日再看吧,让奴婢给你收起来可好?” 林 诗语只着粉色肚兜,外罩蚕丝短衣,下及齐膝短裤,得瑟地哼着小曲儿,翘着二郎腿,正枕在玉枕上痴迷的看着手中的眉勒。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我就是喜欢瞧着,香果,你瞧,这块石头对着烛光时,上面还会一闪一闪的,看着就像是有蓝色的火焰在跳动,真是太迷人了。” 香果有心想再劝,可是看林诗语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最终又不想扫了自家姑娘的兴致。 一时立在床边,只能静静的候差。 “对了,月影可曾回来了?” 因着今儿发生的事太多了,林诗语一忙起来,到是把打发月影去宫中探信的事给忘到了脑后。 香菜正在拿铜签把室内的蜡烛按熄掉几盏,听到林诗语问起这事,便笑着答道:“姑娘,月影早就回来了,只是见姑娘一直没空闲,她便先回房了,姑娘要见她,奴婢这就去喊了她来。” 说完,也不等林诗语再吩咐,笑嘻嘻地扔下铜签挑了帘子走了出去。 林诗语笑骂了一句:“活脱脱就是个猴子,我话还说完呢,就撒丫子跑人了。” “姑娘莫急,回头训她一顿便是了。”香茶在茶头正给她打扇,而香草则拿着蒲扇立于床尾。 “得了吧,回头她又要使小性子了,就她那张小嘴,咱屋里没人能说过她。”林诗语对于自己的四大丫头从来没有大声喝斥过。 香果笑道:“所以,这打听八卦的事,还真的只能全靠她了。” 梨花苑里的消息传不出去,但外面的消息,只要香菜这小丫头一出洞,简直就化身为包打听,不出一天,所有事,她都能给你摸了个一清二楚。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儿。 门帘又被挑起了,月影一身湖绿色衣裙走了进来,后面是跳脱的香菜。 “见过姑娘。 ” 月影到底是暗卫出身,不似香菜跳脱,也不似香果发地般稳重,有的像是一汪平静的潭水。 林诗语很欣赏她的不多事。 香茶把她扶起来,又拿了玉枕垫在背后,林诗语这才开口道:“怎样了?” 月影自知她问的是何事:“回姑娘的话,三殿下得知此事时很惊讶,说宫中并未曾收到边关的传信,也不曾知道阮将军受伤之事。” “你说他不曾听说过?可是收到消息后不曾传出来?”林诗语不由得眉头紧皱。 月影知道她是担心远在塞北的父亲,劝慰道:“之前是不知道,奴婢进宫后把这事才跟三殿下说了,三殿下那边便也有人送信来了,说是宫中刚刚才得知这事。” “难道事情不大?所以,那边没有传消息来?”林诗语觉得不大可能。 接着又追问道:“可知我父亲如何了?” “姑娘的父亲想必是不曾有事,若有事,这一次的消息里就会有将军的。”月影尽量安慰她。 子桑宸颢曾交待过她,要她好好看住自己的主子,莫要让她卷着铺盖,溜出了京城。 月影悄悄的看了看正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的林诗语,心中暗庆三殿下提醒的及时。 自己跟着的这位主子,从来就不是个安生的主儿。 看看以前把她踩在脚下的大夫人,如今已被她不着痕迹的挤去了边缘,成了可有可无的隐形人,由此可见,自己的主子成长的非常迅速。 “那你家三殿下可有何话传来?”林诗语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想看看子桑宸颢如何做。 “回姑娘的话,三殿下交待了,让姑娘稍安勿燥,一起都有三殿下在。”月影想起子桑宸颢一脸宠溺地说这话的样子,就忍不住嘴角抽蓄。 “就这样,完了?”林诗语觉得打发月影进宫 并没什么大收获,后又想想,连子桑宸颢都才得知,想来,知道的也不一定比自己多。 “姑娘,还请不要太过担忧,自知道这事后,朝廷必然会做出安排,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月影的话没有错,可是林诗语觉得,自己的二十四孝爹爹,是整个林府的天,若是他倒下,那林府的天就算是垮了。 这般一想,越发觉得又热又烦,因此也不奈看着这几人,只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回房各自休息去。 “姑娘,还是让奴婢与香草留在这里打扇,今日白间还好,可到了晚上,却是连半丝风都不曾有,着实是热坏人了。” 香茶觉得是因为天太热,自家主子才会心烦气燥,很是不耐。 林诗语不欲争辩,只是朝她们挥挥手,香茶无奈之下看向香果,见她也是满脸无奈,见香茶看过来,便朝她轻轻地点点头,意思是按着自家主子的吩咐去做。 待到房内只剩下一盏小小的烛灯时,屋内只剩林诗语一个人了,而外间传来香果与香茶的轻语声,想来,今晚是两人守上夜。 林诗语甩着手中的眉勒,隔着纱帐望向窗外,颇为无聊的想着:要是有个能避暑的地方便好了,那简值是过神仙日子。 接着,她又苦笑起来,觉得自己真是神仙话本子看多了,竟然想起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来。 只是,她心中明明知道,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想,想着有个凉快的地方,接着她的脑海里一个场景一闪,然后,她的眼前一黑。 哈,那啥,她咋又进梦里来了? 不对啊? 林诗语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项链,谁能告诉她,这项链怎么跟着进来了。 这大厅的温度不冷不热,若是在户外,必是四季如春。 她看起来到是很淡定,要问为什么? 第二百八十九章 梦里奇事 那啥,连重生这种离谱的事,她都经历过了,这种奇怪的事出现,她也不会尖声尖叫的大喊:娘啊,有鬼啊! 哦,这种事,还是算哒,她在梦里在这个大厅转过很多次了,唯有这一次,她抬头再看向屋顶时,已不再是朦朦胧胧的紫色的雾。 而是一种紫红色的,像宝石一样的东西,从上面折射出许多的光芒下来。 林诗语伸出手微微挡在眼前,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扇动,很好奇这屋顶的东西是什么? 因为她太过专注,手中的眉勒轻轻滑落,又落在了墨玉地面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很是悦耳动听。 同时,也惊醒了林诗语,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眉勒又发了一阵呆,想不通的她决定再看看四周有何变化。 她来回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那门依然推不开,而这个空旷的大厅里,什么都没有。 “奇怪?”她微微凝眉:“这是哪儿?原还以为是做梦,可仔细想想,我先前并没有睡着,对了,我当时说了一句什么?” 啊,她想起来,初夏已经热起来了,这使得体态偏丰腴的林诗语恨不得抱着个冰罐子过日子。 于是,她突发奇想,要是有个能避暑的地方就好了。 这个大厅里很舒服,不冷也不热,林诗语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玩了一下觉得实在很无聊的她,就想出去了。 她呆呆的站在大厅中央,右手心拽着喜欢的眉勒,然后在那里念念有词:“清风啊,明月,我想回家啊!” 没动静! “芝麻饼,豆沙饼,菊花饼,桂花糕……” 还是不行! “红烧肉,烤羊排,炸鸡腿,清蒸鸡,清蒸鲈鱼……” 囧,好像还是不行? 林诗语拿小嘴咬着拇指头,嗯,到底要怎么办呢? 难道她刚才有漏掉什么 ? 好吧,重来一遍! “花生糖,芝麻糖,牛皮糖,桂花糖……” 空间里一直飘荡着林诗语的碎碎念,从信心百倍到有气无力。 “我要吃桂花糕,我要吃葡萄,我要吃冰镇酸梅汁……” 她已经由站着变成了赖在地上打滚。 “我好饿,我要吃饭,我好渴,我要喝水,我好烦,我要出去!” 接着她的眼前由迷人的紫红色又恢复到了昏暗的烛光。 林诗语把自己的小嘴圈了个大大的“O”! 原来如此,原来只要说自己好饿就行了。 然后她反复的尝试,在更夫打响了半夜的第四更时,她才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她要去那个奇怪的地方,只要想:我要进去。在里面要是出来,就只要想:我要出去。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汗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是,却折腾了她大半夜才弄明白,不得不说,林诗语在某些方面而言,真的是蛮迷糊的。 看看外头,窗外星光洒洒,树影疏疏。 林诗语又低头看看手上的眉勒,心中默默想着要把手中的眉勒放进去。 但是——她忘记大厅很空旷没错,可那眉勒却很纤细,于是,在她干了这事后,她进那奇怪的地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寻找,而是后悔,因为地方太大,她得找半天。 还好,她没有笨到家,知道要从那里出来,然后想着把眉勒取出来,只一眨眼的功夫,那眉勒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 玩兴大起的林诗语踮手踮脚的起了床,支起小耳朵听到隔壁的丫头们正打起了小呼噜,只见她俏皮的一笑,小手往床边轻轻一摸,然后,屋里就空了好大一块。 “哈哈,大好玩了,以后再也不用睡硬地板了,虽然很舒服,但是,我更喜欢睡自己的床。” 林诗语在 自己的床上像个疯子似的又叫又跳,这是什么,像不像会法术的神仙? 她会不会是神仙中的仙子下凡? 脑洞大开的林诗语终于做出了一个不明智的决定,张开小嘴,往自己的小胳膊上用力一咬,接着她可爱的小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松开小嘴噙着一泡眼泪喃喃自语:“呜呜,真疼。” 水湄之间,鸳鸯泛水。 娇女倚栏,别样情怀。 林诗语自那日发现这事之后,便一直压在了心底,沉甸甸的挥之不去。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从手中小瓷碗中拿出米糠扔下,又轻飘飘的落在了水面上,看着红艳艳的锦鲤一点都不怕人的扎堆游过来,抢着水面上飘浮的米糠,很是热闹。 “姑娘,吃点绿豆沙轻轻肺火吧!”这是香果第六次重复这句话了。 林诗语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剥离出来了,她觉得自己被搞迷糊了,到底是那个地方的自己是真实的,还是眼前的香果是在梦里。 她伸出小爪子用力的往香果胳膊上一拧,然后可怜兮兮的问:“疼吗?” 香果可是疼得呲牙咧齿:“姑娘,你心里憋了啥气儿拧奴婢,打奴婢都不打紧儿,可你咋就不说出来呢?这般闷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林诗语微微张了张嘴,她能说什么,她又能告诉香果些什么,这些事她不敢说。 “是啊,姑娘,可是还在气大夫人那天说的话?”香菜也摸不准林诗语此时想什么了。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对于自己贴身丫环们的关心,她还是记在了心上,只是那等子事太过惊人,她也无法跟香果她们解释清楚。 “无事,只不过是有些苦夏,香果,你到是说得对,说不得喝上点绿豆沙解解暑就好了。” 香果自是去给她亲自盛来了绿豆沙 ,又盯着林诗语吃了个干干净净,见得自家主子的脸色不似先前闷烦,便又提议林诗语去泛舟采莲。 林诗语正打算叫小丫头去请了林诗音与林诗画一同去泛舟嬉戏。 正巧林诗音带着明珠与明月寻了过来,见得林诗语正懒懒的坐在水边亭子里,夏风轻抚而过,扬起她的秀发,林诗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姐姐真的好美。 “音儿,我正待打发人去寻你呢!” 林诗音拎起裙角拾阶而上,笑答:“可巧了,我可是特意过来寻姐姐的。” 林诗语眉心微微一动,笑问:“哦,可是有事?” 按理儿,若是闲来无事,林诗音这会子只怕是躲在屋里看着话本子吃着果子,正美美的避暑呢! “姐姐,宫里来人了。” 林诗语侧过头看向湖面,夏风卷着热浪一波又一波扑打在绿锦上,惊起一只又一只鹭鸶。 “起风了。” 她知道,进宫以久的林诗韵怕是有消息了。 林诗语与林诗音相携去了前厅,两人在穿堂后面遇到了正在发呆的林诗画。 “四妹妹。” 她轻轻唤了林诗画一声,小红连忙推了推林诗画,这才叫她回过神来。 “二姐姐,三姐姐。” 天蓝日睛,花香袅袅中,两位婷婷玉立的少女正俏笑着站在那里,别有一种迷人的风情。 林诗画的心里升起小小的羡慕,她是知道的,自己的娘亲不过是陪嫁丫头,那种与生俱来的贵女气质,她是不曾也不会拥有,这一点让她即自卑又很无力,她只能期望自己的婚事有个好处去,能给下一代来个翻身的机会。 她笑脸相迎,林诗语两姐妹朝她微微颔首。 “一起进去吧。” 林诗语伸出另一只手,然后紧紧的握住了林诗画的小手,明显的感觉她的身子微微一 震。 进了慈安堂,自是有小丫头得了吩咐,早早于暗中告诉了林家三姐妹,来人是宁妃娘娘宫中的管事公公。 三人进去时,林老太爷正与那位管事公公说笑着。 见到她们进来,坐在一旁的林老夫人连忙招手说道:“快过来见见刘首领。” 妃子们殿中的管事太监都称为首领,林诗语虽心中不大乐意,可还是不失礼仪的行了礼。 那位刘姓管事公公笑眯眯的看着这三姝,道:“林老夫人好福气,能得如此孙女,又听说您的媳妇儿最近为您添了一对聪明伶俐的金孙。” 林诗语闻言眉心一跳,又悄悄看了林老夫人一眼,这才娇声道:“公公,我那两个兄弟便是再聪明,也比不过宁妃娘娘所出的龙子。” 刘公公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只是说道:“到是个机灵的小姑娘。” “谢公公的赞,只是常听市井之人道,娘娘所出的龙子,与当今皇上小时是极为相似的,只可怜我们姐妹几个福薄,不得见龙子的真颜。” “小皇子,到是与皇上小时候的确很像,这个,连当今太后都时有提起。” 说起这个,刘公公似乎真的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他同时也很诧异,这传言并不属实,世人只道林老夫人独独溺爱大姑娘,可今日所见,这位林家小姑娘在自己的祖母谈笑自如,并不拘紧。 林老夫人现在的心同样偏到了胳肢窝,只因苏小芸给林家延续了香火,现在看她们这一房真是再顺眼不过了。 她笑着解释说:“这孩子一向是个直肠子,也没啥坏心思都是想到啥就说啥了,刘首领还请不要介意。” “好说,好说。”刘公公低头端起茶几上的茶盏,暗思:原来这位二姑娘果然如林大姑娘所言一般。 第二百九十章 赐婚 瞧着是个聪慧的,实则是长了个石头心,不会转的。 “你们的大姐姐在宫中甚是惦记着你们三姐妹,特意求到了咱娘娘跟前,得,这不娘娘开口了,让洒家亲自跑一趟,给几位姑娘送来些宫中新采购的胭脂水粉。” 林诗语几人又道了谢,见得林老太爷与这位刘姓管事公公似乎还有事要谈,便带着两位妹妹,又叫丫头们领了宁妃娘娘给的赏,这才离开了正屋。 林诗语刚从屋内出来,便看到了正站在廊下的素墨,瞧她那样子似乎是专程为了等她们姐妹三个。 “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请随奴婢往那边走几步。” 她伸手指了指穿堂,于是,三人随着素墨离开了前院又回到了后花园,素墨寻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朝三人行了一礼,这才小声说道:“姑娘们怕是很好奇刘首领所来为何事!” “好姐姐,瞧你这样儿,八成是知道。” 林诗语眼珠儿一转,立即叫了香果与香菜去取了茶具与点心去湖边小亭,然后又邀了几人同往湖边。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三位姑娘又落定后,素墨这才说道:“姑娘们,想必你们也知道刘首领是宁妃娘娘宫中最大的管事了。” 林诗画的教养姑姑并不曾说过宫中的事,因为她的教养姑姑并不懂这些。 “素墨姐姐,你就别打哑谜了,快些道来,让我瞎猜,我可是会绕晕的。” “好了,素墨姐姐,你快些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想来,自姑娘们开始管家起,便知自己终有一日会嫁入他人家,只是奴婢不曾想,这日子来得这般快。” “什么?”三人同时惊呼,这事儿来得太快了,她们三人完全没有想到。 素墨见林诗语两姐妹一脸急切,而林诗画又面带桃花,只 是主子们的事,她这个做奴婢的不大多言,只好劝道:“姑娘们莫要担忧,自古长幼有序,自然这订亲一说,也是要从大姑娘开始的。” “你是说大姐姐要嫁人?”哈,不是吧?林诗韵上辈子最后可是嫁给了李鸿喻,这辈子,她可是要把林诗韵算计进二皇子府呢。 林诗语是最心有不甘的人。 “是,刘首领这次出宫就是奉了娘娘之命,想必,姑娘们都注意到了,娘娘赏下来的堆花多是粉色,红色的,大抵姑娘们不日便能用到了。” “可是祖母让你转告我等的?”林诗语觉得这么大的事,只有可能是府中长辈们首肯了,素墨才会如此明白的说给几人听。 素墨笑道:“二姑娘想得通透,奴婢就不废口舌再解释了,的确是奉了老夫人的令,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姑娘们最近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嗯,能不出府最好就尽量不出府。” 林诗语猜,这最后一句,大概是说给她们两姐妹听的。 林诗音在一旁又问:“你可知大姐姐说亲的是谁家?” “这个只听说是皇家人。”素墨所知的并不太多。 林诗语得了此事后,一直有些心神不定,但她又不好把心中的话问出来,最后拉着素墨又问了问林老夫人近几日的起居饮食,直到香茶寻来,这才打发走了素墨。 香茶今儿被林诗语留在院中,见她过来便知定是有事:“香茶,可是我要你把冬天的棉被翻出来晒晒,可是弄完了。” “回姑娘话,已经开了箱笼拿出来晒在院里了。”香茶说这话时,悄悄的看了林诗语身后的林诗画一眼。 林诗语会意,便侧头又问了两个妹妹可要去她院中坐坐,林诗音现在是掉话本子堆里了,压根儿就只想回屋里接着看她的话本 子,而林诗画原是想跟林诗语再套套近乎的,只是看林诗音不去,她也不好再开口。 三人便在后花园里分开各自回了小院。 林诗语回了梨花苑后,香茶便道:“姑娘,月影姑娘先前急着要奴婢找你回来。” 月影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了,应该是与冷影见面,因此,她回来见自己也没什么惊讶的,笑问:“莫不是她也急着嫁人了,我瞧着冷影到是不错。” “姑娘!”她的话正巧被从正屋走出来的月影听了个正着。 林诗语笑眯眯的调侃她:“不正好吗?将来生个娃娃就叫冷月,嗯,宜男宜女,就这么定了。” 月影脸上顿时飞出两多小红云,忍不住跺跺小脚:“姑娘,看来你是不想知道大姑娘的事了。” 林诗语急忙喊她:“别走啊!”见她停下脚步,林诗语又道:“月影啊,你来我这里都这般长时间了,咋脸皮还这么薄。” 月影无语抬头望天…… 最终,做奴婢的是拗不过做主子的。 月影只能乖乖的跟着林诗语进了屋。 她刚刚坐在内堂的椅子上,就迫不急待的追问起月影:“我大姐姐在宫里怕是混得风生水起吧。” 月影认真的点点头,答道:“是,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大姑娘如今的手腕与宁妃娘娘如出一辙了。” 林诗语轻轻的哦了一声,上辈子林诗韵就是个爱玩阴的,连林诗画那种人都被她耍得团团转,这辈子又得宁妃教导,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是理所当然。 “宁妃能得当今皇上宠幸,不是没有道理的。”后宫三千佳丽何其多,比宁妃更美更有才华的也多,而她能从中完胜而出,可见其心智不一般。 月影默认了林诗语的判断,又说:“姑娘心中想必很好奇大姑娘是定下了何家吧 ?” 林诗语摸摸自己的小下巴,若有所思:“是呢,我正好奇着,不过,来的是宁妃宫中最大的管事公公,我琢磨着这事儿怕是宁妃娘娘搓成的,你快些跟我说说,到底是怎地回事。” 月影笑了一下:“奴婢接到了殿下的指示,说是这段时日要好生照顾姑娘,还有,殿下答应姑娘的事已办成,让姑娘过段日子后,便坐等看戏。” “事成了?”林诗语闻言喜出望外,忍不住笑道:“我只听闻二皇子,不,是守王殿下,终日被央金公主圈在府中,还道可惜呢。” 只是月影并不曾提起这过程,想来,两人的之间的事不大光彩,或者还有一些不为外人道的原由,她只得按下心中的疑惑。 月影见状笑着摇摇头,她并不清楚其过程,因为,子桑宸颢并没有同她讲过,接着又道:“姑娘,守王到底是出身皇家,又岂会真的被个异族人压制住,那般传闻,不过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 “不过,我就纳闷了,我大姐姐上次弄巧成拙,难道二皇子心中就没有生根刺?”林诗语觉得上次子桑宸阳被算计娶了央金公主后,难道就不忌恨林诗韵。 “姑娘,只怕守王殿下心中也是门儿清呢!” 月影相信在守王的心中,最憎恨的应该是太子,其二就是太子的亲弟弟三皇子殿下了。 林诗语点点头:“说得也是,央金公主的娘家也不小瞧了去。” 果然,到了第二日,在这炎炎夏日里,整个京城都躁动了。 当今圣上赐下婚旨,将林诗韵指婚为守王子桑宸阳为侧妃之一。 林家因为出了一个侧妃而正式走到了大众面前,同时,林家还有三朵娇花待字闺中的事,也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刮遍了整个京城。 当然,现在京 城里已无人再议论林诗语是个丑女,取而代之的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 要问为何?这女娃娃靠着个点心铺子,给自己置下良田千亩,就这持家手段要是落入谁家,还不得是娶了个金山回家? 当天,林诗语终于明白为何子桑宸颢要月影贴身保护。 都说檀郎过市,掷果盈车。 “月影啊,辛苦你了。”林诗语用很同情的目光看着跟她一起进府的月影。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出府进行例常的盘点,看看最近糕点铺子的生意如何。 月影与香果她们此时真的可谓一个惨字不足已形容了。 呃,头上插着的纱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零散的挂着几根鸡毛又或是鸭毛。 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串的腊肉?腊肠? 香果与香草力道不大,到是抱着两篓子锦缎,里面隐约还能看到珠玉的光泽。 而香菜与月影还有香茶三个才叫最惨,后面各背着个箩筐,里面时不时传来“咯咯咯……”又或是“嘎嘎嘎……”的声音,还有手臂上吊着的各色纸封与什么金项圈,珍珠链子,玉石璎珞混在一起,再搭配上一点点鸡或鸭屎味儿,三人的手上不是抱着一搂子果子,就是各种匣子,哦,也不知是谁还扔了点鲜花过来,但是,如今已被压得蔫啦叭叽的了! “孩儿们,本姑娘出门也有如此招爱的一天,哈哈!” 林诗语站在自家大门内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咳,二丫头。” 林老太爷本来拿着个小紫砂壶,闲来无事于庭院散步,听闻自己的孙女上街很受欢迎,紧赶慢赶来围观。 林诗语立即很狗腿的蹦哒了过去,别看她的丫头们一副可怜样,这厮脸皮厚着呢,两手光光,出门时是何样,回来时还是何样,连个裙边边都没有弄脏。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祖父,咱家如今出大名了呢,连要饭的都知道我是谁了。” 她如今是财太气粗,一路可是打赏过来的。 林老太爷撇了撇嘴,说:“你最近在家好生习武,莫要上街若是生非。” 说到这儿,他的眉头微皱,又小声的问林诗语:“可知你大姐姐因何被赐婚?” 林诗韵如今还在宫中,听说是宁妃娘娘心有不舍,便多留她再住上三日。 对于她是因何而嫁给守王,林家人皆是不得而知。 “孙女儿不知,祖父,莫不是大姐姐在宫中得了贵人的青眼,这才有了这般富贵。”其实,在她的心中一点都不羡慕,侧妃再风光也比不上正妃啊。 “哼!你们往后的婚事,可得由我来做主,不可与人私相授受。”林诗语有一丝不确定了,只因林老太爷的语气听起来夹着怒火呢? “孙女儿知道了。”她心中到是越发好奇起来,就像是有七八十子小猫爪子在不断的挠啊挠。 等她快步回了院子,也顾不得月影已经累坏了,直言道:“你抽空去跟冷影说一声,我要见他家主子,哦,还有我祖父把我们禁足的事也顺便提一提。” 接着又道:“我到是可以搭个梯子爬墙出府,但那样到底不大合适,还是让他自个儿爬进来吧,左右他做惯了这事。” 月影对此十分无语。 “姑娘,夫人打发小丫头来请你去苍松院。” 门外传来一婆子的声音,林诗语隔着门答了,说洗漱一下就过去。 让她想不到的是,苏小芸眼热着林诗韵订了亲,也心动起来,想给自己的闺女找个好夫婿。 所以,当林诗语刚踏入她的正屋时,就被满屋子的或俊美或冷酷或飘逸如谪仙的男子画像给迷住。 只听得屋内响起嘀嗒、嘀嗒的声音。 “姑娘,姑娘。”香果伸手扯了扯自家主子的 香袖,很想告诉大家,这真的不是她的主子。 听到香果带着哭腔的声音,林诗语这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嘴角外面有点不舒服,伸手一摸,嗯,湿润润哒! 囧,她看得太陶醉,流哈利子了。 “娘亲,家中哪来这么多画像?”而且还是各种风情的…… 苏小芸淡定地坐在一旁吃茶,仿佛没有看到自家大闺女的窘态。 “唉,音儿要不是溜得快,你俩正好可以一起挑选。” 神马意思? 她是自己撞到枪口上? 所以,怪自己咯? 林诗语的反应也不慢,说:“娘,这些可是为音儿准备的,要女儿是为了帮她掌掌眼?” “行啦,你跟她有什么区别?”苏小芸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林诗语讷讷地答道:“我是姐姐。” “哦,你还知道啊!” 苏小芸伸手狂戳她的脑门子,开始巴啦巴啦教女了:“看看你们大姐姐,啊,不说她嫁的如何,至少,她还知道拐个长得好看的回来。” 林诗语很想问,自家老爹可是跟俊俏挂不上勾,顶多只能说是威严! 所以,她真的没有想到林诗韵订下婚事,自己也被卷了进去,而且看自家娘老子的样子,好像很心急呢! “娘,我才十三岁!”还没到愁嫁的年纪。 苏小芸却不以为意:“我嫁给你爹时,也不过才十五岁。” 按她的意思,瞧上了好的得先定下,这叫先下手为强,好白菜当然要先抢回来拱了,就如当年她一样,嫁了个疼自己的夫君。 “娘,祖父说了,咱们姐妹们的婚事,得由他老人家做主了呢!” 林诗语终于想起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幸好林老太爷有说过这话,她伸出小爪子摸了摸自己额际的汗水。 “还有这事?”苏小芸没想到府里的老太爷横插一杆子。 “娘亲,你若不信,便唤 了小厮前去问祖父。”林诗语敢用自己的绣花鞋打赌,自家娘老子是绝对不会去问。 好在苏小芸也没有再强逼着林诗语去挑那些画像。 转眼三日已过,苏小芸这三日不知是不是得了老夫人的令,把两姐妹看得死死的,其间,林诗语打滚撒泼无所不用,但依然不能让苏小芸开金口放她出府。 “姑娘,做甚叹气?”香果拿着鹅毛羽扇给林诗语轻轻的扇着风。 林诗语此时正倚在梨树下的竹床上,香草正给她剥着葡萄的皮儿。 香菜在一旁笑道:“是啊,可是闷了?不如奴婢们陪你踢键子如何?” 林诗语白了她一眼,问:“你想热死本姑娘啊?” 正在大家其乐融融时,一只长着老茧的手从香菜的身后轻轻地伸出来,又要落在了她的肩上。 香菜轻轻一点足,立即闪去一边,转身一瞧,却见正是着翠绿衣裙的月影。 “你的轻功到是越发好了,若非我警醒,还不得被你吓一跳再送上一掌。” 月影淡淡一笑:“自是不会让你沾着我的衣角。” 林诗语见她过来,原本还恹恹的,瞬间又精神抖擞了。 “月影,有啥事。” 没事时,月影可是喜欢藏在暗处,不大爱显身。 月影换上女装后,虽不说很漂亮,看上去也还算清秀,至少不会有种扔人堆里找不出来的感觉了,她此时接过香果手中的扇子,坐在竹床的一边的秀墩上,接着为她打扇:“姑娘,以殿下托人送来了消息,最近宫中是非颇多,他实在是抽不出空闲来。” 林诗语觉得有些奇怪,便追问:“莫不是因为我大姐姐之事而把他给牵扯进去了?” 月影一边打扇一边回答:“这个到不曾,只是边关传来了消息,说是红毛蛮子那边今年遭了旱,便提前来我冷月这边抢夺粮草,听说, 他们那里的先代可汗以被刺死,取而代之的是先可汗的第五子,我们冷月军士称他为屠夫。” 林诗语并不关心谁当了可汗,这个离在冷月皇朝京城的她太遥远,她关心的只有一个人:“我的爹爹怎样了?” “一切安好,将军带军打仗,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那阮将军呢?之前不是说消息不能直达天庭吗?”林诗语再一次追问。 月影略沉默了一下,又抬起头来嘀咕两句:“阮将军尚在养伤,据说是阮五姑娘亲自赴边关照料了。” 她的话到是安了林诗语的心:“香果,打发人去给音儿送个信,只说秀姐姐安好。” 香果转身自去办这差事,林诗语继续跟月影说话:“对了,可知宫中出了何故,为何他如今不能出来?” “姑娘,殿下让奴婢把大姑娘的事说与你知,想必,今儿下午大姑娘也该回府了。” 如今三日已过,林诗韵自是该在今日回林府备嫁。 “哦?可是合适?”当日她不是没追问过,只是月影自个儿也不大清楚,因此,问了也是白问。 月影答道:“奴婢把姑娘想知道这事的想法传进了宫去,殿下便叫人传来了消息。” 说到这儿她略停了一下,又道:“这事有点不在殿下的算计之中,不知宁妃娘娘的宫中出了何故,却是让人发现了那里面的不妥,引来了皇上,结果,让皇上撞见了大姑娘与已被封为宁王的二皇子在一起,宁妃娘娘到是个狠心的,当场就下跪求皇上赐下寺庙,让大姑娘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幸得贵妃娘娘求情,这才顺理成章 的赐婚于大姑娘。” “你说啥,大姐姐与宁王是这样,就这样……所以,皇上大度的赐婚了?”林诗语惊讶的嘴都合不拢。 月影撇撇嘴,显然她对林诗韵主动爬床一事很不耻 :“奴婢听殿下说过,大姑娘是不大可能是被绞了头发做姑子,一个皇上要顾及自己的面子,二个嘛,也是因为李家现在势盛,而李家老太爷又太懂讨当今皇上的欢心。” 所以,林诗韵就这样子嫁给了二皇子——子桑宸阳? 为嘛她觉得这事情太顺利了点呢? 与此同时,在宫里的子桑宸颢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主子,要不要传讯给月影?” “不必!”子桑宸颢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今天白天,他还信心满满的告诉月影自己的头痛病似乎好了。 可是没想到在晚上却又犯了。 “可是……”刘公公的两撇眉毛都挤成一堆了。 他的眼里倒映出一团烛火,烛火下照着的正是本该睡着了的子桑宸颢,此时他脸色苍白的伸手伸着额际,而汗水早已打湿了他的长发,粘粘的,很贴服的粘在他的额上,颈上。 而原本细腻如羊脂的蚕丝内衣早已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 刘公公唤来两个小太监,吩咐两人速去取来热水供三皇子沐浴。 待两人退下后,这才又开口说:“主子,你已有好些日子不曾犯过了!” 也正因为如此,子桑宸颢在宫中正值多事之秋时,就推延了与林诗语见面的日子,多则一个月,少则二十来天,但一直不曾出过事。 他与刘公公他们只当是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请了太医来把脉,都说他身强体壮,却是半点病痛都不曾有。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以为自己好了,像个正常人了。”他说这话时并不气馁,相反,在他漂亮的眼睛里还燃起了火花。 是的,他有自己的生活过,有个娇憨可爱的姑娘总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子桑宸颢觉得,这辈子只要有她陪着,便是人生最大的快意事。 第292章 好似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寻觅到她,然后用结实的绳子,把她狠狠地拴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不离开他的视线...... “主子......”刘公公不知如何来安慰他,给人以希望然后又狠狠的击破,这种痛,不是亲身经历真的很难体会个中滋味。 “主子,你这段时日不见林二姑娘时,自己可曾留意到身子有何异常之处?” 刘公公的话适时的提醒了他:“要说异常......”他的眼里猛的迸发出一道杀意,强烈到连一旁伺候的刘公公都能感觉到,并来自灵魂的无条件的向他臣服。 “要说异常......”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每每见到林诗韵时的诡异感觉,是那样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他经常错以为两人原本就相识,所以,很多时候,他的决定因为她而心软了...... “主子?”刘公公听出了他话里的迟疑。 子桑宸颢伸出手虚弱无力的朝他挥挥手:“我在歇一会儿,水打来了再唤我起来,另外,此事暂时瞒着我母后。” 子桑宸颢伸手捋了捋有些汗湿了的长发,对于林诗韵这个感觉异常的女子,他并不曾如话本中所描写的一样,抱着浪漫的想法,洽洽相反,他很防备这个女子。 他认真的回想这段时日的事,林诗韵就像苍蝇一样无孔不入,不是在宫中的小径上来个偶遇,就是拎着点小吃来探望他,美其名曰:旧友。 他自问与林诗韵这样的子不是一条道上的,又何来旧友一说。 只是,每次见到她,总会油然而生的一种熟悉感同时又夹杂着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感觉。 子桑宸颢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顶,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苦笑。 “主子,可是觉得热?”刘公公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无碍,我问你,林大姑娘这个人是怎样的?” 子桑宸颢的话听起来很随意,就像跟刘公公说今天晚上吃了些啥。 “主子,你是说这事与林大姑娘有关?奴才心中就一直犯嘀咕,要说,林大姑娘看主子的眼神也忒怪了点。” 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看见了一盘新鲜的肉。 刘公公暗中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你也觉得?”子桑宸颢把尾音拖得老长老长,带着一种京腔韵味。 “嗯,就像好饿时看到了一盘肉。”刘公公直言不讳。 子桑宸颢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再开口,不时,帐后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林诗韵要回府,府里头也要准备不少东西,最重要的一样,便是打赏了。 这一日吃过午饭后,林诗语与林诗音被苏小芸叫去了苍枪院,一进门,便看到了小丫头们正忙得团团转,而桌边已经有一小堆装满了散子儿的荷包。 只是那荷包看起来沉甸甸的,实则,不过是些铜板子,林诗语瞧得心头一跳,不由惊讶的问道:“娘亲,这是为何?” 宫中来人哪次不是给银子打发的? 苏小芸浅浅一笑,抬眼看向繁锦院的方向,道:“府里公中亏空利害着呢!” 不过是一句话,却是叫林诗语心中猛的一惊,又问:“莫不是大娘?” 哪知苏小芸轻轻摇头,伸手向门角一处的小丫头招手,原来,那小丫头是在苏小芸的帐房伺候的,此时,正捧着一叠帐簿站在那里。 “给两位姑娘瞧瞧!”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朝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淡定的喝起茶来。 侍枪在一旁苦笑解释:“姑娘们,这些帐册你们瞧过后,必会知道原因了,夫人请两位姑娘来,只不过是想让两位姑娘学着点罢了,以仿将来入了婆家的门, 却被妯娌们给扯去当了冤大头。” 大户人家的帐册可不会那么不清不楚,分门别类,有管香烛纸钱的,有管胭脂水粉的,更有专管田地、果林的,又或是铺子的。 零零整整加起来怕是要有几箱,而苏小芸叫人拿给两姐妹的不过是其中的几册罢了。 说起来,林诗语两姐妹也是有自己的私帐的,府内的,府外的,样样都齐齐整整,一清二白。 林诗语随手抽出一本看了,她们这些贵女所学之中,看帐本与持家是排在第一位。 因此,她此时看起帐本来到也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她越往后看越是觉得奇怪,直至两人把帐本都翻完了,两姐妹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惊讶。 林诗语是个好学生,最喜欢的就是不耻下问了。 “娘亲,这个帐本女儿却是看不出有何问题!” 苏小芸听了她的说词反而莞尔一笑,道:“看不出来才是对的,若非我当年行走过江湖,也有一段时日因为贪玩,听说江南的烟雨春天很美,又听说一位书香世家里的花园子种满了桃花,这才扮了个小丫头在里头蹭了一段时日。” 她当日不过是因为好玩又加上初涉江湖,做起事来自然是随心所欲。 也正是因为那段时日,反而让她接触到很多不同的东西。 譬如:去街市买菜。 当日她不过是混了个烧火丫头的身份,又因为力气大,这采办的便喜欢叫上她背筐子。 也是因为那段经历,才让她知道了市井之中的柴米油盐。 她叫捧帐册的小丫头取来了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上正是记载着府里的香烛纸钱,她伸手指着三月的帐册说与两人听:“你们瞧瞧这一处,虽说三月清明该祭祖,但是,这蜡烛费得只是比以往多了一些些,是不?” “女 儿瞧着到是没发现有何问题。”林诗语确定这本帐册是自己亲手翻过的一本。 苏小芸把册子从头翻到尾,笑说:“这般瞧,自然是瞧不出来,我已经叫侍枪去外头打听过了,最好的蜡不过是五十文一支,最差的也不过是几文钱一支。” 她说到这儿却是顿了一会儿,方才道:“府中用上等蜡的主子也不过是十个指头数得过来,也就是今年添了三个奶娃儿,你们瞧瞧,一日的蜡却是用到了七八十多支,我们府中便是整整数下来九、十个,一个房里便是用五支,也是不大可能一个晚上就用完了。” 说到这儿,林诗语才发现:“娘亲,照你这般说,蜡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为何,我们府中的下人也都是点蜡?” 她指着中等蜡那处,只见那里的蜡又记了一处,还过是加了个略字又打了个圈圈起来,大意是略次等的吧! “我到是不曾算过一日用多少蜡,也不曾细细想过,若非娘亲提醒,还真是给蒙过去了。” 林府便是再有钱,也不可能如此惯着自己家的下人们,能给点桐油之类的点点,已算不错了。 但是,正如帐册上所写的,若每日挤出一点点,少则几十两,多则是上百两,这般一算下来,一年可是有好几万两了。 难怪李玉莲如此爱管家,连林诗语都羡慕了,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呢,可是比她的点心铺子强多了。 “娘亲,为何不把册子交给祖父母?” 即然帐册有问题,苏小芸为何不开口? “你以为老夫人会不知道她贪了?”只不过是,不清楚李玉莲到底从中得了多少利。 “娘可是说水至清则无鱼?”林诗音到是猜着了她的心思。 苏小芸浅浅一笑:“便当是给当家主母发月俸好了,这事儿可是起早贪晚 累死一头牛的事。” 林诗语瞬间额际排满黑丝! 自家的娘亲这是打算带歪自己和妹妹了。 苏小芸没好气的拍了她一爪子:“你这是什么眼神?娘亲管家容易吗?谁不会留个后手?你们的嫁妆,将来你两个兄弟讨媳妇,这哪一样不要钱。” “可是娘!”林诗语很想说,自己也算个小富婆了,她的话还没说完,苏小芸已经又开口了:“得了吧,就你手头那点玩意儿,在京城根脚儿能买十个八个小院,但是,要想在好点的地方,离皇城近点的地方买,那就是做梦。” 没错,京城的院子价格可是看院子的大小、用料如何,还有花园子里的花又是普通还是稀奇品种,譬如,林诗语讹了李玉莲的一万多两银子,就是因为李玉莲把那几棵望春树卖了个好价钱。 至今,都是林诗语赚得最多的一笔现银。 “那大娘以前......”林诗语心说,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下手更狠些。 想到这儿,她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腮,然后蹭到苏小芸面前,亲热巴了的叫一声:“娘亲!” 听得苏小芸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啥事!” “嘿嘿,你知不知大娘手上还有多少银子、田地?”能勒过来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哦看着以前欺负她的人,像个蚂蚱一样在自己眼前蹦跶,多爽啊! 苏小芸翘起小手指伸手戳戳她的脑门子,骂道:“死了你那条贼心,你当人家是傻子,天上白掉的东西哪有那么好捡。” 林诗语不好意思的低头对对小手指,略有些羞涩的扭了扭小腰,哎哟,原来自家娘亲都知道啦! 苏小芸没好气的补了一句:“还是我给你们擦的屁股!” 林诗音在一旁猛的一拍桌子,说:“我就说嘛,怎么大娘被我们讹了两回就老实了!” 第293章 “啥,两回?”苏小芸瞪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哦,自家的两个娃毛还没长齐就想学飞了! “嘿嘿,娘亲,你肯定听错了,是一回啦,那个酒楼还是表哥帮忙才弄下来的,这事儿,您不是知道嘛。” 林诗语立即十分狗腿的挨了过去,给自家老娘亲自倒了一杯水:“娘亲,女儿想把这些帐册拿回去看看。” 心里实则琢磨着,要不要叫香果去爬爬墙啥的,看看李玉莲手中还有些什么硬货。 想想让不对盘的林诗韵带去旁人家,到不如回了她这块田。 苏小芸对于林诗语如此上进,还是很欣慰的,点点头说:“拿去吧,莫要皮实,老老实实的与音儿一同看看,再把自己看过后的想法写下来交给我看。” 哦,意思是要交作业咯! 林诗语最不喜欢的是把事情当功课来做,那样,她会少很多乐趣! “知道了!”顿是蔫蔫的林诗语,叫上香果等人捧上帐册,与苏小芸道了别,这才拉着林诗音快步跑了。 却是没有听到苏小芸坐在桌子边,看着自家两个闺女跑远的身影,忍不住低声骂道:“真是两只让人头疼的猴儿,看来,我那位大姐姐又要被两个唠叨一段时日了,希望她不要那么快被气倒才是,不然,我就没啥戏好看了。” 果然,女肖母! 屋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轻笑声。 林诗语回到自己的小院,与林诗音并没有研究多久帐册,这种把帐做得很平的帐册,不是老帐房或是经验丰富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香菜挑了帘子进来回话:“姑娘,宫里传话出来了,大姑娘于申时初离宫,大约是酉时中回府。” 林诗语随手把帐册一摊,扔在了桌子上,朝香菜微微一笑,脖子真酸啊! “姐姐,你好想很希望大姐姐快点 回来?”林诗音把帐册放在桌上,再把小下巴搁在帐本上,就那样看着林诗语。 林诗语笑问:“难道你不觉得最近府内太冷清了?” 嗯,实际上是赵姑姑说,磨刀石太少了,所以,林诗语很期待林诗韵这个对手的到来。 “姐姐,你莫不是还想与大姐姐争个高下?”林诗音眨巴眨巴眼儿,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林诗语又道:“音儿,以前我是太过懒怠,不过,往后我可不能落在大姐姐后。” 谁又会知道以后将是什么情景呢? 因着林诗韵出府有近两个月了,又是自宫中回来,林老夫人便打发人到各处通知,说是今晚的家宴便设在了慈安堂内。 林诗语猜自己的祖母八成是嫌天热不愿意到外头走动。 “姑娘,奴婢已经把宁妃娘娘打赏的东西整理入册了,一共有绢花一盒,共五对,还有六乾白玉酥一盒,茯苓糕一碟,藕粉桂花糖糕一碟,佛手酥一份,胭脂水粉一套,小香珠一串,团扇两把。” “行了,那绢花你们拿去分了吧。”林诗语想了一下,又道:“把那些吃食送一份佛手酥给梅姨娘,藕粉桂花糖糕给祖父,茯苓糕给祖母,再差人把六乾白玉酥并团扇两把,给诗墨、诗棋送去。” 林诗音与苏小芸各有得赏,自是不需她差人再送了。 而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那里得的与她不同,便挑了两样送给二老。 不时,打发去的婆子便回来回答了,林诗语隔着屏风听她禀明:“姑娘,东西都已送去了,老太爷瞧着挺高兴,到是不曾讲什么,老夫人见了到是挺乐呵,逢人便夸姑娘与三姑娘是个实在人。”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只是隔着屏风隐隐见到林诗语正淡定的坐在椅边,而香菜正在给她在一旁奉茶,而 香果与香茶正在给她打扇,香草正捧着一盆净水立于柱子一侧。 那婆子见林诗语并没有因为她的停顿而追问后面的事,眼珠子打了个转,还不曾开口,便被香果骂道:“你个老虔婆,姑娘不过是差你跑下腿,你到是不实诚了?” “姑娘,奴婢不敢,只是在犹豫这事该不该说。”那婆子说这话时,偷偷抬起头看向屏风后的林诗语,只是她并不能看得真切,因此,也无法看到林诗语此时的想法。 “哦,你若觉得说好,便说,若觉得与主子无益便不说。” 林诗语的声音听起来清清淡淡,如同三月堤岸边刚吐嫩芽的新柳。 香果忍不住喝道:“你个老婆子,还不快把发现的事说与姑娘听,领着院子里的月俸,莫不是还想偷奸耍滑之事?” “姑娘,奴婢不敢,只是奴婢怕自己人老眼花,瞧走了眼。” 那婆子被香果中气十足的一喝,原本就心虚,哪知小腿肚子一抖,便跪了下来。 “姑娘,奴婢奉了姑娘的好意去见梅姨娘,听说是姑娘差奴婢去的,先是极热情的请进了屋里,后又问是何事,奴婢只说姑娘得了些宫中的吃食,便差人送了一份给她。” 那婆子见屏风后并无动静,只得硬着头皮又说:“梅姨娘只是说了一句:莫非她与佛有缘?” 林诗语听了只是冷冷一笑,有些人可不能叫她忘了自己的本分。 正说着,外头的小丫头便又喊道:“姑娘,四姑娘来了。” “让她快些进来,便留在我这里吃会子茶,等会子一起去见大姐姐即可。” 她刚说完,帘子便被挑起,林诗画从外头走了进来。 “二姐姐,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可是有何喜事?” 林诗语眼珠子一转,笑答:“大姐姐被赐婚了,自是喜事 !” “二姐姐,你说这事咋就这般奇怪呢?” “哦,怎地如此问?”林诗语自知林诗韵的婚事透着诡异。 二皇子--子桑宸阳自娶了草原明珠央金公主后,这日子落在外人眼中,可是过得水深火热。 “妹妹这心中就是觉得奇怪,按说年初时,守王对大姐姐可是情有独钟,本来早该提亲了,却如今已是六月,才得了个赐婚。” 林诗画的心思慎密,自是怀疑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原故,才使得守王最终愿意娶了林诗韵。 “四妹妹,我同你一样,都是被拘在府里,你知道些啥,我也不过知道了这些,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若四妹妹知道了旁的事,不妨说来与我乐乐。” 林诗画无故来她的院子,必是知道了些什么。 “二姐姐,你也知道我姨娘是那边府里过来的。” 林诗语点点头,梅姨娘本就是李玉莲的陪嫁,只是这梅姨娘是个懂算计的,她曾怀疑过,李玉莲的大嫂公孙氏与李玉莲不合,很有可能是梅姨娘的人在府里做了手脚。 “四妹妹,五弟都已出生,姨娘也该安心好好照顾五弟了。” 她这是借了这机会敲打林诗画。 “是呢,我姨娘也是这般说的,只盼着咱五弟能平平安安大了就好。”林诗画说到这儿,合拢十指转身朝门外拜了拜。 后又转身看向林诗语,见她并不追问自己知道了什么,只是淡定的坐在那里吃茶,心中不由一沉,觉得自己的二姐比起去年了,真是越发难对付了。 这般一想,她不由得打起精神来:“二姐姐,我姨娘的娘家人前儿听说我五弟身子好点了,又说是吃鸡蛋最补身子,便将将从庄子里分得了一些。” 说到这儿,林诗画的脸上绽放出一阵明媚的光彩,又接着说:“那鸡 打小就用各种补身子的药材养着的,一直到下蛋都不曾停过,听大夫说,这种蛋最是补身子,二姐姐,你也知五弟曾遭过何罪,王妈妈真是罪有应得,死了也活该。” 林诗语看着林诗画的眼圈儿红了,放下手中的茶盏,这才将将起了身行至她的跟前,拿出帕子给林诗画拭了拭眼泪,道:“我娘亲一向心善,五弟的身子先天不错,虽后天受了些罪,也胜在年纪小,请了大夫在家中坐馆,便是时时照看着五弟,这一点你大可安心。” 她猜,林诗画听来的事,定是经过梅姨娘的授意,不然,她不过是才打发了婆子送去了佛手酥,而林诗画就巴巴的寻上门来了。 “有二姐姐这话,我自是安心了,我姨娘的娘家嫂子的二姑夫家的三婶子是在李大夫人跟前伺候着的,是那院子里的一个管事娘子。” “哦?!”林诗语秀眉轻挑,心中同时大吃一惊,真看不出来,这些下人们之间还有这般错综复杂的关系。 “我记得你姨娘的哥哥、嫂嫂已经离开李府,况且李大夫人跟前伺候的妈妈子,多半是她打金陵陪嫁过来,怎地就成了你家的亲戚了?” 林诗画闻言有些不屑的说:“做奴婢的,左右不过是被主家买过来卖过去,也是李大夫人嫁过来后,我姨娘嫂子的娘老子对她有些印象,便寻了机会暗中问清楚后,又认回了这门亲戚。” 林诗语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所以,奴仆也不能随便买?! “若是李大夫人院里当差的,到是有些可信,她可有给你们捎来何信?” 因着梅姨娘的娘家人已渐渐走出了李府,自是可以悄悄来探望梅姨娘,以前李玉莲当家自是不成的,如今换了苏小芸当家,自是不会去理会梅姨娘与李玉莲之间的暗斗。 第294章 “说咱大姐姐,嘿嘿,说出来,莫说是我,便是我林氏一族的女子都要蒙羞了。”林诗画的面孔有些狰狞。 林诗语不着痕迹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 若能叫整族女子蒙羞的,那只有滚床单一事了。 “怎么可能,大姐姐一向洁身自好,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即便是冷月皇朝民风开放,也不至于能容忍林诗韵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 “听说为这事儿,李大人可是发了一回火,而且李大夫人还说了大娘的好些不是。” 林诗画给出的答案惊住林诗语了。 “好四妹妹,快坐下来与我细说,香果,快些给四妹妹换壶上好的冰糖枸杞菊花茶。” 她又转头对林诗画解释道:“这是大夫说的,夏日里总喜欢苦夏,吃太多绿豆汤与酸梅汤都不好,那玩意儿太凉了,还是吃这个好。” 林诗画知自己的话投了她的意,便笑答:“好姐姐,你这儿即然有存货,不如让我包些回去吃吧。” 林诗语伸手戳她的脑门子,笑骂道:“你这猴儿,在我这里吃了还少了,还得兜回去才行,罢了,左右是些不值钱的贱物,香果,顺便给我家小馋猴包上一大包。” 林诗画忙笑嘻嘻谢过她,方才又接着说之前的事。 “二姐姐,你可知李大夫人骂大姐姐什么?”她到不等林诗语猜,就自个儿说出来了:“骂她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哦!真哒?! 为什么她觉得特么的爽呢? 林诗语好想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咳,四妹妹,那是大姐姐。” 林诗画闻言轻笑,朝她眨眨眼:“可不,就是咱们大姐姐,听那人跟我姨娘说,大姐姐本来是在宁妃宫中住着,只是喜欢午饭后去外头散散步。” 林诗语扭头看向窗外,大热天顶着烈日去散步, 这是闹哪处? “你莫不是听错了?” 林诗画摇摇头,回道:“二姐姐,千真万确,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这大热天的,谁不稀罕着猫在家里睡午觉?做妹妹的便多嘴问了那婆子一句,她道,定不会记错,只因,李大夫人也是这般问了李大人。” 林诗语追问:“李大人可是如何回答的?” “李大人说让李大夫人往后莫要再提这事,也不许再提那日守王是在宁妃宫中与大姐姐成的好事,而是让她对外头说,是贵妃娘娘相中了大姐姐,特意求到了皇上跟前。” 所以,皇上才赐下婚旨? 林诗语伸手摸了摸下巴,这事情有些出入,只是两相一应证,她觉得这其中真的是大有猫腻,只得按下心思,留待以后遇了子桑宸颢,再问问他是何故。 “真是奇怪啊!” 林诗画也跟着答:“可不是么,只是妹妹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只是一时半会却是悟不透。” 林诗语可不会钻进林诗画丢的套子里,只是随口敷衍:“我就只会吃,对这种太伤脑筋的事还是不要想比较好,想这个,不如猜晚上吃什么菜。” 说到这儿一对眼睛越发明亮了。 林诗画的眸子微微暗了暗,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林诗语心下冷笑,所以说,她是不可能与林诗画交心的,这种人随时都有可能背后捅一枪,看看吧,这不是把自己当枪使么,若她说林诗韵与守王之间原本就有私情,只是情到深处必须滚床单,用膝盖想都知道,必定会传出去。 她猜,传到最后,必定会变成她林诗语嫉妒林诗韵嫁了个好人家。 要不是为了维持林府的表面平衡,林诗语绝对不会去动这般多的脑子,估计直接闹着让苏小芸把梅姨娘给发卖了,反正当家主母也是有这个权利的。 她 低头端起茶来细细品味,正在这时,香果也把沏好的菊花茶给奉上来了,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淡雅的菊香。 “咦,二姐姐这里原来还藏了好东西?” 林诗画眼前一亮,她可是很喜欢闻这淡淡的香气。 林诗语淡然一笑:“不过是友人瞧上了我制的梨花茶,便开口要了一些去,后又托人相赠了些黄金菊,我便拿来泡茶吃了。” 实则是子桑宸颢听说这娃一到夏日里便难受,很容易上火,偏她又喜欢吃烤肉,这一上火脸上就容易种红豆。 细心的他一听说来朝的番邦中有人贡献了这个,便去皇后宫中溜了一圈,出来时,宫里连倒夜香的宫女都知道了,她们迷人的三皇子最近吃多了烤肉上火了....... 最后,林诗语就收到了一小箩筐这种上等黄金菊,听说连隔年的陈货也倒在里头了。 “二姐姐,差点忘告诉你了,那个婆子还说,守王妃与央金侧妃听说皇上赐婚了,气得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央金公主更是提了鞭子扬言要抽死守王呢。” 林诗画说着这话时,笑弯了眉眼,大概林诗韵将来过得越不好,她越会高兴。 林诗语的直觉告诉自己,林诗画的内心其实是扭曲的。 “别忘了守王是谁的儿子。”她神情淡淡的回答。 林诗画讪讪的笑笑:“我只是觉得那个央金公主不是一般的鲁莽,迟早是要吃亏的。” 林诗语侧头看向她,半晌后才道:“她的那几个女官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那个部落族长才把央金公主宠得无法无天了。 她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不过是又与她说了些最近京城里都有哪些新鲜花样子,邀了她过些日子一并上街去置办些时兴小玩意。 不知不觉间,日已偏西,后又有林诗音从外头耍 了回来。 一进门便笑道:“姐姐,快来瞧瞧,可是不得了了。” 林诗语最疼的便是上辈子早世的林诗音,只要瞧着她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快乐样子,她便无比的开心。 “瞧你跑得满着是汗,快过来让我擦擦。” 林诗音脆生生地应了声:“好!” 她只觉得自家姐姐越来越有长姐的样的儿了,又转头看向林诗画,笑嘻嘻地道:“原来四妹妹也在,到省得我的丫头们再跑一趟。” 林诗语瞧明珠手上正端着一大盘子的提子,便问道:“你这是打哪儿弄来的,可不许哄我说是表哥送的,他可是不曾回云州去呢!” “自然不是表哥,还不是姐姐打发人送了些吃食并小玩意儿,婶子的娘家人打金陵那边过来了,也不知打哪儿弄来的,便送了些给她们,她瞧着味道极甜,正好我又去了她家,便让我顺便带了些回来。” 林诗语闻言不再多说,只是吩咐了香果洗净这些后,分别给府里的其她主子们各送去一份,余下的正好刚她们三个甜甜嘴儿。 “诗棋也太客气了些,自己家也分得不多,还非得让出大半来给我们吃。” 林诗语点点头,又道:“左右她们也是我们的堂妹妹,时常往来也是使得的。” “二姐姐,三姐姐,你们正好在这里,我想跟你们讨个主意。”林诗画见林诗语两姐妹也没什么事,便又想起一事来。 林诗语心里打了个转,林诗画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太平平啊! 她伸手捏了捏林诗画圆润起来的小脸,笑道:“哈哈,四妹妹,你还能有何难事不成,你瞧瞧这肥肥的小下巴,这回出府,我看看还有谁敢说我胖。” 得了,她瞧着林诗画长胖了,自个儿先得瑟上了。 “二姐姐,我真的长胖了吗?”林诗画有了 淡淡的忧伤! 林诗语中肯的点点头:“自是不会哄你,我瞧着到是挺有富气的。” “四妹妹,姐姐哄着你玩呢,莫信她的,你如今这样子刚刚好。”林诗音觉得,姑娘家家的就该瞧上去结结实实的。 像林诗画往日那种风吹即倒的,着实不大能入了各家夫人的眼,却偏生最是能入得了男子们的眼。 林诗语摇摇头笑道:“好了,你俩不要再胡闹了,四妹妹到是说说你要我帮何忙,若是帮得成到了罢了,帮不成可不能怨我。” “自不是难事,只是惦记着多亏了二姐姐帮忙,也使得我庄子上的那些贱物能快些脱手,如今手上到是存了点银子,只不过买田地吧着实又少了点,可留在手上白放着,又怪叫人难受得紧。” 林诗画知道林诗语或许不是最有心眼的一个,但对于如何敛财却是有几把小刷子。 林诗语先是一阵沉默,权衡再三,觉得林诗画这大半年来到是很知趣,至少不曾给她或她的娘亲招来麻烦,便道:“我当是何是事呢,这有何难的,你明儿备好了银子,我让人送去给我表哥,前儿还听他说,每每三年一次的贡生试都有不少学生找不到住处呢!” “二姐姐此话的意思是?”林诗画到底不过是个小姑娘,自是不懂外头的事。 林诗语抿嘴轻笑:“东西城你是甭想了,一百两着实是用处不大,不过,你若真要让它再生点钱,到是有个办话,便是托我表哥帮你访访,看城南与城北的城边儿可有便宜的院子,虽说离我们城东远了些,可胜在到底是在京里,二个嘛,放租出去赚些零碎钱也是好的,胜在细水长流。” 她这话一出口,便是在一旁和香果她们也不由得点头,只道自家姑娘办事越发稳重了,也进退有章法了。 第295章 “二姐姐!”林诗画满脸感激的朝她施了一礼,站起来又笑道:“今日姨娘还说想为祖父母抄些佛经祈求平安呢。” 林诗语淡淡一笑,对于林诗画的知趣,她是打心底里喜欢。 只要梅姨娘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姨娘即可,她又对林诗画道:“听说李世子最近会比较得闲,四妹妹若是闲得无事,寻了空闲去街上逛逛也是好的。” 她点到为止,林诗画立即欢快的应下。 这一聊天,便到了掌灯时分,只听得院子里的婆子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细细听去,便能知道她是在喊大姑娘回府了。 林诗音忍不住冷笑道:“好大的排场。” 林诗语与她对视一眼,说道:“银子多子,磨也能推鬼。” 林诗画看看自己的两个姐姐,最后选择小心翼翼又略带些讨好的说道:“只可惜不能东山再起。” 她说的是林诗韵的娘李玉莲,已经被苏小芸成功的压在了脚下。 林诗语的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微笑,施施然的站起身来,一甩广袖,又飘飘然的朝门外行去。 “走吧,莫要叫祖母多等。” 待话音落下时,她人已出了正屋,站在屋檐下,轻柔的晚风扬起她薄如蚕翼的广袖,在她鹅黄的广袖留仙裙上染上一层深红,如鸽泣血的晚霞红得叫人心慌慌。 她扬起皎好的下巴,长长的睫毛轻轻的刷动,如墨的眸子平静的看向慈安堂,任由青丝挽在风中...... “二姐姐好似越发美了。”林诗画这一回到是真心的感叹。 林诗音轻轻一笑,她自是听出了林诗画话里的羡慕,回头朝她招招手,只道:“快些跟上。” 三姐妹一起到了慈安堂,刚一进门,迎面便扑来一阵香甜味儿,只见一众丫头们鱼贯而入,捧着各色的糖,点 心之类的,还有一些绫罗绸缎并一些头面及一对大约是三尺来高的琉璃走马灯。 吃食一份并不多,却也不是平常百姓家人随意见到的,样样精致,煞是好看。 林老夫人见到屏风后转出另三个孙女儿,乐呵呵的招手道:“快些过来瞧瞧,你们大姐姐自宫中回来了。” 林诗语早早便瞧见了正蹲在脚踏上,给林老夫人捶腿的林诗韵。 只见她一张小巧的粉脸上,桃花眼顾盼生辉,娇润粉嫩的樱桃小嘴,双丫发髻上一对金丝摞珠八宝钗,最是闪耀夺目,另又粉珍珠点缀青丝,一身金丝镂空富贵牡丹大红云锦上衣,下罩金桂撒花白水烟裙,眉间描有大红花钿,一团珠光宝气,明媚动人。 室内一时静寂,突然,响起轻轻的一声“噗!” 惊醒一室众人,只见林诗韵娇声挑眉问道:“怎地,都瞧痴了不成?我不过是出去几月,回来你们一个个到像不认得我了。” 果然,还是以往的那个林诗韵。 只是,她更水袖擅舞了。 只见她娇娇俏俏的站起来,掐扭着小细腰细步轻移,形态优美。 “大姐姐好。” 林诗语乖巧的唤了一声。 “有些时日不见了,二妹妹到是越发高挑了。” 高挑? 林诗语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最喜欢听人家说她瘦了! 虽然她依然还有些丰满,尤其是胸前的那两坨,随着她武艺见长也跟着越长越大了。 每每香果她们做死的给她勒那小蛮腰时,她都羞得恨不得把自己胸前的两坨给按得扁扁的,同时,她又庆幸,还好有香果她们做伴...... 林诗韵的目光朝她胸前溜了一圈,似笑非笑的又把视线移向了自己的两个妹妹,心中的厌恶由然而生。 林府真的只需要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才好。 林诗语见她目落不屑,遂干脆把自己的小胸脯一挺,哼,做女子挺好! 看看林诗韵那干扁豆身材,林诗语更满意自己的。 只因,林诗韵最近不大如意呗,因为,她在宫中时发现,有不少妃子从茹素偏向了食肉,而且都争相比着自己是不是丰膄起来了。 她曾在私下里悄悄的朝宁妃打听过,哪知,宁妃只是淡淡的伸手折下一枝牡丹,又用涂满红丹蔻的手指狠狠的撕碎了,扔下一地被蹂躏得稀巴烂的花瓣儿! 然后,用冰冷刺骨的目光久久的盯着她,直到林诗韵不敢直视她而微微垂下头,她这才慢条斯理的伸手抬起她的小下巴仔细端详了半晌,那冷冷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她的小脸上缓慢而又随意的移动,最后,停留在了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处。 只听宁妃幽幽叹息一声:“真是像极了我!” 林诗韵顿时吓得脸色发青。 宁妃的手指带着令人发颤的凉意,在林诗韵的脸上游走,又道:“年轻真好,真希望我永远都只有十五岁啊。” 她说完这话又是一阵出神,空洞的眼神不知落在了何处。 直到林诗韵站得腿都发麻了,才听到宁妃似哭般的笑声,又听她道:“你呀,就别学那些有的没的,你如今这样不是刚刚好么?来宫中的贵公子哥儿,有哪个不在私下里打听你?” 当然,打听的固然是不少,可是却都最后没了音讯,只因,都打听到二皇子守王曾对她有意,如今又摸不透这位守王的态度,也就只得做罢。 林诗韵收回思绪,她是痛恨林诗语的,因为,没有她,自己就能成为林府唯一的贵女,如果没有她,京城里的贵公子哥们又怎么会突然想换味口了? 听说,在京里已经兴起相看姑娘 ,都是挑屁股大长得丰满的姑娘家了。 这是林诗韵最不愿看到的,她曾努力过,在宫中时,宁妃严格控制她的饮食,不准她多吃一块肉,不准她多夹一粒米,不准她多喝一口水,每日都叫宫女拿尺子来量她的腰身,若是超过一点点,她便要被忍着饿一天,直到腰围又回复到从前。 当然,宫中的人也在私下传她越来越美了,她知道,那是最让男子能心动的柔若无骨之美,美得叫人心生怜惜,美得叫人心跳加快,美得叫人只想把她狠狠地摁倒...... 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叫林诗语的女子给破坏了,当她正享受这种虚荣时,宫中的风向开始慢慢的变了,这种变化就如春天到夏天一般,悄然无息,却又那么叫人无法防备。 这些念头不过是林诗韵心中转动了一下下,她的耳边又响起了林诗语清脆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像是大热天里,能吃上一根刚刚长成的嫩黄瓜一样,脆爽得叫人舒服到骨子里。 “大姐姐也越发漂亮了。” 林诗语并不知林诗韵心里想些什么,只是随意的应对。 林诗韵回过神来,伸手想拉起林诗语的小手,哪想,林诗语伸手拎起裙摆朝林老夫人跟前的吃食跑过去,嘴里还嚷嚷道:“我就说一进院子就闻到了勾人的香味儿,祖母,你可有福了,看看这桌上的吃食,定是大姐姐从宫中带来的。” 林老夫人本来还高兴林诗韵给她带了吃食,到底与她有十几年的祖孙情,心也软下来了,她便趁林诗韵与林诗语说话间,要素墨挑了一块薄薄的芝麻片糖给她。 哪曾想,这片糖瞧着薄薄的脆脆的,咬起来却是特么搁牙,林老夫人原本就掉了好几口牙了,被这糖一搁,疼得都不想说话了,更别 说刚才的好心情扫走大半。 又瞧得林诗语欢快的跑过来,心下却是大感欣慰,到底还是自己的二孙女心细,哪回出了新鲜点心,必会挑软糯的送来些给她尝尝,若遇上她喜欢的,便会时常叫了人从铺子里头送些到府里。 如此一对比,林诗韵的那点子孝心真算不得什么了。 “哦,你瞧瞧哪个喜欢,只管挑了包回去,你们也都过来,挑些自己喜欢的吧,都是姐妹也不分大小,只管拿去吃。” 林老夫人自己咬不动,干脆就做个顺水人情,左右这些东西是林诗韵从宫中带来的。 林诗语低头扫了一眼,发现,只有个山楂糕适合林老夫人吃。 便伸手挑了一个塞到林老夫人嘴里,笑道:“祖母,孙女儿瞧着这个好吃,您快些尝尝。” 林诗韵气得小脸上的粉刷刷的往下落,她想着自己快要出嫁了,以后娘家便是她的倚着,而如今,在府里头除了自己的娘亲便只有祖母靠得住了。 不曾想,在林老夫人的心中,林诗语早就取代了林诗韵的地位。 这个发现让林诗韵很是心惊的同时,对林老夫人也心生怨怼了。 “祖母,您瞧瞧,咱家的小泼皮让您给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林老夫人乐呵呵的看着林诗语毫不拘束的在分吃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对于林诗语的不贪婪很是开心,觉得不愧是自家孙女儿。 如今的林诗韵经过宫中的洗礼,早已不得之前的飞扬跋扈了,当然,姑娘家该有的性子还是有的,林诗语笑眯眯的朝她招手:“大姐姐也过来尝尝。” 林诗韵故然心中恨不得扒了林诗语这个讨厌鬼的皮,表面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应道:“不了,谁不知咱家的小泼皮那胃口是顶顶好的。” 意思是说林诗语是个爱贪嘴的。 第296章 林诗语也非昔日吴下阿蒙,笑道:“自是比不过大姐姐那般懂诗书礼仪。”只是,她说这话时,纤纤玉指轻轻滑过芝麻片糖又在另一旁的花生糖上停了下来。 全都是硬得搁牙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孝敬给林老夫人,也不知存了几分孝心。 林诗音在一旁抿嘴一笑,道:“可不是,连贵妃娘娘都瞧上了,非要求了皇上给你赐婚呢,说来,还是我们姐妹们之中的头一个。” 林诗韵最近比较烦,外人瞧着她能嫁入守王府,后半辈子自是风光无限,如今她不过才十三,冷月皇朝的女子多是十五才定亲,而她却偏偏早早要入了那王府,更何况越是对这守王了解,就越是让林诗韵感到害怕...... “说什么呢,我到是想多留在家中玩耍几年。” 这道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林诗语轻笑道:“大姐姐,如今外人哪个不羡慕你呢,太子殿下的两位侧妃早已纳了,如今也只有守王还有那么个空位置,到是大姐姐的福气。” 她越是这般说,林诗韵的心中越是不舒服,怎么听这话,好像她林诗韵就只配捡守王身边剩下的位置? 她微微蹙眉,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冷了:“二妹妹在家中学着主持中馈,到是越发变成小人精了。” 林诗韵虽在宫中,却也知道府里的一些变化,更别说如今府里二房翻身,而她们大房一脉却是被狠狠的打压了,只可惜宁妃因挨了皇后的训后,不方便明着出手了。 她低头看着手上鲜红的宝石戒指,伸出左手在上头细细地抚摸。 她必须在出门子前,帮自己的娘亲要回当家主母的权利,是什么阻挡了自家娘亲做当家主母!府里哪个不是门儿清? 思及此,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瞧大姐 姐说的,你这一入宫再一回府,这通身的气派,却是逼得我们这些做妹妹的不敢盯着瞧了呢!” 林诗语就差没说,不要摆出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哪个欠她二五八万的。 林诗韵瞧着林诗语笑魇如花的粉脸就觉得膈应。 但她在宫中学得最好的便是一个“忍”字,生生将一口气憋回了肚里,笑道:“你个小泼皮,祖母您快瞧瞧她这张小利害,真正是我才说一句,她便要还十句呢!” 林诗语却只是娇俏的朝她眨眨眼,活脱脱就是一个皮实娃。 林老夫人任由她们几个拌嘴瞎闹腾,只是乐呵呵的在一旁瞧着。 晚饭时林老太爷也难得的出现了,老人家对于最近习武怠懒了的林诗语与林诗音进行了一次批评。 怪只怪林诗语一心一眼钻到了钱眼里,天天琢磨着弄些什么新鲜花样的点心,每隔三个月便又推出一款应节的点心,也使得她的点心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兴隆。 而林诗音更是不用提了,她如今已快走火入魔,天天亲自抄刀写话本子,然后交有下面的秀才们才根据这个原形润色一番,又添上些美词佳句。 两厢一搭配,两姐妹的铺子想不火都不成了。 林老太爷对于林诗韵嫁给守王做侧妃一事,并不曾多言,只是说宫中会派了教养姑姑来,到时林诗韵还得跟教养姑姑学习。 苏小芸在一旁听了,略一思索便道:“大姑娘虽说是入府做侧妃,依媳妇的意思,让她还是随了语儿等人一并学着管管家,父亲,母亲,你们瞧着如何。” 正在吃饭的林诗语眨了眨眼,筷子一动,转儿夹起了放在面前的青菜,两只精灵般的耳朵乖巧的竖起来了。 林老太爷伸手拂了拂山羊须,看向林老夫人,最后又瞧了一眼林诗韵,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小酒樽吃了一口,方才道:“即为侧妃,这些个不学也罢了,听说守王妃一向身子健朗,无病无灾的,自是不需她管这些。” 林诗语心中一动,她记得自家娘亲以往说过,林诗韵本就先天不足,所以身子骨看着健朗,实则早在娘肚子里时就伤了筋骨。 她悄悄的把视线移到林老夫人身上,这位祖母当真是只爱孙子,苏小芸就是很好的例子,没生子之前,是横竖看不顺眼,生子之后,却是把家中的管家大权都给了苏小芸。 林诗韵原还想跟着继续学这些,可是一听林老太爷这般讲,心里不由得不高兴了:“祖父,孙女儿虽为侧妃,可也是要上皇家玉碟的,再说了,孙女儿觉得学这些东西真是多多益善,虽不用去管那府中的琐事,却也能把自己的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说来,她是想随着一起学习的,虽然在宫中伴着宁妃住着,可宁妃的脾气一直阴晴不定,林诗韵明知原因,却是不敢与旁人道。 “对了,二娘,我娘亲为何没来?”林诗韵见一桌子人都只顾吃饭,却无一人想及她的娘亲,因着一直不曾见到李玉莲,林诗韵心中早就怀疑有些不对劲了。 林老夫人有些不高兴地答道:“吃饭,你娘亲正在为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诵经祈福。” 她的态度足够说明一切,林诗韵按下心中的不满,乖巧的吃着饭。 家宴过后,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也累了,便让众小辈都散去,独留了林风祖与林风宗这对双胞胎在那里玩耍,苏小芸见此,只得也跟着留下来,等会子,她还得带了婆子把两臭小子抱回去。 林诗语等人一出慈安堂,林诗韵便带人将她们几个堵在了后花园的一条小道上。 “二妹妹,别来无恙。” 林诗语浅浅一笑,伸手轻轻抚过月光下摇曳不停的月季花,笑答:“无恙,大姐姐近日可安好?” “原本安好,可听说我娘亲的日子过得不大顺心,便整个人都不安好了。”林诗韵的话里暗藏玄机。 “祖母说大娘甚有孝心,又自请为祖父祖母诵经祈福,不知,大姐姐这话是何意?”林诗语反过来将她一军。 林诗韵的嘴角噙着笑,往前行了两步,离得林诗语近她才认真打量眼前的小姑娘,难怪子桑宸颢为她着迷,这身材均匀,瞧着与她的这种纤瘦身材不同,更有一种张狂的野性美。 林诗语的这种美,让她想起了院子里墙角边带刺的蔷薇花,美得惊人,却又美得狂野,很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蔷薇花,她只适合做一朵美如画卷的白茶眉。 “哼,林诗语,你少在我面前装憨傻了,别人道你是个直肠子,我道你才是个毒辣的女子。”林诗韵桃花眼一眯,里面暗藏杀机。 林诗语并不惧她,道:“大姐姐,你这话好生让人费解,我若真是个有心机,也不会在这十多年里被你耍得团团转。” 左右这姐妹是做不成了,索性不遮不掩,以后也不需做太多表面功夫。 林诗语自认她就是一个懒姑娘! “若非你在后头使坏,我娘又怎会甘愿让出管家权?”林诗韵不信自己的娘亲是自愿不管家的。 林诗语定定的瞧着她,半晌后,叹气道:“大姐姐,你真是可怜,到现在还瞧不清么?我原还当你是个聪明人呢!” 与林老夫人相处十多年,却是看不清,在林老夫人的心中,她们这些孙女儿根本就与旁人无异,只有林风谨、林风祖、林风宗才是她的嫡亲孙子,才是她正宗的林家人。 而她们这些姑娘家, 在林老夫人的心中,将来,迟早是夫家的人。 所以,纵然同样是姓林,但林老夫人并不认可她们。 这是身为女子的悲哀,林诗语同样只能默默承受。 林诗韵同样沉默了,难道不是林诗语在后头做了手脚? “大娘一向聪明得紧,若不是祖父母的决定,谁又能夺得了她手中的管家权,大姐姐,你太高瞧了我。” 林诗语的话惊醒了沉思中的林诗韵。 她怨怼的扫了林诗语等人一眼,这才带着自己的丫头们匆匆离去。 林诗画看着林诗韵的背影问:“二姐姐,你为何要如此好说话,照妹妹来瞧,大姐姐压根儿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我只是想过些安生日子,省得她又怀疑是我做了手脚。” 林诗语仰头看向天上的银盘,她真的只是过了把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的瘾。 谁知道李玉莲真的就上钩了,坏事做多了能怪谁咯! 自林诗韵回府后,这太平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林诗语见她不安生,素性眼不见为净,躲进了自己的梨花苑里,横竖她是与林诗韵撕破脸了,为了不让自己堵心,便成日里躲在梨花苑里习习武,弄弄吃食啥的。 这一日,她闲来无事,便叫香果取来小炉,又令人去湖里采了些新鲜莲蓬,剥去了壳连着娇嫩的莲心并新鲜百合,一并放在了壶里煮着。 不时,院子里飘起了淡淡的甜香。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到不知你如此悠闲,害我白为你担心了。” 她心中一紧,接着感觉到心房里呯呯乱跳,连着呼吸都打乱了次序。 “宸颢哥哥!” 林诗语回眸一笑百媚生,六朝粉黛无颜色! “乖!”一次衫少年正倚在梨树下,而在他的前面,一个梳着双丫发髻的小姑娘,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三分喜悦七分娇羞。 第297章 她瞧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小手不断的绞着自己的裙带。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爱春? “些许时日不见,你到是清瘦了不少?可是苦夏?”子桑宸颢走到她的面前,小姑娘比以往又长高了不少,他不过是微微一低头,便能见到她不胜娇柔的微笑。 不管他如何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小胖墩,哦,现在应该是叫丰膄美人了,不再是他印象中的小肉丸。 一丝撩人的热气迎面扑来,夹杂着淡淡的龙涎香。 林诗语隐隐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不对。 她秀眉微蹙,担忧的问道:“有些许时日不见了,月影说你宫中事务缠身。” 明亮的凤眼里,倒映出一个清爽的男子,优雅的紫衣,身后香梨累累,只有夏风经过时,发出沙沙的娇笑声。 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她觉得有很长很长一段日不曾见他了,在她的眼中,眼前的俊俏男子身姿更挺拔了!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头,指尖传来绵软的触感,又夹着淡淡梨香的撩过他的鼻尖...... “是呢,真是累坏了。” 他轻声回答,只有跟着翻墙进来藏在暗处的冷影知道,自己的主子似乎也如同夏天一样燥热了。 他低头看向眼前的娇俏小美人,在思索有何办法能叫她快快长大。 她那种叫人惊艳的野性美已经快要关不住了...... 如同盛春的美景,总是勾得园外的人探头不断往里瞄去。 “你来得正好,我刚煮了些梨花茶,不如坐下来一道儿吃。” 林诗语不知为何,她不敢像以往那样正大光明的去注视他的眼睛,其实,她是很喜欢看他的眼睛,因为,她可以从他的那双眼睛里看出子桑宸颢的心情。 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小心翼翼不让他发现自己正在偷瞄某人。 “好,我带了你爱吃的新鲜玫瑰糕。” 他伸手招身后招招手,林诗语小手拎裙摆踮起脚尖探头望去,随即她的嘴角渐渐的往上翘,而且弧度越来越大。 “刘公公,即然来了,不如一起来吃杯茶。” 她看到了在梨树后想尽量藏住自己身子的胖公公。 刘公公从树后探出一个头来,看到子桑宸颢正手背身后,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 这才讪讪的从树后走出来,跟林诗语打招呼:“林二姑娘近来可还安好。” “如公公所见,好得不能再好。”她欢快的回答,声音如同春日山涧里脆鸣的黄鹂,悦耳又动听! “三净。”子桑宸颢的话并不多。 “是,林二姑娘,快来瞧瞧,这可是咱主子特意吩咐人做的。”刘公公把手中拎着的食盒取去了盖子,露出里面新做的玫瑰花饼。 “多谢了,我很喜欢。”林诗语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出右手轻轻的击在自己的小脑袋上,懊恼地说:“瞧我这记性,快些随我去那边吃茶,对了,你怎么今儿想不得大白日里来这儿?” 子桑宸颢的目光从前方移到她那张明媚的小脸上,又像是眼睛被灼伤了似的,快速的移开,嘴角微微动了动,最终只憋出一句:“爷路过这边,正好得了些新鲜玫瑰饼,便过来看看你。” 真的是这样吗? 林诗语为何觉得有种违和感? 在子桑宸颢身后帮忙拎着食盒的刘三净,好想咬小手帕哭天喊地:主子啊,旁人喜欢个小美人,只要勾勾手指头就到手,您咋就这么难呢? 不能怪他不急啊,自家主子打小时起,除了太子与皇后之外,那是见谁都是一副高冷贵神情,只有在遇 见了林家这个二姑娘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林诗语同样觉得做贼心虚,把自己的小脑袋扭过来又扭过去,生怕有外人瞧见自己的院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男人来,万一传了出去,她就是跳进护城河都洗不清了。 再加上,她身后的子桑宸颢,打进这院子起,就时不时把视线落在她身上,这让林诗语走路时都是把背挺得僵直僵直的,一直在琢磨着子桑宸颢这是抽哪门子的疯。 不过这两人如何心里转个不停,路就那么长,不过是几步的距离,林诗语来到了自己煮茶的小竹桌边。 子桑宸颢好奇的偏了偏脑袋,打量着见前的器具,最终开了腔:“是竹器?” 林诗语闻言高兴的绕着小竹桌转圈,笑问:“是不是闻到了淡淡的竹香。” “嗯!”子桑宸颢因为她的笑容而觉得心中的闷气一扫而空。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子桑宸颢正想抬头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取笑皇家子弟! 却已听到林诗语悦愉的声音:“香果,我不过是想哄哄他,你做甚要拆了我的台呢?” 他见到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裙的清秀丫头正笑意盈盈的蹲在那里,手中正拿着一把小蒲扇,而她的面前正放着一个小碳炉,炉上的壶子正咕咕地叫着,在炉子的一旁有个小簸箕,里面堆着一些上好的银丝碳。 “好姑娘,我可不是拆你的台,只是忍不住笑了,谁不知对面就种着一片竹林啊。” “姑娘家的,怎在院子里种这些玩意儿?” 即便心中的想法很龌龊,可是他的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即便是轻轻的一皱眉,也能引得鸟儿跟着忧愁。 林诗语抬起头来,欢快地笑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上树掏鸟窝。” 只 因她一直好奇,鸟是怎么来的! 为了弄明白是先有鸟还是先有蛋,她曾追着自家二十四孝老爹跑遍整个京城,最后,逼得她老爹铺盖一卷,缩回军营去了。 囧! 当然,她现在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她也不会傻到逢人就问了。 子桑宸颢因为她的回答而神情僵硬了半天,谁能告诉他,自己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个不着边际儿的小姑娘。 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快就被人拍散了。 “二妹妹可在家?”林诗韵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林诗语顿时后背冒冷汗,拉着子桑宸颢就想去藏起来。 谁知他只是轻轻的摇摇头,道:“你不必惊慌,我自有法子叫她不吱声。” “三皇子殿下?”林诗韵的声音里透着惊喜与疑惑。 “嗯。”子桑宸颢在外人面前,瞬间又化身为高冷神。 他连个眼丝都欠奉。 在他的眼里,可以看到他并不相信这是巧遇。 林诗韵噙着笑,莲步轻移,撩人的牡丹香气迎面扑来,可是这香味却叫子桑宸颢的眉头微微一皱,却又随即散开。 她来到子桑宸颢的面前,娇媚的笑道:“早就听说三殿下与二妹妹相熟了,原来竟是真的,三殿下,你瞒得我好苦啊!” “我跟你很熟?”他毫不犹豫的开口,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让自己家的小胖墩看到这样的情景。 林诗韵的笑意凝固在了她的俏脸上。 子桑宸颢简直就是在狠狠的打她的脸,与他相识这么久,只有这一次,他说的话最出格,失去了身为皇子应有的礼仪。 她的心被狠狠的一挫,苏君豪是这样,子桑宸颢也是这样,为什么优秀的男子都愿意护着眼前这个小贱人。 这一点让她嫉妒的发狂,同时,她的心中不断的涌出一股子酸味,她就 是不想看到子桑宸颢对林诗语好,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不愿意看到。 这是她心底最强烈而又真实的意愿。 “三殿下贵人多忘事,自然是不记得臣女,二妹妹,不介意我坐下来一道吃杯茶吧。” 林诗语对于林诗韵的厚脸皮很无语,可是,她也不愿在子桑宸颢的面前失了贵女该有的风范。 “大姐姐若喜欢,便坐下来一道尝尝,不过妹妹手艺粗浅,怕是入不了大姐姐的眼。” 林诗韵来此是别有目的,吃茶不过是个最恰当的理由。 三人分开于小竹桌边落定,子桑宸颢想挨着林诗语坐着,他这么想便这么做了。 而林诗韵却是坐在了他的左手边,这样一来,子桑宸颢坐在了最中间。 子桑宸颢的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的扫了林诗韵一眼,曾经,他以为林诗韵是暗中用了巫蛊之术,也派人细细的查过,却是无一丝蛛丝马迹。 至直今日,两人之间的这种牵绊依然还在。 “恭喜林大姑娘不日就要成为我的小二嫂了。” 林诗韵的心里同样有着异样,那种穿越千年的熟习感,随着她的赐婚越来越强烈,曾经,她多么企盼能嫁入守王府,可是,当圣旨宣布的那一刻,心中涌出无限的失落。 “不敢,三殿下太客气了!” 林诗韵娇声应答。 林诗语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自己这个大姐姐今日似乎有些太安静了。 察觉到她探究的视线,林诗韵娇笑道:“三殿下几时过来的,二妹妹也真是的,也不打发个人去通知我,也好让我来讨杯茶吃。” 林诗语默了,人家子桑宸颢是翻墙进来的,还有,她凭什么就要去通知林诗韵啊? 子桑宸颢先是吃了一盏茶,方才慢悠悠的放下茶盏,道:“林大姑娘一惯爱热闹。” 第298章 林诗韵原本还算红润的脸顿时一片雪白,好似想起了什么叫她觉得很恐怖的事。 这样的神情引起了林诗语的注意。 “大姐姐,可是哪儿不舒服?” “哦,不,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儿没处理,先回院子里去了,还有,二妹妹,你还是多注意点吧,终归院子里人多口杂。” 林诗语闻言猛的一抬头,不知林诗韵为何会如此好心。 “林大姑娘慢走,其实,你回府来宁妃娘娘对你可是想念得紧。” 子桑宸颢的话一落音,林诗韵再也坐不住了,飞也似的起身,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我得去看看我娘亲了。” “大姐姐?” 林诗语不过是才刚开口唤了她一声,就见林诗韵飞快的往外行去,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似的。 香果见了疑惑的说:“姑娘,怎么瞧着大姑娘的性子到像是变了似的?” 在一旁吃茶的子桑宸颢却是淡淡地回道:“你懂什么?” “你知道?”林诗语扭转头扑闪着大眼睛看向他。 “自然,乖,叫声宸颢哥哥,好久没听你叫了。”他怪是想念的。 林诗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明先前才叫过,不过,她还是依言乖乖的叫了一声。 直觉告诉她,林诗韵在宫中必是惹上了什么大事,否则,她的神情也不至于那般慌张。 “真乖。” 子桑宸颢拿出玉骨扇轻轻一点她的额际,笑道:“有时,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可是还想知道。” 林诗语一听,立马把小嘴闭得紧紧的。 但她那双滴溜溜直转的眸子,却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香果她们在一旁瞧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子桑宸颢朝她们挥挥手,示意她们站得远些了。 他这才慢慢的开口了:“你呀,就是好奇心太重,万幸你是生在林府, 若在宫中只怕......” 这样的性子只怕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那你到是说说这是为何啊?” 林诗语央着他告诉自己,为何林诗韵的反应这般大。 子桑宸颢溺爱的看向她,目光柔和地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大姐姐因何会被赐婚吗?” “到底是怎地回事,月影回来也是说得不清不楚的,坊间的传言我更是不会信。”就是可怜她被困守在家中,哪里都不让去了。 “哼,你这大姐姐可是大能耐呢。”子桑宸颢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早前不是答应过你,要把你姐姐与我那好二哥送做堆吗?我便叫手下人留意了此事。” 也活该林诗韵倒霉,本来子桑宸颢留在宁妃宫中的小宫女不打眼,也探听不到太多的东西,只起个监视的作用。 那一日,林诗韵吃过午饭,便去自己的房里小憩一会儿,哪知正睡得昏昏沉沉时,却是被她的丫头彩玉给悄悄推醒了。 林诗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很是恼了扰她清梦的彩玉,不由骂道:“做死的小蹄子,没瞧见我睡着了没?” 她刚才正梦到了子桑宸颢,在梦里她与他都穿着很美的古服,正站在樱树下说笑,那画面美极了,好似子桑宸颢还给她送了什么?! 她正欲与他套近乎,不想却是被不识抬举的彩玉给叫醒了。 “姑娘,你醒了?!” 林诗韵举目望去,倒映入她眼帘的是彩玉惶惶恐恐的样子。 她略清醒了些:“怎地了?” “姑,姑,姑娘,快些起来可好?”彩玉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连带她为林诗韵取的衣服,也因为手抖而又滑落到了脚踏上。 “你慌什么慌?可是我那宁妃姨母有事?” 林诗韵并不因为她的惊慌而惶恐不安,打她进宫以来,就见到 太多的宫女悄无声息的被弄死了,这宫里的,别的嫔妃宫中的,经常头天见到的小宫娥,第二日便消失了。 这一点,让她的心冰凉刺骨。 彩玉强自镇定了心神,低头在她耳边道:“姑娘,情况有些不对,与那日,那日那般......” 林诗韵的神情微微一变,这才神态自若的示意彩玉给她穿衣,道:“听说御花园里的香雪海开了。” 香雪海是荷花的一种多瓣荷花,重重叠叠煞是好看。 “奴婢去叫彩云给你打水来。” 很快彩云打来了水,与彩玉一同服侍林诗韵洗漱一番,又梳了一个简单而又贵气的发髻。 三人这才唤上小宫女们,拎了扇子,纸伞并椅子,茶水、点心等物。 一行人出了偏殿,正欲往宫外行去,却是发现院子里的宫女全都不见了。 林诗韵暗道一声:糟糕。 “姑娘!”彩玉的声音透着惶恐,是的她很害怕面对宁妃娘娘,好种阴冷到骨子的感觉真的很吓人。 “闭嘴。”她怒火冲天的骂彩玉。 宫女们全都躲起来不见,那只有一种可能...... 而她能猜到的这种可能,却是不敢跟任何人说,只因为,她要保全自己。 “快,快走。” 林诗韵说完,自己率先便往前殿行去,彩玉与彩云面色难看的跟在她后头,快步往前追去。 “外甥女,去哪儿呢?” 一道妖媚蚀骨的声音从正殿的大门口传来。 林诗韵顿时神情大变,待她回转过身时,小脸上已挂上了仰慕的笑容:“外甥女林诗韵见过宁妃姨母。” “你这孩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怎地还如此见外,还不快把姑娘扶起来。” 宁妃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朝自己身边的宫女们一扫,立即就闪出两个姑姑直奔林诗韵,轻柔的把她给扶起来。 宁妃站在大门处,居高临下的看向她:“好韵儿,你这是要去哪里玩耍?” 林诗韵乖巧地答道:“姨母,外甥女听说御花园的香雪海连成片了,便想去那边瞧瞧。” 她没有时间再去费精力想推脱之词,只得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宁妃低头翘起涂了红色丹蔻的手指,半晌后,才略带疑惑的问:“御花园?” 御花园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皇上与皇子们经过最多的地方,也是极容易攀龙门的地方。 林诗韵只觉后背一凉,一股无形的气势迎面扑来,压得她快喘不过起来,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进宫,只想做个快快乐乐的林家大姑娘,有娘亲疼爱,有丫头们老老实实的服侍着。 “韵儿,姨母好些时日不曾见了,快些过来让姨母好生瞧瞧。” “是!” 林诗韵站在盛夏的骄阳下,却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炎热,反而如坠冰窟。 她以极慢的步伐朝正殿移去,她希望期间能发生一点点变化,可是,她最终失望了。 “姨母,如今暑气正重着,姨母不妨多在殿中休息,说不得等会子小皇子弟弟醒了,便吵着要姨母呢!” 许是林诗韵提起了她的儿子,宁妃身上的寒气消散不少,到是多添了一份母爱。 “那孩子,现在麻溜着呢,成日里喜欢在木榻上爬来爬去,总天呀呀的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小皇子弟弟甚是可爱,又长得像极了姨母,将来,准又是位俊俏皇子。” 许是她的马屁拍对了地方,总之,宁妃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不少。 “你这孩子到是越发懂事了,宫中不比旁的地方,可是顶顶富贵的处去,你自个儿好自为之,莫要叫我失望了。” 宁妃说到这儿又顿了一下,伸出纤纤玉指替她整了整略有些歪了的发 钗,尖细的指尖又划过她娇嫩的脸宠。 “想当年,我的皮肤也有你这般细嫩,到底是老了。” 林诗韵已记不清这是宁妃第几次说起这事了。 “姨母多虑了,您可还年轻着呢,后宫里,可没有比您更年轻的妃子了。” 宁妃比李玉莲小些,现年也不过是二十四五岁。 林诗韵这话无疑是取悦了宁妃,只见她笑眯眯地说道:“我瞧着这日头太毒了,姑娘家家的还是要爱少晒些,省得弄伤了自己的脸。” 略沉吟了一下,她又道:“等会子守王要来寻你说话,你还是先回屋候着,莫要叫守王来寻你时扑了空。” 林诗韵心中一紧,她现在并不想掺和到守王的事中去,一个,来宫中这几个月,她算是瞧明白了,有皇后在,有太子当道,守王想翻盘那是天方夜谭,不说翻盘,便是这几个月以来,她瞧着那位老皇帝的行事,对守王的关注并不多。 另一个,却是她此时并不想嫁给守王了,与他相比,三皇子--子桑宸颢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嗯?!你不愿意?” 宁妃的脸顿时失去笑意,两道秀眉死死的拧在一起。 林诗韵并不愿再见守王,越是见着他就越会拿他与子桑宸颢对比,这一比较,就越是让她瞧不上守王了。 但她不能违背宁妃的意思,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宁妃都是她的一把大伞,为她遮风避雨。 “不,我愿意,姨母向来都是为了外甥女好,临进宫前,娘亲便嘱咐过,凡事都听姨母的安排。” 宁妃眉间的死结快速消散:“乖,我自是为了我们李家好,你是我的外甥女,我自是不会害了你。” 林诗韵头一次对宁妃的说词心生反感,她明明姓林来着。 可是,宁妃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思考:“你不满意?” 第299章 “不,姨母自然是为我好,只是,到底是在姨母的宫中,只是怕人说闲话。”林诗韵说起子桑宸阳,面上涌现一丝丝娇羞。 宁妃的目光扫过她的粉脸,又低头打量自己保养得宜的小手,这才淡然地说道:“外头谁不知守王相中了你,当初若没有央金公主之事,你早就嫁入守王府了,还有,收起你心中的委屈,这事儿别说是我,就是你的外祖父也是极满意的。” 林诗韵低头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在这宫中看得最多的是美人,悟得最透的就是这些人的命不值钱! 宁妃似乎知道她的小脾气,但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林诗韵有半点泄露出来:“回屋去好生待着吧,守王过会子怕是要来了,还有,我要午睡一会儿,莫要叫人打扰了我。” 林诗韵听后身子一僵,随即小手紧紧抓着裙边垂下眼睑,面带笑意的退下了。 彩玉见得宁妃娘娘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后,这才小声问道:“姑娘,咱们怎么办?” 林诗韵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如同怪兽大嘴般的正殿大门,定了定心神,又瞧着殿外的宫女们渐渐散去,这才苦笑一下,道:“想活命吗?回吧!” 她并不需要彩玉的回答,心中已有了答案。 彩云面色有些不愉,小声嘀咕了一句:“姑娘,宁妃娘娘怎地左一句姓李的,右一句姓李的,明明姑娘是姓林。” 哪知,林诗韵脚步一顿,转身就甩了她两耳光,骂道:“做死的小蹄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有我外祖父,没有我宁妃姨母,我们哪里会有这般好过的日子。” 虽然殿外的小宫女瞧见了彩云挨耳刮子的事,但是,林诗韵能从她们面无表情的脸上判断出有无危机。 林诗韵所住的偏殿在宁妃的宫殿后头,是一个独立的小宫殿, 听说,以前是一位得宠的女官所居,后来那位女官告老还乡了,就一直没有用上。 这小宫殿不大,是个一进的院子,正殿是三明两暗,两侧是偏殿。 但这小殿没名字,大家都只是称它为偏殿。 “姑娘!”彩玉随之进来,又朝彩云递了个眼色,道:“我去劝劝姑娘,你现在别在姑娘眼前晃,省得又恼了你。” 林诗韵回头见彩玉跟了进来,这才往小桌前一坐,对她说:“我想回家,为何娘亲不派人来宫中接我家去?” 彩玉劝道:“姑娘,大夫人也有难处,如今二房得志便猖狂了,没瞧见二姑娘、三姑娘她们走路都是横着的。” 远在林府睡懒觉的林诗语很无辜的打了两喷嚏。 林诗韵忍不住抱怨:“我娘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掌管中馈十多年,偏还叫一个不起眼的江湖女子给抢走了管家权。” 彩玉同样想不通:“府里头传信来说一切安好,大夫人也不曾吃过亏,只是不大喜欢出门了,听说是大夫人觉得丢不起这人,所以......” “哼,打量着我是在宫中,帮不到我娘亲,真想求了宁妃姨母,让她帮我出口恶气。” 林诗韵嘴上虽这般说,也不过是发发牢骚,当初,李玉莲不就是仗着宁妃做了一回蠢事,结果反而连累了宁妃。 彩玉觉得在这宫中待的时间越长,越是怕死的要命:“姑娘,要不,奴婢挑个好日子出宫一趟,求了大夫人接你家去。” 林诗韵冷冷一笑:“我娘亲却是打发我来跟姨母学手段的,若就这般回去了,岂不是很没脸面,再说了,宁妃姨母可是说了,二丫头那贱人的姑姑可是打宫中放出去的,那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左右我是要练就一身本事才能回去的。” 彩玉无法,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她的命是系在林诗韵的身上,只有惟望她能谨慎行事了。 两人聊了一会子,彩玉这才在林诗韵的示意叫了彩云进来。 “脸可还疼?” “姑娘莫要担心,奴婢挨两耳刮子算不得啥,只要姑娘平平安安出宫就好。” 林诗韵叹了口气,道:“想必你们也瞧出来那位很难说话吧,只是,我是晚辈,又不得不听从她的安排,所幸,我终归是要家去的。” 她想起了因为没有子嗣而被压了管家权的娘亲,她从来就没有恨过那些兄弟们,若是他们不出生,自己的娘亲又如何会如此消积呢?! 聊天最是能打发时间了,不时,便听到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就见到了玉树临风的守王。 再后来发生的事,林诗语早已知道了,守王不知发了什么疯,叫人把彩玉与彩云轰了出去,然后强要了林诗韵。 “那守王莫不是中了邪?” 林诗语觉得这事儿太稀奇了。 子桑宸颢微微摇头,道:“宫中自有宫中的章法,这些大的方面防得可紧了,二哥,怎么瞧都......不大可能中邪。” 他说到这儿又道:“听里面的线人说,没有人瞧见守王是打哪儿进去的,不过,那会子正值午睡时分,偷懒的小宫女多着呢。” “没有人瞧见他是如何进去的?”林诗语先是惊讶,后又拿眼珠子把子桑宸颢圈了又圈。 他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最后忍不住问道:“你莫不是怀疑是我帮了他吧?” “有何不可能?” 林诗语娇声回答。 子桑宸颢伸手摸摸鼻子,讪讪地回答:“好吧,我承认,他去林诗韵房里时,并没有那想法,我只是示意线人给他加了点料,说来,他应该感谢我,是我帮他又抱得一位美人归。” 林诗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难怪会出这事,这 位守王虽然爱美人,但他似乎并不是真正的贪色。 上辈子时,人人都道他是爱在脂粉堆里打滚,可是,这一世再细细瞧去,林诗韵也算得是京城一等一有名的美人儿,可是他愣是没有摸过她的小手,更不要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了。 “坊间传闻,二殿下不是极爱美人么?这回到是如了他的意。” 子桑宸颢神情淡淡的回答:“就怕他无福消受。” “为何?” 他眸子阴冷地一闪,道:“因为我母后去求了父皇,说是到底是皇家的子弟做了理亏的事,为了补偿你家那位好姐姐,特封她为县主。” “什么?不是已经赐她为县主了吗?”林诗语神情呆呆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怎么,你也想要个?回头得了空闲,我帮你弄个来玩玩。”子桑宸颢的视线一直粘在她水润的小嘴上,怎么都不想挪开。 他就想着,这味儿尝起来会不会比后花园里的蟠桃更香甜呢?! 林诗语伸出小爪在空中挥舞:“我才不稀罕,我要将来的夫君给我讨诰命,那样才风光,不是么?” “好!”他的眼角微弯,上面挂满了温柔,只对她的柔情。 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他怕也会叫人去造天梯,直登南天门,抢了那明亮的星星来装缀她的闺房。 便于那翻墙有约时一般,此时的子桑宸颢内心很平静,夜晚缠身的噩梦好似褪去了那层漫无边际的血色,再也不会叫他觉得内心都在颤栗。 这一刻,他只想静静的听她喋喋不休的抱怨最近哪个铺子新出了点心,又说自家哪个点心的味道更胜他家。 “银子可还够使。” “够使,够使。”她把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一双勾魂的凤眼笑得弯弯,发同初升的上弦月,甜到了他的心坎上。 林诗语打那日发 现了那神秘的地方后,就干起了苍鼠最爱干的事,隔三差五的,她就往里头搬些银锭子。 没错,就是银锭子。 最开始,她是把随身带着的银票扔进去的,哪曾想,那银票不过是薄薄的一张纸,扔在地上哪里会有响声,她晚上爬进去一看,哦,在那殿的一角,寻了半天才寻到那张银票。 痛定思痛之下,她便时不时的把银票兑成银锭子,因为是自己的私房钱,没有人知道她的银子到底有多少了。 林诗语自己也不知道。 她一不愁吃,二不愁穿,就是喜欢看着那堆银锭子的地方,从一个小小的银疙瘩变成了一个小箱子装着的。 当然,这成了属于她一个人的游戏,她把自己最值钱的,最喜欢的东西全都往里面搬。 “在想什么?”明明是在跟他聊天,竟然还走魂,子桑宸颢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 林诗语回过神来:“哦,只是在想啊,大姐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封号,不知又该把尾巴翘多高了。” 子桑宸颢笑道:“左右她在府中也不会有几个月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到是没必要再与她斗狠争宠。” “你的意思是......” “捧得越高,将来摔得越狠,你不觉得,我二哥的后院很不错,无论是我二嫂,还是另一个小二嫂。” 林诗语瞬间悟了,守王妃出身不乍高,但是,有嫡妃这个护身牌,即便侧妃娘家再好,也是要敬她三分,而央金公主本身的出身高贵着呢,林诗韵要想与她们三分天下,就必须有一个相配的身份。 “所以,真不愧是掌管后宫的皇后娘娘。” 林诗语有些迫切希望林诗韵快些嫁入守王府,这样,她就能吃吃茶嗑嗑瓜子看看戏了。 这样无忧无虑,看旁人唱大戏的日子,真是叫人舒坦的不要不要的。 第300章 “那你怎地谢我?”子桑宸颢可没忘记要向她邀功。 “自是要谢你的,只是我想不出要怎样谢你才显得有诚意。”她低头对对手指头,真讨厌,跟个贵皇子做朋友,碰到这种事,她觉得什么都拿不出手。 “想啥呢,你不是开了个点心铺子么?正好我过些日子便过生辰,你帮我想些新花样的点心如何?” 子桑宸颢见她猛点头,很是欣慰的说:“放心,不会少你一个子的,只是要求口味与花式要赛过我那个好二哥的生辰宴。” 子桑宸颢虽比子桑宸阳少了好几岁,但是两人同在六月出生,生辰也离得近,到是子桑宸阳是初八,而子桑宸颢却是二十日。 相却不甚远! 林诗语的小手卷着手帕子打趣道:“听说守王过过生辰时,多有文人墨客献上墨宝,在皇子中算是头一个了,不知,三殿下想怎么?” 子桑宸颢拿纸扇给她轻轻的扇着风,回道:“到时你自会知晓,对了,你再给我弄上千斤左有的饼子,至于是何种饼子到是不拘泥,左右是适合大众口味,主要是实惠又饱肚。” 林诗语微微蹙眉,随后又笑道:“你到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刘公公在一旁赔着笑道:“姑娘自是聪明,我家主子才会把这事儿托付于你,不拘旁的,只需要能让那些平民百姓吃起来觉得好吃又实惠,姑娘何不从面粉这一块下手呢。” 林诗语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当我的点心铺子是卖馒头、包子的?” “姑娘,奴才可不是这意思,姑娘娇养在深闺自是不懂,奴才小时候在家中时常常挨饿,成日做梦就是能饱餐一顿,无论是什么,只需能裹腹,不叫肚子里时时唱着空城计便可。” 刘公公的话到是让林诗语一怔,她虽是个会动嘴皮子的,真要她去分辨一下面粉与石 灰,便是两样都摆在面前,她也是不懂的。 “你这话儿到是有理。” 林诗语低头默默的检讨自己,赵姑姑教导过她,人笨点不可怕,可怕的是懒得动脑子,所以,她觉得刘公公的话极有理。 “想到了何事?”子桑宸颢见她久久不语,便开口问她,只是这声音在这炎炎夏日里听起来,到是叫人无端的觉得凉快。 “哦,是我想岔了,原想着只需把点心做得好看些,精致些,便能招来许多富贵人家的来我铺子里买点心,只是刚才听了公公所言,又细细想了一下,到是觉得公公所言甚是。” 原来,林诗语以往就是个被放养的野孩子,京城里的大街小巷,没有她不晓得,当然,皇城那一块就算了,越是离得近了,越是得小心自己的小命。 遇到那些皇家子弟,她到是插“机灵”的绕道走了。 自然,她却是从刘公公的话里分析出了“商机”,要说贵族们有钱,但是,这京城里却是以平头百姓最多,君可见这京城的外三圈皆是平民百姓所居? 刘公公的话却提醒了她,富贵人家的钱虽好赚,可却容易出事,尤其是后宅中惟女子最多,最最是不太平的地方。 她如今的生意越做越大,到是真的担心这些栽赃之事。 “可是有人要找你麻烦?” 子桑宸颢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很平静地回答:“左右是些打小掐来掐去的人,也不值得费什么心,只是我与你的交情也不曾遮遮掩掩,自是会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他说这话时,连在一旁的刘公公都忍不住翻白眼,哪里不曾遮遮掩掩了,若非不想给林二姑娘招来祸事,怎地又会让昭信小将军顶在了前头,非得绕这么个弯子? 林诗语笑道:“左右是开铺子做生意,到也不拘于给那些富贵人家卖,如今的生意基本 稳定下来了,想来能到铺子里买的,也就是这么些人了。” 她虽不曾做过生意,但苏小芸却已经跟她说过了,每个能在京里立足的铺子,后头总会有些人撑腰,能活下来的铺子,却是有自己的固定圈子。 换而言子,市场只有这般大,想开铺子的有钱人太多,大家自然是小心的维持着这里头的平衡,谁也不得罪了去。 子桑宸颢暗中与刘公公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林诗语的聪明才智真的只是突显在某些方面。 “我想你定是心中有了主意。” 林诗语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我这些年在街上乱窜,可不是白窜的,自是有我的门道。” 她想起了在城北的一家小摊子,要说这摊子有什么,便是那老头子烙的一种叫发饼的东西。 “对了,我大姐姐为何如此怕你?”林诗语明明记得以前林诗韵可是恨不得粘住他的。 子桑宸颢眼里的溺爱都快溢出来,真是个让人疼到骨子里偏又让人牙磨得痒痒的小家伙。 “自是有法子让她惧我,你还是快些把心思都用在做点心上吧,现如今离二十可是不远了。” 林诗语很无语,也不知是谁爱临时抱佛脚的...... 她到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有钱捞的动力那是杠杠的。 最近几日她都是早出晚归,连她最得意的白嫩皮肤也晒黑了些,不过脸颊上依然有着健康的红润。 这一日,林诗语匆匆吃过早饭后,又去给林老夫人及苏小芸请过了安,就匆匆的离府而去。 林老夫人最近几日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要说为啥? 还不是因为林诗韵和林诗语两人。 往前,林诗韵去了宫中,林诗语在家中时,总会在林老夫人面前耍耍宝气,要不就是弄些可口的小点心亲自送来,美其名曰:孝心。 如今,到是对调了,林诗韵一天到晚 折腾些汤汤水水送去林老夫人的院子里,她老人家本来年纪大了,肠胃自然是弱了不少,可是,林诗韵哪里懂这些,只想着多炖些什么人参鸡汤,虫草水鸭汤之类的往林老夫人跟前送。 却是,把林老夫人吃得拉肚子,一晚上起来五六次去茅房,弄得她老人家大白天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 这一日,她见林诗语从自己院子里出去后,就打发小丫头去打听林诗语去了哪儿。 不时,小丫头就来回话了:“老夫人,二姑娘去了二夫人的院子请安去了。” 林老夫人听后,忍不住嘀咕:“该不会又要跑出去吧?”她这般一想,越发觉得是如此。 便急不可耐的又催了小丫头去苍松院打听打听,不想,小丫头来回话时,告诉林老夫人,林诗语又出府了。 “什么,她又出府了?这孩子最近是怎地了?” “奴婢不知。”小丫头却是不敢隐瞒,更不敢擅自揣测。 林老夫人为之一堵,却又知道不能怪这小丫头,最后只能挥挥手让那小丫头退下了。 不过,她的心里到底是搁了事,午饭也是吃得不香。 林老夫人在罗汉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素墨正站在床沿给她打扇,见她一直睡得不安稳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夫人,可是觉得天太热,要不奴婢再去叫人送些冰来。” 林府有自己的大冰窖,短了谁的份量也不可能短了林老夫人的。 “不是,你甭叫那些婆子了。”林老夫人恹恹的挥了挥手,她习惯了天天看到林诗语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蹦哒,这突然之间梨花苑转了风向,她到是很不适应了。 素墨一向最得林老夫人的心意,见她老人家总是睡不安,便猜她心中定是有事。 “老夫人,可是担心二姑娘?” 林老夫人最终还是藏不住话:“你说,那小丫头最近 怎地老喜欢往外头跑?” 素墨忍不住笑说:“老夫人,你莫要担忧,二姑娘一向活泼好动,便是去外头走走也是常有的事。” “这事儿不对。”林老夫人一骨碌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 一旁给林老夫人添冰的素菊忙过来拿了个靠枕放在她的身后:“老夫人,可是有何问题?” 林老夫人立马来精神了,说:“你们仔细回想一下,这孩子前儿还嫌天热不想出门,天天在家赶着她的小丫头们拿着网子去粘蝉,哪里乐意顶着大太阳往外跑。” 素墨细细一想,觉得林老夫人说得有理,便道:“老夫人心中有事,何不等二姑娘回来后再问问。” “说得也是,最近我可是听那些婆子说,咱们二丫头也算是名声在外了。” 在林老夫人的心中,大抵只要林诗语不是恶名远扬,她就心满意足了,谁家也不乐意取个彪悍的媳妇不是么? “祖母,谁的名声在外了?”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却是林诗韵刚做了点冰镇莲子银耳羹送过来了。 林老夫人的视线落在她端的碗上,眼皮子跟着跳三跳,扯出一张老菊花般的笑脸问:“韵儿,这大热天你怎地不在房中休息?再过几月你便要当新娘子了,若是晒黑了,没得叫守王埋怨我这老婆子。” 其实,她更希望林诗韵能安份点,这些汤汤水水啊喝得她这老太婆的肠子、肚子都能拧出水来了。 “听说祖母苦夏了,今儿中午却是只吃了两三口饭,孙女儿听后,连忙下厨给您炖了一窝银耳羹呢。” 紧随她进来的彩玉却笑着福了福身子,方才道:“老夫人,咱姑娘听说您胃口不好,可是急得快上火了,听说莲子银耳羹能润肺去燥,这不,急巴巴的去了小厨房炖了一盅,夫人瞧见了,还说咱姑娘的心眼都偏到了胳肢窝呢。” 第301章 林老夫人本还心里不痛快,但听了彩玉的话后,心中格外受用,也觉得自己的大孙女还算孝顺。 “好了,好了,快拿来给我尝尝,往常你不在家,都是二丫头做这活计,如今你回来了,她到是会偷懒了,一天到晚都见不着她的人影。”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指着屋子里的一众丫头、婆子笑道:“你们都给我评评理,你说,我咋就养了这么个小泼皮呢,好事不见她凑上来,偷懒耍滑到是学了个全须。” 明明是在说林诗语,却不能听出林老夫人话中对她的宠溺,比起林诗韵只有过之。 林诗韵的笑容僵了一下,又是林诗语,以前那个跟屁虫现在真是处处与她做对。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要处理掉赵姑姑,可是,林诗语并非庶出,更何况她的娘亲还在世,自然是轮不到她们大房来管教林诗语。 林诗韵心里沉甸甸的,她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而她要想从死胡同里出来,就得解了这个死结,阻碍她的就是二房这个死结。 “祖母,咱家的小泼皮索来如此,您老啊只管把心放肚里,待到太阳下山后,必会来给您老人家请安的。” 林老夫人点点头,又与她说起了旁的事,诸如林诗韵的嫁衣绣得怎样了,又说起了公中会拔给她多少银子置办嫁妆。 林老夫人虽重男轻女,但林老太爷不是个糊涂人,林威不在家,林诗韵的嫁妆便由他说了算。 “你祖父已经发话了,你们三个嫡亲孙女出嫁,将来公中都是出五万,剩下的,就由你们各房自己贴补了。” 什么?只出五万? 林诗韵的心沉到了深潭之下,五万能做什么? 在京里连个像样的院子都买不到,更别说添置衣服首饰以及家具用物等东西了。 “祖母,二妹妹她们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我到无所谓 ,左右皇家下了聘礼,又加上守王很是疼宠孙女,也叫人送来了一笔银钱,到时也要添进这嫁妆里的。” 其实,守王只是应个景儿的给林诗韵送来了一万两银票,多了,却是没有的。 据那传话的人说,这事儿是守王妃一手安排的,一万两不算少了,却是也不多,林诗韵觉得守王妃这是轻视了她。 林诗韵认为守王应该给更多的聘礼,可是这话她却是藏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便是林老夫人也瞧不出她的真正心思。 “她们高不高兴也就这么多了,到时能有多少陪嫁,也要看她们的夫家会下多少彩礼钱。”林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很直白。 反正公中给每人的就这么多,算下的就要比拼自个儿娘亲的陪嫁了。 林诗韵的心里暗暗埋怨林老夫人薄情寡义,就算林老太爷说了只给五万陪嫁银,可是府里谁不知林老夫人的手上揪了大把的银子。 大概是上苍睡醒了,终于听到了林诗韵的怨声,林老夫人突然伸手一拍大腿,道:“瞧我这记性,到是忘了给你添妆了,罢了,罢了,左右你们几个的年纪都相仿,你们晚上相伴而来,让你们每人都挑上一些,也省得你们老惦记着我的私库。” 林诗韵的笑容看起来真些了,只听她温温柔柔地娇声道:“谁不知祖母是最最富得流油的主儿,我们这些小辈一个个都是穷哈哈的,不从祖母这儿扒拉些走,那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祖母养一群肥耗子了。” “哎哟哟,你们瞧瞧她这张小嘴,到是越来越能说了。”林老夫人对于她的吹捧很是受用。 回头笑眯眯的吩咐素墨带人去清点私库,挑些适合姑娘家戴的头面,等到晚上再让林家的几位姑娘挑选一番。 林诗韵听后,心情到是好了些,随即又想起进门时听到林老夫人的嘀咕, 便又问道:“祖母,我这几日新学了几种针法,原想着到二妹妹她们跟前献献宝,不曾想,一溜而下来,却是只见到了四妹妹,可惜我去的不是时候,她正挺着个小肚子,倒在席子上呼呼大睡,便是给她打扇的小红也正倚在椅子上打盹儿,我一瞧都困得狠,便没有打扰她们了,只是今儿个到是不得空闲,等从祖母这儿回去时,再去寻寻这几个野丫头。” 明明除了林诗语之外,其她两人都好乖的,到了林诗韵的嘴里,除了她自己之外,其她的都不是安份的主了。 一旁当壁柱的郭妈妈撩起眼皮扫了林诗韵一眼,在她还没有发现之前,又微微垂下了眼皮子,默默的立于柱子旁一动不动...... 而被林诗韵抹了黑的林诗语却很是嗨皮,此时,她正在自己的点心铺子后头瞎忙活。 “姑娘,奴婢按照你的吩咐,已经请教过那位老翁了,这就是那位老翁教奴婢做的发饼。” 林诗语此时正端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而她面前的小竹桌上,正摆着一个托盘,在托盘的里头有一洁白如玉的瓷盘,里头放着一块小碗口大的芝麻饼,一阵芝麻的香气在空气中轻轻的游走着,撩拨着人的嗅觉。 那种感觉传到人的脑海里就成了:好香啊,好想吃啊! 林诗语咽了咽口水,很想咬上一口,这发饼的嚼劲儿可足了,吃到嘴里清淡的面香混合着芝麻的香气,馋得人直流口水。 她这么想就这么做了,伸出白白嫩嫩的小爪子立马按在了大饼上,小心的掰下一小块,再慢悠悠的放进嘴里品尝。 在小厨娘们的期盼中,她那粉红如樱桃般的小嘴轻轻吐出两个字:难吃! 顿时震得小厨娘们的玻璃心碎成了一片片的。 “可是,姑娘,我们都是按着那位老翁教的法子做的,而且 ,奴婢也尝过了,这味道与那老翁的相差无几。” 这位领头的小厨娘不服的同时,也不能理解林诗语为什么这样说。 林诗语点点头,把手中的饼子扔回了碟子里,再把自己娇贵的小爪子一抬,一旁伺候着的香菜立马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干净。 整个院子里只有扰人的知了知了叫唤个不停,众人都在屏息等着林诗语开口。 直到香菜把她的小爪子收拾干净了,她这才低头又用另一只手在这只小爪子的指甲缝里抠了抠,终于让她成功的抠出两颗小芝麻。 “看,这芝麻吃起来固然很香,可是你们瞧瞧我身上,指甲缝里,全是这些玩意儿,你觉得平民百姓会买吗?” “为什么不会买?”小厨娘更加不解了。 林诗语稍稍侧侧头,朝香菜看了一眼,示意她亲自解释一下。 香菜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地答道:“奴婢奉了姑娘之令,特意去街上溜了几天,发现平民百姓最喜欢买的就是个实惠。” 小厨娘听得一头雾水:“姑娘,奴婢做的这个饼子份量很足也没添什么果浆之类的,只是用白面与芝麻一起做的。” 林诗语却是摇摇头,示意香菜继续。 香菜又道:“奴婢发现,洒了芝麻的饼子确实要比之前的更香,可是卖得也比一般的饼子要贵上一文钱一个。” “没错,我要的是味道好的同时也要更实惠,我们的这个饼子,只能是薄利多销,可不能如铺子里的那些个中看不中吃的点心一般。” 林诗语铺子里最贵的点心,却是用精致的雕花金盒装着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富丽堂煌。 其实,里面点心的味道也就一般般,而上门来买东西的客人,可不管里头装的点心好不好看,关键是她的点心卖相好,看着就价值不菲。 要说林诗语最出色的特长是什么,那就 是吃。 没错,她能吃出别人吃不出来的毛病。 “姑娘,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只要做到实惠就成了?” 林诗语神态淡然地答道:“我说的是相差无几,可是,你们做的饼是很有嚼头没错,但却并不太松软。” “姑娘,可否说得更仔细些?”小厨娘尝试过很多次了,惟有这一次的最接近那位老翁做的。 “我们要做的是减少开支的同时,做到这发饼的口感要更好些,或许可以考虑下加点鸡蛋试试,我记得很多点心里都有加这个。” 说到这儿,她又道:“你们回去再好好练习一下,香菜,你再去找那老翁并把答应的银钱给他,并请他再过来一趟,就说我们的厨娘做出来味道还是差了点。” 香菜并没有让林诗语等太久,当小厨娘尝试把芝麻去掉,换上鸡蛋时,她觉得味道是变了些,口感似乎更松软了些。 “姑娘,老翁已经来了。”香菜见自家姑娘试了一下午的饼子,脸上有些倦意,便又道:“姑娘,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府去了。” “再稍,你叫人把那老翁直接带去后头,再叫厨娘们看仔细了,看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我在这里继续等。” 离子桑宸颢的生辰不过只有三日了,要做出千斤之多的发饼来,她却是颇有压力了。 她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香菜这才端了一个小托盘上来,上对便是一个光秃秃的饼子,看着就像是光头似的。 “这饼子去掉了芝麻后,这样子瞧上去着实叫人发笑,没得这么光溜溜的。” 林诗语好笑的拿起那饼子吃了起来,半晌后,才道:“味道到是比先前的好多了,比老翁卖的那饼子的味道又有些不同,甜中透着鲜味儿,应该是加了鸡蛋的原因。” 香菜听后答道:“姑娘可知为何厨娘们先前做得不如老翁的好?” 第302章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定是有些地方出了岔子。”林诗语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催她快些讲出来。 “到是叫姑娘给猜中了,原来那位老翁和面时却是用的温水,非要把面和成絮状后,接着又和成很温的面团子。直到发酵好。” “原来是前面一开始就出了错?”林诗语笑得很轻松。 “是的,厨娘们一开始不曾留意,用温水时却是掺太多的冷水了,所以和出来的面却是不大一样。” 林诗语闻言伸了个懒腰,笑道:“回头派人去四妹妹处说一声,叫她派人把备好的千斤面粉送来,越快越好,我们这里等着用。” 香菜应下,想了一下又道:“姑娘不是嫌这饼子光秃秃的吗?又是三殿下过生辰,何不在上头印上寿字,贵字之类的?红艳艳的瞧着也喜庆。” 林诗语伸出小爪摸摸自己的小下巴,笑得眉眼弯弯,道:“是个好主意。” 见事以办得差不多了,林诗语便带着自己的丫头们回了府。 “姑娘,这饼子老夫人会爱吃吗?”香果拎着食盒跟在她的后头颇为担忧。 林诗语浅浅一笑,答道:“大鱼大肉吃多了,必会想着吃点小菜,这发饼做得松软可口,比老翁卖的饼子可是好吃多了,对了,答应给老翁的银钱,可是交给他了?” 香果笑答:“回姑娘话,已交付给那老翁了,听那老翁说,想去远郊置几亩水田,也好让自己的儿子讨房好媳妇。” 林诗语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她才刚进慈安堂的大门,便又婆子笑嘻嘻地迎了上来,道:“好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何事?”林诗语心中明白,这些个婆子如今待她好,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娘亲成了当家主母罢了。 因此,她对这些阿谀奉承的婆子向来都是 淡淡的。 “好姑娘,老夫人这会子正念叨着你呢,还请姑娘随了老婆子前往正屋。”那婆子在抵是想讨些赏钱,因此,也不叫小丫头带路,中是她话里话外都是亲热劲儿。 林诗语侧头看了香菜一眼,便又把视线挪了回来。 香菜立即明了,从荷包里捡了大约六七个铜板子往那婆子的手里一塞:“拿去吃茶吧,没得惯坏了你们,咱姑娘是府里的正经主子,难不成来找自家祖母,还要经得你们同意?” 那婆子讨了个没趣,又见香菜只是给她六七个铜板子,只得讪讪的拿了铜板子退下了。 香菜望了那婆子的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真不知卑尊的东西,也不想想到底谁给了她们的体面,到是想骑到主子头上来了。” 林诗语见她鼓着小腮帮,忍不住打趣道:“不过是瞧着我年纪小,又曾经过事,到是认为好欺负,香菜,你家姑娘的威名怕是传得不广呢,你瞧瞧,连府里的这些粗使婆子都不知!” 香菜回头认真的点点小脑袋,可不就是瞧着自家姑娘钱多人傻呗! 但事实真相会真的如她们所想吗?香菜觉得这些婆子才是愚不可及。 慈安堂的一切与以往没什么不同,林诗语才行至内庭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便脆生生地喊道:“二姑娘来了。” 素墨听到声音从里头迎了出来,笑道:“姑娘来了,正巧老夫人正念叨着呢,这几日也不知姑娘又猫到哪儿玩耍去了,到是把老夫人一个人扔在一旁,可怜她老人家天天眼巴巴的盼着你来呢。” 林诗语闻言笑答:“这不,想着祖母苦夏胃口不好,便去铺子里头想弄些开胃口的点心,正巧遇上了厨娘们尝试着做些个新饼子,我这几日便盯着这事儿呢。” 素墨的视线移随着她的话移到香 果手上拎的食盒上,又道:“我估摸着姑娘怕是忙这事儿去了,到是打趣老夫人又有口福来着。” 林诗语拎裙拾阶而上,来到了正屋的廊下,探头朝外堂看了一眼,只是那大气的富贵花开牡丹屏风遮挡了视线,到是瞧不见林老夫人是在内堂还是在房里。 素墨见她如此,忙道:“姑娘甭瞧了,老夫人正坐在内堂里,听到小丫头的喊声,这不,忙命了奴婢迎了出来。” 林诗语抿嘴一笑,以团扇轻遮面,娇声道:“我只是怕祖母午睡未起。” “好丫头,你还在门口磨蹭个什么劲儿?” 林老夫人的声音在内堂响起,听着到是中气十足。 “祖母,孙女儿来看你了。” “天天看,有啥好看的。” “是,是,是,孙女儿这不是惦记着祖母苦夏,便去铺子里折腾了点心回来,只是祖母可不能说孙女儿做的不好吃。” 她的话音刚落,人就已转过屏风进了内堂,入眼的是林老夫人正半倚在罗汉床边,而素晴却是在一旁捶腿,素菊正在一旁打扇。 素墨尾随其后跟了进来,笑道:“老夫人,你先前还说胃口不大好,怕是早早就惦记着二姑娘的点心了吧。” 林老夫人对她的话到是很受用:“哎哟,你这小丫头片子,明明是我的丫头,看看这胳膊肘儿,都快拐到天边去了。” 素墨笑道:“是,是,是,奴婢就是觉得二姑娘实在,心眼好,对老夫人是事事恭顺。” 她的态度到是让林诗语暗暗吃惊,奇怪她的嘴为何如此甜。 林老夫人嗔了她一眼,方才跟林诗语解释道:“你也莫怪她今日这般好说话,却是你娘老子听说她家爹爹得了病,巴巴的打发人凑到我跟前,请示了我后,给她家老爹送去了一堆药材,又延请了大夫,所幸不过 是亏损了身子,补养些时日就会好了。” 林诗语低头暗思,素墨是家生子,因着她的关系,她的爹爹到是在外院混了个小管事,而她的娘亲也是慈安堂的一个小管事,她家中到是不缺银钱,而自家娘亲这般做法,怕是为了显示主子器重她们一家子,这,给的大约就是所谓的体面了。 “我道素墨姐姐的嘴跟抹了蜜似的,原还想跟祖母告告状,让瞧瞧你屋里藏着的蜂蜜是否叫她偷吃了去。” 林老夫人最喜的就是这些个了,听后乐呵呵的道:“也就是我们林府的主子和善,这些个小丫头又是在我跟前长大的,与亲孙女一般。” 林诗语自是知道林老夫人不过是讲得好听,哪里可能把这些丫头真当孙女来看,更莫说在她的眼中,孙女儿也只能算半个林家人,剩下的半却是夫家人。 “祖母,孙女儿不依了,这回好了,你跟前有六个大丫头,岂不是叫孙女儿瞧着眼红了。” 这话儿逗乐了林老夫人,只见她伸手拍着小几,大笑道:“哎哟哟,真是咱家的小泼皮呢,这打翻了醋罐子可是酸死人了。” 林诗语小嘴一撅,假意生气地说道:“香果,咱们走,哼,这些个点心留着我自个儿吃去。” 她嘴上虽这般说,这小脚丫子却像是生了根似的扎在地板上。 林老夫人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好啦,好啦,素墨,回头可得告诉厨娘们,咱家以后不用上街打醋了,这事儿交给二丫头就成了。” 她见林诗语还气鼓鼓的,便又笑道:“好了,好了,即是送给我吃的,没得让你还带回去的理儿,素墨,快些给我抢过来,可不能便宜了这小泼皮。” 素墨忙应了一声,伸手接过香果递过来的食盒,随即打开了盒子,从中端出自样小点心,有 林老夫人爱吃的凤梨糕,也有素墨几个爱吃的寸糖。 端到最后一样时,她却是觉得奇怪,那碟子里放着一个比碟子略小的圆饼,上头印着个红艳艳的一个“贵”字。 这是林诗语讨了巧,若是印个寿字,这又不是林老夫人做寿,若是印个富字,可林府是官宦之家。 林老夫人同样也留意到了:“咦,这个瞧着到是有些新奇,这是这样子到是稀松平常了些,可是供奉过的?” “不曾呢,只是孙女儿的铺子里新做的饼子,觉得这个饼子到是更适合做寿饼,又或是铺子开业,再或是加官进爵时,用来打赏的,孙女儿曾吃过,到是觉得味儿不错,便给祖母带了些回来。” 林老夫人听得新奇,便捏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吃着吃着她到是笑了:“我怎地吃出了一股羊奶子的味儿?” 林诗语见她吃得香,不由高兴起来,笑答:“是呢,这个口味是专为祖母做的,自是与那些不同,便是在中间加了好些鸡蛋、羊奶、更是兑了些蜂蜜在里头。” “这个好,早上不想吃饭,正好拿来垫肚子。” 林老夫人的牙不算太好,她即想吃硬的,偏又咬不大动了,而林诗语专为她做的发饼却是很合胃口,到是比起林诗韵先前送的银耳羹吃着更饱肚了。 “对了,晚饭你便留在这里吃吧,素墨,你叫人跑一趟,把另外三个姑娘都请来这里吃晚饭。” 素墨应声忙出了门。 林诗语心生诧异,问道:“祖母,今儿怎地想一起吃饭了?” 平日里,林老夫人可是不大叫这几个孙女儿一起吃饭的,多数时候,都是叫人把苏小芸的那一对双胞胎抱了过来,直到晚饭后才被苏小芸打发来的人抱了回去。 林老夫人闻言笑容少了些,脸上有些不愉,却只是低头不语。 第303章 素菊在一旁见林老夫人不高兴,开口说道:“姑娘是有所不知,今儿大姑娘给老夫人送了些糖水过来,说起了为她备嫁的事,因此,老夫人便说,等晚饭时便与姑娘们说说嫁妆的事。” “啥?”林诗语的小脑瓜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她备什么嫁?连夫君是哪方人士都不知呢!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前世她固然是出嫁了,而且嫁妆也是公中出了银子的,奈何,李玉莲当时可是夺走了苏小芸的大半嫁妆暗中昧下,更是在林诗语的嫁妆一事上一手包办了。 她前世对于自己的嫁妆,也只是在出嫁后才开始打点,要不是陪房们利害,只怕她的那点点嫁妆早就被夫家的婆婆给吞没掉了。 因此,对于嫁妆一事,她并不清楚。 “祖母,孙女儿还想在您跟前蹭几年饭吃呢。” 林老夫人虽偏心于自己的两个嫡孙,可林诗语到底还是她的孙女儿,又乖巧讨喜,比起林诗韵来更瞧得出她是真心待林老夫人好。 在她老人家的心中,林诗语还是渐渐的有了一席之地,至少,与林诗韵她们几个比起来,林老夫人是真的更看重林诗语些。 “你们快来瞧瞧这小泼皮,哪有女子不出嫁的,还非得死皮赖脸的要赖在我这儿,到是赶都赶不走呢。” 素菊听了笑道:“还不是因为老夫人真心疼爱姑娘们,这不,她们一个个都巴巴的往您跟前凑呢。” 林诗语心中暗暗琢磨,虽说素菊的话并没什么问题,可是,之前她的话里闪却了好多事,心中一动,莫不是自家那位好大姐惹祖母不快了? 不过,林诗韵也算是倒霉,若没有林诗语这朵小乖花的对比,她到是显得很孝顺,只是这孝顺是孝顺了,怕是并不曾用心...... 林老夫人 固然是耳根子软,可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她却是比谁都无情。 所以,林诗韵的讨好时常拍在了马腿上,这也是林老夫人为何越来越厌烦她的原因。 她见林老夫人提起林诗韵就一脸不快,便小心的回避提起林诗韵的名字,更是尽量不提大房那边,只捡些自己两个弟弟的一些小趣事,如今已是有两个多月了,这眉眼到是长开了,即有些像林威又继承了苏小芸的美貌。 两兄弟系着个红色的金丝锦鲤肚兜儿,瞧着白白嫩嫩的,时常会在躺在罗汉床时,两兄弟都齐刷刷的撅着小屁屁,把自己的小脚丫子翘起来拼命的往嘴里塞。 每每这个时候,林老夫人便乐得大笑,大叫着让身边的小丫头们快瞧自家两个宝贝嫡孙的小鸡鸡,只说林府的风水好,好养人,又说苏小芸的屁股大早就瞧出她是个会生养的。 经常说着说着便想起了苏小芸这位大功臣,这不,林老夫人又与林诗语唠叨着两兄弟,突然又忍不住开心了,对一旁的素菊道:“对了,我早上叫你找出来的那套翡翠头面呢?” 素菊先是一怔,随即又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已经清点出来了,只是老夫人一直未交待有何用,奴婢便寻了个红木盒子装起来收在了柜子里。” 林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思怀念,半晌后才道:“那套头面还是你们的祖父出征归来时带回来的,据说,他当年铲除了一个红毛蛮子的大部落,从中得到的战利品,他一眼就相中了这套头面,如今已有三十多年了。” 说到这儿,她便吩咐素菊去把那套头面取了来。 不时,素菊便取来了这套头面,在夕阳下,这套翡翠给人的感觉水头十足。 林老夫人伸手摸了摸这套头面,颇有些不舍,说 道:“这套头面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做‘金玉满堂’,正因为这个名字,你祖父二话不说,便用那极好的前朝字画同同僚换下了套头面。” 这套头面是一套满绿翡翠头面,尤其以那对贵妃镯子最是耀眼,只怕是这套头面中价值最高的,都说金银有价玉无价,林诗语打心眼里就喜欢这套头面,只是,这头面并不适合她这般的小姑娘配戴。 林诗语忍不住赞道:“这翡翠头面瞧着很好看,水头也好,通透水润,看着就灵性十足呢。” “是呢,只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年纪小,到是压不住,我这老婆子又戴不动这重物,思来想去,最适合的到是你娘亲了。” 哦,说了白天,林老夫人这是又突然起了高兴劲儿,想起了给她家传承了香火的苏小芸,这不,巴巴的叫人把这首饰翻了出来准备打赏给这位大功臣子。 “素墨,你带人亲自跑一趟苍松院,就说是我叫你们送去的。” 林老夫人真是有孙万事足,这些身外之物也不如往日那般看得紧了。 林诗语突然悟了,林老夫人往日待众位晚辈都很平平,不过是因为她的两个长媳不曾生下嫡孙,不曾为林威传下香火,这成了她老人家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她瞧苏小芸不顺眼,看李玉莲不起,但为了维持后院平衡,她又不得不抬举李玉莲。 而如今,苏小芸严然成了她眼里的大功臣,那未曾生子的李玉莲便完完全全的成了弃子。 就好比林老夫人养了两只母鸡,到底看哪只能下蛋一般,下了蛋的那一个自然是好生照料着,而不下蛋的那只等待的就是成为碗中菜。 林诗语的心中涌起浓浓的悲哀,这也是为何上辈子苏小芸成了林老夫人眼里的灾星吧,因为她手脚筋被挑, 因为她重伤不起,林威悲伤成河,而又在不断拒绝林老夫人塞来的通房下,最终母子俩暴发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一次争吵。 她记得那时她已是十四岁了,早早便与李鸿喻订下了亲事,只待及笄后便嫁入世昌伯府,那一次,林威第一次发脾气,把自己的书房砸了个稀巴烂,林老夫人更是气得扬言要把林威赶出家门。 可是事情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第二日,林威就接到了军令,带兵出征了,这一去,又是一年...... 那时,她还羡慕娘亲与爹爹的恩爱,可是此时,她的心里竟是拔凉拔凉的。 只因,林老夫人的重男轻女,只因她的偏心,如若她不偏心,她的妹妹不会死,如若她不偏心,自己的娘亲不会遭遇那等惨祸,所幸,上苍有眼,给了她重新来过的一次机会。 无论林老夫人这一次是真心待林诗语,又或是仅仅因为苏小芸生了一对嫡孙,才使得她们两姐妹的地位上升到一个前世无法达到的高度。 但在她的心中,林老夫人永远也成不了那位真正慈祥的祖母,因为前世的恨,因为这世的心寒,她只是尽量扮演着在世人眼中的孝顺孙女,不为世人诟病。 是的,她觉得自己有时如同一个戏子,明明不喜来老夫人这里,却又逼得自己不得不来。 “祖母,听说咱家小泼皮做了些好吃的,到是巴巴的先给您老人家送来了。”人未到声先道。 不用说,这娇嗔嗔的声音定是林诗韵无疑了。 林老夫人很是享受孙女们撒娇的时候,笑呵呵地答道:“就你的鼻子最灵了,但凡我这里得了啥好东西却是藏都藏不住,你总是头一个能闻到的。” 林诗语眉峰一挑,林老夫人这话到是有些意思了,莫不是与今儿的 晚饭有关? “祖母,你可真正是冤枉孙女儿了,这外头谁不知您是最最疼爱孙女们的,便是隔壁家的那些官家姑娘都是羡慕得紧呢,只道孙女儿有个好祖母。” 林诗韵只见她梳着双丫发髻,簪着一对双蝶戏云金钗,一身大红宫装,广袖轻飞,粉玉银纱,纤纤细腰,莲步轻移。 她不过是去宫中待了两月,等林诗语再见她时,只觉她早已不得当日的娇气,更多的是深沉。 收起心中的思绪,面上略含笑意,轻语道:“大姐姐安好。” 林诗韵微微一颔首,笑答:“二妹妹又淘气了,却是不知你不在家中耍猴,祖母多是闷着,任凭我使了多少法子,偏她就是不肯多笑一下。” 耍猴?意思是林诗语上不了台面。 林诗语心中暗愤,这林诗韵还真是见缝插针的踩她,只怕是抱着要把林诗语踩到泥泞里,然后仰视着这位未来的守王侧妃。 “瞧大姐姐说的哪儿话,便是要耍猴也是大姐姐的点子最多了,哪里轮得到我。” 一句还一句,左右两人不过是半斤八两。 林诗语把她的话顶了回去,却是气得林诗韵差点吐血了,只道自己进了宫经过洗礼,早已非吴下阿蒙,却不想这蠢笨的林诗语在赵姑姑的教导下,越发的变得伶牙俐齿了。 林诗韵眼儿一转,娇气地朝林老夫人撒娇了:“祖母,你瞧瞧咱家这小泼皮,这张小嘴越发利害了,真是叫人爱不得又恨不得,您老说叫孙女儿如何是好。” “是啊,祖母,你看看大姐姐都多大人了,还向您撒娇儿呢,快拿些糖膏子糊住她的小嘴。” 明明是林诗韵说林诗语得理不饶人,偏被林诗语反过来嘲讽了,林诗韵身为长姐,却还要跟个妹妹斤斤计较,真是心胸一点都不宽阔。 第304章 “好了,好了,我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们摇散了。” 林老夫人正愁着如何让两人不再暗斗了,却是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银铃声,伴随着的还有甜甜的笑音。 “怕是你们三妹妹、四妹妹过来了。” “祖母,你到是耳朵灵敏,老远就听到孙女们来了,依孙女儿瞧,只怕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快急哭了。” 林诗音一边说一边快步绕过了屏风,她谨记林诗语的叮嘱,在林老夫人跟前不必说自已屋里的事,只说些讨喜的话即可。 林老夫人笑问:“哦,这是为何?莫不是你又欺负了那小丫头。” “祖母,那可是你屋里的小丫头,我哪里会欺负了去,明明是祖母自个儿欺负了她。” “我哪里又欺负她了?” “你的耳朵这般好使,还要她在门口站着做甚?” 林诗音的话引得林老夫人又是一阵大笑,谁都不愿意服老,从古至今,所有的女子皆怕自己渐渐老去。 “哈哈,三丫头,你到是越发会哄人了。” “人家本来说的是事实嘛。”林诗音娇俏地回应。 两姐妹哄林老夫人的手段如出一辙,气得林诗韵在一旁干瞪眼,暗思着要如何把自己大房再次竖起来。 这屋里最不起眼的就是林诗画了,她有自知之明,比不过这些嫡女们,又不想招恨,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当壁柱。 林老夫人见人都到齐,便问素菊饭菜可好了。 素菊笑说早早便准备妥当了,只等姑娘们到齐了。 林府是武将之家,虽说不如文臣家那般讲规矩,可到底是有长辈在侧,因此,几位姑娘吃饭时到是安安静静,并没有斗嘴之类的。 吃过饭后,又有小丫头奉上净手的水,洗濑后再奉上了茶盏。 林诗语借着喝茶之际朝林诗音暗中使了个手势:可知 今儿祖母叫大家来是何事? 林诗音轻轻摇摇头,伸手悄悄摸了摸荷包:只听说是为了大家的嫁妆一事,到是不知今儿这里发生了何事。 好吧,林诗语点点头,自家妹妹最爱做的就是守着一亩三分田,任她外头风吹雨打,只捧着她的话本子看个没完没了,感动了就掬把泪,气极了就骂人家是臭不要脸的,囧! 用林诗音的话说,那就是好命的女人不要操太多闲心。 林老夫人并不知两人暗中的小动作,待到茶过三遍后,她方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又把林老太爷的决定说了一遍,最后,她扭头看向林诗画,道:“你本是庶出,这公中也是会给你一笔嫁妆,少则两千左右,多则四五千,多半是要看你将来的夫家了。” 她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林诗画不过是庶出,在冷月皇朝庶女多数是送给高官贵戚们做小妾,鲜少有人会把庶女正经的嫁给清白人家做正妻,这种情况一般是出现在家中相中的那户人家的子弟很优秀但又家境贫寒,这也是那些主母心善的,才会如此做。 终归,庶女在那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个好看点的玩物,用个几千两银子打发了事。 林诗画的小脸刷的一下白了,她的小手放在膝上紧紧的捏着帕子,谁都不能怪,要怪,就只能怪她自个儿的命不好,生来就是个庶女。 林诗语收到林诗画的求救眼神,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祖母,四妹妹一向是个好的,想来娘亲也不会给她随意找个婆家搪塞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李世子吗?” 她说完这话,目光若有似无的掠过林诗韵的小脸,只见她的脸色顿时血色全无,林诗语见状半开玩笑的问:“大姐姐,怎地了?” “大丫头?”林老夫人疑惑的看向她。 林诗 韵面带愁色答道:“哦,只是突然听闻众位几妹妹也要出嫁了,不由得心生感叹,往日的日子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姐姐妹妹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这事儿终是难免的。”林老夫人大抵也想起了自己的闺友们,如今也是各自散开,有些更是音信全无。 林诗韵趁林老夫人不注意,恨恨地瞪了林诗语一眼,若非这贱丫头太过精明,自己的娘亲何至于因为轻敌而白白损失了千顷田地。 “对了,你们对嫁妆一事可有异议?”因着林诗韵下午的挤兑,林老夫人特意问了一句。 林诗语本还不知林老夫人为何非叫了她们几个小辈一起吃饭,闻言秀眉轻挑,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用猜她也能想到,必是林诗韵在自家祖母面前又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孙女儿无异议。” 林诗音虽不解,却也跟着自家姐姐表态了,林诗画一瞧,哪里还敢多言,更是狂点头表示欣然接受。 林老夫人见此越发觉得林诗韵虽进过宫了,这心却是越发养大了。 没瞧见这事儿就她一个人不乐意么?五万两雪花银子也是不少了。 “正好你们几个都在此,素菊,去把我私库里的东西取来。”林老夫人对林诗韵越发心生不满了,只因她还认这个大孙女,只是心中不快罢了,旁的到也没说什么。 林老夫人说是任她们挑选,却是除了林诗画之外,几人都得了几套合适的头面,而林诗画不过是得了几件粗笨些的首饰,林诗语有偷偷瞧见,给林诗画的首饰多数并不适合小姑娘戴,都要拿去翻新过的。 几人得了首饰俱是高兴的,又陪着老夫人耍了一会儿,眼见时辰不早了,便各自散去。 林诗语在后花园里时,叫住了准备分道而去的林诗画。 “二姐姐 ?” 林诗语低头取下自己的荷包,又从里头取出四个五两重的银锭子,说道:“这是那千斤面粉的银钱。” “多谢二姐姐。”林诗画很不客气的接过银钱放进了荷包了。 她如今越发能摸清林诗语的脾性了,只要她乖乖的听话,不给二房惹事,林诗语必会时常关照她和姨娘还有弟弟。 这也使得林诗画不如上辈子那般爱煽阴风了,就连笑容也明朗了不少。 林诗语伸手轻轻拍打自己的额头,这几日到是忙晕了,她险些忘了一重要事:“哦,对了,我表哥昨儿打发人把房契给送来了,一百两在京里真买不到好院子,索性他结交的人广,正好有户人家的儿子好赌,便拿了一个大杂院抵了债,又听说我表哥帮人寻院子,便以百两作价给了你。” 林诗画听说买到的是大杂院,心中有些担忧这种院子租不出去。 林诗语就着灯笼下蒙蒙的烛光,到是能粗略看到她的担忧,便道:“那大杂院里住着五户人家,一月大约能得二两的租金,那位置是挨着北城边儿的,离咱这东城可是要走上两三个时辰。” 林诗画很是吃惊:“什么,能得二两租金?” 要知道她一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是如此多,这要真算下来,她就是领的双月俸了。 林诗音打小就讨厌林诗画这个爱哭鬼,见她如此问,不由得上火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姐姐要不是见你安安分分,岂会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表哥。” 林诗语虽不喜欢林诗画的娇弱,但她还是希望林府后宅能平静些:“音儿,好了,四妹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自从重以来,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后宅平静,为了让林诗音与苏小芸能平平安安。 至于李玉莲,她得要寻了合适的 机会才行。 待到林诗画先一步走了,林诗音这才随了林诗语一同往自己的小院行来:“姐姐,你不觉得大姐姐好生奇怪么?” “有何奇怪?”林诗语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缓缓踏月而行。 林诗音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大姐姐一向争强好胜,这一次回来,大娘已被夺了管家的权,她却是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林诗语冷哼两声:“知道了又能如何?祖母看重的是谁的肚子里能最先生出嫡子,当初让大娘管家,不过是因为她无法掌控了咱娘。” 说到底,林府的事还是由长辈们来决定:“再说了,大娘这些年也没少捞出。” 说到这儿她的一双凤眼笑得弯弯,伸出小爪摸摸自己的小下巴,又道:“不过,音儿,好在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却是省却了不少力气,又不用担心被长辈们骂,不是么?” 林诗音随即明白她说什么了,李玉莲当家的确是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可是林诗语两次设计她从中捞足了银钱、田地,却是让李玉莲元气大伤更是动了根本。 “你说,是不是大娘手头紧了,所以她才安生了。” “音儿,她从来就不曾安生过,只不过手头紧嘛,到是真的。”林诗语点点头,自王妈妈这个左臂右膀断了后,李玉莲做起事来就不大顺心了。 再加上她与娘家大嫂公孙氏不和,更是叫她的大哥对她离了心。 她听自家表哥提起过,李玉莲的手头上还是有几百顷旱地并果园子的,且京里头还有两间铺子,只不过,那两间铺子已经被苏君豪狠狠打压,如今正做垂死挣扎中。 “姐姐,不管如何,咱们得小心些,对了,今儿祖父还同我说,那次有刺客闯后院的事,等到水落石出时,必会给我们一个交待。” 第305章 林诗语闻言微微一笑,看来这背后的事很不寻常,只是她却早已因祸得福,当日若非刺客一事,她也不会得知自己能真的拥有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真是居家出游必备之物。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越发好起来了,那处地方如今已被她当成了私库之一,存放的全是--银锭子。 她不爱金锭子是假,但是银锭子换成金锭子却是要少去一大半,看着一块大石头与看着一个小银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即如此,你便只放在心中,平日里陪我多练些枪法,祖父即看出我俩是习武的好苗子,自是不能糟蹋了他老人家的心意。” 林诗音心中很开心,笑道:“知道了,姐姐。” 曾经几何时,这些话都是她拿来说林诗语的,不知不觉间,她的姐姐早已由呆呆笨笨的小虫子蜕变成一只美丽而又高贵的蝴蝶了。 林诗音抬头仰望星空,自家姐姐能变得如此利害,真好,不是吗? 她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完全可以御下了,只要当个让姐姐疼宠的好妹妹即可。 “姐姐,我有些担心大姐姐会背后耍鬼。” 林诗语略一怔,自家妹妹的担忧不无道理,林诗韵在宫中可不是白待的,至少林诗语以前见她时,眼睛还是干净的,可现在...... 那种眼神让人瞧了打心底儿升出一股子不舒服,那是算计太多人的目光。 “她......音儿往后可要小心应付,就好比今日,你我不在祖母跟前,她必是拿了你我做过伐子了,而事情只怕是与嫁妆银子有关。” 林诗音小声埋怨:“难怪祖母会那般说话,我心中还想不明白来着,原来是她搞的鬼,哼,真是个讨厌鬼。” 林诗语好笑的伸手捏捏她鼓鼓的小腮帮,说道:“好了,你莫要生气,快些回屋去睡觉,明儿我还要去铺子里 呢,你去不去?” “去罢,去罢,我们若不在府中,她也能安生些。”林诗音不耐烦的挥挥手,好像林诗韵就是个惹人嫌的大苍蝇。 “姐姐,我困了,回屋睡觉去了。” 林诗音打了个哈欠,朝自己的丫头们挥挥手,带着她们朝自己的院子行去。 林诗语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夜色漫漫,银光扫地时。 林诗语放下手中的《山海经》打了个哈欠,又伸手揉了揉眼睛。 原本伺候她的香菜如今却是歪坐在一旁的绣墩上,背靠柱子张着嘴流着哈利子,时不时还来点起伏不平的小呼噜声。 她瞧着香菜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了。 哪知香菜立马就从绣墩上蹦了起来:“啊,姑娘,您唤奴婢。” 林诗语无语的摇摇头:“给我铺床吧。” 香菜虽然刚才明明已熟睡,此时做起事来依然很麻利。 很快,房内的烛灯多数熄去,只留了一盏起夜的灯,微弱的烛光印在白墙上,摇摇曳曳,就像林诗语的人生变幻莫测。 明月悄悄的爬过树梢,当空悬照,银光穿过棱花穿压过了烛光洒在了床前。 又透过了轻纱垂帐印在了林诗语的胳膊上,她有些疑惑,曾几何时?月光也能照得如此里头来了? 本能的翻了个身,手臂上的那个古币一样的痣就这样突然的闯入到月光下。 她只觉那里微微一凉,随即就像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往自己身子的四周不断的扩散。 忍不住舒服的嗯了一声,这样的凉快却是盛夏里难得舒适。 虽然那凉意消去了身上的暑气,却让林诗语睡得并不安生,在床上翻来覆去,当古币在月光下时,她便觉得凉爽,当她把手移到别处时,又觉得酷热。 “真是奇怪了,我今儿晚上翻遍了《山海经》,也不曾见到上头有说这个,为何我 上辈子没发现这古币的真正用处?只当是好看,便做成了璎珞挂在脖子上。” 林诗语一整夜都在想,假若前世她发现了这处神秘的地方,她是否早早就改变了命运? 她就不必承受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有人知道,她每每在午夜时,总会在梦里回到前朝,总是会惊也一身冷汗而呆坐到天明,沉寂如水的夜晚是那样的难熬。 有时候,林诗语觉得她很可能当下一次在梦中惊醒时,她一定会熬不过去。 可是,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大的,她总是告诉自己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一次又一次忍受前世痛苦回忆的折磨,慢慢的她竟然习惯了,再后来,她做恶梦的时日越拉越长,至到发现这处空间后,她再也没有做个恶梦了。 “林小星,林小星。” 林诗语睡不着了,想把那个光团一样的小家伙叫出来玩耍。 “呼噜,呼噜。” 那高大的雕花门里传来了林小星打小呼噜的声音。 “真是个贪睡的小家伙,这都几个月了还没醒来呢?” 林诗语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只记得那时隐隐听到更夫已敲响也四更。 翌日,当火红火红的日头,像是被烧透了铁球挂在树梢时,垂纱后面的人依然纹丝不动了。 “姑娘,可是醒了?”香果回头看看窗外的日头,又扭头看看睡得跟粑粑似的林诗语,不由得一阵头痛,自家姑娘已经许久不曾睡懒觉了。 “姑娘,醒醒,已经是辰时了。”这个时候,哪个府人家不是早早就起了,也就是林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只让她们辰时后才去请安。 而当家主母苏小芸,更是让这对姐妹待她得了空闲时再去,譬如,吃午饭前的这段空闲,又或是晚饭后...... 只是她的唤声并没有吵醒床上的小姑娘。 香菜带着小丫头 拎着食盒进了碧纱橱,吩咐了小丫头们摆放好吃食,她这才进了房间。 “怎地,姑娘今日还未醒?” “可不是,怎么唤她都不应。”香果有些头痛,小声跟香菜嘀咕:“该不会是姑娘又想偷懒了吧。” 香菜想了一下,摇摇头:“姑娘一惯言出必行,更何况,咱夫人也说了,若是习惯了每日早起习武,起晚了反而会觉得全身不舒坦,这筋都是堵塞在一块儿的。” “要不,咱们去看看?” 香菜点点头:“八成是睡得太死,莫不是昨儿晚上太热,冰化得太快了,咱姑娘睡得不踏实?” 香果忍不住也打了个哈欠:“要说,我昨晚也是热得难受,记来打了好几次水擦身子。” 香菜低声抱怨她:“要你和我们挤一块儿睡在外头罗汉床上,你非要嫌热,这不,都没有睡好。” “别说了,咱们去喊姑娘起来吧。” 说完,香果拉着香菜走近林诗语睡的拔步床,掠过一层又一层的垂纱,这才来到了林诗语的床前,伸手推了推床上卷成一团的某懒货。 “姑娘。” ...... “姑娘,醒醒。” ...... “姑娘,大姑娘寻上门来了。” “嗯?!”终于床上的某懒货不再卷成一团。 林诗语艰难的睁开眼,当困意未解时,想要睁开眼睛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她不断的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小小的哈欠。 “香果,你真是讨人厌,人家还没睡醒呢,真恨你,咒你一直没有小鸡鸡。” 香果闻言额际飘过一排黑线,人家是姑娘,本来就没有小鸡鸡好撒! “姑娘,守王府那边派人来了。” “真哒?”林诗语猛的一睁眼,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笑嘻嘻的问道:“是谁来了?” 香果一边把垂纱帐挽起来挂在床顶一角的铜钩上,一边答道:“奴 婢瞧着像是守王府的人。” 香菜正好给她取来了纱裙,点头附议:“可不是么,今儿一大早,咱们府门才开了没多久,听说守王妃便派了人来了,据说是两个极利害的姑姑,是守王妃派来教导大姑娘规矩的。” “规矩么?”林诗语冷笑,前世她就听说那位守王妃面善心狠,是个当面对你笑,背后捅你刀子的狠角色。 香菜一边帮她穿衣一边回道:“是呢,说来大姑娘离出嫁也不过是只有不到三月了,奴婢先前去大厨房打热水,就瞧见锦儿一早就守在了垂花门处,想来是早早就得了消息。” “你说是谁?”林诗语的凤眼微微眯起,眼神变得锐利,随后她低垂下眼睑,收尽锋芒:“可知那两位教养姑姑的出身?” 香菜略思索了一下,最终摇摇头回道:“是大夫人身边的锦儿去相迎的,奴婢也不大清楚,只是瞧见锦儿接到两位姑姑后,就急匆匆的引去了繁锦院。” 她有些懊悔当时应该多打听一下的,如今自家主子问起,她却是有些答不上来。 林诗语伸手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道:“或许赵姑姑会知晓。” “姑娘,你是说......”香菜眼中闪过喜意。 林诗语伸手轻轻卷起垂于胸前的长发,无意识的甩着玩,朝香菜抿嘴甜甜一笑,答道:“赵姑姑可是从宫里放出来的,但凡是利害点的脚色,她却是都能说个八八九九。” 更何况姑姑们之间总会有些共同的话题,让赵姑姑去接触那两个姑姑,到是更容易些。 去年,在街上偶遇守王妃时,她可是很给力的为林诗韵上了眼药水,天知道这两位姑姑会怎么打着教导的幌子来折腾自家那位好姐姐。 思及此,她微微一笑,淡然道:“我那大姐姐还真是好命。” 遂又催促了香菜与香果快些服侍她洗漱了。 第306章 再过两日便是六月二十,那日是子桑宸颢的生辰。 林诗语这两日全心全意扑在了点心铺子里,只想好生为他办妥这等子差事。 至于林诗韵与那两位教养姑姑,听说是彼此相处不错,林诗韵也是谦顺有礼,那两位教养姑姑也是用心教导。 当林诗语经过后花园听到这等传言时,只是嗤之以鼻。 转眼便到了六月十九,这一日林诗语可真所谓忙得脚跟不着地。 一早便去铺子守着,待见到了子桑宸颢派来的人,这才派人领了这些侍卫从后门进了自己的铺子,又另外安排了人把那些备好的千斤发饼全数都帮忙装上了车。 听那领头的侍卫长说,这些发饼是要连日送去寒山寺,请高僧诵经祈福的,然后,在明日挑个吉时快马加鞭送入城中,再在城中的宣武大街口设下棚子施舍寿饼。 林诗语这个监工还是蛮负责的,一直到马车拉着饼子走了,她才站在后门口喃喃自语:“薄利多销啊,算算进帐并不比卖那些好看的点心差,甚至还有些多。” 这一次的事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让她见到了京城里的不同面。 月影悄无息的出现在她的背后:“姑娘,三殿下传来消息,说是约了姑娘在老地方吃饭。” 吃饭这种事,林诗语与子桑宸颢干过好多回了。 即然两人都出了门,自然是要在一起吃饭的,有时候,林诗语觉得这就是一种习惯,一但出门,她就会想起要和他一起吃饭。 若是没有约定,她便会打发人去他名下的酒楼瞧瞧,看他是否出宫了。 林诗语去的时候,只有子桑宸颢一个人在。 “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太碍眼了,被他打发下去了。 “那些饼子如何?” 林诗语嫣然一笑,答道:“就知道你会这样问,喏 ,你自己试试。”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蚕丝帕子包着的东西。 子桑宸颢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当她的手伸进怀里时,他的视线在那两个可爱的大包包上溜了溜,他对于她的这个尺码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比起他兄长们的那些个“骨牌”美人儿,他更喜欢手感很好的,长得丰满的林诗语。 “就是这个东西?”子桑宸颢微微皱眉,这个饼子做法如此简陋,心猜着这味道怕是只一般般。 林诗语在经商上越发能殿露头角了,她如今已经能推一举三,别瞧这小小的发饼,自打林老夫人赞过后,她又把这饼子分别送去给了林老太爷,苏小芸,阮夫人,还有她二叔、三叔家。 得到的反应都说味儿不错,便是最不爱吃零嘴的林家男子都说这饼子好吃。 “尝尝便知了。”她伸出白嫩的小爪子轻轻的掰下一小块递给子桑宸颢。 他的话并不多,只有与林诗语在一起时,他会觉得自己很放松,不用去思考她这么做是出于何目的。 是的,林诗语在本质上就是个简简单单的人。 他低下头看着她的小爪子捏着淡黄色的饼子递到他的嘴边,不知是哪根神筋突然不听话了,他鬼使神差的低头咬下她手中的饼子,舌尖还轻轻的在上头打了个圈,粘去了她手上的饼屑。 林诗语睁圆了一双凤眼,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上头还残留着某人的口水。 子桑宸颢望着她那呆呆的傻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可惜,他却是会错了意。 此时,林诗语满脑子闪着的都是一句话:真有这么好吃?真有这么好吃? 接着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就变成了一阵铜钱雨,乐得她眉眼弯弯:“哈哈,大发了,我这饼子肯定能赚不少钱。” 子桑宸颢的脸 瞬即比祸底还黑了,死丫头,成心跟他做对! 林诗语在做够下钱雨的梦后,又想起另一事来:“对了,守王妃派了教养姑姑去了咱府上。” “嗯!”他的心里还在闹别扭,不想跟眼前的二货说话。 但他也同样羞于启齿,难道说,小丫头片子,爷的宫殿里有很多好吃的点心,跟爷回宫吧!这样两人就能天天腻在一起玩了。 “喂,你就没有做点手脚?”林诗语伸出小手指轻轻戳戳他的胳膊。 子桑宸颢斜睨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吗?”林诗语很无辜的眨巴眨巴大凤眼,难道她会错意了。 子桑宸颢听她这么嘀咕,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气得狠狠的从她另一只手上夺过剩下的饼子,胡乱的用力咬起来。 “喂,你怎么能这样猛灌酒,会伤了身子的?”林诗语不知子桑宸颢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她突然觉得子桑宸颢就像当初怀着双胞胎时的娘亲,忍不住又补了一句:“都说怀了身子的女子的性子都阴晴不定,我看你也差不多。” “你说什么。”子桑宸颢气得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发抖了,他真是犯贱啊,怎么就喜欢同这小丫头在一块儿耍。 “哦,我说酒洒出来了,多浪费啊。”林诗语伸手指指他端着的酒杯。 “哼。”子桑宸颢气不过,继续闷头一口一杯。 “喂,你就不怕喝高了,回家你父皇母后打你的板子?”林诗语怕他真的喝醉了,伸手拦住他继续倒酒。 子桑宸颢觉得自己是喝得急了点,头有些晕了,脸颊也泛起了桃花红,这样的美态可不长见哦。 林诗语觉得子桑宸颢现在的样子,就像话本子里写的俊俏郎君一样,两平颊生红添妩媚,谁又知侬是醉酒啦! “你干过这事? ” 子桑宸颢对林诗语太了解了,只要她撅撅小屁屁,就知道她想干啥了。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看我爹爹和祖父很爱吃这个,就觉得一定很好吃,于是偷偷的拎了一盆子烤羊排跑到了酒窑里,一吃块羊排喝口小酒,说实话,那滋味真不好,可是我就觉得那架式特别威武。” 林诗语的话让子桑宸颢端酒杯的手一顿,同时心中莫名升起的火气也随之散去,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娇精。 “你大姐姐那头你避着点就是了,左右她不过是再隔三个月就出嫁了。” “知道了,忍字头上一把头,我就忍了这三个月。”只要她的那位好大姐姐能安生些,她不介意这三个月做个安静的小美人儿。 但是,若林诗韵非像疯狗一样咬住不放,她绝对不会放任起发颠,该反扑的时候,她绝不手软。 子桑宸颢夹起一块红烧黄鳝的肉递到她的碗里:“快吃,这个没刺味儿又鲜。” 林诗语贪吃没错,可她有个很让自己高兴不起来的小毛病,吃鱼不会吐鱼刺,只能让丫头们拔干净了再吃。 子桑宸颢很明显知道她的这个小毛病,因此,每次的鱼都是换着花样子,尽量在做之前把鱼刺剔除掉。 也是因为林诗语的这个小毛病,却是逼着可怜的大厨硬生生的想出了许多没有鱼刺的菜,到是得到京里的贵族们大肆赞扬。 显然,吃鱼懒得吐刺的懒货不止林诗语一个人。 待到吃过饭了,眼见该回府了,可是林诗语却坐着没有动,只因眼前的这个俊俏男子正拿小眼神使命的戳她。 什么情况? 香果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暗中扯了扯林诗语的衣袖。 “姑娘,三殿下明儿过生辰。” 林诗语顿时伸手抚额,你说,要寿礼只管说啊,不说她怎么看得 懂。 “香果,把东西拿来。” 香果很快取来了一个一尺见方,两尺来长的紫檀木盒,只见盒子的上面“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 子桑宸颢瞧着越发稀罕了,以他对林诗语的了解,定是不可能做出什么绣屏或是扇套这类的。 “我瞧得稀罕了,快些打开。” 林诗语一双凤眼波光婉转,抿嘴轻轻一笑,把盒子往自己怀里一抱,撒娇道:“偏不,你若猜中了我便送你,你若猜不中那便不给你了。” 子桑宸颢却是不干了,斜睨了她一眼,答道:“哪有这般道理,你们瞧瞧这小泼皮,明明是我过寿辰,她却还抱在怀里不撒手了。” “罢了,罢了,真没劲儿,让你猜一下都不干。”林诗语撅着小嘴把盒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而刘公公不知道何时已立于子桑宸颢的身后:“殿下,想来姑娘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她不给我个‘惊吓’,我已觉得万幸了。”子桑宸颢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子,语气里的溺爱却是叫旁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刘公公自不用吩咐,便自动自发的去打开了盒子。 “咦,这玩意儿到是稀奇了。”子桑宸颢的眼里闪过惊喜,忍不住伸手拿起一个,只觉得手心一轻,到不似自己所猜测的那般重。 原来,这盒子里放的却是一组描在鸡蛋壳上的八仙过海图。 “你是怎地做到的?”子桑宸颢拿着手中的鸡蛋壳上正是蓝采禾与一螃蟹精斗法的图。 “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林诗语又说起了自己的淘气史。 当初她还爱在外头钻时,便在一跳大绳的神婆那里偷偷瞧见过。 “喏,你仔细瞧瞧这两端,却是有两个小小的针眼呢,只不过上头已经被这些图案遮住了,不仔细瞧,可不就不会发现了?” 第307章 她趴在桌上,伸出小手朝蛋壳的两端指了指,又道:“然后对着一端吹气,里面的鸡蛋就会从这小孔里滑出来,真的,我没骗你,也不知那么大一团鸡蛋,怎地就能从这小孔中钻出来呢?” 子桑宸颢更不可能知道,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比林诗语还要笨。 “自然是如同孙猴子那般,会缩骨功呗。” “真的吗?”林诗语不大相信。 子桑宸颢立即把脸一板:“爷几时哄过你?” 林诗语却小手托腮,眨巴眨巴自己大大的凤眼,好像不曾哄骗过她! 两只腻歪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到显得时间太容易过了。 “姑娘,咱们该回府了。” “殿下,宫门快要落锁了。” 香果与刘公公异口同声的催促。 子桑宸颢得了林诗语送的寿辰礼,只觉得这落日也比往日火红。 林诗语与他道了别后,两人这才各自依依不舍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她才刚进了自己的院子,香草便迎了上来。 “怎地,有事?” 林诗语越发有了贵女的气派,便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带着大家闺秀的气派。 香草表情很凝重:“姑娘,大夫人......” “嗯?”林诗语轻轻一声,却带着一丝丝不可侵犯的威严。 她自是信任香草的,四个大丫头各有所长,分别帮林诗语打理着衣食住行这些琐事。 香草忙道:“奴婢查到,大夫人派人送了银子给那两位教养姑姑。” “哦?!”林诗语眉头轻挑,侧头看向她,一双凤眸闪着光芒。 “金玉苑可是传了什么风声出来?” “不曾。”香草仔细回想了一下:“大姑娘自打回府后,瞧着到是心平气和,每日晨昏定省样样具到,也不曾抱怨老夫人不该把管家理事的权交给了夫人。 ” 林诗语伸手扯下路边的一朵小花,随意的扯着上面的花瓣:“香草啊,你瞧瞧,这花儿开得正鲜呢!” 她又伸手指了指旁边被那株花挡了阳光而显得羸弱的另一株花。 “你看这花儿,见到日头的时日少了许多,这样儿是多么的不起眼啊。” 如同她与林诗韵在往日的身份,出门在外,哪个不知林府大姑娘才貌双全? 同样的,也无人知道林府还有另三朵娇花,那时的林诗韵就如她手中捏碎的鲜花一般夺人眼目,她的光芒遮去了林家其她女子的风彩。 香草神色一变:“姑娘,你的意思是?” 一旁的香菜冷笑道:“香草,姑娘话里就是那意思,大姑娘可是个安分的人?” 香草沉声回道:“大姑娘一向攻于心计,如此这般安分莫不是障眼法?” 林诗语扭着小蛮腰朝前缓缓而行:“大姐姐一惯喜欢高高在上,如今更是从宫中出来,她必不会甘心大娘退居后院静心理佛。” 李玉莲母女例来是个狠毒心肠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香草,你继续叫人盯紧了繁锦院与金玉苑,务求连个苍蝇路过也要拔掉一身毛。” “是,姑娘。”香草在四香中最不引人注目,由她出面刺探却是比香菜更有优势。 香草去的时候,正好瞧到了锦儿前往金玉苑,自王妈妈死后,锦儿越发得李玉莲的器重了,只等林诗韵出嫁后, 林诗语不曾想消息来得如此之快。 晚饭过后,她正准备就寝,香草却是接到了金玉苑那边传来的消息。 “姑娘,奴婢回来了。” “过来回来。”林诗语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 长长的青丝缠绵于胸前腰际,雕刻了牡丹的篦子轻轻的从青丝上滑下,青丝细腻柔软如嫩柳。 香草觉得自家姑娘越发美了,抿嘴一笑, 道:“姑娘,赵姑姑查到了,大姑娘身边的两个教养姑姑乃贵妃所赐,指在教导大姑娘的规矩,还说,还说大姑娘不曾学好规矩前,是不得见守王殿下的。” “哦?!”林诗语的小嘴一撇,大抵是守王妃的意思吧,守王与林诗韵的纠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看来是有些忍不住了。 “你回头跟陈妈妈说一声,尽可能的让她给些方便,到底大姐姐将来是要嫁去守王府,不是么?” 香菜在一旁听得心里直痒痒,忙道:“姑娘越发了得了,如此心疼大姑娘,只怕也就咱府里的姑娘们心善。” 林诗语回头朝她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的那位好大姐必会上钩。 接着香草一字不漏的把打听到的事儿,全都告诉了林诗语。 再说林诗韵自回府后,虽说因为她被赐婚的原故,府里的下人待她与从前无几,只是李玉莲的待遇却是差多了。 这晚,李玉莲拿着自己整理出来的一部分嫁妆给她送来了。 林诗韵见她把小匣了递给自己:“娘,这么晚了您怎么不早些歇息,打发个小丫头送来就成了。” 李玉莲叹了口气:“娘怕有那起坏肠烂肺的人眼热,特意偷偷趁着夜黑过来的。” 林诗韵冷冷一哼:“哼,娘亲,你放心,女儿还要留在府中几月呢。” 李玉莲的恨恨地说:“都怪那苏小芸,没事生什么儿子,怎么就不生了个没屁眼的。” 锦儿自王妈妈过后,她成了最得用的大丫鬟,李玉莲虽然被夺了管家权,可娘家的强势摆在那里。 她的身份也由此水涨船高,更是自认为她在姑娘面前也能多几分体面了。 遂听她开口道:“夫人,姑娘,还请莫要生气,这气坏了自个儿,还不得便宜了隔壁的。” 李玉莲的脸上涌出一丝真心笑意 :“就你的嘴儿最甜了。” “那还不是夫人教导得好。”锦儿忙表衷心。 李玉莲伸手拉过她的小手,又轻轻的在她的手背拍了拍,扭头对林诗韵说:“韵儿,你自进宫后,王妈妈也因为莫须有的罪被你祖母乱棍打死了,哎,想起来就叫人心酸不已。” 说到这儿,她拿出帕子在自己的眼角拭了拭,橘色的烛光下,把她脸上的细纹照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加上眼睛深凹,颧骨高耸,坐她对面的林诗韵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可此时的她,却不敢跟李玉莲直言,只因她曾起过这个心,却是被自己的丫头彩云给拦住了。 彩云回府打听之前的事,却是无意中得知李玉莲弄死了她身边数名小丫头,只因人家无意中提醒她说是有细纹了,却被李玉莲给活活断了生路。 林诗韵相信李玉莲不会加害于她,可是,李玉莲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吓人的。 彩玉见此给李玉莲奉上了八宝茶,道:“这是宫中贵妃娘娘赏的,姑娘特意留了舍不得吃,只说带回来孝敬夫人,这不,今儿才从箱笼里翻出来呢,奴婢都没还得及送去,夫人到是自个儿先过来了。” 李玉莲接过她递来的茶,甜美味儿迎面扑来,没来由的心情一好。 “嗯,我家韵儿一惯是最最懂事,最最贴娘的心了。” “这是女儿应该的,只要娘开心就好。”林诗韵笑着回答。 李玉莲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吃着手中的茶,不时,茶吃完了,她把茶盏递给彩玉,又轻轻挥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人都退下。 林诗韵抬头看了一眼正立于李玉莲身边的锦儿,秀眉微蹙,却也不曾多言。 “我的韵儿,让为娘瞧瞧,在宫中到是养得越发水灵了。” 李玉莲很满意林诗韵现在的样子,双眸如星,妖中 带媚,自有一股风流体态。 林诗韵犹犹豫豫的启腔:“娘亲,宁妃姨母那边......” 李玉莲心情很好,笑说:“你姨母那边,你勿须多操心,我自会有按排,再说了,她时时差人从宫中送信出来,娘亲知道你在宫中过得好便安心了,旁的不说,这不,守王可不就把你求了去?” 林诗韵秀眉微凝,对于李玉莲的话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只化做了一句:“姨母终归只是姨母,万事还得靠女儿自个儿,只是娘亲如今不主持中馈......” “我正在同你舅舅商量,只是你舅母却是与娘亲不相过,偏生左右看我不顺眼,一时,我到也拿不出好的主意来,只得先过着,待你出宫了,再另行打算。” 林诗韵可不这么想:“娘亲,我如今日侧王妃了,又有县主的封号,还怕她们做甚?” 提起此事,李玉莲就觉得很憋屈:“即便如此,可那老婆子却是一口咬死了非要她来主持中馈,我一时也无法。” “要不,弄死那两个小崽子?”林诗韵的心十分恶毒。,一切挡在她前面的人,都要狠狠地做掉。 李玉莲脸色一沉:“胡说,便是任何时候都可,惟独你成亲前这段时日不可,我可不想把这些把柄递到守王妃的手中。” 林诗韵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说起此事我便有气,你说,那两个教养姑姑怎地就油盐不进呢?娘亲,可不可以想个法子,让那两个姑姑待我不要那秀严苛?” 李玉莲到是很心疼她:“傻孩子,你还没进王府的门呢,便是有何事,也要忍了,放心吧,娘亲不会让你吃亏的,当初要不是顾忌你的亲事,我早早就出手弄死那两小兔崽子了,那两位姑姑到底是贵妃娘娘派来的,娘亲也不好多言......” 第308章 “可是,娘亲,你不晓得那两位姑姑好凶,女儿只要一点点动作没有做好,便用戒尺打下来了,您瞧瞧女儿的手心,还有背上,全都是尺印,女儿长这般大,都不曾受过这种苦。” 林诗韵觉得肯定是守王妃暗中动了手脚,她如今已经把守王妃给恨到了骨子里。 “这个守王妃也特狠了点,真想叫全京城的人瞧瞧的她的真性子。”李玉莲如今早已失去了往昔的精明,便是这么一小会儿,她早已哈欠连天,精神不济。 锦儿原就在一般立着,见着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便立即站出来替李玉莲分忧,道:“夫人,姑娘,如今到是不大适合在外头说守王妃的坏话,如夫人所言,姑娘还不曾入王府,自是不能明着跟守王妃对着干,咱们到不如叫人先摸透那两个姑姑的脾性,爱好即可。” 锦儿又想起自己今日奉李玉莲的差,给两位姑姑送去银子的事。 “奴婢瞧着那两个姑姑到是个心眼通透的,今儿夫人让奴婢去送供俸银,二位可是二话没说,直接就领了。” 锦儿的话,叫林诗韵母女俩眼前一亮。 林诗韵只担心自己娇嫩的皮肤会受伤,一听这主意,立马就同意了:“这到是个好消息,终归我是要嫁给守王的,若到时让他瞧到我背上的伤痕......” 李玉莲却是在心中拐了个弯,伸手一拦:“慢着,那两婆子就由她们去,哼,敢如此做,就要承受得住我们的怒火。” “娘亲的意思?”林诗韵心念之间,便想清楚了李玉莲的打算。 李玉莲阴险的目光扫过一旁的烛台,冷冷的回答:“哼,虽说这姑姑们是贵妃娘娘赐下的,可是守王妃派人送来的,还说是她亲自去宫里求的,你说,她待你如此用心,你怎么着也要还回去,不是 么?” 林诗韵想清楚守王妃的打算后,更是恨守王妃的心狠,想利用姑姑们对她的教导而出手教训、打压自己,她却是反过来利用了这一事。 “娘亲到是提醒了女儿,不如先拿银子收买了这两位姑姑,到是叫她们去守王面前帮我道道委屈,再顺便把守王妃拖下水。” 李玉莲一听大喜,心中越发觉得自己的女儿聪明伶俐。 娘儿俩便躲在屋里商议了多时,又定下了计策,李玉莲这才姗姗离去。 彩玉见屋里无人了,这才挑了帘子进来,林诗韵正倚着在桌前,对烛发呆,忍不住劝道:“姑娘,如今你是县主了,想来那守王妃要拿捏你,也得要看看皇后的脸色。” 没错,林诗韵的这个县主的确是皇后求了皇帝给赐下来的,宫里的嫔妃们都是心中有数,就连宁妃听到这事儿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诗韵一见到子桑宸颢,就要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受那莫名的情绪控制,以至于那日分心,到不曾细想这一事。 今儿听到彩玉提起皇后,才想起了。 “这事儿暂且不提,只是我前儿见到了三殿下在我那好二妹那里,你说,这里头透着什么古怪?” 彩玉先是一怔,后又忍不住说:“姑娘,三殿下不是早就识得二姑娘了么?” “你瞧着他待我二妹如何?” 在林诗语很胖很胖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林诗韵,说三殿下子桑宸颢看上了林诗语,她是绝对不会信,甚至会觉得那人眼神有问题。 但如今的林诗语活泼、明媚,如同沾露初绽的粉牡丹,夺人心魄,那种美有种刹那芳华便能永恒的感觉。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林诗语的美以如耀眼的阳光,再也容不得她遮挡、掩藏。 彩玉的心中回想了一下,觉得子桑宸颢不大可能喜 欢上丰腴的林诗语,要知,当今的冷月皇朝是以瘦为美。 “姑娘太过担忧了,依奴婢瞧,三殿下只是想结交好老爷罢了,宫中的女子何其多,二姑娘的姿色比起那些美人儿来,到算不得啥。” 林诗韵也觉得彩玉说得对,觉得以子桑宸颢的地位,不大可能真的喜欢林诗语,她这般一想,心中到是舒坦了不少。 林诗语固然是生的美,可再如何,她也不过才十三岁。 “对了,回头找人去寻寻我那远房堂哥,荣昌伯世子可不是浪得虚名,连我家二妹妹都拿不下,真是枉为男子。” 彩玉忙应下,只说明儿去找李世子提个醒。 第二日一早,林诗语便被香果唤醒了,因为今儿是子桑宸颢的生辰。 虽说她不能入宫参与他设的生辰宴,但这并不妨碍热心的林诗语去帮忙。 她刚收拾妥当,月影便端着茶进来了:“姑娘,三殿下叫人传话了,说今儿访客太多,抽不出空闲出宫来,另外,还差人给你送了桌席面。” “哦,香菜,香菜。”林诗语从窗户口探头出来,朝正在廊下给雀儿喂水的香菜大喊。 香菜拎着小巧的錾折枝红梅花铜壶迈步走了过来。 朝林诗语笑道:“姑娘,有何事,一大早上,你的精神头真好。” “得了,少皮了,不就是笑话我嗓门大嘛。”林诗语浑然不在意,只是吩咐道:“你带了婆子去后门处悄悄取了席面回来,记得打赏,今儿是那家伙的生辰,他好意差人送来了席面,我便勉为其难的接下吧。” 香菜却道:“只怕都是姑娘爱吃的呢。” 左右她们院里是有小厨房的,再说了,苏小芸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她本就不如李玉莲那般,把男女大防奉为头等大事。 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苏小芸的耳朵 里。 “妈妈,这事你去办,记得把尾巴都抹干净了,原本这些又不是见不得人,只是到了有心人的口中,白的也能说成黑的,死的也能被说活。” 陈妈妈笑眯眯地道:“夫人,还是你的法子好,咱二姑娘的性子本就简单,又是个惰性子,奴婢瞧着三殿下不错。” 哪知苏小芸叹了口气:“只怕是不成的,你们多把把关,莫要让她想叉了,多识得些男子也是不错的,货比三家,她到时也不定觉得那位合适了。” 陈妈妈心中很喜欢林诗语两姐妹,小时候可是她一手带大的,看着两人,就像是看自己的闺女。 “可是眼下就这位还瞧得过去。” 苏小芸还是在做姑娘时,家中可不把她当闺秀养着,如同男子一般,任由她带着家中的仆妇行走江湖,这眼界儿自是与李玉莲的不同,她挑女婿,绝对不会只是在京城里打转儿。 “妈妈,天下何其大,当年,你我不也认为必是就近嫁在云州,哪里曾想到远嫁京城。” 陈妈妈一脸笑意,温和地说:“那是夫人与将军缘由天定,姑娘却是还小着呢,左右慢慢访着,姑娘是将军的女儿,只怕夫人的心愿只能缩小在这京城里了。” “唉。”苏小芸低头轻轻一叹:“这话儿到是十分有理,我到是忘了我女儿的身份与当年的我不同了,你还是先把这事给抹去吧。” 陈妈妈又道:“是,不过,三殿下瞧着就是那心思,夫人还得心里有个准备啊。” 苏小芸优雅的伸手揉了揉额际,半晌后方才道:“生的儿女都是来讨债的啊,得,我去习会武也好强身健骨,免得将来会被这丫头气死。” 陈妈妈闻言轻轻发笑。 林诗语自不知她的娘亲早就给她擦干净屁屁了,见香菜已经带人去领席面了,她瞧 着时辰不早了,便吩咐了香果去备了马车。 很快她便乘了马车出府了。 而林诗韵很快就知道了她的去向。 “你说什么?今日三殿下生辰?且在宣武大街的东街头发寿饼?”林诗韵很是惊讶。 彩玉小心的回答:“是的,听说还是以皇上的名义呢!” 林诗韵气得伸手一拂桌前的茶盏,接着只听见一声脆响,上好的景德镇骨瓷茶盏摔成几块:“气死我了,这贱种居然把这事瞒得一点缝都不漏,我就说她这几日每每早出晚归,原来是在帮三殿下,哼,还敢打着孝敬祖母的幌子!” “姑娘,这下怎么办?”彩玉不无担忧的看向自家主子。 林诗韵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镂空飞凤含珠金步摇,这是她出宫时宁妃赏的。 她想起宁妃说起这金钗的神情,是那样的不舍,说是她的一位好友所赠,如今到是用不上了,便送予林诗韵了。 彩玉见她想得出神,不由喊道:“姑娘,姑娘?” 林诗韵本就生有七窍玲珑心,只听她悄声吩咐彩玉:“还能怎么办?想来守王这会子怕是知道了,对了,你对外说我这阵子苦夏得利害,见着这太阳就头晕得利害,只得在家中歇着。” 这是闭门谢客的意思? 彩玉神情十分紧张,道:“姑娘,守王不会因为这点子事就怪罪于你吧。” “谁知道?守王?哼!”林诗韵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她而言,侧妃的这个位置所带来的好处,远比守王更实用:“要是能叫皇上退了这赐婚该多好。” “姑娘,你说什么?”彩玉没有听清楚林诗韵的低语。 林诗韵摇摇头,并不想回答彩玉:“没什么,我只是说,娘亲昨儿晚上送来的那几个铺子,似乎盈利不大好,我打算回头找殿下借几个人来清算一下。” 第309章 彩玉琢磨不透林诗韵的心思,保得依了她的意思,悄悄出门找人去了。 当然,她的事瞒不过苍松院的苏小芸。 “哦?彩玉出门了?朝哪儿?”苏小芸正坐在西厢房里算帐,而福哥儿,锦哥儿被林老夫人差人抱了过去。 进来递信儿的是苏小芸最信任的陈妈妈:“回夫人的话,是朝守王府那边去的。” 苏小芸伸出涂了浅粉丹蔻的手指,轻轻的吹了吹:“哦?!到底还是孩子,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你去给君豪送个信,叫他把人都撤了,反正这几个铺子也叫他的人把底儿都掏空了,就留个空壳子给那孩子吧,到底是从咱府里出去的,怎么能白便宜了外人。” 陈妈妈点点头,左右是进了苏家人的口袋,到是比便宜了守王好。 很快彩玉就回了府,不过,她回府时,正好遇上了从外头帮子桑宸颢忙的林诗语,其实就是去看看热闹,顺便再指挥指挥那些搬饼的仆人。 林诗语刚下马,她身边的香果眼儿尖,瞧见了一侧的彩玉。 “姑娘,那不是彩玉么?” 林诗语眸子一转,张嘴就喊:“彩玉,过来。” 彩玉心知林诗语定好奇她去了哪里,更何况她是林诗韵跟前的贴身丫头。 她打起精神踩着小步行至林诗语跟前,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给林诗语请了安。 她的动作到是叫林诗语的一双大凤眼微微眯起来,彩玉越是做得无可挑剔,她就越是怀疑彩玉去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打哪儿来?不在主子身边伺候着,怎地到跑府外来了。” 彩玉心中一惊,面上却微微一笑,答道:“我姑娘的绣线没了,差了奴婢去铺子采买一些上好丝线回来。”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包丝线递给林诗语看。 “说起来,大姐姐的女红真不是一般的好,正 好我下午无事,不如咱们一同回大姐姐住处。” 她不由分说的拉着彩玉进了大门,只听她还吩咐香茶把新买的点心送去各个房里。 彩玉怕自己太过紧张,反而引起林诗语的怀疑,便故做轻松的问她:“二姑娘,你不是开了点心铺子吗?怎地还去旁的地方买点心?” 林诗语的眼里涌起莫名的笑意,只笑得彩玉心中发毛,随即又恢复憨直的样子。 彩玉心头犯嘀咕,莫非她刚才眼花了,随后,又被林诗语的话给引了过去,一时把这事给扔在了脑后。 “哦,人家开绸缎庄的还在别人家买绸缎裁衣裳呢。” 林诗语半真半假的打趣彩玉,却并没有真正回答她的问话。 一个小丫头也想从她的嘴里套出口风? 真当她还是当年的阿猫阿狗么! 彩玉讪讪一笑:“奴婢到底还是见识太少,经二姑娘这般提醒,到是觉得姑娘即开了点心铺子,是该多去尝尝别家铺子里的味道,这样才能够摸清对方的底。” 林诗语闻言惊呼:“我怎么没想到这主意?” 跟在她身后的四香顿时默默无语望苍天! 姑娘,你能更假点么? 随后又听她热情的对彩玉说:“你这主意真心不错,但是京城的铺子何其多?便是专司负责皇家点心的皇商,也不可能把天下的钱赚尽。” 香果加快步伐走了上去,道:“彩玉,咱姑娘是什么身份的人,开了这点心铺子,也不过是夫人好打磨咱姑娘,咱姑娘,吃的,用的,穿着的,哪一样不是名贵之物,也就桌上的那点子小菜是寻常之物。” “好啦,说得你家姑娘好像是钱庄。”话虽如此说,可林诗语的脸上明显的写着“得瑟”二字。 彩玉细细的留意了一下,才发现林诗语穿的衣服料子却是她不曾见过的。 香果好似猜到了 她心中所想,便道:“咱姑娘这身衣裳便是拿银子也不定能买道,这是用软纨冰蚕丝织成的,便是这件广袖留仙裙整个称下来,也不超过二两。” “当真?”彩玉原本觉得自己的姑娘穿的都是金衣玉履,哪知这位以前人人都说其蠢笨的二姑娘,突然会来个咸鱼大翻身。 香果得意一笑,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哄你做甚?这料子整共就那么点,还是咱姑娘的舅舅们去了极北寒之地弄来的,听说,最起码也得懂那踏雪无痕的上层轻功,才有那能耐从大雪山里带出来,总共才织了那么点儿,刚刚算好了,掐着尺寸给咱两位姑娘一人裁了一件。” 林诗语走在前头,听到香果在后面的嘀咕声,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回头笑道:“可惜这冰料子与火狠冲,只能浆成浅藤色。” 彩玉只觉得一阵心塞,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觉得再与这二姑娘说下去,只怕还没到金玉苑,她就要被气得吐血身亡了。 思及此,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林诗语见她不在东张西望,更不会悄悄打量她,这才伸手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尖,加快了步伐朝林诗韵的院子行去。 她身为武者,五官十分敏感,彩玉偷偷的上下打量她,让林诗语生出一种“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因此,才暗示香果对彩玉好一番挤兑,让她自生无趣,这才罢休。 林府再大,也有走到头的时候,终于,绕过慈安堂,穿过一片海棠林,这才拐过一片太湖石假山,行至了金玉苑院前。 林诗语扭头看过那一片太湖石,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当年,为了这片价值不菲的太湖石能放在林诗韵的院门前,李玉莲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又利用自己的管家权,这才把太湖石弄到了林诗韵院子前的 小水塘边,又在池塘里种上了些睡莲,瞧着到是有那么些味道。 院门到是敞开的,守门的婆子见她们一行人过来,远远的就给她请安了。 “二姑娘安好,咱姑娘正在屋里避暑呢。” 心里却是嘀咕着,这大太阳天的,也不知林诗语这位姑娘又发什么疯,竟然挑这个时候来金玉苑。 其实,林诗语今儿去帮忙时,听到子桑宸颢的两个手下暗中嘀咕,说是二殿下守王混在人群里偷看,当时,他俩还看笑话来着。 林诗语便想到了,守王定是关注子桑宸颢了,同时,她想起了林诗韵回府后的“安静”。 灵敏的嗅觉告诉她,空气里传来暴风雨来前的那一丝丝静谧。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进了林诗韵的屋子。 她进去的时候,林诗韵正坐在房里梳头,听到小丫头的声音,只是甜甜的在房里喊了句:“二妹妹,我在这儿。” 林诗语寻着声音的方向来到了她的闺房:“大姐姐,这般热闹的日子,你怎的窝在家里不出门。” “什么热闹日子?”林诗韵一脸迷茫的看向她,那神情真的看不出一点点的破绽。 如果,林诗语不是看到守王在人群里,如果,林诗韵还不曾被赐婚,或许,从诗语今儿就不会跨进这金玉苑的大门。 “哎,你不知道,三殿下的生日啊,可热闹了,宣武大街上都在喊‘皇上万万岁’呢!听说皇上为了给三殿下庆生,给弄了一千斤寿饼散与平民们。” 林诗语说这话儿时,手中的小罗扇也不停的摇着,即便是如此,她的小脸依然笑得红通通的,一双凤眼璀璨如星。 林诗韵的脸色一白,声音里含着一丝不让人察觉的颤抖:“当真如此?” 她真的恨不得拿凤钗扎瞎眼前贱种的双眼,那样的耀眼,刺得她双目发痛,更恨林诗语知 情不报,明明知道皇上的意思,明明大家都知道那寿饼就是由林诗语的铺子做出来的。 可是,她还能将着很无知...... 其实,她真是冤枉了林诗语,人家真的只是很开心很开心,看到那个像骄傲大公鸡似的守王被子桑宸颢狠狠的啪啪啪了。 林诗语走到她的窗前的小八仙桌旁坐下,双手托腮,一脸可惜地说:“是啊,大姐姐,你说三殿下是不是很得当今皇上的宠,唉,可惜,当今皇上好像岁数也挺大了。” 林诗韵的心此时正翻江倒海,先前听说子桑宸颢受宠,她的整个人都感觉很快乐,就像是从炎炎夏日一下飞到了百花齐放的春日里,闻着花香翩翩起舞。 可林诗语后面的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她嫉妒林诗语,也同样很恨林诗语。 此时,她迫切的想见到子桑宸颢,就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就那么讨厌自己? 明明她与子桑宸颢应该早在前世就有缘,否则,那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佛曰:前世因,今生果。 她相信自己与子桑宸颢才是最佳天定的絪缘。 “哼!二妹妹站着说话到是不腰疼。”此时的林诗韵,再一次被林诗语引出了那种情绪。 当她的一双桃花眼对上林诗语那双探究的凤眼时,心中一凛,随即又冷下一张脸:“当今圣上的事,可是能随便说的,二妹妹莫要仗着得长辈宠了,就给家中惹祸。” 惹祸的是你吧! 林诗语在心中暗自腹诽。 “瞧大姐姐说的,十个指头还不一样长呢,三殿下又不需继承皇位,将来顶了天也不过是个亲王罢了,再说了,天人五衰是常理,人哪有不老去的一点。” 她说到这儿,最后还很用力的点点头,用极诚肯的神情说:“唉,我就是太耿直了。” 林诗韵好险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第310章 偏林诗语说得又十分在理,她还挑不出刺儿来。 林诗语见她憋屈的样子,心中的小人叉腰得瑟了:哼哼,林诗韵,你也有今天,善恶必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定遭报。 林诗韵拿起一根精致的蝶恋花对钗簪上,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你这小泼皮,平日里整日见你从院墙角爬出去野,不曾想到在外面浑学了几句歪理。” 林诗语无语,林诗韵明明是骂人家是畜生,还能这么拐着弯儿来,看来,她的段数还得练啊! 好想找人借条小白绢拭拭眼泪珠子--她什么时候变成狗了,虽然小时候的确是从狗洞钻出去的,但那洞为了容得下她的身子而不弄脏衣服,而被香果她们给偷偷弄大了点,但却改不了那是狗洞的事实。 提起这一茬,林诗语其实也是满满的泪。 “大姐姐也不差呢,不过是去宫中待了几个月,却是青出如蓝胜于蓝了,外面都在传,大姐姐管家的手段,早已胜过当年的宁妃娘娘了。” 林诗韵闻言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进了宫哪里又会真如面上所瞧的那般鲜花着锦?内里却是比外面还黑,背后下黑手的人层出不穷。 她要不机灵点,只怕现在早就成了一堆枯骨,肥了御花园里的花圃。 “你这小丫头,这小嘴真是越来越锋刀了,便是厨娘手上的那把刀也比不过。” 林诗语却是挑挑眉轻轻一笑:“大姐姐过奖了,要不是大姐姐打磨得好,我还是似从前那般蠢笨不会说话。” 林诗韵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林诗语了。 “彩玉,吩咐人去盛点冰镇酸梅汤来。” 这开口的人,却是坐在一旁笑盈盈摇着罗扇的林诗语,而非她的主子--林诗韵。 “二姑娘?!”彩玉一脸惊惶的看向她。 林诗语却像没 瞧到她的神情一般:“大姐姐,你这丫头也忒懒了点,要是我,早就把这小丫头打发到小山窝里吃三个月野草。” 林诗韵撩起眼皮子横了彩玉一眼:“没眼力劲儿的,还不快滚去盛来。” 林诗语特意跑来,就是为了看林诗韵的反应,如今她证实,林诗韵与守王之的关系并非一般的情与爱:“大姐姐,天热仔细肝火旺,妹妹本来是想请教一下女红的,如今瞧着,还是改日吧。” 林诗韵眼睑微垂,掩去内里快溢出的恶毒,如果可以,她真的恨不得撕烂了林诗语的小嘴。 待她再抬眼时,已是盛满温婉的笑意:“你这小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不过,二妹妹的性子索来急躁,到是该多捏捏针去去火。” 林诗语小嘴一撇,她从来都不急躁好不。 眼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她也不欲久留,与林诗韵又打了几句嘴皮子仗,这才领着丫头们施施然的飘走了。 林诗语前脚才离开金玉苑,林诗韵后脚便在自己屋里开口骂娘了。 “气死我了,这小贱种真是越发利害了,那赵姑姑当真有这般利害?” 彩玉一边叫了人把打碎的茶盏收拾走,一边猜着自家主子的心思。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头越发偏西了,这时,屋里响起了她清脆娇柔的声音:“姑娘,何不找了蔡姑姑来商议一番,再说,不是要与李世子相商么?你又何必与自个儿置气,终归,总是有法子收拾了她的。” 林诗韵大抵是气得差不多了,此时听了她的话,便叫她打发人去请了蔡姑姑来。 蔡姑姑来的时候,林诗韵的房内早已恢复平静,与往日无异。 蔡姑姑自打林诗韵被接进宫后,就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 心里一直忐忑着,生怕林诗韵突然想起自个儿这吃闲饭的,一句话便请她 走人了。 哪曾想,林诗韵今儿会差人特意来请她。 她进了屋堆起满脸的笑意,恭恭敬敬地来到林诗韵的跟前,屈膝行礼后,方才道:“姑娘,奴婢来了,特意给姑娘请安了。” 以前,林诗韵还嫌蔡姑姑唠叨得让人烦,现如今与贵妃娘娘派来的两个教养姑姑一对比,越发觉得蔡姑姑更像个人! “姑姑,不必多礼,快些请坐。”待蔡姑姑行了礼,林诗韵才客套的示意她起来,又唤了小丫头给她搬来了绣墩。 蔡姑姑见林诗韵的丫头们都只是站着,她如今也不敢拿大了,只是立在林诗韵的跟前不远处。 “姑娘到是比前两个月清瘦了不少,在宫中过得可还好,想来宁妃娘娘是极痛你的。” 林诗韵的神情微变,捏着扇子柄的手紧了又紧。 随即一脸温和的笑道:“姨母待我自然是极好的,也多有关照,只是宫中人多手杂,多有不便,姑姑本就是教这些的,想来也不必用我明说了。” “姑娘的苦,奴婢心中明白。” 不过是一句话,蔡姑姑便说明了来意。 林诗韵的眼中闪过一阵亮光,随即又轻轻一笑。 “哪里来的苦,不过是我那姨母待我太好,生怕我年纪轻不经事,将来出了门子也怕我吃亏,这才留在身旁多多教导着。” 她是不会承认在宫中时,宁妃疏忽了照顾她。 蔡姑姑点点头,听出了林诗韵话里的意思,知道再多说无益,便道:“姑娘,找奴婢来可是有事?” 林诗韵叹了口气,道:“找姑姑来,便是想着我娘亲的事,这些日子我细细旁观了一下,琢磨着那边能起来,大抵是因为得了子的原故,说来也是伤心,同样是孙女,偏生待我却不是真心。” 蔡姑姑劝道:“姑娘莫往心中去,你可是林府嫡长女,却是谁也不 能越过你去。” 她的意思是以林诗语为首的小一辈,都得以她为长。 林诗韵把手一摊:“那又如何,我娘亲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呢,偏又不忍对着自己的兄弟算计,只能听天由命了。” “姑娘你难处于一个二字,一个是那边生了一对双生子,二个是那边的二姑娘、三姑娘却不是啥省油的灯。” 蔡姑姑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我又何尝不知呢?偏生又没好法子,当初,我那堂伯的儿子还想与她做亲来着,可我那二妹妹偏是个石头心,怎么捂都捂不热。” 蔡姑姑闻言,计上心来。 她与林诗韵在房里又聊了个把时辰,这才一脸喜意的从屋里走出来,院里的丫头们都瞧见她头上新戴了一支厚重的一字金簪。 “什么,蔡姑姑得了赏?”这样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林诗语的耳里。 “是呢,姑娘,你可得小心些,蔡姑姑这人最是心狠手辣不过了。”来送信的是林诗语的教养姑姑--赵姑姑。 “我知道了。”林诗语不在意的点点头。 哪晓得第二日午饭后就生了变故。 此时,林诗语刚刚吃了杯冷茶,正准备歇歇饭气儿,去院子里的梨林下走走,然后再回屋睡个午觉。 哪曾想,香菜却是拎着裙摆小跑进了屋,连着带进来一股热浪,迎面扑到了林诗语的脸上,让刚歇了点热汗的林诗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她正准备喝斥香菜,却不想被她抢了先:“姑娘,姑娘,点心铺子那边的掌柜差人来说,今儿的点心一上午就卖完了。” “啊?!卖完了?”她的一双凤眸转了转,狐疑的望了望窗外。 此时,窗外! 烈日当空,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染上了一层白光,正焉啦吧叽蹭在院子里,知了正不知烦的叫着知了,知了,叫得她的心中莫名 腾起一股火辣辣的火焰。 “烦死人了。” 她撅起小嘴任性的撒着气儿,实在是热得人心烦。 “姑娘歇怒,说不定是哪个府上做事,临时起意买的。”香菜在一旁劝道,又给她沏了碗茶。 林诗语的眉头紧皱,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却是一直呆坐着,并没有喝。 半晌后,才听她幽幽地说:“可知是哪个府上的?” “来人并未说,掌柜已叫人去打听了。” 这事儿太蹊跷了,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办事儿,多半会提前吱会,哪里会如此行事? “我这铺子开了也有大半年了,都不曾出过这等奇怪事,你得叫掌柜多留意些,莫要叫人落了口舌。” 她的担忧不曾超过一个时辰,便有人上门了。 林诗语看看这日头,很是奇怪的问一旁伺候着的香果:“那家伙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去年挨了揍还改不了性儿?” “姑娘,要不奴婢再喊了四秋去把他胖揍一顿。” 香菜听后了撸起衣袖就想开架。 林诗语满脸黑线,她是一个好闺秀,怎么能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呢。 可是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叫人牙根痒痒的:“香菜,得挑黑灯瞎火的时候。” 香果也忍不住了,骂道:“姑娘,依奴婢说李世子上门怕又是听了谁的挑拔,哼,癞蛤蟆想吃肉,啊呸,做梦。” “姑娘,要不要见他?” 还是香茶靠谱些,记得先问问自家主子的意见。 “见,怎地不见?”林诗语伸手一拍自己的大腿。 她到要看看李鸿喻又想折腾什么花样! “香果,你先去打发婆子把那厮领去花厅,哦,好歹也是四妹妹的意中人,记得也差人去通知一下四妹妹,这都拖了这般久了,这事儿也该有个眉目了。” 林诗语说的是李沤喻上次说的,要纳林诗画为贵妾一事。 第311章 只是,但凡清白的勋贵之家,哪里有正妻未入门,这贵妾就先纳进门的事呢? 林诗语的小嘴勾勒出一个粉红的小月牙,眼尾微微上翘,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并不曾因李鸿喻的到来而坏了心情。 香果觉得即然自家主子如此重视林诗画的亲事,便决定亲自跑了一趟翠竹楼。 翠竹楼比往年到是繁华了不少,门前也种上了几株蔷薇,院门口也有了两个守门的婆子。 远远的见到她过来,点头哈腰的朝她笑说:“今儿刮的什么风?怎地把香果姑娘给吹到了这院里。” 香果笑答:“是姑娘差我来办事,四姑娘可在院子里?” 她一问,那守门的两婆子争先恐后的连连答道:“在,正在屋里避暑呢,老婆子这就去通禀姑娘。” 香果眉头微皱,啐了她一口,说道:“好个没规矩的婆子,你个守门的跑去做甚?还不快叫了小丫头随我走一趟。” 这守门的婆子挨了训也不恼,只是笑嘻嘻地唤来了小丫头,又叮嘱了她好生伺候着香果。 香果对于她的恭维也不在意,自苏小芸成为当家主母以来,这后院里的下人都很有眼力劲儿,全都奉承着她们二房这边了。 她来到西屋廊下,领路的小丫头便在廊下禀明了。 正屋依然是梅姨娘住着,原本林诗画用的东厢房如今也给了林风谨,而林诗画如今已搬到了西厢房。 屋内响起林诗画轻柔娇软的声音:“快些请了香果姐姐进屋来。” 不时,便见到小红挑了帘子出来,笑道:“咱姑娘有些中暑了,这会子才刚好点。” 香果一边准备进屋,一边答道:“可请了大夫?” “请了,只是说让少晒的太阳。”小红一边热络的请她进屋,一边帮忙打起帘起。 香果一进屋便觉得屋内又热又闷,遂问道:“不是 分了冰块给你家姑娘么?” 小红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感觉到香果探究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姨娘担心热坏了五少爷,姑娘便把自己的份例给均了些给他。”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梅姨娘当初那般护着林诗画,如今有了后却是更把林风谨奉着小祖宗,想想也就懂了,林风谨才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而林诗画迟早都要嫁出去的。 她突然觉得这后宅里的女子莫过于“悲哀”二字,又有些烦恼将来嫁人了,是否也会遇到这样只看重金孙的婆家。 小红见她一时不说话,想了一下,又道:“只是京城里的冰卖得太贵了,我家姑娘却是舍不得。” 香果心里本来就烦,此时不免生了恼意,答道:“你这话莫不是想叫我家姑娘当冰窑,她的也将将够自己用,便是我们这些丫头们也只是在守夜时,将将跟着享用了点。” “小红,住嘴,二姐姐已经帮了我不少了,我们怎能为了这些小事而去扰了她?” 林诗画妙曼的身姿从月洞门后转了出来。 香果心中冷笑,这四姑娘当真不是什么好人,自家主子如此帮衬她,却是还为了这些冰而算计自家主子,真是贪得无厌。 林诗画见香果脸有不愉,心中暗道,糟了,小红事没帮成,反而怕是引香果生气了,忙道:“香果万莫要往心里去,这丫头有嘴无心,二姐姐今年让我赚了不少,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呢,哪里肯用这些小事去烦她。” “瞧四姑娘说得,我家姑娘可是把姑娘当同胞妹子待,这不,我家姑娘差我来告诉四姑娘,好事近了。” 香果的话让林诗画面上一喜,她自然知道香果话里的意思:“二姐姐她?” “是李世子找上门来了。”香果觉得,自家主子这次变仁慈了,大抵是为了二 夫人,毕竟她是当家主母,有些事不能落了外人的口舌,不能让外人道二夫人不慈。 “啊,他来了?”林诗画原本洁白如玉的小脸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红,接着渐渐烧起来,到后来两颊红得如同天边的火烧云。 香果早就知道林诗语的打算了:“小红,还不快扶了四姑娘进去好生打扮一番,莫要叫李世子等急了。” 林诗画狡猾,再有心计,也不过是算计着自己的婚事,林诗语便满足她这一点,也好叫她在出嫁前安生点,至于到了荣昌伯府后,把他家折腾得鬼哭狼嚎也好,还是把李鸿喻榨干也好,林诗语表示,她只坐着吃茶看戏。 小红一听,忙扶了林诗画去了内室,香果在外等了一会子,见到林诗画由小红扶着从室内出来,不由眼前一亮。 只见她浅粉银纹百蝶穿花广袖深衣,细腰紧束,下罩鹅黄玉白兰水烟裙,双丫发髻上桃花珍珠钗,到是衬得青丝乌碧,一缕金流苏随着她的莲步轻移而摇曳不停,弯弯的柳眉,小巧的琼鼻,娇羞怯怯,别有一番勾人体态。 香果暗叹,难怪自家姑娘会多护着她,便是这般娇娇柔柔,弱不胜衣的样子,端是勾起了男子心中最深处的欲望。 比起林诗韵媚在明处,林诗画的媚是在骨子里,媚骨天成说的大抵就是她这种人。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甩着帕子笑道:“哎哟哟,四姑娘这般一打扮,咱都瞧花了眼,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林诗画微微一侧头低视自己的脚尖,红晕快速的从耳根处一直漫延到脖子下...... “小红,还不快扶了四姑娘去花厅,李世子这门亲事可说是咱府高攀了,莫要叫人等恼了就是了。” 香果瞧林诗画特意打扮过,便知她是真动了那心思,又叮嘱了小红几句,这才急巴 巴的回梨花苑复命去了。 “姑娘,是不是太好心了?”香菜此时正坐在廊下的栏杆处给林诗语打扇。 而林诗语一身天空色留仙裙,只用同色纱带轻轻及于脑后,而左手腕上到是戴了一串白珍珠手链,耳珠上吊着两个小巧的珍珠耳坠,此时,她正悠闲、懒散的坐在摇摇椅上,浓密顺滑的青丝轻柔的顺于摇摇椅后,随着扇起的微风摇摆不停,就像一匹黑色的缎子随风轻舞。 “好心?” 一只白嫩的小手从左边小几上的盘子里摘下一颗葡萄轻轻放在嘴里,这葡萄是苏君豪弄来的,并非林府后花园里种的。 “嗯,真甜。”她微微眯起了凤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 她自上辈子被李鸿喻与林诗韵坑死后,她就没有了好心。 有的只是想把当初自己走过的路,让这对贱女渣男从新走一遍罢了。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好似在梦里,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姑娘!”香菜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自家姑娘明明听见了,却假装不理她。 林诗语这才幽幽的说:“香菜啊,要开心在当下,想那么多干嘛,没听说过,懒婆娘都命好么?操心的婆娘死得快。” “姑娘本来就命好,哪需要操什么心?”香菜却是不想林诗语不开心了。 “是啊,我需要操什么心呢?香菜,我本来就不喜欢操心。”说到这儿,她嫣然一笑。 自已重生一世,娘亲好好的,妹妹也生龙活虎一般乱蹦哒,自家舅舅家更是决定入世了,而自家二表哥更是打算留在京里,他怕是苏家放在明面上的第一个男子。 自已娘亲有了娘家人的撑腰,又何惧李家呢? “姑娘,香果回来了。” 林诗语慵懒的坐在摇摇椅上,用手在眉前搭了凉棚,看着香果快步进了内院,吩咐道:“快 给这丫头去沏一本冰镇红茶,怕是渴坏了。” “还是姑娘体贴奴婢,走了这许多路却是连半口茶都没讨到。”香果一边抱怨一边快步上了台阶。 她的话惹得其她几个丫头们一众大笑。 林诗语右手摇着团花罗扇,抿嘴一笑:“莫怪,莫怪,前头有郎君等着,我那四妹妹哪里还会记得这般多。” 这会儿,香草已给香果沏来了冰镇红茶,香果接过后牛饮而尽,完了,还叫香草给她继一杯,只道快渴死她了。 香草笑道:“瞧你这样子,怕是事儿成了一半。” 又转头问林诗语:“姑娘可是要去?” “急甚?”林诗语连连摆手,她要做的就是让李世子讨了林计画去。 随后,她又朝香茶招招手,低声问道:“我安排你的事,可是去办了?” 香茶忙答道:“姑娘只管放心,奴婢早早就寻了人,只等这边动手了。” 林诗语左手撑额际,笑道:“我到是来了瞌睡想去睡会儿了。” “姑娘不去见李世子?”香草好奇的问她。 “见甚?就那二货?啊呸!我才不稀罕,多久时日了,这厮怎么可能会突然想起我。”林诗语一万个不信李鸿喻是真的想起了自己。 香草点点头:“奴婢就觉得奇怪,这不年不节的,他怎会突然想起姑娘,当初过年时,咱夫人不是回绝过了么?” “我估摸着怕是我那好大姐又不安生了,不生点儿事出来,怎么会叫人记得这林府她才是嫡长女。” 林诗语说这话时,满满的都是讽刺。 “罢了,我就在这里打个盹儿,你们只叫人盯着那花厅,有咱四妹妹顶在前头,那厮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我。” 她挥挥手示意香果在另一边给她打扇,就歪在摇摇椅上懒洋洋的睡过去了。 所以说,重生后的林诗语其实蛮好命的。 第312章 这一睡她又在梦里进入了那个空间中,她仰头看像紫雾飘浮的顶上,唉,这个空间到底想告诉她啥? 除了能用来避暑之外,只能当个仓库用了,但是她一贵女要来用什么呢? 林诗语最后终于想通了:这个空间忒么的废! 算了,林诗语觉得自己还是去贵妃椅上睡一会儿。 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了,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身子又留在了外面,因为是在梦里进来的,她也不担心丫头们会尖叫着自己不见了。 也不知这个空间是什么东西做的,反正她翻烂了《山海经》也不曾发现有类似的记载。 “啊,真舒服,每次在这空间里都能睡得很香。” “嘿嘿,好睡吧!懒货。”一个粉糯粉糯的童音在空间里响起。 林诗语刚躺到贵妃椅上,又拿了一块厚毛毯盖上,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林小星?” “哦,你还记得我?”林小星,哦,应该就好好吃的糯米团子飘到了林诗语的眼前。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饿,现在好想吃花生馅的汤圆哦! “你怎么变色了?” 林诗语伸手戳了戳它。 “你这个肥女人,怎么可以调戏本少爷。”糯糯软软的声音萌得林诗语一脸血。 林诗语眼珠子一转,笑得很阴险:“我只是想看看从哪里下嘴更方便,好饿哦。” 小糯米团子好想哭,他怎么就碰到了这么“二”的主人:“我说肥女人,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有啊,你现在这样子真丑。” “什么,说我丑?”林诗语怒了,她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压倒了美男起不来的白嫩汤圆,虽然现在已经很缩水了...... “懒得理你,唉,我说丑女人,你怎么不习武了?”小糯米团子扭捏了一下胖胖的身子,哦,其实林诗语瞪大了眼睛把它全身瞄了个遍,也没找到它的眼睛、 鼻子在哪儿。 “习武?你蠢啊,这么热的天怎么练,我可不想中暑。” 苏小芸早在发现这几天特别热的时候,就已经打发婆子来跟两姐妹说了,林诗语也是因为没习武,觉得自己的骨头涨得难受呢。 “你,你个丑女人,竟然骂我蠢,我林小星要是再理你,就跟你姓。”小糯米团了唆地一下,不见了。 林诗语只觉一阵微风刮过,激起一层凉意,她拿手搓了搓自己的小胳膊,忍不住嘀咕:“本来就跟我姓嘛。” “哼!”小糯米团了郑重的发出鼻音,表示自己现在很生气很生气,更气人的事,某女头一歪,躺在贵妃椅上真的去睡觉了。 气死它林小星了,难道这丑女人不知道在这里习武很凉快吗? 林诗语觉得今天特别困,所以,很快就睡过去了。 “姑娘,姑娘,醒醒。”正在梦见好多好多烤羊排的林诗语被人吵醒了。 然后,眼睛一挤,包着一泡眼泪委委屈屈的瞪着对方,她的羊排,她的二十四孝爹爹,就这么一喊,全都成了泡泡了。 “香果啊,我快困死了,别叫我。”林诗语翻了个身,朝自己的丫头们撒娇了。 香果忍不住笑道:“好姑娘,快些起来,时辰不早了,李世子与四姑娘在花厅有些时候了。” 林诗语见日头与她睡前相差无几,便问道:“我睡了几时?” 香果笑眯眯地回道:“不过是一刻钟左右,奴婢担心那两人待在一起太长,引起其她人的注意。” 林诗语心中默算,她同那个糯米团子说话一眨眼就过了一刻钟? 想着林诗画大抵是用上了她给的机会,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可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起吧,咱也要去瞅瞅,到底人家是来见我的。” 林诗语到花厅外时,有小丫头张嘴欲禀明厅内的两人,却是被香果轻轻一弹 指,一颗瓜子快速的落在了那小丫头的某处,却是半晌发不出声来。 她见了笑道:“香果,你的武艺到是见长了,说来,你们也有些年没有放牛吃野草了。” 香果闻言后背一紧,忙道:“姑娘,奴婢几个以后定当努力,万不可辜负了姑娘的期望。” 林诗语闻言浅浅一笑,她也不过是随口打趣,并不曾真想把自己的大丫头们扔去那深山老林里。 两人斗嘴间,便已来到了花厅门口。 厅内的林诗画只觉眼前一暗,便见林诗语巧笑倩兮的走了进来。 李鸿喻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只觉得自已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哟,你俩怎地还站着?四妹妹,快些请了世子上座。” 林诗画面上一红,娇羞的偷偷看了李鸿喻一眼,这才用蚊虫般的声音应了一声,又细言软语的说道:“李世子,请上座。” 李鸿喻看到林诗语的笑容,只觉得如同春光明媚,百花齐放,暗香浮动。 正欲抬脚迎上去,却不想被林诗画的话给惊醒,却是暗自责怪她。 “二姑娘好,不过是些许时日不见,二姑娘越发出落了。” 做为一个外男,他的这话却是有些轻浮了。 林诗语眉头微微一皱,正色道:“李世子,咱俩要不要再来比划比划?” 自从被林诗语的鞭子胖抽了一顿后,李鸿喻一直都只能远观了,再加上守王见他几次办事都不妥当,遂也对他冷落下来。 李鸿喻原以为自己的青云路就此断了,哪晓得昨儿守王又差人来了,指使他无论用何计策,也要把林诗语哄到手,又道是好女怕男缠,却是要他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硬生生的要他去磨着林诗语。 “我甘拜下风,二姑娘的鞭法可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原意是拍林诗语的马屁,岂知她冷冷一笑 ,道:“却未必是好事。” 虽将门无虎女,而京城里的勋贵人家,又有哪个会真的愿意娶了如此彪悍的她呢? 李鸿喻讪讪的笑了,瞧他的神情,大抵也是知道京城里的贵人们在背后是如何说的。 “哪里,哪里,二姑娘乃将门贵女,只有那眼里夹了豆豉的才会不识得你的好。” 林诗语微微一挑眉,视线扫了他一眼,又落回到娇柔的林诗画身上。 心中计算着如何开口才能把话题引到提亲一事上。 “哈哈,借你的吉言,若我娘亲听了,定会开心不已,她只说,我们府里云英待嫁的三姐妹,就属我四妹妹长相最好,脾性也是最讨喜,这不,昨儿还有两户人家来求娶呢。” 林诗语说这话时,已轻轻到林诗画的旁边坐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唉,真是羡慕死我了,我娘亲却是为她的亲事也发愁了。” “姐姐!”林诗画羞羞答答的微侧着头,因为她的话而自脖劲起往头顶都染上了一层粉红。 李鸿喻坐在一旁到是瞧呆了。 林诗语凤眸微转,眼中精光一闪,又道:“我几时有说错?你是求娶的人太多,我娘亲也挑花了眼,却是不知该把你许给哪家好,要我瞧着,左右都是做人正妻,索性就挑个门户简单点的。” 什么?林家主母要把林诗画许给别人了? 李鸿喻听得心头火热,只恨不得马上就回去跟自家娘亲说,要来府里提亲。 “怎地,李世子不信?”林诗语见他瞪大了眼瞧着两人,遂又道:“说来,你怕是不信的,我这妹子虽是庶出,可她偏是个会敛财的,手头虽不曾有铺子,可就这一年多时间,却是硬抓了不少田地,更何况还有院子出租,这一算下来,呵呵,咱林府的姑娘,即便是嫁出去了,也是不用夫家一针一线的。” 她的话里却 是设了个坑,前世,李鸿喻的娘老子窜拙他求娶自己,无法就是看在她有丰厚嫁妆的份上。 岂知李玉莲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硬是骗走了林诗语手上的嫁妆,以次充好。 自从荣昌伯夫人知道林诗语的嫁妆只是面上光后,待她便不如身边的丫头们好了,且还说她是吃闲饭的,没事儿就不要吃她李府的饭菜,时时挤兑林诗语。 想到这儿,她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恨意,即然荣昌伯夫人待她那般不好,她便一报还一报,把林诗画这个祸害精送到她府上。 “啊?”李鸿喻见她如此大方,傻傻的问道:“你当真这般希望?” 林诗语心中冷笑:“自是希望如此,我这四妹妹性子敦厚着呢,又是个勤快孝顺的,要我说,还真舍不得她早早嫁了,只可恨,求娶她的人排到了城门外,我娘亲也就顺从天意,着实费劲的为她挑捡着。”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挑捡”? 李鸿喻都快坐不住了,他就是一典型的花花世子,恨不得天下的美人儿全都收入自己的府中。 如今听得林诗语这般讲,更是想把林诗画给纳入府中,不说她本就合自己的心意,更是相中了她这敛财的本事。 要知道,今儿出门前,荣昌伯夫人得知他要来林府,便差人唤了他过去,特意耳提命面了一番。 无非就是要李鸿喻无论如何都要讨得林诗语的欢喜,再求娶了她。 “二姑娘,何不挑个好点的,将来出了门子,也好时常与你四妹妹一块儿玩耍。” 他的这话其实就是暗示林诗语可以效仿英娥共伺一夫。 林诗语心中狠狠的呸他一脸唾沫星子,她还没那么贱,上辈子掉到这火坑里,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做傻二缺。 嘴角微微上翘,纤纤玉手把罗扇轻摇,笑道:“我与四妹妹本是手足,自是要朝夕相处。” 第313章 李鸿喻闻言自是喜上心头,只恨不得把林诗语捧在了心尖尖。 一旁的林诗画神情有些变幻莫测,只是随即看了一眼林诗语,却不想对方俏皮的朝她眨眨眼。 林诗画本就是生了七窍玲珑心,遂一转念,便知林诗语有别的打算。 “二姑娘,只是我有事不明。”李鸿喻到底还是怕了自家娘老子,对于她的叮嘱却是不敢忘。 “何事?”林诗语心里有些奇怪,原先李鸿喻就答应了说隔几日就上门纳林诗画,却是一拖就两月多,这中间若林诗韵没有出手,她自是不信。 “这事说来也怪我,早先在寒山寺那次,我本就该在第二日请了媒婆上门的,只是听说......”他一时欲言有止。 林诗语可不容他反反复复,遂脸色一正,冷声回道:“哼,李世子这是何意?我四妹妹在去年采红菱落水时,可不就正巧李世子登门了么?又那次在寒山寺,更是算计了我与四妹妹,害得大娘以为四妹妹与你还有什么不清不楚有辱门楣的事,你身为一个男子,当立不立,你这听说又是从何而来?” 李鸿喻被气势力汹汹的林诗语问得张口结舌,半晌后,他才讷讷的说:“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他见林诗语一双凤眸一转不转的盯着自己,顿时舌头打结,后又被林诗语追问:“只是什么?哼,李世子,我敬你条汉子,不想你前怕狼后又怕虎的,我呸,还真是让我有点瞧不起。” 请将不如激将,林诗语牢牢记住自家二十四孝老爹的教诲。 “我哪有,是你大姐姐说的,你这四妹妹在府中不受宠,又没好的教养姑姑教导,更是爱在姐妹里拔弄事非。” 李鸿喻一边喜欢林诗语,一边守王许诺,只要娶到林诗语,便能平步青云,两相得宜,他 自是不肯看到她生气。 这不,一激将,他就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的把话都吐了出来。 林诗语心中越发生疑,固然李鸿喻是个扶不上墙的,但也不至于这般蠢笨。 莫非这中间又生了什么间隙? “大姐姐的为人我岂会不知?她最是心疼我们这些妹妹们了。” 瞧她那正义凛然的样子,不知情的还真会信了她。 李鸿喻急于在她面前表现,便道:“你怕是蒙在鼓里了,且听我细细道与你知。” 便从一开始,林诗韵与他勾结把林诗语卖了个底朝天,到后来林诗韵便以这些事为要挟。 “你是不知,她在宫中也不知怎地那般花销,前前后后,我托人送入宫中的银票就不下八千两。” 林诗语心中的小算盘扒拉开了,这才不过是林诗韵进宫两月的时日,再加上李玉莲亲自送入宫中的,林诗韵的花销怎地如此大? “若我不曾记错,大娘前后共捎了一万两银票给她。” 这事儿别人知道很难,可是林诗语自己手上在府里有人脉,在宫中又有子桑宸颢瞧着,因此,对她来说,打听这事儿不算难。 李鸿喻现在满心满意只想讨得佳人欢心,却是忽略了林诗语这话后的深意。 便是一旁的林诗画,眼中也闪过一缕惊讶,她万没想到自己二姐的手段早已滔天,可笑自己还想在她面前班门弄斧,这般一想到是惊出一身冷汗,至此,林诗画在林诗语面前,却是半点小手段都不敢耍了。 李鸿喻这一次是真气愤了。 “哼,她还跟我哭穷呢,说是我姨母,咳,说你娘鲜少给她花费,她银钱不够使又不好找宁妃娘娘开口。” 林诗语连连冷笑:“我娘鲜少给她花费?几时缺过她的月例银子了?还是说她去宫中投靠外家姨母,莫不是还要公中出银子帮衬她?这 府里头也不止她一个嫡女吧。” 她的声音并不小,即便是门外的小丫头也是能听到的。 “如今看来,我到是被她给算计了,先前画儿跟我解释,我还为难她来着。”李鸿喻见风使舵,见林诗语处处维护林诗画。 遂起了身正了正衣衫,行至林诗画跟前深做一揖:“画儿,先前是我不对,不该听信旁人乱语,到是误会了你。” 林诗画坐在那里先是侧头看向林诗语,见她点头了,这才起身屈膝还礼:“世子莫放在心上,我便不觉得委屈了。” 林诗语在一旁笑而不语,心中却是嘀咕着,自家这个四妹妹还真是阴死人不偿命。 这不,李鸿喻当下便答道:“是委屈你了,回头我叫银楼给你送些首饰过来让你消气,可好?” “世子说啥便是啥,若是我推却不要,旁人还当世子送的东西入不了我的眼呢。” 林诗画广袖轻甩,轻轻侧过身,以罗扇遮面,羞羞答答的红着脸。 李鸿喻正巧能瞧到她皎洁如月的项颈,不由得又瞧痴了,只想把这娇软无骨的小美人推倒,再好好的爽一番。 想到这儿,他的视线又移到林诗语的身上,环肥燕瘦,各有千秋,顿觉自己坐享齐人之福,一时,好不得意了。 林诗语这会子又彪悍起来了:“呵呵,如此才好,郎情妾意嘛,我说李世子,你好歹也是京里出了名的才子,你瞧瞧,我妹子的身子给你瞧也瞧了,摸也摸了,你说这事该怎地了结。” 李鸿喻原是还有些不想这般快订下的,只是眼见的林诗语催促,又思及她先前说不想与林诗画分开,心中大喜,莫不是她暗示自己,想与林诗画一道儿嫁入荣昌伯府? “二姑娘,这事儿李某定当会给个说法。” “我呸,你许的诺就跟放屁一样,风一刮就不见影儿了, 旁的事不说,我妹子在你这儿可是吃过两次亏了,好好的一女儿家就白白让你糟蹋了。” 身后当壁柱的四香听得一阵暴汗。 李鸿喻有口难言,这自古都是先娶妻后纳妾啊。 “二姑娘,我不是不想纳了四姑娘,只是这凡事都有先后,这纳妾......” “怎地,你不愿意?哼,莫不是你觉得我林府的姑娘好欺负?”林诗语顿时柳眉倒竖,开玩笑,她就是要坑得李鸿喻先纳妾。 更何况这妾的娘家很快就要身份不同了,她便依着前世的经历来算计李鸿喻,坑得他娶不到勋贵世家女子为妻。 “哦,不。”李鸿喻见她真动了气越发明鲜动人,这心里就像是有千儿八百只猫爪在挠,弄得他的心肝肺都痒个不停。 恨不得马上就求娶了林诗语。 “只是想着长幼有序,二姑娘尚未定亲,四姑娘这边......” “我呸,又不是嫁人,你怎地左右推诿,莫不是打着旁的主意,哼,我四妹妹若是出了什么茬子,我便闹到你家府门前,就在那门前搭个棚子,天天请了那说书先生来说这事,叫京里的人都来评评理。” 李鸿喻本就理亏在先,这会儿被林诗语一搅和,又见她动了真气,一时踌躇着要不要先纳了妾室。 “姐姐,呜呜,算了,别说了,都是我自个儿命苦,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日日盼着李世子这边......” 林诗画突然嘤嘤的哭起来,好个梨花带雨,好个多情杏眸轻沾露,俏面微怒,孱弱纤瘦,更是惹人心中生怜,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林诗语心中一动,自家这个四妹妹极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林诗画一边拿帕子遮面哭泣,一边偷偷打量李鸿喻的神情,眼见着他的眼神一个劲儿往林诗语那边瞟,心中恼火之余,却也不敢真的怨 恨林诗语。 李鸿喻一向自诩风流公子,又怎瞧得过美人泪如雨下,只得小心的赔着笑意哄着林诗画:“画儿莫哭,本世子瞧着都不忍了。” “即心生不舍,又何苦如此呢?”林诗语凤眸一转,波光流转。 李鸿喻见她神情轻松,不似生气的样子,便顺溜地答道:“二姑娘提醒得是,原本就是我的不是,不若请二姑娘与二夫人说一声,我欲讨了画儿回去。” “我呸,你当我林府是菜园子不成,想讨要就讨要了?我四妹妹好歹也是林府的正经主子。” 虽然是庶出,可林诗画若真要纳给李鸿喻为妾,代表的就是林府的脸面,自是不能由着他随意带了回去。 李鸿喻听她所言,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心中高兴了,又讨好地说道:“二姑娘,还请莫要生气,我这不是想着,先去同二夫人好好说上一番,待事情定下来,也好让画儿与你多我高兴才是。” “也罢,这事儿随说是在大娘管家时犯下的,你总归是要给我林府一个交待的,莫要以为我爹爹去了边关,我们一府子的老幼便能由着你捏拿了。” 林诗语彪悍的姿态到是叫李鸿喻越发心生喜欢,只觉她如一株娇鲜带刺的火红蔷薇,真是勾得他心痒痒的,偏又很扎手,吃不着又馋得狠。 “是,是,是,二姑娘说得是,小生这就去同二夫人说,不知二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林诗语以罗扇半遮面,娇羞一笑,答道:“事关四妹妹的终身大事,自是要让你与我娘亲说道说道。” 说完这话,她便打发了香果亲自跑一趟苍松院,而她自己却是坐在花厅里继续陪着李鸿喻与林诗画。 一旁的林诗画见到自己一波三折的亲事终于有了眉目,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中越发对自家这位二姐姐恭敬起来。 第314章 同时,心中也更恨林诗韵了,同是亲姐妹,她却偏偏要多手多脚为难自己,差点儿就进不了荣昌伯府。 三人坐在花厅里闲吃了一阵茶,又扯了一些京城里好玩好耍的事说了一番。 香果便进来回话了。 “奴婢去的时候,夫人正巧刚示下完,只道世子若有空,便请去一趟苍松院。” 林诗画听到她的回禀,顿时喜上眉梢。 林诗语以茶盏遮去自己微翘的嘴角,终于,自己亲手把林诗画这个祸害精推到了那个坑里,想来,李鸿喻将来的后院一定很热闹。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二十四孝老爹将来必会是三品大员,更不要说手握实权,只怕林诗画这个贵妾将来的位置不好摆咯! 更不要说将来李鸿喻的正妻不好娶。 想像了一下荣昌伯夫人扭曲的脸色,林诗语觉得自己的心情真是棒棒哒! “世子,还请快些去吧,莫要叫我娘亲等你,反而不好了。”林诗语说到这儿,又扭头看了一下林诗画,便道:“即然事关四妹妹的终身大事,不若,你也随了我一同去吧,万事也好商议。” 林诗画心中狂喜,即然林诗语开了这个口,她将来带去荣昌伯府的嫁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三人出了梨花苑前往苍松院不过是几步路,很快就到了。 在院门口的时候,很不巧的遇上了林诗韵。 林诗语现在见到她就烦,往前一步挡在了林诗画的面前喊道:“大姐姐,你这是往哪儿去。” “彩衣做了些金桔糖,正好份量有些多,便带了小丫头往各个院子里送些,你与四妹妹来得正好,到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林诗韵依然笑得很温婉,轻轻的挡住了眼底深处的寒意。 复抬头瞧向一旁有些躲闪的李鸿喻,弯弯的纤柳眉一挑:“表哥,你怎地在这儿 。” 李鸿喻来这里,原本就是林诗韵差人去劝说的,本意是要来攀上林诗语的,不知怎地,绕着绕着就变成了要去二夫人那里说纳林诗画一事。 这会子见了林诗韵来了,脑子到是清醒了一些,只是已行至苍松院门口由不得他再退缩。 “哦,我来拜见二夫人的。” 林诗韵挂在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李玉莲是他的同宗远房姑母,李鸿喻即然要拜见长辈,为何不先去拜见自己的娘亲,却是先跑来这里拜见那江湖女子? 只是她一惯是沉府惯了的,她淡淡一笑,伸手轻轻一捋垂在胸前的青丝,抿嘴笑道:“表哥理该如此,我娘亲前儿还在念叨着,怎地不见你过来玩耍呢,还笑说,莫不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光记得讨好未来岳母娘了。” 这意思是在怪李鸿喻没有先去见她的娘亲,见到心仪的女子,连亲疏有别都给忘了。 林诗语心中冷笑,她可由不得林诗韵坏了自己的盘算。 遂走上前伸手抓住林诗韵的小手:“大姐姐,咱们可不兴站在娘亲的院门口说话,快些随我进屋去,仔细把你这白白嫩嫩的皮肤晒坏了,少不得我要被大娘捶一顿了。” “哟,咱家小泼皮到是懂事了,还知道心疼人了呢,啧啧,将来也不知谁能求到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诗韵一边说,一边手中用暗劲想挣脱林诗语的手,偏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大力女呢。 林诗语直接把她拖进了院门,还笑嘻嘻的回头招呼后面的两人跟上。 香菜在后头瞧了半晌,最后碰碰香果,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咱家姑娘的小嘴越来越好使了。” 香果白了她一眼,这有什么不好? 去年那会子,林诗语讲出来的话直板板的,生生说得人牙疼,却是不大讨喜 。 如今到是学着八面玲珑了,也越发得了府中长辈们的青眼。 她觉得自家姑娘本就是个有福气的,只是以往被夫人宠坏了,如今有教养姑姑压着,越发像个大家闺秀了。 “到底是年长一岁了,姑娘也越发懂事了。” 香果不欲再说,朝香菜使了个眼色,跟着也先一步进了院门。 院门口发生的这点破事儿,在林诗语等人还不曾进内院时,早已传到了苏小芸的耳里。 她听后神情难得的凝重了,对一旁的陈妈妈说道:“以前到是轻瞧了那大丫头,原想着年纪小,见识浅,再如何有手段,也适合给我家那两傻丫头当磨刀石,如今进一趟宫,出来到是越发心狠手辣了。” 陈妈妈很恭敬地回答:“大姑娘得宁妃娘娘的教诲,自是学到不少东西。” “夫人,奴婢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大姑娘非要坏了四姑娘的姻缘?”问这话的是武痴侍锁,也是苏小芸四个丫头中最不爱动脑子的一个。 “有些人啊,便是与自己无关也是会嫉妒的。”苏小芸的话听起来有些讽刺的味道。 她这是说林诗韵了,是个见不得旁人比她好的人。 几个正说着话,便有小丫头喊二姑娘、四姑娘、李世子来了。 三人进来时,苏小芸已经坐在内堂的罗汉椅上。 林诗语等人各自朝她见了礼,这才又都落定了。 苏小芸自是知道他的来意,只是依惯例客套了一番,这才话峰一转:“本夫人瞧着你也算个标致后生,只是四丫头虽不养在我跟前,却还是依亲闺女般待,我又瞧着她年岁方小,只是......” 她的这话一出口,堂下林诗韵与李鸿喻神情又各不同。 李鸿喻是担心苏小芸不放人,而林诗韵的心情就不一样了,她是气啊! 暗恼李鸿喻坏了 她的算计,白白折掉了林诗画这个好子。 “什么,二娘,这是?” 她故做惊讶地看向内堂众人。 林诗语暗笑她真会装,嘴角噙着笑意答道:“怎地,大姐姐进宫两月,到是把咱四妹妹的好事给忘了?当初可是大娘说过的,四妹妹终归是要嫁去荣昌伯府的。” 林诗韵心中一虚,那日原本就是她算计林诗语,不想叫对方躲过此劫,而后,她的好运似乎就到此为止了,随之而来的一众事情,把她深深的摔落到泥泞里。 “我娘亲是这么提了一句,只是当日爹爹有来信,说是不同意四妹妹的婚事。” 苏小芸原本微垂的眼皮子猛的一撩,随即温和地笑道:“原本你四妹妹的亲事是该你们爹爹做主,只是,你爹爹如今远在塞外,自是该你祖父、祖母当家。” 不用问,林老太爷对于一个庶孙女根本不放在眼里,随便嫁去哪家他都不会在意。 而林老夫人耳根子软,只要荣昌伯府出的起礼,给得起价钱,她自是不会反对,更何况这事儿原就是林诗画吃了亏,要再给她说个好人家是不大可能了。 林诗韵为之气结,她不曾想苏小芸会一股脑儿推到自己的祖母身上。 “虽说此事是祖父母当家,只是二娘如今也是主持中馈了,我瞧着四妹妹嫁出去做正妻也是使得的。” 旁人且未开口,林诗画自个儿就不乐意了,她沉着一张俏脸,双眸含泪,如同春雨夜来临,娇娇怯怯的丢出这么一句:“大姐姐,世子于我而言,我本是高嫁了,即便做得了正妻,又怎会.......” 她为出口的话是指林诗韵为何要拦住她的富贵生活,明明自己是庶女,即便是嫁与人做正妻,又岂会是好去处? 固然她的姨娘更心疼自己的兄弟,但林诗画 也知道,林风谨是她与姨娘后半辈子的依靠所在。 她宁愿选择依附于李鸿喻,将来有机会好提携自己的兄弟,于她自己所出的后代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林诗韵不想林诗画如此不要脸,当着李鸿喻的面就当场议论自己的婚事,顿时冷着脸子喝斥道:“四妹妹,你这是什么话,莫要叫人背后道我林家的家教不好。” 林诗语在旁边瞧得清楚,很明显,林诗韵是想坏了这门亲事,随不知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决计是不会由着林诗韵翻盘。 “啧啧,大姐姐这话好生让我听不懂,如果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争一争,我还真不知身为女子,还有何事可争?” 林诗韵的俏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脸上的粉涮涮的往下掉。 “二妹妹,我知你是心疼四妹妹,我又哪里舍得她嫁去不好的人家,只是我认为四妹妹可以多瞧些,虽说我表哥是极优秀的,只是担忧四妹妹年纪尚小,怕她一时好奇下了决定,免得将来心生抱怨,怪我们这些姐姐们没有帮她把好关。” 切,林诗语左手中指竖起朝天。 她深深的鄙视两面三刀的林诗韵。 “四妹妹,不如你自个儿来跟大姐姐说,免得大姐姐还以为我做了恶人呢。” 林诗画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李鸿喻终是有些动了气,不由沉声问道:“大表妹这是何意?莫不是我荣昌伯府纳个妾也要你点头不成?” 林诗语心中暗爽,只怕是她先前的话叫李鸿喻心中存了气,这会子林诗韵又出手阻拦,想来是恼了林诗韵了。 “大表哥,你怎地说话不算数?”林诗韵心中暗暗着急,这个李鸿喻真是犯贱,见了女子就挪不动脚。 明明早前与他约定的,要先求娶了林诗语,她自会想法子把林诗画顺带捎过去。 第315章 不过是转过背的功夫,这李鸿喻怎地就先要纳林诗画了? 眼见的李鸿喻质问她,又思及这李鸿喻是个笨脑子的,随便唬他几句,就能送来大把银钱,不由压住心中的火气,缓了缓神色,温柔有礼地答道:“大表哥快莫要动气,我并非此意,只是想着四妹妹虽是庶出,却也是我的亲妹子,大表哥是不是该先请示下堂伯母?” 她这是暗示李鸿喻,说到底荣昌伯府到底是荣昌伯夫人当家。 “噗,大姐姐这话好生叫人想笑,我四妹妹是贵妾,哪里需要三媒六聘,更不会阻了李世子纳了我四妹妹回去的。” 林诗语的这话说得十分笃定,她相信只要李鸿喻向荣昌伯夫人透露林诗画会敛财,必会点头答应。 多亏她重生一世,很是清楚荣昌伯府早已入不敷出了,荣昌伯府如今的繁华似锦也不过是面上光罢了。 李鸿喻只觉眼前一亮,此时林诗语笑得眉眼弯弯,与平日的鲜艳明媚相比,又略多了一丝柔美,更是因为她的低头浅笑而露出曲线优美的洁白颈项,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很想冲上去朝那位置狠狠地咬上一口。 到底还是因为苏小芸在座,生生的拉住了心底深处最原始的冲动。 只是目光较之前更火热了:“二姑娘说的是,迎画儿入府之事,我自个儿便能做主。” 他的这话却是不假,荣昌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还不得凡事依了他? “你!”林诗韵气得小手紧紧的扯着团扇杯上的穗子。 “表哥,只是莫要叫堂伯母恼了你便是。” 林诗语笑着拍手,打趣道:“大姐姐这是提醒你呢?万一你家娘亲不应承可怎地是好?那你岂不是只能巴巴的瞧着了?” 李鸿喻却是站起来了,正了正衣衫,又朝苏小芸深深鞠了一躬 ,方才道:“岳母在上,小侄今儿便当着您的面应下,明日便差了媒人来府上说亲。” 无论是纳为贵妾,又或是说正妻,都是要请了媒婆子上府门,方才显得男方很有诚意。 苏小芸目光微冷的扫了林诗韵一眼,这才懒洋洋的答道:“这事儿我过会子再去与婆母说说,成与不成全看你的诚意了,再者,明日你请的媒婆直接去慈安堂便是了。” 林诗韵神情一凝,这个江湖女子原来说的不是糊话? 随即她又想起,原本自家祖母就极看好这门亲事,虽说荣昌伯府只是四等伯爵,但林诗画嫁去做贵妾,确实是高攀了。 不说李鸿喻得了话欢欢喜喜的回家准备去了。 只说林诗韵压着火气儿随后出了门,快步走回了自个儿的院子里。 她刚一进门,便再也藏不住火气了,把手中的团扇往地上一扔,又狠狠地踩了几脚,对着屋里大吼:“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人都死哪儿去了,也不知给我倒杯茶,你们这些个贱婢是想渴死本县主不成?” 一时,屋内噤若寒蝉。 便是彩玉她们也尽量把自己的身子缩进阴影里。 自林诗韵进过宫后,她的处事方式越发叫彩玉她们心生害怕,无奈她们都是签了死契的丫头,心中生不气半丝不满,只能默默地兜着委屈过一辈子。 “姑娘,夫人过来了。”外头小丫头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娘亲?”原本怒火冲天的林诗韵面上一喜,拎起自己的裙摆快步迎了出来。 自林诗韵回府后,李玉莲并没有像众人所想像的那样重新崛起,好似真的心平气和的吃斋念佛了。 “好女儿,好好的生哪门子气,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小丫头惹你不快了?” 李玉莲依然瘦骨崚峋,伸出一只如干枯枝一般的手紧紧 抓住她。 林诗韵瞧得一阵心惊,见李玉莲的气色比之过去到是好了些,便劝道:“娘亲,平日里也不能尽菇素,也要挑些浑腥吃,你如今这般模样,若是叫外祖父、外祖母瞧见了,必然会心疼的。” 李玉莲摆摆手,道:“唉,自王妈妈去后,我便是这般模样了,夜夜不能眠,闭上眼儿就能瞧到她在跟前晃来晃去。” “那你便少抽些烟吧,女儿瞧着那玩意也不大好。”林诗韵希望她能活得好点,在这后宅之中,少了李玉莲的帮助,她是站不太稳的,更何况不久后便要嫁去守王府了。 又压低了声音劝道:“娘亲,再过三月我便要嫁去守王府了,娘亲若不好好的,只怕这府里头也没人会认我这个女儿了。” 李玉莲叹了口气:“我到是想争气生个带把儿的,可你爹爹长年带兵在外,我又如何能怀得上。” 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噙着泪晕晕欲睡。 林诗韵总觉得自家娘亲有些不对,忍不住又劝:“娘亲,想来爹爹不日就会归家,娘亲何不趁着这空闲,先把自个儿的身子养好了呢?” “在养着呢,当日你外祖母便说我不该把事事亲力亲为,你也知,娘在府中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如今那边生了儿子后,那老婆子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李玉莲如今早已失去了以往的精明,每日里惦记得最多的就是抽上几回大烟,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又加之她如今的脑子总日都昏昏沉沉,更是不耐细想这里头有何不对。 “可是有请大夫?是让锦儿去外头请的?”不知为何,林诗韵总不放心苏小芸那边去请的大夫。 李玉莲到是呵呵直笑:“放心吧,大夫是我让锦儿私下里请的,每月我都会去外头烧烧香,拜 拜佛,再顺道抓几帖药。” 林诗韵见她的气色的确是比以往好了许多,一时也不好多劝。 接着她又说起了另一事:“娘亲可知,荣昌伯家的鸿喻表哥要纳四妹妹为妾了。” “什么?纳她,怎地如此之快,他不是想求娶那二丫头的吗?哼,要我说,她也就能配得上我家堂侄儿。” 说到这儿,李玉莲伸手拉起林诗韵的小手,又道:“哪里及得上我儿一根发丝丝,你不过是月余时,你外祖母便去寒山寺求了签子,说是你将来有泼天的富贵可想呢。” 林诗韵神情大变,急急地说道:“娘亲,小心隔墙有耳,终归那事儿成不成,也得看他命里有没有。” “放心吧,锦儿和织儿守在门口呢,都是一样的龙子,成与不成,还得看谁的手段更利害,不是么?” 李玉莲一说起这事,脸上就浮现不正常的红晕,好似已瞧见自己的女儿母仪天下了。 “娘亲,那王妃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说了,那世子都已经立了,如今女儿才嫁过去,只怕将来......” 林诗韵固然心中对苏君豪有意,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更别说她每每见到子桑宸颢时,那其怪的情绪,都让她莫名的烦躁,也只有守王这边才最能看到希望。 李玉莲见她依然面带愁容,笑道:“放心吧,到时你外祖家自会帮你的,再说了,成了侧妃就不能成王妃么?哼,我女儿的外祖可是三品的大理寺卿,更是有宁妃娘娘在后头撑腰,虽说你爹爹不过是四品,前儿你外祖父差人送信来,说让你只管安心备嫁,听说你爹爹在边关到是立了不少军功,想来迁升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林诗韵听得却是走了神,后又反问道:“娘亲,可有法子把二丫头这块臭 石头搬开?” 李玉莲奇怪地看向她:“二丫头?碍你什么事了?你如今可是守王侧妃了,她便是再高嫁,又如何能攀得过你,一个江湖女子所出,有甚好担忧的。” “娘亲,我总觉得她会坏了我的事,更何况娘亲不想再夺回中馈么?” 她的话勾起了李玉莲的心思,享受了十多年当家主母的权,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了,只是现在时不待人,她也只能依了自家娘亲的意,暂时潜伏起来了。 “想到是想,只是没有好的时机,你也知那老太婆只喜带把儿的,每日里只喊着她的小心肝,她的小肉肉,我呸,合着你就不是她的孙女了么?” 李玉莲越说心里就生起一股子邪火,只恨不得跑到林老夫人跟前,大声骂一顿。 “娘亲。”林诗韵只觉得头十分痛,她现在是想找自家娘亲商量如何弄死林诗语,而不是听她抱怨自家祖母的偏心。 李玉莲见林诗韵有些不高兴了,说道:“好女儿,你莫要伤心,万事有娘在,你只待嫁入王府,早早生个带把儿的就成了,还怕那位不疼你?二丫头算什么,你若真不想见她,只要使个计哄她走丢了就成。” 走丢? 林诗韵的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摇了摇头,答道:“娘亲,只怕人贩子之事不可行,那贱丫头自己本身是个有本事的,更何况她每次出门都带着四香,哪里能轻易骗得过她。” 她一想起林诗语似泥鳅那般滑不溜丢,便很是后悔当初不该一时轻视,若是一开始就下狠手,也不至于让林诗语经常给自己添堵了。 “这事儿得细细盘算一下,乖女儿,你莫要急,回头我找你大舅商议商议。” 她的这话到是合了林诗韵的心思,只觉自己的娘亲做事也不是那般不靠谱了。 第316章 却是不知,李玉莲这般说,只是自己懒得动脑子想,她现下烟瘾又上来了,急着回院子抽上两口,这才随口敷衍的。 林诗韵把她的话听入了耳,又与李玉莲说了几语,希望李玉莲能快些与自己的大舅把这事商议好。 李玉莲忍着烟瘾又与她说了几句,这才火急火燎的回了院子。 林诗画的亲事并未起波折,荣昌伯夫人果然如林诗语猜测那般,听得下人探听林诗画是个会敛财的,只可恨生着凤凰的身子,却没有做凤凰的命。 荣昌伯夫人听得林家也有结亲的意思,第二日便亲自上门一趟,与林老夫人见了一面,随即又有媒婆子上门,合了两人的八字。 林诗语得知此事进行的顺利,便丢到一边不管了,只是要香果盯着些,自己做了撒手掌柜。 一连几日,府中都是喜气洋洋,而原本拘在屋里一直不出的梅姨娘,如今也爱抱着林风谨去林老夫人跟前凑凑热闹了。 转眼又到了林诗语试菜的日子,依然约定了是子桑宸颢名下的酒楼。 一如即往,她骑着自己的小马驹,很得瑟的顺着墙根儿溜着。 京城的夏日早上还是挺凉爽的,只是到了中午那会儿怕是连人都能晒干。 “笃笃,笃笃!” 铁蹄敲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欢快的声音。 香果等人骑着骡子尾随其后。 眼看着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再往前不远,就是酒楼了。 这是从左斜对面突然冲出一个身着浅灰短打服的小厮,直直的奔到了林诗语的前面。 “吁--!”吓得林诗语猛的一拉缰绳,用力的勒住马缰绳,气恼的骂道:“真是瞎了狗眼,没瞧见这马儿冲过来了,找死也不要拦了本姑娘的路。” “林二姑娘还请息怒。”那个小厮自知礼亏,只得给她作揖赔礼道歉。 又见她怒目相视,忙道:“小的是 守王妃差来请姑娘的。” “请我?”林诗语拿着金丝软骨鞭朝自己一指,感到十分诧异,自问与这位王妃不过是点头之交,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与王妃岁数差得远了去,自是说不到一块儿。 她狐疑的打量了这小厮一眼,身上的确有守王府的标志,又侧头朝香果看了一眼。 香果朝她点点头。 林诗语这才甩着手中的软骨鞭,笑得十分爽快:“即然是王妃有请,我自当奉陪。” 说完她从小马驹上跳了下来,把马缰绳递给了从后面快步迎上来的香草。 那小厮很机灵,见此忙在前头引路。 又赔着笑对林诗语道:“林二姑娘莫要担忧,我家王妃只是在茶楼远远见到姑娘骑着小马驹过来了,只道姑娘生得冰雪可爱,瞧着就打心里喜欢,特意命了小的出门迎接。” “原来王妃也爱喝这家的茶啊!”林诗语笑眯眯的点点头,她记得子桑宸颢说过,这茶楼好像是哪个皇子开的了。 说不得这守王妃是来捧场的。 那小厮引着她走进了旁边的小巷,又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我家王妃是不欲引得众人知晓,因此,再命小的请了姑娘从这里进去,还望姑娘莫要恼了。” “哪里,哪里,想来守王妃也只是想图个清静罢了。”林诗语摆摆手,笑嘻嘻地答道。 小巷进去不远便有一个足够一辆马车直接驶入的大门,此时那大门只是虚掩着,那小厮领了她们从这门里进去。 四周绿草青青,边上的水池里传来几声鸭叫,到是多了一番乡野情趣。 林诗语瞧得稀奇,那小厮在一旁道:“听说每次有贵人来,总要在这里喂喂鸭,听听蝉鸣鸟叫。” 大抵是贵族瞧着稀罕,这家店的东家到是费了些心思,为的就是讨好这些来吃茶的贵人们。 她随着小厮沿着木阶梯款款而行 ,脚下不断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只觉得这处越发静谧了。 路并不长,大抵是因为林诗语的心境问题,到是觉得走了许久。 终于来到了王妃所在的包房前,甫一打开门,迎面扑来的是清雅胭脂香。 又听得引路的小厮对门内出来的一清秀女子说道:“姑姑,林二姑娘来了。” “姑娘请进,我家王妃早已等候多时了。” 这位姑姑是个面摊,林诗语撇撇嘴,跟赵姑姑有得一拼,莫非也是宫里出来的? 守王妃的打扮依然还是那般端庄娴雅,此时正斜倚在软榻上,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正支着额前,露出如玉般细腻的颈项,而她的面前,正有一个身着浅绿裙衫的小戏子。 在这脂正浓、粉正香的室内,听着小戏子唱着委婉清新,细腻动人的黄梅戏,只觉总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那姑姑走到守王妃跟前弯腰小声说了句话,守王妃这才轻挥玉手,原本动听的声音就如同突然被扯断了线,室内一时静下来。 林诗语很自觉的走到她面前见了礼,守王妃示意小宫女给她看了座。 “先前在这窗边无意见瞧到你,见你红衣宝骏,飒爽英姿,本王妃心生喜爱,便差了小厮请了你来。” 林诗语笑答:“王妃厚爱了,奴家巴不得呢!” 守王妃噗哧一声笑了:“难怪你家大姐姐常说你是个小泼皮。” 林诗语心中大笑,看来守王妃在林诗韵身边安了个耳报神:“不过是家姐疼爱奴家。” 守王妃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伸手捏了一粒番邦进贡来的提子放嘴里,林诗语暗中咂吧咂吧嘴,她家也有好多哦! “听说你娘亲的武艺极好,想来你娘亲定是一代英杰,当得是女中豪杰,只可恨有些人却是一叶遮目,瞧不清楚。” 哦哟,这守王妃怎么跟她套近乎了? 林诗语 心中犯嘀咕,一双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答:“我大舅说,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我娘说,我们多习武,到是不容易长胖。” 她的话又引得守王妃一阵大笑,待她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方才笑着问:“你如今瘦下来,莫非是被你娘逼着习武了?” 林诗语真想大喊知已啊! 她可不是被自家娘老子逼着打小习武么,只是以前觉得烦又很讨厌,如今才发现娘亲是真心为她好。 “王妃,你莫非听我娘亲说了?”林诗语眨眨漂亮的凤眼。 守王妃笑道:“你若是再小几岁,非要替我家臭小子定下你不可。” 林诗语却是听得后背发凉,万分庆幸自己是比守王妃小不了几岁。 “京里哪个不知世子长得聪明伶俐很是招人喜爱。” “嗯,所以说女子还是要肚子争气,所幸我生了个儿子,你是不知,有多少女子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被公婆嫌弃呢。” 大抵是林诗语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又与林诗语说起了这后宅女人难为之处。 林诗语默默的听着,好想抱着爪子啃一啃,这个王妃是啥意思? 就在她觉得无聊时,王妃话峰一转,又道:“说来你娘亲还真是好命,头胎便生了你们这么一双姊妹花,后又得了一对双生子,这女人的福气也就这样了,我可真是羡慕得紧,只可惜这么些年只得了一个。” 林诗语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笑道:“王妃生一个,却是顶旁人生千个,万个呢。” “说得有理,这男人都喜新厌旧,还是要有个儿子才靠得住。” 王妃说到这儿,又道:“不说旁的,就拿你家来说,想必你祖父母极疼爱你那两个兄弟吧。” “王妃这般一说,奴家到也觉得好似是这么一回事。”哪里是才想起,她早早就瞧出自家祖母的偏心了,那真是恨不得把 自家的两兄弟拴在裤腰带上时时能带在身边。 但凡得了什么好吃的,可口的吃食,都是先紧着自家娘亲来,林诗语不羡慕那是假的,好在苏小芸并不偏心,得了好吃的,总会均些出来给两姐妹。 林诗语一边乖巧的回答守王妃的问话,一边腹诽这守王妃只怕有所打算了,又盘算着不管如何,她是绝对不能被拖进这套子里的。 守王妃听得又是一阵吃笑,又随意地提起:“只怕能与你们大姐姐的受宠又得一拼,说来,她也是个好命的姑娘呢,我就盼着她这个脾性儿好的早些进府做姐妹,好把咱王爷伺候好了。” 这话若换旁人听了定无异议,只是她偏偏说给了林诗语听,但凡是个心胸狭窄的,怕是经不得这话的撩拔。 林诗语心中一凛,果然如此,心念之间,便已想好对策,只见她以罗扇遮面,乖巧十足的笑答:“是呢,这京里谁不知大姐姐最得祖母的疼宠,每每瞧到了我,到是一阵阵头疼,只骂我是个小泼皮,没事儿就给她惹一堆祸事回来。” 守王妃的面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意,只是如今看来却叫人打心底里发冷,总觉得她这笑容只是图有其表,而并非出自内心。 “你这娃儿的小嘴还真是利索。” 她的语气里不带半丝儿火味,对于林诗语的回答也不生气。 接着又听她说:“大抵是你家祖母嫌你太皮实了,原本,我以为你比韵妹妹还要大些,不想,听王爷说起才知,你比她还小上一个月呢。” “奴家的确是要小上一个月。”原本她应该比林诗韵大一个月的。 林诗语心中一动,又道:“只是我家大姐姐性子急,不奈在大娘的肚子里久待。” “哦?这话怎讲?莫非你比韵妹妹还大?”守王妃似乎来了兴趣,连原本慵懒的身子都微微前倾了。 第317章 “哦,这事在我们府里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是我大姐姐早产了两月。”林诗语笑嘻嘻的回答。 守王妃听得更加稀奇了,迟疑了半晌才问道:“不是说七活八不活吗?” 林诗语眨巴眨巴大凤眼,她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只听我娘说,大姐姐因为是早产,生下来时很孱弱,还是后来才慢慢养好的。” “这么说来七活八不活却是不准的,看你家大姐姐身子到还好。”守王妃目光微闪。 “这个我到不知,只知大姐姐确实是早产了两月。”林诗语隐下了林诗韵身子骨先天不足这一事,她相信,以守王妃的手段,不难能推断出林诗韵将来于子嗣上会很艰难。 守王妃边上的一位老姑姑弯腰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她脸上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与先前的不同,这回的笑容如同旭日暖阳,看着很是舒坦。 “林府不比旁人家,想必是大夫人给她调养得当,如今瞧着到也没什么。” 她刚说完,外头便走进来一位姑姑,恭敬回禀:“王妃,时辰到了,该回府了。” 林诗语也不计较这些,站起来准备告辞。 守王妃亲腻地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进些,这才开口说:“也不急着这一会子,先前我打发人去买了几只八珍鸡,正好均几只给你,顺便再带只给韵妹妹尝个鲜。” “王妃厚爱,只是原本是您爱吃的,奴家怎好意思......” 林诗语有些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要人家的东西。 “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我今儿玩得高兴,便匀你几只,你也莫要推却了。”守王妃连连摆手,又叫了小宫女去取两只八珍鸡过来。 小宫女很快就回转来了,手中提着两个红漆描花的食盒:“王妃,四皇子差人送了些点心过来。” “哦,要我说,林二姑娘真是有口福了 ,我这四弟最是喜美食,他差人送来的点心肯定没有错。” 守王妃一边说,一边叫小宫女把食盒递到她跟前,伸手指了两三碟点心,又笑说:“这些也匀些给你拿回去,与你的姐妹们一同吃着玩。” 林诗语忙应下了。 自有丫头接手去办这事,两人又拉扯了几句,林诗语这才起身告辞。 离开了茶楼,香果骑着骡子走到林诗语的旁边欲言又止。 林诗语回头朝后面看了看,方才说道:“等会子再说。” 在茶楼一耽搁,再见到子桑宸颢时已经是大上午了。 她的小身板甫一出现,对方就板起了脸孔,冷唆唆的甩了她两记眼刀子。 “王爷,奴家来迟了,实在对不住您啦!” 林诗语十分狗腿的滚了过去,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嘴上还不停:“谁会想到路上遇见守王妃呢,非拉着我去茶楼吃了半晌的茶。” “她找你做甚?”子桑宸颢的眼神一沉。 林诗语挥挥手,不在意的说:“也没说啥,就是问了问我姐姐为何早产,还有就是送了我一些吃食。” “吃食?”子桑宸颢的心猛地一跳,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年在宫中生活的原故,他一听“吃食”二字,就一阵心惊肉跳。 宫中害人最常用的,也是最管用的手段之一。 “她可知你是来见我?” 林诗语仰起头想了半晌,最后还是摇头了:“不曾问过,只说是在窗户口瞧见了我,便差人请了我去。”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问道:“要不,我把吃食拿来给你瞧瞧。” 子桑宸颢二话不说,甩了她两记刀子。 就站在了窗户边,透过垂帘看向外面,也不知他在想些啥。 林诗语站在后面觉得无聊,正好桌子上摆了几盘点心,她便不客气的坐下吃起来。 “若这里面下了毒,你只怕早就气孔流血而亡了。 ” 子桑宸颢冷不丁的开口,说出来的话很叫人后背发寒。 “咳,咳!这不是在你这儿嘛。”林诗语撒娇声音让子桑宸颢因为久等她而积下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转过身不急不慢的走到她的跟前,然后弯下腰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乖!” 林诗语瞪圆了自己的凤眼,她不是汪汪,不是汪汪! 特么的这感觉太像是摸狗了! “我不是旺财。” “嗯,我知道,你看你,又吃得满嘴都是糕点。”他嘴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哈气,微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清香味,烘得她的颈项痒痒的,心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这种感觉很陌生,很让她惊慌失措。 她觉得心窝里有什么东西在一拱一拱的,让她的心跳加快,跟着她的整个人都发烫了...... 子桑宸颢的眼窝里藏着开心的笑意,看着她洁白如玉的颈项快速染上一层极娇嫩的粉红,勾得人只想伸手轻轻的来回抚摸...... 林诗语见他的眼神越来越让人心惊,连忙转换了话题:“咳,那个,你不是说那点心有问题吗?” “你那好姐姐没少在背后损你吧!”子桑宸颢丢了个没出息的眼神。 “那是肯定的,我用膝盖想都知道。”林诗语点点头,又悄悄的挪了挪自己的小屁屁。 “对了,你在宫中可还安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下他。 “甚好,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值得惦记着。”子桑宸颢摆摆手。 事实上,并非如他嘴上所讲的这般轻松,子桑宸颢已年过十八,在崇尚早婚的冷月皇朝,他已经是算异类了。 若非之前他身子骨不安妥,只怕皇后早早就给他觅得未婚妻了。 而今年除夕时,当今皇上在家宴上突然提起过此事,但被他以身子尚未完全恢复为由推了,但最 近,他的母后却频频把他招去,暗示他哪些官家女子可为皇,也有劝他快些定下的意思。 “我到是想我爹爹了。”说起这事,她又想起远在塞北的老爹了,随着夏日的临近,林诗语每每写家书,都要给他捎去一大捆菊叶饼用来驱蚊,好让自己的爹爹晚上能睡个香甜觉。 子桑宸颢平静无波的答道:“将军到无碍,边关的事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到是揪住几只硕鼠,可恨我父皇如此器重他们,却还是贪心不足。” 林诗语不清楚这里头的事,但她很聪明的选择了沉默,在得知自家老爹平安无事后,就不再追问此事。 与子桑宸颢见面无疑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而在两人分开之即,子桑宸颢又给了她一改良过的宫中鲜花饼方子。 林诗语回家时,已经是乌金西坠时。 她带着香果等人下了马折转二门内,香果捡了个无人的地方,悄声请示了林诗语:“姑娘,这些吃食如何处理。” 林诗语闻言抿嘴轻笑,自家香果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她低头轻轻一侧身,小声说道:“即然是送去给大姐姐的,你们只需说明这是守王妃托我捎来的即可,你可知如何做了?” 香果恭敬地答道:“点心是用纸封起来的,奴婢自然是会把这个摆在这上头,另外,王妃准备的八珍鸭,奴婢定会单独说明,说姑娘与她各有一份。” “你猜我大姐姐会不会吃?” 香果摇摇头,答道:“大姑娘疑心重,怕是不会吃。” “错,她一定会吃的。” 明知这八珍鸭有问题,林诗韵同样还是会吃,只是如何吃,又是个怎样的吃法,林诗语猜,她一定有很多种办法瞒过守王妃。 林诗语的嘴角挂起清冷的笑意:“这东西记得要当着那两位姑姑的面送去,还要说清楚了,守王妃是在哪家 店里订的,别忘了夸一夸守王妃是如何想念我大姐姐的。” “姑娘,即然知道这点心有问题,为何还要暗示大姑娘?” 在香果看来,自家姑娘太过心软了,林府大姑娘可是比自家主子心狠得多。 林诗语娇笑答道:“她爱吃不吃,我管她吃不吃,我要的又不是这些。” 好要的只是两人心中都生根硬刺,而这根硬刺还能时时扎到双方的心里,夜夜不能寐。 香果依令转身去办这差事了。 香果虽然是林诗语的大丫头,但这些日子以来,这林府一直是苏小芸当家做主,因此,这一路来到金玉苑,到也不曾遇到不长眼的拦路。 金玉苑还是那样的花团锦簇,就好比现在的林诗韵,表面看来很是风光无限。 香果低头轻手轻脚的走到廊下,那廊下的小丫头才瞧见到她,甜甜的喊了句:“香果姑娘,你怎地来了?” 香果只是笑笑,提着食盒走到她的面前,又从怀里摸了一包腌盐梅塞她手上:“大姑娘可在屋里?” “今儿太阳有些毒,这不,一直赖在屋里不肯出来呢。” 同样的,这话也落到了屋里正坐在窗下绣花的彩玉耳中,她从侧间的窗户口探出头来:“香果,找咱姑娘啥事?” “是咱姑娘受人之托带了些东西回府捎与大姑娘。” “进来吧,咱大姑娘刚学了一会子规矩,现下正坐着吃茶呢。”彩玉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离开。 香果猜她定是知与林诗韵知道,也不客气,径直挑了帘子进去。 她到了内堂时,林诗韵正恹恹地坐在那里吃茶,而彩衣、彩云两人正在给她捶腿。 显然,这规矩定得有些大,连一向自诩礼仪规矩无一不通的林诗韵都吃不消。 “大姑娘安好。” “嗯--?!”林诗韵把这尾音拖得又长又动听。 “是谁让你捎来的?” 第318章 “还能有谁,当然是日夜惦记着你的守王妃。”香果话里有话。 林诗韵听得脸色一僵,一双桃花眼直喷火,什么叫惦记着她,只怕是恨不得她不要入那王府呢。 香果的话无疑是在提醒林诗韵,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教养姑姑名义上是来教她规矩的,还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请自己的娘亲去宫里递牌子,但是,到底还是多想了一步,这些姑姑本是贵妃指派,她若去贵妃那里告状,贵妃面上不说什么,只怕心里会恨死自己。 因此,这些日子她是能忍侧忍,不能忍了,就让自己的娘亲请了两位姑姑过去吃吃茶,看看花。 但是,香果的话却是挑起了她心头的火气。 “彩玉,快些接过去好生放好,即然是王妃姐姐的一片好意,万没有推却的理儿,我记得守王差人送了些荔枝过来,说是宫中刚赏下,他就叫人快马加鞭送过来了,你捡了些差人送去,想来王妃不缺这些贱物,到是了胜于无。” 说这话时,她轻轻的抬了抬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彩玉神情微微一凝,随即又暗中深深吸一串口气。 “是,奴婢这就去。” 香果在一旁眉心微跳,不过,这与她家主子可没半点关系。 她又悄悄的往那两位姑姑看去,只见两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好似完全没听到这回事。 香果暗叹,自己的道行还浅着呢。 林诗韵又似笑非笑地看向香果,说道:“你回去替我跟二妹妹说声多谢了,另外,也顺便带些荔枝回去吃吧,这玩意儿北边到是难得吃到。” 香果应了,自有人来带她下去领那荔枝。 再说林诗语见时辰不早了,便去了苏小芸的住处,与林诗音陪着自家娘亲一起吃了晚饭,姐妹俩又瞎打闹了 一番,见自家两个皮实弟弟已打起哈欠,方才起身告辞。 林诗语心中急着知道香果办的差事如何了,也不与林诗音多说话,只是到了院门口又另叫了几个婆子把林诗音送回屋去。 待她进了屋一瞧,香果正满面愁容的对着一盘水果干瞪眼。 “咦,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荔枝?”林诗语好奇的走了过去。 香果扭头有气无力的朝那荔枝一指:“大姑娘说是守王赏的,均了一些给姑娘打牙祭。” “你先放着吧,这东西吃多了上火。”林诗语固然很爱吃这玩意,但有子桑宸颢在,她还真的不眼馋林诗韵的这点小玩意。 转而又一想,左右放着也是浪费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得了,还是送去给四妹妹吃吧,前儿听下人说,她还在问荔枝是几时才有得吃,我想着,她怕是惦记得紧了。” 对于吃食,林诗语一向很大方,更何况荔枝这玩意儿,子桑宸颢就从来没亏过她。 香果应了,忙端起碟子行至墙角放置的冰桶边,把里头化掉的冰水倒了,又从桶里捡了些碎冰块搁在碟子里。 这才扭着小腰准备出门了。 林诗语又开口叫住她,道:“记得叫她别把剥剩的壳扔掉,要小丫头洗净了熬些水吃,不然,会上火的。” “知道了,奴婢一定会把这话捎到,姑娘这是爱妹心切。”香果笑着挑帘走了出去。 林诗语见无所事事,便叫了小丫头去打了热水过来让她沐浴。 心里却是琢磨着林诗韵自回府后就一直保持很低调,平索除了去林老夫人跟前讨讨喜卖卖乖之外,到也不见她多往外走动。 也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何药? 她这边猜测着林诗韵,而那厢房,林诗韵也正与自己的丫头们说着今儿的事。 “姑娘,蔡姑姑已拿了那些吃食 悄悄出府找人看过了,里头竟是掺了断子绝孙的药。”这细而柔的声音是彩玉。 “是守王妃?!”林诗韵的眼里闪过一抹刺骨的冷意。 彩玉皱眉,略带迟疑地答道:“奴婢后来有听香果说,那点心是五皇子送给她的,正好二姑娘在那里,守王妃便顺口把这点心分了一些出来送给二姑娘与姑娘了。” “哦,你的意思是五皇子下的手?”林诗韵在宫里待过,对于吃食从来都是很谨慎的,便是她手下的四个丫头都很警惕。 五皇子在众多皇子中并不显眼,即没有三皇子高贵的出身,也没有二皇子如今的守王那般外家势力强悍。 他还过是一普通嫔妃之子,其母也不见得多受宠,这些年,要不是因为生了一个儿子,只怕早就泯泯于众了。 “姑娘,会不会是五皇子与守王有什么过节?”彩玉为自己的主子担忧,这还没进守王府呢,就暗流汹涌而至了。 林诗韵也摸不准这究竟是五皇子的意思,还是守王妃借了五皇子的手,就算日后东窗事发,她也能推个一干二净。 “不知,两边都得防着些。” 想到这儿她不免觉得头痛不已,脸上也露出一丝不快。 一旁默不做声的彩衣也跟着劝道:“姑娘,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想来,待姑娘进了那府里,又得外家助力,更何况姑娘本就是县主,虽是侧妃,却实是压了那王妃一头,她也不敢对你下狠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只怕,到了那府里,还得步步小心,如履薄冰啊。” 她突然之间觉得心很累,为什么以往在自己家中过得无忧无虑,就算是耍点小心眼,也只是针对二房,如今,她要承受来自各方的暗箭。 “唉,要是我娘亲还能如从前那般该多好。” 她这会子到是念 起了李玉莲这个娘亲的好,却不想,在林诗语的前世,她与李玉莲两人互相勾结,硬是害得苏小芸的下半辈子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更是害得林诗语早早过逝。 彩玉见她颇为难受,便劝道:“姑娘,要不,咱们去找夫人讨个主意吧,要奴婢说,夫人也就是烟瘾大了点,姑娘何不去夫人院里,最多也就是忍着些烟味儿。” 林诗韵不自觉的皱紧小眉头:“我偏就受不得那烟味儿。” “好姑娘,你不觉得自从二姑娘清减后,这风水就全都流到那边去了么?”说这话的是最爱阴人的彩蝶。 这话提醒了林诗韵,她紧紧捏住手帕子,一口漂亮的小贝牙差点咬成碎沫渣子。 “你不说,我到不曾注意,还别说,自她瘦了后,这二房的风水到是越发好了。” 林诗韵细细回想了她这大半年来的运程,远离了林府在那宫中也不见得有多好运,否则,她不过是十三岁就被订了亲? 要知,冷月皇朝的女子多半是十五岁及笄后方才出嫁,而她,不过是着了别人的道,被人算计了。 不但她后瞧准的三皇子子桑宸颢没有勾引到手,还把自己折进了守王这个狼窝里。 思及此,她越发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不行,我得先去娘亲那里一趟。” 这事儿,她得跟自己的娘亲好好合计合计。 林诗韵趁着夜色遮掩,只带着自己的几个贴身丫头,外有两个粗使婆子引路。 左右她的金玉苑离繁锦院只隔了个慈安堂。 绕过慈安堂,穿过一片水榭曲廊,便到了李玉莲所在的繁锦院。 远远看去,院门外两个红色气死风灯有气无力的挂着,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清冷的月色中,让人无端的觉得心底多出一缕冷意。 林诗韵缩了缩肩膀,在这大夏天的,总觉 得繁锦院过于冷清了点,她踏着如水月波,缓缓来到繁锦院的门口,自有婆子上前轻叩院门,里头得到是大姑娘来的消息,只听一阵悉悉索索,便听到门内的婆子拿开木栓的声音。 开门的婆子点头哈腰的朝林诗韵请安,又道夫人正在佛堂里念经,她已打发了小丫头去寻了,十分热络的请了林诗韵等人进了门。 林诗韵轻轻一挥手,她已许久未有此等感受了,好似自她娘亲失势后,这些婆子、丫头们明里不敢怎样,背后却是要轻看她两眼,如今她被封为县主,这些有眼色的下人们又靠了过来。 可那又如何?很快,她这个县主就要嫁去守王府了,成为守王的侧妃,旁人瞧着是光宗耀祖了,可在她的心里,那守王妃与央金公主又岂是省油的灯,一个背后是贵妃娘娘撑腰,一个干脆是蛮族公主。 她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留在正屋的织儿已得了消息迎至内外院中间的月洞门前,待林诗韵等人行至此,忙请了安又引了她及一干随从进了屋。 织儿为她上了香茗,笑道:“姑娘且先歇歇,夫人很快就回来了。” 林诗韵打量着这些暖阁,她还记得以前,这屋子装饰得富丽堂煌,当时,可是狠狠的震摄了林诗语等人一把,如今,却是多了几分萧条。 “娘亲最近都在理佛?”以前,李玉莲打着理佛的幌子,多半是被林老夫人禁足了。 织儿不知她为何这般问,只是笑答:“是呢,夫人说时常梦见王妈妈,便叫人起了个小佛堂,没事的时候,便在那佛堂里念念经。” 林诗韵端着香茗轻啜几口:“王妈妈的家人可还好?” “那大丫不怎么好,她的夫君到是过得挺滋润。”织儿不知她为何问起此事,按理儿,林诗韵是知道大丫的去处的。 第319章 林诗韵叹道:“罢了,回头我叫人给你拿包银子来,你送去给大丫吧,好歹是妈妈的女儿,我先前在宫中时能照拂的有限,莫要叫她寒了心,终归主子们还是念着她娘亲的好。” 织儿脸上闪过一丝感动,说到底,她与王妈妈都是死契奴婢,主子让死她们却不敢说不字。 林诗韵这话算是点头了,往后这边或多或少还是会关照一下大丫。 “彩玉,明儿一早,你便把银子送来,让织儿亲自跑一趟,只说是我娘的意思。” “是,姑娘。”彩玉笑答。 她又坐了片刻,便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林诗韵忙放下茶盏准备迎出去,却见门口的帘子被挑起,李玉莲一身暗素锦衣走了进来。 凭白让她的年纪看上去又老了几岁。 林诗韵忍不住皱眉:“娘亲,您往日都叫我打扮的鲜艳些,怎地到了您自个儿的身上......” 李玉莲无不得意地笑答:“乖女儿多虑了,娘亲打扮了给谁瞧去,你爹爹那鬼又不在家,更何况,这府里可是有不少人盯着我们娘儿俩呢,娘这般打扮可不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林诗韵转念之间便想清楚了,自家娘亲这是藏拙了,想因一副事事不管的姿态来麻痹二房那边。 “原来是这般打算,娘亲怎地不告诉女儿,害得女儿白白担心了。” 李玉莲大抵是真的静下心念了几天《般若波罗蜜心经》,面容瞧上去到是慈眉善目了不少。 随后,她又问起林诗韵怎地如此晚了还来繁锦院,又责备了她的四彩,不该让姑娘这么晚了还到处乱跑。 林诗韵忙将今儿林诗语帮守王妃捎吃食给她的事一并说了:“女儿原就留了个心眼,还真是不出所料,差点儿就着了守王妃的道了。” 李玉莲拉着她的小手 走到靠东边碧沙橱边的罗汉床坐下,叹道:“我儿如今越发懂事了,娘亲颇感欣慰,那守王妃与你虽姐妹相称,可是,待你嫁去那府,便是要与她打擂台了,她岂会甘心,更何况你还是侧妃,生出来的也算嫡子,将来也有机会继承那王位。” 姜不愧是老的才辣,李玉莲刚抽过大烟,这会儿正亢奋中,脑子也转得比平时快多了。 三言两语便把这事扒拉个清楚。 “娘亲,你的意思是无论是不是她下的手,我都不得不防?”林诗韵猜守王妃娘家不争气,而她又有世子旁身,要说真还得防着她与央金公主。 这般一想,便知,她与守王妃、央金公主,将来三人在一府,只怕是必死之局,斗的就是谁的心更狠,手段更辣。 李玉莲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即将入那涛天富贵的地方,就忍不住激动得两颊生绯:“乖女儿啊,莫要气妥,那地方虽说斗得狠了点,但你的孩子将来可是人上人,贵中贵啊!” 一旁的锦儿有心在林诗韵跟前显示自己的本事,忙跟着笑道:“夫人说得是,姑娘莫要多想,你好歹也是进过宫的人,这见的世面也不比那两位差,一个是贵妃相中的,一个是蛮族公主没错,但姑娘又何尝不是含着金钥匙出身。” 李玉莲听了老高兴,拍手笑说:“我儿莫要担忧,你后边同样有宁妃娘娘撑腰,你外祖父又是大理寺卿,你爹爹手掌兵权,可是比那个劳什子公主强多了,蛮族又算什么,山高皇帝远,就是弄死了传个信说是暴病,再给点钱财或是好处,那蛮族哪有不闭嘴的道理。” 林诗韵不由高看了立于一旁的锦儿一眼,心道:这丫头到是个有出息的,瞧着却是比她的几个丫头更知事些。 她原就挨着李玉莲坐下, 如今更是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娘亲,你这般说是很有理,只是事情多变,行事起来怕没有这般顺畅。” “我儿只管放心好了,守王多少还要给你宁妃姨母还有你外祖面子。”李玉莲的语气很笃定。 林诗韵经此一劝,心中的忐忑又去了几分。 “即如此,我便装乖巧好了,横竖前头有守王顶着,只是那两个教养姑姑着实叫人可恨,明明我的规矩已经够好了,偏还说我的不够好,天天不是练习走路,就是摆请安的姿势。” 李玉莲哪里不知自己女儿的性子,平索连针线都是丫头们穿好的,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也只能劝道:“皇家天胄不比寻常百姓家,姑姑们这般说,你便这般做好了,左右守王不是心疼你了么?” 林诗韵闻言顿时变得神彩飞扬,这大概是嫁给守王唯一顺心的地方,平心而论,守王待她还是极尽温柔体贴的。 说到这出嫁一事,林诗韵的心中又不舒坦了,坐在那里连连垂头叹气。 李玉莲统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没有儿子出生前,她也只能尽量宠着林诗韵:“乖女儿,可是有何为难之事?” 林诗韵先是看了自己的娘亲一眼,不过时隔大半年,她家娘亲便苍老了许多,与之前的鲜光艳丽相比,完全是有云泥之别。 “娘亲,你可曾细想过一事?” 李玉莲见她面色凝重,压低了嗓门问:“何事?” 林诗韵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确定林诗语是去年秋才开始有变化的,便道:“女儿这几日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事儿要从二妹妹去岁秋在银杏林里学人上吊不成说起了,女儿记得二妹妹打那次后,好似番然醒悟了一般,随着日子的推后,她也越发变得让人难以琢磨了。” “还有这事?不过,往些年她 与你走得近,你这般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她与你疏远还真是打那以后发生的,后来,也不知她脑子怎地开了窍,哼,居然懂得要她的丫头们偷听了,那日采红菱之事,还不是她在后面使坏,这才便宜了那该死的四丫头。” 说到这儿,李玉莲的面色越发阴沉如水了,她记起来了,她的陪嫁丫头梅姨娘,也是打这以后,就与她生了隔阂。 她细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咋就忘了这事。 林诗韵见自己的娘亲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娘亲?” “哦,什么事?” “女儿是在想,会不会是那边找人动了我们这边的风水?” 李玉莲摆摆手说道:“不大可能,她的苍松院居于西侧,她八字里本就缺木,而她所居的西为金,金克水木,更何况,我这院子点缀得繁花似锦,她那院里的松柏你知是种哪儿的?” 林诗韵眼前一亮:“莫非还有什么讲究?” “哼,也就那江湖女子不懂,松柏是种在坟的两侧路边的。”李玉莲不屑的回答。 林诗韵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她命里缺木么?难怪二娘的名字里带草。” 李玉莲一时被她问得语塞,又见自己的女儿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自己,不由回答:“我咋知道,反正,当初布院子时,就用了这风水压制她,哼,想跟我斗嫩了点。” “那还有何处压制了,莫非,苍松院比咱繁锦院后且地势也矮了许多,这也是压制了?” “算你有些眼力了,没错,我这宅子可是死死的把她的运势给压住了。”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一事,道:“不过那二丫头的运势可真强啊,当初算命先生就说你俩的命势相冲,若是你的压不过她的,她便要了你的命,若 你的压过她的,我儿将来可是千富万贵了。” “娘亲,这些事外祖可知?” 李玉莲笑道:“哪里不知,当初娘亲哪里知道这些,你没瞧到二丫头那院子里么?东边可是种满了梨树,都说紫气自东来,她偏偏要从东而‘离’,可是怪不得我咯。” 原来,林诗语与林诗音刚出生时,本是住在苏小芸的东厢房,她的梨花苑与林诗音的追月阁都是李玉莲持家时后建的二进小院。 林诗韵忙问:“难道那梨树也是?” 李玉莲一脸的洋洋得意:“自然是找了大师点拔了,况且,那三丫头的追月阁也不好,是个早夭的格局,追月、追月,不是活活累死,就是掉坑里摔死。” 林诗语尽管现在已经不记得前世的许多事了,但若她在此,一定会惊呼原来如此。 这局,怕是从她一出生就开始做了,而前世她傻乎乎的听信林诗韵,反而与自己娘亲离心了。 按李玉莲的说话,林诗语是众叛亲离的命格,而林诗音也是早死早超生的命,苏小芸活该被她压制一辈子而不得翻身。 上辈子,林诗语所经历的一切,都与李玉莲的盘算吻合,只是这一次,她怎样也算不到,林诗语的命格已不再是前世的命格,已变得前途扑朔迷离。 “娘亲,可是二妹妹,三妹妹已是十三岁了,女儿却是半点端倪都不见,更何况自去岁秋起,咱们这一房越来越不顺利了。” “怕是做垂死挣扎吧,本来那贱种的命格就比你要强多了。” “娘亲,要不要找人再瞧瞧?” 李玉莲略略一想,觉得这事本身就透着股诡异,按理,一个十三岁的黄毛小丫头,怎么可能算计得了她,经林诗韵这般一捋,心中也有些打鼓了:“也罢,锦儿你明儿去趟娘家,找我哥哥问一声。” 第320章 锦儿心中一喜,脸上立即堆起甜甜的笑意:“知道了,夫人,奴婢明儿一早就去,赶在大老爷上衙门前把这事给说了。” 李玉莲点点头,伸手把她招过来,道:“原本你是从我娘家要过来的,你娘老子念旧,总惦记着我娘亲,我就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时机,把你送了过去,让你也过几天富贵日子,只是你如今年岁也不大,我又十分不舍,到是想多留几年,你切记莫要埋怨我。” 林诗韵先是狐疑的看向锦儿,见她面上升起一团红晕,心中念头一转,大抵猜出是什么事了。 李玉莲见了笑道:“不过是你大舅舅瞧见她颜色好,我又想着嫂嫂这些年主持中馈,哪里有空闲能贴身照顾你大舅舅,正瞧前儿他瞧见了咱锦儿,到是入了他的眼,又打发人来央我给了他,只是你也知,王妈妈才过去不久,我手头正缺着人,哪里肯舍得她就此去了,只待另寻了合意的贴身丫头,再赏了她体面,也好高高兴兴的嫁过去。” 林诗韵微微一笑:“罢了,彩玉,你带锦儿去我那儿挑几件得体的首饰,也好明儿戴了去见我大舅舅。” 锦儿被这话臊得脸上如火烧,还好心里明白,这是自家姑娘把她支开的意思,也不多说,只是随了彩玉起身挑了帘子出去了。 李玉莲见了便笑骂道:“说吧,你又瞧上了娘亲这里的哪个好玩意,我可先说了,娘亲还想着等你爹爹回来了,再怀个带把儿的,你就别把我的私库搬个底朝天。” “娘亲,我今儿来可是还有事,只怕是还要娘亲多费些心,彩蝶,把那上等烟丝拿来。” 彩蝶随即捧了个精致的红漆描金木盒,李玉莲看了一眼,问:“这是何东西?” 林诗韵娇声答道:“是你未来女婿听说你爱抽那西域商人贩来的烟丝, 特意差人去买了最上等的来孝进你,听说这烟丝抽起来有一股子香味儿呢,说是夹了檀木丝。” 林诗韵并不知李玉莲已经抽大烟上瘾了,只当她是烟瘾大了点。 李玉莲倾身往前瞧了瞧,红锦里放满了金色的烟丝,即便是在烛光下,也能瞧出这烟丝不是寻常人家能得的。 她伸手拿了一小撮放在鼻下闻了闻,略有些失望,看样子,还不如自己现在抽的好。 “娘亲?不合意?”林诗韵并没有放过这一细小的变化。 李玉莲生怕林诗韵不让她抽自己的烟,连忙摆手说道:“不,只是抽惯了那种粗烟,猛的一见到这种最上等的精细烟丝,到是有些闻不惯。” “好了,无事献殷勤,说吧,你有何打算。” 林诗语乖巧的倚了过去:“娘亲,你说,二房的钱财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这话一出口,李玉莲的心头怒火顿时冒高三丈,她本来也有好多私房的,却是硬生生的被林诗语那小贱人给算计走了,这也就罢了,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苏小芸的肚子会如此争起。 她是屁都没放一个,而二房一口气就生了两。 “你打二房钱财的主意?哼,你省省这个心吧,要是以前那贱人没有生两个带把的,这事儿还好说,左右是从左手换到右手,可如今你出嫁在即,你以为那两个老不死是糊涂蛋?” 李玉莲这些年算是看清楚了,这府里头,真正说话能拍板的只有林老太爷与林威两人。 没瞧见之前林老夫人那般宠自己的女儿,又待自己和颜悦色,哪想,二房的贱人一生带把的,这好风水全跑到她那边去了。 林诗韵恨恨的说:“娘亲,我说的是二妹妹那小贱人。” “二丫头?她手上到是有不少东西,钱财,铺子,良田。” 每说一样,李玉莲的心都 在滴血啊,这些东西,有一大半都是从她手里圈出去的。 怪只怪林诗语这丫头算得太精了。 不过是两次就让她元气大伤,此时,她还不知,林诗语两姐妹现有的铺子,也是苏君豪在背后撑腰,暗中使坏,让王妈妈手中的那个酒楼生意一落千丈,这才使得王妈妈迫不得已把酒楼给卖了。 却不想那酒楼位置极好,白白便宜了林诗语两姐妹以最低的价买进来了,如今已一分为二,变成了书斋和点心铺子。 “娘亲,你瞧瞧公中才给我五万两银子做嫁妆,能做甚用,连买点地皮子都不够,更不要说是嫁去王府那种地方了。” 林诗韵心里的嫉妒是再也掩不住了,她十分眼热林诗语手上的产业:“娘亲,无论如何,那些东西咱们要夺过来,本就是属于娘亲的,你看看现在,我的陪嫁里头,可不正好差了些好铺子和良田么?” 公中拔给林诗韵的五万两银票已经由苏小芸操持,给她全都置下了头面与家具,还有新嫁娘穿的衣裳。 其实也不差了,头面有金银珠宝打的,家具是黄花梨木的,纵然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了。 光是那套家具便去了两万多,剩下的三万两全都给她置了珠宝、古董,可是没有贪去她半分,即便如此,林诗韵依然心生不满。 “说得也是,我儿是去那王府享富贵的,王爷送来的五千两聘礼银子娘亲给你留着压箱底,只是那屋的给你准备的东西也太过稀疏平常,显得有些小家子气,要我说,你是嫡长女就该挑拣些贵气的东西摆着。” 李玉莲说着说着,就想到了自己的小私库,东西到是有不少,只是她不可能全给了林诗韵,她还能生,还想生个带把的,所以,她私库里的东西只能给林诗韵一小部分。 但林诗韵的话又提醒 了她,林诗语手上的东西又一大半是从她这里扒拉过去的,当初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如今,也是时候想个法子把东西给弄回来了。 林诗语以前在她眼里或许还是个小孩子,只是经今晚一捋,李玉莲对她的态度立即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李玉莲回头正好看到搁在小几上的木盒,想了一下,方才悠悠说道:“对了,我听说王爷很喜欢玉玩?记得我的私库里有一个尺把长的黄龙玉金蟾,明儿叫织儿开了库取了给你送去。” “娘亲?”林诗韵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她是知道这个把玩价值几何,将来出嫁后若摆在房里,想来守王也能多去她那里几回。 “这是小事,王爷那里的好物多了去,只不过,二妹妹那里得好好做个局才行,那些可是娘亲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我每每瞧着她鼻孔朝天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出。” 李玉莲因着林诗韵,也打算暗中出手解决掉这一块心病,只是要如何解决,她目前还没有个好章程,最好是悄然无声的把那丫头给弄死了,再把地契、房契都使人偷了过来。 林诗韵坐在下首,见到李玉莲脸色阴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又想起她最近都一直在理佛,便道:“娘亲,莫急,这事儿可缓缓图之,寻了个机会,快刀斩乱麻即可。” “这话儿有理,你莫要操心,等寻个合适的空闲,我亲自回娘家一趟。”李玉莲没有忘记自己出嫁前,她爹爹把她叫去书房仔细叮嘱了一番。 也是时候该做些有用的事了。 “娘亲若是想夺回中馈,女儿定助您一把力。”森诗韵自诩比别的姑娘见多识广,更是手段了得。 这一晚,林诗韵将近三更才从李玉莲那里回去,至于母女俩关起门来商量了些什么,只有两人自个儿明白。 而林诗韵 因着林诗语设计坑了自家娘亲后,这心里对她越发谨慎起来,回了屋里躺下后,左思右想至到四更天方才将将睡去。 翌日清晨,林诗语与林诗音刚去苏小芸那里蹭过早饭,正好苏君豪来了,于是三人兴冲冲的跑到前院练武场,双双对杀一番,结果惊动了林老太爷,一时兴起,他亲自下场操刀,与苏君豪又斗了一场。 直至辰时初,方才作罢,因着都练出一身汗来,便各自又回屋洗漱一番不提。 只说林诗语刚刚回屋沐浴过后,正拿了把椅子坐在廊下吹风,而香果与香菜一个托发,一个拿着篦子给她梳头,香草与香茶正拿着蒲扇给她扇风。 旁边的小几上还搁着一壶热茶,青烟袅袅。 掬一缕青丝,闲闻茶飘香。倚栏远眺,又怎得一番闲情。 粉衣、白裙、青丝蔓蔓! 好一副仕女慵懒欲睡图。 原本急匆匆跑进院内的小丫头,因着这副惊为天人的画卷而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踮手踮脚的行至廊下,又挨到香果身边,小声问:“姑娘可是睡着了?” 那般的小心翼翼,那般的低眉顺眼,只唯恐惊醒了眼前乱坠凡尘的仙子。 好似她若大声点,眼前的人儿就会飘然而去一般。 香果停下梳发,回头看向她,细声柔语地问道:“可是有事?” 她看小丫头跑得满头大汗,想必是有甚要紧事回禀。 小丫头微微倾身,一脸神秘地回答:“香果姐姐,繁锦院现在闹翻天了。” 香菜最爱看隔壁繁锦院闹腾了,每每这时,她必定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不由笑问:“闹翻天?出事了?” 小丫头猛点头:“是呢,是呢!” 香菜见她只是点头说是,却不说下文,便从荷包里摸出两三文钱塞她手里,笑骂:“小丫头片子如今到是跟婆子们学得越来越滑头了。” 第321章 小丫头高高兴兴而又小心的把铜板子放到荷包里,这才仰起小脸笑答:“嘻嘻,我就知道这事儿对各位姐姐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我这不,欢欢喜喜的来讨赏了嘛。” 香菜啐了她一口,假装生气,骂道:“小蹄子,越发了得了,还不快快说来,让我痛快痛快。” 那小丫头得了赏也不再卖关子,横竖她也不嫌这铜板子少,只是能想着能在这几个姐姐面前露个脸,混个脸熟,说不得以后有机会拔到这院子的内院来,一月也能多拿些铜板子,好过在前头做粗使丫头。 因此,她不再拖着,忙答道:“是繁锦院的大夫人病了,听说,早晨就未进食,又因老夫人发话,姑娘们不需日日去给大夫人请安,再加上大姑娘昨儿与大夫人聊天聊得晚了点,锦儿她们睡得晚,因此,早上大家都没发现。” “这么说,锦儿她们却是偷懒咯?”原本一直闭着眼的林诗语却是突然开口了。 小丫头一听,到是不敢再乱说话了,给林诗语请了安,方才答道:“八成是这样,不然,大夫人病了她们应该早就知道了。” 林诗语懒懒地趴在那里,屋前的银杏树叶正沙沙做响,原本燥热的夏风经过这清凉的院子,再扫到人的身上,却是叫人舒服到了骨子里。 淡淡的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怎是叫人无端的想猛吸一口,再吐出一口浊气。 原本刚劲的阳光穿过银杏树叶,再落到林诗语的脸上、身上,却变成温柔而又多情的星星点点。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嘴角微翘,慵懒而又带着灵动的笑意很是动人心。 “啊,病了?那我可得去瞧瞧才行,到底是咱的大娘呢!” 只是这语气里却是听不出半丝的尊敬,更多的是嘲讽。 她刚刚又小睡了一会儿,只 是再次睡醒后,再也记不起前世的诸多事了。 林诗语只知道她恨李玉莲、林诗韵还有那黑心烂肺的李鸿喻。 至此,她的前世就像是被人为的抹去了一般,她是再也记不起一星半点。 尽管如此,她并没有忐忑不安,相反,她的心平静如水,不起一点点涟漪。 她刚行至院门口,便遇到了林诗音与林诗画两人,一个面带笑意,一个依然娇柔怯弱。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由得都笑了起来,两人来时都在琢磨着这李玉莲一惯都把自己隐于后院了,这次的病怕是没那般单纯,又或者未必不是她要出手有大动作了。 林诗语上前两步,一脸忧容的说道:“听闻大娘病倒了,我正想要去看看,不如我们一道结伴吧。” 林诗音眨眨眼,敛去一脸笑意,同样换上了一脸愁容:“姐姐说得是,大娘虽说苦夏清减了不少,可是大娘的身板儿一直很结实,好好的一个人儿,你说咋就病了呢?” 林诗画现在不敢在林诗语面前有半点作假,她总觉得林诗语一双明亮的凤眼,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两位姐姐,你们说,好好的一人儿咋说病就病了呢,听来送信的小丫头说,昨儿还好好的,一餐能吃只鸡呢。” 她的话叫装蒜的林诗语两姐妹破功了,林诗语轻摇团扇,又看了一眼园子里人来人往,这才道:“罢了,罢了,咱们也别杵在这儿了,还是去看看大娘吧,去晚了,免得落了人口舌。” 林诗语想着这李玉莲安分了这般久,怕是终于奈不住了,只是不知她这一次又要出什么幺娥子。 三人到了繁锦院时,院子里比往日到是热闹了不少,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请安声,林诗语的眉头微皱,这请安的人群里夹杂着不少陌生的丫头、婆子,观其衣着 打扮,到是像隔壁二叔、三叔家的,她们姐妹三个也不过是才得到消息,这二房与三房来得到是很快。 不但她发现了此问题,便是林诗音与林诗画都看出了这里头有猫腻,林诗画扫了一眼悄声喊了句:“姐姐,二婶,三婶,和几位堂姐妹怕是来了。” 林诗语猜连二房、三房家都惊动了,怕是自家祖母也得了消息,不由说道:“咱们快些进去吧,仔细祖母瞧见了可得要揭了我们的皮,大娘病倒了,这可是头等大事,待会儿,咱们还得去祖母处讨个饶。” 林诗音与林诗画干笑两声,这才跟着林诗语进了内院。 廊下有不少穿金戴银的俏丫头,或坐、或站,又或是交头结耳,不知小声说着些什么。 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忙举目望来,见是这府里的三位小主子,忙又起身请了安。 林诗语等人直接行至正屋台阶下,打帘的小丫头这才从蹲着站起来,又乖巧而脆爽的朝里喊了一句:“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妹妹们来了?”这是林诗韵的声音。 三人不过是刚进了门,便见到了林诗韵,只是如今的娇花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林诗语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眼,面带忧色,语气略显急促,问道:“大姐姐,大娘可还好,到底怎地回事,小丫头来传个信,也是说得不清不楚的,急得我们快快赶来了,只想着能早些得了确切的消息。” 林诗韵闻言细心打量了她一番,心中却是暗暗讥笑,不过是江湖女子所出,也敢与她争嫡女之位,真是自不量力,又思及自己如今已被封为县主,不久后又将嫁入守王府,虽说入了那府里少不得要脱层皮,但在自家姐妹面前,她却是自认高出一等。 只不过林诗韵这人惯会笑 里藏刀,即便对于这三个出身尘泥的妹妹十分鄙夷,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 “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急得六神无主呢,昨儿晚上我还来给娘亲请过安,明明好好的,不想,先前才得了消息,说是我娘亲病倒了。” 说到这儿,林诗韵忍不住轻轻哭泣起来,拿帕子擦着原本就红了的眼睛。 林诗语微微一挑眉,又道:“可是请大夫瞧过了,怎地说?” 林诗韵拿帕子再次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哽咽着说道:“大夫只说是怒急攻心,开了药说是要静养,凡事儿都得顺着她来,若是再气着她,便是药石无医了,呜呜!” 李玉莲这气性儿还不是一般的大。 林诗语的脑海里滑过一道灵光,眨了眨眼,顺口说道:“我们做晚辈的,自然是要孝着、敬着,顺着大娘的性气儿来。” “是呢,大姐姐快莫哭了。”林诗音在一旁也跟着岔开这话儿,伸手摇了摇林诗韵的衣袖,说道:“大姐姐莫要伤心了,你瞧瞧这细皮嫩肉的眼皮子都让你给搓红了,这小脸儿也憔悴了不少,这要是让守王瞧见了,还不得心疼死。” 林诗语真恨不得搂着自家妹妹狠狠的香亲一把,这话简直是太给力了。 没瞧见林诗韵此时已住了哭,正伸手悄悄的摸自己的脸。 大抵是发现摸下来的手感真的差了些,林诗韵吸了吸鼻子,不用旁人劝,自己就不哭了,又跟林诗语三姐妹提了一下,二房的钱氏,三房的石氏都过来了。 林诗画惊讶地问道:“咦,二婶和三婶的脚力可真快啊,从隔壁过来也要不少时辰,到是赶在了我们姐妹几个的前头到了。” 说完见其她三人都看着她,不由干笑了两声又催促林诗语她们一起去看看李玉莲。 三人进去时,果然林老夫人带着 一众媳妇正坐在房内,而姨娘们正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伺候着。 林诗语等人给一应长辈们都请了安,又乖巧的在下首落了座。 有长辈们在场,自然是论不到林诗语她们说什么。 只是她留意到林老夫人的神情有些恍惚,刚才她们三请安时,还是郭妈妈轻轻的扯了她一把,林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林诗语固然觉得奇怪,但是今日长辈们都在,她也就只得耐着性子先坐下听着。 “姐姐,事情有些不对。”林诗音轻轻扯了扯旁边林诗语的衣袖。 林诗语微微侧头小声说:“坐好,静观其变。” 两人在这边小声说话,那边林老夫人已经开口了:“大媳妇,即然大夫说了你要静养,又不能置气儿,依我看,你便在这院子里先养着,传我令下去,不准任何人来打扰,若有那不长眼的下人想乱嚼舌根,给我拿下直接发卖了。” 林老夫人当年可是随林老太爷一起出过征的,她说这话时,微含煞意,只听得众人后背发凉。 李玉莲一听这还了得,这管家的权被苏小芸给夺了,这都几个月了,林老夫人都不曾回心转意,如今更是要把她软禁在这深宅后院里,心中自有一股不平之气。 “母亲哪此说,媳妇儿受着就是。” 只是那神情说不得很委屈了。 林老夫人顿时老脸一沉,但一瞧到李玉莲这皮包骨头的样子,忍不住又心软了几分,遂又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知你心气儿高,只是这林家的产业终归是要交到我孙儿们手上的。” 李玉莲听得差点喷出口老血,她不想生个带把的吗?只是林威远在边关,叫她一个人怎么生? “母亲说得是,唉,是媳妇儿不孝,没能生个带把的,也不该劝夫君以朝事为重,都是媳妇儿的错。” 第322章 林老夫人的面色有些动容,她知道李玉莲还真是受了委屈,当初林威本就不愿娶她,是自己强逼着他订下的亲事,说来,李玉莲在这一点上无错。 “好啦,不要想那般多,威此去也快一年了,想来不久后便能班师回朝,到时,他也能缓口气,你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把身子骨养好了,旁的都好说。” 林诗韵一见林老夫人死咬不松口,捏着帕子哭哭泣泣的走到床前,伸手握住李玉莲干枯的手,说:“娘亲,呜呜,你莫要动气儿,祖母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得想开些啊。” 李玉莲张了张嘴,说:“我想见我娘家嫂嫂。” 林老夫人的脸色又是一变,不用说,林威不在家中,林老太爷又是年迈,这李玉莲的娘家正兴,虽说林府不怕她家,可到底要生出不少事来。 她正想劝说,哪知林诗韵已快一步答道:“娘亲放心,女儿一早就按您的吩咐,差人送信去李府了。” 林诗语在一旁看了目光越来越冷,是不是等下公孙氏很快就要到了? 李玉莲这是想要翻身了么? 她一时却是摸不清李玉莲走的是什么棋,只能耐着性子端坐在那里装乖巧。 后又安慰自个儿,这是林府,李玉莲的手便是再长,也不能把林府翻个底朝天,否则,她李家休想在京城里立足了。 “什么,你已经差人去了李府?”林老夫人的眼里含有不信,怒火,与责备。 林诗韵无辜的眨眨眼,又乖巧的说道:“孙女儿当时见到娘亲的样子比这会子还要难看,面色发青,唇无血色,孙女儿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娘亲说想见见舅娘,孙女儿想着或许是娘亲思家了,便差了人去请了舅娘来陪着说说话,幸许这样,娘亲的病就会好些了。” 这话里话外都是她满满的一片 孝心,林老夫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喝斥她的不是。 这才是林诗韵最狠的地方。 林老夫人看看一向乖巧、讨喜实则贪得无厌的林诗韵,这孩子是打小就在她身边长大,原就身份娇贵,想着她的娘家是书香门第,将来必也会是知书达理,不想,李家人的心机太深,把这孩子也给带歪了。 转而又看了看坐在末尾的林诗语两姐妹,虽然皮实了些,但那两孩子是打心眼里孝敬着,不像林诗韵尽做些表面功夫。 一旁的苏小芸笑了,说道:“你索来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你该先禀了府里的长辈们,你外祖父、外祖母也年纪大了,莫要动不动就惊扰了两位老人。” 你不是要表孝心吗?连什么病都不查清楚,便那般心急的去送信了。 林诗韵打的什么主意,目前还没看出来,只单单越过府里的长辈而先送信给李府的人,本就不对。 只见她眼眶儿一红,哭道:“祖母,二娘,本来娘亲病重,是该先打发了小丫头禀明,只是我一时慌了神,乱忙乱忙的,也不曾想那般多。” “是啊,母亲,我儿可怜一片孝心,她原就不经事,哪里经得起这般的吓。” 李玉莲歪在床上,有些恼火林老夫人的偏心,更是怨恨苏小芸有意为难林诗韵。 林诗语在一旁瞧得真切,心中冷笑不已,莫非,要等自家娘亲被她挤下当家主母的位,合了她的意,才觉得自已这一房没那么碍事? “祖母,大姐姐一时心急了,只是眼下怕是那边要来人了,怕是李大夫人心中十分担忧,还是得先差了人去送个信。” 林老夫人看看一向很跳脱的林诗语,觉得她这话说得很有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如何应对李家来人。 “二丫头说得对,当务之 急,是先差人去送个信报个平安才是正事。” 林诗语的这话无疑就是先压住李大夫人的火气,不想让她来府里闹事。 她可是一点都不怕得罪了林诗韵,早在之前,两房已是水火不相溶了,左右也不怕多这么一根刺。 苏小芸明明听见了,但也不管这些,任由林诗语说,只是李玉莲平素与林武之妻石氏交好,大抵都是书香门第出身,石氏惯来看不起苏小芸与庶兄林严之妻钱氏。 她原坐在那里旁观,如今见得林诗语这般伶牙俐齿,很是看不惯,觉得她是明着欺负了自己的大侄女。 “二丫头莫要混闹了,你大娘病了也算是大事,你祖母本就忧心,切莫再为此事节外生枝,不然,你祖母只怕又该急了,就算李大夫人过来,也不过是瞧瞧你大娘如何了,也好回去告之家中长辈。” 林诗语欲言,苏小芸广袖一甩,在她的面前当了一下,继续坐在椅上冷笑:“三弟妹,这话不能这么说,我家闺女不过是怕李大夫人着急的紧罢了,再说了,她大娘病了固然是大事,但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诊治么?” 李玉莲躺在床上目光微闪,满脸哀容的对石氏说:“三弟妹,劳你费心了,你也瞧见了,我如今是何光景,只怕说出去都没人信,想我李氏以往是何等风光。” 石氏眼眸一转,对林老夫人说道:“母亲,要媳妇瞧着,大嫂子的这病是心病呢,只怕还是得要心药医。” 真不愧是一双好姐妹,林诗语冷眼旁观,估摸着李玉莲大抵是许了什么好处给石氏,她悄悄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原本站在她身后的香菜神情一凝,暗中转了转眼珠子,见大家伙都把注意力放在李玉莲身上,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几人打嘴皮子仗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老夫人瞧见了全当没瞧见,苏小芸干脆低着头在那里仔细端详自己修剪整天齐的指甲。 反正这管家的权她是不担心跑掉,除非李玉莲能连生两个带把的。 而钱氏更是只顾着给老夫人沏热茶,更是不拿眼儿瞄她这边。 石氏顿时落了个没脸,这一屋子人各行其事,偏没有一人回应她,好似她一人在唱独角戏,一时红都快憋红了。 林诗韵生怕因为此事而与石氏生了间隙,忙道:“多谢三婶操劳,大夫也是这般说的。” 她的这话算是坐实了石氏的提议。 只是林老夫人依然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却是不接她们这一茬,反而说道:“即然是心病,便要能做到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们几个,没事儿就在家里多绣绣花,习习武啥的,别一天到晚整些有的没的,我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指不定你们还没咋地,我就去地下见先祖了。” 她的这话说得有些重,显然是对石氏的手段有些厌烦了。 一屋子的晚辈都噤若寒蝉,不敢接下这一茬。 石氏更是不敢再提这个,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吃茶。 一时,屋内静悄悄的。 正在这时,一个温婉端庄的身影走进来,又见她笑道:“哟,这是怎么啦?我一来,大家就不吱声了,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林老夫人扬起一丝勉强的笑意答道:“李大夫人,多日不见了,快些请坐。” 好这般说时,自有小丫头看座了。 李大夫人先是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又与各位见了礼,再受了屋里晚辈们的礼,这才摆摆手,说道:“老夫人客气了,我这不是听说小姑子病了,丢下家里一大摊子事,急巴巴的跑了过来,就怕来得晚了,误了事儿,来之前我也怕惊动了家中的老夫人等人,只是 悄悄的先过来瞧着。” 说到这儿,她又行至床前瞧了瞧李玉莲,心中猛的一惊,与前些日子相比,李玉莲的精、气、神却是降了不少,面色腊黄,瘦骨嶙峋,最吓人的是原本漂亮的桃花眼早已内陷,看不出半点美姿,只是整个人也因此多了一份柔弱之势。 公孙氏心中升起一股同情,往日李玉莲在家中娇宠惯了,事事要强,如今做了人家的媳妇事事不顺意便有些想不开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左右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李玉莲有气无力的抬起眼,伸出枯枝一样的手紧紧的抓住公孙氏的衣袖,可着劲儿的淌泪。 “小姑子,你有什么委屈只管道来,我李家的人可不能由人白欺负了去。” 林老夫人见公孙氏如此说,心知不能由着她乱来,忙道:“不过是心气儿小了点,大夫说了她身子骨不好,莫要多思,这孩子啊,就是操心重。” 说到这儿,她又向林诗韵招招手,示意她到了自己的跟前,方才拿起她的小手说道:“你呀,莫要多心,你的嫁妆有我看着呢,你二娘便是借她一万个胆,也是不敢黑了你的嫁妆。” 公孙氏心中打了个圈,说道:“这事儿不是应该让我小姑子亲自来主持么?” 苏小芸在一旁冷笑道:“我到是情愿不沾这事,只是大姑娘到底喊我一声二娘,而姐姐又重病在床,莫不是叫我把这事推给母亲不成?再说了,这给大姑娘办嫁妆的事,可是让姐姐亲自掌了眼的,我也不过是跑跑腿,动动嘴皮子。” 公孙氏暗思,李玉莲是什么鸟性子她会不知,只是她今儿是代表着李家的人来瞧李玉莲,自是要把这事问个清楚明白。 “嫂嫂快莫要怪芸妹妹了,一直都是她在帮着我,只能怪我自个儿福薄,咳,咳。” 第323章 “到是我操了闲心。”公孙氏心中有些不高兴了,叫她来的是李玉莲,怪她不会讲话的也是她。 又见李玉莲咳得心肺都要出来了,瞧着到底心中不自在,又道:“可是请了大夫瞧过了,老夫人,我这小姑子看着气色比前儿差了许多,在家时养得跟娇花一样,再看看如今的光景,我这心里可是疼得狠了。” “大夫到是请了,只说要静养,偏她是个操劳命,事事都要过问,怎地不会把身子弄夸了。”林老夫人忍不住叹气。 心中埋怨李玉莲的心眼太小了,不过是管个家罢了,如今苏小芸有嫡子旁孙,林家的产业自然是要让嫡长子继承,怎地连这点都容不下。 林诗语在一旁瞧了许久,看公孙氏的意思略有责问,但却并没有发力深追到底,想来,公孙氏的心中也有疙瘩,对于李玉莲并不怎么喜爱。 一屋子的长辈都在说话,她闲着无聊一双眼珠子到处瞄,却不想看见门帘处有一双穿着彩蝶绣花鞋的小脚,遂悄悄起身走上前,猛地一掀帘子一把揪住这人,帘外偷听的丫头显然不曾想到门帘被人突然掀开。 吓得呆愣愣的看着她。 “好你个大胆的丫头,竟然敢在主子门外随便乱偷听?”林诗语正无聊着,眼珠儿一转,便大骂那偷听的丫头。 林老夫人在屋内大喝:“二丫头何事?你们还不快把那丫头片子给我扯进来问话?难道还要叫姑娘” 她后一句是对屋里伺候的丫头们说的。 她身边的素墨,素菊等人一拥儿上,帮林诗语把那小丫头给揪了进来押到林老夫人跟前跪下。 “还不快老实交待。” 素墨推了这吓傻的丫头一把。 “老夫人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是偷听,只是,只是......” “老夫人,这是我房里的绸 儿,这孩子是个心细的,见我身子骨不大好,日夜细心照料着,累得她人都瘦了一大圈。” “绸儿?”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的身上,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白白胖胖的绸儿如今瘦得皮包骨了,只是比李玉莲要好些。 “绸儿,你不进来伺候着,躲在门外头做甚?” 绸儿跪在地上摸了一把眼泪,这才抬起头来跪着爬到林老夫人跟前,说道:“老夫人,奴婢替夫人叫屈啊,想想夫人主持中馈时的样子,再看看哪今的光晃,只可怜我家夫人天生就是操心命,老夫人原是一片好意,想让夫人好生将养着,等老爷归来后,也好生个一男半女,不曾想,夫人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天天无所事事反而越发性子暴躁了,连带的人也清瘦了不少。” 公孙氏好似这才发现一般,厉声喝斥:“即是如此,你们做为婢子的就该多宽慰她,明明知道她是个心思多,你们做甚不多多劝着?” 绸儿两眼泪汪汪的扭头看向公孙氏,又哭道:“奴婢怎地没劝着,这事儿是个死结,惟有老爷归来了,咱夫人怀上了她才会好,可是惜老爷长年征战,归途遥遥无期,夫人日也盼,夜也盼,这一闲下来,便多有担心老爷的安危,日夜难眠,时常在梦中惊醒,因担忧往往一坐便到天明。” 一旁的林诗语等人听得直翻白眼,这话说得,好像李玉莲不做当家主母就不能活了似的。 只是她这话对了林老夫人的胃口,在她老人家的心中,长子是最重要的,一府的荣华富贵全由他一肩挑起。 “我可怜的儿啊,呜呜,娘也是一片好心呐,再说了,列祖列宗的规矩摆在那里,这家中主事的主母,在这京里又哪一个不是生了一对好儿女。” 林老夫人想儿子了,但祖宗的规 矩她还是不能坏,只是因绸儿这般一说,她的心也软了几分,正思着在哪些地方能补偿一下李玉莲。 屋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唉,娘亲,原来不止你一个人担忧得晚上睡不着。” 苏小芸淡定的转身看向自己的大闺女,轻轻地答道:“但凡留在京里的武将女眷,又有哪个不是如此过来的,只能多行善事,多积德,以求上苍保佑你爹爹能逢凶化吉。” “娘亲这话到是极有理,难怪爹爹每次来家书,娘亲总是说家中一切安好,原来是不想叫爹爹在外打仗,又要忧心家中亲人。” 林诗语与苏小芸两人的对话看似是她理解了自家娘亲的做法,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 尤其是耳根子软的林老夫人,这是在告诉她李玉莲未免也太不知轻重了,林威不在家中,还要折腾出这些闹心的事来叫她这老人家操碎了心,更何况,京城里的武将女眷不知凡几,哪个不担忧自己的亲人呢? 说白了,李玉莲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员罢了。 其实,绸儿不过是把李玉莲单独挑出来说,是想把苏小芸等人压下去,好似这府里的媳妇、子女中,就李玉莲与林诗韵最心疼林威,而林威又是林老夫人的软肋。 林诗语不过是四两拔千金,把李玉莲最突出的地方泯然于众了。 两厢一交锋,李玉莲这边又被压制了。 公孙氏听得入神,不觉自己的手背一疼,低头一瞧,却是李玉莲正抓着她的手,而指甲已经扎到肉里了,气得她粉脸一青,恨不得立马就甩手不管了。 又心疼自己手背怕是要淤青了,暗中把手帕往手上一搭,又用另一只手在上面用力一拧。 挨了疼的李玉莲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伸开了自己的手。 林诗音瞧着这绸儿闹得 不像话,虽说是为了自家主子,但这闲心未免操得太大了,正想着是不是该提醒自家娘亲,把这绸儿给拉出去。 不想,绸儿又猛地朝林老夫人磕头了。 “老夫人,奴婢,奴婢还有一事要禀,原本奴婢在门外并非是要偷听的。” 林老夫人知道这绸儿是一根筋,认死理儿的,便道:“起来回话吧。” 素墨和素菊连忙上前把她挽起来,绸儿这才拿帕子摸了眼泪又道:“老夫人,你这回可是要给咱夫人做主啊。” 说这话时,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哭得稀里哗啦。 林诗语不知为何只觉眉心狂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林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说道:“说吧,到底是何事?” “奴婢原是在犹豫是否该跟老夫人说的,只因主子交待过不让声张。” “哦?!”苏小芸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的在李玉莲与绸儿之间扫视。 无形的压力叫绸儿肩膀一挫,小心的缩成一团。 林诗语瞧着心头直冒火,这是几个意思,她娘亲有那么吓人吗? 原本不吱声的石氏突然开口说道:“哟,莫不是大嫂又吃亏了吧!唉,绸儿,我早就说过了,你们家主子心底善良,你们这些做丫头的却是要盯着些,莫要叫一些上不得太台面的东西坏了事。” 这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大抵是苏小芸这一房,论出身,苏小芸虽是平妻,但她是江湖儿女出身,林诗语等人,在身份上自然要很矮上一节。 林诗语对于她的话嗤之以鼻,金陵石氏与李氏一族颇有渊源,石氏这样说并不出乎林诗语的意料之外。 “三弟妹,让这丫头先说吧,还是要听过了才知道是怎地回事。”开口的是庶二子林严之妻钱氏。 石氏原本的笑容一僵,暗恼钱氏不识抬举。 钱氏却是不怕得罪她 的,自己父亲为守备,走的是武官一系,而金陵石氏与李氏一族皆是走科举出身。 林老夫人对于两个媳妇之间的暗斗却像没瞧见似的,只是示意绸儿继续说。 “这事儿还得从昨儿晚上说起,原本咱姑娘忧心夫人的身子,便时常得了空闲来陪着夫人,昨儿晚上到是聊得晚了些,奴婢瞧着夫人心情尚好便未多劝,哪曾想到了半夜时,听到夫人在屋里大喊。” 绸儿说到这儿微顿了一下,见屋里的主子都竖起耳朵听她说话,又道:“奴婢本是值夜,听得夫人大叫只当她是又做恶梦了,便急忙穿了鞋跑进屋里,不想......” 她回头看了李玉莲一眼,见她微微挥了挥手,这才又看向苏小芸,说道:“二夫人一向主家理事,还请给咱夫人做主,追回丢失的头面。” “你说昨晚上大媳妇的房里闹贼了?” 这话怎么都不能叫人信服,林老夫人一双老眼仿佛要戳穿了绸儿。 林府虽不说如皇宫那般固若金汤,可她林府好歹是武将之家,便是家丁也有几把子力气,甩开了膀子也能打翻几个壮汉,一般的小贼又岂敢来家中偷摸,不要了他的命已是祖坟开了缝。 绸儿眼见众人都不信,无奈之下又看向李玉莲:“我家主子也是因着这事惊得走了魂,今儿早上便不大舒服,不想早饭后越发严重了。” 林诗语只觉这绸儿前言不搭后语,即是丢了东西为何不大声嚷嚷,院里值夜的婆子又是做甚用的? 再说了,即丢了东西,为何不报官,又或是即时叫人知会家中其她人。 她正狐疑着,那边林诗画开口了,声音细软如同三月春风轻拂杨柳:“这事好生蹊跷,即是丢了东西,你们这些丫头为何不即时声张,也好叫府里的家丁们好生寻查一番。” 第324章 “四丫头说得甚是,只是我当时受了惊吓,心中原本慌张,又见只是丢了些头面想着怕是家贼,因此,才叫绸儿莫要声张,只待慢慢寻查,不想这丫头是个忠心的,硬是咽不下这口气。” 由此可见,李玉莲身边的四个丫头,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林诗语悄悄观察了绸儿,觉得她的神情恰到好处,但正因为如此,反而让她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哟,老夫人,你可得给我小姑子主持公道呢,不曾想,这林府里头原来是豆腐做的。” 公孙氏上回没有说成苏君豪的亲事,觉得苏君豪拂了她公孙家的面子,不过是一个小中的监生,竟然不把她公孙家放在眼里。 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因此,这事儿一出,她便高声质问。 石氏跟在后头与公孙氏一唱一合:“是啊,母亲,这府里头几时乱成这样了?要媳妇儿说,还是大嫂管家时好。” 这话的意思是说苏小芸管家无能咯! 说白了,李玉莲还是不甘心苏小芸一人管家理事。 苏小芸何等聪明,岂会瞧不出李玉莲的打算,她如今管家虽然累,但那是为自己的一双儿子守住家业,若让没有儿子的李玉莲管家,只怕再要不了几年,这林府都要被她全搬去李府了。 “三弟妹这话说得好生无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再说了,这东西丢得好不蹊跷,哪个院子里不丢,偏丢了大姐院里的。” 林诗语忍不住嘴角微扬,自家娘亲好生威武。 公孙氏今儿来可是被自家婆婆训地一顿了,一定要为李玉莲争取一些管事权,再慢慢的蚕食掉苏小芸手上的管家权。 “二夫人,我虽是外人,但却是小姑子的亲嫂子,在这里便说句公道话,我小姑子水嫩嫩的嫁到林府,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谁都知道这里头定是有问题,便是我家小姑子心气儿高了点,那又如何?在家中是被公婆捧在手心里疼着,便是有些小脾气那不也正常吗?哪个官家姑娘没有点派头?” 这话儿却是在压苏小芸了,挤兑她的出身低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林诗语听得暗恼,心想,终有一日,苏家一定会在京城扬名,到那时,就是狠狠打回这脸的时候。 这话林老夫人却是不爱听了,这李玉莲在李家再金贵,可是到了林府那就是小媳妇了,为人媳妇伺候好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到不知李家原来是这般想法,莫不是做了人家的媳妇,还要在公婆面前摆谱不成?便是当今公主们下嫁,也没有这般说话,照样要立规矩,照样要伺奉公婆,只是大媳妇这些年劳累得狠了,一闲下来便显了形。” 林老夫人可不喜欢自己的媳妇还如在娘家时那般娇贵,她可没那耐心去哄得媳妇们开心。 因此,心中对公孙氏多有不喜了。 “是啊,李大夫人,先前大夫也说了,大嫂只宜静养呢,何不让她顺心顺意的养着,这管家之事依我之见,还是待大嫂身子骨安好了再提。” 苏小芸不好直接开口,这是钱氏站出来说话了,她最是不喜石氏与李玉莲两人拈酸捏醋,又爱背后嚼人舌根子。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石氏的女林诗琴很看不起钱氏的两个女儿,虽是嫡女,但因其父是庶子,因此,平白无故就比林诗琴矮上一节。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钱氏这是在向苏小芸投诚,虽不知她出于何目的,但对于苏小芸来说,仅此这一点便足够了。 她同样需要拉同盟来对抗李玉莲与石氏,敌人的敌人便是她的朋友。 “咳,咳,大嫂,都是我命不好呐,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男人,呜 呜!”李玉莲这突然一哭,到是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小姑子,你有甚委屈只管道来。” 公孙氏立即跳出来表态了,而她低垂的眼睑挡去了眼中滑过的一丝厌恶。 “我能有甚委屈,这肚子又不是不能生,偏生老爷又是个大忙人,三年有两年不在家中,便是在家中,这能......又不是我不想生,呜呜,偏偏大家都觉得这不能生是我的错,呜呜,我不想活了。” 李玉莲躺在床上以泪洗面,哭得很是伤心,只是林诗语心中升起一团疑云,自家大娘的中气未免太足了点,先前大夫不是说受了惊吓走了魂,这才发起了高烧么? “小姑子,莫要难过,我今儿到要看看谁敢欺了你去,你只管道来,万事上头有娘娘顶着呢。” 公孙氏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被子,半哄半劝。 这是在拿宁妃来给林府施压,都说宁可得罪同僚不可得罪后宫人,这枕边风一吹,这官帽儿就不稳了。 林老夫人那次是倚老卖老,再说,宁妃那时刚册封地位不稳,而皇后又有意要给宁妃一个下马威,这才使得林老夫人只是被宁妃落了面子。 公孙氏的话叫一屋子的主子都脸色难看了,只有躺在床上的李玉莲心中暗喜。 更是顺着根子往上爬:“还能是啥,不就是欺负我不能生个带把的么?我又是那不忠之妇,这生不生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偏偏就因为这个,就不让我管家,嫂子,我,我,我怎地都咽不下这口气,原本,昨儿出事,我就想着先压下来,待我揪出了那吃里扒外的,再把这事儿闹一闹,我就是心里憋屈,往日我管家之时,怎就不见那不长眼的,更何况,昨儿晚上我也是事后起夜才发现东西被人动过,这还只是偷头面,若是别的......, 说不定,我就见不到今儿的太阳了,呜呜。” 林诗语暗思,这李玉莲到底还是心气难平,一心惦记着管家之权,如今出了这事,只怕是不能随便敷衍了事。 此时,公孙氏的嘴角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站起身来行至林老夫人跟前,先是行了一个大礼,慌得林老夫人忙叫苏小芸把她扶起。 “李大夫人,你这是给老身出难题了。” 她如何不知道李玉莲的心结所在,只是林老太爷早已嘱咐过她,这管家之权,万不可再交到李玉莲手中。 原本林老夫人还不信,只是随后林老太爷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是与那日苏小芸遇袭之事有关。 当时,林老夫人的脸色就变得苍白,颤抖着嘴唇,却是半晌不能说出话来。 打那以后,林老夫人就远着李玉莲了,更何况李玉莲把她好好的大孙女教歪了,又因着一些不能言明的原因,更是使得林老夫人厌恶李玉莲。 “老夫人,都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呢,全当是哄着晚辈呗,只让她能安安心心养好这病,我李家万分感激。” 公孙氏虽说得客气,只是这话里的威胁便是林诗语都能听出来。 林老夫人犹豫的看了一旁的苏小芸一眼,又瞧见李玉莲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正想改口之际,她的后背被人捅了一下。 站在她后面的一向是不多话的郭妈妈,林老夫人这才又记起了林老太爷的叮嘱。 “管家之事是小,如今你的身子骨却是经不起折腾,我呢,年纪大了,终有闭眼去的一日,就盼着你们几个给我多生几个金孙,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儿,大媳妇要管家也可以,只是要多等些时日,待你生个带把儿的再议此事。” 公孙氏见眼事情又要回原点了,正想再闹一闹,不想林老夫人又道:“罢了 ,你就是个操心的命,不叫你做一点点事,只怕心中还是有根刺,这样吧,我便让你暂且管一管这花园之事,此事胜在轻闲,你自己若想做那有头有脸的事,还是先把身子骨养起来,也免得让外人瞧见了,那不知情的传了出去,还以为我林府苛刻了你。” 林老夫人说这话时,眼神时盯着公孙氏的。 公孙氏见林老夫人并不想苛责苏小芸,便知自己的小姑子怕是在这后院里吃了亏。 但她是李家的人又不好明着点出来,林老夫人非要装糊涂,她也无计可施,好在林老夫人松了口,答应分一小部分事儿给李玉莲管着,她也好回府给自己那利害婆婆交差了。 “老夫人怎么说都成,主要是晚辈这小姑子打小是宠大的,我婆婆时时惦记得紧,生怕小姑子任性不懂事冲撞了老夫人,临出门前婆婆还叮嘱了,若晚辈见着了老夫人,定要替晚辈的小姑子先赔个不是了。” 公孙氏的话刚落音,屋里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她转头一看,脸上微微一热,要不是上头有个婆婆压着,她何苦来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到叫这林府的小辈们看了笑话。 至此,公孙氏心中越发恼了李玉莲。 林老夫人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碗,嘴上敷衍道:“好说,好说,好歹她也是我的大媳妇不是么?”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玉莲即已嫁进林家,李家就不该时常为了她的事而跑来婆家闹事,从这一点上来说,林老夫人是不喜的。 公孙氏见林老夫人端茶送客,笑了笑站起来,又对林诗韵说过几日打发了婆子丫头接她去府里住上几日,又道是她的外祖母念得紧了。 对此,林诗韵自是从善如流,林老夫人在一旁也允了她此行,只叮嘱她若是要去记得要早些回转家中。 第325章 且说李玉莲带着林诗韵把公孙氏亲自送往二门处,此时,李玉莲正挽着公孙氏一副姑嫂亲腻的样儿,笑道:“嫂嫂今儿来了也不多坐一会子,我也好叫了小丫头置上一桌上等酒席,与你小酌一番。” “得了吧。”公孙氏面带笑意,嘴里的回答却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只听她咬牙小声答道:“只要你少把手往娘家府里伸,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玉莲的神情大变,随即又堆起满脸的笑容,只是这笑容特么的吓人,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大菊花,满脸的褶子。 “嫂嫂,你可是冤枉我了,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如此,不过是心中念着娘家的好,看不顺眼的事,便要多唠叨上几句,嫂嫂若不喜,我不唠叨便是了。” 公孙氏冷哼两声:“你横竖是看我不顺眼,但我如今好歹也生了两个带把的,眼看着就要给两人说亲了呢,再如何,你都是出嫁女了,你觉得婆婆能罩着你一辈子不成。” 李玉莲被她这般一警告,顿时醒悟过来,李家现在当家的是公孙氏,虽说自己父母双全,但毕竟年纪大了,往后能给她撑腰的只有她的亲大哥了。 “嫂嫂,瞧你说得,我哪里是那般人,你若非要如此说,我便只得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了,求得佛祖证听。” 说到这儿,她的眼眶都红了,眼泪水在里头直打转儿。 公孙氏闻言嘴角微微上翘,挥手示意身边的丫头、婆子们离远点,这才小声说道:“小姑子,我不管你如何瞧我不顺眼,可我总归是文博、文昊的亲娘,将来呢,李府还得他们两个继承呢,当我不知你在背后使得的坏?婆婆为何刚开始时对我甚是满意,为何到了后头越发让我寸步难行,至你出阁后我的日子方才好过些,有多少次你 背着我在婆婆跟前挑拔事非?让我穿了多少次小鞋,若非你是我夫君的亲妹子,哼,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李玉莲只觉得周身发冷,原本在她眼里老实温婉的公孙氏,实则是头批着羊皮的狠狼。 “你......” 李玉莲再次语塞,她还能说什么呢? 公孙氏见她此时憔悴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哪里还有半丝官家姑娘的风范,若是扒掉你这镶金戴玉的外衣,走到外头的路上,只怕没有个人不把你当个粗使婆子的。” 林诗韵早就知道公孙氏与自己的娘亲不合,所以,见到李玉莲吃了亏,她忙站了出来,语话间也不甚客气了:“大舅母,你这是何意?我娘亲本就是身子骨不大好才会如此,你不但不宽慰怎地还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 公孙氏仅仅只是瞟了她一眼,眼睛依旧盯着李玉莲:“莫不是以为往上爬山了,能坐上高位了就了不得了?李府做事从来有分寸,即能把人扶上去,也能把人扯入万丈深渊。” 李玉莲脸色边连大变,赶忙扭头大声喝斥:“韵儿住嘴,嫂嫂教训得是,都是我管教不当,往后我会好生教导她孝顺外祖父、外祖母及她的大舅。” 林诗韵来回打量两人,总觉得两人之间打着什么哑谜一般,却又猜不透是什么。 “娘,知道了,大舅娘,外甥女因着心疼娘亲一时口无遮拦,所以,还请大舅娘莫要放在心上。” 公孙氏淡淡一笑,回道:“侧王妃乖巧可爱,难怪能得守王疼爱。” 林诗韵闻言身子一僵,一口贝牙紧咬下嘴唇,只是侧低下头,让外人瞧来,好似是害羞一般,只是两只垂在广袖下的两个拳头正轻轻的颤抖着 。 公孙氏与李玉莲全当她是害羞,并未曾瞧见这一幕,公孙氏更是大笑道:“小姑子,你快瞧,我不过才打趣两句,这小丫头便害羞了。” 随即,又朝林诗韵笑道:“怎地了,有什么好害羞的,等将来你嫁人了,自是能尝到那赛神仙的妙处,看来,你对守王也是早就心仪了,可是想你家俊俏小郎君了?” 林诗韵这一回到是真被她羞得低头满地找缝,好让自己能钻进去。 随即,她一跺脚,咬了咬下唇,这才目含春水,娇嗔嗔的答道:“大舅娘,我,我,我不理你了。” 说完,把小细腰一掐,扭身就跑开了。 公孙氏笑呵呵地说道:“姑娘家就是脸皮子薄,这才笑话两句就顶不住,将来待她出嫁闹洞房时,只怕是真想找个洞躲起来。” 李玉莲的眼中涌过一丝忧虑,待公孙氏看过来时,她早已挂上得意的笑容。 公孙氏伸手拍拍挽在她胳膊上的小手,又压低了嗓门对李玉莲道:“小姑子,可莫要忘了公公交待你的事。” 李玉莲顿时脸色大变。 “嗯--?”公孙氏的鼻音拖得长长的。 李玉莲小声答道:“是,嫂嫂,我定不会忘,只是,我得找个借口回趟娘家,有些事,得与我爹爹、哥哥商议一下。” 公孙氏一见她要见公公,点了点头道:“你现如今在这府里的日子也过得不大顺畅,回家走走也是好的,我看不如这样,今儿已是七月初三,府里头往年都是初八那日才祭祖,我想着林府是十二才祭祖,在那日,我便寻个由头打发人来接你回去走动一下,散散心也是好的。” 眼见得离二门不远了,李玉莲这才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又略提高了声音说道:“如此甚好,嫂嫂,慢走,只说女儿不孝,不 能时常去看往她老人家了。” “罢了,罢了,你回罢,我自家去了。”公孙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才带着丫头、婆子们离府而去。 李玉莲眼见得公孙氏出了二门穿过了穿堂,转眼不见人影了,这才双手一叉腰,朝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痰,这才小声嘀咕道:“你算哪根葱,不过是个外姓妇人,敢这般教训我。” 只可恨公孙氏为李家添了两个金孙,也算是个大功臣,如今的地位已牢不可破。 虽然厌烦公孙氏,但不妨碍李玉莲膈应公孙氏。 而她却不知,自己心中的小算计已经快要飞入林诗语的耳中了。 再说林诗语从慈安堂回来后,便问香果可曾见到香菜回来了。 香果答道:“不曾。” 林诗语伸手遮在眉前看向日头,说道:“哎,你们说我这一上午都在忙啥事?怎地就快吃午饭了?” 香果抿嘴笑道:“姑娘大抵一直都在瞎忙活呗。” 香草打发小丫头去取了一个盘子来,里头放在一个精致小巧的铜刀,旁便正搁着一个青瓷小碟,碟里搁着一个青中微微泛点黄的梨。 “姑娘,你就别瞎操心了,夫人定吃不了亏的。” 林诗语想想觉得好有道理,自家娘亲绝对不会容得李玉莲再次翻身,又道:“香草,你这是做甚?” “昨儿姑娘晚上有点咳嗽,奴婢想着大抵是天气太热了,姑娘又爱习武,体内火气有些燥了,便想煮了冰糖雪梨汤给姑娘吃。” “记得多放点新鲜百合。”林计语咂咂嘴,粉粉的百合配上清香的梨糖水,那个味儿真的很销魂。 香果见了直摇头,笑骂着催香草快点生火煮上:“看把咱姑娘给馋得。” “哎呀,你们这是又要煮什么,可是有我的一份?”来人不是香菜又是谁? 林诗语一见到她,笑得嘴都拿不拢,朝她招招手,说道:“快些坐到这竹林下来说话,也好凉快凉快。” 香茶正好去打了点山泉水回来,忍不住笑道:“都说香菜最喜八卦,依奴婢看,那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子呢。” “真是讨打,我这不是太无聊嘛,看到别人倒霉我特么的开心了。”尤其她在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对李玉莲母女有着无尽的恨意。 林诗语随后又趴在了石桌上,望着沙沙作响的竹叶一阵发呆。 她不懂为何对李玉莲母女如此大的恨意,但她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人生在世,不能让仇恨困住了自己。 但她不介意,在无聊的闲暇日子里,把那对母女当成调味品。 几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刚才自家姑娘还乐呵呵的,怎么转眼之间又恹恹的了? 香果推了香菜一下,示意她去哄哄。 “姑娘,哎哟,你真的不想听么?天下奇闻呢!” 林诗语一双好看的凤眼里,一点光芒越放越大,随即,她扭头笑嘻嘻地问道:“真的?” 一口洁白的糯米牙,阳光穿透略硬的竹叶,变成点点金星落在她柔和的脸上,给人一阵很舒适的感觉,叫人能忘却夏日里的火热。 香菜半晌才反应赤来,怔怔的地说道:“姑娘好似又变美了。” 忘却上辈子疼彻心扉的经历,忘却上辈子刮骨之痛,忘却了那些不快乐的经历,从此,她再也不用午夜时分,每每泪洒枕巾。 忘却了仇恨,叫她总个人的心都轻松起来,脸上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 自信,自立,自强,让林诗语总个人都变了,周身散发出来的无形魅力吸引着周边的人,无论男与女!无关情与爱,就是那种迷人的魅力,总能轻易的俘虏人心。 第326章 香果先是一愣,随即伸手轻拍她的肩膀,笑道:“你看傻了吧,姑娘本来就生得美。”只是以前她家姑娘不甚注重打扮。 林诗语仰起小脑袋看向她,娇俏地答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我虽是知道为何我家大姐姐那般热衷打扮了,不说这事儿了,你到是说说,为何又有天下奇闻了。” 香茶为林诗语把茶沏上,插了一句:“八成是那边又有啥动静了。” 香菜点点头,道:“没错,只是这事儿透着股子诡异。” “哦?!”林诗语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又低头闻了闻茶杯中溢出的香气。 “说说看吧,我到是很想知道那院里又闹啥幺娥子。”大抵是因为好心情,她说这话时连眉角都飞扬了。 “姑娘,你猜,我打听到了一件啥事?”香菜偏在此时故意逗着几人,勾得人家心里如猫爪子不断的在挠啊挠。 林诗语微啜一口茶,眯起凤眼睨了她一眼,这才笑答:“我不猜,那你就憋在心里好了。” “姑娘。”香菜忍不住跺跺脚,真是憋得好慌啊。 香果拿肩轻轻碰了她的肩膀一下,催促道:“你还是快点说吧,就你这性子,姑娘肯定是不会猜的。” 香菜无奈,她就是个话蒌子,得了这么大的消息,叫她一直憋在心里,那就好像是在布袋子里塞了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不停的在布袋子里挣扎。 “知道啦,我这就说。”她颇有些气馁的坐下来。 林诗语俏皮的朝香果等人眨了眨眼,嘴角挂起甜甜的微笑。 原来香菜先前从慈安堂退出来后,借着给自家姑娘去取帕子,直接离开了慈安堂,穿过后花园,正想着怎么去打听繁锦院里的事,不想,一个小丫头从拐角处撞了过来,大概是跑得太急,手中捧着的一盅甜汤淋了 她一身。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呜呜,夫人的燕窝被我打翻了。” 小丫头怕挨打,吓得眼泪叭哒叭哒往下掉。 香菜心里很恼火,把自己的一套新衫给弄脏了,都不赔个不是?香菜柳眉一挑便想喝斥这小丫头,却不想看到小丫头的服饰有些眼熟,她认得这小丫头是繁锦院里了。 后宅里每个院落的丫头们从衣着上就能分出个一、二、三等,虽然每个等级大体的颜色都是一样,但每个院落的都会在衣领或袖口处区分一下。 香菜眼珠子一转,叉腰朝她一指:“喂,死蹄子,你哭什么哭,看把我衣服都弄脏了,敢在姑奶奶面前耍心眼?” 她就不信这小丫头没看到那汤是泼在自己的身上了。 “香菜姐姐,对不起,我刚刚真的没有看到。” 香菜有心要唬她,面带怒意故意说道:“没看到,你个死蹄子瞎了眼还是不把我梨花苑的人放在眼里?撞到人了还会没看到?哄鬼啊!” 小丫头心虚的把脖子一缩:“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回吧,我这还打翻了夫人的燕窝,还不知道被妈妈们怎么折腾呢。” 香菜拿帕子拭掉身上的汤水,头也不抬的说:“那跟本姑奶奶有什么关系?我可告诉你,我这身新衣可是姑娘花了一两银子特意给我们置下的。” 小丫头一听,两小腿直发抖,一两银子,她就是不吃不喝也得大半年才能攒到。 “好姐姐,我给你洗干净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没看清路。” 香菜见自己吓唬住小丫头,方才变了脸,笑眯眯的说道:“给我洗干净?就不担心夫人发现你打翻了她的汤盅,把你的皮都给撕了。” 小丫头讨好的朝她笑笑,说:“自然是香菜姐姐的事最重要。” 香菜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小丫 头打翻燕窝的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原本这事儿到此算是结了,她领着小丫头往自己住的梨花苑行去。 “你到是个胆儿肥的,看着你也像是个机灵的丫头。” 香菜一边夸她,一边转着脑子,想着该怎样才能从她嘴里挖出繁锦院里的密秘。 “谢谢香菜姐姐不怪我,我娘老子每月还等着我领有月例银子给我家爹爹买药呢。” 小丫头提起这事,慢慢的把小脑袋给低了下去。 “我呸,你个不老实的小蹄子,哄谁啊?当真以为我不知你是哪家的小丫头?敢在本姑奶奶面前说假话,你是想让我把你的这身皮给揭下么?” 说这话时,香菜把自己手关节按得脆嘣嘣的响。 小丫头这才想起来,香菜可是会拳脚功夫的,忙堆起自己的笑脸,答道:“我这不是看姐姐的衣衫料子极好,万一洗后还是不行,我偏又没那大能耐,能赔得了姐姐这身好衣衫,这才扯了个小小的谎。” 香菜回头啐了她一口,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子:“真是个不老实的小蹄子,好了,快些随我去把衣服洗了。” 二人挑了一条小路去往梨花苑,这条路是要经过繁锦院的一个侧门,平索是没人走的,门上也是常年一把锁拴着。 经过门口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些动静,并伴随着一个熟悉的骂声,香菜原是不想多事,后转念一想这脚尖就朝向了这侧门那边。 她回头看了那小丫头一眼,给了她一个不许出声的眼神。 这才带着小丫头立于侧门外,仔细听着院内传出来的声音,又探头悄悄看向院内。 缎儿?怎么会是她? 香菜仔细回想了片此,怎么也想不起来缎儿是这样泼辣的一个女子,她印象中缎儿可是一个很安静的大丫头。 而与她吵架的另一 个婆子不知是谁,但听她骂出来的话很粗鄙且尖酸刻薄,换了是香菜自个儿,她觉得肯定早就与这婆子扭打在一起了。 香菜不由得皱了皱眉,这繁锦院里头的事儿可真不少啊,一个绸儿不过是数日不见,白白胖胖的一个人就变成了一个干菜杆子。 李玉莲索来自诩是名门之后,一惯是瞧不起苍松院的那位,更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让人抓住把柄。 院内婆子的骂声打断了她的沉思:“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不也是个想拨了衣服往上爬的浪蹄子一个?你真当我不知道你们弄的那点破事,你们一个两个都还是欠爷们操了,她娘来个比,你个浪蹄子就是馋鸡,自己个比痒了,就见不得别人得好处,要我说,总个繁锦院里最阴最狠最欠吹的就你。” 别说香菜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臊,就是院子里的缎儿也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从旁边斜刺里冲出一个婆子,伸手指着那个骂人的婆子说:“周家的,你别在这里乱喷粪,哼,你以为你家的那位不是欠吹么,都是比痒了才会爬了爷们的床。” 咦,这是怎么回事? 香菜听得两眼发光,这可是超级大八卦啊,没想到李玉莲的院子里乱成这个样子。 被叫着周家的那位婆子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厉声大喝:“郭家的,放你娘的狗屁,我呸,你家闺女见不得我家闺女好,暗中下了狠手,你当我是死的不成?” 香菜略有所思的望了一下身后的小丫头,这个人可真不是一般的不老实,满嘴都是谎言,看她等会儿怎么收拾她。 “哼,明明是你家绸儿耐不住,这比比就是痒得利害,跟你一样,老的浪了还少,小的更是比老的还浪。” 绸儿的娘老子也不敢示弱,双手叉腰彪悍地回道:“我 呸,郭家的,你别以为你家男人帮夫人管着总个田庄的事,谁不知道这是你扒了人家的灰才换来的,还有,你家缎儿存的什么心思,全院的人哪个不知。” 顿时,院内又传来一阵议论声,看来,围观的人也很八卦啊。 香菜咬了咬小嘴,从这两人的话里不难瞧出来,绸儿与缎儿之间是有恩怨的,而这恩怨所指向的人--居然是一个男人?! 香菜顿时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整个林府也就林老太爷那里能够爬床啊! 她伸手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把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给死死的压了下去。 “哼,至少我家缎儿洁身自爱,可不像你家绸儿,倒贴上去,那都是不值钱的。” 绸儿的娘快怄死了,眼见缎儿她娘还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绸儿她娘气得伸手往她的手背上狠狠一拍,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接着院子里传出一声能穿透人耳膜的尖叫声:“啊,周家的,你竟然敢打我?”缎儿她娘不敢置住的盯着自己的手背,此时,她的手背已经又红又肿。 可见绸儿她娘是在夹杂了愤怒之下的全力一拍,她平时又是做惯了粗活的,这全力之下可想而知得多疼。 绸儿娘的话更刻薄了:“哼,打的就是你,我呸,你家闺女就值钱了?等着爷来八抬大轿迎接?哼,我就不信她能活得过第二天。” 缎儿娘气得冲上去狠狠地往绸儿娘的脸上挠,嘴上还不依不绕地说道:“我家缎儿怎么了,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可比你家那头猪好多了。” 绸儿娘可是个真疼闺女的,哪里容得下缎儿娘这般说她,别看人家是个胖墩身材,那绝对是碾压级别的,先是一手架住缎儿娘的手,不让她挠到自己,然后,就见这堆货往前用力一送。 第327章 “呯!”一身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就听到了缎儿娘的尖叫与绸儿娘的怒骂声,伴随着的还有绸儿娘的拳着揍在缎儿娘身上的声音。 缎儿一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一堆肥肉的绸儿她娘压坐在自家娘亲的身上,半晌才反应过来。 只见她冷眼看向四周,那眼神里所夹杂的威胁让院内所有看戏的人都觉背上一寒。 接着众人三三两两的跑过来把两人分开。 两人此时已经钗环歪斜,头发蓬乱,衣服被扯得露出里面的肚兜儿。 缎儿连连冷笑,说道:“够了,很好,你们可都是李家出来的,不但不互相扶持,到是很麻利的互相拆台了,连自己的本分是什么都忘了,我再次提醒一下你们,若是你俩坏了夫人的事,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香菜在外头也是冷笑,这院子里看戏的原来都不是林家的家生子,看来李玉莲防她家夫人防得不是一般的紧。 “缎儿,你可别怪我放肆,我家绸儿为什么会成这样,你敢对着神明发誓,你没有在背后下暗手么?” 缎儿的脸色一白,她的小嘴动了动,正想着怎么把这事圆了过去。 而在后面的缎儿娘很不服气,争辩道:“关我家缎儿什么事,是你家丫头没福气怪不得别人。” “娘,别说了,还有周婶子,你若是不想被夫人责罚,还是随我先回内院去。” 这个偏院里的人很快就散去了,香菜从这儿偷听到的事中发现,自家姑娘要打听的事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眉目,她回头冷冷的看向身后的小丫头:“我记得你是林家的家生子吧?” 那小丫头听到她突然开口,被吓了一大跳。 随即方才低下头乖巧的回答:“姐姐说的是,我是林家的家生子。” “你叫什么名字?” “玉蓉。”小丫头的样子看起 来很乖巧,如果不去看她那双乱转的眼珠子。 香菜个儿本就高挑,她往玉蓉面前一站,冷冷地说道:“哼,你还知道自己是林家的家生子哦!还敢如此不老实?” 那个叫玉蓉的还想做垂死挣扎:“姐姐,咱们都是做下人的,何苦下人非要为难下人呢,再说了,我们一天到晚就那么几个钱子儿,都说了,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到是姐姐,你拦着妹妹的财路可是说不过去。” 她这是在排揎香菜了,也不知李玉莲的四个大丫头是怎么给这些人洗脑的,总而言之,这繁锦院出来的人,现在都是一切向钱看。 香菜一惯是个活泼性子,头一回觉得心里头的火花滋滋作响,她又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作死的浪蹄子,你是林家的家生子,竟然敢背主?” 玉蓉瞟了她一眼,一脸不耐烦的说:“我背什么主了?我是繁锦院的小丫头,听主子的话不是应该的么?” 香菜听得心头的火气直冲脑顶,强按住心中的怒火居高临下的看向玉蓉,面无表情地看向玉蓉,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卖,一个是投靠。” 玉蓉大概是被她的冰冷眼神给吓到了,一时呆愣在那里不说话。 香菜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无论她上头的主子是谁,做为当家主母的苏小芸捏着众人的卖身契,她想卖谁不用问过谁,直接把不听话的丫头、婆子处置就行,回头只需跟林老夫人说一声,说是她们犯了府里的规矩。 林老夫人会为了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而跟最近风头正盛的苏小芸翻脸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 “其实我这人的脾气是最好了,只要你不跟我作对,什么话都好说,我看着绸儿与缎儿的娘 都是穿金戴银呢。” 香菜先是给了一棒子,把玉蓉唬住,接着又砸下一颗大大的甜糖。 玉蓉狐疑的看向她:“你难道没看到,缎儿姐姐与绸儿姐姐可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 香菜俏笑着低下头来,小声说道:“你也说了,人无横财不富。” 她还得多谢玉蓉点醒了自个儿。 即然财帛动人心,玉蓉又是个财迷,她何不投其所好,只要不是个贪得无厌的,香菜还是乐意花点钱买些难打听到的秘密。 “香菜姐姐,莫不是......” 香菜立即正色打断了她的话:“我家姑娘忒懒了点,就是我刚才瞧着这事儿有些好奇。” 玉蓉眼珠子转了转,帮谁做事不是做?只要有钱拿就行了。 遂又笑着伸手拉起香菜的小手,娇娇地答道:“好姐姐,你瞧瞧,都是我不好,弄脏了你的衣衫,还是先回去换下来给我洗了吧。” 香菜忍着想把她手甩开的冲动,说:“一切好说,正好我姑娘那里有些燕窝,我先去取了给你炖上,回头跟姑娘说上一声就成了。” 打翻燕窝的事,可是玉蓉的心头刺,她可是奉了李玉莲的命去炖的,如果李玉莲回头发现燕窝没了,就是卖了她都不够啊。 只是那燕窝...... 香菜大抵是猜出她心头所想,笑道:“走吧,管它是金丝燕窝还是血燕窝,我家姑娘私库里多着呢,她都嫌弃得狠,说什么是燕子的口水,又说她呸一口痰你吃不?” “哎哟,二姑娘怎地说得如此恶心。”玉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话,一张小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往常她因为经常负责炖燕窝,没少偷吃过,这般一想,那她岂不是吃了好多燕子口里的痰? 想想她就觉得胃翻滚过不停。 香菜撇了她一眼,心中冷笑不已,嘴 上却是又说道:“可把我恶心的,打那以后,我们院里的都不吃燕窝了,全是拜咱家姑娘所赐,一个个情愿捧着黄瓜啃,打死也不吃那玩意儿了。” 两人这般说话间,便来到了香菜的住所。 香菜是林诗语的贴身丫头,又加上林诗语是个受宠的嫡女,这院落自然是挺大的,玉蓉还是头一回来梨花苑。 她见香菜一个人睡一个屋子,好奇地打量着,心中又拿她的屋子跟彩玉她们几个的对比,发现香菜屋子里的装饰更甚一筹。 香菜注意到她眼里的羡慕,也不戳破了。 只是转身从柜子里取了一件苏芳色撒花洋绉长衫换上,看了一下裙子没有弄脏也就懒得换了。 “姐姐,你这衣服也是姑娘给你的?” “嗯,赏下的料子,自己做的,我跟香果她们一人一块这样的料子,只是颜色不同罢了。”香菜肤白,这样的料子更是把她的优点衬出来了。 她换好衣服后,又抬头看向玉蓉:“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吧。” “嗯,有十一岁了,我娘亲说,等我满十五,就找个人把我嫁了。”对于嫁人这件事玉蓉没有旁的想法,左右她有娘老子操心,肯定不会像那些临时买进府的,随便找个麻子,瘸子嫁了。 香菜眼珠子一转,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支红梅银丝镂空珠花在自己的头上比了比,笑道:“原来你是急着给自己攒嫁妆啊。” 玉蓉脸上一红,她若是攒多些嫁妆,将来嫁了人,日子也能过得好点。 玉蓉的娘还算不错,至少早早就在这方面提点她了。 香菜拿着银钗在头上比来比去,这支银钗是新打的,只因林诗语随口说了一句自已的几个丫头好像穿得太素净了。 而府里头自有会瞧眼色的,立即在这夏衫这一块,按着府里的规定,把几个 的头饰都是实打实的做好了。 香果当初接到这银钗时,还讽刺了一句:“这府里的人,就爱狗眼看人低。” 其实,那得看是跟了什么样的主子吧,只是香菜不敢把这话说穿,免得自家姑娘听了难受。 “也对,难怪我家姑娘时常说要为我们备嫁妆呢。” 玉蓉拿起香菜换下来的衣服,立即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姐姐跟了个好主子。”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也不等香菜绕圈子,便自己主动开口了:“其实,先前姐姐撞翻的燕窝并非是给夫人吃的。” “你不是说夫人吩咐的么?”香菜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转念一想,固然是李玉莲安排的,但那也得看是给谁吃,不是么?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银钗,又转了转,这枝银钗不但成色上等,做工也是十精致,便是那层层叠叠的梅花瓣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她这根银钗,少说也有一两重,再加上这做工,便是抵了出去了,也能换个一两半了。 “罢了,罢了,就知道你这丫头是瞧上了我这钗子,姐姐就好心一回,当是给你垫箱底儿了,将来出嫁后也有拿得出手的头面。” 说完她把这钗子塞到了玉蓉的手里。 玉蓉一脸惊喜,但又怕香菜只是说说,连忙推却,说:“不,姐姐,使不得,这钗子太贵重了。” “不过是一二两的事,我家姑娘时常有打赏,这些不值当什么。” 香菜随意的回答,后又故做神秘地说:“别怪姐姐没提点你,财路摆在面前了,端看你会不会做了,我家姑娘一惯是个大方的主子,你若哄得她高兴了,自是少不了打赏。” 玉蓉先是迟疑,后又见香菜如此随意的就送了她如此贵重的礼,很是上道的笑了,小声说道:“姐姐大抵很好奇缎儿与绸儿争的是哪个男子吧?” 第328章 香菜伸手戳戳她的脑门子:“你个小蹄子,得了便宜少卖乖了,还不快快给姑奶奶道来。” “香菜姐姐,你别看大夫人那边好似不得了了似的,其实,内里乌烟瘴气,大夫人烟瘾大不说,她身边的四个丫头,怕只剩织儿姐姐是干净的。” 香菜的脑海里闪过一向温柔不多言的织儿,织儿给人的感觉就是只奉命行事,不多事的那种,也不掺和到里头去。 “什么?这是什么话?” 香菜认为老太爷的手不可能会伸到自家媳妇的院子,再说了,林老太爷是多正直的一位老将军啊,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肮脏的龌龊事来。 真要缺婢子暖床,府里头好看的婢子多了去,他还不过是张张嘴的事? 抖了抖自己的小身板,甩掉一身的恶寒。 “呵呵,姐姐,瞧你这脸色真难看,定是想茬了,嘿,锦儿几个可不是上了老太爷的床,而是国舅爷的床。” “啊?”香菜觉得自己被轰附上里嫩外焦,至于吗? 要说,李玉莲身边的四大丫头那个个都是水葱一般娇俏,四大丫头各有秋色,长得虽不如主里的几位姑娘,却也能叫人眼前一亮,只是,这出嫁妹妹的贴身丫头,怎么就成了娘家哥哥暖床的...... “那你又说那燕窝不是夫人吃的?”说到这儿,香菜突然脑里灵光一闪,一脸惊讶的问道:“不是吧,那燕窝莫不是给绸儿的?” 玉蓉抿嘴一笑,说道:“姐姐当真是聪明得紧,连这事儿也猜了个正着。” “到底怎回事?你到是给我说说!”香菜端起放在桌上的小碟塞到玉蓉的手里:“吃吧,这龙须酥是姑娘今儿赏的,知道你们这些小丫头都爱甜个嘴儿。” 玉蓉笑嘻嘻的接下,这才乖巧地说道:“知道啦,知道啦,姐 姐,这事儿我说与你听,你可不能把我给拱出来。” “你担心个什么劲,你放心吧,自然是不会算到你头上,再说了,也不过是闲得无聊,八卦一下。” 香菜虽说心里好奇死了,但嘴上也不催促她。 玉蓉笑道:“原本这事儿,是不该轮到我这个当小丫头的知道,只是你先前也瞧到了,缎儿与绸儿两个私下里攀比得利害。” 香菜心中起疑,遂又追问玉蓉到底是怎回事,原来缎儿娘原本瞧上了绸儿的爹,只是绸儿的娘更有手段,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绸儿她娘就许配给了绸儿她爹,因此,缎儿娘一直怀恨在心,觉得是绸儿娘从中作梗,坏了自己的好事。 这两个婆娘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香菜这才明白过来,冷笑道:“大夫人一向自诩治家有方,不想,她贴身丫头还能折腾出这么大的浪花来,只不过,那些都是她的陪房,她怎地不清楚这事?” 玉蓉吃了几口龙须酥,听到香菜问她,拍了拍手上的米灰,又拿帕子拭了嘴,这才回道:“我咋知道,兴许以前大夫人就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破事。” 香菜低头暗思,玉蓉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些事以前应该都是由王妈妈帮着打理,或许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没有把此事告诉李玉莲。 不过,这种破事不关她们二房什么事,她自然不会好心的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要说,她可是拍着手掌高兴大房那边乱成一锅粥呢。 随后,她又问起另一件事来:“你先前说,那燕窝是熬给绸儿的?” 玉蓉放下手中的龙须酥,又扭头往外瞧了瞧,香菜见了笑道:“这会子院子里没有外人,大家伙怕是都去了慈安堂那边,你只管安心道来便是。” 玉蓉这才说道:“其实, 这事儿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锦儿姐姐曾说过,绸儿姐姐就是个浪蹄子,旁人家的也就在自己家里勾人,她到是勾去了李府那边,说绸儿姐姐最是会耍心眼了,可我瞧着绸儿姐姐在那几个人里是最老实不过了的一个。” 她见香菜似乎在想些什么,又补了一句说:“李府那边,除了大老爷,也就只有两位少爷是住那府里头,其他的庶老爷早早就外放去了,也不过是逢年过节差人送来了节礼。” “那?这绸儿到底是跟了谁?”香菜突然发现,李玉莲那院子里的事太复杂了。 玉蓉一脸鄙视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她跟了谁,没名没份的不说,我听说那院里有个倒夜香的婆子,打有一次绸儿病后,就再也没来了,听说是咱夫人心善,瞧着她年纪大了,又有她儿子来府里接,便放了出去,还给打赏了一包碎银子。” 说到这儿她踌躇了一下,咬咬牙一脸神秘的凑近香菜,说道:“你大概想不到那婆子为何被夫人放出去了,听我娘老子后来说,那倒夜香的婆子被吓着了,有一天大清早去倒夜香,从马桶里倒出个老鼠长肉肉的东西,当时就被惊着了。” 香菜追问道:“你娘老子当真是这般说的?再说了,倒夜香都是天还没亮呢,哪里瞧得着。” 玉蓉摇摇头,叹道:“香菜姐姐,你哪里知道,那倒夜香的有时候也能发点小财,譬如哪个姑娘或是那个一等丫头的金银首饰,有时不小心便落到了马桶里,总是能从里头弄出个耳坠子或是珍珠粒儿的,这一点点不值钱,攒得多了就值钱了。” 而倒夜香的婆子本来月例不高,自然是紧巴巴的盼着能从那些个马桶里倒出这些东西。 “我听说,那婆子就从里头倒出过金戒指 呢,耳坠子之类的。”玉蓉的话让香菜很无语...... 香菜转了一个话题,再次提起:“那你的意思是,那倒夜香的婆子是从哪个马桶里倒出来的?” 玉蓉微微一哂:“呵,能从哪个桶里倒出来,大夫人用的是以前陪嫁的旧红漆马桶,而四个大丫头也有用马桶,换了我们这些睡通铺的丫头,自然是要亲自钻茅房了。” “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跟绸儿有关?”香菜快速的联想到李玉莲吩咐玉蓉给绸儿炖燕窝,她大抵是想着玉蓉不是房内人,又不清楚绸儿的事,只当是她心疼自己的贴身丫头,这才让炖的补品。 玉蓉笑嘻嘻地点点头,又道:“听我娘说,那是肚子里掉下来的孩,是让灌了药打下来的。” “那绸儿如此清瘦,莫非是因为此事?”香菜突然觉得如此一来,事情就合情合理了。 绸儿攀上了李府的老爷又或是哪位少爷,但是,她可是李府的丫头,尽管她是李玉莲的陪房所出,但不能改变她头上挂着李府丫头这四字,一但她显了怀,林府的主子必定会知道,而李玉莲难逃其责。 香菜还从玉蓉的话中得知,这事儿李玉莲是知道的,她究竟是主谋,还是在事后怕绸儿的事捅出来,让她背上不洁的名声,这才让人给绸儿灌了药打下了未成形的胎儿? 香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陪着自家姑娘长到如今的年纪,虽也见到过后宅阴私,但如此心狠手辣的事,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一股清风吹过,她只觉得后背衣衫早已浸湿,冰凉的感觉很不好受。 玉蓉见她额际已出汗,脸色很不好看,急切地问道:“香菜姐姐,你莫不是吓着了?” “唉,能不吓着么?好好的一孩儿,就这么没了,说难听点,这是 谋人性命呢!”香菜在这事上耍了个小心眼。 玉蓉顿时脸色也不好了:“我可是说了,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便是拱了出来,我也是不认的。” 香菜伸手戳戳她的脑门子,骂道:“你只管等着,回头我家姑娘必定有赏。”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只听屋里传来香菜的骂声:“你这做死的贱蹄子,这件新绸衫可是值一两银子,粗手粗脚的笨丫头,你要是敢弄坏了我的夏衫,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院里有婆子探出头来朝香菜所在的耳房喊道:“香菜姑娘,发什么火呢,那小丫头自是没碰过这般好的料子,我看你还不如自己洗得了,没得叫这笨手笨脚的丫头弄坏了你的衣裳。” 香菜从屋里探出头来,把自己的那件绸衫在窗户边抖了抖,指着一块皱褶说道:“你看看这一块,全都起毛了,丝线都被她粗手给刮了起来,我是叫她洗衣裳,不是叫她拆线,你看看这衣裳哪里还能穿,真是气死我了,一两银子扔水里还有个响声,被她这么一弄,连个响声都没有就把衣裳洗坏了。” 玉蓉正坐在屋内吃茶,又听到外面的婆子答道:“香菜姑娘,你也甭气,要我说,只管往姑娘面前哭一哭,姑娘那般心疼你们几个,说不得又会扯上一件补上呢。” 香菜的眼角余光瞟到玉蓉正端坐在那里细细偷听,这才道:“我呸,你个老婆子尽出的馊主意,便是姑娘心善给补了,我还不高兴呢,哪里有做婢子的如此矫情。” 玉蓉见香菜如此说,越发肯定二房的姑娘是个大方的,原本总听自家大夫人说林诗语是个奸滑的,如今看来却是不可信,因此,心下暗自记着,等往后得留心了,若能再得些有用的消息,自个儿也能多攒些私房钱。 第329章 随后院里的婆子就见香菜拿着扫帚把玉蓉给扑了出来,玉蓉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回嘴:“我呸,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在姑娘身边伺候着,还把自己做起来了当姑娘呢!不过是姑娘不喜欢的料子赏了你们,捡了个便宜便尾巴都要翘天上了。” 这样的态度,落在众人的眼里反到是正常的,若香菜笑意盈盈,客客气气的把她送出来,保不济这些婆子背后又怎地瞎嚼舌根了。 林诗语听到这儿,伸手戳了香菜的脑门子一下,娇笑道:“得了,我看你是变着法儿告诉我,你的新衣裳因出公差被弄坏了。” 香菜嘻皮笑脸的答道:“奴婢哪里敢,只不过是瞧着姑娘箱里有匹绸缎压了几年了,你没见姑娘说要裁了做衣裳,奴婢抖胆就试试呗。” 林诗语想了半天都不知她说的是哪一匹,遂看向一旁的香果,眼巴巴的望着她求解答。 香果无奈之下,回道:“是姑娘十岁岁日时,下头孝敬上来的,料子一般,颜色到是还不错,姑娘当时瞧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奴婢便帮姑娘先收到了私库里。” 林诗语想,十岁啊?她那时天天跟在林诗韵的屁股后面,下头能孝敬些什么好东西啊,那时,府里的下人可都是看林诗韵的眼色行事。 香果这话是说得委婉了,什么叫颜色还可以,定是一般的东西,但因林诗语那时很听林诗韵的话,她大概心里有气也不敢说,只是顺手扔到了私库里。 “你就直说我那时傻呗。”林诗语忍不住翻白眼。 香果正儿八经地答道:“奴婢到是想说,可姑娘那时就一根筋似的,只听大姑娘的话,奴婢几个再怎样劝,姑娘就是不听,奴婢实在没辙。” 林诗语伸手抚额,无奈地说道:“香果啊,我让你实诚的,你咋就这么 直板板的说了呢,算了,即然香菜喜欢,便让她捞了去,对了,你们有谁听说过绸儿与李家的哪位男子走得近?” 她有留意到这问题关键所在,绸儿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几个丫头都摇了摇头,香茶想了一下,说道:“姑娘,奴婢一向爱做点心,平时也有与别的院里的厨娘们请教,只是,从来没有听那院里的厨娘提过一丝半点,依奴婢看,这事儿,怕是知道的人很少。” 林诗语点点头,道:“大娘每每出院子带得最多的是锦儿与织儿,锦儿嘴甜,织儿却是个心细的,做事尽忠尽心,大娘用着可放心了,缎儿也时常有出来走动,多半是留在屋里看守,而绸儿性子绵软些,到是鲜少看到她,今儿若不是瞧着她瘦得不行,我还真没多想。” “即然是如此,为何大夫人还要带她出来走动?”香菜随即也跟着问。 林诗语伸手摸了摸下巴,答道:“所以我才觉得好奇怪啊。” 香菜在一旁笑答:“姑娘若想知道,少不得奴婢再跑跑腿,包管给你打听来。” 林诗语笑着点头,说道:“你最是灵泛不过了,快些去打听来,不然,我这心里总是像猫爪子在挠一般。” 她的话才落音,惹得屋内的丫头们一阵大笑,都知道自家姑娘这些日子被关在家里,着实是闷坏了,她们家三姑娘林诗音还能自个儿找个乐趣,天天捧着个话本子看,而自家姑娘却只能拿着软骨鞭甩来甩去,后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没少遭殃。 第二日,林诗语带着香果与香茶去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又与林诗音绕道去了苏小芸的院子里蹭早饭,两人在苏小芸身边腻歪了一阵,听到陈妈妈来禀,说是管事的婆子们都在外堂等着示下。 林诗语这才拉着林诗音起身,笑道:“娘亲, 不若让我与妹妹带了这两小家伙去玩吧。”自进了夏天后,她的两个弟弟都只穿了一件肚兜儿,胖胖嫩嫩,一对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着实可爱的紧,每每有人拿了糕点在他俩眼前晃,这两家伙定会亲腻巴了的朝对方咯咯直笑。 苏小芸叹了口气,道:“再如何争,能争得过你们家祖母?” 自从这两个带把的从她肚子里钻出来后,林老夫人眼里最最重要的人就是这对小兄弟了。 “知道了,可是,娘亲,我与姐姐好喜欢弟弟们这样子,奶娃娃一个,又香香的。”林诗音伸手摸了摸基其中一个的小脑门,那臭小子又没心没肺的笑了,很喜欢林诗音的这个动作。 林诗语伸手同样摸摸她的小脑袋:“乖,姐姐给你糖吃。” 说完,还真的从荷包里掏出几块姜糖塞到林诗音的手里。 苏小芸在一旁瞧见自家小女儿翻白眼,只乐呵着说:“好了,你们快些回院子去,莫叫外面的婆子们等急了。” 林诗语这才与林诗音一起告退,出了院子林诗语拉住撒丫子想跑路的林诗音,笑骂道:“你猴急个甚?急着去投胎不成?” 林诗音嘻皮笑脸的答道:“姐姐莫恼,我这心里不是惦记着书局新印的话本子么?上回看到那秀才与那女鬼两相情悦了,不知这回是不是看穿了女鬼,姐姐,你说,那秀才是爱她的貌美如花呢,还是爱着她的这个人?” 林诗语一边走,一边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甩着玩,笑答:“不过是个浮躁的秀才,看到个皮相好的就挪不动脚了,换了我是那女鬼,定要半夜摸上他的床,然后把他.....” “怎地了?” 林诗语笑得很诡异,拿手一比,冷冷说道:“当然是咔嚓了!” 说完拿手往脖子上一抹。 林诗音幽怨 地看向她:“姐,你怎地说得如此没有诗情画意,本来这就是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被你这般一说,唉,我都不想看了。” 林诗语一听,笑得眉眼弯弯,她要的就是这结果,自家妹妹简直是爱书如痴,尤其是话本子,听追月阁的丫头们说,自家妹妹的眼睛经常觉得疼,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如果这法子凑效,她不介意多用,好让林诗音戒了爱看话本子的毛病。 “那秀才本就只是贪她年轻貌美,爱着的是她的皮相,又非她的性情或是她的人,不离一个‘色’字,这种男子要来何用?” 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快要操碎心了,自家妹妹正是爱做春梦的年纪,可怜的林诗音,每次都被她的话摧残得体无完肤,相信,再过不久,林诗音再也不会幻想有位俊俏的郎君为她吟诗做画,或者是舞枪弄墨了。 唉,姑娘家家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嫁个好男人吧。 这是林诗语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林诗语见她陷入沉思,也不多言,只是朝伺候林诗音的几个丫头俏皮的眨眨眼,不紧不慢的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等到两人走到梨花苑时,林诗音早就把这事想明白了,此时正笑嘻嘻的与林诗语嘀咕着不为人所知的小秘密,时不时的两人咯咯笑一番。 而香菜此时正等在门边,见两人过来,忙行了礼,说道:“姑娘回来了。” 林诗语发现她的脸色有一点点不对劲儿,又想着此时在外头,不大方便问她是何原故,只是笑道:“走,快去屋里给我沏上两杯凉茶,今儿在娘亲那里就着咸萝卜吃了点稀饭,到是渴得嗓子快冒烟了。” 说着,拉着林诗音火急火燎的进了屋。 待到几人进了林诗语的东暖阁时,香茶早已为两人奉上了不温不凉的茶水,见林诗语与林 诗音走得满头大汗,笑道:“就知道姑娘性子急,不耐在太阳底下晒着,奴婢与香草,早早就为两位姑娘准备好洗脸水了。” 林诗语一听,急忙催促她快些把茶放下,去把水打来,好让两人把身上的汗给探干净。 待到两人收拾妥当,又吃了一碗冷茶,这才缓过气儿来。 林诗语坐在黄梨花木做的圆绣墩上,问道:“香菜,你先前可是打算去园子里寻我?” 香菜答道:“正是,奴婢这不是打听了一点事儿么,想着这事儿可不一般,便想找些寻了姑娘商量一下。” “哦,何事?”林诗语不惊不慌的把茶盏放到桌上,又拿起搁在桌上的小罗扇轻轻摇着,小罗扇是用香熏过了的,摇动间鼻尖有一股淡淡的极温柔的香气柔柔的划过,很是舒服。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香菜往前行了两步,离得林诗语更近了,这才弯下腰来,压低了嗓音轻声答道:“姑娘不是叫我去查绸儿的事么?” 林诗语瞧她的神情,便知定是查出了些什么猫腻。 她微微眯了眯好看的凤眼,说道:“且说给我听听,到底是怎地回事。” 香菜一脸愧疚,觉得自己没有办好姑娘交待的事。 “奴婢该死,这事儿只查到了一些,奴婢多方打听,才知道绸儿与李大少爷有染。” “姐姐,她说什么?”林诗音一脸错愕的坐在那里,都忘了摇自己的罗扇了,以至于手一滑,罗扇轻飘飘的掉到了地上。 林诗语轻笑不语,只是先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罗扇,把它塞回到林诗音的手上,这才开口道:“让香菜给你从头到尾的说一回吧。” 香菜按照林诗语的吩咐,把昨日打听到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又见她凝眉道:“奴婢也是无意中打听到的。” 第330章 原来,李文博与李博文昊时常过来这边玩耍,再加上林诗韵又是个会来事儿的,对她的这对表兄很是敬重,凡是得了何好物,都会邀了来府中观赏,一来二去,李文博两兄弟自然是经常出现在李玉莲的院子里。 “那绸儿生的跟个白嫩馒头似的,瞧着就想咬上一口,真没想到,这李家大少爷原来是个喜欢吃肥肉的。”林诗音一边笑着说,一边趴在桌子上拿小手猛拍桌面。 “音儿!”林诗语翻了个白眼,自从自家妹妹开了个书局后,以前纯真善良的妹子一去不复返,而现在的是个外表像小绵羊,内里却是颇有成算的姑娘家了。 她懒得理自家笑得跟疯婆子似的妹子,转头又问香菜:“那李家大少爷知道这好事么?” 香菜答道:“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真看不出来,那李家大少爷是个软骨头,要我说,那种男子便是家业再大,要来有何用?什么事都是她娘老子做主了,自已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林诗语问道:“这又是怎地一说?” “哼,绸儿是大夫人院里,弄出这种肮脏事来,大夫人怕是藏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到处宣扬了,便是院里的婆子们都不知道,这事儿,还多亏了玉蓉呢。” 原来,香菜本来是没有打听到,便顺手拿了林诗语赏她的料子找个借口拐去了翠竹楼那边,要说打听消息,还是这边的最全。 她找了一个嘴碎的婆子请来帮忙裁料子,又有意无意的说起这料子的来历,只道玉蓉是个毛手毛脚的,好在自家姑娘是个心善的,瞧不得她伤心,便又挑了块料子给她。 虽说这料子已不时兴,但却很适合香菜。 那婆子见了心底羡慕,只恨不得自己再年轻过三十岁,也好凑到姑娘们跟前讨个好。 待那婆子裁好了料子, 香菜又取了碟点心让她带回去给自家小孙子吃。 很是凑巧,那婆子就住在了玉蓉娘老子家隔壁,这事儿自然是在吃早饭时传到了玉蓉的耳朵里,待林诗语等人去苏小芸那边蹭早饭时,玉蓉找了个借口叫人去寻了香菜出来。 “香菜姐姐,你总算过来了。”玉蓉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焦急。 随后,她就把偷听到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见着绸儿姐姐怕是死心了,孩子没了,总个人也闷不吭声,便是走路都不带声音,冷不丁出现在人后,着实是吓死人呢。” 香菜觉得这事儿没道理李玉莲不知道,便又问玉蓉:“大夫人怎可能不知此事?” 玉蓉道:“哎哟,虽说绸儿在大夫人跟前伺候,但那也得看是对谁,李家大少爷,能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吗?更何况,他还需博取功名,又怎地会在这节骨眼上坏了事?” 香菜又道:“可是事情发生也不会是一两天,难道大夫人一直不动声色?” “说来奇怪,绸儿与李少爷的事,便是咱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呢!”玉蓉可以肯定的回答,她又仔细想了一遍,当真是院里一个人都不知,而她,之所以知,还是因为不小心偷听到缎儿与锦儿抱怨绸儿心机重。 香菜冷笑,说道:“你是运气好,若是被那缎儿瞧见,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绸儿哪是心机重,要我瞧,定是那李少爷迷上了她,要说心机重,十个绸儿抵不过一个缎儿呢,教你卖个乖,以后见了缎儿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装傻充愣,可知?别银子没捞到,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 玉蓉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又重重的谢过了香菜。 林诗音听到这儿把两个眉头拧得死死的,说道:“李家大少爷搭上绸儿,而院内的人却不知情,不,不是没人知 情,至少锦儿、织儿、缎儿,她们三个是知情的,而她们三个知情,就可推出大娘定是知情的。” “应该是大娘,不,不止是她。”林诗语随即摇摇头,又说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林诗音脸色一变,咬牙道:“我就知道,咱姐妹几个,就数她的心思最多,心机最重,算计最利害。” 林诗语抿嘴一笑:“水来土淹,兵来将挡,你如此按奈不住,仔细着了别人的道儿还不自知。” 林诗音气得直跺脚:“哼,我这是说她不是个好东西,哪次我们这房遇了难事,背后不都是有她的手笔,偏她极精明,做事从来不留首尾,我们便是疑心是她,也捉不到她的把柄。” 她气急败坏的端起茶盏牛饮而尽,方才爽快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说道:“罢了,我也不去猜了,左右是她又在算计些什么。” 林诗语没好气地笑骂:“你气个甚劲儿?没得跟自己过不去,仔细气多了,会变老的。” 林诗音一听急了:“我才十三岁,要是老了怎么办?” 说完急忙站起来朝林诗语的内间跑去,香果在一旁没忍住,笑道:“姑娘,看你把三姑娘给吓得,哪里会那般容易老。” 果然,内间很快传来林诗音的笑骂声:“姐姐,你还真是的,怎地能骗我呢,明明没有变老嘛。” 林诗语在外间听到林诗音如黄鹂鸣翠谷般的清脆声音,笑眯眯的慢慢饮茶。 “嗯,香果,去把我新得的玫瑰露取两瓶来,省得咱家音儿真老后,埋怨被我吓多了。” “呀,原来姐姐又得了好货?”林诗音从房内探出个小脑袋,笑眯眯的盯着林诗语,就是不说什么。 “三瓶。”林诗语咬咬牙,满脸的肉疼,她就不该说谎,看吧,说多了真的是会灵的。 当林诗音知道这是子桑宸 颢送的后,就变本加利的从她这里“勒索”各种小玩意儿,理由相当充分,那就是被姐姐守住这个小密秘,还说,要是林诗语不乐意,下次见了子桑宸颢一定要叫姐夫,肯定能得到更多小玩意儿。 林诗语被自家调皮妹妹捏住七寸,明明知道她不会去告状,但还是忍不住想宠着她,由着她敲自己的竹竿。 “姑娘,四姑娘、五少爷来了。” 两姐妹正在打闹间,便听到外头小丫头的喊叫声。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林诗画这时候来是何意。 要说梅姨娘现在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左右她儿子、女儿都有了,也不愁以后无靠了,便索性找苏小芸提议,让把林风谨养在自己身边,苏小芸自己有儿子,自然不会同她抢儿子,很干脆的答应了。 梅姨娘闲来无事,就是抱着儿子去林老夫人那里凑凑热闹,无非也是抱着让自家儿子与林风祖,林风宗两兄弟多多接触的想法。 对此,苏小芸并没有说什么。 而林诗画自从定下婚期后,便一直缩在她的房内绣东西,今儿怎地就出来走动了? “快些请了进来,香果,去看看我娘那里可还有羊奶,不拘多少,舀点来给五弟吃,香菜,去给四妹妹沏杯热茶来。” 她才说完,林诗画已进了外堂,听到林诗语噼里啪啦吩咐个不停,隔着帘子笑道:“香菜,你还是给我杯冷茶吧,走了这么远,着实是热坏了。” 香菜急忙挑了帘子迎了出来,见到林诗画当真热得出汗了,到是被抱在怀里的林风谨并没有出汗,说道:“五少爷身子骨可好些了?” 自从被李玉莲折腾得不像人样后,这小孩就像是泡在了药罐子里,大热天的也不觉得热。 林诗画笑得不大自然,答道:“好是好些了,多亏了夫人及 时送了好些上等药材,大夫也说了,他这身子只能慢慢调理,可怜我这兄弟,原本好好的身子骨,硬是被耍坏了。” 说到这儿,她的眼眶红红的,叫人看了着实心生怜惜,便是林诗语两姐妹心里也多半是动了恻隐之心,只是林诗语的心更坚定些。 “快些把他放到这罗汉床上,上头铺的草席子不凉也不热。” 林诗语及了鞋上前从林诗画手里接过林风谨,只觉手里抱着的不像是娃娃,到像是一堆鹅毛。 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手感。 暗道,这孩子的身子骨怎地如此差了,都三个月了,抱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 又见得这孩子黑瘦了不少,想来喝的药比奶水还多,心中便多疼惜一分了。 “可怜的弟弟,怎就遭了如此大的罪,好在上天有德,将来,咱五弟定是个做大官的料子。” 林诗画听后到是很开心,林家嫡女都如此说了,那说明苏小芸真的不介意这她弟弟的存在。 “借姐姐吉言,将来五弟长大了,定会爱护弟弟们的。” 林诗语拿着软软的小手问着林诗画:“都是一家子,莫要说这般见外的话,只是我瞧着他又黑又瘦了,可是请的奶娘奶水不够吃?” 林诗画一脸心疼的摸摸林风谨的小脸,道:“奶娘到是天天涨奶,只是这小子天天喝大碗的药,哪里能吃得下那般多的奶水。” “唉,那时我若坚持拦住,说不得,五弟现在满罗汉床滚了。” 林诗画摇摇头:“我从未怪过二姐姐,三姐姐,当日还是大娘当家,又加上我姨娘是她的陪嫁,大娘便是提出来了,我姨娘也不可能反对。” 反对了,那便是奴大欺主,更何况李玉莲手上还捏着她的卖身契,若真不顾林家长辈的反对,执意要卖了梅姨娘,林诗画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第331章 林诗语又想起一事,道:“四妹妹莫要难过,这都是命,你往后的这段日只需好生陪着姨娘与你兄弟,眼看着你的婚期也就几个月了,若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只管同我说,我会让娘给你把针线安排到针线房那边的。” 林诗画小声地说道:“也没啥要弄的,夫人大多都准备好了,只是有些必须得自己绣,若是请人代绣,传出去了,只怕会让那边府上的听到就不好了。” 她说到这儿一脸的为难,欲言又止。 林诗语直觉认为林诗画那边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否则,依她的性子不可能直接了当的告诉自己:“怎地了,你若有事直说便是了,我又不会怪你。” 说到底,她只是个小小嫡女,或许,在林诗画的眼里,那事可能对她而言有些为难了。 林诗画仔细的瞧了她一眼,觉得林诗语不像是说假话,便道:“姐姐,那个,那个,唉,算了,我还是直言吧,谁叫我承了二姐姐太多的情呢!” 原来,林诗画最近时常收到李鸿喻的小礼物,一把檀木梳子,一对小巧的玉坠子,又或是一把檀香木扇,亦或是她想了很久的胭脂水粉,总而言之,李鸿喻是很费心思的来讨好的她。 这让原本细心的林诗画起了疑心,她把这事藏在心底许久,直到有一天,她在午后去了梅姨娘那里。 她问梅姨娘自己该怎么办。 梅姨娘便说她,在自己姨娘面前这么扭拧作甚?又要她有什么事只管说,天塌下来,有她这个做姨娘的给扛着。 或许是梅姨娘的话打动了她,便把最近的小小烦恼给梅姨娘说了。 当时梅姨娘只说了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 林诗画回了自己屋里后,开始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想起那次去寒山寺的事,也因为那件事,她与这位 李世子的关系越来越趋向于明朗化,纵然有林诗韵从中作梗,可最终,她还是如愿以偿了。 不管李鸿喻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对她而言,她需要的是李鸿喻身后的背景及他的身份。 林诗画很听自家姨娘的话,觉得色衰必爱迟,所以,她坚信只有靠自己立住脚跟了,她才能安安稳稳的睡觉。 而后宅,更多的是充满了肮脏手段的地方,她听了自家姨娘的话,选择了与林诗语这个二姐合作,她得到了回报,而这种回报,在以前与林诗韵合作时,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一次,她认真的思考了梅姨娘的话后,就来了林诗语这里。 林诗画想起李鸿喻的态度,说道:“二姐姐,我怀疑李世子在打你的主意,眼看着他即将要纳我了,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幺娥子吧。” 林诗语倚在八仙桌旁,认真的听她说完话,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他有那胆吗?“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在她低头沉思时,一旁的林诗音气乎乎地说:“八成又是大姐姐在背后捣鬼,我就不明白了,姐姐,你到底是碍着她哪儿了,她怎么老是针对你?” “我怎么知道?”林诗语表示自己好无辜,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苏小芸的原因。 可是,从皇宫归来的林诗韵,并没有积极的谋划要帮李玉莲夺回管家权,而是先谋后动,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为什么在回家一段时间后才算计起这管家的权来? 随后她又跟林诗画说起了绸儿与李文博的事,她不介意把这种事帮着宣扬出去。 “绸儿?这就奇怪了?府里规矩一向严谨,为何文博表哥可以在咱府里为所欲为?大娘也不可能允许捅出这种篓子。” 林诗语的脸色变了变,说道:“为何我和音儿都觉得就 是大娘同大姐姐算计的?” “即然是大娘身边的人,这事大娘肯定是知道的,奇怪就奇怪在这儿,府里竟然全被蒙在鼓里,即然不止一次,按理儿,总会透出些风声,姐姐,斗胆问一句,你的丫头们可是听到了一丝半点的传闻。” 若府里真传出李文博看上绸儿的事,那也没什么,最多是讨要了去,在外人看来,也就是李玉莲心疼自己的侄儿,即然开口讨要,她也不可能不给。 林诗语被她这么一说,到是觉得不但李玉莲有问题,就是林诗韵与李文博都有问题。 “我到是只注意大娘和大姐姐了,不曾留意其她的。” 林诗画笑道:“姐姐也莫要太操劳,就如三姐姐这般,女人的命就那样,索性不要操那么多的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 “我也不想操劳,可我看到那边院里的两位就恨不得扒了那两位的皮,是打心底儿深处,实实在在的恨意。” 此时的林诗语已想不起半点前世的事,只记得自己有个神秘的地方可以去,而那神秘的地方,就是手臂上那个小小的古币状的痣。 但心里对李玉莲母女的恨意却不减半丝。 想不起来前世的林诗语把这反应归咎于从前被那母女算计的恨意。 “先不说这事。”林诗语烦躁的伸手揉揉眉心,又道:“四妹妹,你也别多心,我左右对那厮是没啥好印象,你也看到了,他与大姐姐多次联手算计我,真不知他到底图我什么。” 在她的心底深处,一直都有这么一个执念,她就一根筋的认为李鸿喻求娶她,肯定是图她什么。 林诗画有些不好意思,她讷讷的说道:“姐姐,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担心他可能对你不利。” “就他?算了,你左右是要进他那府,你给我听仔细了,一定不能错过 他身边的每一件事,我总觉得他求娶我这事,可不是出自真心,你们莫要忘了,他第一次求娶我时,直白的说了,那会子我正胖得像头猪,若像现在的这样子,他要求娶我,反而不会怀疑他。” 说白了,李鸿喻太急功近利了,没有太多的耐心,更不会知道林诗语从个胖胖的小姑娘,兑变成一个明媚娇艳的女子。 林诗画小意的答道:“姐姐放心,我定会细细留意的。” 林诗语太了解她了,知道林诗画最在意的不是自己的男人,而是手中能抓住多少东西,对她而言,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满足她,而男人么?嘿嘿,那只是传宗接代用的...... “你放心,我娘发话了,你的聘书会被拿去官媒府登记造册,即便是贵妾,也是有法可依,更何况,你也是有嫁妆的,你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即便你是去了那府里,咱俩该合作的生意是不会动的,有机会了,你若想买个大点的铺子又或是置办点田庄,我能帮的自会帮到你。” 林诗画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能与林诗语合作,是她今生最正确的选择。 “多谢姐姐了,上回你帮我弄来的四合院,如今已经把一年的租金都收上来了。”说起这事儿,林诗画还是很开心的,当日买了这四合院时,梅姨娘还嘀咕过,是不是离得太远了,会不会有人租? 哪知便宜有便宜的好处,那头房契到手,这头把租契一签,一年的租金便到手了。 虽说不多,但好在吃住在府里,再加上月例银子也够她打点上下了。 “这般客气便见外了,你是我亲妹妹,我自是希望你过得好,终归是姐妹一场将来出了门子,再如这般自在的聊天怕是不能了。” 林诗画大抵是想到了将来生活在荣昌伯府,真要再见到林诗语 她们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免心中又是一阵失落,觉得以前与姐妹们斗来斗去好没意思。 林诗语端起桌上的茶盏放到嘴边,掩去嘴角的一抹得意,谁又会知道她早就算好了这一步呢? 林诗画求的是自保,她便送这个四妹妹有自保的能力,再加上如今出嫁在即,不知不觉间,被林诗语引着看穿这一切,想来,她回去后定会与梅姨娘说一番,梅姨娘一向是个精乖的,从这一后,怕是更不会当出头鸟了。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话,林诗画从林诗语这里得到了答案很是开心,她从心底深处对林诗语心生畏惧,万幸林诗语不愿嫁去荣昌伯府,更是得了她的承诺,不用担心自己出嫁,她就不会跟自己合作了。 而去端羊奶的香果正好回来了,说道:“姑娘,奴婢回来晚了。” “你怎地去了那般久?莫不是被陈妈妈绊住了脚?”林诗语笑问她。 香果答道:“去的时候羊奶正好被老夫人派人取走了,说是姑娘的两个兄弟刚睡醒,大概是饿得紧了,吵闹个不停,而又不愿吃奶娘的奶,只好先来取温着的羊奶给两位少爷吃。” “我说你怎地不回来,原来是热奶去了,快些端过来,让我们家五弟多吃点。” 说着她便抱起了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的林风谨,瘦得像猴一样的林风谨大抵是闻到了奶香,慢慢的转动了自己的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香果这边。 林诗画很喜欢自己的弟弟,伸手从香果的手上接过来,道:“来,铁锁,可是饿了?哦,我家乖铁锁,咱们来吃香香甜甜的羊奶,好不好。”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个把小脑袋凑了过去,林诗音见林风谨闭着嘴巴不肯张开,便说道:“你傻了,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不吃,仔细我以后不给你吃!” 第332章 也不知这尺把长的小娃娃是否听懂了,还真张开了小嘴,吧唧吧唧的吮着汤勺里的羊奶。 “咦,姐姐,四妹妹,你们快看,他真的在吃了呢。” 林诗音好奇的看着他。 林风谨老老实实的把那大半碗羊奶吃完了,又打了个哈欠,林诗画笑说他这是吃饱了犯困,得把她送回姨娘身边去。 林诗语也不拦着,只是瞧着林风谨好似很喜欢吃这香甜的羊奶,便道:“你回头叫那熬药的婆子不要图省事,自个儿费些心思多盯着些,把三碗水煎成一两勺吧,虽然苦了点,但好歹不用大碗大碗的吃,也让他留多些肚子吃奶。” 说完还很心疼的摸了摸林风谨。 对于弱小得像小猫崽似的林风谨,两姐妹花除了怜惜也只有怜惜了。 日子又翻过了三四页,这一天,林诗语正准备去自己的点心铺子看看,最近她的银子多了不少,她打算找个机会跟苏君豪提一提,再觅一些田地添置。 刚刚吃过早饭,她便带着香果与香茶出了门,而香菜与香草留在院子看守。 甫一出门,林诗语就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脂粉味,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就见到李鸿喻“花枝招展”,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二表妹,这是去哪儿?” 去你娘的表妹,她表哥可是姓苏,才不是这不要脸的厮。 “李世子,今儿这么巧。” 林诗语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心里在吐槽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遇上了这块狗皮膏药。 李鸿喻见林诗语很和气的跟他说话,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一样:“不巧,不,是巧,我只是,二表妹,你这是要去哪儿?” “哦,去我该去的地方,你这是来你该来的地方,来人,还不快请了李世子进门!” 林诗语手一招,立即有小厮狗腿的迎上来:“二姑 娘,有何吩咐?” 林诗语故意怒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是谁么?” “世子爷,啥风把您给吹来了,快些请进,快些请进。”小厮很有眼色,立即叫了两个力气大的上来,连拖带拽的把李鸿喻拖进了门。 林诗语朝他挥挥手,说:“别光惦记着我家四妹妹,也要记得去大娘那边请请安,一直以来,她可是很疼你的。” 她可没有说假话,看李鸿喻一直回头看她,又补了一句:“昨儿我四妹妹还说李世子是好人呢,送了她好些小礼物,我代四妹妹先谢过你了,如此我就放心了。” 李鸿喻一听说她放心,便觉得自己的心激动的快不行了,认为林诗语肯定是因为他很听话的纳下了林诗画,让她放下心来了,觉得他待她的情意是真的。 “二表妹,你这是要出门?” 李鸿喻见她转身欲离开,急得不行。 “哈,我去铺子看看就回,当小东家不容易,一会儿不盯着,那些下人就打马虎眼了。” 林诗语说完这话,正好香果牵着小马驹过来了,二话没说,接过她递过来的马缰绳,一个鹞子翻身,十分利落的落在马鞍上。 “驾!” 一声响鞭,接着青石板上响起来马蹄声,香果与香菜笑嘻嘻的也翻身上了骡子,追着林诗语而去。 李鸿喻扳着门框,望着绝尘而去的林诗语,只来得吃了一屁股的灰。 “姑娘,姑娘,刚才李世子的目光也太叫人恶寒了点。” “理他做甚?就那傻冒?哼,也想求娶我。”林诗语今天的心情不错,耍了李鸿喻一道,她的心底快乐得开满了鲜花。 三人骑着马或骡子直奔西大街而去,在经过一个银楼时,林诗语突然勒住缰绳,朝后面紧跟着勒绳的两个丫头笑道:“我进看看,大姐姐与四妹妹都要快 出嫁了,却还没想好挑个什么东西做添箱。” 香果与香茶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其实,林诗语真正想添箱的只有林诗画这个四妹妹。 相比原就是嫡女但又容不下她与林诗音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嫡女,而做为庶女的林诗画尽管爱耍些手段,但还是值得人同情些,林诗画是必须争,才能为自己博个好婚姻,而林诗韵就是纯粹的看林诗语两姐妹不顺眼了。 林诗语把缰绳扔给了香茶,让她看着,自己带着香果进了银楼。 她之所以选这家银楼,嘿嘿,主要这个也是子桑宸颢一个属下的产业,他没说是谁,只说,她若喜欢什么,只管去拿,这让林诗语不得不猜测,这家银楼背后真正的东家是子桑宸颢。 两人进来的时候,店里的小二很是机灵的迎了上来,而在银楼的左边柜台,右边垂幔轻飘,北面与东面都摆着柜台,柜台后面的柜子里摆着各式的头面。 林诗语正欲问小二,有没有适合十一二岁小姑娘戴的钗环,不想,耳聪眼明的她听到旁边正坐在桌子边挑首饰的两个夫人在议论。 长脸夫人说:“哎,听说了吗?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这并不是那两个夫人说的话,而是一个胖胖的夫人插话了,看来也是个爱八卦的。 方脸夫人说:“哟,钟夫人,是你啊?” 胖夫人说:“我就是看到你在这儿才进来的,快说说,出什么事了?这京里热干热干的,看着就心烦,又没得地儿出去耍着玩。” 长脸夫人一脸神秘地说:“还能是啥事,听说了没?守王妃出事了?” “真的?她不是一向口碑很好么?” “口碑好就成?别逗了,我可没听说口碑好就能保住胎儿的。” “胎儿?她该不会是遭了暗手吧?” “哼,可不是么?我 听隔壁张家说的,她的二舅娘的娘家侄儿的叔叔是在太医院做事的。” “若是太医院传出来的,到还真可信了!” “听说都有一个多月了,老蚌含珠,可是喜坏了守王妃呢。” “不能算老蚌,她生的世子也才八九岁而已,只是怎地如此不小心?” “谁知道呢!” 林诗语的直觉告诉她,守王妃滑胎,这里头肯定是有猫腻,可是再细细听去,那边并没有再提供更多的信息,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守王毕竟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儿子,就算是守王妃遭了人家的暗手,也不会大肆宣扬,弄得人尽皆知。 “姑娘!”香果在后头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林诗语轻轻摇头,低声吩咐道:“不必多事!” 不管守王妃如何伤心难过,于她而言都没什么关系,她不打算去趟这浑水。 原本想走进楼里的林诗语,听到一声冷抽气声,她不由得皱眉看过去,正是那位胖夫人,一脸惊讶的拿白嫩的手捂住自己的小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林诗语摇摇头,叫了小二过来,又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小二不一会儿就带人捧了数个盘子过来,上面分别放着一些珠钗,林诗语一眼就瞧中了其中的一款。 却上一套金海棠头面,纤细的海棠花连成一小片,再配上金短垂穗,端庄中多了一份俏皮。 “咦,姑娘,这钗子真好看。” 一旁的香果惊叹,觉得这钗子很适合一个人。 林诗语抿嘴轻笑,看香果的神情便能猜中她所想,笑道:“你到是同我想到一块儿了,这钗环极适合我家音儿呢。” 说完又问了小二这套头面,不过是四十两银钱,这套小巧的头面统共是用了三两金,可这银楼的做工却经收十两银钱。 小二见她有些心动, 忙向她推荐,只听他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这位姑娘,虽然只是纯金的,却胜在轻巧又精致,你瞧这花蕊,这花瓣儿,一片片,便是里头的小褶子都雕刻出来了,这色泽可是比一般的货色更鲜亮,不暗淡无光泽,姑娘只管放心,我家银楼出品,必有保证,否则在这里也无法立足,更何况这花样子到极适合你戴的。” 林诗语到不计较这些银钱,只是在考虑这金饰该配何样的衣裙。 小二以为她还在犹豫,便又劝道:“姑娘是在担心这金饰有假?只管安心,我们这银楼在京里可是有上百年了。” 林诗语只是轻摇罗扇微微一笑。 “包起来便是了,再给我送些华丽点的,适合新嫁娘的,但又不需太庄重的。” 小二一听眉开眼笑了,越发讨好起林诗语来,说道:“姑娘还请先坐等片刻,小的这就给你送新的来。” 随后,这小二又叫人给她添了茶水,再上了点心,这才领着先前的丫头们离开。 林诗语坐在那里本无意与楼里买首饰的贵夫人们交谈。 不想,原本那个胖胖的夫人瞧她生得香娇玉嫩,珠圆玉润,指如削葱,口如含丹,一抬手一举足,无不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哟,这钗儿真好看。” “谢夫人赞,我也觉得好看。”林诗语行了一礼,看对方年纪应算是长辈,因此,她执晚辈礼。 那胖夫人笑眯眯的点头,答道:“快快请起,往常我时有来这里花销,到是觉得你很面生,可是刚归京里的?” 林诗语闻言额际狠狠的狂爆了个大“X”,面生就应该是刚回京的么? 她以前都不大爱好这些,她只喜欢吃,嗯,嗯,嗯,打小就爱吃....... “夫人误会了,我是广威将军之女。”林诗语客气又略带疏离感的回答。 第333章 这个胖夫人看着是个和气人,至于真的品性于如,她却是不得而知。 哪知,那位胖夫人笑得越发利害了,自来熟的拉起林诗语的小手,笑道:“哎哟,真是洪水冲到了龙王庙了,原来是自家人啊。” 囧。 林诗语好想挠墙,谁跟她是自家人了。 这位胖夫人大抵是发觉自己吓到人家小姑娘了,又和气地说道:“我是昭儿的小姨妈,我姓钟,我家夫君是礼部精膳清吏司。” 昭儿?精膳吏司?俗称的礼部郎中?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管饭菜的? 林诗语觉得这位夫人能有这么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吃得呗! “请问夫人口中的昭儿......”是哪位啊?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名字叫昭儿的女子? 钟夫人见她呆愣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低头吃笑,随后才答道:“到是我性急,一时没有说清楚,我是昭信小将军的小姨妈,我大姐姐就是昭儿的娘亲。” 哦,原来昭信是他的名字么? 冷月皇朝少数得天子青眼垂爱的,也会有以名字做封号的。 “见过钟夫人,原来当真是一家人呢。” 接着她又笑道:“好说,好说,你那铺子里的点心着实美味,我时有差人买回去吃,只是每每晚去少许,便已卖光了。” 说到这儿,她满脸遗憾的咂了咂嘴。 林诗语觉得她这人好玩,笑道:“即然是昭信小将军的小姨妈,不如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你若想吃了,只管随时叫人去送信,我定会叫人送上门去。” “这个好啊!我爱吃的太多了,那个黄黄的叫什么黄金酥的,还有那个窝丝糖,猫耳朵,哎哟,咬一口,脆嘣嘣的,真是太好吃了。” 她一边说一边咽口水,林诗语突然觉得有种千里遇知音的感觉了。 吃货与吃货太容易相 处了,只要有吃的,就成! 没一会儿,这位钟夫人就与林诗语热络上了。 当然,钟夫人的性情与她表现出来的一样,顺道儿,林诗语还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钟夫人取下了一支金珠钗送给了她,虽然不适合现在的林诗语戴,留着当嫁妆也不错。 “我早就听昭儿说过,你是个内慧外秀的机灵女子,如今一瞧,到是与他所言的一般。” 林诗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答:“小将军过奖了。” 她自家知道自家事,自个儿真算不上聪慧,只不过是在赵姑姑的细心教导下,随着阅历越来越丰富,自然不会再做那般蠢笨的事。 钟夫人又道:“我外甥离去前,曾与我提过一嘴,说西街那边的点心铺子是你开的,让我多多关照呢。” 林诗语笑答:“夫人喜欢哪些点心,只管说,若是不耐等,每每出了何新点心,便叫人送去与夫人尝尝鲜,若有满意的,只管告诉那人,隔三差五的,便给夫人送些去,如何?” 钟夫人笑着拂掌,答道:“难怪我家外甥对你赞不绝口,果然是个会顺着竿子往上爬的,成,回头你亲自来一趟,让我家老爷也瞧瞧。” 林诗语心眼一转就明了,这钟夫人到是有些趣,她家夫君在礼部就班,负责的就是吃食这一块,如今瞧着她的点心不错,只怕是生了帮衬她的心思。 “如此,多谢夫人抬爱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家昭儿也爱吃你那儿的点心,只是远在边关,他又是个男儿身,自是不能千里迢迢写家书说要吃零嘴吧,那还不得笑死人?” 钟夫人大抵是想到了自家外甥在军营想点心吃的囧样,实在是忍不住拿帕子捂嘴笑了。 林诗语到是真的很感谢昭信小将军,再加之,他又是自家老爹很推崇的人,她便生 了肥水不留外人田的心思,想着音儿如今也有十三了,再过两年待及笄之后,便可嫁人了,琢磨不如把昭信小将军划到自家这一亩三分田上来。 钟夫人的随口一提,她到是记在心上了,想着自家老爹每每来的都是平安信,从来不多言在边关的辛险,不免又生出一丝担忧。 见钟夫人提到昭信小将军,便就着坡儿来了个驴打滚,只见她小小年纪,把两捌眉毛一拧,叹道:“上次见小将军还是春日里,如今已到了盛夏,也不知他跟爹爹在边关可还安好。” 钟夫人想都没想答道:“听他来信说,小战祸时常有,大的到是不曾见着,男儿征战在四方,多少有时会受个小伤,蹭破个皮啥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怎地,那边现在已经起战事了?”林诗语的眼里透着担心。 钟夫人先是一惊,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看我这张嘴,我家老爷也常说我嘴上不牢,没有上栓儿,原来你家不知道啊,塞北今年夏遭了旱,水草不丰,能不捞过界想多抢些粮食么?” 林诗语听后很是着急,偏又无计可施。 “那小将军可还有说别的?” 钟夫人到真是藏不住心事,直接告诉她了:“别的到没提,只是说因经常打仗边关药材很紧缺,即使有银子都买不到,再加上遭了旱,吃水是件很头疼的事。” 却没想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除了多添一段忧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为何京里的药商们不贩些运去?” 钟夫人苦笑道:“呵,你傻啦,都说现在边关动乱不安,哪个商人会愿意为了银子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这又不是一两个人去闯关,见势头不对,立马躲起来就是,那可是支运货的大队伍呢!” 林诗语心里嘲笑自己,看吧,自己就是 蠢,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 事实是,钟夫人已经对她高看一眼了,不过是个小姑娘,却能考虑得如此清楚,又加之她一片孝心,更是让钟夫人觉得这小姑娘很不错。 正在这时,先前与钟夫人聊天的那两位,似乎已经买好东西了,正在催钟夫人快些过去。 “知道了,就来,就来。”钟夫人回头答了一句,又扭过头来,笑道:“得了空,去我家坐坐,唉,最近我家老爷又要忙了,听说中秋佳节时,有外域番邦的人来朝。” 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林诗语闻言两只大大的凤眼里立即有哗啦啦的金元宝在倾倒,一堆一堆的,金灿灿,哎哟,爱死人了。 林诗语又再次道了谢,钟夫人只道客气了,这才起身去与那两位夫人会合了。 她想着,是不是该去驿站打听打听,看看边关的情况到底是不是如钟夫人所言的那般严重了。 “姑娘,你要的首饰来了。”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林诗语只好暂时把这些烦恼抛一边,认真的给林诗画挑起首饰来。 最后,她给林诗画挑了一套赤金珍珠头面,只因这头面不但做工精致,更是适合娇弱无力的林诗画。 “姑娘,可是去铺子里?” 香果抬头见太阳已升高,此时路上没有几个人行走,便是那太阳照在路上,让人总觉得青砖黛瓦不但发白了,还有一丝丝扭曲,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很烦躁。 香茶见得林诗语带着香果出来了,笑嘻嘻的迎上来,说道:“我见姑娘被那位富贵夫人绊住了脚,想着一时半会儿定是不能走开,便请了人回府送信,给姑娘送来了轿子。” 林诗语一见,乐了,只道香茶是个好丫头,拍着手掌径直钻进了轿里。 她这一去,便又是大半日,在店里盘 了帐,又让下人把铺里存的面粉及鸡蛋等物都清点了一番,把一些坏掉的鸡蛋清理出来。 这一次,还是因为掌柜经验丰富,所幸坏的鸡蛋不多。 “姑娘,如今天气越发热起来了,这点心也不好卖,小的思量着不如卖些冰镇酸梅汤之类的可好?” 林诗语被他一说,只觉得喉咙烧得越发利害,恨不得大喝三碗冰镇酸梅汤。 “你瞧着办,若需要什么食材,例出一张单子交给香茶,我看过后确认无误,便让她来给你送信,另外,跟庄子里送鸡蛋的人说,让他挑两个半大的小子,每日把新鲜鸡蛋送来,不要再攒上许多,如今天气越发热了,鸡蛋也不耐放。” 掌柜连连应下,下去安排不提。 再说林诗语把自己铺子里的帐目又摸了一次底,心中大抵有数,这才合了帐册,带着丫头们回府去了。 刚一入府,便听到了下人们到处在议论守王妃一事。 林诗语不由秀眉紧皱,此事旁人家可议,而唯独她家不适合。 遂开口问香果:“怎地我家的下人都知道了?去打听一下,是谁放的风声。” 香果忙道:“奴婢这就去,只是,姑娘......”她犹豫一下后,方才问道:“要不要先去跟夫人说一下?” 林诗语略一思考,这事本就蹊跷,再加上林诗韵待嫁在即,自然是不能让府里的下人嚼舌根子,免得守王多疑,或是嫌弃她娘亲治家不严,没得多了一麻烦事。 “嗯,去跟我娘说说,不能由着这些下人乱嚼舌根子,没得坏了我们府的名声,万一传入守王妃耳里,只怕我娘亲要背上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香果神情凝重的点头应是,随即便跟随林诗语进了垂花门,她先一步去苏小芸那里禀明此事,而林诗语则是带了点心去林老夫人那处。 第334章 刚进屋,就见到林诗韵正在林老夫人跟前讨好卖乖,林老夫人见是自家二孙女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新鲜葡萄,朝她招招手,说道:“先前我打发素墨去寻你们姐妹俩,一个是又出门淘书了,一个是去铺子里蹲着了,可怜我老婆子,还好有你们姐姐惦记着,刚送了些葡萄过来。” 林诗语先乖巧地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又笑着把自己带回来的新鲜点心给林老夫人尝。 “还请祖母莫要恼了,都是孙女儿该打,今儿早上起来觉得烦闷,便想出门走走,想着左右是出门,不如去铺子里转转,又思及大姐姐与四妹妹要出嫁了,便拐了个弯儿,去银楼买了两样时兴的头面,到时也好给姐姐妹妹们添妆。” 林老夫人嗔了她一眼,伸手戳戳她的脑门子,说:“就知道你是个小人精儿,这些事哪需要你亲自跑,你娘亲自会安排的。” 一旁的林诗语脸色微微一变,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被册封为县主,又即将嫁入守王府,为何老夫人的态度还是如此冷淡,心中更是埋怨林诗语抢了她的宠爱。 “哟,祖母,你不疼孙女儿了,就知道二妹妹这小泼皮一来,您老啊,就有得乐呵了,得了,我陪您半日算是白陪了。”说到这儿,她还一脸哀怨的瞟了林诗语一眼。 林诗语心中冷笑,对于林诗韵隐晦的暗示装傻充楞,不接她的话茬子。 只是转头对林老夫人说道:“孙女儿瞧着今儿天气火热,祖母午饭可用得好?” 她说完这话看向了一边的素菊,素菊忙开口回道:“多亏了姑娘孝顺,给老夫人弄了那好吃的绿豆糕,如今味口到了三分,一餐也能吃上大半碗饭了。” 林诗语点点头:“那点心虽好吃,却也不能当饭,你们几个给本姑娘小心伺候着,若伺候得好了,本姑娘 自会与你们好处。” 林老夫人瞧见了,不知道有多高兴,指着她朝众人乐呵:“你们瞧瞧这小泼皮,我不过是那回少吃了小半碗饭,偏她就是个精乖,过了这许久了还记在心上。” 素墨笑着说道:“那是二姑娘孝顺,一直把老夫人的事放在心上呢。” 林诗韵眼珠儿一转,“可不是么,祖母但凡哪里疼痒,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哪个不是眼巴巴的往上凑,只求着她老人家日日过得舒坦呢,只是,我说二妹妹,你把这晚辈们该孝顺的事都抢着做了,可是不剩一点半点,没得叫祖母埋怨我等不孝顺。” 林诗语用冷冷的目光盯着她,说道:“只要是孝心,又怎会再意重复,只要哄得祖父母高兴,便是拿金山银山换我也愿意,想必姐姐也是与我这般想吧。” 林诗韵浅浅一笑:“自然是。” “我就说嘛,你们几个定是都在这儿,,怎地不见音儿?”随着这话音落下,屏风后转出一身穿天空色广袖衣裙的女子,浅浅的蓝色让人眼前一亮,在这让人烦闷的炎炎夏日里,只觉她的到来让人心中一凉爽,夹带着一阵淡淡的冷香,细细一闻,沁人心脾,没来由的叫人心情好了不少。 “娘亲,音儿想必等下就该回了。”林诗语嫣然一笑,站起来迎了上去。 苏小芸点点头,笑骂道:“你知道到惯着她,看她现在越发无法无天了。” 林诗语娇俏的吐吐香色,很是鬼机灵。 “便是再无法无天,你也是能降得住她的佛祖,音儿又怎能逃出娘亲的五指山呢。” 林老夫人在一旁瞧着乐呵,笑骂她:“你们看看有这小泼皮在,这屋里可是热闹多了,一张小嘴跟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林诗语回头笑说:“那是因着祖母疼爱,我才敢如此放肆。” 林老夫人又笑骂 她是个猴精投胎来了,随后再问苏小芸:“这个时候,你怎地来这里了?” 按理儿,苏小芸这时候正忙着置办一大家的晚饭呢,今儿哪位主子吃什么菜,有什么忌讳,事无大小,她必事事躬亲。 苏小芸先是悄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又扫了一旁乖乖坐着大气儿都不出的林诗韵,实在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林诗韵虽是县主又将成为侧王妃,但那是对外头的说法,在这个家里,她还是林诗韵的长辈,长辈站着说话,她到好,自始至终都端着架子坐在那里。 又想起先前香果来禀的事,她得知后,便差了侍枪她们几个悄悄往内院里溜达了一圈,对于那些普通下人而言,这四个偷听个墙角啥的,那真是大材小用。 但那四个丫头办事的能力真不是盖的,很快便查清了内院的流言,真如香果所言那般。 她低头沉思片刻,有些犹豫不决,林老夫人见了目光微微一冷,脸上便显出不大喜欢来,说话的语气生硬了许多:“怎地,我问你都不能回答?在这府里,还有我不能知道的事?” “媳妇不敢,只是此事实在是......”她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又道:“罢了,终归这事还是要与母亲说一声才好。” “哦?!你到是先说说看,让你如此难为的究竟是何事。”林老夫人越发不依不饶,非要苏小芸讲出来不可。 “母亲,媳妇儿还多亏了语儿的提醒,这才知道府里今日不知为何,突然传出守王妃滑胎之事,我......” 她还不曾说完,林老夫人已经怒道:“什么?还有这种事?皇亲国戚后宅里的事,怎可随意议论?” 林老夫人除了耳根子软与偏心眼之外,其她时候,她还是算个合格的长辈。 她气得拿起拐杖很很的敲打地面:“一个个真是活得不耐 烦了,这种事也能随便议论的?后宅之中多有手段,王府之中的水可深着呢,没有那三两三,就莫要上梁山,充什么英雄好汉?!” “这个媳妇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是从大厨房里最先传出来的,那些送菜上门的有听说,便当稀罕事说给厨娘们听了,虽说已经处置了那几个带头传出来的,只是担心这事被有心人利用,于我林府不利,更何况,大姑娘待嫁,又是要嫁入守王府,媳妇认为,此间万不可生出什么幺蛾子。” 苏小芸当着林诗韵的面左一句是为她着想,右一句是怕林府吃暗亏。 林诗韵又气又恼,本想顶两句,只是回头对上林诗语那又炯炯有神的大凤眼,心中莫名的气短了。 林老夫人与苏小芸商议着如何抹平这事,而林诗语悄悄走到林诗韵身边,小声地嘀咕着:“大姐姐,你怎么看这事儿?” “啊?什么事?”林诗韵正走神,被她突然开口一吓,心中一惊,脸上露出一丝慌意。 “还能是什么事,哦,大姐姐,你不会没听说吧,府里都传开了。”林诗语故做惊讶的看着她,刚刚林诗韵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慌可没有逃过她的法眼。 “哦,哦,这事儿我不大清楚,下午我都在祖母这儿,好妹妹,你快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何事?”林诗韵伸手轻轻摇着林诗语的胳膊,却是抬她摇得起了声鸡皮疙瘩。 林诗语心生狐疑,只是面上不显,笑道:“我也不过是在银楼里听人说的,说是守王妃不小心滑胎了,不知是何人下的手,守王是个洁身自家的人,以前除了守王妃也不过是有几个侍妾,现在只不过是多添了一个央金公主,按理儿,庆该不会遭人暗手?难道守王妃是为了争宠?” 当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林诗韵已经很镇定了,完全看不出她先前也会惊 慌,只听她温和地答道:“谁知道呢,唉,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出世就已经重归地府了,到底福薄,承受不起这等泼天的富贵。” 林诗语心中对她十分鄙视,只是对于林诗韵多留了个心眼。 她可以肯定,先前自己定不是眼花,而林诗韵明显在她说完话后,呼吸匀称,放缓了许多。 而那边,苏小芸很是疑惑,说:“府内的规矩一向很严,从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敢如此做,也不知是借了何人的势,明知兹事体大,还敢到处宣扬。” 林老夫人也是听她说这事才知事情经过,说道:“你一直在忙着两个丫头的婚事,又是家务事缠身,哪里有那般多的精力管,出了这些纰漏也属正常。” 林诗韵低头听着这话时,眼里的怨恨一闪而过,她只觉得这府里的长辈,除了自己的亲娘,全都跟她做对,待她有朝一日登上高位,一定要叫这些得罪了自己的人不得好死,最好是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随即抬起头来,一脸羞愧地说道:“都怪女儿不好,害得二娘忙得脚不沾地,这才出了此纰漏,万幸事情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林诗语冷冷一笑,林诗韵这般做态真是叫她做呕,可别让她抓到什么把柄。 思及此,她伸出小肥爪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想着有机会定要坑林诗韵一把,别以为她傻,没瞧出林诗韵刚才的眼神,自家祖母一说不怪她娘亲,林诗韵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林老夫人点点头,对于林诗韵的态度很满意,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只管待嫁好了,左右头面之类的你娘亲也给你置好了,如今只剩下打家具这些陪家之物,自有你二娘操心,做了人家的媳妇可不如在家中自在,有空多去陪陪你娘,唉,她也是个可怜人。” 第335章 也仅此而已,林老夫人的偏心众目共睹,她对于儿媳妇与孙女儿的想法,总离不开“这都是别人家的人”这个想法。 只有儿子与孙子才是她最亲的人。 最终这事儿,也就是那几个厨娘挨了一顿板子,再罚了三个月的月钱,另外,林老夫人与苏小芸都警告了府里的下人,再有人如此乱嚼舌根,必打了出去。 林府一时风平浪静了。 林诗语也把守王妃之事扔到了脑后,只是吩咐了香果明儿一早去驿站跑一趟,好生打听一下塞北那边可是出了何乱子。 一晚上,林诗语在床上翻来覆去,不一会儿就汗流夹背,随即,她伸手敲自己的脑瓜子,喃喃自语:“真是笨死了,我有个随身携带的避暑山庄,怎地不知道用呢?” 随后她又忍不住笑了,真是事多忘记了,光惦记着自家老爹却把这一茬早忘了,直到热得受不了了,这才想起来。 细细听着隔壁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今夜是香菜与香草守夜,从呼吸不难辨别出两人已熟睡。 干脆直接进了那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地方是怎地回事,当真是四季如春,冬天不用担心冷,夏天不用担心热了。 有一次,她无意中把一盘点心忘在那里了,结果,过了十几天才想起来,再一进去看,还跟刚端进去一般,带着些些微热。 当时,林诗语就笑傻了,她头一件想到的事,就是要弄十只八只烤全羊藏里头,再去偷偷买打一壶西域传来的葡萄美酒,一边吃酒一边啃烤全羊,真是何等美事啊。 林诗语在那神秘的地方睡了一个美觉,早早起来耍了一套鞭法,再去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带着林诗音去苏小芸那里蹭过早饭,随着婆子们来请苏小芸示下,她这一天忙碌的生活又开始了。 林诗 语干脆叫香菜她们抱着双胞胎弟弟去自己的院子里玩耍。 两姐妹到了院子里不久,林诗画便带着林风谨也来了。 看着五、六、七弟在梨树下的竹床上扭来扭去,奶胖的小娃睁着乌黑的眼珠子很招人喜爱,时不时还伸手去戳一下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啃着自己小脚丫的林风谨。 林诗语笑嘻嘻地拿开林风谨嘴里的脚丫子:“四妹妹,五弟比起前阵子到是精神不少了,才三个多月的娃儿,开始知道跟大人玩了。” 林诗音接口道:“可不是,姐姐这般一说,我到想起娘亲先前还在抱怨,咱家两臭小子真是鬼机灵一个,一见到娘亲就咯咯直笑,要是娘亲有事走开,两人就在摇篮里哇哇大叫,怎么哄都哄不好。” “弟弟的身子骨好了许多,姨娘早些日子都寝食难安,现如今,每晚到是能睡上大半宿。” 林诗语与林诗音又感叹了半日,三人的话题又转到了林诗画成亲的事上来了。 林诗音颇为感叹:“唉,以前姐姐妹妹们在一起玩时,总会有怄气的时候,转眼之间,就要各奔东西了,姐姐,为何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长大了。” 林诗语娇娇一笑,说道:“那是因为四妹妹出嫁的事,让你觉得人生变化无常,好在她是嫁在京里,离娘家不远,到是时常可以回来走动。” 林诗画心里此时只剩感激与畏惧,她是怕林诗语的,明明看着这个人笑得很憨傻,可谁也不知她会什么时候出手。 “说来,还真的要多谢二姐姐的帮衬,今年春打下来的粮食卖了个好价,又听信二姐姐出的主意买了个大通院,再加上这段时间卖鸡鸭啥的攒下的,琢磨着想把手上的那个小庄子再添点田地,只是不晓得周边有没有人家要卖地。” 她说这话 时,是看向林诗语的。 林诗语略一想便明白了,林诗画便是如此实际的一个人,即然要嫁给人家做媳妇了,那么,银子还是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上才行,把所有能变成田地的钱财都拿出来,无非是在防着荣昌伯府那边。 林诗音虽聪明,毕竟涉世未深,所想自然没有林诗画那般深远,不由追问:“咦,你不是说银子不多么?怎地又想着要添地?” 随即,她又扭头问林诗语:“姐姐,你不是说远郊的也要二十两一亩么?” 林诗语也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只是她并没有问出口来,如今见自己的亲妹子问,她把目光投向正坐在一旁的林诗画身上。 林诗画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略带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犹豫着要不要说。 林诗语虽然忘记了自己努力的真实目的,可她知道,与林诗画交好,就等于是变相的给苏小芸拔掉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因此,她很爽快地笑了,说道:“即然是亲姐妹,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诗画听了这话,这才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在姐姐的眼中,定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子,只是姐姐其实聪明,早看透了身为庶女的命运,如果妹妹不努力点,如果姐姐当时不伸手帮忙,我想,我早就成了大娘手中的那枚倒霉棋子,或是嫁给老头子,命好点的,或许还能捡个继妻当当,只是,大娘无利不起早,又怎会让我去做继妻,到底比做妾强了许多不是么,左右,我是逃不过一个‘妾’字,便我也不愿嫁给那种穷秀才,虽说是低嫁了,但我姨娘说了,往往那种男子,更多的是贪得无厌,所以,她宁愿让我嫁入荣昌伯府。” 林诗语两姐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不由的低头细细一想,随之也明 白过来,梅姨娘本身不过是卑微的丫头出身,生活在泥泞深处不起眼的人,只怕她真的是听说或是见过这种事,所以才会如此要求林诗画。 她不由感叹:“人心擅变。” 林诗音却是很认同的点头:“所以说,娘亲说的门当户对很重要,哼,也就大娘那个目光短浅的才会说我娘亲是江湖女子出身,却不瞧瞧,我娘亲在枫叶谷里是何等的受人尊敬,陈妈妈又是何等出身,便是她身边那早死的王妈妈,都不及我娘亲身边的陈妈妈的一根发丝儿。” 林诗画见她把话说开,不由问出自己心中早就存在的疑问:“我也曾听过二娘的一些事,只是妹妹我有些疑惑,不是说枫叶谷是个武林门派么?怎么二娘的通身气派可不像是江湖女子......我是说不都传言,江湖女子都不拘小节么?” 林诗语眨巴眨巴眼睛张了张嘴,却又神色古怪的端坐在那里,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是知道这原因的,为什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就像是拿了一根很漂亮的织带,顺着纹路往上看,心中知道后面的纹路是什么样,可是到了一个节点却突然断了,后面的纹路看不见了,自己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样的纹路了。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林诗音发现了她的异常。 林诗语吞吞吐吐地答道:“这个,这个,我猜,大概是舅舅他们掐指一算,就算出娘跟爹有十世姻缘。” “啧,你还说我话本子看多了,我瞧你才是看多了呢!”林诗音好笑地撅嘴瞪向林诗语。 “哈哈,三姑娘你可不能埋怨姑娘,姑娘今儿一早就差奴婢出门给你找东西去了,奴婢的可是拐了好些个人,才打听到一些别人府上的事,不过,好在这事是发生在江南,即便姑娘叫人 写出来了,再改一改,润笔一下,谁又敢说这是按那户人家的事写的呢?” 三人听到熟悉的声音举目望去,却是香果俏生生的走了过来,夏风吹过,弄乱了她垂于脑后的一缕长发。 林诗语见她回来,心中一喜:“香果,你手上那是拎得啥?” 香果笑答:“奴婢在街上碰到了卖凉粉的,想着最近几日天气实在太过燥热,便给姑娘们买了些。” 林诗语闻言抿嘴轻笑,这香果也是个人精,大抵是只买了她和音儿的,偏遇上了林诗画在这里,便改了口。 她只是点点头,笑道:“你先拿下去,拿碗分了,再给我们上些卤味,就着这个吃也开开胃。”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而林诗画幽幽的看了一下香果的背影,林诗语越发奇怪,便又道:“四妹妹,瞧你那委屈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没有招待好你呢,可是瞧上我这里的哪样吃食了?” 林诗画摇摇头,说道:“姐姐,实在是妹妹难以启齿。” “你都已经摆明了有事,还这般说,不免有些矫情了,都说了,是自家姐妹,懂么?”林诗音对林诗画的印象一直都是一般般,因此,说话也不是很委婉。 “我......” 林诗语笑道:“有什么事能想要我帮忙的,只管道来,能帮的,我尽量帮。” 林诗画咬咬牙,最终下定了决心,眼一闭,十分麻溜的说道:“我想跟姐姐借些银钱!” 半晌,室内都没有动静,林诗画偷偷的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双眸。 “噗,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四妹妹手头紧,这有何难,二十两可够使了?若不够,我再叫香菜去开了匣子多取些。” 她一边从腰际取下荷包掏出二十两白花花的银锭了,又准备叫香菜去取些钱。 第336章 林诗画急忙拦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声若蚊虫的解释:“我借的数目有些大。” “哦,要多少?你是有何事不成?”林诗语到没多想,借钱这种事,她还是愿意的,不怕林诗画不还。 林诗画说道:“姐姐,你莫急,先且听我把话说完。” 原来,梅姨娘左思右想,觉得林诗画的嫁妆有些薄了,生怕她在荣昌伯府吃了亏,又思及林诗画庄子里种的麦子都是卖给了林诗语,有心想让林诗画的田地能多些,这才出了一个主意。 “你是说找我借千两银子买地?”当初林诗画因林诗语的帮衬管着府里的花草一事,得了百多两银钱,梅姨娘又拿了些私房补贴她,大概置有十五亩田地。 “是的,这银钱也不是不还,我田庄里每年的出息偷折价给姐姐,你看如何?” 林诗画是被逼至此,公中只给她拔了两千两做置办出嫁的东西,这些东西再换成银子也是不值钱了。 她算了一下,如果有六百多亩田地,除掉人工、开支,一年种两节农作,也要不了几年就能还清林诗语的银钱。 再加上她有个大通院出租,又有这个大田庄里的其它出息,足够她在荣昌伯府的日常花销了。 林诗音在一旁讥笑道:“啧啧,四妹妹这算盘打得可真是脆嘣响,你当这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我姐姐为何不自己去多置些田地?左右还能长期有出息,不是么?” 林诗画被她说得脸更红了,她又何尝不知这事,只是这能开口的人,除了这位二姐姐,旁人一个都傍不着。 林诗语略微沉思了一下,银子她是有的,但她却从林诗画这里看出了一件事,林诗画有一个十分精明的脑袋,她不由得想起了陈妈妈以前说过的后宅主母常常借鸡生蛋,借婢子之腹,给自己生个儿子养着。 最后,儿子有出自息了,这生母还是过得卑微,而主母已是诰命加身。 “银子,我可以借给你,权当是帮衬一下姐妹,只是......”说到这儿,她话峰一转,眼含警告的看向林诗画。 “谢谢姐姐,二姐姐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林诗画本以为她会拒绝,不曾想,林诗语看得很透彻,想起以前大娘那边说这位二姐姐是蠢货,不由得冷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愚蠢得无可救药。 “莫要让我失望,我瞧你到是有做买卖的本事,以后有机会了,你可以多回府里走动一番。” 林诗画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林诗语的话,等于就是告诉她,回府走动,才好商量着如何一起赚钱。 她相信,将来,即便李鸿喻要娶个正妻,可对方也要看看她的跟脚,自己有本事立足,那府里的人还不信手捏来? “姐姐只管放心,我会把事办得妥妥当当的。”她意指林诗语要她嫁过去的真正目的。 对于她的上道,林诗语报以亲切的笑容。 因着林诗画在这里,林诗语并没有立即问香果打听的事,只是等到林诗音与林诗画玩累了,回自己院子去午睡,而苏小芸在吃过午饭后,也差人来接了两个小胖墩回自己的屋里纳凉。 林诗语这才得了空闲,叫了香果进屋跟她说说打听来的事。 “姑娘,奴婢去打听了一下,之前奴婢怎么问那些人都不肯说,后来,奴婢说是广威将军府的,其中有一个刚好是从那边回来的军爷,见奴婢十分焦急,这才愿意与奴婢说几句话,原来,那个就是将军所在的阵营的,听说,塞北今年一直很乱,红蛮子时常入侵,大战到是没有,就是小战不断,也死了不少将士,听说将军为了这安抚费一事,都快愁白了头,好在自上次阮将军出事被 人抹了消息后,朝廷特别清查了一番,也处置了一些塞北的官员,将军才能把塞北的真实情况及时的送到皇上手里,真是万幸,虽然艰苦了点,但军爷们的日子到是好过了些。” “这么说,我爹爹还好平安无事!”林诗语的心里落下一块大石。 香果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他们所说的日子好过,也不过是军粮能及时保证送到,而其它的药材这些,全都延后了,可怜原本能救治的军爷,也因为缺大夫短药材而去了。” 真是人命如野草,不值几个钱! “为何朝廷不拔药?我没听表哥说京城里的药材紧缺。” 苏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真实情况,只是苏家却不能做朝廷重兵的生意。 这可是犯大忌讳之事,谁知道那皇上哪天脑神经搭错,说苏家想刺探军情呢! 所以,苏家的生意情愿做到西域之西,也不会跟这些人做生意。 “谁知道呢,那军爷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缺药材,还有,我还听那军爷说,昭信小将军单骑斗红蛮子,在红蛮子的队伍里杀了个十进十出,把那些红蛮子吓得屁滚尿流,听到他的名字就想绕道走。” 因着昭信小将军本与林诗语相熟,因此,香果特意留心了这事,回来说与林诗语听。 “平安无事便好,可有阮将军的消息?也不知秀秀姐怎么样了。” 林诗语想起这个爽朗的妹子了,京城里没有她的身影,好像都少了些热闹。 “奴婢也问过那军爷,他说身份低微,到是不曾见到阮将军,只说阮将军是中了流箭,尚在养伤中,又说军中不给女子进入,奴婢也不敢多问秀秀姐的事,免得那军爷起疑。” “罢了,这事儿谁也不要说,只拿爹爹写的平安信去给娘亲看,旁的先不要提,还有,差人去国子监 看看,我表哥几时得空,就说我想见见他,问他一点事儿。“ 她需要确认一些事儿,那么,就只能问自己的那位二表哥了。 等到傍晚时,苏君豪亲自上门来了。 此时,林诗语正在梨花树下习武,见到苏君豪过来停下舞鞭,喊道:“表哥,你先坐会子,我去洗把脸。” 香果立即把早就准备好的洗脸水端了上来,又奉上香胰子。 苏君豪径自走到竹林边的石桌旁坐下,把扇子哗的一下打开,轻轻的摇起来:“大表妹,你又不需去边关带兵打仗,如今又清减了不少,没必在这般认真习武吧。” 林诗语抿呢一笑,拿帕子拭干脸上的水珠,答道:“人嘛就是这么奇怪,以前我天天睡懒觉,一听到要习武便头痛,不曾想,我尝试过后坚持了一段时日,到是觉得,若是一天不习武,我这骨头里都发涨,非得活动一下才舒服,左右无事,便拉开了架子耍上两趟鞭法。” 苏君豪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与赞扬,他的这个二表妹瞧着并不聪明甚至有些蠢笨,但她的性子十分坚韧,总是努力的学习,最终,能做到笨鸟先飞! “我来之前已经去过你娘那里了,留了我一道儿吃饭。” “知道了,你来得正好,听说庄子里今儿给我娘送了一筐子鳝鱼,陈妈妈说要拿来炒黄瓜吃呢。” 林诗语这吃货,一说到这美食,两眼发绿光,如同饿狼出山。 苏君豪无奈的笑了:“原来,你急巴巴的打发人去我那里,莫不是叫我来吃这个的。” 林诗语摆摆手,一边迈步走过去,说道:“那可不是,这个是顺带,你便是不来,我若觉得好吃,定会叫陈妈妈单做一份给你送去,何苦叫你特意跑一趟呢。” 香茶已经把两人的清茶摆在了石桌上凉好,林诗语走过去端起微温的 茶水一饮而尽。 苏君豪摇摇头咂舌:“淑女,淑女,大表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这么粗鲁。” 林诗语白了他一眼:“我家又不是书香门第,我也勿需嫁给你,怎需要在你面前装模做样?不累得慌。” “罢了,你如今越发灵泛了,我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过你,到是怀疑你以前是不是故意装宝来着。” 连苏君豪都觉得她越来越聪明了。 林诗语笑得很无辜,答道:“我只觉得这里越来越空了。” 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脑门,认真的看着苏君豪。 “你哄鬼都没鬼信。”苏君豪摇摇纸扇耸耸肩,他虽然不清楚林诗语以前在家是什么性子,但总会有多嘴多舌的下人们背后议论,都说看走眼了呢。 “不过,你这个养精蓄锐做得好,以前你跟音儿还小,姑姑一心只想好生教导你们长大成人,哪里想得到,隔壁那位如此有心机,差点害了你。” 林诗语嫣然一笑,说道:“不提那些,我今儿特意差人找你,是有原故的。” 苏君豪一下子来兴趣了,笑问:“是何原故?可是又要找你表哥我一起发发财啊?” “暂且还不知,我现在忧心的是我爹爹。” 林诗语不等苏君豪发问,遂将打听来的消息全倒给苏君豪知道了。 苏君豪听后神情担忧:“这事,我到是有所耳闻,只是,事情肯怕会比那位钟夫人说的还严重点,原本,我也打算告诉你的。” “那你怎地又不说了?”林诗语不高兴的嘟起小嘴,她折腾了半天的事,感情自家表哥早就知道了。 苏君豪答道:“不是我不想说,是爹爹不让我说,一个,是姑姑刚生了娃娃,身子骨还在调理中,二个,她天天要主持中馈,光这些破事,就够她一天忙到晚的,三个,就是你家前段时间不是来了刺客么?” 第337章 林诗语惊呼:“舅舅已经知道了?那他怎么说?” “放心,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已经有些眉目了,到时,定要连根一起拔出来。”他做了一个狠狠用力一拔的手势。 林诗语听后到是安心些了,遂又继续之前的话题,问道:“表哥,你说边关情况严重了,到底有多严重?” 苏君豪神情凝重了许多,答道:“你放心,左右姑爹是不会有事,只是军中多方势力倾碾,有时难免会觉得寸步难行,这些你不必多过问,好生看顾着锦哥儿,福哥儿。” 尽管苏君豪安慰了她,林诗语表示,她依然好忧伤。 转眼已经到了中元节那一日,自农历七月初一开始,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大型祭祖。 林府也不例外,林老夫人更是请了人僧人建醮祈福,又责令七月十五日这一晚,家中的老幼妇儒不得在掌灯之后出门,即便是要放河灯,也只允了在家中荷花池里放上几盏。 而此时,林家的女眷们正三三两两的在荷花池边放着花灯,林诗音与林诗语挨在一块儿,正在唉声叹气。 “唉,姐姐,为何祖母不允了我们出门玩?听说今儿街上可热闹了呢,有很多人去护城河那边放荷花灯。” 林诗语瞧了一眼无精打彩的林诗音,笑答:“你也莫要不开心,祖母这般做法,大抵是担心我们这些小辈们的安全,听说,十五这一日是鬼门关的日子,阴气极重呢。” 两姐妹正在说着悄悄话,不曾想,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二姐姐,你说这世上真有鬼么?” 林诗语吓得手中的荷花灯一晃,掉落到水面上,回头一看,竟然是林诗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后,她不高兴的骂道:“四妹妹,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么?这世上 有没有鬼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至少我活到这么大是没见过。” 她说这话时,不知为何,自己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二姐姐莫闹,我这不是怕嘛,先前听那边的几个婆子在说,我听得心里发毛,便到了你们这边来玩。” 林诗音估计也被吓得狠了,没好气地说:“那你活了这么多年可曾看到过?” “没呢,可那些婆子说得有板有眼,听着很像那么回事。”林诗画的声音渐渐小了。 林诗语答道:“不过是以讹传讹,回头你问她们,可曾亲眼看到过?” 林诗画讨了个没趣,又见自己把两人吓着了,这会儿两人都不高兴,她也不敢多留,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林诗音哼了两声,小声骂了一句,爱哭鬼,真讨厌。 林诗语笑着拉着她去别的地方放河灯,林诗音这才没有再继续嘀咕。 等到二更中时,林老夫人便说太晚了,叫大家伙儿都散去,早早回屋关了门睡觉。 因着今儿是鬼节,林诗语也不敢多留林诗音在她院子里玩,只是又另添了四个粗使婆子一并送林诗音回屋。 林诗语刚到自己的屋里,吩咐了香果叫人打些温水来沐浴更衣。 香茶这时走过来,悄悄的跟她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林诗语惊讶的看向她。 橘色的烛光照在她圆润的脸上,看起来皮肤非常细嫩,一双丹凤眼更加的明亮耀眼。 紧接着,又听到她追问:“当真是看到了?” “奴婢当时也如此问过,陈妈妈一口咬定,千真万确。”香茶乖巧的回答。 接着,又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林诗语与林诗音相约去荷花池边放灯后,陈妈妈心疼两姊妹,便下厨做了一些黄豆糕,准备 给两人晚上垫肚子用。 做好后,她出了厨房瞧着时辰还早,便想着再去采些薄荷叶回来,打算做点薄荷糕,吃在口里凉凉的,甜甜的,也不腻人。 而林府没有花匠特意去种这玩意,陈妈妈记得在后外墙的一个角落里长了一堆,想着这会儿大家都去荷花池那边了,后面应该是没人的。 又因今儿是十五,陈妈妈瞧着明镜高悬,也就懒得拎个灯笼,径直飞檐走壁,只见一条黑影一晃,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表妹,你莫要难过了。”一道变声期的少年正站在一棵西府海棠下,而他的对面正站着一个着浅藤色衣裙的女子。 咦,怎么瞧着像自家姑娘? 陈妈妈对于林诗语的爱梳的发髻与爱穿的衣裙款式,都极为熟悉,远远瞧着像是她的身影,只是为何跟个男子在后面幽会? 这传出去可是不得了了! 陈妈妈一向很疼爱林诗语,遂脚尖一点,原本要朝另一个方向奔去的她,一个转身,快速的从墙角黑影里窜向两人的附近,她要看看这少年是谁,是谁给了他熊心豹子胆,尽然敢把主意打到自家姑娘的头上。 “表哥,我怎地不难过,像那府里头,哪个不是有靠山的?偏我,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有一点能够靠得上的。” 只是这女子一开口,陈妈妈的心就放下来了,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定要狠狠的呸上一口,然后再骂上一句:好一对狗男女。 随即又一转念,这大姑娘的心计真还是不一般,若非此事是她瞧见了,只怕是要捅了大篓子,自家姑娘铁定是要替她背这个黑锅的。 这个斯文的少年,正是李府的大少爷--李文博,他此时正与林诗韵说着话:“你放心,你嫁去守王府的事,原本就是爹爹与祖父相 议过的,我李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自然是什么好处都得让你占着,只是你将来发达了,莫要忘了外家对你的帮衬。” 林诗韵又道:“可是,那府里的王妃本就是嫡妻,娘家现在虽没落了,可是,她的背后有贵妃娘娘帮衬着。” “这事有些难,守王妃的娘家虽没落了,但你莫要忘了,她是贵妃娘家嫂嫂的亲侄女,便是这一层关系,贵妃也会多照看她。” 林诗韵闻言脸顿时一垮,苦笑道:“说到底,我还是无靠,宁妃姨母在宫里比不过贵妃,我这个县主也不过是空壳子,哪里比得过央金公主娘家手握实权。” 李文博忙安慰她,说道:“好妹妹,你莫要伤心了,哭得表哥我的心都快疼死了。” 他这话一出口,躲在暗处的陈妈妈打了个激灵,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中暗自嘀咕,这大姑娘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事挺大的,前面勾着守王,又瞧上了自家表少爷,转而又与这李家大少爷勾搭上了。 她突然无声的嘿嘿了两下,觉得守王头上戴顶绿油油的高帽子,其实也蛮好看的。 “表哥!”娇娇柔柔的声音叫得李博的心都化成了水。 林诗韵拿帕子捂着脸哭道:“都怪我的命不好,生来就是女子,若是男子......” “胡闹,生为女子有什么不好,我就很喜欢表妹这样子,那王府又不是深宫大院,表哥我还是有点法子帮到你的,更何况,我即将出仕,到时,自会有不少门人投靠,到时,我与你,里应外合,你还不得把守王府牢牢的掌控在手心里。” “可是,可是,你不是瞧着人家长得美心软了么?”林诗韵说这话儿时,把拭过泪的帕子轻轻的朝李文博的脸上一甩,帕子上淡淡的香气叫他的心 中涌出难以压抑的冲动,很想将眼前的女子压倒再细细的碾碎,看着她在下面哭泣着求饶。 林诗韵背对着月光,正好瞧见李文博眼里的那一丝贪婪与沉迷。 她不着痕迹的稍微往后退一步,说道:“表哥,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为何,你那日就下不了手?” “唉,不是我不想下手,只是你该清楚,如今你大婚在即,实在不宜出现这样不吉利的事。”李文博耐心的给她解释。 见她低头不说话,以为她很难过,又道:“守王妃现在不能死,但她腹中的胎儿不是已经掉了么,全当是先收点利息,哼,她真以为我李家的人好欺负么。” “表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谢谢啦!”林诗韵娇媚一笑,又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又有何难?她做为守王妃自会有人看不顺眼,我不过是顺道而为,让那人在那酸梅汤里添了些东西。” 李文博笑得很阴险,他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把一个守王妃肚子里的娃悄无声息的害了,这样的事让他的自信心非常膨胀。 林诗韵气恼的伸手一扯海棠树的叶子,再用力儿把它们揉了个稀巴烂,尤不解恨地说:“表哥,当今这世上,也就你与娘亲是最疼我的了,可恨那二娘心狠手辣,硬生生把我娘亲挤下了当家主母的位置。” “是那妇人命大,你外祖母找人看过了,也不知那江湖浪女是何等来历,那些人算到她是富贵命,但多次想方设法去坏了她的根脚,只是每每都似是下错了手?” 李文博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其中原由又不便细细的道与林诗韵知道。 林诗韵听后,一时也无计可施,只道:“不管如何,表哥一定得帮我,在出嫁前,我娘亲必须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 第338章 李文博忙伸手轻拍她,说:“表妹莫恼,你即便不说,家中也是有这想法的,到底你是嫁去守王府做侧妃,如果姑姑能再次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与你,与李家,都是脸上有光的。” 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李家想从林家这里求财,二个,就是林诗韵出嫁是件很风光的事,而李玉莲管家更是能抬高林诗韵的身份。 陈妈妈听到这里时已是眦裂发指了。 为了不引起两人的注意,她强迫自己克制住愤怒的情绪,想看这两个不要脸的到底还要干些什么。 “表哥,我自是信你的。”林诗韵的声音十分娇媚,听得人的骨头都是酥的。 李文博先是一阵心荡神驰,接着他的脸又扭曲起来,伸一手一把抓住林诗韵纤细的胳膊,怒气冲天地质问她:“你信我?从来,我都是信你的,可你即将嫁与守王,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也是祖父母所希望的,但为何,你为何背着我还要去找那苏君豪,一个小小的监生,又没什么得力的背景,也值得你如此费心,说,你是不是还对那小白脸不死心?” 林诗韵皱眉挣扎着,带着哭腔说:“表哥,你弄疼我了。” 李文博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太过用力,把林诗韵纤细白嫩的胳膊给箍得紧紧的。 “是表哥不好,快让我看看。” 他不等林诗韵答话,就径直撩开林诗韵薄如蝉翼的衣袖,露住一截让人食指大动的白莲藕,李文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光在那截白莲藕上流连,当目光触到那悚目惊心的五个红手印时,他的目光暗了暗,再一脸虔诚的,缓缓的低下头。 在陈妈妈惊诧的目光中,他轻轻低嗅这白莲藕散发出来的幽香,连带着不断撩拨他强压制住的,那颗少年该有的,燥动、火热的心。 “ 啊!”林诗韵一声轻呼。 李文博的嘴已经亲到了那截白莲藕上,也因为她的小声惊呼而醒过神来。 “表妹,表哥该死,唐突了。” 林诗韵趁机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快速的把衣袖放下遮住这一小截诱人的春光。 “表哥,你不是怪我去找苏君豪么?即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她说完扭身背对着他,不让他再亲近自己。 李文博似乎很怕林诗韵不理他,忙道:“我就是不高兴看到你去找他,你不是说对他早死心了吗?” 林诗韵转过头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说:“我这般做自是有原故的。” 说到这儿,她叹息了一声,又道:“罢了,你即然心中不舒服,我便不听外祖父的安排了,到时,便说,是表哥不让的。” “什么?”李文博脸色大变,急忙摇头说:“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表妹,我的心里全都是你,只要看到你跟别的男子说话,我就忍不住想把那人一刀给砍了。” 林诗韵闻言一脸正色地说道:“表哥,你如此心性,如何能成大事?外祖父对你可是抱了很大的期望,你莫要辜负了他。” “我也知成大事者,不能拘小节,只是,我这里太难受了。”李文博伸手一指自己的胸口。 林诗韵嫣然一笑,伸出娇嫩的小手轻轻的摸在他胸膛,说:“表哥在我眼里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很多事不是我想不去就能不去的,我娘亲在这府里举步艰难,二房对我与娘亲步步紧逼,而祖父母对于此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表妹,你有什么好点子只管说,表哥一定力挺你到底。” 林诗韵娇娇媚媚的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怨我了?即便我不去找苏君豪,难道,你就乐意看到我嫁给守王 ?” 李文博神情一下子委靡不振,半晌后,方才答道:“守王于我而言,目前是大山,但他后宅女子数不胜数,将来,更不用说,只怕很多女子都自愿委身于他,我便是与你时常见见面一解相思之苦,他也不会发现,只是那苏君豪却不同,那人够狠,心够硬,下手够冷血,那是真正在江湖上历练过的人,我家养的死士不会出错的,他们说,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血煞之气。” “你这是怕了?”林诗韵嘲笑李文博的胆小。 “我不是怕他,只是这种人做事不计后果,报复起人来也只求一时痛快。”李文博面色难看的狡辩。 像他这种文弱书生更愿意与守王那种阴谋家周旋,也不愿面对苏君豪这种靠拳头说话的男子。 “罢了,我做事自有分寸,苏君豪于我而言,只不过是棋子,他固然是闯过江湖的男子,可也正因为这一点,他给人有一种很豪迈的感觉,而这种人,他一般交友广天下,我若能将他拿下,哼,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李文博试图还想说服她放弃:“表妹,你莫要忘了,他可是你二娘的亲侄子。” “那又如何?”林诗韵笑得十分妩媚,又问:“表哥,你看我如今如何?”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李文博的脑海里闪过这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林诗韵见他望得痴了,不由心生得意,忍不住娇声骂道:“呆子。” 李文博的脸微微一热,随即又道:“那也是因为表妹生得太过貌美,每每见着,总忍不住以为是天上仙子下凡尘。” “油嘴滑舌。”林诗韵的心中还是很高兴,接着又听她道:“虽然二娘与他是亲姑侄,可那又如何?自古而来,有多少亲人反目成仇的?更何况,若真叫他动心了,便是牡 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哪里还会记得隔了一层的一个劳什子姑姑。” 李文博早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哪里还会去细思这个中的原由,是否真如她嘴上说的一般,只是顺从的点点头。 “咕咕,咕咕。”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 李文博的脸上写满遗憾与意犹味尽。 “表妹,与你一席话,只觉不知世上已几时,真舍不得就此离去,刚刚要不是听到书僮学鸟叫,到是恨不得与你就此站到天明。” 林诗韵的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答道:“如今月已快当中,只怕那边放荷灯的也该散了,表哥还是快些去我娘亲身边,免得引人起疑。” “表妹,你不去么?”李文博越发心生不舍。 “你傻啊,我若是再出现,若叫那细心的人留意了,定会联想到一些事。” 说完,林诗韵又催了他快走,见李文博还赖在那里,不免有些头痛,索性叫了彩玉、彩蝶两人从别一边先离开了。 李文博直到看不见林诗韵的身影,这才把带着幽香的手指放到鼻下,一脸陶醉的闻了又闻。 而他的书僮在此时寻了过来,李文博这才随了书僮一并离去。 陈妈妈瞧完了这处戏,又去另一边的墙根处寻了些薄荷,这才回了苍松院,这时,院子里的主子们都还没有回来,正好香茶过来管她要点心,陈妈妈思量着自家姑娘们越发懂事了,便悄悄把这事告之了香茶,又叮嘱她只可说与林诗语听。 林诗语先是沉默了一下,半晌后,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这事儿先让我想想,你们几个暂且莫要把等要紧事传出去!” 香果问道:“便是三姑娘也不告诉?” “暂且莫要叫她烦恼,我总觉得,我这位好姐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需要捋一捋。” 香菜却 是急了,说道:“姑娘,还想什么?依奴婢瞧着,这大姑娘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复杂,我明明记得她是瞧上咱表二少爷的,可是咱表二少爷已经订亲了,更何况还是订下的江南书香世族,万一,这位大姑娘心思歹毒,在两家之间挑起什么事非,只怕,到时候两家不但不能结成姻亲,还会因此而反目成仇。” 林诗语摇摇头,她知道香菜是担心自己,又道:“你说得也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这大姐姐素来就喜欢我二表哥,若她暗中动手脚,只怕真容易得偿所愿。” 香果也随即劝道:“是啊,姑娘,大姑娘如此咄咄逼人,可不能再心软了。” 林诗语略略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你们莫要太过担忧,大姐姐的事,我自有打算,对了,回头约了我表哥去外头见上一面。” 香果等人具都诧异地看向她,林诗语淡然一笑,说道:“你们这般看着我做甚,放心吧,我只是需要再考虑一下,又没说不计较她如此做。” 香果等人闻言方才放下心来。 “姑娘,实在是这大姑娘太可恶了,水性扬花不说,更是恶毒无比,奴婢担心姑娘的容忍会让她变本加利。” “我几时说过要容忍她了?只不过现在么,不能叫外人瞧出是我们做的。” 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提到了守王妃:“原想那位是个利害的脚色,不想,还是阴沟里翻了船,香果,你们瞧,有时候借刀杀人可是比亲自动手还要叫人暗爽不已。” 没错,林诗语当初在林诗韵的手里吃了亏,而她一直都在设计引林诗韵入局,终于得尝所愿,让她成功的被赐婚守王侧妃。 而正王妃又岂是那能容人之人?否则,守王府不会只有那么寥寥几人,还都是侍妾,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第339章 虽然这样做不会太爽,但借力打力,对于还弱小的她来说,是最好保全自己的方法,同时,也不会引起家中长辈们的怀疑。 “姑娘的意思是?”一直不太爱说话的香草眼前一亮,她虽是个锯嘴的葫芦,可是爱瞧热闹这特点,却是与其她人无异。 林诗语慢悠悠的说道:“大姐姐不是要嫁入守王府么?自会有恶人去磨她的,所以啊,我还是懒得动脑筋去折腾她,且就当是出嫁前让她好生享受一下吧。” 香果等人闻言心头齐齐一跳,她们大抵是猜到自家姑娘的打算了。 “姑娘,不如这事交给奴婢去办?”香菜最是活跃,对于跑腿的事表现的最是勤快了。 林诗语摇摇头,慷懒的拿团扇轻轻的扇着,嫣然一笑,答道:“香菜,你那两只爪子也就能在府内横着走,换了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看你去找谁哭。” 香菜却反驳道:“姑娘,虽说这事难了点,但奴婢也是可以寻得机会的,左右离大姑娘嫁入守王妃还有一段时日。” 不想,第二日香菜便有了机会,原因无它,林诗语差她上街去买些丝线回来,她终于从绞鸡屁眼的绣法进步到皱皱巴巴免强看出个形儿来了。 香菜去了街了原本是买了丝线回来没错,只是她特意拐去了离守王府不远的地方,在路过一个点心铺子时,疑是看到了守王妃身边的姑姑,眼珠子一转,一条小计便涌上心头。 香菜生怕自己认真了人,看到那位姑姑朝里头的客室走去,她才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店铺,左挑右选的:“唉,这些点心如此粗糙,只怕如不了我家姑娘的眼。” 那负责给她介绍点心的小二一听,便知她口中的姑娘必是出身不一般,连这外头卖一两银子一斤的点心都瞧不上眼,连忙热络起来,堆起讨好的笑容说道:“这位姐 姐,你想要什么样的只管说来,我们店里点心的味道,可不比西街最有名的点心铺子味道差。” 香菜闻言,心中暗哼,自家姑娘开的点心铺子,那些点心方子不但有香茶等人研制的,还有从宫里流传出来的,这小二的口气真是好大啊,她到要看看有何更好。 “哦,是吗?我要两盒莲蓉糕。” “这个五两银子一斤。”小二一听,更是乐得眼儿都睁不开了。 “看把你乐得,我瞧着你这点心里的水分不少,只怕你要多得不少银钱。”香菜一点都不留情面的拆穿了他。 “姐姐说的是,只是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乳儿,能赚多几个,自然是高兴的。”小二也不推诿,很是爽快的承认了。 反而赢得了香菜的好感,只听她笑骂道:“真是个油嘴滑舌的,你这般年纪,哪里会有什么乳儿待养,罢了,看来你也是个爱求财的,不如这样,你告诉我,刚才进去的那个穿银灰色衣裳的女子是谁,我瞧着她气度不凡,却又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了。” 说着,她从荷包里取出三钱碎银子,道:“你若说真活,我便把这个给你。” 对于有钱来,只要不是太少,小二们都是有问必答的,这个小二也不例外,香菜很轻易的就确认了那位女子,就是守王妃身边的姑姑。 她先是赞了几句,又等小二称好了点心,这才拎着点心出了门。 再说那位姑姑,也是来给守王妃取点心的,不过,人家守王妃吃的点心可不一般,都是用琼脂玉液做的,价格自然是要贵上好些倍。 这位姑姑取了点心后,店里的掌柜亲自把她送出了门,那位姑姑也不废话,与那掌柜道了谢,便带着两个小宫女转身离开了。 守王府离这街并不远,从这街头拐个弯往里行至一气派府门,便是守王府了 。 因着最近守王妃滑了胎,又与守王吵了架,最近一直郁郁寡欢,这位姑姑是她的贴身姑姑,见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便上街来特意买了些吃食,哪想,被上街溜达寻找机会的香菜给瞧了个中着。 “哪里来的穷酸小子,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往姑姑身边乱撞?” 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此时正逮住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那小孩子十分机灵的一闪,躲过了这小宫女落下的一巴掌。 “蕊儿!” 走在前头的那位姑姑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向这边,见是一个只有六七岁左右的贫家小童,便开口制止了蕊儿继续做势要打他。 “是,张姑姑!” 那蕊儿见张姑姑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说道:“张姑姑,这小子实在太可恶了,竟想朝你撞去,幸亏我发现了,才把他拉住。” “哦?”张姑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小孩,不过是六七岁的稚童,大概是长期吃不饱饭,此时看出面黄饥瘦,只一对眼珠子很有神,看上去十分机灵。 “喂,小孩,你应该不是想撞我吧,找我可是有事?” 那个小孩子看了眼抓着他胳膊的蕊儿,没有说话。 “蕊儿,先放了他。”张姑姑的话里带着不容置疑。 蕊儿先是一愣,随即到是乖巧的松了手,那小孩子甩了甩发疼的胳膊,把小脏手往张姑姑跟前一伸,说道:“给钱,弄伤我了。” “哟,你胆儿真肥,莫不是觉得我好说话,便讹上了?”张姑姑眼儿微微一眯。 那小孩子脸上立刻飞出红云,急辩道:“哪有,是别人托我送口信给你,说只要口信送到了,便自会给我赏钱。” 张姑姑闻言,也不恼,径直从荷包里取出几钱碎银拿在手里,说道:“这钱说好拿也好拿,说不好拿也不好拿,你先说说那口信如何。” “我万一说了, 你不给我钱怎办,先给钱,那托我之人说了,你不给钱,让我先告诉你,这事与你家主子有关。” 小孩子的话一落音,他就觉得周身一阵寒冷,不由得缩了缩自个儿的肩膀。 梗着小脖子说道:“我没撒谎。” 张姑姑闻言不由一笑,说道:“拿去吧,量你也不敢撒谎,不然,诛你家九族也是使得的。” 说完,她把手中的碎银子往他怀里一塞。 “这可是你给的,不许反悔。” 张姑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还不会去欺负你这样的一个小屁孩。” 那小孩一听,觉得之前的那位大姐姐说得没说,这有钱的人特么的讲究面子。 “那人让我捎个口信,说是你家主子当中是受苦了,却以为是自已家里的老鼠咬坏了东西,那人还让我告诉你,不如把老鼠夹装在府外头,左右是要进府偷粮的,不如直接夹了得了。” 张姑姑闻言一阵沉默,待她回过神来时,那小孩早已跑得不见人影了。 蕊儿见张姑姑看向她,忙回答:“姑姑,奴婢有记着那小孩往哪边去。” “不了,走回府。” 张姑姑此时哪有空闲与个小孩计较,她此时得了如此重要的消息,还不急急回府去禀明主子,再做打算。 她回到王府主院的上房里时,一进门,便有一股子难闻的血腥味混着药味直冲鼻孔,张姑姑微微皱眉,吩咐屋内的小宫女们把屋里打扫干净,又开了些窗透气,再焚上些檀香。 这才轻而快的走进了里间。 紧闭的窗户使得屋内看起来更加的昏暗,而床上正睡着一个人儿,即是大热天也盖着薄被,此时,正面无血色的倚在床头闭目养神。 “王妃。” 半晌后,倚在那里的守王妃轻轻的动了动,若不是张姑姑了解她,从呼吸的快慢能分辩出她醒了,换了旁人,只怕是无人能发 现。 “嗯,回了?” 她声音有气无力,让人听起为只觉得心好疼。 “是,奴婢回来了路上听到一消息,不,准确的说,肯定是对方得罪了什么人,才被人捅了出来。” 这就是香菜的高明之处,若是以普通手段,这位多疑的张姑姑必不会信,反而是这么大例例的把消息直接送上门,她更能相信些。 “什么?” 原本正在假寐的守王妃,猛的睁开了一双大眼,只是那双以前盛满温柔的眼睛,此时已是冰霜满布。 盼了多少年,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想,出了这种事,自从滑胎后,表面上皇家的人都很同情她,可是被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的盯着守王府,巴不得守王府能再多出点笑话。 这事,把守王,她及侧妃央金公主都放在火炉上烤着了。 张姑姑再把自己听到的事重复了一遍。 “你说的是真的?”守王妃激动的脸上出现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奴婢敢肯定,这事,肯定是人为的,只是对方说了,老鼠在府外。” 张姑姑思索着,府外这范围就大了,守王与守王妃的敌人可是有不少。 “迟早要进府,迟早要进府。”守王妃靠在软枕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帐顶,迟早要时府啊,哈哈!这是多么讽刺的话,原来,那个看似老实乖巧的小丫头,竟然如此狠心。 半晌后,方才见到守王妃两迸射出寒光,喃喃自语道:“原来是她!” 张姑姑惊讶的问道:“王妃知道是谁了?” “我们啊,都猜错了方向,看似无害的,指不定藏在暗处伺机而动,随时随地都能窜出来狠狠的咬你一口。” 说到这儿,守王妃悲从中来,哭道:“我的儿啊,命好苦,还未出世就遭了毒手,张姑姑,给我吩咐下去,叫那府里待着的人加大剂量,弄不死她,也得弄残她。” 第340章 守王妃说到这儿时,白晳的手指紧紧的捏着帕子,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林诗韵,此生,她与此人不共戴天。 “王妃,你说是林府大姑娘?怎么可能?”张姑姑很惊诧,一个小姑娘怎地会如此恶毒。 “哼,我们都忘了,她虽只有十三岁,可是,她却是宁妃娘娘的亲外甥女,李家的人,从来都是青竹蛇,缠得了竹咬得了人。”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此事,需要告诉王爷吗?”张姑姑想着这事非同小可,说与王爷知,或许能让那个女子进门后就会立即被冷落。 岂知,守王妃却是摇摇头,说道:“说了没用。”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浓到极点的怨气。 张姑姑只喊了一句:“王妃!” “你不懂。”此时的守王妃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神情恹恹的靠近在那儿,又听她幽幽的说:“姑姑,我一直很信任你,这一次出了事,你一直在身边贴身照顾,我感激不尽,只是,还有一事,还得让你奔波劳累了。” 张姑姑心疼自己的主子,忙答道:“王妃请吩咐,这些都是奴婢该守的本分。” “查,给我暗中彻查此事,一个小小将军府的嫡女,哪里有这般心机与手段,竟然把人都渗透到我王府来了。” “是!”张姑姑忙应下。 再说香菜,她办了这么一件大事,很是有成就感,一回府就跑到林诗语这个主子面前求表扬去了。 林诗语自然是夸了她一通,又赏了她与香果几人一盘莲蓉糕。 对于林诗韵这人,林诗语没有打算亲自动手,一个,她觉得同在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傻了还是吃撑了,没事天天找她去掐架,自然是能者代劳咯。 林诗语自认没有守王妃那般有手段,更没有林诗韵这样算计人的心机。 她觉得想 想都好心累,干脆做个甩手掌柜,让守王妃与林诗韵两人对掐,她就坐在那里吃吃点心看看戏,要多爽就有多爽。 “姑娘,姑娘,老爷来家书了。” 在这多事之年,能见到自家二十四孝老爹忙里偷闲写下的家书,于林诗语而言,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的要求不多,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爹爹来家书了?” 原本在竹躺椅上恹恹欲睡的林诗语,一个弹弓,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手撩起裙摆,欢快的朝刚进内院的香菜奔去。 一张小嘴噼里啪啦不停的追问:“信呢,我爹爹写的的信呢?” 香菜瞧自家姑娘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这一次老爷只写了一封家书,已经送往慈安堂,刚才,奴婢正好经过院门前,听到有人来送信,便亲自问了那小丫头。” 不等香菜把话说完,林诗语已经撒丫子跑开了,只是在风中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行啦,行啦,不用说了,我先去祖母处了。” 香果从后头追了出来,遇到正在发愣的香菜,停下来问明是何事,随后又跺脚说道:“这小祖宗的脚力越发好了,我都追不上她了。” 香菜笑道:“姑娘现在的样子才像十三岁该有的样子,香果,你不觉得,咱姑娘很久没有这般活泼了么?” 香果闻言神情一滞,香菜的话很有道理,自从府里的风向变了以后,压在自家姑娘身上的担子也越发重了,看着她快速成长起来的同时,也丢掉了她娇憨可爱的样子。 “姑娘长大了好,至少,以后没人敢轻易欺负得了她。” 香菜抿嘴一笑,答道:“是我着相了,与其那般混活着,不如让她被逼着长大,至少,咱姑娘知道如何反击了。” 就譬如守王妃 与林诗韵两人,都是狗咬狗,一嘴毛! 香果点点头,说道:“咱们快些跟过去吧,姑娘都跑得不见影儿了。” 香果与香菜是在距老夫人的慈安堂还有一射之地的地方追上了林诗语。 香菜见了她,不由说道:“姑娘,你怎地跑这般快。” “心急啊,好久没见爹爹写家书了。”林诗语笑得眉眼弯弯,她真的好想自家老爹了,听说塞北是苦寒之地,自家老爹在那边肯定瘦了不少。 香果小声提醒:“姑娘,家书来了不会自己飞掉。” 林诗语笑眯眯地答着:“哎呀,香果,你就不要说得这么白好不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啊,我自然知道不会飞掉,可是,我还是想早些见到爹爹写的家书啊。” 香菜看看蓝蓝的天,再看看此时笑得明媚动人的自家姑娘,不由得会心一笑,小声嘀咕了一句:“姑娘八成是想着老爷从塞北捎回来的土特产呢。” 无论哪个地方,都有当地最出名的吃食,对于林诗语这个吃货而言,人生追求之一就是吃尽天下美食。 做个爱自己多一点的女子,这是她的人生目标之一。 林诗语回眸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说道:“香菜,等会儿不如把你的那份分给香果她们怎样?” “不怎样!” “好啊,姑娘,你真是太好了。” 反对的那个自然是香菜,而赞成的不用说,肯定是香果了。 三人笑闹间就已行至慈安堂门口了。 守门的婆子笑嘻嘻的迎了上来:“二姑娘来了,快里面前,老夫人跟前的素墨刚才还来问呢,说姑娘可来了?” 今天林诗语心情棒棒哒的,因此很大爷了一回。 “香果,看赏。” 那守门的婆子喜得见牙不见眼,这位二姑娘轻易不打赏,但打赏起来却是个大方的。 因此 ,背后到无人敢说她小家子气的,只说,这位二姑娘是个明辩事非的人,不是个好糊弄的。 林诗语当时听了这话后,只是淡然一笑。 她刚一进内院,廊下挂着的白鹦鹉就叫个不停。 “二丫头来了,二丫头来了。” 林诗语听出来,那语气跟自家祖母喊人时一般一样,顿时忍俊不已,笑骂道:“白玉,你再乱喊,信不信我把你给炖清汤了。” “啊,救命啊,杀鸟啦。” 正在这时,正房门口的帘子被挑起,素墨一身湖绿色衣裙走了出来。 “二姑娘来了。” “嗯,祖母可还好?” 素墨笑道:“好着呢,正念叨着姑娘怎地还不来。”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每次听到林威来信,这几个姐妹中跑得最快的就是林诗语与林诗音了。 一个是两人离得近,而林诗画得到消息要晚些,二个嘛,林诗韵常年不在家,多数时候又是在宫中。 就像这一次,似乎,好像,没有人想起来要告诉她一声。 金玉苑可是就在慈安堂与繁锦院北面的中间位置,是她们姐妹中离繁锦院与慈安堂最近的院子。 林诗语瞄了一眼,没有发现林诗韵的身影,当然,她也不会好心的去提醒旁人。 只是与香果几人对视一眼,这才乖巧的绕过屏风,来到内堂。 接着,内堂响起她欢快的声音:“祖母,爹爹的家书呢?快点给孙女儿瞧瞧,都说了啥?爹爹可还平安?听说最近边关战事吃紧,不知道爹爹驻守的地方可有受到影响?” 林老夫人立即扬起慈爱的笑容,咂咂舌答道:“哎哟哟,我的小乖乖,快点到祖母这里来,你一下子问这般多问题,叫我先回答你哪个好呢?” 素菊在一旁笑道:“老夫人,不如先拿了信给二姑娘瞧瞧。” “哟,瞧我这 脑子。”林老夫人一把将林诗语搂在怀里,不由皱眉问香果等人:“你们怎么伺候姑娘的?这才几日又清减了不少。” 林诗语悄悄低头看了看,哪里啊? 她就是属于胖体,以前是胖,现在叫丰满,真的,她真只是丰满而已,还是前凸后翘要料有料,要手感有手感的那种。 “祖母,不关她们的事,只是最近几日天气太过火热,无甚味口吃东西。” 香果暗中撇撇嘴,自家主子睁眼说瞎话了,明明昨儿才啃了一只清炖鸡...... 林老夫人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泼皮,从小到大就爱贪嘴。” 随即,她又补了一句:“能吃就是福,那么替家里省口粮做甚,咱家还养得起你。” 显然,林老夫人也喜欢胖胖哒的粉妹子。 “三姑娘来了。” 随着小丫头的一声轻唤,外面就响起了林诗音叽叽喳喳的声音:“你们瞧瞧,我就说姐姐定是先一步来了这里,你们还不信来着。” “好,好,都来了。” 林老夫人现在是很看得顺眼林诗语两姐妹,如今她们老一辈里头,都在传这两人是有福的呢,自己是双胞胎,连带着弟弟们也是双胞胎。 “三丫头,过来,让祖母瞧瞧,哟,你这几日是不是又去淘书了?到是晒黑了不少,姑娘家家的还是要养得白白净净的才好。” 林诗音笑答,自已的书局最近忙着抄写新书,因此,她要天天往那铺子里蹲着,虽捡着早出晚归的时辰,可架不住夏日的太阳太过毒辣了。 “素墨,我陪嫁庄子上的羊不是又多了几只产奶么?去跟厨房说一声,让她们烧开后多送些去这两丫头房里,一份留着做杏仁奶,一份留着沐浴用。” 素墨欢喜的应下,她觉得府里四位姑娘,就属这两个最正常。 第341章 正在说话间,屏风后又绕出一个娇弱小姑娘,行一步喘三喘:“哎呀,姐姐们也不我,害得我白跑了一趟。” 林诗语笑盈盈地答道:“行了,就你那个走法,还不得把我给急死,所以,我干脆先行一步。” 林诗音同样说道:“是啊,我姐连我都没等,可见,是怕了跟慢吞吞的你一并走,要我说,四妹妹,你多绕两个弯也没啥,全当是多活动了一下。” 林老夫人对林诗画这个庶孙女的态度一直都是一般般的,现在见她更是要嫁入荣昌伯府,只不过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四丫头身子骨弱,是该多活动一下,将来去了那府,不但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还要为那府开枝散叶,身子骨硬朗些才好。” 她虽不喜林诗画,但做为长辈,还是叮嘱了一番。 不知大家是真的无意还是有意,总而言之,这一次看家书之事,都选择性的忘记了林诗韵。 林诗语才不去想林诗韵知道后会不会觉得好心塞,此时,她已经缠着林老夫人快些看家书了。 林老夫人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小脑袋:“好啦,你再摇,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摇散了,素墨,你来念念。” 素墨急忙去一旁的小几上取来未拆开的书信,原来,书信送到府里后,素墨是先拿来给林老夫人的,同时,她也知道林老夫人是个爱热闹的,遂干脆在进门时叫了人去给几位姑娘送信。 只是她叫人送信时,到是忘了林诗韵也回家了,故漏了一人。 后来,林诗语等人进门后,发现林诗韵没有来,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而林老夫人,显然也忘了这一茬,现在便催促素墨快些念家书了。 林威来的家书一般都是这个套路,先是向父母请罪,因为带兵在外,不能常在父母跟前尽孝,再就是 问候家人,然后才拐到他要说的事上。 这时候,素墨念书信时是不会停顿的,只是今儿却有点不一样。 她才念完林威对家人表达的思念之情,就停了下来,微微皱起了眉,又抬头看了林老夫人一眼,欲言又止。 林老夫人本来很享受自家儿子字里行间的孝顺,不想,素墨却不念了,她忍不住看向素墨,正好瞧到素墨看过来,不由问道:“怎么不念了?” 素墨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地说:“不是,这信,不,老爷在信里写了一些事......” 林老夫人奇怪的地问:“信里说了什么?” 素墨把信递给她,说道:“老夫人,还请自己看。” 一边的素菊乖巧的把林老夫人的老花镜给取来了,林老夫人戴上老花镜,把信拿到离自己尺多远的地方,皱眉看起来。 随着她的阅读,神情越来越凝重。 林诗语几个小辈坐在下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林威一出征,家里人总会牵肠挂肚,林诗音满脸烦忧地问:“姐姐,爹爹那边不会是出事了吧?” “是啊,二姐姐,前儿我还听人说,最近边关战事吃紧。”林诗画也很担心,她出嫁在即,能不能在荣昌伯府过得好,与林威有很大的关系。 若林威还在,那她就是四品大员的女儿,若不在,那她的娘家等于是没落了。 要知道,林风谨、林风祖、林风宗这三个弟弟尚在襁褓之中。 林诗语此时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儿,只是转念又一想,她早先得到的消息是边关战事频繁,而家书走的可是比战报慢多了,这样一推算,林威写家书应在一月之前,也就是六月下旬写下的家书。 “爹爹的家书是一月前写下的,哪里比得上战报迅速,军情是不容耽误的。” “说得也是, 只是祖母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大好。”这才是三姐妹真正担忧的地方。 林诗语安抚的拍了拍林诗音的手背,只是苦笑了一下。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静待自家祖母能把家书里写的事说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林诗语在林老夫人这里,头一回感觉到时间是那么难熬。 林诗语几人都坐在那里闷得慌,而林老夫人却是拿着信发呆,总而言之,一直到几人的后背都挺得发酸后,才听到林老夫人幽幽的叹息:“唉!” 随后便见她把手中的家书放下,她看了一眼自家的三个孙女,这才发现,独少一人。 不过,此时已经不是追究林诗韵为何没出现的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说。 “素墨,去请老太爷,素菊,跑一趟花松院与......算了,就叫小芸过来吧。” 事情大条了! 这是林诗语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 “祖母......” 她才刚刚开口,林老夫人就挥手,示意她还有话要说。 林诗语乖巧的闭上嘴,只听林老夫人又吩咐了:“素晴,你带人守住门外,素竹,先去沏壶茶来。” 林诗语一听,看来这事儿不是一般的严重,只是林老夫人不让问,她心里急得就像蚂蚱在热锅边跳来跳去,片刻都不得安宁。 大抵是她的神情太过明显,连林老夫人都注意到了,原本有些无精打彩的林老夫人忍不住笑了,逗着她道:“怎地,你就这么想你家爹爹了?唉,我这老婆子真是白疼你了。” 林诗语答道:“祖母误会了,爹爹是因为长年在外征战,孙女儿自是为他担忧,祖母可不一样,孙女儿不但天天见到,还知道祖母能吃能睡,身体倍儿棒,哪里用得上孙女瞎操心。” 原本有些烦躁的林老夫人,因为林诗语的 话而心情好了不少。 不时,苏小芸带着丫头、婆子神色匆匆的赶来了。 “母亲,听说老爷写了家书回来。” “嗯,你先坐下吧,管理家中大小事可还习惯。”林老夫人对苏小芸,现在是好得不得了,简直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她也愿意想办法摘下来。 苏小芸小心的瞟了一眼林老夫人身后的罗汉床,自家两个臭小子正睡得香,难怪她进来时屋里很安静。 只是这般一想,心头又一阵惊骇,细心的她留意到这屋里少了大房那边的人,心中虽奇怪,但她并没有开口问,只是回答了林老夫人的问话,答道:“尚好,刚开始上手有些手忙脚乱,亏得我妈妈得力帮衬着,这才不至于闹出笑话来。”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立于苏小芸身后的陈妈妈,点了点头。 她是知道陈妈妈出身的,自然,也想到了陈妈妈对于帮助主子打理家事肯定也是很拿手。 “嗯,你也莫要担心,威儿在边关很是平安,只是我今儿有些事要讲。” 林老夫人解释了她为何要一家人都来的原故。 对于林老夫人的态度,苏小芸并不诧异,左右她是典型的母凭子贵,自生下了这对双胞胎崽子后,林老夫人才真正把她当家人看待,无论是公中收藏的珍品,还是地契、房契等物,都已差人统统交到了她手中保管。 当时林老夫人是怎么说来着? 她说得很直白,大意是,苏小芸是她林府的大功臣,生下了一对带把儿的,这些产业将来是要给那两兄弟的,早晚都是要交到她手上,不如早点给她,让她好生打理。 林老夫人还说她很放心,因为,她不怕苏小芸会苛待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咯,苏小芸觉得,那是因为自己有儿子了,不会对林家生异心了,也不会想法子把 林家的产业都弄到自己两个女儿的名下,这才把真正的管家权交到她手上。 同时,做为女人的她,也觉得李玉莲身为出嫁女子是可怜的,同情归同情,她还是很不手软的把东西都锁进了自己的私库里。 “只要夫君平安,旁的事儿都不算事儿。” 林老夫人闻言点头,说道:“正是这理儿,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一家人齐心就比什么都好。” “老太爷来了,给老太爷请安。” 门外传来一阵请安的声音。 不时,便见一魁梧身影从屏风后绕出来,银发银须,一身栗色箭袖素锦袍,只在衣襟处绣了些许花纹。 屋内的众人随之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磨擦声,都朝这位老将军行礼,就连一直老神在在端坐在上位的林老夫人也不例外,此时,她也站起来了,并笑着迎了上来。 “夫君,你总算回来了。” “夫人找我有何事?”林老太爷原本就在军中就职,正在衙门处理公事,听到小厮来禀说是自家儿子的家书来了,这才与上司告了罪,先一步回府。 岂知,刚至府门处就遇到来了送信的素墨,这才知道林老夫人正差了她寻自已。 林老太爷暗思,自家老婆子是知道自己在衙门当差,若无急事定不会派人来寻自己,他这回能提早回来,也是在军中听到许多不利的传闻,遂十分担心在边关驻守的大儿子。 素墨只说了林老夫人寻他一事。 林老太爷心急如焚,不由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赶到了林老夫人的住处。 “老爷,你快看看这信,威儿到底是何意思?” 林老夫人神情凝重的把信递给他,在大事方面,林老夫人就是这点好,自己拿不准的事,就会问林老太爷讨主意。 林老太爷接过她递来的家书,快速的从头阅览至尾。 第342章 一旁站着的林诗语心中很是不安,总觉得这室内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至到林老太爷再次开口。 他先是用一双饱含精光的虎目扫了室内的女眷们一眼,很快就发现李玉莲母女不在其中,不由微微皱眉。 林老夫人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稍一注意,这才发现李玉莲与林诗韵都不在。 她正欲吩咐了人去繁锦院那边通知一声,林老太爷却是大手一挥,很是果断地说道:“罢了,不必再去请。” 他误以为林老夫人已打发人去请过,而那对母女自恃身份,便不欲理这长辈。 林老夫人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有再解释,左右她是不喜李玉莲,以前没发现她的坏心肠,自被宁妃下了手谕训斥自己,打了老脸后,林老夫人便不待见李玉莲了。 林老太爷见一众小辈都看着他,略沉吟片刻,方才说道:“你们也看看。” 他并没有掩饰什么的意思,这样的举动让林诗语越发起了疑心,快其她们一步,先从林老太爷手中接过家书。 先是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了前面写的东西,至到翻到第二页家书...... 原来,林威在上次收到林诗语的家书后,颇为伤感自己家的闺女们怎地一下子就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 遂在这一次的来信里提到了林诗韵的亲事,有意将她许配给自己上司之子,与他是同僚的一位年轻小将军。 更让林诗语觉得心惊的是,林威这一次在信中提醒了林老太爷,万万不可与京中皇亲国戚走得太近。 莫不是自家老爹已经知道皇上下旨赐婚林诗韵? 后又转念一想,塞北离京城又何止千里,皇帝老儿吃饱了撑着才会管这么宽,必定是自家老爹在军中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让他特意写家书隐晦的提及不要与那些皇子皇孙及宗室们走得 太近。 “这件事你们知道就好,不得外传,若有发现违者,必遂出家门。” 林老太爷的话,代表了林家最高的权威,所以,没有人敢去正面挑战。 随后,林老太爷又说了,此事,暂不必告诉林诗韵,吩咐完这些事,林老太爷这才起身去了南外书房,估计是找门人去商议这事了。 林老夫人见没有别的事,又心忧此事带来的后果,更没兴趣与小辈们瞎闹,就连福哥儿与锦哥儿,也被林老夫人开口让苏小芸顺道一并抱回苍松院了。 林诗语回到自己的房里,走进次间窗下的罗汉床边坐下,神情有些疲惫,只觉得心好累。 她倚在床沿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绿芭蕉,还记得银杏叶黄了时,自己的爹爹便接旨去了边关,这一去转眼就快一年了,过了许久,她才悠悠的叹了一串口气。 盛夏烈日,给总个院子镀上了一层叫人心慌、烦闷的炽热,林诗语拿起罗汉床上的团扇用劲的摇着,可依然觉得不够解热。 香果见了忙叫了小丫头打了温水进来,瞧见林诗语把自己的衣领扯开了不少,露出了里头的浅粉色肚兜儿。 她吓得连忙把水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才急急奔过去把她的衣服整理好,说道:“哎哟,奴婢的小祖宗,你怎么在这大白日就把衣领扯这帮开,若万一闯进什么人来坏了事,夫人还不得把奴婢们下油锅给炸了。” 林诗语朝她摆摆手,说道:“无妨,这晒死人的天,有哪个会如此勤快,到是我热得快受不了了。” “那是因为姑娘心里烦燥,都说心静自然凉,这事儿也急不来,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老太爷对那事,定不会坐视不管。” 在回来的路上,林诗语就把家书里提及的事,与自己身边的四个贴身大丫头说了这事。 “哎,我就是烦啊 ,你说,这朝廷的事怎么就这么复杂,真是吃饱了没事做,瞎折腾。” 林诗语可不懂那些大道理,她就只喜欢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香果又道:“姑娘莫烦,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是能解决的,再说了,这婚事可不是守王派人提的亲,是皇上亲自赐婚。” 林诗语伸手摸摸自己的小下巴,略一转念就想明白了:“你这话儿有理。” 她想那高位上的皇帝老儿定不会打自己的脸,不然,就叫冷月皇朝的老百姓们看笑话了。 “来人,给我把笔墨纸砚取来,我要给爹爹写家书咯。” 凭直觉,林家似乎卷入到一些事事非非中了,但为了在这股风浪中保全自己这个小家,林诗语觉得在有些事上必须跟自家老爹通通气。 遂,把李玉莲如何隐害自己,想弄臭自己的名声,再到王妈妈怎么死的都说了,又顺道说了自家娘亲在生产前遇刺,多亏她身边的武婢利害,这才保全了娘亲与自家两个可爱的弟弟。 再又把话题拐到了林诗韵的身上,只说是林诗韵在宫中也不知做了什么事,随后皇上便指婚她给守王做侧妃了。 当然,对于林诗语而言,表孝心这种事是信手捏来了,在信的末尾除了表大自己的思念之情外,还说自己和妹妹如今学会了做酱菜,两人亲手用庄子里产出的嫩黄瓜,做了不少的酱黄瓜,下在正好可以吃了。 她跟苏君睿打听过,在那种苦寒之地,最缺的就是蔬菜与水,林诗语无法把这些送到,只能把自己做的酱菜拿出来捎去给林威,让他尝尝自己闺女亲手做的酱菜。 林诗语写完信把笔一搁,便朝窗外廊下喊道:“香菜,香菜。” “姑娘,奴婢在。”香菜的声音从正屋回廊的最西端传来。 “你在做甚?”林诗语探头从窗户边看过去。 见香菜正拿着 剪子在修剪粉蔷薇的枝,看样子是打算插在花瓶里。 “姑娘,奴婢就来。” “不了,你忙完直接去小厨房看看,我前儿听厨娘说,我亲手做的酱黄瓜可以吃了,你回头挑几坛子包好。” 香菜抬头抿嘴一笑:“姑娘可是要捎去塞北?” “这大热天的,想那塞北的日子怕也不好过,正好我爹爹拿了我做的酱菜下饭,吃得饱饱的就有力气打红蛮子了。” 香果闻言笑笑,随即摇摇头便自去忙了。 只留下林诗语与香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林诗语正与香菜说话,正好看到了月影捧着一盘子点心进来了,可怜的暗卫妹子,现在都沦落成端盘子的小丫头了。 “月影,月影。” 林诗语很开心地朝她挥手,她可是有几日不见月影出现了。 “你最近几日怎地没过来?” 月影是子桑宸颢送给她的暗卫,并不是林府的下人,林诗语自然不可能把她当下人待。 因此,月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以前做暗卫时不但轻松许多,也自由许多了。 在她的心里很感激这位活泼、娇憨的姑娘。 “奴婢最近一直在武厅那边习武,正好与家中的护卫们砌搓一翻。” 林诗语不甚在意的挥挥手,笑道:“你与他们有啥好耍的,还不如找我家的武婢们砌搓呢。” 月影撇撇嘴,只说了两个字:“虐狗。” 林诗语看着一脸爽得不行的月影,懵了! “你进来,我有事跟你说。” 月影笑了笑,快步进了屋。 “姑娘,你这般急巴巴的催奴婢进屋,有何事?” 林诗语的两捌眉毛给拧在了一起,把林威家书里提到的事说了。 她是个心中藏不得事的人,一但有事,那可是吃不香,睡不着。 “月影,要不你去帮我问问,看看三殿下那边有没有更多的消息。” 月影傻眼了:“ 姑娘,你让我问哪个事啊?” 林诗语睁圆了眼,她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信上都那般提了,你不觉得这里头有问题么?” 月影很爽利地答道:“没啊?是个正常人都不想女儿嫁入那里啊,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嘛。” 林诗语:...... 她心中的小人飚起了又长又宽的海带泪,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难道她的表达能力就这么差?还是说月影理解不了她所说的话? “月影,我担心爹爹,你帮我问问嘛。” “姑娘,我记得前儿苏家二表少爷才说过,你父亲广威将军在营地不是挺好的么?即没受伤,又没失踪。” 林诗语觉得自己与月影的脑子肯定长得不一样。 “月影,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三殿下啊,就说,我爹爹在军中可还好,为什么他信里那般提及?” 月影点点头,答道:“你爹应该还不晓得皇上已赐婚,不过,姑娘,你真的杞人忧天了,将军不会有事的。” “可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月影侧头看向窗外的西斜的太阳:“奴婢等下就去给你送信,唉,看来今日要夜宿宫中了。” “为什么?” “姑娘,你忘了宫中有规定么?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落锁宫门。” 林诗语抱着手指无辜的啃了啃,用幽幽的眼神看向月影,她又不住宫里,怎么可能时时记得。 。 “月影,你为什么不想去,我记得你以前可以随三殿下一起翻墙的。” 月影神情不大自然地说:“咳,姑娘,咱是暗卫。” “那你是耍我?” “没,暗卫都是喜欢黑夜出没,所以,现在,哈,奴婢只是去联系下冷影,让他晚上陪主子来见姑娘,如何?” 林诗语现在心里怄死了,她这是被月影给逗了。 只是脸上微微发烫的她,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气。 第343章 “哼,谁要见他了。” 月影见她不再追着要自己进宫送信,这才暗中吐了一口气,转身去联系冷影去了。 再说冷影接到月影的传讯,很快就把消息呈到了子桑宸颢的跟前。 而他此时,正神情怠倦地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脸色消瘦,眼底一片淤青,微微传来的鼾声,证明他真的是身心疲惫。 而他的两个贴身公公,袁三宝与刘三净,此时正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见到冷影突然出现在房里也不觉得奇怪。 袁三宝与刘三净对视一眼,袁三宝从柱子边走了出来,压低了嗓音问:“有事?” 冷影人如其名,话少而且性了冰冷:“林二姑娘。” 只简简短短的四个字,就说明了他要回禀的事。 袁三宝面带忧色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子桑宸颢,又低声问道:“急么?” 冷影扭头看向窗外的余阳,又简明扼要的回答:“可等一时辰。” 袁三宝微微吐出一口气。 冷影看了一眼熟睡的子桑宸颢,在没有惊醒他的情况下,一闪身就不见了。 刘三净这才走了过来,袁三宝见他有话说,目光示意刘三净随自己稍微站远点。 “三宝,你说怎么殿下这些日子又开始犯病了,难道与他有缘的不是林二姑娘而是林大姑娘?” 袁三宝叹了口气,说道:“三净,你也瞧得出殿下的心思,就林大姑娘那种有心机的人,要是成为主子一定会万丈光芒,她那种人必定会在宫中历炼后能有一番成就。” 刘三净却不这么认同:“可惜,太过有心机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还是更喜欢林二姑娘点,有点没心没肺,却更适合咱主子。” 袁三宝有些疲惫地说:“你说得也是,最近,你也小心点,我看瞧着,这些主子们现在个个都有自个儿的主意了,皇上头疼着呢,咱们得警醒些 ,莫要叫那暗中下手的人伤着了殿下。” 谁也不知道这位皇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知道,后宫里高位嫔妃们的儿子都长大了,这越活得久了人也越精明了,野心也越大了。 就像他们的主子,这些日子在宫中也是如履薄冰,处理得小心谨慎,一个不留心,可能就会阴沟里翻了船。 刘三净不满地说:“哼,那宁妃似乎有点太嚣张了,贵妃娘娘又护着她......” 袁三宝却是给吓了一跳:“你想死啊?也别拉了我跟主子垫背,主子们的事是我们能议论的?” 殿里一时静悄悄,唯余子桑宸颢均匀的鼻鼾声在殿里盘旋,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懊意的下午。 一个时辰后,冷影又出现了。 袁三宝的额门子突突直跳,要不要这么准时? 冷影只是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刘三净。 “你别看着我,现在就去。”刘三净因为干过不听冷影话的事,被冷影曾经倒吊起来挂在殿门口过,所以,他是怕冷影的,大抵他心里的阴影面积比这内殿还大。 “殿下,醒醒。” 刘三净连着唤了三声,子桑宸颢这才睁开一双疲惫的双眼。 “三净,有何事?” 他并没有因为刘三净吵醒自己而心生不满,反而是和颜悦色的问刘三净。 刘三净侧过身子,把身后的冷影让了出来。 子桑宸颢的目光移向窗外,天边的火烧云看上去很漂亮,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了。 “你这时候出现,可是那小胖墩有事?” 冷影是暗卫,轻易不会在白日里出现。 “月影传来讯息,说是林二姑娘想你了。” 对于冷影直白的话语,子桑宸颢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嘴角都微微往上翘,眼里闪烁着一丝快乐的光芒。 “这丫头,八成是又惦记上吃的了,三宝,去,给她准备些吃食。” “是,奴才这就去。”袁三宝心里默默流泪,这大半夜的又要不睡觉去爬墙了,其实,他也好像知道爱是啥滋味,接着,他悄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跨下,最后只余对空长叹,少了那么一砣砣,这辈子还是别想了。 这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他转身立即准备去忙子桑宸颢吩咐的事。 却又被他给叫住了:“等一下。” 袁三宝转过身来弯腰问道:“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子桑宸景只说了四个字:“亲自盯着。” “是,奴才这就去办。” 袁三宝好想说,他也想成为主子心中那个被宠的人呐,看看,人家只是说想他了,就把自家主子给哄高兴了。 刘三净给去办事的袁三宝投了一个同情的眼光,现在宫中风向很乱,谁都看不出来当今皇上心中到底想些什么。 “殿下,可消息好了?皇后娘娘说,今晚有家宴,听说宁妃与贵妃两位娘娘也一并在受邀之例。” 子桑宸颢伸手揉了揉脑门子,他现在好想立即就取了老婆然后出宫开府,也好过住在宫中,看着自家老头子的宠妃们捏酸沾醋斗来斗去。 “去,怎地不去?哼,宁妃还真当自己是个人呢,等老头子翘了,嘿嘿,就只能挂墙角喝西北风了。” 刘三净小心措词一番:“殿下,奴才实在看不懂,怎生贵妃娘娘与宁妃娘娘的关系那般好?” 子桑宸颢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哼,你几时在宫中见到了真正能交心姐妹?” 他毫不掩饰眼里的讥讽。 刘三净想了想,又道:“只是奴才几次见两人在一起甚是亲密,而且,贵妃待宁妃可真是好,那种感觉让奴才瞧了很违和。” 子桑宸颢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你不会想是告诉我,那贵妃与宁妃两人走到一起干起磨镜的事了吧?” 他嘴里所说的磨镜,就 是现代所说的女同们。 刘三净急忙道:“奴才不敢,只是觉得颇为奇怪,贵妃与宁妃的关系似乎太好了点。” 子桑宸颢摇摇头,说道:“磨镜这等事,在宫中历来是有的,更何况历代祖宗们并不反对她们干这事,后宫三千佳丽,总有人不得志,而深宫寂寞难耐,这个事是被默许的。” 他还是跟刘三净解释了一番。 “奴才懂了。”刘三净没敢说,他还是无法认同这个解释,只是他一时又猜不出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只得按下心中的想法,暂时选择不再提这话题。 “殿下,再休息一会儿?”刘三净想着袁三宝这一去忙活怕是少不得要半个时辰,而再有大半个时辰便要启程去皇后的坤宁宫参加晚宴。 子桑宸颢摆摆手,说道:“不了,我再看一会儿折子,最近宫中正值多事之时,你们也都打起精神来,莫要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刘三净应了,有些心疼的看了眼自己主子,这才去另一侧的案头取来还没有批完的折子。 “殿下,东西取来了。” 如今的子桑宸颢已经被派去户部历练了,事情多得他无法想像。 去户部还只是刚刚开始,做为皇后的小儿子,他必须要去六部都历练过,为的,就是给当今太子当帮手。 “哼,这些蛀虫,又在切取我子桑家的财富了。” “啪哒!” 子桑宸颢把一个折子狠狠地摔到地上。 “殿下,还请息怒。”刘三净连忙把扔到地上的折子捡起来。 子桑宸颢恨恨地说道:“叫我怎么不生气,贵妃家的人越来越大胆,手越伸越长了。” 刘三净默默地把折子又摆顺桌上。 “殿下莫要生气,贵妃如此嚣张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子桑宸颢与他对视一眼,最终叹道:“父皇对贵妃宠爱有加。” 只是他这话并非是想让刘三 净给出个主意。 晚宴时,贵妃瞄了眼越来越俊俏的子桑宸颢,说道:“皇上,三殿下也不小了吧。” 皇上微微点头,对于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他比较头疼,因为他的特殊性,也对他更放心点。 “是不小了,我在他这个年纪早已成亲生子了。” 皇后不动声色的瞟了贵妃一眼,说道:“这孩子从小就被养娇了,皇上向来都不大舍得他早娶。” 她这是在委婉的提醒这位天子,自己儿子身上有毛病,而且还是不能说的事。 皇上岂会不知她的心思,与去年这时被病痛折磨相比,此时的子桑宸颢却是长胖了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 “经爱妃这般一说,到是才记起,皇儿今年也不小了,皇后,也该为咱皇儿寻门好亲事了。” 皇后似乎早就料到贵妃会向皇上提起此事,便道:“妾已经看过不少官家的姑娘了,只是要挑一个配得上咱皇儿的,还得慢慢来。” 贵妃娘娘居西席而坐,对当今皇后说道:“皇后姐姐莫要担心,三殿下生得一表人材,自是有姑娘家心仪,不说旁的,便是我娘家......” 她点到回指,贵妃这是想牵线,给子桑宸颢说媒。 只是,子桑宸颢又岂会任由她拿捏,不待当今皇上开口,便已说道:“婚姻乃大事,而做为我将来的妻子自是要配得上我,这一点我已有所考虑,只等我寻到合适之女子,必会上达天庭,求父皇指婚。” 皇上对此乐见其成,也不知是他真没听懂贵妃所言,还是假装听不懂,总之,这一次,贵妃的试探无论事成不成,她都有收获。 宴席散后,子桑宸颢假借不盛酒力,先行告退了。 刚回安庆宫里,便听他对刘三净说:“去查,是谁在那位跟前提起我的,还想把我当成有用的棋子,我卧榻之则,岂容有异心,当诛。” 第344章 刘三净应了,回头慢慢调查,贵妃现在风头正盛,自己的儿子不但无意中得了央金公主这个助力,现在又把广威将军这员大将圈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主子,那位只怕已生异心,两位侧妃娘家都手握实权,不说央金公主的娘家远在藩外,而林氏一族的族人多是从军,在军中人脉极广。” 子桑宸颢伸手揉了揉头,说道:“当日那位林大姑姑在宫中,明明日日缠着我不放,却又暗中勾搭我的好哥哥,更是爬上了床,虽说,这其中有些微妙而不得言说的原因,但总的来说,确实是让他得利了。” 想起那个小肉丸子说起林诗韵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他觉得,或许能从后宅这边给那位好二哥制造些小麻烦,用来拖住他。 家宅不宁,何以安天下。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里滑过一道柔情,看向已经乌黑的夜空,说道:“走吧,不然,那小丫头要炸毛了。” 当他带着冷影与两位公公来到林府时,已经是三更天。 袁公公看着林诗语的院墙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何时,主子的病才能好起来。” 刘三净同样发愁,说道:“殿下,不如你早些把这林二姑娘定下吧。” 他是觉得,即然林大姑娘与林二姑娘都对他的病情有帮助,不如先下手为强,免得这位二姑娘被别人给抢走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的心中想的只怕还是零嘴。” 林诗语在这方面却是开窍比较迟。 被念到的林诗语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伸手揉揉自己的小鼻子,皱了皱眉,月影说子桑宸颢今晚会来见自己,为了等他,特意留在了外面没有去那神秘的地方睡觉。 “哎,月影,会不会消息没传到了啊,这都三更天了还不见人?哼!” 月影相比林诗语更多了一丝担忧,这时候自家主子还没来, 可是出了事? 不过,很快,她就笑了:“姑娘,要不要奴婢夹了你上墙头去玩?” 特么是逗她吧!林诗语瞥了她一眼,继续坐在铜镜前贴花黄,她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正所谓,女为悦已者容嘛。 月影看逗她不信,只好说道:“殿下已经在墙外了。” 林诗语再次看向她:“你是逗我吧,你刚才就是逗我吧,我才不要被你夹在腋下上墙。” 说着,她站起来挺直了傲人的身材,看得月影那个羡慕,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一马平川,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林诗语满意的看到月影憋屈了。 然后拽着自己拖地的鱼尾裙扭着结实的小蛮腰,很是得瑟的从窗户口一跃而起,翻身出了屋。 月影眼见她走了,这才跺跺脚喃喃自语:“唉,自家姑娘怎地忘了现在是下半月,外头可是黑灯瞎火,咱主子哪里会瞧出她变美了。” 说着也翻过了窗户,直追林诗语而去。 现如今的林诗语随着自己的身上的肥肉减掉不少,这轻功越发熟练了,不一会儿,她就自个儿从墙头翻了出来。 “咕咕,咕咕。” 院外的小树林下传来鸟叫声。 林诗语见月影已经跟着翻墙出来,小声说道:“哎呀,我忘了今儿晚上没月亮。” 好在天公作美,到也没有下雨。 借着一点蒙蒙亮色,沿着小路朝小树林走去。 只见子桑宸颢此时正披着薄披风站在一棵树下,正侧头看向她。 她说:“来了?” 他答:“来了。” “你到是又瘦了呢?怎么,苦夏?” 不过是十日不见,林诗语明眼瞧出他是真瘦了不少。 子桑宸颢摇摇头,说:“最近在户部历练,事儿比较杂而多,有些忙。” 随即又似埋怨她:“怎地,有事才想起找我?” 林诗语翻翻白眼,没事找你干嘛,大晚上的两二货站在 这里喂蚊子啊? 想到这儿,伸手往自己的挺翘的小屁屁上一拍,然后轻轻又一挠,痒,打死一只。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痒!” 子桑宸颢的嘴角动了动,微微一声叹息,最终心中所有的怨气都化成了柔情:“你呀,我已经叫三宝点了些驱蚊的菊叶,不用担心被蚊子咬。” 即便是一点点细小的事,子桑宸颢都会替她想到。 “其实,我是觉得不大方便,最近,我祖母对我们管得越发严了。”林诗语觉得人家待她好,若不解释一下,会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你祖母?可是因为你大姐姐即将出嫁之事?”子桑宸颢皱眉问道。 林诗语点点头,说起这事,她想起请子桑宸颢出宫的原因,便道:“我爹来信了,说是不让我们与皇家人走得近。” “那是自然,你爹是手掌实权的大将,自然不能随意与皇家人走得近,免得我父皇心中不满。” 子桑宸颢耐心的告诉她。 “可是,我大姐姐不是与守王定了亲么?难道我家要被打上守王府的标志?” 这是林诗语担忧的地方,无论林家人愿不愿意,林诗韵嫁给了守王,都会被外人划为守王一派。 子桑宸颢低头看着自家缩水的小胖墩,不由皱了皱眉,他还是喜欢看她胖一些,但即然她自己在意,那就隐在心里不说,只要她开心就好。 伸手温柔抚开她打结的秀眉,说道:“只要你家人不与守王的人多私下接触,父皇自然不会多想,再说了,哼,那宁妃可是瞒着贵妃呢,她并不知你娘已是当家主娘,以为还是李玉莲当家,以为这林府还是李玉莲说了算。” 林诗语颇为懊恼:“原来是这样?我就是怕,莫名的觉得守王不是好相与的,其实,我好后悔自己当日的莽撞,若不是央了你帮忙,哪里会把大姐姐推 到守王那边去。” 当日,她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考虑不周,反而给林府带来了麻烦。 “你错了,即便你不推这一把,以我二哥的性子,他必不会放过林府这块肥肉。” 还有一件好事他暂时没有告诉林诗语,那就是,自己的太子哥哥爱屋及乌,因着自己与林诗语的交情,在自己父皇面前颇为推荐林威这位得力将军。 以至于,他的父皇已经决定要提前提拔林威将军了。 同时,提前提拔也将把林府放在了火上烤,到时,林府门前只怕又要刮起一场风雨。 “为何?”她说到这儿又黛眉微蹙,心里有个声音似乎可以断定,自己家以后或许会辉煌腾达。 只是,她不懂这种信心缘于何处! 谁也不曾注意到,藏在她薄衣袖里的古币痣就在刚才微微紫光一闪。 而在林诗语对面的子桑宸颢心里也略有所动,心里有一种感觉,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已经让他等待千年之久。 奈何现在的局势容不得他过多的儿女情长,不但于此,他还要尽量隐藏下自己的这份心意,不能让潜于暗处的敌人发现。 同样的林诗语的眼里闪过一丝迷离,很快,她就被子桑宸颢的话给唤醒。 “你忘了,你父亲可是手掌兵权,而你林氏一族虽然无人上至将帅,但在军中却是有不少人担任了军职,而且还是五六品的。”实际上这样才能保住一方血脉而又不会让上位者不满。 “那守王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林诗语微微惊诧,这个理由说得过去,林家自开朝便是勋贵,家族底蕴十分丰厚。 子桑宸颢觉得她还是太过单纯了,又心想点醒她,说道:“原本他的目标是你,听说广威将军最喜爱的闺女便是府上的二姑娘,因其性子与将军如出一辙而深受宠爱。” “我?好吧,那他为何没有行动,是 我坏了他的好事?”林诗语低头伸手捏了捏自己布满肉窝的小手。 “你觉得在今年之前,我二哥会求娶一个肉丸子做侧妃吗?真当京里的人都是傻子,用脚趾头都能猜测出他的目的,他那样精明的人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李鸿喻投靠了他,我二哥便安排了他来求娶你。” 林诗语闻言怒了,她胖怎么了? 没听她祖母说,其实懂女人好的男子都喜欢胖点的,屁股大好生养,腰围大能兜财,腰缠万贯,下巴肉多是旺夫。 啊呸,她胖怎么了?胖了多好! 看着秀眉倒立的林诗语,子桑宸颢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立即伸手给她顺毛:“乖,是我二哥没眼光。” 林诗语闻言笑得眉眼弯弯,说道:“还是你好,宸颢哥哥!” 得了,果然只有摸顺毛了,她才会这么乖,子桑宸颢微微眯起眼享受。 他突然开口问:“有没有觉得肚饿了。” 林诗语眉目婉转间轻轻点头,知她者子桑宸颢也! 而一旁的刘三净公公,很乖觉的把带来的点心给奉上来了:“林二姑娘,请,这可是主子特意吩咐了让袁公公给盯着做的。” 林诗语朝袁三宝道了一句,有劳了。 看着欢快吃着东西的林诗语,子桑宸颢觉得,就算他的病无解,只要林诗语能时常陪在他的身边,便满足了,又思及今日贵妃母妃所言,再想到自己的母后与父皇都有意动,不由得有些头痛起来。 “今儿,家中有意让我说亲成家。” 正在啃点心的林诗语微微一怔,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刚还觉得香甜滑鲜的点心,此时吃起来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她微微拧起眉毛,低头看着点心发呆。 了桑宸颢不由得叹气,他的求妻路漫漫长路远,此女的心中只怕还是以吃为最重,便问道:“怎地,不合胃口?” 第345章 林诗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这种怪异的感觉扔出脑海,答道:“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咽着了,口渴。” “最近我会同忙,宫中现在众多人对太子哥哥的位置虎视耽耽,时常要处理很多事。” 林诗语猜,他所指的因该就是背后捅刀子的事:“知道了,若非必要,我不会叫月影进宫找你的。” “塞北局势复杂,军中各方势力碾压,你爹爹也同样需要应对很多情况,想来,他必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叮嘱你,这事,我会再查的。” 有他的话,林诗语安心多了。 两人把正事谈完了,自然又要谈一谈风花雪月这事。 而在金玉苑里。 原本该睡着的林诗韵,此时正一身粉色内衣裤坐在八仙桌前,正听着彩玉说话。 “姑娘,奴婢亲眼瞧见二姑娘与一男子在她的院墙外私外。” 林诗韵笑得好不得意,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算计:“哦,那你可有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因为太黑,奴婢不曾瞧清楚。”如果不是林诗韵吩咐,打死彩玉也不会在这半夜三更跑出去。 “没看清?”这个回答让林诗韵很不满意:“彩玉,你身为我的贴身大丫头,可不是用来吃闲饭的。” 彩玉想起林诗韵的手段,连忙说道:“奴婢只远远看到三个黑影,从身材上看,只能隐约看到是三个男子。” 随即,她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奴婢远远的躲在树丛后,本想偷听来人说些什么,只是姑娘也知道,那二姑娘的手下,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奴婢怕离得近会被发现,所以,只能远远的瞧着,隐约听到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林诗韵从小就不喜欢林诗语,以前是讨厌,现在是怨恨,也不想想,自己这一房落到如此境地,与林诗语 的变化脱不了关系,前些时候,她在林诗语那里遇到了子桑宸颢,别看她怕他,但背地里,她还是派人暗中去查访了。 子桑宸颢与林诗语有来往的事,似乎在京城里无一人知晓,仿佛这两人根本不认识。 而林诗韵犹不死心,事实证明越是遮掩得利害的,答案越是让人出乎意料之外。 子桑宸颢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是站在最高处的贵人,走出去无论哪个勋贵世家都会认为他必不是寻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有心要隐瞒与林诗语的关系,这一点,让林诗韵留了个心眼。 彩蝶闻言怒道:“没想到她还敢夜下私会!这可是她自个儿送上门来的,姑娘,不如咱们现在就闹出来。” 彩玉急忙拦住她:“万万不可。” 彩蝶冲她追问:“为何不可?夫人与姑娘在府里的,还不是因为她背后使阴招,才使得主子们拳脚被缚,施展不开。” 在彩蝶的认知里,这个府是李玉莲的,这个当家主母是自家姑娘的娘亲的。 所以,苏小芸那一房都是外来户,都是来抢原本属于她主人的东西。 林诗韵摆摆手,说道:“彩蝶,你先别气。” 彩蝶忙告了罪,说:“奴婢就是看不惯二姑娘那嚣张样,那大红色的衣裙本是姑娘才能穿的,她凭什么能穿,还非得学姑娘的样穿红的,气死奴婢了。” 一屋子的人都知道,彩蝶只是说了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大家隐而不提的--林诗语穿大红衣裙确实让人觉得个性张扬了许多,但同时,她穿红色比林诗韵好看太多了。 只是,林诗韵的丫头们都不会自己找虐,都是闭紧了嘴不提这一茬。 “二妹妹,哼,她以为穿了红色就以为自己是个正正经经的嫡女了么?呸,还过是江湖浪女生下的小浪 女罢了。” 林诗韵也只有在自己的几个贴身丫头跟前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 这样恶毒的话语并没有叫几个丫头惊讶,从神情上看,早已习以为常了。 彩蝶又道:“主子,你与彩玉为何要阻止奴婢去闹一场,虽说这三更半夜我出现的地点不太合适,但是,真闹起来了,就算有人怀疑我早有预谋那又如何,毕竟,二姑娘私会郎君这一事,才是大事啊。” 林诗韵很满意彩蝶的表现,对于自己贴身丫头的忠心,她报以笑意,声音听起来也温和了许多:“彩蝶啊,本姑娘自是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你们几个也是,我知道自个儿的脾气不大好,你们也莫要怨我,等到我出嫁到了,也会给你们寻个好出路的。” 她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伸手轻轻的揉了揉脑门子,又道:“彩蝶,之所以阻止你是有原因的,你莫要忘了,前些时候,我在咱们那乖巧的二妹妹院子里瞧见过一位俊俏郎君。” “你是说三殿下?”彩蝶睁圆了大眼睛。 林诗韵点点头:“可不是么,当初碍于三殿下之故,我也没敢明说什么,再说了,大白天的就算他出现在二妹妹院子里,只要二妹妹说是她邀请来的友人,我又能说什么,这回可不一样了,哼,我早就怀疑两人可不像是普通的友人,如今到也证实了。” 彩蝶猜不透林诗韵心里的打算:“姑娘,你让奴婢几个盯了这般久,就是为了证实二姑娘与三殿下之间......” 彩玉这时候开口了:“是的,你不能去闹。” 彩蝶侧头看向她若有所思,随后说道:“可是因为三殿下之故?” “自然。”林诗韵反而更喜欢彩蝶一些,对于她这种人,认为聪明女子只需她一个就够了,无需要旁人来比较。 “三殿下是谁?” 彩蝶口齿流利地答道:“当今皇后之么子。” “么儿子最受宠,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林诗韵要的不只是让林诗语出丑。 彩蝶懊恼地左手握拳击打自己的右手心:“唉,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扳倒二姑娘,顺带再倒打一耙,说二夫人治家不严,不如咱夫人在的时候打理得好,谁知道,这二姑娘到是走了狗屎运,怎地就让她捡了这么个便宜?” 林诗韵并没有查出子桑宸颢与林诗语之间是怎么认识的。 “查不出两人的交往,便足已证明,咱们的二妹妹在那位爷心中的地位。” 本来在一旁伺候着林诗韵,为她打扇纳凉的彩衣也忍不住嘀咕:“这个二姑娘的运气怎地如此逆天了?” 当林诗韵听到彩衣说的话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她并没有朝彩衣发火。 彩玉站在她的对面,见林诗韵此时的脸色很不好高,心道糟糕,必是彩衣的话招惹自家主子不痛快了。 遂怒斥她:“彩衣,你胡说什么,二姑娘不过是认识了三殿下,咱姑娘的运气才叫好呢,即被策封为县主,又即将嫁入守王府,更别说,姑娘背后还有宁妃娘娘在撑腰呢。” 林诗韵被彩衣的话勾起了心思,想起那一日在树下与李文博幽会时,他曾说过,苏小芸本就该是富贵中人,又生了一双极好的女儿。 原本,她以为只是说林诗语与林诗音生了一副好皮禳,不曾想,是她理解错了......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可还记得自去岁金秋后,咱二妹妹似乎变得让人快不认得了。” 彩玉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林诗韵看向她:“彩玉,你想说什么?” 彩玉答道:“姑娘,经你这般一提醒,奴婢想起一件事来, 前些时候,奴婢的娘老子自庄子上过来,给奴婢送新做的秋衫,当时,奴婢送她出府时,是走的后花园,不想,正好远远的瞧见了二姑娘带着丫头们经过,咱娘便小声问奴婢,那位姑娘是哪个府上的贵女,瞧着那通身气派,可是不得了了。” 林诗韵气得脑门子突突直跳,这说明了什么? “你娘亲没见过二妹妹?” 彩玉撇撇嘴,说道:“怎么可能?以前奴婢的娘看见那胖二姑娘后,还说咱府里的饭菜可真养人,把个姑娘喂得跟头猪似的。” 她带有侮辱性的话成功的取悦了林诗韵,刚才还黑着的脸此时已经缓和多了,说道:“这么说,你娘没认出咱二妹妹?” 彩玉答道:“奴婢的娘亲不曾瞧出是二姑娘。” 林诗韵已顾不上生气了,事情变得很严重,从什么时候起,自家二妹妹就变了? 林诗韵低头沉思了半晌,才发现,林诗语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自己。 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之? 她这么做,是不是早就有预谋? “我们都轻视了对手,咱们这个二妹妹的心机,可不是一般啊。” 林诗韵有些后悔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宫中,若是能多花些心思在这后院,自己的娘亲或许就不会受到打击,变得如今这般模样了。 彩蝶问道:“姑娘,你说,这二姑娘是不是脑子突然开了窍?” 她的话再次提醒了林诗韵,原来,林诗语才是好命的姑娘家。 这样的想法叫她无比的嫉妒,凭什么她这个嫡长女只能做侧妃,而她这样的胖子就能得到子桑宸颢这个金贵三皇子的青眼? 更何况,守王只是贵妃之子。 说白了,就是平头百姓说的贵妾啊,守王不过也就是妾之子。 林诗韵只觉心口一阵疼痛,气得眼前都发黑了。 第346章 彩玉与彩蝶异口同声地问:“姑娘,你可还好?” 林诗韵摆摆手,说:“无事,只是气有点不顺。” 事实是她气得快呕血了。 “林诗语,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家光彩夺目的嫡女只需要她一个就行了,多出来的统统都要狠狠地砍掉。 林诗语并不知道林诗韵已经对她恨之入骨,就算有人悄悄告诉她,最多也就嗤之以鼻。 她依然我行我素,每日早早起床,先是舞套鞭法,再沐浴更衣吃过早饭,然后去自己的娘亲请了安,又去慈安堂混日子。 对于她来说,去了慈安堂必会在那里磨蹭到下午才会回来,因为,如此一来,她就可以逃掉上午的女红课。 为此,赵姑姑也曾拿着小竹鞭追得她满院子跑,奈何,赵姑姑又怎及得上轻功越发好了的林诗语,三两下就把赵姑姑甩到了脑后,再等她追出来,林诗语已经跳到了屋梁上,赵姑姑气得跳脚之下,多次叫婆子们扛着木梯子跟着追,把那些婆子累得叫苦连天,最后,赵姑姑再想叫人帮忙,那些婆子一见风吹草动,就都躲得不见人了。 这样的日子无疑是闲得叫人发霉的。 转眼就到了七月二十日,这一日早上,林诗语才刚刚吃过早饭,又美美的穿了一件天空色薄绸广袖长裙,裙裾上绣着黄蕊白花瓣的玉兰花,再用一条紫藤色的织锦长带将结实的小蛮腰紧束,乌黑的秀发一半垂如脑后,仅仅别了一对粉珍珠银丝流苏,简洁,清新,看着就叫人心情舒畅。 一大早上,林诗音如同一只欢快的百灵鸟飞进了林诗语的院子里:“姐姐,姐姐。” 林诗语行至里间的窗前时,林诗音已经到了台阶下。 她倚窗笑问:“什么事这样开心?” 林诗音拎起裙摆走上正屋前的廊下, 说道:“姐姐,你上次叫人说给我听的故事,我叫人润笔后印成了话本子,哈哈,今天一大早,店里的掌柜便来说,那些书昨儿晚上关门时已卖光了。” “哟,这么说,你还得给我分成了。”林诗语打趣她。 林诗音笑答:“那不成,我才赚多少,不如,我请你吃过酒?” 林诗语眼珠子一转,说道:“这可不行,你可仔细被娘亲逮住,少不得又要被捶一顿,我看,不如给我买套漂亮的衣裙吧。” 林诗音进了屋挑了帘子进来:“姐姐,你还要衣裙啊,你也不看看你的衣柜里,都已经放不下了,昨儿我从你这儿走时,还听到香果说,得让娘亲给你打个大点的柜子放衣裳,姐姐,不如让娘亲给你把嫁妆里的家具也打了吧。” “死丫头,竟然糊弄起我来了,看我不把你这张小嘴撕了。”林诗语一边说,一边笑着迎了上去。 林诗音的武艺同样有进步,只见她快速闪去一边:“姐姐,饶命啊,最多,最多我过些天送你一支凤头钗,怎么样,到时,你还可以当做嫁妆带到婆家去,谁敢欺负你,就把我给你的凤头钗祭出来狠狠地扎下去。” 林诗语听得黑丝直飘,这娃怎么越来越凶残了。 “你那些话本子,怎么不多写些风花雪月的事?” 林诗音不屑地答道:“人家早就看腻歪了,现在已经流行掐架的话本子了,再不就是怒打狐狸精。” 林诗语无法理解自家妹妹的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干脆不听她再唠叨,拉了她去了苏小芸那里请安。 又因婆子来回事,林诗语见时辰已不早,便又带了林诗音去林老夫人那里混日子了。 林诗音与她走在后花园里,悄悄地问她:“姐姐,赵姑姑没有跟着你?” 林诗语一听到赵姑姑就很不开心 了,她真的好讨厌做女红啊。 “嘿嘿,我今天早上就吩咐下去,让人打发她去街上寻寻我要的丝线。” 香果暗中撇撇嘴,随后说道:“三姑娘,你可不知咱姑娘得有多损,硬是要赵姑姑去街上寻什么冰蚕丝,那是大街上能随意买到的吗?” 冰蚕丝? 林诗音与林诗语两人都各有一件用此物织成的夏衫,是苏家的舅舅们走南闯北寻来的。 “姐,你仔细赵姑姑回来后,可是要加倍罚你。” 香菜在后面提醒:“三姑娘,你忘了,咱姑娘已经欠下了不少功课。” 什么要做个安安静静的小美人,那都只是头三天粑粑热。 林诗语得瑟了:“债多不怕虱子咬。” 林诗音看着她直摇头,拉着她就往慈安堂跑去,说:“哈哈,快走,我可得跟祖母告状去。” 两人一进院子,就发现今儿的气氛与往日不大同。 林诗音拉着她咬耳根子:“姐,出什么事了?” 林诗语摇摇头,说:“不清楚,咱们先进去瞧瞧。” 无视廊下请安的小丫头们,两人先后脚进了屋内。 林老夫人的慈安堂冬暖夏凉,一进门迎面就扑来一股凉意,只觉得浑身的热气都被拍散了。 绕过了屏风进了内堂,很惊讶居然在这里见到了李玉莲与林老太爷。 两姐妹给三个长辈请了安,自有小丫头搬了绣墩来请两人坐下。 林诗语笑眯眯的打量了李玉莲一番,与以往相比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么的黄瘦黄瘦。 “大娘,瞧着这气色到是好多了。” 李玉莲本想把头扭到一边不听,只是想起了今日来时的目的。 “乖,母亲,你快瞧瞧,咱家二丫头又长漂亮了,说来,也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林老太爷突然醒悟过来:“不知不觉,家里的几 个孙女出嫁的要出嫁了,订亲的也要寻婆家了。” 林老夫人也点点头,又问:“说起来,也该带这两孩子出去走走了,只是小芸这孩子一直忙着主持中馈,又鲜少与京里的勋贵夫人打交道,我又忙着带孙儿们,一时到是疏忽了两姐妹。” 李玉莲立即笑得跟狼外婆似的,说:“好说,好说,母亲,今儿来,就是我家大嫂子托了我帮忙,说是上回来府里,瞧见了咱三丫头,想请了我帮忙说说情,想把这孩子与咱大外甥文博凑成一对儿,好来个亲上加亲呢。” 林诗语原以为她说的是谁,结果是那个爱玩表兄表妹爱得死去活来戏码的--李文博?! 怒了,亲你妹哦! 她心里不由暗暗着急,眼珠子一转,说道:“大娘,你这话好生好笑,什么叫凑成一对儿?我妹妹将来若要嫁人,必向我娘亲与爹爹的首肯,哦,对了,上回爹爹写家书回来,还说要给音儿说门亲事呢。” 林老太爷年纪虽大可脑子转得挺快,立即嗅出林诗语话里的隐意。 他还没想好回绝的话,林老夫人已经火冒三丈,李玉莲就是这德性,她怎么可能把自己金孙的姐姐们推向李家。 要说她为什么会反对,第一个就是对李家印象不好,第二个就是她憎恨李玉莲两姐妹,所以,打死她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那孩子我到是见过,是个斯文的读书人,看着,就是个有才学的。” 林老太爷一听,两眉头挤一块都能夹得起蚊子了。 “会耍刀剑不?” 李玉莲脸色一僵,随后勉强答道:“那孩子打小就爱动,会些拳脚!” 林老太爷面无表情地伸手捋了捋胡须:“哦?!李氏一族是文臣出世,想来是不懂这些的,不知这孩子出自哪个名师之下?” 李玉莲很想说, 她不知道啊,她家文博哪里有请名师教过,不过是会些三脚猫功夫,用来强身健休罢了。 林老太爷见她回答不上来,便摆摆手,说道:“我林家是武将世家,无论男女都是会武艺的,在那些文人眼里,这都是粗鲁大汉,有辱斯文,想来,你那外甥也瞧不上我那家野养的丫头,免得将来嫁过去了造出一对怨偶,到是反而毁了这门亲。” 林老夫人更是在一旁板起了死鱼眼,说:“你也看到了,威儿都写家书来说了,要亲自给她们姐妹说亲,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李玉莲见两位老人不同意,又想起自己也不如以前那般有体面,只得先住了嘴,心底也明白,到底是没能给林威生个带把的,所以,在这两位老人的眼里,她就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位。 林诗语见林老太爷已回拒了这事,便道:“祖父,孙女儿先前过来时,听仆妇们似乎在议论着天牢什么的,到底是出了何事?” 林老太爷点点头,看了两姐妹一眼,说道:“还记得早前阮将军受伤没有传到京城的事吗?” 林诗语心生奇怪,答道:“那事不是已经完结了吗?那些怠工之人早已被打入天牢。” “是啊,被打入天牢了,众人都觉得这事已经板儿钉钉儿,已经是实打实的要处理了。” 林老太爷叹了叹气,又道:“今儿一早,宫里就传出来消息,说是,当初被抓的几个将军,于昨日晚齐齐在天牢畏罪自杀了。” “什么?” 林诗语十分震惊,心细如发的她回想起进院门时的气氛,如果只是单纯的事件,那么,林老太爷就不会面色凝重的坐在这里了。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宫中传来的? 难道李玉莲最先得了消息? 不过也不能解释,必竟她的亲妹妹是当今皇上的枕边人。 第347章 “你可知道,那些人可是与你爹爹是死对头,当初,阮将军受伤,你爹爹就写了折子想直达天庭,却被人半路劫走,暗中动了手脚,以至于,送到京里的折子已面目全非,报喜不报忧。” 这可是跟天借了胆子啊! 林诗语觉得一股寒气从脚板心窜上来,为什么会害怕,因为,那些人不可能约好了一起去死。 林老太爷又道:“原本,里面只有一人是秋后问斩,而另外几个从犯,不是会判流放,就是贬为庶民,可是,却一夜之间都死了。” 是有人做了手脚。 林诗语扑闪着大眼睛,懵懵地问:“天牢里很好混进去?” 她的话让林老太爷的脸情维持不动,随后倒吸一口冷气,蹭的一下站起来:“老夫去去就来。” 不说林老太爷忙啥去了,林诗语很是嗨皮的又在林老夫人这里混日子了,唉,最近哪儿都不让去,天天闷在家里她都快烦死了。 她正在纠结着是回自己的窝里补眠呢,还是找个不起眼的院墙爬出去玩。 “老夫人,李府来人了。”一个小丫头快步走了进来。 她虽然是禀明林老夫人,实则是告诉了李玉莲。 “我娘家来人了?”最近,她的日子比之前那段时间过得好些了,听闻这消息,一脸的惊喜。 林诗音语悄悄的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一脸喜意,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她没有记错,李府现在是公孙氏当家吧! 林老夫人心中同样疑惑,李府怎么会在此时派人来呢? “快些请了进来。” 不时,便有小丫头请了李府的人进来。 是一个穿着绸缎的妇人,正是公孙氏身边的管事娘子--张喜家媳妇。 来人先是给几位主子行了礼,又瞧了瞧端坐在一旁的林诗语两姐妹,微微张了张嘴,后又道:“老夫人近日安 好?” 林老夫人心中琢磨着她的来意:“尚好,不知你家主子打发你来是......” 林老夫人不喜李府的人,问起话来也是单刀直入。 张喜家媳妇微微一叹,说:“昨儿晚上宫里又传来消息了。” “莫不是说那事又有变化?”林老夫人想的自然是天牢死去人的余波。 “非也。”张喜家的轻轻摇了摇头。 原来,丁南边陲重地告急,南蕃突袭,火烧千里,昨天晚上送来八百里加急,半夜敲开了宫门,把消息送了进去。 而宁妃之所以知道,正是老皇帝昨天晚上夜宿她的殿中。 公孙氏虽然与林府有矛盾,但在这件事上还是不含糊。 林老夫人把目光移到林诗语两姐妹的身上,西南边陲,云州首当其冲。 林诗语急问:“管事娘子,还请告之于我等,战事发生在那一处,离云州又有多远。” 张喜家的摇摇头说:“不知,因为是最高等的加急,密信上只是寥寥几字。” 林诗语很失望的垂下眸子,心中很担心枫叶谷的亲人们。 林诗音担忧地问:“姐姐,舅舅他们应该没事吧?” “我也不知。”林诗语的心情很不好。 她心里深处隐隐觉得,如果她的舅舅们真出事了,那她的日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如今天我们去国子监找表哥问问。” 苏家一直有快速传讯的方式。 因为心里藏着事,她一等张喜家媳妇走了,被与林诗音也出了慈安堂,打算先去苏小芸那里。 在慈安堂的门口遇到了来请安的林诗画:“咦,两位姐姐怎地这般早就出来了。” “我们要去娘亲那里有点事,你先进去吧,祖母正在屋里呢。” 林诗语没有心情跟林诗画墨迹,直接打发她去慈安堂了。 两人到了苍松院时,苏小芸 正好示下完,而侍枪正在那里说着老夫人一早就差人来把锦哥儿、福哥儿抱过去的事。 “娘,你放心吧,两个小家伙可乖了,我与妹妹逗他们时,都知道拿眼珠子追着我们跑了。” 对于两弟弟如此早慧,林诗语的心里还是蛮开心的。 苏小芸微微一笑,说:“算下来,刚好三个月零几日了,还好是夏日不必担心俩家伙会受寒之类的。” 说到这儿,苏小芸又见林诗语两人像是有些不开心,便又追问。 林诗音这才像竹筒倒黄豆似的,全都说出来了。 “什么,那我这就差人去找你表哥。” 苏小芸果然是行动派,立即马就派了侍锁快马加鞭去了国子监。 林诗语心中狂吼,她就是想出门溜溜,特么这机会都不让给她。 林诗音小手撑腮,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林诗语:“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再说,现在都快为舅舅们担心死了,你哪有心情去逛啊。” 林诗语很想摇醒林诗音,她只是想去国子监,看看表哥生活的地方。 到了午饭时,侍锁就回来了。 娘仨个因为担心云州会乱,也没什么味口说要吃饭,一直坐在家里等侍锁的消息。 她甫一进屋,苏小芸第一个开口了:“怎么样,得到消息了么?” 侍锁笑答:“夫人与姑娘们莫要担忧了,奴婢不过是才去找到二表少爷,他就知道奴婢是为何事了。” “这么说他早已知晓?”苏小芸又催她快些说。 “是的,二表少爷也是今儿早上才知道消息的,原本他是觉得,即然夫人不知此事,便想瞒了让夫人与姑娘们莫跟着担心,谁会知道那李府的人会特意差了人去知会与夫人知。” 侍锁的回答并没有满足苏小芸,她又问:“可知我的那些兄弟们怎样了?枫叶谷有 没有被发现?大家可都还平安?” “夫人只管放心,二表少爷今儿早上收到的消息说,枫叶谷没什么大碍,战火离云州尚有八百里之遥,只是传书上说因为战火之故,边关的大量难民都逃往了云州,就连依附于枫叶谷的那些村镇都涌来了不少难民,少不得又要多添了一麻烦事。” 苏小芸与林诗语两姐妹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她就说嘛,那公孙氏会有那么好心?只怕是想搅乱了自家娘亲的心思,让她在忧心枫叶谷之事的同时,无暇像往日那般,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娘亲,你可得小心大娘与大姐姐了。” 林诗音问道:“姐姐为何如此说?” 林诗语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苏小芸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我这段时日为了塞北的事与府里乱七八糟的事已经操碎了心,到是疏忽了她。” 不管如何,苏小芸这一房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诗语两姐妹在苏小芸这里吃过了午饭,又说了一会儿贴已话,这才双伴回了各自的院子里午休。 午后的阳光很毒辣,把院子里的一众花花草草晒得无精打采,只有烦人的知了在那里不断嘶鸣。 林诗语翻了个身,把微微沁了汗的后背露出来,任由香茶她们打扇。 渐渐的知了扰人声变成了催眠曲,床上也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香茶与香草都哈欠不断,手中摇着的蒲扇也渐渐的放缓,小脑袋轻微的点着。 林诗语的鼾声听着太让人想睡了,院子四周都静悄悄的,只有知了,知了,与鼾声交织。 香茶与香草最终没有忍住,坐在脚踏边跟着打起盹来。 时不时的惊醒一下,再摇几下蒲扇又继续睡过去。 可是,总是有人会挑时候上门。 譬如现在,一院子的人都正睡得香 ,只留守的几个值班的,也找了个荫凉之地打盹。 梨花苑的院门口出现了一道纤瘦,妖娆的身影。 一堆的丫头、婆子正簇拥她进了梨花苑的大门。 来人正是林诗韵,她轻蔑地扫了眼打盹中的守门婆子,又看了贴身丫鬟彩玉一眼。 彩玉上前给了那婆子一脚,很看不起她们,吊起眼珠子喊道:“喂,那婆子,醒醒。” 没提防被踹的婆子被踢了个正着,睁眼一看,怒了,一个隔房小丫头也敢踢她? “嗯?”林诗韵这个鼻音拉得九曲十八弯。 那婆子这才发现,府里的主子出现了,忙伸手捅了捅她旁边还在打盹的婆子:“快醒醒,大姑娘来了。” 那婆子被她捅醒也被吓了一跳,忙笑道:“原来是大姑娘来了,老奴这就去给咱姑娘报信。” “不必了,我自个儿就去就成,你们,哼,最好把门守好了。” 林诗韵一甩广袖,很不满两个婆子在当值时睡觉。 彩玉在后边冲那两婆子说道:“也就咱们姑娘心善,不会真的去二夫人跟前告状,要是再有下次被咱姑娘瞧见,定不轻饶,二姑娘是多金贵的人,岂能由你们这些不负责的婆子照顾?” “奴婢们不敢了。”两婆子被吓得跪地求饶。 待两人抬起头时,才发现林诗韵早已带人穿过月洞门进了内院。 “姑娘。” 正在行走中的林诗韵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了扯。 她回头才发现是彩蝶:“嗯?什么事?” 彩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朝林诗韵眨眨眼:“姑娘,莫非忘了?” 林诗韵立即会意,说道:“你不说,我到是忘了。” 随即,她拿起沾了辣椒水的帕子往自己的眼角拭了拭,很快一只红眼兔出现了。 见彩蝶等人都点点头,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达到了预期效果。 第348章 她扭着纤腰,踩着小莲步,捏着小帕子,十分淑女的走进了林诗语的屋里。 屋里与屋外一样静悄悄,只不过是多了些此起彼伏的鼾声。 林诗韵拿帕子拭了拭自己额头沁出来的汗,若非...... 她又何苦这般急着来这小贱种的住处。 只不过是随意一扫,她的脸色大变,万万没有想到,小贱种的住处虽不似自己屋里那般金玉满堂的贵气,却也处处透着低调奢华,小叶紫檀做的博古架,上面摆了不少前朝把玩,树根雕刻,名窑花瓶,床上摆的是从南海观音处取来的碧空竹篾席,睡的是龙王送的寒冰枕,便是那拔步床上的人儿身上穿的也是冰蚕丝内衣裤。 她的脸上涌起一丝嫉妒,一张精致的小脸扭曲很夸张,又非快地被一抹温婉的笑意给取带。 她好整以暇的往一旁的桌子坐下,拿着团扇轻轻摇动,随着她的动作,一时室内幽香飘飘。 彩玉见自家主子已经拿帕子拭过,眼泪水也被辣出来了,待她重新换了一条干净的帕子,这才走到床前轻轻摇了摇歪睡在脚踏上的香茶,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又用同样的方法推醒了香草。 “你俩到是睡得挺死,万一进来个什么人把你们家姑娘扛走了都不知道。” 香茶听到有人说话,立马清醒过来,同时,她的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懊恼。 “原来是彩玉来了。” 她快速的站起来,这才发现,被彩玉挡住了身形的林诗韵。 连忙行至她的跟前笑着行了礼,又道:“大姑娘几时来的?莫非门外的丫头、婆子们都去偷懒了,也不给大姑娘倒杯温茶来。” 她说是这般说,只是心里却疑惑,梨花苑几时变得这般没规矩了? 任由这位大姑娘随意的闯入自家姑娘的住处,连通禀都没有。 而后醒来的香草连忙 摇醒了还睡得深沉的林诗语。 “姑娘,快醒醒,大姑娘来了。” 本来还一团迷糊的林诗语在听到“大姑娘”这三个字时,瞬即就把瞌睡虫给赶跑了。 “什么?”她微微O起一张小张,十分可爱的睁圆了漂亮的凤眼。 随着香草的视线,她把目光移到了窗下,林诗韵可不就坐在那儿么? “大姐?” 她随后又对香草吩咐道:“去叫人打盆凉水来。” 嗯,她需要清醒清醒。 那啥,林诗韵为什么会来她院子呢? 林诗韵拿帕子拭了拭眼,这才扭头看向她。 林诗语见她眼眶红肿,神情憔悴,心中不由大惊,难道她与守王妃对掐了?吃亏了? 她从床上快速爬起来,香茶弯下腰忙给她把绣花鞋穿好。 林诗韵眼尖,她看到了林诗语的绣花鞋的鞋尖上,却是缝上了一朵珍珠花朵儿,她知道这种绣花鞋,行走间珠光飞扬,有种我欲登仙的仙姿。 所以,这种珍珠缀面的绣花鞋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飞仙。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深思出苏小芸的财力,就已经被林诗语打断了沉思。 “大姐?你这是怎地了?为何如此难过?” 林诗韵闻言先是一阵嚎啕大哭,林诗语一时束手无策,只得走过去坐到林诗韵对面,又叫了香茶吩咐人再去多打一盆水来。 香茶考虑到香果与香菜另外有事,如今并不在跟前,香草又去帮林诗语打水了,便出了内间行至外间,倚在窗边朝外喊了几声,自有小丫头出来应声,香茶这才吩咐那小丫头去打水了。 她又折身回了内间,立于林诗语的身后,不管如何,在香果与香菜没有回来前,她是不会留林诗语一个人在房里的。 林诗韵不着痕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在了林诗语身上,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林诗语见了好 生奇怪,当然,她更好奇林诗韵这一次上门又有何打算? 林诗韵见她并不似自己所想那般追问,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浊气,彩玉开口了:“姑娘,还请莫要忧心。” “彩玉,我哭过后到时觉得好些了。” 随后,她见林诗语只是睁着一双乌漆的眼睛看着她不语。 林诗韵心中一转,说道:“二妹妹就不好奇?” 林诗语莞尔一笑,答道:“大姐姐自会告诉我,我见大姐姐哭得伤心,一时不知如何劝,所以只好在一旁等着。” 林诗韵闻言幽怨的瞟了她一眼:“罢了,想必二妹妹今儿上午在祖母处得了消息,如今边关战乱,而天牢又出了那样的事,显然,那幕后还有更强劲的对手。” 林诗语点点头:“这个到听说了,天牢出事,谁也不曾想到,祖父已经去查了,想来不日便有结果。” 她还没有说,那日刺杀苏小芸的刺客,林老太爷也不知查得如何了。 她的两个弟弟如今都三个多月了,而那事就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无半点消息,难道林老太爷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我心中总是不安,况且,我娘,我娘,她......” 林诗韵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唇,林诗语见了问道:“大娘怎地了?” 如果李玉莲出了什么事,林诗语必定会敲锣打鼓的欢庆。 “我们家夫人因为这些事给急病了,姑娘现在是急得六神无主,索来觉得二姑娘是个主意正的,便想来二姑娘这里讨个主意。” 林诗语闻言微哂,两手一摊:“这种事找大夫方行,我又不会治病。” 林诗韵带着哭腔说:“唉,罢了,我原是觉得二妹妹生性活泼,想请你去我娘亲那里坐坐,多说些趣事给她听听,也能宽宽她的心,若非我已待嫁中,便自个儿上街去搜 罗趣事了。” 即将出嫁的女子可是不兴出门乱转的,这一段时日要老老实实待在家中,而像林诗语这种还没订亲的,到是可以到处乱跑。 林诗语略一想,她是讨厌大房的人,但这府里的关系十分复杂,林老夫人看似更宠她们这一房些,但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看到小辈们六亲不认。 即便是做秀,她也需到繁锦院走一趟。 “唉,大姐姐,你可是为难妹妹了,祖母可是说了,我们几个都不准乱跑,在大姐姐完婚之前,可是不能惹出祸事来,不然,只能等着被祖母收拾掉了。” 林诗韵眉头紧锁,半晌后,叹了口气,道:“罢了,原本我也该想到,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林诗语随后又道:“不过,若是捡些以前的旧趣事,到也无妨,左右是听了乐上一乐。” “你这小泼皮,好看,姐姐都难过如此了,你到好,还来戏弄我,当真不是你的亲娘,你便能不放在心上,呜呜。” 林诗语的心中有一万草泥马呼啸而过。 这林诗韵什么时候转性子变成林诗画那个爱哭鬼了。 “姑娘,水来了。” 这洗脸水来得可真极时啊,要不是香草是自己人,林诗语一定要把她吊起来拿小鞭子狂抽一顿。 林诗韵自然是收了眼泪水,也跟着洗刷刷一番,又在林诗语这里上了点淡妆,这才施施然地拉着林诗语一同去了繁锦院。 两人行至后花园一处种有芭蕉的地方时,林诗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林诗琴的,语气十分霸道,带着一股优越感:“喂,你俩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可是偷偷听到的。”另一个声音是林诗棋的。 林府三兄弟都挨着住,自东往西三个府并排座立。 林诗琴急得满头大汗:“哎呀,那可怎么办?我爹爹可是去了塞 北行军。” “你爱住不信,我是没有听错。”林诗墨很不耐烦。 而原本走在小径上的林诗韵与林诗语两人不由一起顿足。 彩玉立即知会了自家姑娘的意思,扭身便进了芭蕉林,不时便请了这几位姑娘出来。 林诗琴与林诗韵一向走得近,看到林诗语在一旁,把头扭向一边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林诗韵看了三人一眼,说道:“你们几时进府的,我怎地不知道?” 林诗琴带着些讨好的笑意,回答:“我们去看伯母时,你正好出门了,听伯母说你去找她了,我们就来这园子里耍耍,顺便看能不能碰到大堂姐,不想,你们走的是这一条小道。” 林诗墨很喜欢林诗语这个不摆架子的堂姐,此时正乖巧地倚在林诗语身边,林诗语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又从荷包里摸出几块七寸糖递给她:“乖,拿去吃,只是吃过之后,记得用茶水漱口。” 林诗墨笑嘻嘻地拿了一块放嘴里,然后很享爱的眯起了眼。 林诗语看向林诗棋,又瞟了一眼在一旁咬耳根的林诗琴与林诗韵,这才开口问她:“你们方才似乎在说塞北的事?” 林诗棋的小嘴微微一张,欲言又止。 林诗语又道:“有甚么事我不能知道的?要知道咱们的爹爹可是都在塞北打红蛮子。” 林诗棋这才说起先前的事来。 原来,林诗棋两姐妹本与林诗琴在一起玩,说起了府里的姐姐妹妹们,又说起了林诗韵在数日后,就要出嫁到守王府那时再相见已难,便相邀一同来府里看看几位姐姐们。 三个一路顺畅的进了府,行至繁锦院不远处,林诗琴看到了林诗韵远处的身影,便想追上去,林诗棋觉得,即然是给几位长辈请安,就只有李玉莲这里没有请安了,就应该先进去请了安,再询问长辈林诗韵的去处。 第349章 林诗琴与她意见不同,想先追上林诗韵先说说话,不急于一时去给李玉莲请安。 无奈之下,林诗棋与她兵分两路。 林诗棋带了林诗墨先进了李玉莲的院子,也不知道怎么回来,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不见,只有两个守门的婆子还在。 两姐妹进去时,她们就说李玉莲已经午睡起来了。 那两婆子要守门,也没人前去通颤,林诗棋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是她大伯家的事,她一个庶子嫡女到是不好插嘴多说。 便与林诗墨一起来到了李玉莲的正屋台阶下。 正要举步上台阶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右脚一歪,人往前一倾,左脚连忙找个支撑点,如此一来,也就错过了上台阶。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不信。” 一个陌生妇人的声音响起:“姑奶奶,咱夫人可是一片好心,否则,哪里会叫奴婢来送信,这事儿千真万确。” 原来,这个妇人就是来送信的张喜家媳妇,只不过她在林老夫人那里走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被李玉莲暗中派的人请进了繁锦院。 李玉莲满脸狰狞地说:“哼,你们家主子什么心思,我怎地会不明白?莫要以为嫁到我李府了就猖狂了,劝她莫要还把娘家当成家,她也不瞧瞧,我李府待好哪里不好了,更不要说她还生下两个侄子,怎地还一门心思为了她娘家,我呸。” 张喜家媳妇的脸皮子抖了抖,不过她最终没有说李玉莲的不是。 李玉莲板着面孔说:“哼,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她不用提醒我,我也会把该办的事办了,只是将军常年不在家,我也没有办法,她也不必用这种法子来诓我。” 在外面偷听的林诗棋连忙拉了林诗墨躲到一边的花坛边。 又听到张喜家媳妇说:“夫人,信不信在你,今天宫 中的确传来了消息,说广威将军在边关追敌时,失踪了,奴婢信已送到,夫人有什么气儿当着咱夫人的面去撒,别找奴婢这个不当用的家伙撒气儿。” 林诗棋听到这事心中很慌,连忙拉了林诗墨离开了正屋前。 她却不知,在她走后,屋里走出两人,正是李玉莲与张喜家的。 “姑奶奶,不是奴婢说你,你看看,好好的一计,偏给这些人坏了。” 李玉莲连连冷笑,说:“放心吧,此事一定能成。” “什么,你说我爹失踪了?”林诗语闻言只觉一阵天崩地裂,头晕目眩,在这世上,她最亲的只有自家几位了。 而这个二十孝老爹,在林诗语的心中那就是如同顶天立地的神一般的存在。 在她的心中,无论有多难的事,只要有她的爹爹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可是,突然有人告诉她,家里的这根支柱突然失踪了,叫她怎么也无法相信。 而在那边,林诗韵更是哭得利害了:“呜呜,爹爹是盖世英雄,怎么可能会失踪,我不信。” 林诗琴此时也是一脸难过:“我也不信,可诗棋在大伯娘门外无意间听到的,不如,我们去繁锦院问问大伯娘。” 几人带着一众丫头、婆子去了李玉莲那里,因着大家时常有来繁锦院,对此非常熟悉,也不需另叫丫头们禀明,一众人轻车熟路的到了李玉莲的屋里。 几人去时,李玉莲正坐在房里哭着,说是娘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讲理的婆娘,真是白糟塌她的哥哥了。 林诗语闻言心中一喜,只是面上却并不显露。 林诗韵见到自家娘亲在哭,关切地问道:“娘亲,怎地回事?女儿不过是去二妹妹那里打个转儿,你怎地难过成如此模样。” 随后,她有目光阴冷地看向锦儿、织儿等人,又道:“我是怎么交待的?叫 你们好好照顾我娘,你们是这样照顾的?我看不如将你们打发了算了,省得我还要多操心。” 锦儿等人急忙跪下,更是哭泣起来,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李玉莲这时也止了哭声,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好孩子,不关她们的事,唉。” 林诗韵坐到她床边,接过小丫头拧干的帕子给李玉莲拭了把脸,目含担忧地问:“娘亲,棋妹妹先前在院子里听到你们说爹爹失踪了,到底是怎回事?” 李玉莲闻言嘴唇连连颤抖,眼里又涌起了泪水,吸了吸鼻子后,才说道:“你大舅母差人来说,说,说你爹爹在追敌时失踪了,呜呜。” 说完,她便把脸埋进帕子里又大哭起来。 林诗语心中着急,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白着一张小脸,急得额头冷汗直冒,见李玉莲只知道哭,不由追问道:“大娘,到底是怎回事,还请详细说与晚辈们知道。” 李玉莲闻言哭声一顿,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 随即又叹了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昨儿晚上,宁妃娘娘后半夜知道这事后,便通过自家的渠道把消息送出了宫,而李家知道这事后,经过一番商议,最终给李玉莲送来了消息。 “你们爹爹一向英猛好战,最是喜欢上阵杀敌,还说什么将当为士之表率,如今到好,人不见却把我们娘儿几个丢在京城不管不问了。” 林诗语急得不行,又问:“可知当时有哪些人跟我爹爹在一起?” “这个到没有细说,只是得了这么一个消息,我都快伤心得不行了,哪里还顾得上问这些。”李玉莲一边哭一边回答。 林诗韵沉思片刻,又道:“娘亲,这事儿只怕是还得瞒着家中长辈们才成。” 李玉莲叹了口气,又抹了一把泪,方才答道:“我原也是这 么想的,你们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哪里经得起这般打击,都道是最怕白头人送黑头人啊,呜呜......” 屋内众人一时心中难过,也不知是不是李玉莲的悲伤感染了大家,林诗语等人眼眶也是红通通的,时不时拿帕子拭拭眼角。 林诗韵满面忧愁的地说:“娘亲,这可如何是好,爹爹生死不知,这怕咱们家往后在京里难以立足了。” 李玉莲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小手,说:“我儿,你莫要担心,好歹你是大理寺卿的外孙女,我看谁敢欺负你。” 随后,又对林诗语等人说:“唉,你们只管放心,有我儿在,你们的婚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林诗语闻言怄得快吐血了,但她同时很反感李玉莲老拿自己的爹爹说事,况且,她怎么也不信自己的爹爹出事了。 在应承了李玉莲不对家里长辈们说之后,各自才闷闷不乐的散去。 等到她们走了后,林诗韵这才一脸紧张地问:“娘亲,这消息可是确凿?爹爹真出事了?我瞧那小贱种听后可是吓得脸都白了。” 李玉莲避重就轻地说:“好了,你爹是追拿逃犯,结果在路上遇到了红蛮子接应,现在人确实下落不明,你宫中的姨母已经去打点再探消息了,韵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你爹不过是个四品武将,与你舅舅家比起来可是差远了,再说了,你如今不但是县主,更是后头有宁妃娘娘撑腰,不日又即将嫁入皇子府。” 林诗韵可不像李玉莲这么乐观,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林威这个手握实权的将军,在守王的心中很重要。 “好啦,你不是一直想除掉二丫头吗?现如今就是机会,你瞧她今日明明急得像热锅边的蚂蚁,还装着若无其事,当真以为我瞧不出来。” 李玉莲说到这儿狠狠地打了个哈欠,然后 提高了嗓音朝外间喊锦儿,叫她快些把自己的旱烟杆取来。 林诗韵微微皱眉,说道:“娘亲,你就不能少抽点烟?” 李玉莲浑然不在意,说道:“嘿,你娘亲现在又不需主持中馈,又没小儿子可带,不抽烟我还能干些啥?行了,你就别啰嗦了,还是想想看,等那贱丫头出府里了,下一步怎么行事。” “哼,我一定要叫那贱丫头葬尸荒野。” 林诗韵对她的恨意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于苏君豪那样洒脱的男子,林诗韵是动了真心,但她更知道在京城如果没有权势做靠山,那就只能活到泥泞里。 而苏君豪纵然是监生,但他在京城除了苏小芸就毫无背景,这是不符合林诗韵的择偶标准,可她又忍不住想念他,明明知道是毒,还是忍不住时时想抿上两口。 在她做着美梦的时候,却不想林诗语横插一杆,弄得她满盘皆输,到如今,苏君豪待她只是表面上的客气,实际上那语气、态度都拒她于千里之外。 原本这也就算了,随着她进宫,发现子桑宸颢对她同样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她的内心总是有个声音在催促自己,要快些与子桑宸颢混熟,要快些让他对自己心生喜爱之情。 谁知,直到这几日方才看明白,林诗语与子桑宸颢之间早就已暗生情愫,这让她的嫉妒达到了顶点,凭什么这个胖丫头能得到世间最好的东西,凡是阻挡她林诗韵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嗯,原瞧着她模样不错,又讨喜,本还想让你带着她去王府当个能嫁祸的替身,谁知道不过是一年的光景,自这贱丫头抽条后,越发长得有模有样了,更甚至,她的脑子好似空了不少,也不如以往那般蠢笨。” “娘,她再如何聪明也没用,错就错在她不该投身林府,更不该成为嫡女。” 第350章 林诗韵痛恨与林诗语两姐妹同为嫡女,这让原本能得到长辈十分宠爱的她,现在只能靠边站了。 而她恨不得掐死的林诗语,正倚着在窗前愁眉不展的望着窗外发呆。 “姑娘,赵姑姑来了。” 林诗语扭着看向过来,说:“姑姑来了?请坐。” 自有香茶等人又奉上了香茗及点心。 赵姑姑拿帕子先拭了拭额际的汗,这才坐下来吃了一碗温茶,见林诗语并不似以往那般胃口很好,香喷喷的点心摆在她的面前却无动于衷。 “姑娘,可是这些点心不合胃口?” 林诗语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香果在一旁说道:“姑姑有所不知,先前我家姑娘在大夫人那里听说老爷在边关失踪,颇为担忧,心中很不安,惟恐老爷在边关有什么......不测。” 赵姑姑闻言很是忧心,说道:“将军乃一府之顶梁柱,若是将军真出事了,姑娘,你还得多为自己打算。” 林诗语觉得自己心口闷闷的,恹恹地回道:“我如今到不想别的,只想我爹爹能平安归来,早前听说边关缺药材,到现在朝廷也没有大作为,后又听说南藩入侵,姑姑,边关战火不断,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爹爹的平安。” 赵姑姑点头说道:“姑娘,且放宽心,将军吉人自有天照应,定会平安无事。” 林诗语却只是摇头说:“这事儿大娘吩咐了,说是不让祖父、祖母与娘亲知道,说是怕长辈们担心,可我这心里老不塌实,又拿不定主意当讲不当讲,况且,我那大娘是何人物,最是会经营算计的。” 赵姑姑听后,算是明白林诗语为何如此多忧,便道:“姑娘,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年事已高,只怕确实是经不起如此打击,万一你爹爹平安归来,却发现高堂至亲已不在,这是何等的悲伤,更何况 ,夫人日日要操心府里的大小琐事,已是心力交瘁,更是不宜在此时把这事告诉夫人。” 林诗语秀眉紧蹙,夹着浓浓的忧心:“到如今,除了你们几个,便是连音儿也不知此事,可不知爹爹下落,我夜夜难眠啊。” 赵姑姑能理解林诗语对于自己父亲的依赖,林威这个父亲的确是个好父亲,对于自己所出的女儿们一视同仁,只不过更喜欢眼前的二姑娘罢了。 “姑娘,这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姑娘想不发生就能不发生的,如今之计,还得请姑娘好好稳住。” 林诗语点点头,可心中的忧虑不减半分。 林府的上空笼罩上一层不寻常的气氛,林老太爷坐在南书房的文案前发怔,林老夫人在自己的屋里含饴弄儿,苏小芸正在与婆子们示下,操心着府里上上下下的琐事,李玉莲正悠闲地侧卧在罗汉床前抽着大烟,正吐云吐雾。 林诗音不在府里,听说是出门找段子去了,而林诗画自个儿关在屋里,不知又在瞎琢磨着些什么,林诗韵望向梨花苑的方向笑得十分寒碜,林诗语正绷紧着脸,在自己的屋里来回踱步,一屋子的丫头屏息静气,大气儿都不敢出。 林诗语十分烦恼,即担心自家爹爹的安危,又放心不下府中的弟弟妹妹与娘亲,一时无计可施,燥得她浑身都流汗了。 许是她不好的心情影响到了众人,就连原本顶着个木头脸的赵姑姑的眉间都染上了一丝忧心。 她是林诗语的教养姑姑,若林家真遭不测,那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哪个人不喜欢过舒坦日子的。 “姑娘,听说你找奴婢。” 林诗语见到来人,嘴角微微上扬,就像是在这炎热的夏日里,突然见到了一碗浇了红豆沙的冰沙,让人从心里都舒坦了不少。 “你来了。” 来 人正是月影。 “姑娘,找奴婢可是有事要办。” 林诗语说道:“你到是个聪明的。” 站在她身后的香果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又很忧心地说:“姑娘为这事心中一直惶惶不安,担心将军在边关不知怎样了。” 月影脸色微微一凝,说道:“奴婢之前到是听冷影说过,塞北不平静,听说与内部各方势力有关,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说不清楚,不如奴婢进宫一趟,帮姑娘问问三殿下,或许从他那里能得到可靠的消息。” 晚上,子桑宸颢到是如约来了。 两人依然干着翻墙的勾当,翻着翻着,两人好似习惯了这种见面的方式。 “宸颢哥哥。”林诗语先是很乖巧地捧了捧他的臭脚:“最近你又变得更俊俏了。” 子桑宸颢闻言,心中大喜。 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说:“乖。”随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包新鲜玫瑰糕来。 “如今已是三更,你怕是饿了。” 林诗语只是默默地接过,不作声! 刘三净在一旁见了,小声提醒:“殿下,二姑娘现在哪里有心思吃东西,您还是别吊她的胃口了。” 林诗语偷偷瞥了他一眼,果然如此。 “罢了,我便把知道的确切消息都说与你知吧,塞北的确出了些乱子。” 林诗语不解地问:“为什么,咱们皇朝一向兵强马壮,为何这一次的战火自西南烧到了塞北。” 子桑宸颢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说:“国之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这里面更多的是看谁得利最多,罢了,说与你听反添烦恼,到不如不说,我知道你担忧什么,塞北的一个驻点被偷袭了,而那个驻点是你爹爹带兵驻守的。” 随后,他又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林诗语。 原来,因为红蛮子突然大量的涌现,在某个天高夜黑的晚上,红蛮子突然杀入 营地,致使兵营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当时官兵们都被红蛮子给冲散了,而林威有没有失踪目前尚不清楚,战报上并没有提及这一点。 “我已传令下去,叫那边的手下暗中寻查,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林诗语一时不语,子桑宸颢也不知怎么开口安慰,只得陪着她一直站到了天微亮。 “殿下,天快亮了,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 刘三净公公焦急的催促,实在是现在宫中风声紧,不到万不得已,子桑宸颢不适合在晚上溜出宫来。 他能来见林诗语一面,得担着巨大的风险,一经发现,只怕会被人整到泥泞里。 林诗语没想到,她一发呆,就已到了四更中,遂急忙伸手推子桑宸颢:“都是我不好,心中忧心爹爹却忘了时辰,你快些回宫去,我听家里人说,宫中这段时日一直很不太平。” 子桑宸颢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说道:“你莫要担心,广威将军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父皇留给自家太子哥哥的战力,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夭折了。 尽管有子桑宸颢的安慰,可林诗语的心中一直很惶恐,担心自己的爹爹出事,她不敢想像再也见不到暖爹的日子。 一眼为眠,林诗语的眼底积了一片淤青,可她浑然不知。 倚在窗前的罗汉床边望着窗外发呆。 “姑娘,该吃早饭了。” 香果端着一碗放了香菜羊肉粥进来了。 她昨晚值夜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劝着林诗语闭上了眼,没多久,就被她连连恶梦给惊醒。 那时的林诗语眼里装满了不安,整个人都被汗水沁湿了,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 香果与香菜商量了一下,一大早就出府去买了些羊肉回来,特意剁碎了连糯米一起装在瓦罐里放在灶里煨熟的 。 又做了几样开胃的精致小菜,这些,都是林诗语最爱吃的。 林诗语扭过头去,看着那些诱人的早饭,却没有半点食欲,只觉得自己的心是堵的,肚子也是堵的,她可怜兮兮地说:“香果,我一点儿也不想吃。” 香果不乐意地说:“姑娘,你这般折腾自己,不消两日必会清减不少,到是夫人问起,奴婢们又该如何回答?” “是啊,姑娘,你只有好生吃饭,吃饱饭了才有力气去打电将军的下落,不是么?”香菜也跟着在后头劝导。 林诗语闻言眼里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她的脑海突然灵光一闪。 左手不自主的摸上了右小臂上的那个深紫色古币痣,她或许知道该怎么做了。 “香菜,你说得没有错,我吃。” 林诗语心里疼得要命,拼命忍着泪水吃着碗里的粥,泪水一滴一滴滚落到温粥里,她一定要坚强面对没有爹爹的日子,她相信自己的爹爹一定会平平安安,她要去边关找寻自己的爹爹! 香果与香菜一阵动容,都不忍地侧头看向一边。 她们家的姑娘总是如此坚强。 待吃过早饭后,林诗语这才叫上香果等人:“昨儿得到消息,与在大娘那里得到的消息有出入。” 香菜略一回想,说道:“姑娘这般一说,奴婢到是想起来了,大夫人曾说,老爷是自己追逃犯失踪的。” 林诗语幽幽地说:“是的,可是,昨儿晚上我见到了三殿下,他却说,八百里加急战报上没有提及我爹失踪一事,只说是驻地被袭,爹爹因此下落不明。” 香菜一向是四香中脑子转得最快的:“姑娘,这儿可有个问题了,为何大夫人的说词与殿下的不同?” “是啊,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香果凝眉低思,随后脸色大变:“姑娘,莫非大夫人又要生出幺蛾子?” 第351章 林诗语咬着银牙回道:“这个我到不知,只是咱们得多多用心防着,而且,我担心有人要对我爹爹不利,爹爹一向大大咧咧惯了的,必不会像我们这般细心,不行,我得去边关找寻我爹爹,一是要亲眼见到他平安无事,二是我要把这事告诉我爹爹。” 香果等人脸色大惊:“什么?姑娘,你要去边关?” “姑娘,不行,求你别去啊。”香菜、香茶、香草三人立即跪下。 香果随后也跟着跪下,说道:“姑娘,香菜她们说得不错,你一个涉世为深的姑娘家,怎么能千里跋涉去塞北那种苦寒之地,更何况便是壮男子也吃不消啊。 林诗语是个主意很正的人,并不会因为香果她们相劝就会改变主意。 “嗯,我必须得去边关,香果,你的手脚功夫在四人当中是最弱的,但对于打理院子到是有一手,你便留下来守着院了,香茶一直负责铺子里的事,我便带了香菜与香草去。” 几人见劝她无效,一时急得不行,还是香菜最先想到一人:“姑娘,你要去塞北,也得先把府里的事按排了,你这一去又不是一两天,想来夫人必会发现,更何况三姑娘知道了怕也会尾随其后,三姑娘与姑娘不同,她虽爱习武,可更多的时候,却是喜欢折腾才子佳人的话本子。” 香菜话里的意思是说林诗音更喜说说风月谈谈情的事,那战斗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有经过实战的打磨,也就是能用在强身健体一事上。 等到吃过晚饭,林诗语拉着林诗音进了自己的屋。 林诗音奇怪地问:“姐姐,你莫不是有什么好宝贝要给我瞧,走得于是匆匆。” 林诗语眉间染上一缕忧色,说道:“音儿,你整日都在外面,并不知昨儿有消息传来,说是爹爹在外头出事了。” 林诗音心里 一咯噔,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她的手,追问:“姐姐,此事当真?今日若非姐姐相告,我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林诗语略思索了一下,这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了,又道:“大娘那般说法,却是有道理的。” “姐姐,你真要去边关?”林诗音心里十分不安。 林诗语点头,说道:“你也知道,娘亲在这府里以前就是全靠爹爹护着,我必须得去看看。” “我总觉得这大娘的话不大可信,会不会是她设计故意让你去外头,然后再出手?”林诗音不愧是一个机灵的姑娘。 林诗语幽幽叹息,林诗音的话固然没有错,可是明知李玉莲她们会在这里头捣鬼,她还是得去一趟边关。 “我也知她必有所行动,只是......我已打听过了,爹爹所在地方,出事是千真万确的事,爹爹如今下落不明也是真的。” “不知为何,我听你这般说,心里总是不安。”林诗音手捏帕子捂住胸口,愁眉不展。 得知自家父亲下落不明,她同样很忧心,再见林诗语已拿定主意,非要去边关不可,更是又添愁思。 “姐姐,你一人单枪匹马去边关,我总归是不放心,不若我与你一同前去,如何?” 林诗语摇摇头,又道:“音儿,你得留在家中,娘亲每日忙得团团转,我们好不容易设计夺来的管家权,可不能再让大娘夺回去,这一点自由娘亲自己会应付,最主要还是我们的两个弟弟,如今不过三个多月,除了会吃会睡,要拉粑粑时哼哼两声,别的都不会了,你也知,娘亲能借机上位,我们两个弟弟功不可没,我想这在大娘心中肯定是根硬刺。” “姐姐的意思是?你离开的这段时日,大娘会对我们弟弟们下手?”林诗音的目光冷若冰霜,接着道:“她敢伸出哪只 爪子,我便剁了她哪只爪子。” 林诗语说道:“音儿,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在我没有归来之前,你先多陪陪弟弟们。” “姐姐放心,钱财乃身外之物,又总及我们姐弟亲情,我自当护得了他们的周全。”林诗音拍着小胸脯跟林诗语保证。 林诗语见了心下到是宽慰不少:“弟弟们时常在祖母去,祖母人老成精,虽说没人敢轻易下手,可祖母也老了,难免会有做糊涂事的时候,你还得多多留神。” “娘亲那处又如何说?你这一去又不是一日两日的。”林诗音又想起来知如何跟苏小芸交待。 林诗语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我为难之处,想娘亲每日忙里忙外已经很辛苦了,所以,我不愿再把爹爹的事告诉她。” 随即,她又说:“不过,这塞北之行我是去定了。” 眼见无法劝得林诗语回心转意,林诗音只得作罢,若非放不下家中娘亲与幼弟们,她只怕也会随了自家姐姐闯边关。 不说林诗语为出行的借口烦忧,再说李玉莲这边,派人暗中打听到林诗语烦恼的事后,派人去请了林诗韵来了。 “韵儿,这回你该放心了,听那院里的暗钉传来消息,那蠢丫头果真上当了。” 林诗韵面上一喜,完全没有因为爹爹失踪而该有的忧伤。 “娘亲,当真如此?” 李玉莲笑道:“嗯,只是那蠢丫头即想去边关,又没有离府的借口。” 林诗韵略一沉思,说道:“娘亲,不如我去安排一下,让人去给守王送个信,请他帮一下忙。” “为何请他?”李玉莲直觉上就不愿意,这想让她觉得,林诗韵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难道她李家就不能了? 林诗韵见自家娘亲满脸不高兴,才知自己的话说得太鲁莽了。 “娘亲,非女儿不愿意让祖父帮 忙,而是觉得,这件事必须得让守王帮忙。” “哦,你有好主意了?怎么说服守王?”李玉莲眼前一亮,如同刚抽了一杆子大烟,立即精神抖擞起来。 林诗韵笑得很阴险,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林诗语这个碍手碍脚的贱丫头曝尸荒野。 只是她忘了,她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同样在算计她。 林诗韵院子里的扫地丫头玉蓉,上次就因在林诗语那边告密,被林诗语赏了一两银子,这让她看到了一条来钱容易的路子,对于她这种丫头而言,即没有机会做主子的贴身丫鬟,又不能爬府里少爷们的床,最终还是得由着她娘老子给找一个合意的女婿。 这一次,她又得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她悄悄的来到下人所住的地方,寻到了香菜留给她联系的人,再通过那人又见到了香菜。 香菜朝外望了一眼,已是幕色沉沉:“咦,玉蓉来了,快来坐,可有吃过晚饭?” 玉蓉不过是三等丫头,自家娘老子也没有主子们跟前伺候着,那些好吃的糖和点心,是极难吃到的。 她的眼睛往香菜房里的桌子上瞟了瞟,原本还觉得很饱的肚子一时唱起了空城计,到是真有些饿的感觉。 香菜随着林诗语的成长,如今也越发是个人精了,见得玉蓉眼珠子转了又转,哪里不知她的意思。 便笑着叫小丫头去取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过来,又拿了干净地筷子把桌上的饼子夹到帕子里,然后包好,笑道:“这是今儿陈妈妈刚做的莲蓉糕,我如今正饱着,也不想动嘴,到不如便宜了你这张小嘴。” 玉蓉闻言面上一喜,她可是很喜欢这种莲蓉糕,笑道:“谢谢香菜姐姐。” 说完小心翼翼地接过香菜递来的小包。 香菜很是满意的笑了,说道:“你今儿来定是有事,来,先坐下来 吃点茶,我这儿还有些芝麻片糖,可是切得比缎子还薄呢,这可是陈妈妈的拿手绝活。” 玉蓉一听,更是眉开眼笑,连连道谢,快速地坐到了香菜的对面,一边吃着梨花茶,一边一口芝麻片糖,玉蓉觉得香菜她们在林诗语这里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香菜姐姐,我可是帮你又立功来了,到时,你去了姑娘面前,可不能忘了我的好。” 香菜心中一动,伸手戳戳她的小脑门,说道:“滑头鬼,快些说吧,若是真是值钱的消息,自是不会亏了你的。” 玉蓉心中暗喜,只要她把这事说了,那银子又要到手了。 “香菜姐姐,昨儿我在内院台阶处扫地时,偷听到守王派人给大姑娘送了一对牡丹雕花白玉镯。” 香菜眨了眨眼睛:“这守王不是经常送东西给咱姑娘么?”随即又反应过来,即然玉蓉来告密,必定是那对白玉镯有什么不同之处。 “哎,香菜姐姐,你向是个聪明的,怎地今儿个脑筋打了结呢?”玉蓉见香菜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又道:“原来姐姐不过是故意这般问话,那牡丹白玉镯听说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也一直很喜欢,据说,当今皇上每每见她戴了那白玉镯,都要赞上半日。” 香菜略有所思,问道:“即是娘娘的陪嫁,那定是守王讨来给大姑娘的。” 玉蓉急道:“香菜姐姐有所不知,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不过,我可是偷听到了一件大事,那牡丹白玉镯是贵妃娘娘的母亲的陪嫁之物,是传到了她手中,只可惜,贵妃娘娘就这么一个儿子,自是没有女儿可传,当时,那送镯子来的人可是说了,守王妃可是的了这对镯子很久的主意,便贵妃娘娘一直装着不知道,椤没有给守王妃,这一次,反到是被守王求来给了大姑娘。” 第352章 香菜若有所思,这则消息看似无用却透着多重意思,由此可见,这镯子本身所代表的含义,并不知是因为戴了好看或是名贵,更有些像是守王为林诗韵讨要的护身符。 有些意思,看来这个自诩精明的守王居然没有发现,是林诗韵暗中下手害得守王妃这一次滑胎的罪魁祸首。 “原来如此!你且在此处,我去见见咱姑娘,不过,三姑娘也在此,只怕你要久等一会儿。” 玉蓉乖巧地答道:“姐姐放心,我保管不会乱走动,更何况,我还得等姐姐派人把我安全的送出这院子。” 香菜笑了笑,这样的最适合办这种事,左右对方不过是求钱财,而她们姑娘也不过是求平安。 “你且坐会儿,我会叫小丫头给你再端些好吃的上来。” 香菜说完转身出了门,她先是叫人给玉蓉再端几盘子新鲜点心,后又去了林诗语的屋子。 行至廊下时,遇到了香果从门里出来,遂问道:“姑娘可还在房里?” “在呢,她和三姑娘刚又哭了一通,唉,希望老爷能平安无事,不然,这后院怕是又要起祸事了。” 香果叹了会气,又见香菜的脸色不似先前那般烦闷,便问道:“你可是遇了好事?快些进去跟姑娘说说,也省得她一直闷闷不乐。” 香菜点点头:“我这就去,咱姑娘越发聪明懂事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原想着聪明懂事了才好不易吃亏,可如今这般光景,我到情愿咱姑娘不要那般多思,吃吃睡睡快乐一生,多好。” 香果也只是摇摇头,只道姑娘终归是要长大的,她们便是再尽心尽力,也不如姑娘自己能看透问题。 听到里头林诗语在喊话,香菜这才 转身挑帘进了屋内。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姐妹先下已洗漱过,只是眼睛红通通证明两人刚哭过。 “香菜,我听你在外头跟香果在说话,可是有事?” 香菜答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刚才得了一个消息,便急巴巴的跟姑娘讨赏钱的来了。” 林诗音抬起头来,带着浓浓的鼻音问她:“哦,是何事?” 香菜把玉蓉先前说的话告诉了林诗语两姐妹后,便立在那里默不作声,她知道剩下的自有姑娘们拿主意。 林诗语神色凝重,说道:“守王会为了她宁愿得罪守王妃而去跟贵妃娘娘求这对镯子,看来,我们都低了大姐姐在他心中的地位。” “姐姐,即然那牡丹白玉镯那般重要,不如,我们暗中动手脚,把那镯子偷了出来,你说,大姐姐会怎么着?” 林诗语与她对视一眼,挑挑眉:好主意。 她又转头对香菜道:“玉蓉可还在?” 香菜回答:“回姑娘,还在奴婢屋里。” 林诗语伸手摸了摸下巴,又道:“若再赏她银钱,难免有些俗气,可知她缺些什么?” “她娘老子真疼的是她的兄弟,玉蓉想自己多攒些嫁妆做陪嫁之物。” 林诗音闻言笑道:“她可还小着呢,就这般急着要做嫁娘了,我那儿正好有一匹大红的锦缎,原本是拿来做秋衫的,可我穿大红色不如姐姐好看,便一直压在箱底,我这就唤人去取了来,你到时拿给她吧,也好叫她出嫁时能穿个好点的新嫁衣。” 香菜笑了,她到是觉得自家三姑娘越发通人情世故了,丫头们的嫁衣不过是粗红布或是红绸做的,即锦缎自是好料子,玉蓉将来穿了出嫁也是极体面的的事。 林诗 语在一旁点头:“如此甚好,对了,她这次的事办得很不错,到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香菜,你再去我柜子里翻翻,我记得上回娘亲打发人送来了不少首饰,你去挑上几个戒指、耳环之类的给她,这些东西小不打眼,戴着也好看。” 香菜立即想起,前些日子苏小芸差人送来的首饰,其中有几套头面做工非常精致,那才是送给自家姑娘戴的,而剩下的什么银戒子,金耳环,多半是留来打赏用的。 “奴婢这就去寻寻。” 林诗音见屋内只有她俩人了,便道:“姐姐,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如此一来,我家两个弟弟又多了一份安全。” 原来,两人在听了此事后,同时想到了给李玉莲找事做,只有暗中把她耍得团团转,她与林诗韵才没有那么多闲功夫盯着自己的两个弟弟。 她们相信,李玉莲比谁都看得清楚,嫡子在府里,在长辈心里的重要性,如果苏小芸没有了嫡子傍身,那么,就会成为下一个李玉莲。 让原本打破了的平衡,再度恢复至从前。 “姐姐,不如今晚我同你睡吧!” 林诗语伸手戳戳她的脑门子,心情到是轻松了些,说道:“你这小机灵鬼,我看你是想跟我一起瞧热闹吧。” “姐姐知道,也不必说破嘛。”林诗音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林诗语没好气地答道:“知道了,真拿你没法子。” 香菜随后从内间走出来,把取来的东西一一递给林诗语看。 “咦,你怎么都是取的银的?便是金的也值不了几个钱。” 香菜答道:“姑娘,奴婢想过了,玉蓉才多大,不过是十一岁,又是个爱俏的,便是给了金的,她也压不住, 反而会引人起疑,索性奴婢就多挑了几个银戒指、耳环之类的。” 林诗语看了看,也不过是几钱银子的事,便道:“你等明珠拿了缎子来,再拿去一起包了给她。” 香菜遂下去办这差事,林诗语见已是二更天,但催了林诗音同她一起上床小睡一会儿。 “姐姐,啥时候行动?”林诗音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林诗语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那镯子弄到手后,我会带出城到外地再转手,这种东西可是很烫手,可不能随便拿出来。” 随后她打发了香果去把秋香与秋菊叫来。 “姑娘,有何吩咐。” 秋香与秋菊又长高了不少,林诗语道:“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在今晚,我得了消息,听说大姐姐得了一对牡丹雕花白玉镯,第二件,便是你们只怕要随我出京一趟,回来后,你们也收拾一下行李。” 秋香与秋菊不想头回出任务便得了这么两件重要的差事,急忙应下随后又道,她俩要下去换身衣服。 林诗语想了想,叫香茶取来笔墨,把林诗韵住的金玉苑的格局简单的画了画,告诉两人,林诗韵的私库在哪里。 香菊性子比较活泼,抿嘴一笑,说道:“姑娘,这府里,除了我们这一房,便只有老太爷住的院子没有摸过底了,姑娘只管放心,大姑娘的院子奴婢们是熟悉的。” 林诗语:...... 早知道这样,她就叫自己的武婢去打听消息了,后又转念一想,到底不如玉蓉来得方便,自己的武婢出动太打眼了点,也不能叫她们天天窝在金玉苑吧。 再说秋香与秋菊两个,很快就一身黑色短打服翻墙出了院子。 两人借着夜 色遮掩,很快就溜到了金玉苑的院墙外,两条黑影快速的翻过了院墙,摸到了林诗韵的正屋外,从屋顶上揭开琉璃瓦,看到林诗韵与李文博坐在屋里吃茶。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怎么没有听说李大少爷来了府上? “表哥,绸儿服伺得你如何?”林诗韵娇滴滴的声音,让同为女子的秋香与秋菊一阵恶寒。 李文博带着变声期特有的嗓音回答:“真是个小妖精,每次把表哥磨得如坠火炉,偏只打发了个小丫头来给我泄火,表妹,你何时才能给表哥泄去这心头之火。” 林诗韵闻言吃笑不已,说道:“表哥再忍忍,如此心急做甚,你可莫要忘了外祖父的咐附。” 李文博心头一凉,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只可惜叫那厮拔得头筹,可恶,我现在斗不过他。” 不说林诗韵与李文博在外间耳磨厮鬓,只说秋香从林诗韵屋内的窗下悄悄摸进了她的内间,所幸隔壁的两人正打得火热,到不曾注意到屋内进来了人。 秋香踮手踮脚快速走到林诗韵平日放首饰的地方。 她虽熟悉林诗韵屋内的布局,却不曾真正翻动过,以往也是因为林诗韵多数时候不在府里,这才给了她们这些武婢机会,总是能瞅着空子钻了进来。 随着隔壁传来让人脸发烫的喘气声,秋香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把林诗韵的梳妆台翻了一个底朝天,却不曾见到林诗语所言的那对牡丹白玉镯。 会藏在哪儿呢? 秋香皱眉站在林诗韵的床前,随即伸手轻轻一拍额头,她怎么忘了,姑娘家睡的床与自己的不同,便是在床的内侧还有一个与床同长的,一排小抽屉。 第353章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布鞋,又竖耳细听了一下,听见隔壁两人还没有收战的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小手,暗道,这个大姑娘看起来是个端庄的官家姑娘,怎地在自己的闺房里做出如不耻之事? 她干脆脱了鞋轻轻的跃上林诗韵的拔步床,再小心的踩着席子慢慢的走到了床里面,一个个抽屉的寻起来。 果然在此,她眼前一亮,伸手摸到了一个锦帕包着的手镯,她拿出来看了看,虽然是在黑暗中,好在借着隔壁从门口透来的余光,大致能辩出这就是自家姑娘要找的那对镯子。 秋香把镯子连那锦帕一同塞到了自己的怀里,下了床后听到林诗韵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大,而李文博喘气的声音也是一阵接一阵,间或夹杂着噗呲,噗呲的声音。 秋香一时好奇,这大姑娘不是要嫁去守王府了么?难道她如此大胆,竟然敢在与守王圆房前毁了自己的清白。 她又轻轻一跃,溜到了内间与外间的门口,悄悄的,慢慢的,一点点的扩大视线范围。 终于,哦,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污了,尼玛,林诗韵正高高撅起屁股,而李文博正拿着自己的那根棍子在那缝里磨来磨去。 秋香暗中啐了一口:晦气。 随即眼珠子一转,心中一动,想到自己摸走了这对镯子,只怕以林诗韵这人的心计,不难猜到自家姑娘的身上,又见这两人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心中生出一计。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竹筒轻轻闻了闻,确定了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把那东西轻轻的倒在了屋内的帷幔上,垂纱上,还有拔步床,梳妆台,衣柜,之上。 然后趁机把在多处点火,一边点一边往后退,最后,她从北窗溜了出去,这还不够,她顺手把火折子又扔到了北面的屋檐梁下。 此时 正值七月下旬,正是天干物燥之际。 不用多想,这火势曼延的速度有多快。 她快速溜出了林诗韵的院子。 秋菊早已在约好的地方等了她许久,秋香朝她点点头,两人一起快速的离开了金玉苑。 两人先是溜到一无人的假山后。 秋菊急道:“你怎地去了那般久?” “嗯,办完事后,觉得有点脏了眼,顺便再又办了一件事,咱们先快些回屋,很快,这后院就要乱起来了。” 果不其然,秋香与秋菊运起轻功,快速翻墙回了梨花苑,两人的行动,没有惊动任何人。 秋菊刚才从她话里已听出秋香已把事办妥:“我们现在去找姑娘?” “必须现在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秋香可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 两人去的时候,林诗语与林诗音并不曾睡着,只是熄了多处的烛火,留了内间一盏起夜尿尿用的灯。 “姑娘,姑娘,醒醒。” 留在这里守夜的香果见两人进来,轻轻地摇了摇林诗语。 “啊,这么快就回了?”她先是睁开眼,见秋香与秋菊都回来了,知道事情已办妥,遂伸手摇了摇睡在她身边的林诗音:“音儿,快醒醒,看好戏了。” 林诗音猛的睁开眼,十分懊恼地说道:“哎呀,我怎么睡着了?” 随后又看向秋香和秋菊,问道:“快些把东西拿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何等精贵之物?” 秋香侧头看向自家主子,见她微微点头,这才从怀里取出了那对手镯。 借着微弱的烛光,室内一阵抽气声,众人这才看清这镯子的样式。 橘色的烛光把原本洁白的美玉染上一层柔色,细腻,圆润的手镯上雕刻着精致的牡丹花枝,更引人注目的是牡丹花最中间有四个粉红色的花瓣尖尖,顿时叫总个玉镯宛如活过来了一般。 林诗音 伸手摸了摸,不由赞叹:“如此细腻的玉质,这是由上等羊脂玉雕成的。” “更难得的是,我来从来没见过在羊脂玉中能见到如此好的粉红色,此物的雕刻更是独具匠心,叹为珍宝。” 林诗语也忍不住把头又凑近了些,想看得更清楚点。 上等的羊脂玉好求,但像这种带一点点粉色的却是极品中的极品,可遇不可巧。 林诗音又面带忧色了:“姐姐,如此醒目之物只怕不好脱手。” 林诗语也想到了这种情况,她伸出右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左小臂,笑道:“此物先有我保管,我自有办法的。” 她从林诗音手中接过这对镯子,原本想打发了秋香她们下去休息。 又见她欲言有止,又问她可还有事? 秋香便把自己瞧到的事告诉了林诗语等人。 “当真?”林诗语睁圆了一双凤眼,小嘴撅成一个“O”型。 这消息太劲爆了,可惜林诗语已经不记得前世的事了,不然,她一定会惊讶,为什么林诗韵最后没有嫁给李文博,反而是挖了她的墙角。 要知道,她那时可并没有多少陪嫁的。 林诗音的眼里闪过点点星光,追着秋香又问:“你点了火,嘻嘻,秋香,看不出来你的脑子这般好使。” 秋香浅浅一笑,答道:“身为主子的婢子,自然事事要为主子着想,奴婢即拿了那镯子,大姑娘很容易就能猜到,这府里能轻而易举顺手人东西的,只怕也就咱们这一房的人了。” 林诗语默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所以说,智者千虑必有一疏。 还好秋香是个细心的,帮她把这个坑给填上了。 否则的话,林诗韵真的会怀疑到她们头上,谁叫她们这一房的人都不爱走正门,都喜欢高来高去呢! 林诗音拂掌夸她:“亏得你机灵,如今 一把火烧了也好,指不定大姐姐与她那恩爱表哥的事就会被捅破。” 林诗语也点头,很赞同秋香的做法。 自己的武婢给力,自然少不得要打赏一番。 “香果,等明儿一早,你叫香菜开了钱匣子,多给她俩一些赏钱,随我去关外一趟,若是碰上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能多买上些。” 香果觉得,她们这些丫头们为什么都成了败家娘们,全都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跟着歪了。 秋香提醒她:“姑娘,依奴婢所见,还是赶紧装睡,说不定,等下整个后院都热闹起来了。” 几人说这么多话,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不到,这时,已隐隐听到外面有人大喊走水了。 林诗语的目光微闪,这一次她可得好好想个法子,不叫林诗韵死也要叫她脱层皮。 也算是提前还上了她们在林威这件事上的算计。 很快,总个内院的人都起来了大半。 再说林诗韵与李文博两人正在房里干着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两人正玩得满脸兴奋时,正当林诗韵觉得自己快乐无比,要冲上动宵时,突然,她发现房里似乎比之前暗了许多,屋里似乎多了很多烟雾,随即钻入鼻孔的烟味呛得她不断的咳嗽。 “表妹,怎么回事?”李文博也发现了不对,慌里慌张的他此时还拿手扶着她的小细腰。 他回头一看,顿时把自己的那根铁棒吓得软成一坨。 “啊,啊,失,失......不,走水了,表妹,快起来。” “什么?走水了?”吓坏了的林诗韵猛的站起来,把立于她身后的李文博这个文弱书生给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可怜的李文博先是因为受惊而吓出内伤,还来不及担心自己将来能不能过上“性”福生活,又被林诗韵这么狠狠一撞,猛的一吸气,浓烟立即把他给呛 得一阵猛咳。 李文博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快要给咳出来了。 同时,院子里已有婆子跑出来大喊走水了,又把这厮吓得慌手慌脚的站起来,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又给摔了一跤,摔了个鼻青脸肿。 林诗韵除了被烟呛着了之外,其她到还好,看到自己的内间起火,生怕自己会被火烧死,急忙拉起自己的衣裙,弯腰把李文博扶起来。 “表妹,走水了,快逃。”李文博此时吓得胆都快破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光着膀子,提着裤子,拉着林诗韵就往外跑了。 “表,咳,表,咳......”林诗韵被呛得根本没有机会提醒李文博,哦,他的衣服还忘在房里呢。 可是李文博非常害怕,能记起叫上林诗韵已经很不错了。 当两人冲出房门跑到院子里时,正好迎面碰上了苏小芸带着陈妈妈等人来这边灭火。 谁知,不说林诗韵两人吓了一大跳,就连苏小芸都忍不住想说,她不要长鸡眼,特么李文博正一手扯着自己的裤头,一手拉着衣衫不整,哦,准确的说,林诗韵好像忘穿肚兜了哦! 看着那一马平川的前胸,不知情的还以为李文博好断袖呢。 “还愣着干什么,救火。” 苏小芸暗含内劲的一声炸响,惊醒了一众看呆了的众人。 “还有,今天晚上大家看见了什么?” 陈妈妈眼珠子一转:“看到大姑娘同......”她的视线落在了林诗韵与李文博的身上来回打量。 “奴婢们看到了大姑娘同自己的丫头从房里跑出来呢,真是遭孽啊,怎么就走水了呢!” 苏小芸的唇角微微上翘,第一,她不能让看到的人把这事传出去,这样,不仅仅是坏了林诗韵的名声,她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苏小芸不能做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第354章 第二个,却可以借走水一事做点文章,不得不说,林诗语两姐妹再次证明,就是苏小芸亲生的,连想问题的方向都是一模一样。 “侍枪,侍刀,把大姑娘和......还不快把两人扶进东厢房去。” 随后,她叫来侍锁,附耳小声说了两句,便见侍锁脚尖轻轻一点,飞檐走壁地离开了金玉苑。 听说林诗韵的院子失火了,李玉莲急得跟什么似的,披上一件外衣就往这边跑来,当她气喘吁吁的来到金玉苑内院时,见到苏小芸正气定游闲的站在那里指挥婆子们灭火。 她到来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帮忙灭火了,林诗韵的正屋内间屋顶被烧了个大窟窿,整间房又湿又黑,完全看不出以前的一点儿精致样来。 而地面上也因为来火而积了大量的乌水。 李玉莲看到这情形,整个人眼前一黑,要不是一边的锦儿与织儿伸手扶得快,她肯定要一头栽进泥水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家韵儿怎么样了,你们这些婆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帮忙泼水,韵儿,韵儿,你在哪儿。” 而那些婆子并没有动静,苏小芸暗中瞥了瞥嘴,回头对她说:“大姐,我已经叫那些手脚快的婆子们去了,大姐,还是去看看你的好闺女与你的......” 大火已经被扑得差不多了,李玉莲才迈着小脚赶到的,对于娇生惯养的她而言,这么一小段距离都把她给累坏了。 因此,她并没有留意到苏小芸眼中的嘲讽与未说的话。 李玉莲此时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女儿可有受伤,又担心她被火伤到了,将来怎么嫁给守王,眼看只有一个多月就要出嫁了,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事? “大夫人,大姑娘没有事,如今被安置在东厢房里,只是......”侍枪的话还 没有说。 李玉莲已经撩起裙摆,不顾一院子的脏水,任由绣花鞋踩上水上,急匆匆的跑去了东厢房。 侍枪无辜地回头看向自己的主子:“夫人,奴婢还没把那事告诉大夫人呢,你说,大夫人会不会气疯掉?” 苏小芸也曾悄悄问过陈妈妈这个问题,但谁也不知道李玉莲会怎样,一边,守王可是得罪不起,另一边,李文博可是李玉莲大哥的嫡长子,李玉莲更是因为她的娘家得力,在这府里才如此嚣张。 “啊!”屋内传来一声惨叫声。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安静。 苏小芸还在那里指挥人泼水,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也被惊动了,打发了郭妈妈亲自跑来问明情况。 “我也不知怎回事,睡到半夜听到有人隐约喊走水了,只当时做梦,还好守夜的两个丫头睡得浅,这才没有错过机会,万幸只烧了大姑娘的内间,其它房屋不曾被牵连,只这走水一事却是在大姑娘的房里,只怕,明儿还得安排人去打蘸,为大姑娘多多祈福。” 古人对火心怀敬怀,认为火是神明,不可得罪,要小心伺候着,若是家中哪里失火了,定是这家有人德行有亏,得罪了神明。 苏小芸才有这般说法,其实暗指林诗韵品行不端,连神明都看不过了,这才以失火来警示林诗韵,当然,她也没傻到拿林诗韵与李文博的奸情说事。 这种隐私,她还是悄悄的,让林老夫人在“不经意”间知道才好。 失火的当晚,李玉莲也曾悄悄的查过府里的人,她打发了锦儿叫人去其她院子转过,她也私下问过林诗韵:“你在屋里,总该知道这火是怎么起的?” 林诗韵委委屈屈地:“起火时我正在跟表哥在外间,娘,你是知道的,咱们以后还得靠外祖家,表哥待我又一心一意,比那守 王只看重爹爹手中的兵权可是强多了。” 她是怕自家娘亲怪罪于自己,毕竟她要不了多久就要嫁去守王府上了。 李玉莲暗自生意,这都什么事啊。 “我知你对你表哥是打小有的情义,可是,这事儿却是叫那浪女给瞧见了,你叫为娘如何是了。” 林诗韵闻言不由怨恨道:“娘亲,那人就在屋外呢,你可得盯着点,糟了,哎呀,我的镯子,娘亲,快叫人去屋里把镯子找出来!” “什么镯子。” “就是守王送我的那对牡丹白玉镯。” 当下,李玉莲脸色大变,急匆匆地站起来,转身正欲离去,碰巧遇到了已经换好衣衫的李文博。 被人逮了个现着,他很心虚,见到李玉莲时也是很不自然。 “姑母。” “行啦,你这脸咋回事?”李玉莲本来急着去叫人找镯子,可是一留神发现李文博的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 李文博答:“摔的,侄儿见走水了,担心表妹会被伤着,一慌神就摔了个跟头。” 林诗韵也怕李玉莲追问两人的尴尬事,急忙为李文博开脱:“娘,你还是快些叫人去找找我的东西。” “表妹丢了什么东西?” 李玉莲答道:“是她平索爱戴的首饰,最是宝贝着的,如今走水了,她担心东西被损坏,我先去看看。” 她的目光在他新换的衣服上停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待她一走,李文博这才悄悄吐了口气。 林诗韵见了微嗔,说道:“吓着了?” “我是怕姑母细问,先前那模样叫她大惊失色,我担心她会责怪我。” 李文博随后一想,李玉莲是他的姑母,以后还要仰仗他与他爹爹,至于祖父已渐渐老去,这靠山能用多久还不知道。 他推测李玉莲正是顾忌这一点,才不敢责备李文博,更不敢声张而得罪 了守王府。 林诗韵小脸微怕,有些后怕地说:“我娘未必会说你,只是我担心那外面的那位。” 李文博很轻蔑地透过窗子看向站在夜色中的苏小芸:“怕什么?她不敢声张的,不然,老太爷会第一个不饶她。” 或许正是因为他看得明白,故而,才如此猖狂。 很快,李玉莲跟前的绸儿就过来了。 李文博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以往见到绸儿,他都会急不可奈的扑上去,今儿受到了惊吓,至今尚惊魂未定,更无心思与她调情。 “你来何事?” 绸儿看向这位斯文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爱慕:“回大少爷、姑娘的话,夫人打发奴婢来说,姑娘喜欢的那首饰怕是丢了,夫人正叫人守住了院子门口,只准人入不准人出。” 事实是,折腾到天亮了,那对牡丹白玉镯依然不见踪影。 李玉莲不清楚到底是谁拿了,她也曾怀疑过苏小芸,但苏小芸与陈妈妈那日就站在院里,不可能去偷镯子,而救火的人也都查过了,可那镯子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走了。 锦儿怀疑是林诗语两姐妹干的,织儿在李玉莲身后说:“奴婢去查过了,起火时,二姑娘与三姑娘一直睡在房里,并不知咱姑娘这里起火了,还是后来有婆子去送信敲开了梨花苑的大门,两人才匆匆赶过来。” 李玉莲对于织儿偏向于林诗语那边有些埋怨:“你到是个好心的,这两个贱种明知失火了,也不出来瞧瞧我家韵儿是否有事。” 织儿挨了训也不吱声,只是低垂下头看着地面。 李玉莲牙根紧咬,恨恨地说:“给我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夫人,那大表少爷那边?”一直不吭声的缎儿突然开口了。 李玉莲目光怨毒,说:“大表少爷一直睡在客院,传令下去,如果谁在 背后乱嚼舌根,女的我叫她试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滋味,反正府里的男丁也不少,男的么?就送去煤窑。” 在屋里的众人不觉背后一寒,都决定做个锯嘴葫芦。 锦儿听后感觉很不舒服,又道:“夫人,那镯子可是个大事,可要快些寻到才是。” 原本默不作声的织儿悄悄抬头看向她,然后又垂下去,只是谁也没有看到她眼中的那抹嘲笑。 锦儿的心思,她比谁都清楚,而自己的主子压根儿就没有让她嫁过去的想法,可笑锦儿还看不透,心甘心愿为李玉莲忙前忙后。 锦儿所问,才是李玉莲最头疼之事。 李玉莲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如何,翻地三尺也要把这镯子找出来。” 锦儿提醒她:“夫人,恕奴婢多嘴,这府里头上上下下也有几百号人,怎地能找出来,更何况,二夫人会允了?” 李玉莲的嘴角抹上一丝嘲笑:“她不过是老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岂看我明日如何与老夫人说。” 早晨,梨花苑。 林诗语很早就醒来了,眼里血丝密布,香果瞧见了心疼得不得了,一个劲儿的唤着小祖宗,何苦折腾自己呢! 林诗音跟着爬起来,想着自家姐姐定是担心爹爹,顿是心里也是沉闷闷的,开心不起来。 “香果,今儿府里头怕是很热闹,你也不便去外头买东西,不如帮香茶给我多做些干粮,我也好带在路上吃。” 香果应下,又唤了小丫头打了水来给两人洗漱,刚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居服,便有婆子被差来送信。 有小丫头进来回禀:“两位姑娘,老夫人有请。” 林诗语与林诗音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点心,无奈的摇摇头,一起去了慈安堂。 盛夏的早晨也是热的,两人到达慈安堂时,已是香汗淋淋,两颊潮红。 第355章 先是向长辈们见了,又规矩地落座。 林诗画挨着林诗音坐着,有心想问她昨儿晚上的事,林诗音一脸冷漠地把头扭到一边。 最后只得做罢。 坐在上首的林老夫人见大家都来齐了,这才幽幽开口:“今儿叫大家过来是有两事要说,第一件事,便是昨夜走水了,我曾多次说过,家中要小心火烛,你们是如何管教下人的,纵容下人疏怱小事。”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撩拨林老夫人的怒火,走水在冷月朝被视为不祥,林老夫人此时心中的愤怒已经是笔墨无法描述的。 李玉莲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发现林老夫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媳妇也不知,好在我韵儿命大,多亏了老天长眼,她当时并未在房里,不然,万一出个啥事,我们如何同守王交待。” 别看李玉莲的脑子抽大烟抽坏了,到底原来的手段还在,只要清醒时,她还是很会耍手段。 她这般说话,一是向大家说明,林诗韵是个受老天保佑的,所以才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另一个却是拿守王来压那些心生怀疑的人。 林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遂平静了心绪,这才缓缓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那天灾不是针对咱韵儿的。” 林诗语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帕子,果然,林老夫人是想粉饰太平,林诗韵那里发生的事,牵扯的干系太大,不是她们这四品官家女眷所能斗得过的。 “母亲,在这里媳妇斗胆有一事请母亲做主。”李玉莲突然站起来跑到林老夫人跟前跪下。 林老夫人见她如此,到是真被吓了一跳,连忙叫人把她给扶起来,说:“媳妇,你这是何苦,又事直管说,在这府里,我定不会让任何一个主子蒙冤。” 不知为何,林诗语总觉得 林老夫人不似以前那般耳根子软了,又或是林老太爷跟她说了什么? 看着她是要为李玉莲出头,但她话里有话,摆明了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李玉莲一听,当真是心中大喜过望,一边任由丫头们扶起她,一边带着哭腔说着:“母亲,您老不知道,昨日守王派人送来了一对牡丹白玉镯给咱韵儿。” 林老夫人接过郭妈妈递过来的茶,微啜两口后,方才慢悠悠地说:“哦?看来咱韵儿很得守王的欢心,这是好事,我也能放心些,韵儿打小就是娇养着宠大的,我还担心她去了那府里会不习惯呢,有守王护着,想来她的日子也很好过。” 李玉莲暗暗咬牙,重点不是在这儿,这个老不死的,顾左而言它,是成心不想为她女儿做主么? 她敛了敛心神,神情难过地拿起手帕子拭了拭眼角:“母亲,不光是您,连媳妇也觉得这是件极好的事,媳妇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韵儿若得守王护着,我也就安心了,只是,只是......” 林老夫人见她吞吞吐吐,心下就是一慌:“只是什么?”难道与昨日夜里的火有关? 果然如同她老人家所猜那般,李玉莲就是怀疑有人纵火故意扰乱林诗韵的金玉苑,目的,就是为了那对牡丹白玉镯。 李玉莲随后又道:“母亲,这事关重大,还请母亲为韵儿做主。” 林老夫人心中猛地一咯噔,她突然觉得很头疼。 郭妈妈暗中伸手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林老夫人回过神来,见一屋子的大大小小都正在看着她。 “郭妈妈,你派人去查查昨日起火时,都有谁进了金玉苑,一个都不能给我漏,我到要看看是哪个生了反骨的,敢在我林府偷东西。” 林诗语不自觉的想伸手摸摸后脑,她真的 生了反骨吗? 好吧,谁叫对方先下手呢,所以,她不过是以牙还牙。 “咳,是啊,祖母,这可得好好查查,那么精贵的东西,居然在大姐姐的屋里给丢了,只能说,大姐姐与那物无缘,只是可惜啦,反而连累了我林府。” 林老夫人一听,又深觉有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李玉莲慌了神,赶紧摇了摇头,怒道:“二丫头你知道什么。” 见林老夫人与苏小芸的脸色大变,唉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道出牡丹白玉镯的重要性,又是哭又是痛心:“母亲见谅,若非此物至关重要,媳妇也不会求到母亲跟前,求得母亲做主了。” 屋内又是一片静寂,唯有李玉莲母女俩的抽泣声,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见了,还以为两人是受尽了委屈,苏小芸微不可察地皱眉,后又旋即松开,只是把目光移向了林老夫人。 左右家中的长辈俱在,用不着她来做恶人。 “母亲,即然大姐那般说了,我这就把昨儿带去的人都叫来,左右她们在发现走水后,是随了大姑娘院里的婆子们一起去抬水抢救的,至于内屋?”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微冷,暗中瞟了李玉莲一眼,这才道:“我所带去的婆子,可没有习惯随意闯入人屋里的习惯。” 林诗韵脸色微微一白,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苏小芸是含沙射影,暗指自己那日不该随意闯入林诗语的屋里。 原本坐在那里认真看着自己手帕子上花样子的林诗语,猛然觉得有一缕冷光盯着她,那种阴冷的感觉,就像是被毒蛇暗中盯上一般。 “哎哟,妹妹,真是万幸,我俩得到的消息晚了点,不然,只怕是我们这些身家清白的妹妹们都要给怀疑上了。” 林诗音与她一唱一合,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祖 母,孙女儿觉得此时还是悄悄问过就算了......” 她的话还不曾讲完,李玉莲已是眼含怨毒地看过来,就差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三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小芸冷哼两声,站起来朝林老夫人说道:“还请母亲评评理,大姐姐背着我可是左一句浪女,又一句两个小贱种,不知,在大姐姐心中,可有考虑过夫君的感受,我所出的几个孩子,皆是夫君的亲生骨肉。” 林老夫人很自动的脑补了,这李玉莲嫁入她家几十年,怎地还心向娘家,胳膊肘往外拐? 她可是听明白苏小芸所指,即然林诗语她们是小贱种,那做为林诗语她们的爹爹,她的儿子又算什么?林威这个儿子可是从她肚皮下钻出来的,这样一来,这李玉莲难不成也瞧不起自己娘家? 要知道,林老夫人可是将门虎女。 林老夫人自己觉得李玉莲连她也一块儿捎上骂了,心中很不痛快,先前对她的那点点同情也不再有了,脸色冷了下来:“大媳妇,小芸与三丫头说得没错,这事得悄悄查。” 林诗语瞧着可乐,眼珠子一转,反正她是明着得罪这房母女好多回了,也不再乎多那么一次。 她眨巴眨巴漂亮的凤眼:“祖母,其实娘亲与妹妹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想来大娘定是误会了娘亲与妹妹。” 林老夫人侧头一看,林诗语正双眸清亮,粉脸桃腮地看向她。 心中不由一喜,自家孙女就是长得十分有颜色,更何况又是个贴心窝的,对她更是和颜悦色:“你且说说为何如此做?” 林诗语先是站起来朝她行一大礼,方才说:“娘亲与妹妹本是多有忌讳,这才拐着弯儿说悄悄查清此事,只是大娘却太过偏激了,祖母何不细细想来,咱这 后院本是太平,若是这般叫了婆子们在主子们各处翻箱倒柜,这又与前儿的胡家有什么区别,实在是有些不吉。” 她到底不敢把抄家二字说出来,就是怕犯了林老夫人的忌。 那胡家是怎么回事,林老夫人心中门儿清,思及此,便也觉得自己处理太过鲁莽,又想起李玉莲颇有用心,差点害得她又要做出一件对先祖大不敬的事,若以后正应了那事,她将来去了地下,也无颜见林家的列祖列宗。 “此事是我疏忽了,唉,我年纪也大了,又经常忘东忘西的,再说了,如今府里是小芸管家,这种事,自有她去安排。” 林诗语先是注意到林老夫人看李玉莲的眼神不大好,后又瞧到她的话音越来越冷,甚至,毫不避讳的给了李玉莲嫌恶的眼神。 她坐在小绣墩上默默地对了对小手指,其实,她真的只是无心插柳,想让李玉莲为了弄对相似的牡丹白玉手镯而操碎心,这样,她与林诗韵就没那闲功夫来算计自己的娘亲。 事情最后的结果,便是又踢回到了苏小芸的这里。 李玉莲气得脸都青了,当下便坐不住拂袖而去。 林老夫人同样很生气,哪有这样的媳妇,敢给婆婆甩脸子的? 她也不避着林诗韵了,气得手都发抖,指着李玉莲走的方向骂道:“这是嫌我吃闲饭了,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要被啃得渣都不剩,你们瞧瞧,以前我对她掏心掏肺的好,怕她因没有威儿的疼宠而在这府里吃亏,特意给她撑腰让她做了当家主母,如今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反而越发不反我这把老骨头放眼里了。” 林诗韵暗道一声:糟了。 “祖母,请息怒。”她快速跑到林老夫人跟前跪下,说道:“祖母,娘亲万万没有此等想法,只想着如何孝顺祖母。” 第356章 林诗韵的话反而勾起了林老夫人心中的旧恨:“呸,就她总天板着个棺材脸,还孝顺,没把我膈应死,就是祖宗们开眼了。” 林诗韵心中也暗自埋怨自家娘亲,这下到好,她是甩甩衣袖就走了,把这烂摊子留给自己收拾。 “祖母,娘亲绝没那意思,只是那对镯子是守王从贵妃处讨来的,孙女以前听他多次提起过,守王妃很早之前就对那对镯子起了心思,只是贵妃娘娘一直不曾把东西传给守王妃,如今却是让我得了,可不想,可不想昨儿晚上走水却弄丢了这镯子,娘亲心急如焚,彻夜不眠,担心贵妃娘娘与守王会因此事迁怒于我林府,娘亲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林诗语都想给她鼓掌了,看看吧,她死的都能说活,她敢打赌,一定是林诗韵用了什么计把守王给讹了,否则,这样世间难寻的牡丹白玉镯又怎会轻易赏给一个侧妃? “大姐姐言之有理,这事儿是该查,我娘亲可没有说不帮大姐姐查,只是说了,不能犯了祖宗们的忌。” 她这是把林老夫人听了林诗韵的片面之词又要倒向她那边了。 好在林老夫人虽耳根软却是个长记性的,对于李玉莲去宁妃那里请了谕令训斥自己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她并没有如林诗语所猜的那般,就真的信了林诗韵的一面之词。 林老夫人在沉默一阵后,开口了:“大丫头,我能理解你娘此时的心情,只不过,你二娘与你的妹妹说的同样有理,这走水之事不宜大势宣扬,若是传到守王府去,于你不利,将来那里,终归是你的落脚处。” 苏小芸一直冷眼旁观林诗韵与林老夫人两人,到了此时,她确定了林老夫人心中的想法后,方才开口:“这事自然要查,大姑娘想必知道,若是让外人知道你的屋子里走水了,你觉 得守王妃与那央金公主不会拿这个做文章?” 她虽不知自己大女儿打的什么主意,但不妨碍她帮自己的孩子。 林诗韵碰了个软钉子,一直气得快呕血了。 林老夫人与苏小芸处处为她做想,她能说不行吗?若她一定要闹着把后宅都翻一遍,那她不但不能办成这事,而且会被林府彻彻底底的抛弃掉。 “可是祖母,眼看只有一个多月孙女就要出嫁了,这镯子势必要带去守王府的。” 其实,不光林诗韵头痛,林老夫人更头痛。 “如今丢了又能怎么办?你便是当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生不出这对镯子来。”林老夫人朝她两手一摊。 其实,她很想提一提李文博的事,但林诗韵眼看着要嫁去守王府了,将来也是守王侧妃,这枕边风吹起来可不得了,纵然她们是她的娘家依靠,可是,只要李玉莲好好的,其她人算什么? 林诗画见林老夫人为难的样子,有心在林老夫人与苏小芸跟前留个好印象,她盘算着,以后她嫁与荣昌伯府也只是为妾,就算林诗韵记恨,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李鸿喻的后院,更何况将来的正妻是谁尚未可知,她想在去荣昌伯府前,给苏小芸这一房的人卖个好。 “祖母,孙女儿有话要说。” 林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 “哦,什么你只管说。” 林诗画知道自己是赌对了,因为连苏小芸也是眼神温和地看向她。 “回祖母的话,孙女儿只是不懂,即然烧的是大姐姐的屋里,想必大姐姐当时是在房里的,那她一定知道镯子放在哪里呗。” 苏小芸的目光微动,听了她的话不由暗中松了一口气:“是啊,诗韵,你自己藏的镯子自己一定知道,当时,眼见得烧起来,应该是顺手就该把东西拿着一起出来。” 林老夫人冷冷的目光移向林诗韵:“你出来 时,为什么不把东西一并带出来,即便是再慌张,那可是关系你身家性命的事。” 林诗韵有口难言,心中暗暗把林诗画给恨上了。 坐在林诗音身边的林诗画被她盯得不自在,小身板悄悄地往林诗音身后挪了挪。 林诗音猛地一抬头瞪向林诗韵,冷冷一笑:“大姐姐,你以为就你那点破事大家都不知道?要不是不想咱林府出丑,你与李大少爷的事早就被拱出来了。” 林诗韵的小脸一白,她敢怒不敢言,此时,林老夫人正冷若冰霜的打量她,随后又转头看向苏小芸:“这是怎么回事?” 林诗语即便是坐在苏小芸的身侧,都能听出林老夫人内心的愤怒。 其实,她是不想捅出林诗韵与李文博的事,人家有后手与守王妃斗个旗鼓相当,那才有看头嘛。 苏小芸为难的看了林诗韵一眼,又低下头了。 先前李玉莲一张嘴,只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林诗韵丢的手镯上,却并无人想到林诗韵与李文博的事。 “你也不愿说?” 面对林老夫人的质问,苏小芸微微叹口气,其实,心里乐翻了,只是面上依然带着忧色:“母亲,不是媳妇不愿说,只是,这事实在难以启齿,又事关林氏一族姑娘们的名声,所以......” 她不信林老夫人不知道这事,只不过,她需要一个人提出来,而林诗画而好的提供了这个台阶。 林老夫人扭头又问向郭妈妈:“你也知道?” 郭妈妈态度十分诚恳:“回老夫人的话,奴婢也是先前才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禀明老夫人。” “到底怎么回事。” 郭妈妈还没开口说,林诗韵已经先一步截了她的话:“祖母,都是孙女儿的错,孙女儿早就听说那守王妃是个心狠手辣的,孙女儿怕刚进府吃亏,就想着找表哥相议,先弄些人手进 去,我知祖母一定不满意为何孙女儿不找自己的娘亲又或是二娘商量,可是祖母可曾想过,守王妃即已知我要嫁过去,哪里会轻易让外人进去,表哥那边有法子,又不让守王妃发现,孙女儿这才暗中请了他来相商。” 林诗语因为林诗韵与李文博乱来的事,已经觉得够恶心了,没想到她小嘴一张,就能颠倒黑白。 林老夫人气不打一处出了。 “你找个男子半夜三更去你屋里相商?” 林诗韵张口欲言有心想说,林诗语还不是这样? 又转念一想,都说捉贼捉脏,林诗语并没有让大家抓到把柄,她若在此时捅出来,对林诗语是百利,对自己却是大弊。 权衡之下,最终没有把她与三殿下子桑宸颢之间的事捅出来。 “祖母,孙女儿也是迫于无耐,怕府中眼多人杂。”说到这儿,她又回头看向林诗语,又道:“二妹妹可还记得,上回守王妃托你捎点心来的事?” 林诗语神色坦然地点头,说:“我那天本来是要去铺子里盘帐的,行至东大街十字路口的时候,守王妃的人就拦住了我的去向,只说守王妃在窗户口瞧见我心生喜爱,便差了人来请我去吃茶。” 苏小芸脸色微微一变,追问道:“她怎么会认识你?” “娘亲,我早先与守王妃有过一面之缘,她到是认出我来了,当我吃完茶时,她便打发了人去多订了几份点心,一份给我,一份给了大姐,哦,其中还有一份烤鸭是五皇子送来的,守王妃便匀了一只给大姐姐,当日我回来时,就已经跟大姐姐说过了。” 她侧头很无辜的看向林诗韵:“大姐姐,今日为何又提那事,莫非也觉得那铺子里的点心很好吃?” 林诗韵一阵语塞,脸色很难看,冷冷吐出两个字:“不是。” 林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那 吃食有问题?” 如此一来,到是能解释她为何如此小心谨慎了。 “是,二妹妹尚在闺阁中,自是不知那些龌龊事,因孙女儿谨慎,暗中叫人查过了,那烤鸭的那层油酥酥的皮上,被摸上了绝育散。” “绝,绝,绝育?”她这个孙女儿怎地如此不省心? 林老夫人猛地站起来,只觉眼前一黑,人就往罗汉床上倒去,吓得就站在旁边的郭妈妈连忙伸手扶住她。 苏小芸与林诗语等人也急匆匆地跑到跟前,见林老夫人面色苍白,牙关紧咬皆是吓了一跳。 “快,快去请大夫来。” 林老夫人在这时又悠悠缓过气来:“不,不必了,我无大碍,只是被气得狠了。” 说完又叫素墨上前给她揉揉脑门子,里头跟针扎着似的,痛得她直哼哼。 苏小芸见她头痛得不行,忙令丫头去取些镇痛的药来,又叫人在内堂焚了安神香。 屋里又是一阵翻箱倒柜,林老夫人被气得病了,也无心力再过问林诗韵的事。 苏小芸见这些小辈们都在,冷声说道:“大姑娘违背祖训,立当该罚。” 林诗韵一听急了,她还想去守王府过那人上人的日子,可不能让苏小芸给坏了事。 “二娘。” “嗯?!”苏小芸目光冰冷地看向她,哼了一声:“你还有脸狡辩?真当我看不出你俩人出来时的模样?” 衣衫不整的样子,苏小芸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又冷冷的问了一句:“你莫非真要弄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林诗韵心中暗悔,当初就该叫人把林诗语与子桑宸颢幽会的事给捅破,看这江湖浪女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可惜事情已过,她又没证据,越想越气,恨不得将林诗语这房的人碎尸万段。 林诗语只是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又把头侧向一边,面带忧色地看着林老夫人。 第357章 苏小芸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林诗韵无法抗拒地威严,一张脸即使板起来,也无损她的美貌:“大姑娘,你当真不愿受罚?” 林老夫人猛地睁开眼,恨恨地说:“给我狠狠地,罚!” 她又怎会不明白,林诗韵半夜与自己的表哥见面,能干出什么事来?她给了林诗韵机会,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理由搪塞。 苏小芸叹了口气,神情淡淡地说:“母亲,您安生养身子,您看,不如罚大姑娘禁足如何?一直到她大婚之日都不得出自己的院子,再说了,这事儿不能传出去,惹得皇家发怒,不是我们这等人家所能承受的。” 她即是说给林老夫人听,又是说给林诗韵听。 “是啊,大姐姐,别以为有个宁妃娘娘在后头撑腰就可以横着走,若传出去,可是丢了守王的脸,更何况你也不过是宁妃娘娘的外甥女,而守王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 林诗语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林诗韵想拖着全家一起下地狱的想法,她忘了,守王不但是她的夫君,更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子。 最后的结果是,林老夫人不管这事了,苏小芸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罚她禁足。 至于李文博嘛,苏小芸让他自己走了。 林诗语事后有问苏小芸,为何要放走李文博。 当时,苏小芸笑着问她,李文博姓什么? 林诗语回答姓李,随后脑中灵光一闪,明白自家娘亲的意思,即然林诗韵与李文博有那么几腿,那林诗韵嫁去守王府后,自然也会与李文博暗中相会,嘿嘿,守王不发现则已,一但发现两人给他戴绿帽子,那时,林诗韵肯定明白“惨”字怎么写。 苏小芸把林诗韵禁足很简单,那就是不让她在大婚之前再闹出幺娥子。 反正她又不是林诗韵的亲娘,只保证大婚之前不出岔子就行。 “娘亲 ,那丢了的玉镯子还寻回来吗?”林诗语的本意是想给林诗韵与李玉莲弄点麻烦,好让她离家这段时间,两人无暇算计自己的亲人。 苏小芸眉峰一挑,云淡风轻地说道:“当初我带的人可只在外面帮忙,至于那些有嫌疑的人,我会把她们交到你大娘手上。” 哦,林诗语心中无比欢乐了,这事儿,兜兜转一圈,又回到了李玉莲手上。 她觉得好可惜,看不到李玉莲伤透脑筋的想弄出一对一模一样的。 她想起自己扔到那个神秘地方的白玉镯子,那个白牡丹花蕊上的那一点点粉红确实难得,一般白玉伴生的颜色是黄与灰黑。 也正因为那一抹娇红,才让整个玉镯子都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林诗语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暗中算着这对白玉镯子值多少银钱,只是这样的镯子价值高是高,但并不太好出手呢。 算哒,走一步看一步,她决定先把那镯子扔那地方的角落里积灰,反正她不差钱。 很土豪的林诗语把此事扔到一边,又像只要搬家的小老鼠似的,忙着收拾行李。 她已经叫香果出去打听好了,这一路往北行去,天气可是会越来越冷,又听那些军爷们说,白日热得要命,晚上又冷得要死。 林诗语一想啊,那干脆多带几条后毡毯,反正她家小马驹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脚力可好了。 她正在房里盘算着要带多少银钱出行时,听外面小丫头说三姑娘来了,遂扔下自己的荷包快步迎了出去。 林诗音见她额际的发丝都被汗水沁湿了,想来自家姐姐定是在忙着临走之前的琐事。 “姐姐,你当真要去。” 林诗语看着一脸担忧又好纠结的林诗音,悠悠叹了一口气,若非必要,她也不想过风吹日晒的日子。 伸手接起林诗音的小手,安慰她:“你莫 要担心,家中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大姐姐与大娘也能消停一段时日,你只需多多留意她们的动静即可。” 林诗音看到自家姐姐一副老成的样子,想着,她有多久没见到自己家姐姐憨笑了? 再想到李玉莲与林诗韵总折腾出恼人的事,心里的火就一直在滋滋作响。 “姐姐,我真想一剑结果了那两个不要脸的。” 林诗语莞尔一笑,劝道:“你不喜就少见她们点,左右大姐姐已经被禁足了,大娘么?嘿嘿,你可别小瞧了梅姨娘与四妹妹的手段,往后多学着点。” 林诗音好奇地问:“说起这事儿,姐姐,那大烟真有这般利害?那不跟毒一个样了?你看看大娘那副鬼样子,要是半夜出门,准会吓死人。” “大概是吧,我只是听说这个东西很邪门,吃了那玩意儿,就天天想,一时不吃,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最邪门的就是吃的时日长了,可是真会死人的。” 林诗语说这话时,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真这么邪?不是说那玩意儿是治头痛的么?” “大概是吃多了就容易中毒。”林诗语也弄不大明白这个大烟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吃多了是真的会死人的。 林诗音对梅姨娘并不太了解,也与这个姨娘没甚交往,印象中这个梅姨娘不大爱说话,只是乖乖地跟在李玉莲的后面,让她干啥就干啥。 “这个梅姨娘也忒心狠了些。” 林诗语闻言冷笑,回道:“狠?能比得过大娘?音儿,你是不知,我一直怀疑那日娘亲被袭,就是大娘在被后搞得鬼,她可是想一尸三命,比起梅姨娘来,她那才叫狠。” 林诗音一脸怒意:“那祖父可知?大娘如此心狠,怎能由她在家中猖狂?” 林诗语也觉得奇怪,长辈们如此重视家族香火传递,又怎么会对李玉莲心软? “祖父心中应该起疑心了,只不过,我也不知他为何一直没有处理这事?” 两姐妹一时两两相视,却又无计可施,她们总不能跑到林老太爷跟前问,哦,那个谁谁谁是不是凶手,是不是她派人来要灭了自家娘亲与弟弟们? 她俩相信,林老太爷一定会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俩。 没有证据,只是凭空猜测的事,林老太爷是不会信的,更会觉得苏小芸没有把姐妹俩教导好,才会如此浮躁,一点都沉不住气,将来,更别说嫁去大世家族里了,这样浮躁的性子,只会给家里带来祸事。 两人正一愁莫展之际,外面的小丫头跑了进来说:“姑娘们,四姑娘来了。” 林诗语的嘴角微微一翘,说道:“今儿多亏了她呢,我还打算派人去请她来。” “姐姐?” “音儿,莫要忘了,今儿早上她为了帮我们这一房,可是把大姐姐那边得罪紧了,这是来讨好处了。” 林诗音点点头道:“嗯,知道了,姐姐不在家的日子,我一定会与她好好相处。” 林诗语小声叮嘱她:“音儿,你记住,梅姨娘所求不过是五弟平安长大,将来老有所依,而四妹妹所求的,不过是自家兄弟,将来能给出嫁了她的撑腰,虽然五弟现在还小,我已应承她与梅姨娘了,将来定会好好培养五弟,到时,他带能成为咱们兄弟们的帮手,岂不是甚好?” “我只是看不惯她什么事都爱算计,很是讨厌得紧。” “你呀,这可由不得你性子来,但凡与人交往,哪有那般多能合你心意的人?不过是只要不伤及自身利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诗语早就盘算好了,她只要梅姨娘与林诗韵两个安安分分,再找人把林风谨培养好,对自己这一房的人感恩戴德就成了。 更何况,也确如她话里那般意思 ,上山打虎三兄弟,把林风谨教导好了,将来有出息了,定能当自家兄弟的助力。 房间门帘被挑起,一个脸色红润,双眸明亮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虽然身材尚有不足,只瞧起行走间那弱不胜衣的风姿,便知,此女长大了,又是一大美人。 “四妹妹来了,快过来坐。” 林诗音的热情反而让林诗画一怔,她可是知道这位三姐姐历来是不好相与的,怎地对她如此好了? 林诗语见她把目光移向自己,也同样向她招手:“过来坐吧,以前是音儿误解你了,刚才我已与她说了个明白。” 林诗画暗中松了一口气,她再有三个月就要去荣昌伯府了,自家兄弟如今才几个月大,那可是自家姨娘一辈子的希望,也是她将来的靠山,若林诗音能对她不生芥蒂,自然是好事。 “谢二姐姐,我一直想与三姐姐好好相处。” 或许是因为自己婚事有着落了,又或许是因为梅姨娘生了个林风谨让她更有指望了。 总而言之,林诗画的眼中不再有那般多的算计了,与林诗语两姐妹说起话来,也随意多了。 “你今儿怎地有空闲到我这里坐了?” 林诗语这问话并不稀奇,林诗画一是也要待嫁,二是因着甚是喜爱自家弟弟,想在出嫁前的最后这些日子里,多陪陪这个还不懂事的弟弟,只求他将来能对自个儿多些印象。 “到也没啥事,只是过来谢谢二姐姐,五弟前两日不小心着了凉,也亏得二姐姐派人去请了大夫来,幸好大夫来得及时,才让五弟少受了许多苦,今儿我回去看他时,已经精神了不少。” 说到这儿,她又一脸的伤心:“不知为何祖母不愿好好罚大娘。” 这也是林诗语等人不解的地方,要说府中谁最讨厌李玉莲,那肯定是林老夫人,而林诗语对李玉莲只有恨意。 第358章 按说,林风谨出了这样的事,林老夫人怎么着也该狠狠地罚她才事。 林诗音小心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或许是因为大夫说了,五弟只要多将养几年,身子骨就能养好。” 林诗语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自己没想透的事,偏她又不敢拿这事去惹长辈们不开心。 想不透事情真相的她,无奈之下只得挥了挥手,烦燥地说:“不提这一茬了,当初祖母虽然罚得轻了,但总归是救下了五弟的命,四妹妹,你和五弟那儿若缺什么,只管与我娘亲去说,若你觉得不大好意思,便说与我知,我去求我娘亲。” 林诗画微微一笑,忙道:“如此多谢了,二娘待我与五弟甚好,目前到不缺什么。” 林诗语点点头,又提及另一事:“对了,早先我不是借了你二千两银钱置地吗?” 见林诗音目露惊讶地看向自己,林诗画的脸微微一红,本来,嫁女哪有找人借钱备嫁妆的,她只是想让自己更有底气些。 “是,地可是置好了?” 林诗语歪着头看向她:“嗯,已经置好了,我娘说了,这地算是她给你备的嫁妆。” 两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多少人家嫁女,统共也不过是花这般多。 “这,这,这,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回头,定要姨娘带了我去给二娘磕头。” 要知道林诗画借两千两终归是要还的,而这一次她的表现很让苏小芸满意,又加上她挑明了得罪大房那边的人,苏小芸心情很好,一开口就说这银子算她出了。 林诗语太了解林诗画了,只要稍稍费点心思摸透了她所想的,就不难对付她了,左右很快就要把她打发出门子,到时,这林府便是她娘亲的天下了。 “二姑娘可是在里头?” 素墨? 林诗语抬头看看偏西的日头,怎么这个时 候来了? 她行至外间窗户边,探查头出去,看到打帘里的小丫头正欲回话,便道:“在呢,进来再说。” 随后,她又对林诗画说:“那东西,我一会儿叫香果给你送去。” 即然素墨来了,自然是有事,便不再方便提先前的事了。 素墨的脚步很快,林诗语不过是方说完,又吃了一口茶,素墨便挑起帘子进来了。 “哎哟,幸好姑娘们都在,到是省得奴婢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跑了。” 林诗语问她:“这时候,你不在祖母跟前伺候着,怎地跑来我这里了?” 素墨先是给三人请了安,才道:“奴婢是老夫人打发来了,说是给姑娘递个信儿,原本,上午老夫人请了姑娘过去,便是要说这事的,结果,因着大夫人与大姑娘的事一气,到差点把这重要事给忘了?” 林诗语听后,便道:“祖母原找我是有事?你先去回话,我等下就过去。” 素墨笑道:“老夫人说了,现在外面太热,让姑娘们跑来跑去,身子进了暑气反而不美,老夫人差奴婢来告诉姑娘,说是皇上有令,挑了二十名擅跌打损伤的太医准备随军押送一批药材前往塞北。” 林诗语心中一动,难道? 只是自家祖母怎么会想到让自己去呢? 如果说林诗语不心动,那是假的,她头回出远门,虽有香菜与香草、秋香与秋菊这四人做伴,但心里一直很悬,这一去也不知能不能平平安安到塞北。 林诗音听得没耐心了,催她快些:“素墨,我祖母说了什么,你还是快直直道来,别整些有的没的吊我俩的胃口,偏又不痛痛快快说出来。” “是,知道了,三姑娘,说起来,这事儿还得多谢守王呢,他听说咱们府里的长辈们很担心老爷的安危,又不能擅自离京去探消息 ,便在今儿早上差人递了个信,说是他手下有人正好是负责押送这批药材的,明儿早上城门一开便出发了,让老太爷赶紧找个人跟那头儿汇合,一起跟着去。” 林诗语想不通了,怎么就洽好轮到她了呢? 素墨看她的样子,便知她心中想什么,笑道:“姑娘应该是奇怪老夫人为何独独请了你去。” “我就想不明白,府里家丁中也有那有能耐的,有的还是我祖父从前的手下。”她是想亲自去塞北走一趟,但自家祖母又是如何想到让自己去的? 平心而论,林诗语只是对京城一亩三分地熟悉。 素墨又道:“老夫人原是想差人去跑一趟的,可后又想着没个主事的人也不成,万一有什么事,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甚是不妥。” 林诗语点点头,这话有理,再是忠心的奴才,又怎及家人的关心? 她想问素墨是谁在自家祖母耳边嘀咕的,但又怕传到林老夫人耳中,以她是私下打听长辈们的事。 “那祖母的意思,便是让我去?” “正是呢!” 林诗语伸手拔弄着自己手上带着的虾须银镯子,又随意地朝香果看了一眼。 香果会意的轻点头。 素墨能当上林老夫人的贴身大丫头,哪里会瞧不明白其中的猫腻,又知道林诗语索来是个大方的。 也不用林诗语提点,便笑嘻嘻地说道:“说来,奴婢到很羡慕姑娘及香果她们,喊打就能打,喊杀就能杀,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知姑娘一手好鞭法,两位姑娘的枪法,更是得了老太爷的真传。” 素墨并没有把话说得很直白,但在座的都是府里的人精儿,哪里推不出是谁在背后捣鬼。 林诗音听了心里的气很不顺,她自姐姐自愿去,与被人赶鸭子上架又怎能相同? 她鼓起一对粉腮不 高兴地绷起了小脸:“哼,我看是大姐姐又在背后使小手段了,以往她折腾出什么事,我们姐妹想着要一家子和和睦睦,不能让远在边关的爹爹操心,再斗也不过是窝里斗,她如此行事,摆明了就是想让我姐姐去办这苦差事。” 林诗语并没有阻止林诗音发牢骚,林诗韵应该是想把这苦差事扔给她,让从来没有出过京城受过半丝苦的林诗语好好吃番苦。 她的那双凤眸精光一闪。 “你回去告诉祖母,便说我下午收拾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就去北城门与他们汇合。” 素墨见林诗语并没有反对不去,又好心劝慰:“姑娘,奴婢想着二夫人以前也闯荡过江湖,想来,对于外面的人情世故懂得多,何不妨去请教一下。” “你到是说对了。”林诗语原就有这打算,不过,她不是去求自己的娘亲,而找她的好表哥,有求必应的苏半仙--苏君豪。 她同意去塞北暗暗寻找林威下落的事,很快就吹到了繁锦院,想也知道,这事儿她本就没打算瞒着,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李玉莲此时正歪在玉篾席上抽着大烟,织儿正蹲坐在脚踏上给她捶腿,而锦儿正小声地与她说着刚打听来的事。 “你说那丫头半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锦儿答道:“是呢,听老夫人院里传来的消息,素墨去送了信,还被打赏了一只银须虾镯子。” 李玉莲微微皱眉,又深深的吐出一股带着烟臭味的浊气,锦儿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小腰板挺直了些,离李玉莲远了点,但那味道还是冲进了她的鼻子,织儿暗中瞟了她一眼,看她强忍着想呕吐,连连冷笑。 “哼,想必素墨那贱丫头把韵儿给卖了。” 锦儿动了动嘴皮子,本想说,就算素墨不说,这事儿是守 王牵得头,难道那位二姑娘就想不到? 看李玉莲气得满眼发红,她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心里其实也挺烦的,这样的主子跟了并无什么好前途,只是李玉莲许诺要把她给李大老爷抬了做姨娘的事,却又一直迟迟没有兑现,眼看着自己一年比一年大了,她又是四个丫头中最大的,过了今年,就是十九岁了,而李玉莲迟迟不曾松口,锦儿心中暗暗着急。 “唉,锦儿,你莫要怪我心狠,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你一直把你们四个当女儿看待,若王妈妈还在,我自不必耽误了你们的婚事,可自王妈妈去事后,这府里就像是翻了个天似的,我若再把你们嫁了,却是等于砍了我的左臂右膀,我也是两难啊。” 嫁得好的丫头们,多是主子们亲自配婚,于她们而言,出嫁后,主子就是她的娘家靠山,所以,锦儿她们才能安安心心的做到这个年纪,也不见自家娘老子们催婚。 “夫人莫要忧心,你瞧瞧,你有宁妃娘娘做亲妹子,大姑娘又是王妃,老太爷更是大理寺卿,大老爷又是户部郎中,而现任的户部尚书年事已高,许是要不了几年便要靠老还乡了,大老爷往上的机会不就来了?夫人,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锦儿的宽慰起了作用。 李玉莲眼角的红色渐渐退去,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整日无所事事,唉,我还是再去睡个回笼觉。” 不是,李玉莲的房里就想起了轻微的鼾声,锦儿拿起一旁的薄织毯给她轻轻的盖上。 这才冷眼看了一下织儿离去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 织儿与锦儿又不同,织儿的娘亲以前可是给李玉莲做过管事妈妈,后来,因为一事得罪了王妈妈,这才被贬去了庄子上,跟着她老子一起管着个庄子。 第359章 七月二十二一早,东方已微微泛白,林府西侧角落里的伴随着一声“嘎吱”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一个身着火红衣裙,梳着垂鬟分肖髻,只在发间简单的别了几颗珍珠发钗,而她的身后跟着一袭白绿短衣裙的丫鬟。 林诗语默默的看着眼眶红红的林诗音,她抬头仰望天空,把眼中的泪水倒逼回去,她记得爹爹说过,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 她要做个坚强的女子,给自家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棒样。 “傻子,有什么难过的,我不过是数月就回转了。” 她越是故做坚强,林诗音的心里就越难过,同是双胞胎姐妹,她又怎地感觉不到自家姐姐心底深处的彷徨与不安,以及对生死未卜的爹爹的担忧。 暗青的石板上,火红的一团正坐在小马驹上,鞭子利落的一甩,夹道里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冷清的巷子子里,只有林诗语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看得人心酸不已,如果家中有男丁,又何苦让她这个娇娇女去受苦。 林诗音倚在门边目送林诗语离去,她不知道自家姐姐这一去是否平安,她只知道,自己的娘亲伤心不已,只能躲在屋里悄悄落泪,也相信她一定派了人暗中保护自己的姐姐。 她双手合什,初升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她娇嫩的小脸上,晨光下的她虔诚无比,只见她樱桃小嘴微微一张一合:“佛祖保佑,信女林诗音从今日起茹素,时时焚香祷告,日日诵经礼佛,祈求佛祖让姐姐一路平安,早早寻到爹爹。” 跟在她身后的明珠几人连连说了几声求佛祖保佑。 “姑娘,奴婢今儿起,也陪着你菇素,希望佛祖看在姑娘这份姐妹情深上,能保佑二姑娘一路平平安安。” 林诗音的眉间多了一缕拂不去的忧愁:“明珠,我真的很担忧,听说这一路往北, 民风彪悍,盗匪猖獗,我怎能不揪心,姐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平日又只是好吃贪美食,从来不曾打听过这些方面的事。” 明月又劝:“姑娘,莫要担心,二姑娘身手一向很好,就连咱二表少爷都常在背后夸赞二姑娘机智多谋,只有叫别人吃亏的,万没有叫她自己赔银子的事儿。” “希望如此,到底姐姐不曾出去过,原是想让她带着赵姑姑一并去的,乃何她偏生有理,非说赵姑姑懂的也只是后宅的东西,外面的那些东西她又哪里会懂。” 她当时虽然很反对,可心里从来没有否认过林诗语这话说的不对。 “姑娘放心吧,老太爷不是说了,要派几个熟习塞北民风的长随跟着么?” 林诗音再次抬头看向小巷子,此时哪里还有那火红的身影,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巷子披上了一层朝霞,再渐渐的又变得有些发白、刺眼,她的耳边还回响着那团火红爽快的笑声,还有那清脆的,哒哒的马蹄声。 “姑娘,已经快午时了,该回去了。” 明珠上前拿帕子给她擦擦汗,林诗音越发恼自己当时没有坚定立场:“我当时要是坚持与姐姐一同上路就好了,其实,娘亲又哪里需要我照看。” 明珠难过地说:“二姑娘是心疼姑娘,怕姑娘跟着一路吃苦。” 林诗音眼角湿润了,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哭出来,抬起头,学着自家姐姐先前的样子,看看蓝天,看看自由高飞的鸟儿,她记得姐姐说过,无论她走到哪里,只要林诗音看看天空,她就一定会知道。 “姐姐是想连我的那份苦一起吃了。” 明月不忍她再伤心,怕伤了身子:“可是姑娘平索不也很护短么,哪个敢说二姑娘的坏话,必会暗中整治那人一番。” “是啊,是啊,奴婢记得那年大姑娘想害咱二姑娘 ,可不就借力使力,帮二姑娘暗中补漏子,顺便再成全了四姑娘。” 林诗音抹掉脸上的泪水,说:“是啊,我姐姐还以为是大娘所为呢,哼,我本来是想顺水推舟,便宜了李鸿喻那厮,哪知她运气好,反而成全了四妹妹,不过,她即然求个好婚事,我便成全了就是,回头跟娘亲说一声,四妹妹虽是贵妾,可也是林府出去的女儿,只要不越了规矩,尽可能办得热闹点。” 明珠忍不住说道:“四姑娘到是好福气。” “我是讨厌她那墙头草,两边倒的性子,可姐姐说得没错,咱们府上与别家不同,四妹妹又是唯一的一个庶女,夹在中间很难做,为了生活得平安点,肯定是哪边强自往哪边倒,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人,算计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么?姐姐越发聪明了,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们这一房,至少娘亲不用为了姨娘啊,庶子庶女们烦恼,也没人在她的跟前添堵,看看大娘,再看看咱娘,爹爹回府后,只怕很快就会忘了大娘的存在。” 这大概是林诗音说得最多的一次。 或许是因为这份离愁,让她想找人一吐为快。 “姑娘,姑娘。”彩玉明快的声音从外头飘进了屋里。 林诗韵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诗集,淡淡一笑,回头对一旁伺候的彩蝶道:“看来是好消息到了。” “姑娘神机妙算,定是能如愿以偿。”彩蝶小心的捧了她的马屁。 彩玉飞快地跑进屋里,喘着气笑道:“姑娘,好事呢。” 林诗韵笑道:“看你的样子,便知我那蠢笨的二妹当真上钩了。” 彩蝶不解地问道:“姑娘,二姑娘明知道可能是姑娘背后施计,为何她还心甘情愿的上当?” 林诗韵叹道:“爹爹待我们几个女儿极好,只是,尤对二妹妹最是疼宠,每每远 战归家,多伴闲时都花在了她身上。” 每次看到自家爹爹乐呵地大喊闺女,闺女的,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嫉妒,怨恨林诗语这样平凡的女子,不但与她抢嫡女的位子,还要与她争长辈们的宠爱。 彩玉见她神情不大好,心知她那里不舒服,便劝道:“姑娘,恭喜了,只是表少爷的话当真可靠?” “自然是可惜,他早人拿了我二妹的八字悄悄去算了,哼,本是早夭之命,不知何人替她改了命,偏从一株杂草变成了牡丹。” 说到这儿,她纤长的玉指紧紧抠住书册,指关节都泛白了。 彩蝶道:“即是早夭之命,姑娘这是顺水推舟了,左右她是要早死早抬胎的,何不让二姑娘少受点苦。” “我也是这般想法。”林诗韵望着手中的诗集,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咱们勋贵世家的血脉何其尊贵,岂容一个江湖浪女随便破坏了。” 所以,这些妨碍了她的人,通通都要去死。 大约早饭的时候,李玉莲差人来接林诗韵去她院子里吃早饭,说是庄子上新送上来一些胭脂米,特意叫人熬成了粥。 自王妈妈去世后,李玉莲的院子里每况愈下,早已失去了当年的繁花锦簇,林诗韵站在院门口叹气,低头看着青石板砖路缝里长出来的野草,再看看花坛里的花草杂乱无章,往日鲜花怒放的景色不复存在。 彩玉见她到了门口却不进去:“姑娘?” 林诗韵微微皱眉,伸手指着那些杂草问:“娘亲的院子里谁在管?怎地如此乱了?” 彩玉忙回答:“回姑娘的话,自从王妈妈去了后,这院子里不再单独叫人管着,都是归在锦儿手里,只是锦儿一向事多,有时也忙不过来,那些弄花草的婆子见这院里没啥油水可得,能躲懒的便躲懒了。” 林诗韵觉得这话很刺耳,她 娘亲不过是吃了个大亏,这些势力小人便全都倒向了苍松院那边,随后又说道:“嗯?怎地会如此?锦儿即管不过来,便另挑个人管就是了。” 彩玉怕她不高兴,说道:“是夫人不让,说是......说是手头有些紧了,姑娘,夫人为了给你置嫁妆用了不少,生怕你在那边立不住脚根。” 彩蝶在一旁刻薄地说道:“哼,那里能怪姑娘,要怪,就得怪二姑娘,当初咱夫人要不是栽在她手上,夫人又怎地会元气大伤。” 这些人都选择性的忘了,当年,林诗韵进宫,宁妃娘娘可是多次派人找李玉莲要银子,一开口不是千儿就是万两,再加上李玉莲也想借着她的东风,为林诗韵铺个好路,这银子也是如水般的流了出去。 彩玉嘟嘟嘴抱怨道:“就是,当年夫人掌家的,奴婢几个的饭菜不说与姑娘们相同,却也比一般仆妇的好多了,姑娘便是拿燕窝漱口都使得,偏这二夫人管家后,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给奴婢们的菜也不过是几片肉,外加一碟子青菜,往日见多的蜜汁玫瑰肉,水晶肘之类的,想都别想了。” “可不,姑娘,咱们这回得好好收拾收拾那院的人,太气人了,前儿我干娘子做寿,不过是叫大厨房整一套席面,奴婢又不是不给银子,可那些人,横竖看奴婢不顺眼,死活不肯,还说二夫人发了话,府里下人们有谁做寿,自个儿去外头订酒席,厨房里的厨娘们每天都有事要做。” 彩蝶越说越气,又道:“姑娘,这二夫人明摆了就是要扫你的面子,谁不知奴婢是姑娘跟前的人。” 其实,彩蝶并没有把话说全,苏小芸每府里每人每天做的事都规定好了,自然没有义务为这些下人们过寿而浪费府里的人力,她也不主张铺张浪费,因此才有此一说。 第360章 而彩蝶口口松松说给银钱,不过是随意出了一两银子,却要人家做出三两银子一桌子的席面来,厨房里的人谁会乐意呢? 如今是苏小芸管家,又不是李玉莲管家,自然无人卖彩蝶的面子了。 彩蝶因被这些人拂了面子,心中记恨,这不,一有机会就给那些人上眼药水了。 林诗韵的眼角亮出一抹狠意,说道:“你们放心,这场子我会帮你们找回来,敢给我的人甩脸子,我叫她们一辈子记住,这林府只得是我与娘亲说了算。” 彩蝶与彩玉相互对视一眼,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们的娘老子有机会重新当上管事妈妈了。 林诗韵看着显得杂乱的院子就十分恼火,只是事情得一件一件的来,抬脚便进了繁锦院。 她见了李玉莲后,第一件事便是与自己的娘提了这院子得打理一番了。 哪知,李玉莲随意地说道:“我哪能不知?你眼下就要大婚了,到时宾客迎门,自然有达官贵人到我这里来坐坐,她若不舍得花银子,自会有人传出去她苛待了我,这京城说大不大,像她这种没根脚的人,想立足难哦,名声坏了,更是不会有人理睬她,到时,那两贱丫头想说亲,又能说得到什么好亲?” 说到这儿,她伸手一拍自个儿大腿,又发神经地笑个不停,半晌后,她才面带笑意地说:“我到是忘了,那浪女到是能省下一副嫁妆了。” “娘亲?”林诗韵没想到自己的娘会这般直白地说出来。 她担心怕人听到,以免节外生枝,提醒李玉莲不可声张。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也莫操这心,我反正是不会花银子请人打理的,她若是好面子,便让她走公中好好拾掇一番,我还能住得美美的,又不费半点神,何乐而不为呢?” 李玉莲的解释,到是让 林诗韵高兴起来。 “娘亲,可是那牡丹镯子怎么办?”提起这事,她的心里非常忐忑不安,生怕因此而失了守王的宠信。 李玉莲也很头疼,说道:“这事儿以怪就得怪你大表哥,没瞧见你要大婚了么?你也是,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胡来?” 林诗韵并不把李玉莲的埋怨放在心上,上前搂住她的胳膊撒娇:“娘亲,大表哥对我一往情深,我又怎能伤了他的心,再说了,我将来去了那府里,还有多多仰仗大表哥的时候呢。” 李玉莲伸手一点她额头,无奈地说道:“你啊,娘拿你真没办法,不过,那边那位即然说罚你禁足,你可得规规矩矩待在家里,我也会交待守后门的婆子,这段时日不得放他进来。” “知道啦,知道啦,娘亲,那镯子的事可怎么办?”林诗韵也知道那对镯子世界难寻,一时又能去哪里弄一对一模一样的? 李玉莲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会子知道急了?早先干嘛去了?” “娘!”林诗韵娇滴滴地喊了她一声。 “好啦,这事儿本就是你大表哥惹出来的,我自要去见见你家大舅舅,好生说道一番,你就乖乖在家里待着。” 李玉莲到底没拗过林诗韵的哀求。 “对了,娘亲,你屋里的绸儿......” 以前,绸儿生得娇嫩,与林诗韵在一起常有上火的事,这男人有三急,这个事憋不得,林诗韵多次试探,发现她并不喜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后有一次,绸儿无意间遇到了李文博,直到林诗韵再一次拿丫鬟们说事时,李文博这才开口想要绸儿服侍。 林诗韵心中不恼才怪,面上还得笑嘻嘻地找自己的娘要了绸儿去伺候他。 结果,谁也不曾想到绸儿是个好生养的,没多久就怀上了,但林诗韵一惯心性狭 窄,怎可能容得下绸儿。 自然是又去找自己的娘哭诉,那绸儿更加命苦了,肚里的娃娃才来投胎,就被李玉莲叫人一碗黄汤灌下去打掉了。 李玉莲回想着这事儿的经过,她认为不过是个丫头,用得不称心换了就是。 今儿到自己的女儿才想起之前搁置掉的事。 “说起来绸儿也伺候了我一场,如今,我那侄儿不曾娶妻,是万万不可早娶,我那嫂子更是说了,这孩子命里有姻缘劫,得晚娶方可成行。” 她说这话时,看向一旁的缎儿。 缎儿一直暗中仰慕李文博,觉得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风流才子。 李玉莲只说不可早娶,可没说不可早纳妾,她知道剪除绸儿的机会来了。 “夫人,这事何难,想来绸儿姐姐与大表少爷缘薄,只怕夫人还得费心给绸儿另觅条生路。” 最近,绸儿一直在调理身子骨,李玉莲也放了她的假,让她家娘老子接了出去在家养着,缎儿这般设计她,绸儿自是不知的。 锦儿与缎儿一向走得近,她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夫人,您是心善才舍不得,绸儿如今出了这事,在这节骨眼上,把她送去给大表少爷,岂不是惹舅夫人不痛快?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装着不知情,把绸儿放出去配个好人家。” 林诗韵心里可是很讨厌绸儿,李文博不止一直在她跟前提过绸儿的肤若凝脂,她看得出来,李文博对绸儿也动了那么点小心思。 “娘亲,你细细想想,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玉莲吧嗒吧嗒地抽着大烟,不一会儿,屋里又是烟雾缭绕,林诗韵轻轻咳了两声。 “你这孩子,我不抽两口精神不济,娘就这么点爱好,你就别难为娘了。”李玉莲一边思索着府里有没有合适的男子,一边到底心疼林诗韵,还是把那旱烟杆的烟 头,搁在了一个精致的小碟里。 “我琢磨着吧,这府里头的男子都不如意,绸儿也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也忠心耿耿,给我办好了不少差事,更是立了不少功,我若不给她配个好人家,我这心里吧,一直会不安,觉得对不起这孩子,唉,想着她为了我与韵儿吃了不少苦,我这心窝窝就一直抽痛抽痛的。” 她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又朝左边瞅了瞅锦儿。 锦儿是自王妈妈撒手去了后,最得李玉莲心意的贴身丫鬟,李玉莲那般一瞧,她心中就琢磨开了。 自家姑娘与夫人都不喜绸儿了,显然是与李大少爷有关,又思及林诗韵与李文博那不清不楚的关系,猜着她定是不喜绸儿再在自己的跟前晃悠,而她家夫人的心思就更不难猜了,绸儿已经成了一枚废棋,无半点有用之处。 她想得通透了,又见李玉莲话里话外都说府里没有合适的男子,是真的没有吗?锦儿不信! 她更信那只不过是李玉莲的借口罢了。 “回夫人的话,奴婢记得娘老子上回来府里看我时,提起过,夫人有个小陪嫁庄子的庄头年前死了婆娘,只余下一个三岁多的丫头,不知如今有没有说好亲事。” 李玉莲眼前一亮,她的小陪嫁庄子? 她记得那是她娘当年的陪嫁庄子后来给了自己,听说是她娘外祖母那辈传下来。 最主要的是那庄子不在京城也不在周边,而是出了京地在东省,因为隔得远加上庄子小,她一直没放在心上。 “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庄子,即是我的陪嫁庄子,那庄头应该是可靠之人。” 锦儿笑得异常开心:“回夫人的,那庄头原本就是与我娘是族亲,当年也是随着我娘一起做为陪房随了夫人来这府里。” “那人长相如何,禀性如何?”李 玉莲怕这三个丫头寒心,忙解释道:“我想着绸儿也是个命苦的,便给她找个好点的夫君。” “夫人,那您瞧瞧奴婢如何?说来,那人我还要唤一声表兄呢。” 李玉莲笑道:“你的长相到是多半随了你娘,想来,你那表兄也是个不错的,回头叫你娘老子把人领进来让我瞧瞧,若觉得合适,便将咱绸儿许了给他,只一条,绸儿自小跟着我,却是从来没舍得打她一丁点儿,她若出嫁了,你那表兄可不能胡来,惹得她伤心了,我便叫人把她要回来给她找个更好的。” “是,是,是,谁不知咱夫人最是心软又待奴婢们好。” 面对锦儿拍的马屁,李玉莲很受用,一旁默默伺候的织儿忍不住想翻白眼。 至此,被李玉莲和林诗韵当做棋子的绸儿,在这棋子废了后,被李玉莲与锦儿三言两语定下了去处。 随知三日后,绸儿娘当真领着那小庄头进府给李玉莲磕头了,说是正好趁着七月半回京给去世的亲人祭奠,李玉莲瞧着他还算老实,便点头把这亲事定下。 因着那小庄头一来一去不方便,李玉莲后来把绸儿叫进府里,原本这种大丫头出府嫁人,公中是给二十两银子,李玉莲又私下给了她三十两银钱用来压箱底,等到十日后,那小庄头与绸儿便拜堂成了亲,随后就跟着小庄头直赴东省。 多年以后,谁又会想到,当年那个做为废棋的绸儿,在吃尽了苦头后终于觅得良人一枚,拿了府里给她的银子去了东省添置了田地,再后来,以前李玉莲的小庄子,也被那小庄头故意压价,低价把这庄子划到了自己的名头上,一家人赎了身过起了小地主的日子。 只是此时还过着锦衣玉食的锦儿她们都不曾想到,最不看好前景的绸儿,居然会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第361章 林诗韵与李玉莲只知林诗语是会跟着太医们随行去塞北,却并不知林老太爷给了她两名长随,这两名中年长随是林老太爷以前的亲兵,因为在打红蛮子时丢了胳膊跛了腿,这才留在了府里。 清晨,城北城门处。 苏君豪正叹气看着自家倔强的小表妹:“你当真要去?” “表哥,娘亲和弟弟妹妹,还要请你多多照顾了。”林诗语微微一笑,晨光下,这个爽朗的少女,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你浑说什么,当真不后悔?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苏君豪无法想像,自家大表妹得有多坚强,才会选择走上这条充满艰险的路。 林诗语再次摇摇头:“表哥,这事,我必须得去,我要亲眼见到自家爹爹好好活着。” 她知道,府里的娘亲与妹妹都很担心自家爹爹的安危,所以,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挡她去寻找父亲踪迹的决心。 “你明知道,苏家有能力去查探这事。”苏君豪实在不想她去涉险,家中无男丁,重担都落在了这个娇俏的少女身上。 犹记初春时,少女还是一脸憨笑,开口闭口都是对美食的追求。 此时,沉淀下来的她,如同悄然绽放的牡丹,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神。 苏君豪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痛得他一阵胃痛,很想跟林诗语说,林府的事塌下来,还有长辈们顶着,可是,一对上她那清澈明亮的双眸,一切都变得很多余。 “罢了,你自己小心些,还有,这几个仆人是我给你准备的,女孩子出门总归是不方便。 林诗语摆摆手,说道:“表哥,不用了,我是随了军爷们一同去塞北,若是带的家丁太多,只恐会招人说嫌话。” 苏君豪的嘴里苦苦的,很想说,他们不放心,那些人与她又不熟。 但林诗语的态度 很坚定,如果强塞与她,虽受了,只怕出了京郊就会被她打发回来。 苏君豪压低了声音说:“罢了,劝你也是白劝,此去路途遥远,你骑这小马驹怕是吃不消,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辆大马车,正好你们五个都能到里头坐着。” 他想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叮嘱一下林诗语。 “我苏家的药行无法开到塞北,越往北走,消息传递得越慢,越是靠近塞北,越是查的严,很难将消息传出来。” 林诗语早就打听过了,此时朝廷与红蛮子打得正凶,这次出门不但身边没有长辈,带的人手也不算多,好在秋香与秋菊不是纸糊的,这两人可是经常被苏家人拉进山里溜溜,每年都要脱掉一身皮方才准回府。 苏君豪最终无法打消她的决心,无奈之下,暗中塞了两百两银票与她,再拿了百两为她上下打点一番,又许诺只要林诗语能平安随他们回来,定有重谢。 那些个大小头目见他很会来事儿,又觉得林诗语一个姑娘家,只要不乱跑,定是能护得她安全的。 因此,当时押药材的一位老将军很是爽快的应下来:“苏少爷还请放心,本将离府时,守王特意交待过,要好生照顾林二姑娘。” 苏君豪不知守王是何态度,但听得此言,到是脸上好看了许多。 就在这么会儿功夫,香菜已经打听到这押送药材得日夜兼程赶往塞北。 “姑娘,幸亏二表少爷送来了马车。” 林诗语的心里更加忧虑,即是连夜赶路,只怕塞北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心中越发担心林威的安危。 “罢了,香菜,等到这队伍路过茶僚歇脚时,记得多备些茶水及吃食,若真要连夜赶路,一个马夫怕是不够,你去问问先前祖父打发来的两人,看他们谁会赶马车?” 香菜很快就回 来了,此时,林诗语正叫了香草她们把东西般到了马车上,而空出来的五匹马都让人牵着,如果真不歇息,这些马可得轮流拉马车才行。 “姑娘,那两人说了,都会赶马车的,以前在营里有学过。” 林诗语不懂这个,听说那两人会赶马车,便道:“那就让他俩来赶马车吧,把表哥送来的人,让他带回去吧。” 她觉得这一路去,不知有多不太平,没得折损了无辜的人。 林诗语走的那日是七月二十二,随着她的离去,林诗音闭门谢客,只围着书斋与自己的两个弟弟打团,愣是叫李玉莲插不进去半点手。 李玉莲很生气,摔了家中不少的瓷器。 在又一次摔光了家中摆设用的瓷器后,锦儿再也不想忍了:“夫人,今儿才初一,你这些天一共摔了八次,府里便是想补货也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李玉莲一方面这几天在苏小芸手上吃了不少暗亏,另一方面,苏小芸与林诗音把林风祖,林风宗护得紧紧的,她拿这姐弟三个,一点办法都没有。 锦儿缩了缩脖子,说:“夫人,要不奴婢打发人去买?” 李玉莲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买什么买?一群饭桶,老娘需要你们时,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锦儿因为李玉莲之前说过,咱时要留她在府里时,心里便凉了不少,想着自己老拿热屁股去贴李玉莲的冷脸子,得不到半点好处,她又何苦去费这心思。 她此时听到李玉莲骂人,索性小腰一扭,直接出了内间。 李玉莲气得不行,扯开嗓子大喊:“全死光啦,还不快给我进来伺候。” 锦儿走到大门外,看到缎儿正在廊下绣花,便道:“你还不快去,夫人在喊人伺候了,织儿和绸儿呢?” 缎儿瞟了那窗户一眼,小声说:“ 你当我耳聋了?夫人现在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我这时候进去,肯定是要挨打,锦儿,我俩关系这般好,你怎地拉我下水呢?” 锦儿笑道:“我哄你的,你若真去,我头个便拦着你,没看到我自个儿都出来了么?” 她放下手中装着碎瓷片的盘子,悄悄指了指里头,说:“已经摔了百多两银钱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不敢搁名贵的东西在那屋里,就怕这个祖宗又发无名火,把那些值钱的玩意儿摔了个精光。” 缎儿愁眉不展地说:“唉,也不知怎么回事,夫人好似越来越不爱干净了。” “你也发现了?”锦儿见廊下四周无人,压底了嗓音说:“夫人以前可爱干净了,现在大热天的,每次到了沐浴时都要三请四催的,催多了她还恼了,朝你发脾气,不高兴,摔东西。” “嗯,以前是绸儿伺候她沐浴更衣的事,现在绸儿回娘家养着了,这事儿就落到了我的肩上,我这会子啊,就巴望着绸儿赶紧回来。” 锦儿轻轻推搡了她一下,说道:“你怕是望穿秋水也盼不回来了,绸儿这回铁定是不会再进府了。” 缎儿也想起来了,更是烦闷不已:“你说夫人真的会把咱们送去那府吗?” 缎儿与锦儿的目标都是那府,却不同人,一个是想伺候老子,一个却是想伺候儿子。 这关系也真是够乱的。 锦儿的眼神微微一暗,摇了摇头。 “锦儿,锦儿,死哪儿去了,哎哟,还不快滚进来。” 李玉莲的喊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缎儿推了推她:“还是快去吧,省得她又要骂人,光听着就头痛。” “夫人,稍等,我正在把瓷片儿倒了,就来。” 锦儿回头对缎儿说:“可得劳你帮我去倒了。” “这个没问题,放在这里,我绣完这点儿就 去倒。”缎儿伸长脖子朝窗户边望了望,又催锦儿快些去。 李玉莲最近觉得身上痒得越发利害了。 见到锦儿进来,便问她,可有请了大夫来。 锦儿心里觉得奇怪,她就没听李玉莲吩咐要请大夫来看病。 “夫人,奴婢已经打发人去请了,许是大夫出门问诊去了,得晚些时候。” 李玉莲阴阳怪气地说:“你是不是没有去请,是不是故意叫我难受,哼,我就知道,你肯定怨恨我,没有趁着你年华好时嫁掉,可你别忘了,你是我李家的家生子,主子让你什么时候嫁,你就得什么时候嫁。” 锦儿觉得李玉莲越来越难伺候了,她不明白,李玉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玉莲说对了,她的确没去请,因为自家主子先前并没有说哪里不舒服。 “啊,痒死我了,还杵在这里挺尸啊,还不快些给我拿些治痒的药来。” 锦儿想了想,说:“夫人,厨房里烧了热水,奴婢打些来先给你沐浴一番如何,里头加了菊叶、艾草熬的。” “不洗,不洗,你给我滚,看着你就烦。” 李玉莲挥挥手,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很不耐烦同锦儿说话。 锦儿心里有些害怕,觉得现在的李玉莲与以前相比,真的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是转眼间,李玉莲又把之前闹着要请大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八月初三一早,李玉莲睁开眼时,外头的阳光已经升起老高了。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最近,她感觉自己的精神越来越不济了,总觉得骨头都是散的,一睡就是好长时间,再不,就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一抽就是大半夜。 她起身洗漱后,林诗韵便过来给她请安了。 “娘!”林诗韵越长越娇媚,如雨后的娇花,叫人瞧得入迷,眼都不想眨一下。 第362章 “韵儿,你来了?”李玉莲的眼里透着嫌弃与不耐,只想快些打发走了林诗韵,自己好去抽杆子烟,再睡个回笼觉。 林诗韵的小脸因为兴奋而变得异样的红,拉着李玉莲的手撒娇:“娘,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那贱丫头已经到平州了。” 李玉莲现在很暴燥,也没什么心情听林诗韵提林诗语的事,那些事关她什么事? “哦,到了就到了呗,你大舅会安排这一切的。” 林诗韵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娘亲,提醒她:“娘,是守王安排的。” 李玉莲的精神一点都不集中,她现在觉得很没力气,就想打发走了林诗韵,再去猛抽几口:“哦,对,是守王,娘一时记混了,对了,即然有守王管这事,咱们就不必插手了,免得落在他眼里,你变成了个心狠手辣的姑娘,这可不好。” 林诗韵总觉得哪儿不对,但李玉莲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娘,你不是说请了人暗中行事吗?” 李玉莲连着狠狠打了几个大哈欠,眼里噙满了泪水,含含糊糊地答道:“那个事?每次都是你大舅帮的忙,只要给银子,你大舅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娘!”林诗韵觉得自己的娘肯定是没有睡好,怎地记性如此差了。 “锦儿?”她拔高了嗓音朝外大喊。 “来了,姑娘。”锦儿放下手中的绣绷子,看向缎儿时叹了一口气,小声说:“我去看看,八成又是发什么疯了。” 缎儿一边分线一边说:“你别怨了,仔细让那两位听见,快去吧,我先把这线分好就进去帮你。” 锦儿转身进了里间:“姑娘,你找奴婢?” 林诗韵看着锦儿,人还是那人,却又不像是她。 “你们是怎么伺候我娘的?” 锦儿不知她又发什么火,答道:“姑娘不知为何事生气,可说得明白些,也容奴婢辩解一二?” 她虽是在问话,可她的眼神却不像以往那般恭敬。 林诗韵明白过来,她终究还是有怨了。 “锦儿,你一惯是我娘最倚仗的人。”她神情平静地看着锦儿。 “夫人待奴婢极好,奴婢自当事事以夫人为先。”锦儿的话无可挑剔。 林诗韵点点头:“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娘亲这样子,怕是暂时离不开你,我也知你心里念的,想的是谁,待娘亲好些了,我自会与舅舅说明。” 她这是许诺锦儿,只要照顾好李玉莲,等她有起色了,就把锦儿用一顶小轿抬过去。 “奴婢多谢姑娘。”锦儿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应下,弯腰谢恩间,并没有发觉林诗韵的目光很冷。 “对了,我娘最近是怎么了?我瞧她的气色比先前又差了些,锦儿,你可别忘了,我即将要去守王府,我娘亲若是这般气色,只怕,守王来迎亲前,你说,我的那位好二娘可容得下旁人说她苛待了我娘?总得找那么一两个替死鬼吧。” 而伺候李玉莲的几个大丫头,首当其冲,只怕剩下的这三个都落不了好。 锦儿又想起绸儿来,她突然觉得绸儿这般离去,或许还真得了好! 至少,她不需再跟自己等人一般担惊受怕的同时,还得为自己的婚事发愁。 李玉莲打了个哈欠,对林诗韵说:“你别光顾着骂她,好歹她还替我想着,对了,锦儿,快去给我点杆子烟过来,让我醒醒神,再过不久,我家韵儿可就要嫁去别的府了。” 锦儿应声给她去点上一杆子上等烟丝,林诗韵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 她想从李玉莲的嘴里掏出些消息,便道:“娘亲,你最近休息得可好?可是太伤心?莫要担心爹爹,女儿相信吉人自有天佑。” 她怕李玉莲是想得太多,以至于半忧半虑中,日日不可眠。 哪知李玉莲的回答叫她 大惊失色。 只听她尖锐的声音又响起,瞪着一对深凹的桃花眼,那眼神叫人无端的心底发毛。 “我担心他?他什么时候真的疼过我了?他一个大男人,三年有两年不在家中,你又不是没看到你祖母那副嘴脸,天天就顶着我的肚子,我一个人生个屁啊?回到家中,他就急吼吼的去见那浪女,我呸,老娘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个安分守已的,看把爷们的魂都给勾走了。” 李玉莲的话跳得太利害,以至于林诗韵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她这娘不但恨苏小芸,还怨林老夫人与林威两人。 “娘,那你看上去为何?” 她想说李玉莲看上去并不太好的样子。 只是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给咽了回去。 “娘,你不是说等二妹妹在外头后,就腾出手来把二房的人给灭了么?” 李玉莲接过锦儿递过来的旱烟杆,狠狠地抽了几口,又闭目享受了一会儿。 这才缓缓地争开了眼。 “韵儿,你的嫁妆准备的如何了?” 林诗韵看她抽烟后精神很多了,笑道:“娘亲,你放心吧,帮我理事的是舅舅派来的婆子,听说这婆子管过府里诸多人关于嫁妆方面的事,出不了事儿。” 李玉莲伸手摸摸她清瘦了不少的小脸:“娘亲该给你的都给你了,到时,再叫织儿拿钥匙开了我的私库,准你挑走三分之一的摆件与首饰,你也莫要怨娘小气,娘还得给你将来的兄弟留些,娘家有后了,我儿才能在那府里稳稳扎根。” 林诗韵听了她的话,反到暗中松了一口气,她心里其实很怕先前李玉莲看她时的眼神,一点儿感情都没有,还是现在的娘亲叫她放心。 “娘,那你可得好生调理身子,可有请大夫再来把脉?” “嗯,对了,锦儿,大夫可请来了?” 锦儿被自己的口水差点呛到,自家主 子几时有吩咐了?怎么又来这一处? 但她面上还是很恭敬的答道:“已经打发婆子去请了。” 大概是与李玉莲这种对话多了,锦儿对于这种借口信手捏来。 李玉莲到是高兴了,说道:“你看,我就说她最贴心了,你莫要怪她。” 林诗韵心里有些不舒服,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寒霜。 “锦儿,难为你是个懂事的。”她嘴上夸赞着锦儿,转头又提醒李玉莲:“娘,锦儿年纪也不小了,我瞧着等你身子骨好些了,便放她出去许人。” 锦儿心中大喜,李大老爷也不过是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加上阅女无数,更是懂得女人心里想什么,这样的男子对锦儿而言,就像是迷人的毒,甘之如饴。 明知前面是火坑,却依然坚定不移的做那想火中取栗的飞蛾。 知女莫若母,李玉莲可不信自己的女儿会特意为个奴才操心。 她与林诗韵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锦儿定是在不知何时,得罪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是啊,我得快些把身子养好,锦儿打小在我跟前伺候着,就像是我的半个女儿,我也巴不得许她个好去处,回头,你也抽空闲把自己的嫁衣之类的绣起来,大红的就不必了,我记得箱子里还有一匹粉云绫锦,原是想留着给你冬日里做件鼠锦长袍的,哪知一道圣旨下来,你要嫁去皇亲国戚家里了。” 林诗韵因嫁的是守王,且又是皇上指给守王的侧妃,因此,她的嫁衣及新妇的四季衣裳,全是由宫中司珍局负责,每一件衣裳都得符合一位侧王妃的身份,自然,李玉莲给她留下来的料子就用不上了。 而林府为林诗韵准备的珠宝都是要呈上去批报后,封存后交有司珍局打造。 林诗韵皮笑肉不笑,说道:“皇家人多用云锦,娘即然心疼锦儿这丫头,何不拿来给她去 先把嫁衣绣着,也省得事到临头抱佛脚。” 锦儿所站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听到这大小主子为自己的婚事操心,心中越发想着要好生服伺自己的主子。 “姑娘,还请放心,奴婢定当尽心尽力照顾好夫人。” 林诗韵暗中撇嘴,这么说她之前都在偷懒耍滑了? 哼,果然是下贱胚子,就这样还想搅乱她李府的血脉,也不看看自家舅舅娶的妾都是良家女。 锦儿却是开心得不得了,为了争这四大丫鬟中的第一,她可是在背后耍了不少小手段,先是拉拢了缎儿与绸儿,把织儿排挤在外,然后,又使计让缎儿与绸儿无意中单独与李文博聊过几回,于是,她成为了李玉莲的心腹丫鬟,同时,她把目标锁住了李大郎中。 林诗韵回头笑眯眯地吩咐:“锦儿,去给我倒杯温茶来。” 锦儿的视线移到一旁正冒着热气的花壶,她知道林诗韵是想支开自己,好与李玉莲单独说会话。 “是,姑娘。” 林诗韵一直盯着晃动的门帘发呆,李玉莲满意地抽完一杆子烟,回头见自己的女儿还坐在那里不知想什么,便道:“韵儿?怎地了?” 林诗韵摇摇头,说:“娘,锦儿怕是不能留太长时间了。” 李玉莲拿旱烟杆敲了敲桌面,说道:“我知道你的小打算,但你别忘了,你那舅母可不是什么好货,我便是偏要把锦儿塞过去膈应她。” 林诗韵闻言,只得把心中的想法暂时搁一边。 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玉莲:“娘,你瞧,这是守王托人送来,说是那队人已经到了平州呢,让我们放心,说咱二妹妹一路也不多事,乖乖地坐在车里,凡事都有人打点,说起来就气人,原来,祖父竟然怕她出事,特意派了两个以前长年在外行走过的长随跟着了,这死丫头,如今越发精了。” 第363章 “哼!”李玉莲的脸一垮,她哪里不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林诗韵在守王面前表现得姐妹情深,要多良善就有多良善. 她告诉自己,无非就是林诗语做了缩头乌龟,这乌龟不伸头,她可怎么下手? 李玉莲与林诗韵说道:“那死丫头现在鬼精着呢,怕是早就猜到了我们想做什么,如今就守着那个龟壳不出来,就是防备着怕咱们派人下手,把她给做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了一下,做了个切瓜的手势。 “娘,这可怎么办?那贱丫头不死,我就一日心中难安,更何况,我怀疑那镯子丢了与她们二房有关。” 李玉莲抽了烟提神也顶不了多久,这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她又有些心力跟不上的感觉。 伸手轻轻揉了揉脑门子,说道:“大侄儿说的那话当真可靠?” 林诗韵急道:“娘,表哥怎么会随意说这话,他早暗中查过不知多少回了,请了不下十位能人大师,算出来的命格就是二妹妹属早夭之命,活不过十二岁。” “活不过十二?可不,她今年都十三了呢!”李玉莲的手指轻轻地敲打在小几上。 她很困,眼都快睁不开了,嗯,也不想再去想这些费神的事,可是林诗韵正巴巴地看着她呢。 林诗韵咬咬牙,把刚得来的消息也说了:“娘,是真的,不但是她,就连那三丫头,原本连十二都活不过的。” “什么?”李玉莲的眼睛猛地一睁。 “表哥原本听说二丫头的命格被人改了,所以就暗中请了人再看,结果推算的都是一样,后来,他想起二丫头与三丫头是双胞胎,便找我问清了两人的具体时辰,这才算出来,实际上,早夭的还有三丫头,但因二丫头的命相变成了大富大贵的命,连带着三丫头的命相也变了,说是 什么逍遥之命。” 李玉莲听后,急得嘴上都快起泡了:“那你表哥怎么说?” 林诗韵眼中闪过莫名的精光:“娘,表哥的意思是有可能是二丫头借了哪个富贵人的命格给压着。” 李玉莲大吃一惊:“这命格还能借?” 林诗韵要的就是林诗语去死:“怎么不能借了?这世上有钱还有什么东西借不到?” 李玉莲望着窗外沉思许久,直到再次打起了哈欠,懒洋洋地拿手捂嘴,说:“你先回屋去吧,别忘了那位禁你的足了。” 林诗韵不满的冷哼两声:“知道了。” 李玉莲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开始昏沉沉的了,双眼噙泪越说声音越小:“若遇到哪个多嘴的问起,只说我身子骨不舒服,使人唤你过来作陪的。” 林诗韵见她精神很不济,便道:“娘亲,你精神如此不好,不如去二娘那里讨要根野山参来,反正她手上好货多。” 李玉莲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挥挥手说道:“这事我会看着办,你先回去吧。” 她这是不耐烦多说,开始赶林诗韵走了。 “娘,那二丫头的事呢?” “我会叫锦儿去给你舅舅送信的,你就甭担心,只管安安稳稳地在家绣嫁衣。”李玉莲又连连打了几个大哈欠,侧过身朝里,索性不理林诗韵,自个儿就这么睡去了。 林诗韵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彩玉见她不怎么开心,连着说了几个趣事逗她乐呵,岂知林诗韵心里装着事,对彩玉的讨好视而不见:“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不知,我如今心里兜着事,也不知那边几时能收到消息。” “姑娘,二姑娘不过是才走了十来日,舅老爷的人想动手,也不会在此时,只怕是要接近塞北的荒无之地才会动手,这样,等到府里接到消息,哼,只怕 二姑娘已经尸骨不存了。” 这话林诗韵最爱听:“我这心里七上八下,你说,会不会是二丫头那边请人窃取了我的命格?不然,怎么她走运了,我就开始处处不顺呢?” 彩玉自然是附和她的意思。 林诗语坐在马车里突然打了个冷颤。 “姑娘,可是觉得冷了?这越往北走真是越冷了。”香菜给她披上一件薄斗篷。 林诗语摇摇头,她此时已穿上了锦衣,自然不是因为冷,马车的轮子压在干燥的地面上,扬起一层黄尘,遮住了人们的视线。 这十来天日夜兼程,到也太太平平的,她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出现。 伸手撩起马车的窗帘,看到黄尘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卧伏的黑影,想来那便是军爷们口中的平州。 她要随着运送药材的队伍穿过平州进入安州,最后从北门出行往塞北。 而林诗语的心里觉甸甸的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昨日夜晚,她收以苏君豪的飞鸽传书,信上说,宫中太子举步艰难,二皇子有抬头之势,且当今皇上最近多有宠信宁妃,而子桑宸颢最近更是受到二皇子的人排挤、打压,事事不顺。 她有些担心这个一直不嫌她胖的男子,这个她生平第一次交到的朋友。 马车的轮子不断的往前滚动,而西坠的夕阳也渐渐被繁星所取代,林诗语等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平州城。 夜晚,安庆宫。 “梆、梆、梆!”外远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袁公公焦急地看着床头大汗淋淋,面色苍白的俊俏男子。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只是,这样惊若天人的男子此时浓眉紧皱,不知正在梦呓什么? 橘色的宫灯照在他的身上又投在了垂纱帐上,拉出又长又暗的影子,随着他不安的翻身而拉扯出怪异的形状。 袁公公拿出干 净的丝帕给他拭去额际的汗水,可是似乎有些徒劳,汗水依然浸湿了他的长发,也打湿了玉枕。 “殿下,殿下?” 他试着想像以往那样唤醒他,可是他却没有成功。 袁公公无法唤醒沉浸在梦中的子桑宸颢。 而子桑宸颢却听不见他的呼唤,此时他又在重复做着那个恶梦。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林诗语暖暖的笑容,总能给人留下一抹阳光,驱散他灵魂深处的那抹未知的寒意。 他突然不想再逃避了,自他懂事起至今已被这噩梦折磨了十几年,他想,无论是前世今生,无论是顺缘还是孽缘,他都须一力承担,只有承受得起了,才敢直击本心。 依然是那个漫天血色的梦境里。 子桑宸颢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些沉,他心中升起一股疑问,低头看下去,才发现自己这一直当真能看清楚了,这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剑长两尺,剑背深紫,剑峰犀利,背面生有放血的倒刺,状若鹰爪,血红里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直直扎进人的心里。 “嘀哒、嘀哒。” 上头的鲜血滴落到暗褐色的泥里,然后渐渐融为一体。 “昭华,别过去,你该回去了。” 一道颤栗不失娇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子桑宸颢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他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女子,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惶恐地看着他,一双小手紧紧捉住他的袖摆,显得那样无助与柔弱。 他想告诉那女子,他不是她口中的昭华,他不喜欢柔弱的女子。 脑海里闪过一个火红的身影,矫健的身姿在空中翻滚,金丝软骨鞭抽得空气啪啪作响,她是如此的嚣张、恣意。 他想说:他叫子桑宸颢! 不知为何,他无法开口,就好似他天生就没 有长这张嘴似的。 “别去!”少女的眼中透露着绝望与哀求。 见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她恨恨地说:“你若再去,我便杀了她。” 子桑宸颢不明白,她要杀了谁,与他又有何干? 他喜欢的人是那个耿直,爽快的小胖墩,这样描着精致妆容的女子,落到他的眼中,只是一个戏谱,他看不清这人面具后的真实面目。 子桑宸颢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只知道心底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得继续向前走去。 他听到自己开口了:“杀了她?我便灭你全族。” 他的话里不带一丝情感,就像说杀了一只鸡或是宰了一头猪。 那般的云淡风轻,那般的冷漠无情。 柔和而又美丽的夕阳即是再多情,也打动不了稳如磐石的他。 子桑宸颢侧了侧头,眼前的女子并不能引起他的关注,他只记得他家的小胖墩,白白嫩嫩的汤丸子,让他觉得人活着就该如此。 “你--不是我的菜!”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林诗语这家伙的口头禅。 很是自然的,他的心房又软了一角。 可惜他此时并没有开口,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被人拎着走,该说什么自然就会说什么,该做什么自然就会做什么。 女子精致的小脸上滚落一颗颗热泪,即使是哭也能让人惊艳。 但此时,子桑宸颢听到了这世上最恶毒的话:“哈哈,昭华,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做什么了? 子桑宸颢没有问出口来,因为,眼前的梦断了,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株樱花下。 叮当叮当的琴声传来,梅花落尽香犹存,浪漫的樱花已灼灼地绽放,在连绵的细雨中,粉色樱花显得娇柔而清新,轻纱笼罩,微风轻拂,羞涩了一地的堆雪繁花。 子桑宸颢踩着绵软的花,寻着小径往前行。 第364章 一位身着大红广袖望仙裙的女子,正撑着一把纸伞驻足湖边,而她的不远处,有个小丫头正坐在琴边。 此情此景,到是出他意料之外。 原以为拂琴的定是一位貌美的姑娘家,却不知,原来只是一名清秀的婢子。 “主子,雨越来越大了,还是回去歇着吧,你,你身上的伤还未曾好。” 那姑娘却是低低一叹息,伸手摸着挑在细雨中的樱花枝:“不知明年还能否有机会安安静静的赏此花,只希望这些花不要多灾多难才好。” 那小丫头笑道:“主子,您又在说笑了,哪个敢偷了你最爱的樱花不成?便是去玉皇大帝那里借个胆,也不敢来偷,不然,主子请他吃鞭子好了。” “你呀,何时才能懂事。”那姑娘很是宠溺这个可爱的小丫头。 “主子又何苦那般懂事,我瞧那位也不见得把主子真正疼着,天天都......” “住嘴,仔细你的命。”那位红衣女子轻声喝斥小丫头。 哪知小丫头快言快语道:“奴婢的命是主子的,别人休想拿走。” 子桑宸颢听得一头雾雨,又觉此女子的声音怎地如此耳熟,心心念念地想那女子能转过身来,让他瞧上一瞧,兴许还能记起来。 偏偏事与愿违,或许那女子也觉得雨越下越大了,她撑着伞转过身来,子桑宸颢努力睁圆了眼,想要瞧得清楚,越是心急越是觉得那姑娘的面上一团模糊,怎么瞧都瞧不清楚。 “主子,主子,醒醒。” 袁公公伸手轻轻地摇他,子桑宸颢猛的一睁眼,眼底深处的寒光一闪而逝。 他感觉浑身粘粘的很难受,又侧头透过棱花窗看向殿外,淡墨般的黑夜卷起浓雾般的星光,山影憧憧,水光点点,远处还有小虫的叫声,他问袁公公:“三宝,几时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 哑,好像是被挫刀子刮过一样。 袁公公恭敬地答道:“主子,已经三更天了。” “才三更天吗?”他再一次尝到了这种漫漫夜长的滋味,小时候,他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总是袁三宝或刘三净陪着他渡过,那样的难熬,那样的害怕,总觉得自己的鼻尖有一股血腥与腐烂的味道缠着,害怕黑暗中会有怪物冲出来一口把他吞下。 袁公公伸手接过小宫女递过来的温热毛巾,在检查过后,又递给了子桑宸颢,这才答道:“是,主子,可要拿些书来看看?” 他知道子桑宸颢被噩梦折磨后,是很难入睡的。 子桑宸颢摇摇头,说道:“最近宫中事多,我一时难以脱身,到是忘了昨儿子应该是去酒楼查帐的日子。” 袁公公叹气,他昨儿早上就提醒了自己的主子,奈何,一天下来,至到二更天才有空坐下来喝口茶。 “太子殿下与主子手足情深。” 子桑宸颢抬起头,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他,又道:“你到是个乖觉的,书到不用了,今儿累了一天精神有些不济。” “那奴才让人去给您打些热水来。” 子桑宸颢闭着眼假寐,挥了挥手示意按他的意思办。 很快便有人打来了热水,又伺候他沐浴更衣,子桑宸颢这才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袁公公又给他沏了一杯清茶递上,道:“主子,你近日的精神差了不少,不如明日去寻二姑娘吧。” 子桑宸颢冷哼两声,这个欠揍的小丫头,一不留神就让她给撒丫子跑路了。 他摇了摇头,拿茶盖刮去浮于茶汤面上的泡沫,神情淡淡的说:“二哥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把那小丫头哄去塞北了。” “什么?”袁公公大惊,这等重要的消息,他却半点都不知。 “不关你们的事,是那小丫头 太鬼机灵了,连月影都被她哄骗了好几日。”子桑宸颢对此无可奈何。 他接到月影传回来的消息时,林诗语已经带着香菜与香草等人走了三天了。 “主子,为何不派人把林二姑娘追回来。” 子桑宸颢让袁公公跟着进了书房,袁公公立即上前给他磨墨,子桑宸颢站在条案前凝神写了好几个“静”字,心情方才平复稍许。 他拿着镇纸轻轻把玩,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子桑宸颢踱步走过去推开窗子,静静地看着室外一川烟雨。 那一夜雨下得比现在还大,她却笑得没心没肺地说,正好烤地瓜细听雨声,他觉得那地瓜的味道很甜很细腻,比在宫中精雕细琢的菜品好吃多了。 此时回想起来,记忆中地瓜的清香变得越发清晰,甚至他都想叫人去烤上两个,一转身,看到袁三宝正恭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最终,还是打消了那念头。 袁公公察觉有人看着他,抬起头来见是子桑宸颢,便问:“主子,是辰不早了,该上床歇着了。” 子桑宸颢摇摇头:“她若回来,只怕更危险,林府,只需要一个嫡女。” 他的话说得很含蓄,袁公公自动拿这话在脑子里七拐八曲一番,才想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 林诗韵即将为侧妃,而林诗语与林诗韵秋色平分,若有心人求娶了林诗语,以她在林威心中的地位,自然胜过林诗韵数丈。 “主子,奴才明白了。” 他暗想,幸亏先前没有自做主张,守王只怕也同样抱着让林二姑娘去死的想法,谁叫林府一将两夫人呢! 有了林诗韵这颗珠玉在前,又岂容林诗语为明月? 守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奔着林威而去的,袁公公心中替自己的主子着急:“主子,为何不去求了皇后娘娘?以她老人家对你的宠爱,必是会同 意的。” 子桑宸颢冷着一张脸望向茫茫夜色,半晌后,答道:“此时若提,岂不是将她放在火上烤,也会让我那好父皇瞧出,其实,大家都想拉笼林将军,不但她危险,林将军看似繁华的前程,只怕一夕之间大厦将倾。” 没有人敢明着把自己的猜测摆在桌面上亮出来。 袁公公一筹莫展,皱着眉低垂着头立在一侧。 子桑宸颢休息了一阵,觉得自个儿好受了点,这才示意袁公公引着他去了寝殿。 他闭目躺在床上,耳朵听着袁公公在忙着熄烛火,他在心里无聊的数着。 “三宝,回头找个理由,请了林大姑娘进宫来。” 袁公公拿着铜器的手一滞,果然,自家主子不愿意去拦回林二姑娘。 “是,奴才明日便去。” “哼,他不是想让林大姑娘成为万众瞩目的侧妃么?敢算计她,我便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子桑宸颢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缓,好似在说明天的天气很不错,适合出游打猎一般。 袁公公想了想,他觉得林二姑娘其实还是蛮幸福的。 祸兮,福之所倚! 今儿早晨,平洲下起了暴雨,雨珠子就像是断线的珍珠,死命的往下撒。 林诗语推开窗子,看着雨色中的平州城,连天的大雨下得街上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而这雨色中又多了一份凉意。 她靠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外间的丫头们传来轻微的鼾声,连日赶路,这些丫鬟们的骨头架子都快累散了。 从京城一路向北,她的心情越来越不好,不说路边的乞儿一天多过一天,便是那逃难的难民,也阻碍了她们前进的速度。 她有叫香菜去悄悄打听过,那些难民都是从北地往南赶去。 说是塞北已经烟火一遍,蛮子们来来回回的砍人、掠夺,难民们早已饥不裹腹。 这样的 情形,一天比一天严重。 林诗语很担心自己爹爹的安危,天色渐渐的亮了点,她突然想到一事,随手关了窗子,一闪身便进了空间里。 空间,还是那般大,只是,这里头除了她的床以外,还有许多的东西,有给林威准备的衣服、鞋袜,还有各类吃食。 她觉得自己去一趟塞北不容易,想着尽量多给自家父亲带些东西,让他尝一尝想念多时,京城里的口味。 这时,一个白白圆圆的团子扑到了她的身上,然后,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林诗语的额际滑落一排黑线,囧! 这个糯米似的圆团子,就是林小星了。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死也要死在门里面吗?” 上次,林诗语在空间里数落了它半天,理由嘛,就是林小星死也不肯告诉她,那门后面藏了什么东西。 糯米团子居然飘在空中,把自己扭成了个麻花。 “主人,么么哒!” “一边去。”林诗语一听,就知道它不肯说,干脆拿了个背对着它,这个殿里她已经翻过无数遍了,对这个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如数家珍。 “啪!” “哎哟!”林诗语的头顶被什么东西给砸到了,而她,很悲催的正好站在那东西落下的下方。 “主人,快看,么么哒!” 林诗语捂着头,她敢肯定,林小星的心里一定笑翻了。 翻了翻白眼,弯腰捡起了那幅掉落下来的画,轻轻地展开。 一位火红衣裙的姑娘,撑着一把油纸伞,正站在湖边望着一川烟雨,樱花三两急着挑在雨中,边上樱花树下,有个小丫头正在抚琴。 “烟雨湖山六朝梦,英雄儿女一枰棋!” 林诗语歪头看着这画边的诗句,不禁皱起了小眉头,又喃喃自语:“昭华?昭华是谁?莫非是这打伞的女子?可这字又不似平常女子写的字来得绢秀。” 第365章 林小星在后面痛痛快快地补了一刀:“人家说淑女笑不露齿,行不露趾,你看看你,动不动就大马金刀的往那儿一坐。” 林诗语怒了,横眉冷对林小星:“你敢偷看?” “错,实在是你的姿势太难看了。” 林诗语的海带泪飘起,林小星的心情很嗨皮。 但她更在意林小星话里的意思,站在它面前问:“你的意思是说,这字不一定是男子写的?” 有哪个女子能把这字写得如此气势磅礴、霸气侧露? “是啊,是啊,什么都有可能嘛,再说不就是一幅画嘛,谁知道是谁写的。”林小星浑然不在意,它这会儿扑到林诗语的头上,一把将她罩进自己的肚子里。 林诗语:...... “算了,想不明白,对了,林小星,里面还有什么?珍珠首饰,金闪闪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 林小星很想把她按扁了:“这画不是我拿来的。” 林诗语把小嘴一翘:“哦,你的意思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你傻还是我傻啊?” 明明顶上都是绛紫一片。 “你爱信不信。”哦,某白白的一团,傲娇了。 林诗语把这画放在了一边,又去数了数自己的银票,发现还真是赚了不少,从中抽出两张装进荷包里,贴身放好。 “姑娘,姑娘,醒醒。”有人轻轻摇醒她。 香菜正笑眯眯地站在她的身边:“姑娘,你怎么自个儿起来了?” 林诗语微微一笑,说道:“我见你们这些日子累坏了,又难得睡个安稳觉,我便自个儿起来了。” 林诗语又道:“你回头给我准备雨伞,看这样子,今儿怕是不会动身了,不如看看这烟雨中的平州城。” 香草正好打了洗脸水进来,接口答道:“奴婢刚才去楼下问小二要热水,正好碰到了那个带头的军爷领着太医们下楼吃早点,便 让奴婢告诉姑娘一声,因这雨太大,怕是要在平洲城休整两天,待天气好点了再起程。” 林诗语一想,正好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和,她在京里时无法脱身,只是兑换了少量的药材,有机会在平洲休整,正好方便她去再采购些疗伤药膏。 这一日林诗语为了避人耳目,只是随香菜她们在附近走了走,熟悉了一下地形,随后说是累了,打发了香菜她们去别的地方逛,自己打算回客栈。 忙碌的时间总是很容易过,林诗语连着两日都偷偷采购了不少价格昂贵的药膏,补齐了自己空间里的货。 转眼月余已过,一日,林诗语等人随同队伍行至一个叫月钩山的县城,过了此县城,往前便是出关踏在了塞北的地界上。 这一日中午到了县城后,领头的军爷便说休整半日,明日一早便出关。 林诗语想着此处挨着塞北,又见民风彪悍,便令香菜扮了男装去外头探听风声。 至到晚饭时分,香菜才神情悲愤地进了客栈。 林诗语因忧心林威至今下落不明,遂也无甚胃口,只是坐在桌前有一粒没一粒的数着饭粒儿。 “姑娘,香菜回来了。” 林诗语神情一振,忙道:“快些叫了她进来,我正等着呢。” 香菜进来后神情很忧伤,林诗语的心里一咯噔,不待香菜请安,抢先问道:“可是得了不好的消息?” 香菜点点头,原来,她去街上细细打听后,发现街上行人稀少,又细细打听后,才知,因为塞北边关战火纷乱,百姓民不聊生,多已往南远迁,借以躲开战事。 林诗语闻言告诉她,这一路看到的难民一天比一天多,此处又挨着塞外,自然是人烟稀少,也不足为奇。 香菜又道:“姑娘,奴婢在街上逗留了半日,细细打听过关外的事,并不见谁听说老爷所 驻守的地方出事了。” 林诗语心里猛然一惊,后又一思,连子桑宸颢都得了消息,没道理自家爹爹还平平安安的在驻地。 “必是那些军爷不肯透露信息。” 香菜细细回想自己所打听到的事,又道:“到是打听到了阮将军的事,说是前几个月塞外的红蛮子中来了一位能征善武的将军,与阮将军对上了,虽说是打败了那位将军,可阮将军也中了暗箭,听说就在塞外养伤。” 林诗语叹口气:“三个多月了,箭伤难养,只宜静休,想来阮将军当时必不在驻地,说起这事,也不知秀秀姐怎样了。” 屋里的丫鬟们一阵沉默,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姑娘,奴婢今儿下午收到月影传来的消息。” 一向只当壁柱的秋菊突然开口了。 “哦?”林诗语非常惊讶,这个闷葫芦与月影还能说得来! 秋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奴婢跟月影姑娘学过一些符号,现下,奴婢把那信重新又写了一遍,方便姑娘能看懂。” 林诗语接过她递过来的信,细细阅读一番。 原来,因为她的不告而别,让子桑宸颢很不高兴,同时,也帮子桑宸颢表达了他的担忧。 她看后,不由想念京里的亲人、朋友了,出门一个月风餐露宿,其实,做为几个女儿家,是多有不便的,林诗语一路上愣是一声不吭。 只是,她一直给自己打气,只要找到爹爹她就很快能回京了。 就能见到自己一直牵挂的人了。 再说林诗语想念的子桑宸颢,第二日,便出现在坤宁宫皇后的身边,正陪着他的母后吃着早膳。 因是清晨,殿中到也不似白日那般燥热。 皇后娘娘保养得很好,只是眼角多了一丝丝眼角纹,泄露了她的年纪。 此时,她正一脸慈爱的看着眼前正狼吞虎咽的小儿子,满满的 都是好心情。 “皇儿,你可是瞧上那位了?” 正伸筷子想夹一块黄金千层饼的子桑宸颢,不提防她这般一问,被狠狠地呛了一下,咳得他俊秀的脸都红了。 皇后娘娘急忙叫了宫女给他端上了温茶,待他吃过茶缓过气来了,忍不住抱怨:“母后,人吓人,是会吓人的。”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么淘气。” 皇后久居宫中,又加上当今皇上多宠爱小妃子们,对于她这个老家伙只念及夫妻情份,而这坤宁宫更是冷清,只有在子桑宸颢来这里蹭饭的时候,才鲜活起来,多半时候都是一潭死水。 对于他的小抱怨并不恼,反而很享受自己小儿子这般拐着弯儿的撒娇。 “母后,这春卷味儿不错,您再吃上两个。”子桑宸颢有些受不了她的眼神。 而他对于皇后的问话避而不谈。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是嫡子,他不过是庶出,便是同为皇子,你的身份也要高他一筹,没见你父皇封他的只是二等王么?” 在这王之上还有亲王,而亲王,一般都是新登基的新皇的亲兄弟。 子桑宸颢点点头:“嗯,知道。” 他打小就知道,不用人教,看看周围宫人们的态度就知道,因为他顶着嫡皇子的名头,无论是长辈们打赏,还是宫人们讨好的样子,都要胜过子桑宸阳。 皇后见他敷衍自己,不高兴地说:“知道,知道,就只会说知道,你告诉母后,难道不是瞧上她了?你若喜欢抢过来便是,管她是虫还是龙,你母后都会给教导得乖乖的。” 子桑宸颢放下手中的筷子,自家母后如此强势的态度,若不解释一下,她必会天天在他耳边念叨。 别看当今皇后一脸的温婉似水,其实,她才是个狠角色,在这宫中,没有手段是活不下去的,要坐稳皇后的宝 座,不但娘家要得力,便是手腕、心机同样都要胜人一筹。 宫中选皇后,并不是按长相或单单是家世,还要看手腕、交际能力,没有一点真材实料,是坐不稳的。 因此,子桑宸颢自然知道,只要他说是,那她必会为他争取。 他挥挥手示意宫人们都下去,又伸出手掌轻击三下。 然后他又低下头,认真吃着面前的云玉粥,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就是玉米白粥么。” 皇后的嘴角抖了抖,对于这个外表很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的小儿子,便是他把天捅破了,她也会帮他好生糊弄好。 “主子。”冷影清冷的声音传来。 子桑宸颢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转头对皇后说:“母后,二哥最近小动作不少,大哥肩上的压力太大。” 皇后立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你是想借她打一手好牌?” 子桑宸颢点头,目光中寒光一闪,敢动他家小丫头,他定要守王吃个闷亏。 “我不过是想和她谈谈心,聊聊天,吃杯茶,再说了,即是偶遇又何来约呢!” 他是清楚林诗韵那女子的性子,典型的吃着碗里还要盯着锅里,之前的苏君豪,后有子桑宸颢,还要那暖床的李文博,哼,真当他子桑宸颢缺女子,岂会喜欢这种水性扬花的女子? 皇后讥笑道:“那孩子不会在意一个女子的,他的野心是盯着你父皇屁股下面的椅子。” 子桑宸颢提醒她:“母后,你忘了她有个好父亲。” “林威将军,能征擅战,是你父皇早年就给你大哥定下的人,后又放在边关磨炼,只是,这一次却是出了错丢了性命。” 子桑宸颢的眉头微拧,怎么不但那小胖墩说自己的父亲出事了,连自己的母后都说丢了性命,是谁在暗中搅浑了这池水? “母后,将军是下落不明,并非丢了性命。” 第366章 皇后的神情一凝,神色沉重,压低了声音说:“后宫里头都是这么传的,这是朝中之事,你父皇又被宁妃那小妖精勾得魂不守色,天天就想往那宫里钻,我哪有机会当面问你父皇,更何况,我得来的消息就是如此。” “母后,父皇并没有下诏,说林威将军马革裹尸还。” 皇后半晌后低沉地说:“到是我疏忽了,看来,那孩子比你们先走了一步棋。” 子桑宸颢微哂:“母后,林威将军又不止一个女儿,再说了,太子哥哥看重的是将军本人,靠裙带关系维持着,到不如让人臣服,我不过是先给二哥弄点障眼花罢了,等我抽出空来,再好生与他斗斗。” “皇后娘娘,林大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皇后的嘴角一翘,又端起了贤慧、豁达的样子。 “真是个好孩子,快些请了她进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殿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即便是大热天,林诗韵照样披着一身端庄合规矩的云锦宫装,大红红的一片,把这个清凉的宫殿一下子置身如火炉之中。 纤细的小腰,莲步轻移,行走间裙袂飘飞,端的是一妩媚妖娆的女子。 林诗韵同样很惊讶,她没想到那天神一般的伟岸男子,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品香茗,她的心里突然又涌现一股熟悉感,似乎眼前的一幕也曾无数次经历过,熟悉到他品茶时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能一一猜着。 她越是靠近越是心如擂鼓,强迫自己不要慌乱,只是后背微微透着些凉意,她知道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 行至两人跟前,她这才缓缓屈膝行礼。 皇后虽笑得端庄娴淑,但这跪了一地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大喘气的,间或,还能听到茶盏的轻磕声。 “起!” 她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说一个字,却也能说得委婉 动听,又有种说不清的威严。 林诗韵这才起身立着,在皇后未曾说赐座前,她只能这样站着。 皇后微微一笑,很满意地看了看林诗韵,她是不喜林诗韵一脸狐媚子样,一双桃花眼乱转,一看就是心术不正之人。 不过,能被赐去贵妃儿子的后院去祸害其她女人,皇后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坐吧,以后也算是皇家人了,就随意些,不必太拘紧。” 林诗韵连连应是,只是她的心思已经飘去了子桑宸颢的身上,随着宫女坐到了一边的小墩子上。 皇后又叫宫女给她取了一双象牙筷过来,说道:“今儿御厨房那边做了些云玉粥,皇上瞧着味道不错,叫人送了些过来,颢儿爱喝,你来得正巧到是有口福了。” 待林诗韵动作动微的喝过一碗粥后,殿里的气氛算是活络了些。 而此时,因为两人挨得近,子桑宸颢一直强忍着的头痛终于缓解了不少,但心底深处又涌出一股不舒服来,这与林诗语相处时是不一样的。 他示意宫女给林诗韵夹了一块黄金千层饼,说道:“这个也不错,酥脆清香。” 他想起了那小丫头,每次御厨房做了这个送到他的宫中,他总会趁热叫冷影用非常手段送去给林诗语,以确保到她小嘴里时,那是那般酥酥脆脆,咬一口连舌根都要吞进肚去了。 他明明只是在说这饼,林诗韵却感觉到一股冷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嘴上却答道:“多谢殿下,瞧着也定是好吃,只是离得远,只能光瞪眼瞧,不敢轻易伸筷子夹,生怕僭越了。” 皇后朝她轻轻一笑:“这孩子是个乖巧的,你只管吃,若不够我再叫御厨房给你做些。” 林诗韵心中暗自琢磨,这皇后平日见了她,也不见得如此热情,莫不是因为今儿三皇子在此的原故? 只是,她以前把自己 送去安庆宫,他瞧都不瞧一眼,这回自己被赐婚了,他示好又是何意? 轻轻地嚼着千层饼,咸香的味道很好吃,不由得多吃了几口。 正在她吃吃喝喝时,外头传来喊声:“贵妃娘娘,宁妃娘娘到!” 林诗韵猛的一惊,一时反应不过来,贵妃与宁妃怎地比平时早来请安了? 莫不是自己的小心思被两人发现了?她打了一个激灵,神情慌张地放下筷子站起来。 林诗韵不想见这两人,若让两人看到自己与皇后相处甚欢,只怕两人又要胡乱猜测一番,神仙打架,她这个小小凡人怕是要跟着遭殃。 皇后娘娘的嘴角噙起一丝莫名的笑意,这个林大姑娘的心可真大啊,有点儿意思。 她侧头对一旁吃茶的子桑宸颢说:“颢儿,后花园里的金桂开了少许,你不如先请了林大姑娘去瞧瞧,还要请林大姑娘顺便帮我剪几枝回来,好插在花瓶里。” 林诗韵出席,行礼,站起来,转头,看向子桑宸颢。 他微微颔首,伸出右手示意请她一边从后殿侧门穿过去。 苍松叠翠,古柏藤萝,碧水长流,红一片,黄一片,紫一片,一抹嫣红,万点金星,蜿蜒曲折的小径,树影婆娑,娇柔的风吹过,典雅而又迷人的金桂花香顺着柔风调皮的钻进人的鼻腔里。 林诗韵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甜甜的花香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肺腑,先前因贵妃到来的惶恐与不安,随之消散。 “我一直以为皇后母仪天下,必是喜牡丹的。” 子桑宸颢神情淡淡地点头,问道:“你很怕贵妃娘娘?” 林诗韵摇摇头,都说自古婆媳是仇家,她可不想被贵妃那恶毒女人记恨上,婆婆算什么,以后只要守王......她又神情复杂的暗中扫了子桑宸颢一眼,可惜了这俊俏郎君,日后只怕会成为阶下囚,思 及此,她只觉心尖尖上猛的被什么东西一蜇,痛得她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子桑宸颢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她,不明白她突然之间怎么就脸色不好看了,难道贵妃娘娘的威严在她的心中如此不可动摇? 见她一直颦眉小手轻抚胸前,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意思,继而又问:“怎么,不舒服?”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问,可林诗韵的心尖尖像是得了一剂良药,痛楚快速消退不少。 她觉得,若是再不回答只怕要惹这位皇子不高兴了,只得应答:“是,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刚吃过早膳,匆忙行走的原故,只要放缓脚步,想来不用多久就会好了。” 子桑宸颢觉得她是在说假话,对于她的回避,他也没有逼问的兴趣。 他要的只是一个让守王心乱的假象,旁的,他都不在意,至于将来林诗韵是死是活,与他又有何干系。 林诗韵疑惑的看向他,眉目婉转间,伸手轻轻折了一枝金桂放在鼻下轻嗅,小声而又略带些许娇羞地问道:“三皇子何故......以前,臣女去安庆宫拜见三皇子时,到不知三皇子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子桑宸颢的感觉并不好受,一方面明知眼前的女子心计不一般,还要表现的温温如玉,与她虚与蛇尾,另一方面,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充斥他的感官,让他觉得,与林诗韵真的相识许多年。 这种不受他控制的感觉,让他再次阴谋论了,与林诗语那种欢乐、明快的熟悉感不同,他感觉自己并不喜欢与林诗韵单独相处,有种无形的网把他困在中间,一但与林诗韵接触,那种感觉就会短时辰里战胜他的所有情感。 就像刚才,明明以他的性子,只会冷漠旁观,偏作死的问出那么一句话来,又不好解释什么。 “我,我每次见你,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以前只是少许,却是在你被赐婚后,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子桑宸颢的心里千转百思,最后化做了上面的这句话。 他并不想让林诗韵看穿自己,只是这种感觉,不仅他有,她以前也说过。 林诗韵想起他一靠近自己,小心肝就如同擂战鼓,答道:“臣女并不知,只知自第一回见过殿下后,时常在入睡后就会做梦,每每醒来后,却又想不起自己梦见了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很难过,很悲哀,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子桑宸颢一直淡然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缝,半晌后,他才叹道:“你一丁点儿都不记得?” 是谁?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难道这世上真有人能操纵别人的梦? 子桑宸颢不相信平白无故与林诗韵有了牵扯,他低头凝思,只是为何那小丫头每次都笑得没心没肺,若真做了他那般噩梦,只怕早就嚷嚷给他听了。 但他见到林诗语后,那噩梦就会奇迹般的退散去了,这又做何解释? 那样不爱动脑子的小胖墩,说她想嫁入皇家成为皇家媳,子桑宸颢这样阅女无数的上位者,是完全不做这方面的考虑,因为--她得有那手腕与心计才行,而不是让他暗中告诫赵姑姑,提醒她多教林诗语这方面的东西。 所以,在他的心中,是头一个排除了林诗语。 林诗韵略茫然,睁圆了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你莫非......也同我一样?” 子桑宸颢刚才还暗中懊恼自己太冲动,听到她的问话后,反而放心了,答道:“让林大姑娘见笑了,我自小说被噩梦缠身,时常入夜后,就会梦见漫天血色,一个黑影背靠金色夕阳,拖着一把长长的刀缓缓的向前行......” 他说的,其实宫中大部分有权势力的人都知道,他自小就有这毛病,时常做同一个梦。 第367章 也是因为当今皇后的强势,才没有让小人借此事散布流言,再加上他又不是天命所归,不是将来要继承那把椅子的人,自然,皇上也不将这事放在眼里,只觉得有些稀奇罢了。 林诗韵又问:“难道当今皇上就......我的意思是你说出来,就不怕有心人说道?” 子桑宸颢冷冷一笑:“说什么?有何可说,我父皇也说过,他小时候做梦,有时会梦到一些梦况,就那么一刹那间的事,过后几日就会发生,他说,或许我也是这般,左右我不须继承大统,乐得给我请了好些大朝名师当师傅,到是练就了一身好本事。” 他的母后可是很彪悍的,以前背后说他是凶星的人,如今已全埋在了御花园的花下,早就做了花泥。 “皇后她真的很疼你,我到是羡慕得紧,唉。”林诗韵说到这儿微微叹气,见子桑宸颢只是拿眼睛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桂花树,不由又眉头轻蹙,看来这位三皇子的心思很沉,她想套出来些话,还得多交往些时日,这天下的事很难说,守王若成他便是阶下囚,守王的事若不成,他便是她的救星。 子桑宸颢并没有追问她叹气的原由,林诗韵咬咬牙厚着脸皮又道:“我娘也是如你母后这般宠我,虽然每每午夜惊醒时,我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但我娘亲都会守在我的身边,忘说了,我家爹爹娶了两位嫡妻,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二娘,二娘就是二妹妹、三妹妹的亲娘,你识得的。” 子桑宸颢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了。 他神情淡然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那二娘并非京城人氏,听说是云州人氏。” “三殿下。”林诗韵妩媚一笑,语气娇滴滴的,听得人骨头都是酥了。 子桑宸颢暗中观察 她的神情,又听她道:“你大抵不清楚,我那二娘是,是,唉,以前是江湖人,听说是一个什么谷的小门派的门主之女。” “哦?!”他点点头,只是这个尾音拖曳引人遐思。 林诗韵从宫女端着的托盘里拿起剪子,挑了一枝花蕾甚多的金桂用一力一剪,只听咔嚓一声,金桂枝应声而断。 “怎地,你不信?” 不过是一个眼神,却媚态外露,端的是一副勾人心思。 “我不知你家中事,何言信与不信!” 他的声音很平和。 “我二娘是个外头见了世面的,又懂得迎合我祖母,不似我娘亲深养在闺中,自有外祖母她们娇宠着长大,二娘更擅长与人交际,只是她又不喜与京城勋贵来往,到是喜欢与江湖女儿有书信往来,想来是她以前生养的地方使她如此。” 她采金桂枝的动作虽轻柔,但还是惊醒了散栖的鸟雀,星星点点的流光点缀了她火红的深衣,斑斓耀眼。 子桑宸颢抬头透过宫墙看向远方,心中并不急迫,只是陪着林诗韵兜圈子,彼此试探着。 “原来如此,难怪你二妹妹身手颇好。” 说起林诗语,林诗韵笑得很开心,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只是浮于表象。 “她呀,可是我家的小泼皮,一天到晚都不着家,好在现如今她尚没订亲,家里人也由着她自在惯了。” 她的话引起了子桑宸颢的兴趣,他的目光从远处移回到她的身上。 “嗯,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到是符合将门风范,不过,林大姑娘却是禀承了大理寺卿李大人的风丰。” 林诗韵闻言一喜,侧头回首,见子桑宸颢一身阔袖宽袍立于她的身后,光线太刺眼,使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来。 “可不,唉,只可惜我娘性子软,在家里说不上话儿,不然,自要多多 劝二娘,让她对二妹妹严加管束,莫要让她在外头乱闯祸才是。” 子桑宸颢的眼角添上一丝不为人知的冷意:“哦,原来她如此调皮。” 林诗韵一时拿不准他的态度了,转而嫣然一笑,并末因他模凌两可的态度而面露不满:“正是,我二娘常常拿她头痛不已,原本她未曾学过管家,本就琐事缠身,又要管教我那皮实的二妹妹,我瞧着都心疼。“ 她不过是指责林诗语一方面不懂事,不孝顺母亲,另一方面还是因为瞧不起苏小芸的出身,江湖女儿是什么,是草莽出身,是比奴还要低一等的存在,是冷月皇朝的恶毒肿瘤。 “我也略有所闻,听闻林二夫人更擅使剑,对于管家一事,颇有些无奈。” 林诗韵站在金桂树下,仰头默默地注视他,后又道:“三皇子或许有所不知,原本那府中被我娘亲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恨世人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偏我娘就只我一个,而二娘肚子争气,给咱林家添了一对带把儿的,喜得我祖母立即把管家的事交到了她的手中。” 子桑宸颢若是守王二殿下,只怕会脑补林诗韵是不是在家中受了什么不能言的委屈,偏她诉说的对象是一向喜怒不留于表面的子桑宸颢,想借与他走近的机会,离间他与林诗语之间的关系。 只能说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这个,传宗接代,是理所当然的事。”子桑宸颢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冷。 林诗韵这才醒悟过来,她说的对象也是一名男子,而且也正是因为他与自己的哥哥是男子,那位皇后才会成为冷月皇朝第一女子。 “三殿下可是怪我?可我心疼我娘,林府以前有我娘亲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自从二娘接手后,我二妹妹便越发皮实了,整个府里的下人哪个不是 见了她绕道走,生怕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子桑宸颢越听,对林诗韵越是不喜,他识得林诗语又不是一两日,那小胖墩的性子极简单,一眼就能瞧出底细,哪像眼前这位,说起话来曲七拐八的,还得想半天才知她话里的意思。 “林大姑娘身为长姐,自是该好生教导其妹妹们,连父皇都赞你贤良淑德,可见你家的家风还是不错的。” 他的意思是说林府是将门,本就不拘小节,非要一个粗人拧着学文人的斯文,到是像邯郸学步一般了。 更则,他也有暗指林诗韵嘴碎之意。 可同一句话,碰到的人不同,这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身为女子的林诗韵很高兴,子桑宸颢而这么说,便是说明在他的心中,自己还是占有一席之地。 她想起自己的姑姑教导过,世间的男男女女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她自己对子桑宸颢的感觉就夹杂了情,子桑宸颢对她而言,不仅仅是有更好的利用价值,还有一点,那就是时常会有种情绪掌控她,让她生不起对子桑宸颢有伤害之意。 她娇声说道:“三殿下说得是,我回去后定好生助二娘教导妹妹们,只是希望二娘不要误会才好。” 误会? 这林诗韵还真是不断的在背后破坏苏小芸的形象,若非他早早就知道苏小芸的父亲是钦天监真正的监正,司掌紫薇帝星一职,只怕,他也会被林诗韵的话蒙进鼓里。 他低头看着她,道:“想来,你二娘即然是江湖女子,定是豪爽女侠,自是不会拘此小节。” 林诗韵反复揣测子桑宸颢的心思,她想要的是子桑宸颢能成为她的大树,能够力压守王妃一头的有用棋子。 只是子桑宸颢不是她府里的下人,更不是阿猫阿狗,他的心思是很难被猜中的。 自这日之后, 林诗韵夜晚时常有梦到子桑宸颢说的那一幕,只是她即听不见什么,又看不清什么,只有漫天的血色笼罩着整个大地,除此之外,就是随处游离的血腥气息...... 而皇后也自这一日后时常召见林诗韵去坤宁宫,宫中的妃子们哪个不是人精,对于皇后这一招棋的用意,大家不约而同把视线都集中到了贵妃娘娘身上。 转眼已到八月十五,这一日,林诗韵又像往常一样,进宫给宁妃及贵妃娘娘请安并送她亲手做的月饼。 宁妃因这段时日多有承恩,一时容光焕发,娇艳欲滴,远远瞧去,如沾露的鲜花,美艳不可方物。 “听说,你这段时日往坤宁宫跑得很勤快?” 宁妃倚在贵妃椅上,身披鹅黄薄纱深衣,衣襟微开,雪山高耸,灵蛇髻,香腮如桃瓣,丰腕似玉,轻轻摇着一绣有花鸟团扇,翘着涂了红丹蔻的手指,轻轻捏了一粒葡萄放小嘴里。 林诗韵笑嘻嘻地从宫女手中接过湿帕子,轻轻地给她擦拭手中的葡萄汁:“姨母,我便是再跑得勤快,那生疏有别啊,怎及得上姨母在我心中的地位。” 宁妃伸出涂有红艳丹蔻的小手指,轻轻地一点她的额头,笑骂道:“小滑头。” 微微垂下眼睑的林诗韵,强忍着想甩掉一层鸡皮疙瘩。 团扇轻摇,暗香浮动,只听她娇柔柔地说道:“昨儿个,贵妃特意使人给我送来一样吃食。” 林诗韵闻言后背已经微微发凉,只是蹲下去坐在脚踏上给宁妃轻轻捶腿,而她能感觉到,头顶上的那双眼正放出无形的寒意。 半晌后,宁妃舒服的低吟了几声,才道:“你猜怎么着?” 林诗韵摇摇头,答道:“不知,不过,姨母与贵妃娘娘一向交好,想来,送的定是好吃的,姨母,姨母,你可有留了给我的?” 第368章 “你个小馋猫,哼,不过是剪成一切一切的长寿面而已,你莫不是想吃面糊糊?可惜啊,我让宫女们悄悄倒掉了。” 林诗韵暗道,原来自家这姨母看似与贵妃交好,实际上防着呢! 只是,这贵妃是什么意思,长寿面不是过生辰时才有吃的么?取意长命百岁! 剪断了,意思不就是...... 想到这儿她一阵后怕,吓得连滚带爬地从脚踏上起身,又跪了下去。 “姨母,救我,外甥女当真没有别的意思,想着进宫来拜见姨母与贵妃娘娘,若不去东宫请安,只怕是于礼不合,平白无故为家里招了祸事。” 宁妃皮笑肉不笑地伸手勾起她的小下巴,林诗韵觉得她的眼光是透过自己看向了别处。 但她不敢动,宁妃的手段她这个亲外甥女可是见识过,一个小宫女不过是背后说了一句自己这姨母的眉毛不如另一位妃子的好看,却也说了她的眼睛是全后宫最漂亮的。 可就因为那宫女说她没眉不好看,便在当天晚上,就没见到那位可怜的小宫女了,而宫中上至皇后,下至管事公公,无一人提起,也无一人留意。 死了便是死了,与花泥无异。 林诗韵跪在脚踏上,先还觉得膝盖很痛,后来只觉得脚麻,渐渐的,直到她的双腿快失去知觉。 而此时,整个宫殿外都被晚霞笼罩,而印在她身上的棱形窗影,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囚笼。 “你年纪越大,果真是越发像我了。” 许久后,殿里响起宁妃幽幽的叹气声。 林诗韵答道:“外甥女长得再好,也有姨母珠玉在前。” 宁妃细长的指甲轻轻划过她娇嫩的脸庞,在那上面拖出两到又细又长的白痕,随后又渐渐地泛出一丝红色。 她 感觉到自己的右脸颊,被宁妃触碰过的地方有微微灼热。 再碰上宁妃如冰的眼神,她的心里又是一颤。 她后悔不该听娘的话进宫来陪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姨母,如果不进宫,她就不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事,那么,她是不是还可以像从前一样,看到眼前的漂亮女子就扑到她怀里撒娇,可惜,一切都不能回到过去。 “真是娇嫩啊,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就泛了红,去,给我拿些药膏来,对了,前儿,不是有南番的人来朝,献上了一些上好的美容药膏么?正好拿来给我外甥女用,若真弄坏了她的脸蛋儿,守王那小子还不得吃了我。” 她一边吩咐宫女,一边又拿桃花眼瞧向林诗韵。 殿里响起宁妃清凉的笑声,却又夹杂着莫名的快意,殿中的宫女们只是把头垂得低低的,卑微的守在一边。 很快宫女便拿来了药膏,林诗韵谢过了宁妃。 “姨母!” 她瞪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宁妃娘娘,她还跪着呢,更别说宁妃也没答应不是么? 宁妃素腕轻抬,薄纱衣袖褪下,露出一节赛雪玉臂,朝她微微示意:“先前来说吧,你若是把膝盖跪坏了,守王殿下还不得闯进我宫里来要人,再说,我也算得上你俩的媒人呢。” 林诗韵的口里泛起一丝苦味,当日,她又何尝想与守王在那般情形下结下夫妻缘分。 “让姨母笑话了,守王可不止有外甥女一个妃子,还有守王妃与央金公主呢,一个守王妃尽得贵妃娘娘欢心,一个央金公主娘家势力强大,又是外邦公主,我一个小小的侧妃又如何能在她们面前立住脚。” 宁妃微微一皱眉,咬了咬好看的下嘴唇,像是在思索什么。 半晌后,方才道:“守王妃与贵妃有那么一层关系在,贵妃多少也要给她娘家人一些面子,而央金么?一个野丫头罢了,要不是她身边的两个女官得力,哼!” 林诗韵也明白她的意思,答道:“姨母说得是,可她正是有这一两得力助手,在那后院已站稳脚根。” 宁妃轻轻颔首,同意她的说词,又道:“我记得你身边也有四位姑姑的。” 林诗韵苦笑不已:“姨母,那乃是守王妃求贵妃所赏,是用于教导我的规矩礼仪,我又怎能拿她们当心腹,还要求姨母可怜可怜我。” 宁妃的眼神缓和了不少,伸手摸了摸她刮伤的小脸蛋,关切地问:“可觉得痛?” “不痛。”林诗韵摇摇头。 “可恨我?” “不恨。” “为何?” “姨母心里头也苦,后宫......总之,姨母也要好生保养身子,小皇子还小,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将来小皇子出宫开府,姨母也能像常人一样稳坐高堂,那时,舅舅们也能时常见到姨母,逢年过节,姨母也能尝尝家里的饭菜。” 宁妃大抵是想起了以前在家中的事,叹道:“只期望你外祖母,外祖父能长寿,我到时也能尽尽孝心,让二老多享些荣华富贵。” 林诗韵的小手拢在广袖里,紧紧握成拳,她又怎不会明白那“荣华富贵”的意思。 只是她不敢,也不能说出来。 “是,到时,外甥女也能常常去看望姨母了。” 林诗韵最终打消了宁妃心中的一些想法,只听她连连娇笑,答道:“真是个孝顺孩子,你有如此想法,将来,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两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姨母,您看贵妃娘娘那边......” 林诗韵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又提起先前的事。 宁妃懒懒的往贵妃榻上一靠,娇媚地咯咯直笑,答道:“很不巧呢,她送来的时候,正好皇上来了我的宫中。” 是正好吗?还是掐着点儿去帮了救兵来,皇上看到后,多半不喜贵妃了吧。 “想来贵妃是无意的。” 宁妃笑答:“我也这么认为,说不定是有小人故意陷害姐姐呢,皇上觉得贵妃不会如此不识大体。” 只是她未出口的话便是,不管这事最终结果如何,得利的都是她宁妃,左右皇上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 林诗韵同样想得明白,心中暗暗记下宁妃的手段,想到自己有一日终是要去守王府,到不妨在宁妃身上多学点。 “就怕贵妃娘娘自己多心。” 宁妃犹豫了一下,这才娇声道:“你不是将要成为侧妃了么?即然如此,帮着守王点又有何不可?” “姨母的意思是?”难道要说谎话骗贵妃那个精明女子? “还要我教么?即然你与三殿下走得近,而三殿下又是太子胞弟,想来,他知道的事定是不少,他即然对你感兴趣,何不借机上位,也好让守王对你高看一眼。” 林诗韵垂下眼眸,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指,她无法违背自己的意思,去害了子桑宸颢,只是...... “外甥女知道了如何做了。” 她答应做,可是做不做得成那又是另一说法。 一想到要害了他,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尖尖被人拿针狠狠地扎了似的。 宁妃仔细打量她,站在跟前的少女芙蓉如面柳如眉,心中又生出一股别样的滋味,遂恹恹地说道:“此事,我自会帮你遮过去,你往后也要勤快些来我宫中。” 林诗韵垂下眼睑掩目,连连应 知道了。 她又与林诗韵说了一些李家的家事,多半是说让林诗韵劝着李玉莲些,莫要与其大嫂公孙氏对着干。 宁妃抿了抿嘴,又抬头看向宫外,对宫女吩咐道:“去把饭菜摆上来,我与外甥女小酌一番。” “宁妃,可有本王的份?” 一道好听的男声在殿门口响起。 “我怎知合不合守王胃口,再说了,我这宫里可没有留你们这些皇子的规矩。” 挨了白眼的守王摸了摸鼻子,笑道:“听说我的侧妃在此,我正好从父皇的御书房议事出来,听到小太监禀报,正好接了她一道儿出宫。” 守妃拿云帕轻捂小嘴,两只水汪汪的桃花眼瞪向他,娇嗔嗔地问:“怎地,你还怕我吃了你的宝贝不成?” 守王一对星目微弯,朝她轻笑,答道:“便是吃了又如何,再是心疼,也不敢拂了宁妃的意思。” 遂又转头对林诗韵说道:“你姨母多有疼你,每每我进宫,都要差人过去问你可还好,得了空闲便不要拘在家中绣嫁衣,多来陪陪你姨母。” 宁妃笑道:“可不许你吓唬她,待成了侧妃后,还怕她没得空进宫陪我?” 守王俊俏的面宠微微有些扭曲,却又极快的一闪而失,只听他答道:“她嫁入我府,可是我的人了,宁妃可不兴到我府里抢人,白日里进宫陪你无妨,可晚上......” 宁妃把俏脸一板,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哼,你们这两人还没成亲呢,就来刺我的眼了,你也知你父皇后宫三千佳丽,便是再宠我,一个月也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全。” “姨母,外甥女巴不得天天在你这里伺候着,也好混些漂亮衣衫穿,左右有司珍局管着。” 林诗韵半撒娇半开玩笑地哄着她。 第369章 宁妃这才高兴了些,正好宫女们拎了食盒进来,又听小太监来请示,是否现在摆宴。 宁妃留了林诗韵吃晚饭,自然守王也一并留下来了,三人吃过饭,宁妃便开始赶人:“你们饭也蹭过了,就不要在我这老太婆面前秀恩爱了,赶紧都给我回家去。” 守王与林诗韵相视一眼,见快到宫门落锁时分,这才与她道别,再由守王送她回林府去。 回林府的路上,马车里。 守王开口问:“我母妃可有责难你?” 外面已是日落时分,马车内有些昏暗,林诗韵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摇摇头,她觉得心里面很累,并不想开口回答这位守王,甚至,她都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错了。 “嗯?”对于她的摇头,守王并不满意。 林诗韵侧过头,提了提嘴角,保持教养姑姑她们说的,面对自己的王时,必须是面带娇笑。 “王爷,贵妃母妃人很好,哪里会责难我,不知王爷问此话是何意?” 林诗韵心里有些酸,每每去皇后那里,都能遇到那个俊逸比无的男子,她觉得将来嫁给那男子的女子,必定会很幸福。 可惜自己却已被赐婚,即便有些别样想法,在这节骨眼上,她也只能小心的收藏起来。 几次与子桑宸颢相谈甚欢,却又碍着那道圣旨在,使林诗韵轻易不敢僭越皇家规矩。 她又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子,说是长情之人,其实,不过是说一套,又做一套罢了。 林诗韵的心里涌出一股厌烦,对子桑宸阳的不喜。 明知自己的女人被皇后请去做客,却一点行动都没有,或者他又是心怀天下之人,而女子又算得了什么,总有后来者。 这样的想法,使得林诗韵心里越来越排斥他,又不得不忍着对他摆出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不过是担心!”守 王说话间已经把手探入林诗韵的胸前,狠狠的揉搓着。 林诗韵微微色变,随即又娇声问道:“唉,可惜我的好二妹去了边关,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守王轻轻一哼,说道:“怎么,你很心疼你的那个二妹?据本王所知,她并非你胞妹!” “王爷,你跟她生个什么气啊,二妹妹向来喜欢直来直去,听说爹爹失踪,便急急打马奔赴边关,我不过是感叹了句罢了。” 林诗韵眼珠子一转,伸手轻轻挠着他的胸膛,又娇滴滴地回答他。 “爷告诉你,你是爷的女人,是林府的嫡女,爷不喜欢看到锅里反,所以嘛,你那二妹那一房与我那好三弟走得近,嘿嘿,那可别怪本王了,再说了,你爹爹是个好将军,这一次若能平安归来,必会受到皇上嘉奖。” 林诗韵从守王的话里听出点意思来了,这守王怕是真不想留住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了,她即然嫁过来了,那林诗语与林诗音肯定不能再嫁过来做侍妾,这于礼不合,更是会让皇上警觉。 同时,她也听出了点别的意思,难道,自家爹爹并没有出事? 正当宫里各方势力都盯着皇后与贵妃这儿时,在不为人知的一些暗处,子叠宸颢派出的人已经悄悄出手了。 安庆宫内,子桑宸颢正在闭目养神,因着这些日子时有见到林诗韵,他不在被病痛所折磨,气色也好了不少。 殿外丝竹之声不断,袁公公低头快步从抄手廊下行过,又抬眼看了殿外一处亭里的乐师们,此时,宫中都在传闻三殿下子桑宸颢沉迷于酒色之中不可自拔,天天不是叫人吹拉弹唱,就是去外头戏院听戏子们唱曲儿,时有一掷千金的豪举。 世人都道,皇后与皇上想把三殿下养废了,给太子殿下让路。 袁公公想到这儿,嘴角浮出一 丝讥笑,自家主子做什么,从来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而皇上与皇后因他身子之故,多有迁让,随他去折腾! 他穿过花团锦簇的院子,来到了正殿里。 “殿下!” 他弯腰作揖,神情非常恭敬。 “嗯?!”子桑宸颢从假寐中睁开眼,看向了袁公公:“三宝?” 他的视线停流在袁公公额际涌出来的汗珠上。 袁公公答道:“有消息传来了。” “哦!”子桑宸颢从睡榻上坐起来,轻作如同行云流水般好看,只有坐在这云端的贵公子哥儿,才能作出如此优雅而高贵的动作,哪怕只是打个哈欠也是极好看的。 “是,在这里。”袁公公小心的从衣袖里抽出右手,原来,他一只把手放在左衣袖里,是因为他的手上捏着一封信。 “拿来。” 他慵懒地吩咐袁公公。 袁公公把信递了过去,又叫小宫女去打了水来,准备等下给他洗漱用。 子桑宸颢展信阅读。 五月初五,他派人出宫打探边关将领原何作乱的消息,查得有人暗中指使那些人。 只是可惜,那些本来打入天牢之人,还没开始动刑拷问,就一命呜呼了。 这让子桑宸颢动了真气,再又加上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说林威将军已经战死,更是引得他看重的小胖墩冲动之下,跟随守王的人前往塞北,一路艰险,更是让未出过远门的娇娇女吃尽苦头,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而林诗语便是他的逆鳞,他喜欢同小胖墩在一起时那种轻松,无忧无虑的感觉,喜欢她笑得一脸灿烂的同他说哪个小巷子里有百年老字号的美食,总是能勾起人的食欲。 更喜欢她依赖他的感觉,这让子桑宸颢的心里总是生出一股想呵护她一生的想法。 可是,原本在他看来,把她护在羽翼之下,平平安安及笄后再 把她迎娶进来即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吗? 子桑宸颢抖了抖手中的信,果然,种种蛛丝马迹都表明,这事,与守王子桑宸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守王滑得跟泥鳅一般,不留下一丝丝证据。 “葛明善?” 他盯着信纸上写得人名,问袁公公。 袁公公答道:“是兵部郎中之一。” 子桑宸颢的嘴然浮出一缕嘲讽:“我当是哪个大人物呢。” 烈日将殿外的一切都晒得滋滋作响,连绵绵丝竹之声都无法阻挡它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蚕食原本属于阴凉的地方。 见袁公公伸长了脖子悄悄地往这边张望,他伸手揉了揉脑门,这才道:“信上说,当日有人潜入天牢,是因为有人给了那潜入之人天牢的图纸,这才让人无声无息的进入天牢,如入无人之地,更是灭杀掉了全部活口,为的,就是不让那些软骨头吐出真相来。” “那为何不在绑来的路上行刺?”袁公公不解。 子桑宸颢又道:“绑来时,押人的同样是军队中的人,监守自盗,罪加一等,更何况京城鱼龙混杂,正好有人借此搅浑了这池水,好迷惑父皇,从而牵制住我们。” “你是说皇上......” 子叠宸颢自嘲:“有何不可?只要一天还在,就一天都要担心,更何况,太子哥哥渐渐年长,更是连皇太孙都有了。” 袁公公小心地问:“那兵部郎中葛明善大人,怕是那边的人?” “嗯!”子桑宸颢点头。 “葛明善你可有印象?” 做为他的贴身太监之一的袁公公,必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家主子问哪儿都能答上个一三五来。 “葛明善是兵部尚书的门生,听说是没落勋贵家的子弟,原本葛家是败落了的,后来,靠他又起来了。”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你漏了一点, 葛明善有个痴傻的兄长,平索是一直呆在老家族里,只是大家皆不知,但葛明善极为疼惜他这个痴傻兄长,不但给他娶了妻,更是纳了五房小妾,不知哪一年,他兄长的庶女生得貌美如花,竟然入了守王的眼做了他的侍妾。” 也就是说,葛明善已经悄悄的,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悄悄地站到了守王那一队去了。 “二殿下这是......”他这是要把事情明朗化了吗? “最近贵妃那边有何动向?”子桑宸颢看似突兀的问起另一件事。 袁公公细细想了一下,答道:“最近贵妃对于林大姑娘老往坤宁宫跑之事很不满,再加上守王妃忌恨她得去了那牡丹白玉镯,更是在贵妃耳边没少吹风,如今,宫里的眼线都在关注这一块,而贵妃娘娘也知风太大了,不敢轻举妄动。” 子桑宸颢要的不过是通过林诗韵牵制守王子桑宸阳罢了。 他低头看着信又一阵出神,信上还有说了另一件事,经查,自五月初开始,守王派人悄悄离开京城,潜入塞北,而所指的方向,正是林威驻守的关口。 “三宝啊,我眼见贵妃娘娘受气心中很难过,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袁公公答道:“自然是叫贵妃娘娘心气平顺才是。” 子桑宸颢眼中亮光一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事儿便交给你去办。” 袁公公顿时哭丧着脸,答道:“主子,奴才愿意留在主子身边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子桑宸颢问道:“可别死,死了我再去哪儿找个你这样的心腹。” 袁公公心道,他可一点都不想去办贵妃娘娘的那件差事,给贵妃娘娘添堵可是个脑力活,他自觉脑子转得没有那女子的快啊。 自家主子安排他去,这与送死何异? “主子,能不能换个更重要的、更危险地活计?” 第370章 “我瞧着你,可是比三净嘴皮子滑溜多了,觉得这事还是你办我更放心。” 子桑宸颢用很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袁公公只能把苦水又憋回肚里,还能怎么办? 只能迂回去给贵妃添堵呗。 “三净,三净。”大抵是得了不少确切消息,子桑宸颢的精神又好了不少。 他朝着外殿大喊,刘三净本来缩在柱子后,看着袁三宝接了个苦差,还在暗爽自己幸好今日在外殿候着,谁知,还没高兴个够,又听到自家小祖宗在喊了。 “主,主子,奴才在!” 随着他的应声,从外殿走了进来。 袁公公用哀怨的眼神戳他,没义气的家伙,见死不救。 刘公公白了他一眼,死道友不死贫道! “好了,三净,你去看看我太子哥哥可回宫了?若回了,便来知会我了一声。” 子桑宸颢对于两人的“斗鸡眼,假装看不到。” 随后,又听他状若自语:“等这些事都处理完了,我自会抽调人手给你们寻访家人,或许,还能为你们留个后,将来去了,还有人在你们的灵柩前摔火罐子。” 没有人送终的才是绝户,刘公公与袁公公虽做了太监,可也担心自己身后事无人料理。 一听这话,两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个自走开办事去了。 安庆宫里依然是绵绵丝竹之音不绝,在殿里发生的事,连个浪花都没有掀起。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从里面摸出一个绣工粗糙的荷包来,勉强能看出那荷包上绣的不是蜘蛛网而是一株兰花。 他的眼里泛起一丝丝温润之色,还记得当初自己管那小胖墩要荷包做谢礼时,她的两捌眉毛拧成了毛毛虫,愣是在他硬磨软泡之后答应给他绣荷包,谁知,到了该送他那日,死活都不肯拿出来。 而这荷 包,还是月影偷偷从林诗语那里顺来的,据说,是她绣得最成功的一个。 马蹄踏尘烟,青丝扬塞北时。 这段时间林诗语当真是累坏了,每每一到扎营后,她的脑一粘枕头就酣睡过去,立即无所知觉。 再有知觉时,帐篷外已是人仰马翻,吵吵嚷嚷。 她的身体很怠慢,明明知道自己该起来了,还是一身酸痛的抱紧了棉被赖在那里。 脑子里在转着,今儿该怎么打发这难熬的时间,她不得不感谢自己的表哥--苏君豪的细心,才免了她的小屁屁遭殃。 每次看到那些随行的军爷们下马时一个个都踉跄地走,她不得不怀疑,就这点人,真要来个强盗神马的,只怕是防都防不住。 这样一想,她的脑子又清醒了不少。 于是,在营地中间的一顶较豪华的帐篷里飘出林诗语清脆的声音:“香菜,香菜,快些过来。” 一位将领带着自己的亲兵正好路过这帐前。 “将军,怎么让这些女子跟着,光能看不能吃,有啥用,兄弟们看了反而心里头的火直冒,这再不找地儿泄火,只怕会烧到自己身上了。” 而他后面的另外那些亲兵也跟着一阵低笑,笑声轻浮。 那位将军转头伸脚往这亲兵的臀部一踹,嘴里骂骂咧咧:“王八糕子,那是广威将军之嫡女,就你这癞子也想吃好肉。” 另一位亲兵见离那帐篷远了,更是色胆包天的说道:“将军,到了大漠深处反正是要浪费的,还不如让属下们先吃点肉汤。” 一位皮肤黑黑的亲兵调笑道:“嘿,铁哥,那几个可是小辣椒,呛得狠,别偷鸡不成反而被教训一顿。” 这个叫铁哥的也不恼,说:“就是呛得才够味,那几个小娘子浑身是刺,可惜老子又斗不过她们。 ” 走在前头的那位将军说道:“你们可别给我节外生枝,你当是路边抢来的小娘子?随便就能上?哼,林家一手好枪法,听说,这位二姑娘尽得真传,据上头提供的消息,那位林二姑娘最拿手的是一手鞭法,端的是霸道异常。” “可是,头儿,这放着几块嫩肉不吃,真的是太浪费了。” 那位将军严肃地答道:“你们这几个猴崽子,都给我老实点,我总不能为了满足你们几个,连随行的那些老家伙们也都给剁了吧。” 他口里的那些老家伙就是自出关以来,一直水土不服的太医们。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以至于这支队伍自进了大漠后行进缓慢,为了照顾他们那身体娇弱的太医们,这位将军已经耽搁好些天了。 但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焦急,甚至,他还默许了那些太医们的行为,一但他们抱怨太累或是太辛苦,他就会立即叫队伍停下来,安营扎寨。 这位将军训完自己的亲兵,这才把目光移向那个顶上挂了红绸的帐篷,那里,就是林诗语等人的住所。 “姑娘,奴婢来了,刚才葛将军差人来送信,说是今儿怕是有暴雨,让咱们呆在营地不要出去。” 香菜拎着一桶干净的热水,而后面却是扛着把长剑的秋香。 自出了关后,原本还算靠谱的那位葛将军,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对于看到她们,脸上永远只写着两个字--麻烦。 香草看到两人进来,鼓起小腮帮咕咕嚷嚷道:“姑娘,奴婢真恨不得挖了那些兔崽子的眼睛。” 林诗语:...... 当真是环境能改变人,香草以前是最文静不过的一个女孩子,这才出门一个月,这说起话来就彪悍了不少。 “忍一忍吧,至少那位将军是不会允许 他们乱来的。” 香菜提了水过来,又拿了瓢给舀进了脸盆里,答道:“姑娘,奴婢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 “哦,有何不对?”林诗语再聪明,她两辈子加起来也只是在后宅打转,更何况,她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她有时摸着左小臂上的那个紫色的古币痣,心中总是有一种违和感,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那事似乎关系她以后的一生,但她努力想了很久,却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只记得她的手臂在十二岁后就出现了那个古币痣,只记得是她娘亲遇刺她被树枝打晕后,这个奇怪的空间就出现了。 她伸手不自觉的把水往那处淋上去,就是这个奇怪的地方,她已经花了好几千两银钱买了许多对刀伤有用的药,还有很多肉干以及风干的青菜,她听说塞外不但缺水,也很少能吃到青菜。 林诗语想尽办法,力所能及的把东西将进这个地方,就像她随身带着的一个私库,她把东西垒在一起,分成一块一块的,这样方便自己查找。 香菜并没留意她的心思不在这里,继续说道:“回姑娘的话,奴婢留意到自出关后,这位葛将军好像并不急着去边关似的,不是说边关那边很缺药缺大夫吗?而这些太医和大夫,可是皇上亲自下令要他护送到边关的。” 林诗语习惯的抬起头,这才发现帐篷里没有开窗,她也看不到自家院子里花开落英满地的美景。 “这事我也发现了,你们都长个心眼点。”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道:“别看那位葛将军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可你们别忘了,他后头的主子可是守王,我们一直在这队伍里不曾远离过,再加上那时在关内,他们是不敢明着动手 的,即已出关,你们都长点心眼。” 林诗语知道那位葛将军肯定是下过禁令,不然,出关以来,那些兵的眼睛就只盯着她们几个姑娘家看,但却没有一个动手的。 “姑娘,今儿可是还要穿男装?” 香草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问她。 香菜笑道:“姑娘自然是穿男服,方便,没看到那些兵都吞口水了,以后还是让姑娘少出马车。” 林诗语笑了:“你们也一样,还是穿男服吧,真要打架,还是男服方便。” “姑娘,也不知离老爷的驻地还有多远,这大漠天天一个样,根本就分不清哪儿是哪儿,若是没有那两个长随跟着,我们还真是怕被人丢在大漠里。” 香菜的话也是林诗语所忧心的地方,这大漠对她这个在京城住习惯了的人而言,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唯一的变化就是黄沙地又或是草原之类,再不,就是遇到晒得跟银丝碳似的牧民。 “我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到,每每问及这事,葛将军总是说快到了,快到了,却从来不说还有多长时日,只说大夫与太医们水土不服,有好些已经倒下了,他不得不放慢行程。” 至于这是不是真正的理由,林诗语无法辨别,唯一的法子,就是几个小姑娘尽量待在一块儿,若真有什么事,也好壮壮胆。 那一日大漠总总下了一天的雨,接天的雨丝让人看不清近在眼前的帐篷,林诗语带着自己的丫头们躲在帐篷里,所幸她们吃的是自己带的食物,因此,也没有不长眼的来打扰。 转眼间,也到了八月十五日,而此时,林诗语她们已经进入大漠半个月了,接天连地一片沙黄,远远的就扬起了一路尘烟。 而林诗语早就被香菜用帕子系在了脸上好挡去灰尘。 第371章 林诗语手上干净的白帕子此时已经变成了米黄色,上面还有一道一道的泥灰痕,她拿帕子又摸了一下额头,帕子上留下一片泥黄:“啧啧,香菜,这能管用吗?” 遮得了下面,挡不了上面,依然是一身灰尘。 “二姑娘,葛将军有令,前方五里外有水源,就地安营。” 当日落西山时,外面传来一位长随的声音。 这两位长随至今都没有给林诗语等人添过麻烦,洽好相反,还事事给她们打点好,不然,以这几个没出过门的小丫头,还不得吃尽苦头。 即便如此,从来没有长途跋涉过的林诗语,依然觉得自己的一身骨头都快摇散了。 她原本在车里坐着还好,自出关后,越发觉得骨头里涨得难受,想起来走动一下都没地儿,外头风沙飞扬,一张嘴,就是满口尘灰,哪里还有什么兴趣去看那什么“大漠孤烟直”的美景。 别逗了,一天行程下来,一个个除了两个眼罩子还能眨啊眨,全身上下一身泥灰,看不出衣裳半点原来的颜色,哪里还有心情去欣赏美景,赶紧洗个囫囵澡,然后往枕头上一扑,再舒服的低吟两声,那就是从早晨起来后一直盼着的事--睡觉。 这期间,葛将军在碰到生活在大漠里的一些部落,不过不大,他都会用队伍里从京城带来的精致物品,或茶叶,或丝绸之类,与这些部落交换一些牛羊,这个时候,林诗语的心情会好点,至少她和丫鬟们也能分到一口新鲜的肉食。 她的空间里还有在京城里带出来的饭菜,热气腾腾的,什么碧粳米,胭脂红,还有八宝鸭,三元牛肉片等,那可是有不少,但她不敢拿出来吃,只能偶尔等香菜她们在外间入睡后,她才闪进空间里打打牙祭,解解馋,再美美 的睡上一觉,解掉一身的疲乏。 林诗语轻轻松了一口气,终于有水可以洗个热水澡了。 营地里,护送的人正在忙着扎营,又或是去踩风,或是寻找能吃的青菜之类新活的东西。 “姑娘,葛将军有请。” 一个嘴角才长了一圈绒毛的小伙子,穿着不合身的大兵服来到林诗语的跟前。 林诗语正站在自己的帐篷前指挥葛将军安排专门给她们几个扎营的人好好扎稳点。 “什么事?” “回姑娘的话,小的并不知是何事。”这个小伙子年纪不大,早就听那些“老油条”们说过,队伍中有一个官家姑娘生得贵如牡丹,娇艳无比。 他回了话后,悄悄打量眼前这位,原来,还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看什么看?”香菜见他看呆了,凶巴巴地说:“再看,挖了你的招子。” 那小伙子微微有些脸红,林诗语心中一动:“你才离家的?” “是,只是看姑娘年纪与自家阿妹年纪差不多,一时思家了。”小伙子有些腼腆的回答。 或许是在他心里真把林诗语当小妹了,又道:“姑娘,小的来之前,听将军提过,今儿是八月十五。” 林诗语微微一怔,原来,她离家已有月余,可至今还不知她爹爹如何了。 她侧头看向香菜:“出门在外也不容易,给这位小军爷一壶上好的马奶酒吧,夜里也好驱驱寒。” 大漠的白天很热,可到了晚上后,又冷得要命,而在这四无人烟的地方,酒比赏银还受欢迎。 那小伙没想到不过是送个口信,就能得到如此好的奖赏,嘴里一个劲儿的说多谢。 林诗语只是微微颔首,叫他先回去复命,她随后就到。 香菜给她梳洗过后,这才随了林诗语一起去了葛将军的帐篷,其实,不过是有 一射之地。 林诗语去的时候,葛将军正好在帐内办事,她与香菜略稍等了一会儿,见到几名太医从里头面带笑意的走出来,看到林诗语也是微微点头打过招呼。 林诗语猜葛将军请她必是有事,但一定不是坏事,只看看太医们的脸就知晓。 她进去的时候,葛将军正坐在矮文案前批着公文,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抬起头来,然后朝林诗语笑笑:“林二姑娘来了,快快请坐。” 一个对你爱理不理的将军,突然对你露出善意,你会怎样? 至少林诗语是受宠若惊了! “葛将军,不知请我来有何事?” 林诗语对他没啥好感,遂干脆开门见山的问他。 葛将军一双狭窄细长的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位林二姑娘似乎与平日在京城见到的,那种养在深闺的女子有所不同。 他却不知,苏小芸本身就是个不喜拘束,年轻时更是闯荡过江湖的女子,自然与一般京城贵妇们教女的方式不同,她的纯粹是--放羊吃野草,只是大的方向不让林诗语偏离了就行。 说白了,苏小芸觉得,自己的女儿将来要是不喜嫁入勋贵世家,那就放她回云州,有自己的兄长们帮助,想来入个武林世家,做个什么掌门夫人也是不错的。 山高皇帝远,在苏小芸的眼里,其实,做个掌门夫人更自在。 葛将军的笑有些虚,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中带着些过火的热情。 “今儿是中秋佳节,一转眼已离京月半,按原本的计划,我们这支队伍是该赶到设在乌孙的关口处,再沉着这道线往西而去,经过两个关口便是你爹爹驻守的地方。” 林诗语认真的听着,她还是第一次很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爹爹所在的驻地原来是在两道关口之后 。 她的心里转动起来,这位葛将军说这些莫非还有事要说? 果不其然,那位葛将军又道:“我们再行十余日,大抵在九月初即可进入乌孙驻地了,只是太医们多在京城娇养又水土不服,士气颇有些低,后听闻姑娘在京城开有点心铺子,想来对这做月饼一事很是熟稔。” 林诗语心中突的一跳,吃食这东西,她有听赵姑姑说过,若非亲近之人,譬如父母,同胞兄妹,又或是自家长辈,但凡不是站在一个队伍的,都要提防。 “将军言重了,这事儿原本我该应下来,只是将军你也见过了,我们几个不过是娇弱女子,与家人做点心,也不过是三两块给尝个味儿,尽尽孝心,若是要给这队人做月饼,只怕我与我的丫头们是做不来的。” 她一方面表明愿意帮忙,一方面表明人微力小。 葛将军没想到林诗语给出这般老练的回答,这与上头提供的消息有些不吻合。 但此时已行至大漠深处,再去信追问为时已晚。 “林二姑娘说笑了,你本就是贵女,怎能让你们几个为我们整支队伍操劳,不过是大医们娇贵了点,还请姑娘帮帮忙。” 林诗语神情淡淡的坐在那里,抿嘴微微一笑:“将军说笑了,我本是这队伍里的一员,自当尽微薄之力,不如这般,秋香与秋菊对俗物不通,只有香菜与香草到懂做月饼,我让她俩去帮忙,将军再挑些心灵手巧之辈跟着学,做月饼不是什么难活计,想来让将军头痛的是无人懂做京味月饼。” 葛将军现在才发现,上头的人真是小看了这位稚气未脱的林二姑娘。 这事儿原本就没什么好为难的,葛将军随后下令让那些伙头军挑了些手巧之辈出来,林诗语回了自己的帐篷打发香菜与香草 去当做月饼的先生。 一时营地里忙碌起来,生火的生火,烧水的烧水,林诗语已有好些日子不曾沐浴,见得今日扎营之地靠水源,便差了秋香去打了水来,在两人的服伺下,洗掉身上的一层泥灰,秋菊拿了她的衣服去水边漂洗。 秋香在帐篷内生了火盆子,拿了干净的帕子帮林诗语绞头发。 “秋香,等秋菊回来,叫了外头守门的去拎几大桶水来,左右生了火盆子,不如你们也烧些热水洗漱一番。” 姑娘家总是爱干净些,即便是她的丫鬟也有些忍受不了,这两日她总见丫鬟们悄悄的挠痒,想来是难受得紧。 秋香应下不提。 等到月上三竿时,营地里不但生起了大堆的篝火,还飘起了猪油月饼香混着劣质烧刀子的味道,林诗语觉得有些难闻,可那些军爷一个个放开了嗓子唱着他们家乡的小调,大口大口喝酒,小口小口品尝这难得的月饼。 林诗语帐篷里也有人送来月饼,是先前那个小伙子。 “林姑娘,外面可热闹了,这是将军叫小的送来的,特意为按京味准备的。” 林诗语的眼珠子转了转,朝秋香喊道:“秋香,捡两块给这小哥吃,再给他泡壶茶,想来他还没吃呢。” 秋香一向是个只听主子吩咐的,除非是她觉得周围有杀气,她才会开口提醒。 此时,她端起刚烧好的一锅水,给那位小伙子泡了一壶茶,说道:“这茶叶是姑娘自己爱喝的。” 言下之意,她们并没有备粗茶叶。 那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林诗语安慰他:“不打紧,我爹爹也是武将,时常与他的手下席地而坐,把酒言欢。” “林将军是位好将军,我在队里有听传言,林将军能在红蛮子里杀个七进七出,每回都把红蛮子打得落花流水。” 第372章 林诗语默默地看向他,如果她没记错,自己爹爹带的队伍与这个队伍不是一同一将帅手下吧,怎么眼前这人会知道呢? 定是有人议论过自家爹爹,而做为亲兵的他,听得多了也就不在意,她细细打量他的神情,见他不过是随意提起。 又朝秋香递了个眼色,秋香转身去帐篷的另一边取了一小包熟食来。 隔着荷叶包能闻出里面的麻辣味,那小伙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林诗语心觉好笑,秋香把东西塞到他的手里,说道:“我家主子有个哥哥与你一般大。” 这算是解释了林诗语为何如此好心。 那小伙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下,林诗语见他只吃了一小半月饼,便道:“你慢慢吃,这会儿外面的爷们正闹腾着,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意思出去逛,你不如挑些有趣的事跟我们说说。” 这事儿小伙子拿手,他也就没有心里负担的继续坐下来,挑了些在军中听到的趣事给林诗语听,有时一不小心说了粗鄙话,见林诗语并没有责罚,更是安心不少。 “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姑娘!”香菜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林诗语平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这位小哥,并没有被惊吓到。 听到香菜小声惊呼,她冷冷一笑,说道:“我就知那姓葛的不怀好意,在这大漠里走着,随时都有危险,还搞什么中秋赏月,明摆的就是狼外婆玩过家家,没安好心。” 秋香一个箭步窜上前,拿脚轻轻踢了踢这个倒霉的小伙子,又拿手拔开他的眼皮子看看,最后又检查了全身,后又看向林诗语道:“姑娘,这家伙当真晕过去了。” 林诗语伸手摸了摸小下巴,思索着该怎么办。 “姑娘,要不我们悄悄离开这里躲起来?”这是香草提议。 林诗语摇摇头,吩咐香菜把那两个长随请来,又叮嘱她:“小心些,莫要叫别人瞧出端倪了。” “知道了,奴婢拿些吃食过去,只说姑娘打发奴婢去的。” 香菜一向是最机灵的,这点小事的借口真是信手拈来。 香菜拿了些吃食就出了帐篷,果然碰到了门口的两个守卫问她。 听说她是去帮主子送吃食就不再过问,又问先前进去的那人怎么还没出来,香菜只推说那人嘴甜舌滑,在里头说趣事哄自家姑娘开心,弄了不少赏,叫这两人心中暗骂那小子走了狗屎运,到也不疑其它了。 当月亮又白又胖又嫩的挂在当中时,香菜领着两个长随过来了。 守门的上下打量这两长随,只见其中一个伸手往自己的嘴角一抹,擦去嘴角残留的一点饼屑。 香菜侧是连个眼神都不给守门的两人,只对两长随说道:“你们即执意要给姑娘磕头道谢,我也不拦着,这就去跟姑娘禀明,若姑娘得空,自是会见你们,若不得空,你们也莫要生怨。” 她这话说得轻巧,而守门的人听得很明白,这感情是吃了东西来给主子谢恩的。 也就不当回事儿,只是朝香菜打趣:“香菜姑娘,啥时候也叫姑娘给我们赏几个饼子。” 香菜小手叉腰,娇蛮地骂道:“我呸,谁不知你们每个都发了两个,我们姑娘得的份量也是数着人来的,哪有多的给你们,便是有,也是要拜月用的。” 说完也不理这两个守门的,扭着小腰进去了。 身后传来一个守门人的声音:“真是够辣的。” “兄弟,小辣椒可是不好下口。”这是另一个的声音。 香菜的眼里闪过一道愠色,加快了脚步进了帐篷。 她进去的时候,林诗语已经叫香草她们把行李打包好了, 而那个小伙子身上,还被好心的香草盖了一条羊毛毡子。 “姑娘!” 林诗语脆声应答:“香菜你回来得正好,咦,那两个老长随呢?” “正在外头候着呢,姑娘,咱们要走?” 林诗语点点头,说道:“这队伍怕是不安全了,这个葛将军敢叫人暗中下蒙(汗)药,自然是有所倚仗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毕,你且叫了那两长随进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香菜这才发现,自家姑娘不但已束了发,换了一套黑色男服,身上挎着一把大弓,弓长六尺有余,虎筋弦,雕翎箭,一看就是一把需臂力惊人的方可拉开此弓,但对力大无穷的林诗语而言,此弓拉开自不在话下。 香草上前把香菜的夜行服拿来,说道:“你且去把长随们请来,等下把衣服换好。” 香菜应了去桌子上取了一碟子点心,转身出门对两长随说自家姑娘有请,又把碟子塞到一个守门人的怀里,笑道:“咱姑娘心善,月饼到是没有多的,只不过京里带来的点心还剩了点,便给你们打打牙祭。” 另一个守门人笑嘻嘻的凑了过来,香菜进帐篷时还听到他们在议论,说什么她家姑娘还挺上道之类。 她的小嘴一撇,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什么烂将手下必出烂兵。 而帐篷里,两长随甫一进门便瞧见自家姑娘与她的丫鬟们已经换上了夜行衣。 一个瘦高个儿的老长随拉着另一个急奔直林诗语跟前,道:“姑娘,此事为何?” 林诗语伸手指了指帐篷西边一角一个人型堆,小声说:“陈老,葛将军送来的月饼里有蒙(汗)药。” “周兄,你看这事?”被唤作陈老的看向另一个长着红红酒槽鼻的黑矮中年男子。 这位周老是独眼,左眼是从在战场上被红蛮子 的流箭给射瞎的,是陈老把他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那个小伙子面前仔细看了一下,又闻了闻搁在桌上的月饼,面沉如水说道:“当真是下了蒙(汗)药,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你是担心今晚?”陈老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他来之前曾听林老太爷说过,自家这位小主子别看年纪小,可是一身鞭法已独步武林,耍得出神入法。 尽管明知待在守王的队伍里不太安全,但林老太爷的判断没有错,在关内时尚安全,出关后便叫两人盯紧点。 林诗语也正有此意,她把自己打算连夜离开的事说了。 哪知,却换来两人的不赞成。 “事情太仓促,再加上大漠里随时可见的狼群......”陈老看看一水儿的娇嫩小姑娘,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林诗语觉得很烦燥,只能强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姓葛的已不安好心,怕是今晚会动手,更何况这队伍里到处是他的人,与狼为舞,反到危险要小些。” 她还是主张离开,摆脱葛将军的暗中掌控。 陈老与周老对视一眼,又道:“姑娘,大漠不比京里,随时有可能迷失方向,这大漠里的水比金子还贵。” “是啊,姑娘,只要不离开本营,那位将军就不敢在明面上动手。”周老也赞成陈老的观念。 林诗语冷冷一笑,她可不认为姓葛的是心慈手软之辈,但两个长随的话也没错,在这队伍里相对还是更安全些。 可林诗语不愿受制于人,更不想把自己送到那姓葛的手中成为制约自家爹爹的一把利器。 她伸出白晳柔嫩的小手指朝那晕倒的小伙子一指,说道:“看到没,那人就是他的亲兵,可是,我从他的嘴里听到了我爹爹的不少事, 试问,一个长年驻守京城的又怎么会知道塞北的事?不说了如指掌,可也知道的太多,是不是很不合常理。” 陈老与周老双双脸无血色,这说明什么? 塞北离京城远有千里之遥,而葛将军的亲兵却知道不少事。 “姑娘,你是何时发现的?” “喏,这小哥先前说的。”林诗语明知自己深陷狼窝,还能表现的如此从容,她还是没有真正意识到血是怎么将花儿染红的。 陈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周老暗中朝他摇了摇头,说道:“姑娘的想法也很对,陈老弟,咱们恐怕真的要趁夜离开了。” 林诗语伸手将垂于脸颊的青丝捋到耳后,说道:“趁现在,我们从帐篷后面走,陈老你与周老先回去,秋菊与秋香已经去牵马了。” 即然是要连夜离开,自然是要悄无声息,而此时,外面正热闹非凡,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拜月这事上,林诗语觉得那时离开正好。 “是的,两老,肯怕得快些才行,只捡轻便之物,别的顾不了那么多。”香草在一旁提醒。 陈老答道:“小丫头到是个细心的,放心,有我与周兄在,自然会保姑娘平安到关口。” 她又转身对林诗语说道:“姑娘,小的们一会儿去离营地外两里的那个矮坡处汇合。” 矮坡是她们来时经过的路,离此处并不远,之所以选东面,陈老也有自己的考虑。 如果姓葛的发现他们这支人不见了,势必会派人暗中追杀,那么往东是最安全的。 林诗语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遂点头同意了。 外面传来马头琴的声音,混着嘹亮的歌声,白胖的月亮正静静的挂在天上傻愣愣的看着地面这一处戏。 香菜送了两人出门,回来一边换衣一边骂骂咧咧,说那姓葛的不是东西。 第373章 林诗语只是轻轻摇头,又亲自检查了一遍行李,香菜正在忙着束青丝时,秋菊从帐篷后面钻了进来。 “姑娘。” “办妥了?” 秋菊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猛点头,鼻尖上还冒出几粒汗珠子。 “把行李拿上,走。” “姑娘,你怎的不走?”香菜背着一个包襥走在最后,发现林诗语站在那里并没有动。 林诗语侧头看向香菜,又回头看向门口,伸手指了指,又朝门口走了几步,捏着细嗓儿娇柔柔地说道:“香菜,把灯儿都熄了吧,今儿累了一天明儿一早还要赶路呢。” “姑娘这样一说,奴婢也觉得好困了。”香菜还狠狠的打了个大哈欠,又暗中朝林诗语点点头。 “熄了灯睡吧,我也泛了。” 林诗语吹灭了离自己不远处的盏灯,香菜已经吹熄了另外几盏,只独留一盏微弱的起夜灯。 “门外的两位军爷,麻烦把门看紧点,今儿我累了一天,不想有人打扰睡觉。” 守门的两人立即答知道了。 林诗语这才朝香菜眨眨眼,见香菜懊恼地伸手抚额,她不由得会心笑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她的爹爹当真是说对了。 两人顺着被秋香拱起来的一个帐篷口钻了出去。 “姑娘。”秋菊与香草正背着包袱守在外面。 林诗语往帐篷的一侧边走了几步,探着看到营地中间的篝火烧得正旺,在中间还摆上了拜水的果子与月饼,显然拜月活动已经开始了。 她转身回头对两人一挥手,比了个走的手势。 只见四人猫着身子趁着夜色钻进了草丛里,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四人很顺利的摸到了东边坡后面,秋香正在那里焦急的来回踱步,她的小马驹正在一旁啃着草皮子补肚子。 “胭脂,胭脂。”她欢快而又小声的奔向自己 的爱马。 胭脂打了个喷嚏,转过马脸看向她,很快,它就认出了林诗语,撒着欢儿迎了上来。 “胭脂,你可是想我了。” 林诗语伸手摸摸胭脂的马脖子,这才发现手心粘粘的,早就被汗沁湿了。 “姑娘,陈老与周老来了。” 香菜牵了一匹黑马来到她的身边。 林诗语回头看向来路,坡上,陈老与周老正从上面下来,而两人身后的火光逐渐被黑夜吞没。 葛将军正坐在那里吃酒与手下把酒言欢,一个亲兵悄悄来到他的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位葛将军的品阶并不高,靠着在兵部做郎中的隔房小叔叔,又加上他一门心思钻营,到也从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升到了六品将军。 此时,他尚不知那位葛郎中已经被子桑宸颢这头桀骜不驯的龙子给盯上了。 听闻亲兵送来的信,伸手摸了摸嘴角上的胡须,微微瞎起细长的眼睛。 对在座的太医们说:“林姑娘差人来说,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坐在这里,她若来了,没得叫咱们全都不自在,便不与咱们一起拜月了。” 太医们对于林诗语并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听后也就哈哈笑过,并不再问葛将军关于林诗语的事。 圆滚滚的月亮已经抱着绵软的云朵打起盹来了,大漠深处传来野狼的长啸声,而营地中间热闹的场面渐渐冷下去。 林诗语与两个长随汇合后,骑马往东又行了十多里路。 “吁!”林诗语一勒马绳,回头看向来路,对两个长随说道:“我们还要继续往东吗?” 她拿起马鞭朝前头一指,那是一个比之前更大的山坡。 陈老看了一下,答道:“翻过这个山头想从北边翻过来,得绕道十天的时日。” 他说完不再言语,等着林诗语决定。 “陈老即这么说,想 来是还有别的路。” “若是顺着这个山坡往北行数里即可穿插往西边,只要不碰到那些人即可。” 她们特意往东就是为了避开葛将军的人。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刀剑离鞘的声音,在这狼声呼啸的大漠里,显得格外寒冷。 蓦地,山坡上亮起一片火光,把这原本漆黑的坡凹照得雪亮雪亮。 看得出,对方是连一只蚂蚁都不想放过。 林诗语的小手松开抓住的缰绳,微微颤抖着手取下背上的大弓,一只雕翎箭的箭头寒光闪闪,林诗语二话不说,拉弓搭箭,唆的一下射到了对面一个小兵的脚下,这是警告,若敢再上前一步,她必会射伤人。 陈老见到微微皱眉,后又想到林诗语必竟养在深闺,大抵是从来没有真正见过血,遂又收起了提醒的心思,他认为,这种事得只有吃亏过了,才会记入骨髓。 “姑娘,慈不掌兵,想来太爷对你多有提起过。”周老却是个心直口快的。 林诗语微微一怔,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射人? 她总觉得余心不忍,也下不了那个狠心。 她之所以射箭,本意是威慑。 林诗语目光微闪,那个姓葛的正躲藏在层层剑网之后,正对她大喊:“林二姑娘,还请回营地去。” 语气里满满的是不容反对。 她还真没想到这位葛将军竟能算准她的逃离之路:“葛将军,敢问你在月饼里下药又是何故,莫要以为我年少便可欺。” 葛将军一言不发的望向这边,目光却是落在她们的身后。 茫茫夜色里,暗影绰绰的一队人马正悄悄的靠近林诗语她们,以包围之势把她们这波人包了饺子。 夜幕里,刀刃上反射出的寒光灼伤了她们的眼。 “姑娘。” 最先发现情况不妙的秋香试图提醒林诗语。 “林 二姑娘,还请不要为难在下,即如此,我不妨跟姑娘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过是我的手下有人生了反骨,得了人家的钱财才生出此等事,还往姑娘海涵。” 林诗语正要反驳,秋香神情急切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再次小声提醒:“姑娘,后头有人围了上来。” 她心中猛的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这位葛将军心思缜密,早早就把她的退路给封死了。 林诗语轻轻颔首,答道:“原来是我误会了将军,还以为将军不让我等离去。” 葛将军微微一哂,答道:“姑娘多虑了,即是守王亲自吩咐要属下护得你们去乌梁关,属下自当尽力护送。” 林诗语看向他,神色中并无焦虑,缓缓赶着马匹走向她们这支队伍的最前头,答道:“葛将军,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力护送?” 她的身子后侧,扬起马鞭朝身后一指。 葛将军略带尴尬的轻咳一声,答道:“夜晚的漠北是啸狼强盗的天下。” “啸狼?”林诗语还是头一次听到。 “是的,林二姑娘有所不知,这啸狼听说是漠北牧民之子,父母皆死于战乱,此子狡诈、阴险,常常趁夜色出没,劫杀过往商旅。” 葛将军对此事解释得到也周全。 林诗语的嘴角挂上一丝冷意,她猜测,这事儿八成是让那叫什么狼的背了黑锅,说不定他们就是扯着那什么狼的皮在猖狂。 “陈老,周老,你们意下如何?” 敌强我弱,林诗语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拿鸡蛋碰石头。 她这般问,便是想听听两个老长随的意见。 陈老与周老相视一眼,最终叹口气,小声劝道:“姑娘,当避其锋,待后再议,我们人少,姓葛的那边人多势众,只能另想法子,好处姑娘近些日子定会平安,坏处就是,无异于是被软禁了, 没有以前那般自由。” 林诗语利落的下了胭脂马,牵着马缰绳阔步朝那片剑网行去。 “葛将军即有这好意,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无奈之下,林诗语等人的这次出逃以败北为结局。 一个喜庆的中秋被这般一折腾,两队人马自是有了隔阂,林诗语到是个心大的,回了自己的帐篷后,吩咐香菜她们留两人守夜,其她人通通都去睡觉。 只不过,她们先前捆起来的行李并没有打开。 四更时,漠夜寒冷刺骨,林诗语卷着羊毛毯紧紧的裹住自己。 黑夜中一双凤眸黑得发亮,微微转动了一下,小耳朵抖了抖。 “香菜。” 她连喊了几声,睡意正浓的香菜才应了她。 “姑娘,怎地了,可是做恶梦了?” 林诗语摇摇头,随后想起这是夜里,香菜自是不可见,开口道:“你仔细听!” 香菜闻言紧张的竖起双耳细细聆听,风中除了狼声就是草儿摇摆撞击的声音。 “姑娘,奴婢啥都没听到。” 林诗语沉默不语,难道之前是她的错觉。 “或许是我听错了。” “姑娘,你睡不着?可是担心?不怕,有奴婢在呢。” 黑夜中,林诗语微微一笑,香菜总是这样替她着想,很似姐姐般照顾她。 “我没事,香菜可是心有不甘?” “嗯,我气不过,明明那个姓葛的是想抓我们,还要扯块遮羞布,真是可耻。” “幽幽众口,他堵不住,所以,他得有借口,也仅仅是借口而已。” 她不认为那姓葛的是良善之辈,从他阴鸷的目光里可以分辩得出,这样的人只会保护自己的利益。 “香菜,把其她人悄悄唤起来。” 黑夜中,传来林诗语幽幽的叹气声,那叹气不是烦,香菜从中听出来她是觉得麻烦。 麻烦? 自家姑娘为何是这种叹气声? 第374章 但她没有再问,因为林诗语已经摸索着起来,把放在枕头下的软鞭摸了出来系在腰际,待香菜取出火折子,她就着微弱的光从一边又取来了那把大弓与箭筒。 “姑娘,出了何事?” 林诗语的目光透过帐篷看向西边,说道:“你们可曾留意到,自入大漠以来,沙漠已把所有的声音都隐下了,未余下沙子的声音。” 香菜皆是一怔,随即把眼睛睁得圆圆的,不可思议的齐齐看向林诗语。 “你们猜得没错,我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了马匹的气息,与胭脂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相似,每一匹马的四蹄都健壮有力,所以,践踏在沙石上发出的是沉闷的沙沙声,如果我没猜错,有人摸到营地这边来了。” “啸狼?”秋香沉声问她。 “不知。”林诗语摇摇头。 突然,她扭头看向西侧帐篷边沿,低声说:“来了。” 一声破空声传来。 一支冷箭突兀的插在了帐篷上,那个地方,秋香与香草之前睡在那里。 香菜目光微紧,这是算好的距离吗? 可是营地里一片寂静,先前还叫嚣着要把她们关在帐篷里不得离开半步的葛将军之流,此时到是做起了那彻头彻尾的王八。 林诗语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动作十分轻柔,箭簇为精铜打造,尾羽雪白,如同天山雪莲一般美丽,而这美丽中,纤细的白羽紧密而又硬削非凡。 绝非普通人所用之羽箭。 然--林诗语的搭箭拉弦的动作十分利落有力,开弓的那一刹那更是神情凛凛,透出层层杀意,此次,她绝不能心软。 因为她的心软,所以,她才再次身陷囹囵。 “杀!” 杀伐果断! 松弦放箭,尖锐的箭簇穿越层层幕色,飞向了黑色掩护下的帐篷。 箭簇对准的是那 插在帐篷之上的另一支箭的箭尖。 转瞬间,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 下一刹那,雕翎箭的镞端已凶猛不可阻挡之势撞在了另一支箭的镞端之上,发出清脆、悦耳的欢呼声。 更令人惊讶的是,雕翎箭把插在上面的那之箭推了出去,掉在了帐篷外面,只余一个箭洞杵在那里,微弱的火光透过那个小洞挤了进来。 这份精准火候,无人能及,叫帐篷内外的人叹为观止。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冷冷哼声,室内的几个小姑娘都相互望了一眼,小手紧紧地抓着兵器,齐齐注视着那个破洞。 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细碎脚步声,越行越渐,营地里微弱的火光与黑影交织,彼此缠绵,恩爱得不要不要的。 从那拉长的身影可以看出,领着的是一位男子。 光影交错之下,他举刀力劈。 “呲啦!”爽快的布撕裂的声音。 林诗语遥遥一望,比对了一下自己与来人的身材,高短立见分下。 她心中一凛,厉声质问:“来者何人?” “哼,小丫头,我是阎王派来的。”来人阴鸷的目光看向林诗语很不舒服。 她把手中的弓拉成满月,怒斥道:“站住,我乃冷月皇朝勋贵之后,与你无怨无仇,想收我的命,问过我手中的箭。” 刷的一声,昏暗的帐内,一道寒光直射向来人面部。 林诗语很想挪动下自己发抖的小狗腿,面对于此老练的刺客,又没家人做倚仗,说她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但她知道不能怯场,绷着一张小脸正死撑着。 又从背后的箭筒里抽箭,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哼!”来人的大刀挽了一个花,只觉握刀的虎口一麻,微有惊色,这个不足龄的小丫头臂力尽如此惊人。 林诗语心中暗爽,她当年的力气日 日见长,可是没少压断床板板。 “小小黄毛丫头,到是差点轻视了,真瞧不出来你尽有如此臂力,可惜,要怪就怪投错了胎,谁叫你成为林家之后。” 他接到消息,务必要在草原击杀此女,以绝后患。 “啧啧,刺杀还需要理由么?” “不需要,只需要足够的银钱。” “那我出双倍的价钱,买欲杀我之人。” 林诗语一双漂亮的眸子,即便是在昏暗的帐内也同样流光溢彩,耀眼得令人难以怱视。 “定金收下,杀了你后,我便拿着钱去完成你的遗愿。” 林诗语暗骂了一句:死脑筋。 她也不废话,直接又拉弓放箭,秋香她们也一起护在她前后左右。 “想来你早就明白了,也省得老子废话。”来人提着大刀阔门走进来,又躲过林诗语射出的箭,只是跟在他后头进来的另一个人却是倒霉的吃下这支利箭。 帐篷里飘起一股叫她反胃的血腥气,如果可以,她宁愿没有冲动之下依自己的性子离开过京城。 “哼,看来对方是要置我等于死地,上,砍了这些家伙,我就不信问不出是谁。” 林诗语此言一出,自认豪气十足,却不见秋香等人脸色微变,为头的那汉子昂高八尺有余,端的就是一个铁疙瘩,秋香等人暗暗比划了一下,莫名的,以前认为还算强壮的她们,对比之下很让人心酸的显得娇弱无比。 林诗语的性子本就野,一言不合,就又上箭开弓,趁着对方没有冲到面前,当真是射翻了几人,也不管是不是翘辫子了,她专捡看着身材娇小的黑衣人射去。 秋香等人一见,顿时心领神会,立即都拿出自己的弓箭射杀过去。 一阵寒光闪闪的箭雨当头而下,顿时,那铁疙瘩后面又传来几声哀吼。 接着又 是几声重物坠地的闷响声。 “真是些酒禳饭袋。” 为头的那名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复又把那大刀舞得密不透风,硬是把林诗语她们这边射过去的箭都挡开了,看似轻松无比,若能点着些火光,必会发现此男子面露吃力,头顶也冒出一缕白烟。 显然,林诗语强而有劲的利箭给他不小的压力。 冷光闪过后,林诗语默默无语,刚才觉得爽一点,怎地这箭如此快就用完了。 怎办,篷内无枪,软骨鞭又施展不开。 “嘿,没招了吧,早算准了克制你的法子。” 鞭乃霸者之器,而帐篷太过狭小,拘束,令她无法展开身法。 “姑娘,接着。” 秋香抽出自己的一对薄蝉柳叶刀递过来。 林诗语默默地看向这孩子--咋就忘了她不会耍刀呢? 但她依然很嘴皮子硬地说道:“哼,我怕你不成?” 她依然取下缠在自己腰际的长鞭,动作熟练的对折几下,原本三米多长的长鞭顿时被绞成一股结实的麻花,对面的铁疙瘩面部明显的抽蓄了。 这丫头怎地如此鬼精? 长鞭舞不开,她就对折后耍短鞭?! 林诗语舞动短鞭,手臂一抖,鞭子在空中发出闷响,迎头而上劈向对面的刺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牛鬼蛇神,本姑奶奶要劈得你像朵鸡冠花。” 对面的男子在骇,很想破口大骂,谁她娘的说这小丫头除了有点笨力,会点花拳绣腿,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他急忙提刀用力一挥,一股刀风呼啸着扑面而来。 “小丫头嘴皮子挺能磨,看我不削了你这张利嘴。” 林诗语本是打算拖延时间,说话又故意高声,尽可能的引得外面巡视的小队能极时发现,不想,这招被对面的刺客瞧破,只见那铁疙瘩另一只大手一挥, 后面进来的几个跟着他一起扑了过来。 秋香恼自己刚才没有帮上半点忙,此时柳眉倒竖,提着一对薄蝉柳叶刀第一个迎了上去。 “咦!”那为首的铁疙瘩又是大吃一惊,自己的大刀迎上去后如同砍在了棉花上,而此时林诗语已经扬腿踩向他的下裆,他想回刀补削已晚,只得就势往一旁倒去。 林诗语见他狼狈的神态,不由“噗嗤”笑出声来,那男子用懒驴打滚本就觉得极丢脸,再听到林诗语嘲笑他,更是冲冠眦裂。 大肆咆哮着要扬刀冲上来再打。 林诗语手拿鞭子朝他一指,讥笑道:“怎地,手下败将还不服输,羞还是不羞?白长这么高个了,真是浪费米粮,还不如找个歪脖子树早点吊了,就你这样儿还妄称刺客,真是丢尽刺客们的脸,你真是白活在这世上了,哦,忘了告诉你,我今年才十三岁半呢!” “噗!”那铁疙瘩被她骂得吐出一口老血。 她连连往后跃两步,又骂道:“真是的,没用也就算了,连吐个血都这么没用,尽弄得我帐篷里脏兮兮的,我又要这么又呆又笨的手下,还不如先乱棍打死了再说,省得气坏了我自己。” “你!”那大汉被气得一跃而起,又用力的朝地上呸了一口血水。 “小贱人,给脸不要脸,敢看不起我,看我怎么撕了你。” “果然是有病啊,都打不过我,还怎么撕啊?”林诗语一边说一边趁他不注意,把鞭子一甩,又欺身而上,这一次结实的鞭子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该死的黄毛丫头,我要劈了你。”那铁疙瘩狠狠的吃了一鞭,气得哇哇直叫,挥刀再次杀了过来。 而秋香等人被其他人缠住,想过来助力都不行,一转身那边的刺客就杀得她们不得不回手。 第375章 林诗语一招得势,一招接一招施展开,只见她周围鞭风阵阵,声声吃肉。 “贱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当林诗语的鞭子抽到那铁疙瘩的脸上时,他终于爆走了。 “怪我咯?你当我傻啊,等着你来刺?你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进水生锈了?所以说,让你做刺客的你家主人不是个傻子就是个二缺。” 那铁疙瘩被气得哇哇大叫:“把命交来。” 林诗语很忧伤了,都说他蠢了,怎么还要她交命?交了命他会让她继续活吗? 思及此,她身形晃动,“啪!” 这下她圆满了,左右对称,一边一条杠,鞭法圆满了,但对方很不圆满了。 铁疙瘩举刀往她小脑袋上一削,林诗语微微一蹲,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就刚才一时大意,那冰寒的大刀贴着她的头顶而过,幸亏她之前怕麻烦,特意让香草给她编了两个大麻花辫,这才保住了一头美丽,飘逸的秀发。 她恼了,敢在姑奶奶头上动发的,他算头一个。 娇俏的小脸上布了一层银霜,扬起鞭子又向那铁疙瘩扫去。 一阵兵刃叮当交响,帐篷里接二连三的有人响起惨叫声。 林诗语心中一冷,香草也受伤了? 她向速战速决,眼珠子一转,一边游走一边问那铁疙瘩:“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捉我交差了。” “小丫头,本来你这条命值一万两银钱,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激怒我,所以我宁愿只取六千,也要宰下你的人头。” 林诗语轻叱:“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也真是活够了。” “噗呲!”又是一声闷响。 那汉子不明白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得意,即使帐内昏暗,他依然能瞧出她眼里的惊喜。 有什么好高兴的? 难道有人对死一点都不怕,或者她本来就是 想求死? 这汉子本来还觉得一个小姑娘成他刀下亡魂很可惜了,没想到她还是自求的,那就怪不得他了。 “还想要了我的命?”声音如泉水叮咚。 那铁疙瘩似的汉子一疑,脚步一缓,他突然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你不怕?” “我看怕的是你吧!”林诗语的小腿在暗色里抖得很利害,如同那富有弹性的弓弦一颤一颤的。 尽管很害怕,她还是伸手一朝他的胸口一指,俏声提醒:“快看,你胸口有个好大的洞!” 他疑惑了,是啊,他的胸前怎么粘粘的。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在林诗语右上边的秋香已经大喊:“你们头儿被我们家姑娘宰了,还不快些放下屠刀。” 林诗语小脸一黑,她又不是屠夫,干嘛用“宰”字? 不过,听着咋那心更加抖得利害了呢? 林诗语第一次砍死了一个刺客,看着刚才来叫嚣着把她灭了的铁疙瘩,就像一座高耸的泰山华丽丽的倒塌了。 她点了点头,总算,眼前一片清明了,没有大物挡住视线,她也能看清帐内的情况。 “那啥,能别打了么?你们头儿真的,好像,有可能,大概,是被我--砍了!” 帐内的时间有那么一刻的停滞,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她。 除了秋香的眼里闪烁着崇拜的眼光。 林诗语很想说,你们能不能快点结束,第一次砍人,她真的好腿软,好想吐! 剩下的几个刺客,哦,还要加上先前被箭射伤,正不知猫在哪儿的伤员,一时惊作鸟兽散。 林诗语的全身好像是被抽尽了力气,身子一软,人就往一边歪了下去。 “姑娘。”一阵淡淡的菊香飘进她的鼻子里,让她原本翻江倒海的胃终于好受了点。 “我没事,就是,脱力了。” 秋菊微微一愣,小嘴微张。 打死林诗语也不会承认,第一次砍死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但她不得不这样做来自救,她告诉自己,不是自己被灭掉,就是她把来人灭掉:“秋菊啊,我砍人没错,对吧。” “姑娘没有错,姑娘是在做善事,这该死的刺客手上不知沾过多少无辜人的命,就像姑娘这般,坐在帐中飞来横祸的不知有多少,姑娘灭了他,那么,就能救下不少无辜的人家,那些人即便不知道姑娘所为,可上天有好生之德,自是会记下姑娘这笔善事。” 香菜当真是长了三寸不烂之舌,这种事也能被她说得活灵活现。 有时人就是这样,林诗语听了觉得好了不少:“那我砍了他,是做好事?” 香菜与香草悄悄对视一眼,答道:“是的,姑娘,这就是他恶贯满盈,该有报应了,以前没死,是时候还未到。” 那些死去人的身后事是秋香和秋菊去处理的,在她们出师时,刀刃上早就祭过血了,处理死人的次数虽不多,但无论是当年被训练时还是来了林家后宅,暗中听赵姑姑的吩咐处理一些眼线时,都已经对生命很漠视了。 “原来我是做好事啊!” 此时帐篷里已点了一支蜡烛,微弱的烛光下,林诗语的身影显得很孤单、柔弱、无依无靠。 “姑娘,喝点温水压压惊吧。” 她微微点头,伸手接过香草递来的水杯。 香草低头看着自己右手虎口处的水渍,这才发现,自家姑娘到现在还很害怕,颤抖的手连水杯都握不稳,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伸手握住林诗语的双手:“姑娘,可是觉得冷?奴婢给你拿件衣服披上。” 香草的手并不暖和,微微发凉,可她镇定的样 子叫林诗语很安心。 “好!” 她双手捧杯吃茶,颤抖的杯子嗑牙齿脆响。 香菜不知从何处打了点热水来,此时帐篷的西边有个大洞,外面的寒气泄了进来,帐篷内外一样冷。 “姑娘,奴婢去营地那边讨了点热水来,先洗个脸吧。” 林诗语扭过头来,香草和香菜心中一紧,难怪林诗语那般害怕,原来,那人被刺伤时,滚烫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香草一转眼说道:“姑娘,原来你袖子里藏了个好东西,连奴婢都被你蒙过去了。” 林诗语想起了她离家前,自家祖父把她叫去书房,脸上微微有些暖意了:“是祖父送的袖弩,说是出门在我鞭法固然霸气,可也有短处,固送了我这袖弩。” “林二姑娘,发生何事了?”外头传来葛将军的声音。 林诗语秀眉微敛,从鼻腔里甩出个“哼”字。 来得到是真巧啊。 之前那般打斗也不见他有半点动静了,此时事了了,他到是来了。 “将军进来瞧过不就知道了。” 帐篷外的葛将军到也不觉得尴尬,打了两个哈哈,就挑开帘子阔步走了进来。 那姓葛的一进来,一手叉腰,一手摸着胡须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守门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属下不知,之前属下只觉被蚊子叮了一下,正想挠挠,不想我两人就晕了过去,后来听了里面闹得狠,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屁! 林诗语闻言心中很不爽,明明就是他们胆小如鼠,听到有刺客,就装晕了。 “王八糕子,真是丢咱爷们的脸,要你们来守门不是当门神,连个门都守不住,枉为马前卒。” 葛将军一脚就踹了过去,那个卒子就真的只是个卒子。 就地一滚,葛将军一脚落空,又听他 骂骂咧咧个不停。 林诗语秀眉紧拧,斗了大半个晚上,她可是累得紧了,没兴趣看这姓葛的装腔作势。 “将军要教训他们,还请把他们拎出帐去。” 葛将军的狭隘的长眼闪过一丝阴毒,面上却是赔笑道:“叫林二姑娘见笑了,这些小子还没去边关打过仗,是钝的,没开过锋,姑娘莫往心里去。” 林诗语暗中示意香菜。 香菜会意,从后头走出来,说道:“将军,婢子有一事还想请教。” 葛将军的眉心跳了跳,他怎么就觉得这几个娘们特别难缠,还不如操练那些狗蛋子们爽快,粘粘糊糊的,说又说不过她们。 打有不能明着打,还有最后一层遮羞布没扯掉呢! “何事?” 香菜答道:“当初我家姑娘担忧我家老爷的安危,便想提前离去,将军却带人连夜追了过去,又把我家姑娘请了回来,只道这营地是最安全不过了的,将军看看此情此景,不必婢子多言,想来,这营地的防卫如何,将军心中自有数。” 葛将军的眼皮子跳了跳,目光微冷,扫向缩到一旁的那两个守门的,对他跟来的亲兵说:“违反命令,又胆小如鼠,留如此人在营地,只会坏了大家的士气,给我脱出去砍了。” 林诗语微微冷笑,问道:“将军,你这是要告诉营地里的所有兵将,是我林家的姑娘不好相与,没发现刺客固然是你们的疏怱,但这无辜的守门人却是因我而丧命,将军是想让诗语遭千夫所指吗?又或是传回京城,我是个冷情冷性的狠毒女子?” 葛将军阴险狡诈,怎么可能会被林诗语三言两语诓住,林诗语说得如此直白,他反到不好要了两人的命。 “罢了,即然林二姑娘如此说,我便下令让人打他们三十军板。” 第376章 “不过是无辜而已,即便他们发现了,也不过是会被刺客一刀抹了脖子,算是两人命大,我不打算追究此事了,还望将军枉开一面。” 林诗语心中连连呸,这姓葛的实在太过毒辣,之前用药害她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现下见自己发现了,又生出一计,想让营地里的兵将对自己厌弃,再传回京城坏了自已的名声,她若日后回到京城,只怕举步艰难。 真正是好算计。 葛将军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两个狗崽子,还不快些谢过林二姑娘的不杀之恩。” 香菜在一旁狠狠地瞪向葛将军:“不知将军为何口口松松说我家姑娘要砍了他们?说砍的是你,推到我家姑娘身上的也是你,我家姑娘从头到尾都在给两人求情,只希望将军莫要怪罪两人。” 葛将军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两手背身后紧紧握成拳,笑答:“这篷子怕是不能用了,本将这就去令手下再收拾一间上好的出来,你们两个还不给我滚,丢人现眼的王八糕子。” 帐篷内的几人怒目相视,那位葛将军却是推说要去查这刺客之事,又说让林诗语受惊了是他的不是,只是命人清理了一个新的帐篷,让林诗语等人住了进去。 香菜抱着最后一包东西进来,说道:“姑娘,那两位长随在门外候着了。” 林诗语此时已经坐在了毡毯上,伸手捋着垂于胸前的一缕青丝,说道:“告诉他们暂时无事,让两人先回去休息,我们总是要找机会离开这队伍的。” 通过今夜之事,她越发肯定在这队伍里不会得了好处。 香菜等人一阵忙碌,把东西收拾好,眼见着过不了多久便要天亮了,干脆几人只服侍着林诗语和衣躺下,四人围着在不远处,小声说着话。 而林诗语则 是躺在那里听她们说话,时不时的还说上两句。 香菜在那里越说越气,伸手一拍结实的大腿,怒道:“气死婢子了,真正是太可恨了,那个姓葛的八成早就知道这事,说不明跟那些人早就窜通好了,等着把姑娘截回来,再来个瓮中捉王八。” 林诗语被她的话逗乐了,说道:“这回你到是想多了,那位葛将军把我们拦回来,应该是有别的用处。” 她低头凝思,半晌都推测不出这葛将军心中的想法。 “姑娘,你是说这些刺客与那姓葛的无关?”香草惊呼。 林诗语看向秋香,最开始可是秋香发现的,后来才说与她知。 秋香点点头,见大家都看着她,低声答道:“那葛将军进来时,同样出现了一丝疑惑,尽管很快,但奴婢相信自己不会瞧错,而且,他问话时,视线可是绕着这帐篷打量过,想必也发现了这里有打斗。” “是的,这事应该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又或者,他的本意也有可能是今晚要对我们动手。” 林诗语越说,脑子里越清晰,又道:“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之前我们这边打得那般热闹,而他们却没有半点动静的原因。” “难道那些太医也被下了药?”香菜又是一惊。 这姓葛的可以控制手下,怎么可能控制得了那些太医? 林诗语心中一凛,若大家都被下了药,这位姓葛的究竟想干什么? “你到是提醒了我!” 她脑子里又乱成一团浆糊了。 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秋菊开口了:“姑娘,这一次来的刺客与上回夫人院子里出现的刺客,是一个路子。” 她说的路子,是说刺客们耍的武功套路很相似。 林诗语若有所思,后又将视线落到香草受伤的手臂上,说道:“可还疼?” 香草的左手臂挨了一刀,幸好没伤到骨头,此时,她已经在香菜的帮助下,早早包扎好了,只是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不疼,秋菊这般一说到是提醒了婢子,先前也是觉得来人的套路很眼熟,一时没想起,这回听她如此说,到是真觉得很可能属同一组织。” 香菜道:“姑娘,莫非大夫人又不老实了?” 林诗语眼里闪过一道凌冽的光芒。 “她即做得了初一,我便做得了十五,待我寻得爹爹回到京里,定要叫她永不能翻身。” 有一种证据叫被人造的。 这是她的表哥教的,只要自己的拳头够硬,身份够高,证据都可以由她说了算。 “我娘亲这些年一直示弱,却得了爹爹更多的疼爱,所以,才会让大娘变得越发嚣张。” “姑娘,可不能把那挪用公中银钱的事翻出来。” 香草听她这话,急得冒出一身冷汗来。 林诗语深深的吸口气,十分无语,她有那么二缺吗? “自然是别的证据,我傻了才会把落到自己兜里的银子又搬出来。” 银子,这可是个好东西。 香草松了一口气,又道:“姑娘是个大方的,就怕姑娘太信任老爷,便把家底晾出来了。” “我爹爹是我爹爹,他定不会为难我这个女儿,只要你不说,我不知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其她人再知,自是不会把我的银子翻出来。” 香草被她东一句知,西一句知给绕得发晕,只得白着一张小脸道:“那我先去歇一下。” 说到这儿,她又咦了一声:“姑娘,忘一事儿了,我们那帐篷里晕倒的小哥呢?” 香菜冷笑答道:“十成十的是那姓葛的派人抬走了。” “说得也是,若不然,他也不会拦住我们。” “姑娘,婢子去丢人 时查看了一下。”秋香突然把话峰转到这上面来。 林诗语莞尔一笑,说道:“往后有什么事,只管先说。” 她也不看看自己,最先歪楼的就是她吧! 秋香点头,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只道,死者的胸前右边处纹有一暗青色的玄龟。 玄龟? 这是一个什么组织? “看来这铁疙瘩还真是个小头目,上回我娘遇刺,死人身上可没发现这样的图纹,你回头找个空闲把那图纹给绘下来,我到时拿去给我表哥,想来,他会有办法查到的。” 林诗语点点头,又道:“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香草你到我脚头凑合着挤一挤,养养神,你们几个也歇歇,明晚还不知能不能像现在这般睡一觉呢。” 香菜有些担忧的看向香草,尽管已经处理过伤口了,但帐内依然飘荡着药香混合了血腥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应该逃不过那些野狼的鼻子。 自家姑娘想带了她们单独穿过剩下的大漠到达乌梁关,她的心惶惶之。 一只长着厚茧的小手拍在了她的肩上:“你靠着我歇一下吧,本来就该我守下半夜的。” 这是很少说话的秋菊。 帐外寂寂无声,帐内辗转难眠。 林诗语心情沉闷的在毡上翻来覆去,这姿势就像平时陈妈妈煎咸鱼一般,先煎煎左边,再煎煎右边。 自京城出发,轻车快骑一路日夜兼程,自入了大漠,越是往里行,越是见到接天连地的片片金黄,枯萎的草皮子,黄沙满天飞,原本还显得热闹的队伍也变得恹恹的。 再加上今夜的遇袭,一时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只是放缓了呼吸,不想引得自己的丫头们又担心。 在夜色里,她轻轻咂咂嘴巴,其实,她算得上是一位不错的主子,没有动不动就要给丫鬟们打板 子,又或是拉出去敲碎了脑瓜子。 夜突然更黑了,原本还有些黑中透蓝的天空如同被打翻了墨汁,快速晕染开来。 她估摸着此时已是五更了,原本还有些零散的说话声,现在也消失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守夜的那些士兵已经找了个角落歪着了。 林诗语的心突然一紧,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手,把她心脏里的血液全都捏出来,紧张而又沉闷,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空气里传来死气沉沉的味道,还有香草身上的血腥味...... “将军,怎地还不歇下?” 在葛将军的帐内,他的亲兵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给他续茶了,只记得茶盏里的茶叶已经被他换了四次。 葛将军放下手中的公文,认真的看着这个自己信任的人:“是啊,时候不早了,对了,郭武,你不是接到消息,说是那个商人派来的人就在这里接头吗?” 这个叫郭武的男子长得短小精悍,大抵是因为长年在外曝晒的原故,皮肤又黑又干,看着就让人觉得嗓子眼会冒烟。 “将军,与属下接头的人约好了今日在此处汇合,也有可能大漠里的路不好走,方向偏了,不如再等几日吧。” 葛将军微微眯起他的那双毒辣眼睛,这位林家二姑娘可是个浑身长了刺儿的主,他还是赶紧把她给送走,也好给上头交差。 郭武给他整理案前的公文:“主上,真要把那位姑娘卖了?” “你余心不忍?”葛将军微微皱眉,不明白自己的属下怎么问这么蠢的问题。 “不敢。”郭武小心的回答:“属下之前有听回来的人说,那位姑娘的武艺十分了得,连那刺客头目都被她击毙。” 葛将军点点头,说道:“我后来亲自去看了那死者伤口,是咱们军中所用之袖弩。” 第377章 随后又了然的补了一句:“想来是她家的长辈们不放心她单独出门,那袖弩做工精良,绝非一般将士所用。” 郭武说:“如果是林府的话,只有林老太爷能弄到此物了。” “那家老头子与有个老熟人,精工此造法,想来是他的友人所赠,到是不曾想,竟给了自己的这个孙女,看来在那老头子的眼里,这位林家二姑娘很得他的心意啊。” 葛将军也就感叹了一下,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伸出自己的魔爪。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将军,可知那派出刺客的人是谁?” 郭武如果没记错,他将军接的命令应该是把那林家二姑娘等几个丫头给卖了,而所卖得的银钱归葛将军所得,而他,也定能喝上些汤汤水水之类。 “不是我们的上司,应该是旧怨,营里有人瞧见那个叫秋香的武婢可是认真检查了那死人尸体,发现了那人胸前刺有纹身。” “什么?”郭武大惊失色,他惊讶的不是那死者如何,他之所以变色是因为秋香如此慎密的举动,那说明什么? 说明林诗语身边的武婢不是简简单单的,而是经过了各项严格训练才送到她身边护身所用。 “那秋香如此利害?” “哼,那贱人所带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葛将军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他在香菜手里可不就吃了闷亏。 郭武若有所思:“将军,听闻这位二姑娘的生母是江湖出身,莫不是按照江湖规矩来的?” 葛将军怒目横眉,骂道:“屁,江湖规矩会把那武婢培训的根个细作一样,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正因为林诗语自已够强大,她身边的人又个个有本事,葛将军现在觉得她就是一刺猬,无从可下嘴。 “罢了,罢了,你还是想想法子跟那人联 络上,这贱人不能留了,再过十来天便要到乌孙关,到时见到她的人更多,只怕会引出更多麻烦。” 郭武略愁闷地想了下,还真让他想出了个好借口:“将军,正好今晚那位姑娘受了惊吓,又加上太医们水土不服,不若咱们在这水源处休整几日,等待那方来人。” 葛将军伸手抚须沉默不语:“未免夜长梦多,我本是打算这几日让她的那支小队全都晕睡,虽知她比兔子还精,不过是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她都防着。” 他的意思是林诗语就是个麻烦,而且还是很精明的那种。 “将军莫要烦忧,与属下接着的是来自西域之西的人,他们是想从我们中原进一批美女培训成叫什么舞娘的,好去献给自己的主子,讨得美差事。” “嘿嘿,当真该叫那小丫头去做奴隶。”葛将军闻言笑了。 西域之西离中原可不知有几万里,林诗语这辈子都别想再回京城了。 葛将军当初不明白守王为何要如此做,直接一刀了结不就完了? 可守王说,要给林府一点点希望与侥幸,兔子被逼急了,可也是会咬人的,守王看不起枫叶谷,但也知道那些所谓的江湖人有时只能死理,堪称绞肉碾子。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即要解决林诗语这个麻烦,但又不能太刺激林府的人。 被掳走是最好的借口。 葛将军觉得自己的困意上涌了,打了个哈欠,吩咐郭武把案上的东西收拾好,自己踱步进了帐篷的内间准备和衣打会瞌睡。 不过是头刚沾枕头,他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小憩一番,西边营地的边沿摸来一群黑夜,马蹄无声,刀剑无眼。 几声闷噗声,几道黑影倒下。 葛将军刚刚觉得自己睡着了,一道尖叫从营地之西响起,如同利箭离弦直 穿云宵。 又如同春雷炸响,叫人肝胆具裂。 他在帐内听得清清楚楚,这是敌袭,有敌袭。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毡上起来:“来人,来人,速去看看,营地西边出事了,敌袭。” 撞击声,刀剑出鞘声,人的呼救声,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撒开了黎明前最黑暗的角落,令人胆颤心惊。 秋香蹭的站起来:“姑娘,快起来,有人闯营。” 原本靠着她小眯一会儿的香菜也被惊醒:“出事了?” “是。” 随后秋香又压低了嗓门把大家喊醒。 林诗语累极了,声音听起来有些绵软无力:“秋香,去把两长随叫来,我们趁机偷偷开溜。” 秋香得令趁着外头正乱着,摸去了那两长随的帐篷。 林诗语挑起帐篷的帘子,只见营地西边浓烟滚滚,一片黑影下铁蹄铮铮。 远远看去,只见那片黑影已穿过西边的阻拦冲入了营地,不绝于耳的雷耳气轰隆隆的朝她这边滚来,萧杀之气弥漫总个营地。 西边被撕开的缺口越来越大,不知谁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啸狼来了,快逃!” 伴着这叫声,林诗语只觉一阵心惊,她悄悄从门帘后看去,果然那些铁蹄已经完全冲破了西边的防线。 “王八糕子,老子砍了你,谁给老子退,全都就都给我处置了。” 葛将军一身擦得噌亮的铠甲,手持长剑,坐于高头大马上,乍一看,确实威风凛凛。 “姑娘。” 秋香一个飘身来到她的面前。 “这么快?”她可是知道自己的两个长随是与普通兵卒住一起的。 “姑娘,小的们也是听到出事了,往这边赶时遇到了秋香。” 林诗语立即招呼大家进了帐篷,又吩咐大家操了家伙趁乱去马厩那边离开。 所幸原本整理好的包袱都没来 得及打开,林诗语等人拿上包袱猫着身子一溜烟的往马厩那边潜去。 就在她们离开有两射之地时,营地西边接近中间的位置,有人高呼:“不好了,快逃啊,将军被砍了头了。” 林诗语微微一愣,原来那个葛将军就是看起来威风啊。 护着她的秋香轻轻说道:“姑娘,那个葛将军死了更好,咱们速速离开,也不会有人追杀了。” 林诗语收起心中的诧异,对秋香的话深以为然。 更何况身后的马蹄卷起尘沙向这边快速碾压。 “女人留下,男人全砍了。” 她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如果说之前的刺客只有铁疙瘩身高八尺,那么这彪悍的草原盗匪,就是一片片的身高八尺,林诗语撒开脚丫子跑得极快,砍死一个她都费了老大劲,这么多大块头,她砍到手抽筋都砍不完。 现在说什么英雄豪杰当迎头而上,那都是屁话,哪里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小爪一挥,立即带着自己的人马挑暗处潜往马厩。 “不要杀我,将军有软禁几个水灵小妞,这位大爷,求饶命啊。” 林诗语自是听不到的,此时正有一个男子跪在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青年男子前。 而那青年男子坐在一匹黄膘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一把圆月弯刀正拿在手上,火光跳跃,寒光闪闪。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男子颤颤噤噤地跪趴在那里,那样子恨不得去舔络腮胡男子的脚丫子:“小的叫郭武,是葛将军帐下亲兵,那边帐篷里正拘禁了五个少女,最小的不过是十三岁,是京城勋贵之后,长得细皮嫩肉的,只是浑身是刺,不好下手。” “哦?!”这话引起了这络腮男的兴趣。 郭武一瞧这路子探对了,立即又道:“小的刚才往这边来时,看 到她们已经往东边的马厩跑去了,再不追只怕是要叫她们给逃了。” 他的双眼如鹰一般犀利,朝他身边的手下看去,自有人令会意思,带了一队人朝林诗语所逃的追去。 “郭武?” “小的在。”他现在所想的就是如何能从对方刀下保全性命,至于林诗语她们这些水灵灵的小丫头落到这些强盗手中会不会讨了好,他才不管。 “你把事情详细说来听听。”能够纵横于大漠的强盗,又怎会不知哪些人可惹,哪些人不可惹,这个郭武看似投诚,又岂不知他是想祸水东引? 即便如此,他还是吩咐人去追那些女子了。 郭武长年在葛将军帐前行走,见过的达官贵人自是不少,看这男子的意思,只怕是起了兴趣,但又但惹来麻烦,遂叫他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回这位大爷的话,那个小姑娘的父亲驻守边关失利丧了命,那小姑娘跟来塞外,是想找到她父亲的遗体好扶柩回京。” 他轻巧的避开林诗语是林威女儿这一事实,又悄悄偷看了那男子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不愉,这才又道:“原本那小姑娘的父亲本就与我家将军是对立的,再加上我们的顶头上司下令,有意把这小姑娘留在塞北这不毛之地,之所以拘禁,实乃无法,那小姑娘所带的人手脚功夫不弱,防止她带了人逃走。” 哪知那络腮男听后,却道:“几个小姑娘能用什么用?便是我们拿来用,这浑身长满刺头的女子,可不好下口,那她的家势可想而知,你这是想诓我与京里的大势力结仇。” 他把圆月弯刀轻轻一提,正准备弯腰手起刀落,宰了这个家伙。 岂知郭武灵机一动,说道:“,我还有话说。” 那络腮男把刀势一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378章 “我若说了此事,只求这位爷放我一马。” 那络腮男看向他若有所思:“你不识得我?” “不识得,不识得,大漠里盗匪何其多,我一个长驻京城的小兵又怎会知道。” 郭武尽管胆都快吓破了,他还是咬紧牙不承认自己听到先前有人喊啸狼来了。 “行,我放你一马,只要你说出有用的消息来。” 郭武立即道:“这位爷来这里走一趟,想必是弄点银钱花花,其实,营里最值钱的就是那几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那位最小的姑娘虽年仅十三、四岁,却生得与京城瘦弱美人不同,到是更与这大漠年轻女子相似,端的是另一种风情,况且,小的之前替将军联络过买家,这位小姑娘可是值好几千两银钱。” 无论朝代如何更替,总有些变态喜欢虐幼齿。 络腮胡冷冷一笑:“一个小姑娘值几千两?骗我很好玩?” “大爷,你有说不知,京里的姑娘与这塞外的姑娘不一样,早就听说这边都是用抢的,瞧上了就直接抢回去,但那姑娘不但精通十八般武艺,更懂琴棋书画,养得娇娇滴滴的。” 郭武生怕自己会被砍了,把林诗语卖了个一干二净,至于先前还是他顶头上司,如今已身首异处的葛将军,他哪里还会记得。 只想着从这里逃出去后,另外寻个地方落脚,不再当劳什子军户了。 “罢了,你走吧。” 那位络腮男见问不出什么情况,挥挥手颇不耐烦的叫他现在离开。 郭武闻言连滚带爬的朝外奔去,他想先去东边的马厩弄匹马,这样,就能更快的离开这鬼地方,还能省些脚力,等到了关内把马匹一卖,又能得不少银钱,再找个地方落脚去。 络腮男看向他的背影冷笑,他的头朝自己的一个属下偏了偏。 “噗 嗤!”一声闷响。 郭武觉得后背一阵疼痛,他的脚由于惯性还在往前冲,可是,他觉得自己看不清前面的路了,越来越模糊了,心越来越慌,眼前越来越黑...... “嘿,命还挺硬的,可没说我的兄弟们会放过你。” 那络腮男轻蔑的扫了一眼郭武的尸体。 要是林诗语在此,一定会挥着白白的小手绢,笑说一路好走,与他的头儿去黄泉路上做一对苦命的鸳鸯。 再说她之前带了自己的人成功的逃到了马厩边,也就到此为止了。 陈老低呼:“不好,那些强盗追上来了。” 林诗语心中发慌,砍个把刺客她还能鼓鼓勇气,面对那一溜儿彪悍的铁蹄,她很不想承认自己的腿肚子发软了。 “香菜、香草,你们先带了姑娘离开,我们先阻一阻。” 秋香从背后抽出自己用惯了的那对薄蝉柳叶刀,往马上一跃,掉头又迎着那些铁骑杀了上去。 “我不走。” 林诗语强迫自己不能慌,她从腰际抽出自己的金丝软骨鞭,苏家的鞭法历来只传女不传来,几千年来一直如此。 她从小就是听着关于这鞭子的传说长大。 今天,她要在这大漠上用鞭子驱散强盗,要借这些强盗立威。 林诗语抬头看向东方,启明星高高悬挂,她记得自己的爹爹曾说过,勇者无畏,当一往向前。 她的小手紧紧握住长鞭,这一战后,她或许长眠如此,从此孤魂留塞北,遥望京城,不得见爹爹回转京城。 又或者,她能杀出一条血路,不坠了林家将门的威风。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选择逃,那是弱者的表现,她--是将门之后,必须战! “啪!”长鞭如龙,游走迅猛。 狠狠地抽打在那小头目的身上。 那小头目从左眉骨峰往右下角, 一道丑陋的伤疤把他的脸撕裂成两半,触目惊心。 “我呸!”他伸出左手摸了摸持刀的右臂,眼神凶残如同大漠里的饿狼,闪烁着色色的光芒,视线在林诗语胸前的傲挺上扫来扫去,如同一只实质的大手在揉搓。 他笑得很阴险:“小娘们还真够辣的。” 陈老与周老有些慌了,来者不善,这些人一看就是长年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讲的就是狠,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立即示意秋香等人把林诗语围在中间。 那小头目持刀一挥,两腿用力一夹胯下的壮马,率先便朝这边冲过来了。 “杀,给我杀,男的砍了,女的暖床。” 他的喊声如同一支催化剂,撩出了这些盗匪心里最原始的欲望。 只见这十余铁骑,就像是十余支离弦疾箭,快速的向林诗语这边冲来。 而陈老与周老立即打马迎了上去。 可是他们的马还没有迈开蹄子,那边就已经杀了过来。 夜黑风高,又是一场抹杀开始了。 双方人马绞杀在一起,林诗语趁机跃上自己的胭脂马驹,扬鞭就朝那个小头目抽去。 一缠一绕一抽,都进退有法,又凶又霸道,让那头目近不了自己的身边。 不一会儿,秋香一个马侧翻身,斩杀一盗匪。 血腥味再次漫延开来,林诗语一边护着受伤的香草,一边把软骨鞭舞得啪啪作响。 几骑盗匪冲到了香菜的身边,她正伺机想翻身上马,却见有一盗匪一刀狠狠劈下,香菜就地一滚,避开了,刚抬起头,一阵热血迎头喷洒,是她之前位置站着的马被一刀砍成了两断。 她顾不上胃里翻滚,伸手一抹小脸,提起自己的双勾剑直刺向对方马肚子。 对方见此拿刀想挡,却不想,她中途招式一换,直接把他座驾的马腿给削断了。 而那人想换招补救,招式已老来不及了。 林诗语正战得酣畅淋漓,不想那小头目趁着空闲,把手放嘴里吹了三个响哨。 “不好,他招救兵了。” 她没有想错,那小头目连吹三下,就是告诉不远处自己的兄弟们,点子太硬,扎手,要求援。 滚滚而来的马蹄更响,更急,如同急雨打芭蕉,寒风潇潇。 不时,隐现又有数十余轻骑从斜对面插了过来,搅起漫天的飞沙,遮天避地。 原本就战得吃力的林诗语等人,心中大惊。 压力陡堵,成溃败之势。 后来的数十余骑呼啸着冲进了人群里,一齐朝这边追杀过来。 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林诗语等人被这些人冲散开来,像是挣扎在暴风雨中的小舟。 汗水顺着林诗语的脸颊流下来,她再是臂力惊人,也架不住人多。 鞭法渐渐慢下来,缠刀的鞭法也渐渐无力,盗匪轻轻一抽便能摆脱了。 她举目望去,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拿衣袖往脸上一撸,这才看清。 四面楚歌! 香菜呢?香草呢?其他人呢?都出哪里了? 她大声呼唤,可围着的他的马蹄声,杀声,刀声,风声,将她娇弱的声音绞成一丝丝,一缕缕,最终消散在风里。 林诗语悲愤地举目远眺,心想,有父母亲护着时,从来没有觉得世道如此艰辛。 难道自己努力诸多时日,最终还是只学了些花拳绣腿?在真正的敌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马缰绳已经在她白嫩的小手上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整个小手早已麻木,不知火辣辣的滋味。 她怨恨那个金玉其表的葛将军,说什么是武将之后,呸! 没开过刃的刀始终是锉刀。 相持了片刻,只听西北角突然传来陈老惨烈的叫声:“主公,属下对不起 你,没有护卫好姑娘。” 又听到他朝林诗语这边大喊:“姑娘,快逃,他们来得人太多,属下与周兄先挡一阵子。” “姑娘,快,快各自逃命去。”这是矮矮胖胖周老的声音。 林诗语大惊失色,心里升起一股悲凉,如果她那神秘之处能藏外人,她就可以求下他们了,可是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一步步走向死亡。 “姑娘,快走,咱们分开走,姑娘,莫要忘了奴婢先前说的话。” 这是秋香的声音,林诗语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原本还想坚持大家一起走的她,遂立马勒住马缰绳,掉头从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跑了,跑了,分头追。” “娘的,打了半天,就砍死了两个老不死的,给老子追,要活的,一定要叫这些娘们天天在老子胯下叫个不停。” 林诗语听到那小头目的声音,身子一抖,差点从胭脂身上掉下来。 “胭脂,胭脂,快跑,咱们一定要活下去,不然你就要成了那人口中粮了。” 胭脂似乎听懂了她说什么,迈开了马蹄朝空中跃飞,矫健的身姿腾空而起,快而狠地带着林诗语冲向西边的方向。 它不傻,知道自家主人一直想去西边,想到最西之地寻回她千思百想的爹爹。 胭脂是通了人性的,以前常常听林诗语娇滴滴的跟它说,她的父亲是位人人敬畏的大将军,为国保家长年驻守边关。 胭脂经常觉得脸上湿湿的,有一种不凉的水落在它的马脸上,它曾好奇之下尝了尝--太咸了。 当然,胭脂不懂那叫咸,但它知道自己不喜欢。 也知道自己的主人心里很难过。 它想,它把主人带去极西之地,是不是主人就能开心了。 东边,泛起了鱼肚白。 胭脂如同一抹红色,飞跃在大漠深处。 第379章 后面如雷的急蹄渐渐远去,风中传来那小头目骂骂咧咧的声音。 林诗语晕沉沉的趴在胭脂的背上,动作僵硬的维持着这个样子,小手心的血沁出来染黑了马缰绳,她也不知。 “妈的,这小娘们竟然骑的是汗血宝马。” 那小头目必竟只是个马前卒,骑的虽是强健的高头大马,但与林诗语骑的马是有云泥之别。 汗血宝马是马中的皇族,看着它得意地甩着马尾消失在大漠里。 小头目再低头看看自己骑的马,此时,这马已四蹄发软,鼻喷白烟,一张马嘴大大的张开。 再骑下去,这马就真的要丧命了。 到底是跟了自己几年有感情了,这小头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马,这才道:“娘的,做了个赔本买卖,这人是追不上了,回吧,大哥肯定等着我们分东西。” 能击溃那个小营地,收获应该是喜人的,不说别的,就是那一车车的药材,还有那些兵器在大漠里的价值,仅次于水。 林诗语醒来时,是被太阳给晒的,脱力了的她凭着求生的本能晕倒在胭脂背上,任由胭脂带着她跑。 蓝蓝的天空夹杂着热风袭卷整个人,林诗语觉得自己的上下嘴唇都给粘到了一起。 而手心里的血与缰绳粘在了一起,不过是微微动了一下,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的小手轻轻碰了碰胭脂,忍着疼痛抖了抖缰绳。 胭脂的大眼睛突然水润了,眼角滑落两滴东西,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 大漠里原本还在孤独奔跑的马停下来了,马上的人突然消失了。 凶猛的太阳下,只有一匹胭脂红的马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周围空旷旷的一片。 林诗语喘着粗气费劲爬进了空间里,四季如春的空间里少了许多酷热,多了几许舒适。 她趴在大理石地 板上一动不动。 水,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可她觉得自己已经频临死亡。 舌头沾着口水润了润嘴唇,嗓子里已经干得快冒烟了,她从来没有如此强烈渴望过能立即喝上一杯冷茶。 自己的丫鬟们不在身边,她只能靠着自己一点点的往那放水之处爬过去。 身子,沉重如山! “水......” 她这一刻多么希望香菜她们能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让她们知道自己这处神秘之地,也再所不惜,只要让她能马上喝到水就行。 浑身没有一丝丝力气,感觉每移动一下,她要耗尽全身的劲。 她的身后留下一条浅浅的水渍痕迹,那是汗水浸透了衣裳涂在了地板上。 终于...... “咕噜,咕噜。” 急急的喝水声在这安静的地方响起。 如同干燥已久的河床下了一把急雨,水不断的从大杯里消失,顺着早已发烫的嗓子,一直流到肚子里,浇灭了一肚子的火。 呯! 寂寂无声的厅里响起一声杯子砸地板上的声音。 响起了拉破风箱的喘气声。 她,终于活过来了。 如同快散架的木架子,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的床前,倒头就昏睡下去。 从死亡边沿逃生出来,她全身心都累到了极点。 没有一次向今日这般辛苦,以前做足了准备,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凭着高超的武艺,凭着她这神秘之地,即使只带着自己的人马,也能横穿整个沙漠,成功到达乌梁关。 可是,那只能是她的凭空预想,事实,这条通往乌梁的路,充满了艰辛难阻。 金乌打起了瞌睡,月兔早早的就醒来想看金乌的笑话。 四野变得灰蒙蒙的,寂静的大漠里远远传来狼吼,胭脂焦躁不安,不断的踢着马蹄。 它的主人呢? 让它在这里等着,自己却不见 了。 林诗语出现在胭脂身上,一阵寒风刮骨而过,她打了个冷颤。 终于活过来的林诗语举目望去,茫茫大漠却不闻驼铃悠悠。 她此时已不知身在何处,林诗语用的小手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真丝布料,她之前在那空间醒来后,第一次学着把自己的一件里裤给划断,做成了布条,第一次学着给自己包扎伤口,尽管有些惨不忍堵,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此时,她正用包子手轻轻拍着胭脂的头:“胭脂,胭脂,真乖,是不是饿了?不对,你一定好渴了吧。” 林诗语很责备自己,当时应该先给胭脂一些水喝,在这大漠里活活晒了一天,也亏得胭脂之前一直被自己家的马夫照料的极好,这才没有脱水而亡。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铜盆,是她离京前悄悄备下的,就怕路上出事,有备无患。 胭脂确实渴坏了,大口大口喝着铜盆里的水。 “胭脂,快看,前面是不是草地?你今晚上有口粮了,可得饱餐一顿。” 白白胖胖的圆月睁大了眼好奇的看着这人一马。 夜晚的大漠越来越冷,可林诗语依然坚持着把胭脂赶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这一走又差不多行了大半个时辰。 她下了马放开胭脂,肚子已经饿得有气无力的在咕咕直叫,强迫自己又从空间里拿了一些从京城酒楼悄悄订的大餐。 看着手中的一盆片牛肉,她却一口都吃不下,满脑子都是昨晚上的事。 她把后背轻轻的靠在一棵胡杨树身上,树影稀疏,龙骨虬枝:“这就是羯鼓羌笛下的胡杨?” 手中的金丝软骨鞭紧紧地握着,一个娇养在京城的姑娘,哪怕是当野丫头养着,又真正能野到哪里去。 平时虽时有溜出门玩耍,也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更不要 说丫头们总是能寻到她。 此时,孤身荒野,丫鬟们各自逃散,自家祖父为她准备的两位经验丰富的老长随,已命丧黄泉。 “呜呜,呜呜!”林诗语坐在树影下,伸手抱膝,在那里哭得伤心伤意,但又不敢任性的放声大哭怕引来什么人,经历过血雨的洗礼,她学会了压抑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的任性。 胭脂吃不下去了,其实它今天不累,只是疲倦,是因为长时间的焦虑,听到自家主人哭泣。 它迈开步子快跑到她的身边,拿马头拱了拱她的身子。 “呜呜,胭脂,我怕。”林诗语泪眼婆娑的伸手抱住它。 胭脂干脆跪趴在她的身侧,与她依偎在一起:“胭脂,你可是觉得冷。” 胭脂眨眨眼,明明是她比较冷吧。 小脸都冰凉冰凉的,还有,它讨厌主人的脸上有那咸咸的水,那表示主人又伤心了。 林诗语一挥手,胭脂的身上披上了一条厚毯,林诗语扯上一角盖在自己的身上:“胭脂,我想娘亲了。” 她觉得只要有娘亲在身边,就没有什么难事是过不去,她的娘亲总是能帮她解决掉。 胭脂只能尽量摆个好姿势,让林诗语靠着舒服些。 冷清的月光洒在大漠里如同结上了一层薄冰,林诗语哭累了,倚偎着胭脂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人,一马,一明月相伴。 孤身,只影,惟胡扬相依。 明明已累得打起小鼾,突然又惊醒,睁圆了凤眼,警惕的看向四周,随后眼皮子又不受控制的掉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又挣扎着睁开看向四周,她想起来活动一下,醒醒瞌睡,可又敌不过瞌睡虫的进攻,再次合起了眼,如此反覆。 忽然间,一阵凉凉的夜风刮过,林诗语动了动小鼻子,烟火味在这寡淡的夜色里显得多么引人 注意,有人?! 正在她疑惑间,银色沙丘的后面传来孤独的羌笛的声音。 笛音里夹杂着一股思乡的愁绪!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胭脂,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其实,她是害怕了。 在这荒凉的地方,她迫切地希望看到人,哪怕对方不怀好意,也胜过她一个迷茫的待在荒野。 笛音在回荡,悲怆的气氛在这寂静的夜里漫延开来。 胭脂见林诗语站起来,它打了个喷嚏跟着站起来,又抖了拌马身上的毛毯,示意林诗语挨近点。 “胭脂,你到是通人性了,还知道我怕冷。” 林诗语很疼胭脂,明明自己有空间,明明自己害怕一个人待在这陌生的野外,但她依然坚强的陪着胭脂,现在,胭脂成了她唯一的伙伴,她不想等自己睡醒再出来,自己的胭脂不见了。 “要不,我们去看看?或许还能讨口马奶酒吃吃。” 胭脂对此很不屑,只是把马屁股对着她。 林诗语扶着胭脂,小声道:“胭脂,我迷路了,我们还要去找爹爹呢。” 她现在是多么想自家神威俊武的二十四孝爹爹能从空而降,就像说书先生所言那般,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金丝软甲,头戴紫金冠,从天而降,然后大喊一声:“闺女,爹爹来保护你了。” 林诗语的眼睛泡在咸水里,她微笑着把泪水倒逼回去,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外跑。 她拿衣袖一抹,小嘴微撅嘀咕着:“讨厌,谁哭来着,胭脂,其实是我的眼里进了沙呢。” 她牵着胭脂踩着月光一路往沙丘那边行去,穿过稀疏的胡杨,终于顺着沙丘走了上去。 “嘘,胭脂乖,在这儿,我去探探风。” 经过杀戮后,林诗语处事更稳重,更细心,求生的本能让她对周围的一丝丝动静都提高了警惕。 第380章 她把胭脂放在了离丘顶不过是一丈的距离,小手紧紧的握着金丝软骨鞭,受伤的手心又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额际渡上了一层汗珠子。 她咬了咬牙,小脸变得更加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从她微微发颤的背影可以得知,她此时所承受的钻心之痛不是普通人所能受得了的。 她知道手心里的伤口又被撒裂了,血水再度染红了白色的真丝布带,红艳艳的,即便是在夜里也无法叫人忽视。 可是林诗语不知道,血腥味最能招到什么。 笛声一直都在,疼痛让她无法分辩这笛声是否与先不同了。 她一步一步的往丘顶走去,一股焦香味刺激了她的味蕾,原先本还挺得住的空肚子,又再一次闹翻了天。 终于,她缓缓的走近了,头已经露出了一个顶,接着又露出了她还略带稚气的小脸。 “呵,头儿,我还以为是敌人摸上来了,白惊吓了一场,原来是个受伤的小姑娘。” 她爬上丘顶,有些狼狈地站在那里,尚未来得及整饬好衣裳,就被这男声给震得不知所措。 林诗语惊讶了,而这种表情毫无掩饰的摆在脸上,再配上那黑一道,灰一道的小花猫脸...... “哈哈,原来是个小丫头。” 篝火前围着的一群人放开怀大笑。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朝她招招手,大喊:“小丫头,过来。” 不过,很快那中年男子就被一个烤熟的羊蹄子给狠狠敲了一下,敲他的正是坐在这人右手边,最上首的那位男子。 原来在这山丘的另一边,是一个大约百来人的小营地。 看吧,林诗语,只要你努力一点,希望总会出现。 她并没有轻易的就信了那人的话,而是先仔细的观察这些人。 虽然这些人穿着牧民的服饰,但是各自的 兵器都放在了最顺手的位置。 她记得自己的爹爹教过,做为一个合格的兵,兵器是他的性命,绝对不能离开之自己三步之遥。 这是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譬如:敌袭。 借着火光,她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位男子,是个精瘦的汉子,这人的右手手心长了厚茧,从那形状来看,这人不是擅长用剑,就是擅长用刀。 她没有发现自己变了,对人设防了。 而这种防备能更好的保护她,这也是一种本能。 她咽了咽口水,很唾弃自己的没出息,这种烤羊排她的空间里也有,之前端出来看了看,没有半点食欲。 此时,她的目光越过这问话的男子,看向了山丘坡下的那个营地,远远的,能看到那些人正狼吞虎咽,大口大口的喝酒,大口大口的咬肉吃。 满嘴油亮,嚼得特别带劲,就是只看看,也能调起人的胃口,恨不得也加入其中,跟着一起吃肉喝酒。 林诗语定了定神,小脸紧绷,极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说:“你们是游击?” 眼前的男子先是惊讶,后眼里闪过一丝无情,那是要杀人灭口的前凑。 “你确定要杀我?” 她屏住气,小心肝正乱蹦哒着。 那男子认真打量她,只见一双凤眼正清冷地看着他,却又让他生不起反对的意识,他不懂这个小丫头有什么能来。 怎么就知道他们会是游击?更知道他起了杀心。 “我要去乌梁关,我要去找爹爹。” “头儿,这小丫头说是要去乌梁关。” 当林诗语说出这句话时,那男子浑身的杀意一泄,但凡是有来头的,又或是将门之后,才会知道“游击”这个词。 更何况林诗语快而准的说出了乌梁关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在朝中即是禁名又是最敏感的,提 到它的人无不色变,只因,乌梁关前不久失守了。 坐在上首的汉子挪开挡住脸的酒瓢看向这边,林诗语远远看去,拼命睁大了眼,看得眼泪水都快哗啦啦流下来了,还是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 那汉子朝这边一挥手,大意是说把她带下去。 这边的男子才笑道:“小丫头,我们头儿请你过去。” 林诗语这才迈开脚步走近他。 等到她整个人都走到亮光去,那男子才发现她手上捏着一根闪着金星的软鞭。 那汉子看着她手中的软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又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小丫头,跟我来吧。” 他长臂一挥,带头朝沙丘下走去。 林诗语并未动,那男子行去不远,发现她未跟上,又问:“怎么?怕我们这群汉子吃了你个小丫头?” 她摇摇头,乱乱的青丝张牙舞爪的在她脸边蹭来蹭去,她伸手把青丝捋到耳后,方才强装镇定的答道:“我家胭脂还在丘后面。” “哦,原来你还有同伴,你快去喊了她过来。” 林诗语明知他误会了,也不多加解释,若还是以前在京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她定会欢欢喜喜的告诉对方,她家的胭脂有多乖,有多听话。 可是,她此时心里闷闷的,压根儿没有心情去说这些。 那汉子驻在原地不动,林诗语朝他微微点头,随后又转身原路返回。‘ “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事,竟像是在草原长大的小狼崽似的。” 对他们这群人即好奇又很警惕。 “胭脂,胭脂,我找到一群人了,看着像是军爷,只是他们都着了便服。” 她那二十四孝爹爹没事时,就喜欢抱着白白胖胖的林诗语说着营中的事,从小耳濡目染的她,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一些。 胭脂 拿前蹄刨刨地面,再甩了甩马头,只要自己主人开心就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咱们去丘那边的营地!” 林诗语不觉语气轻松了些,花猫似的小脸蛋上竟管明显写着疲惫不堪,但能寻到人烟,她至少不再那么害怕。 她牵着胭脂从丘上走过时,那等候的汉子眼里又露出惊奇,忽然明白为什么这小丫头是一个人了,就这纯种的汉血宝马就是一块亮堂堂的金字招牌,上书:大家快来抢我! 林诗语与胭脂走在那人身后,只是远远的吊着。 那汉子浑然不在意,只是心里觉得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的。 两人一马来到营地里,那汉子扯开嗓子朝一个篝火旁大喊:“头儿,快看,我出去捡了个小丫头回来。” 林诗语远远立在营地边沿向这边张望,清一色的汉子让她莫名的有些紧张,握住软的小手紧了紧。 那为首的汉子不过是一青年男子,这深更半夜的也没有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 林诗语猜他是不是长得太吓人,又或是个秃顶?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见大家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有所防备,皆各自在吃酒的吃酒,聊天的聊天,她这才牵着胭脂朝那络腮男所站的位置走过去。 见这些男子皆不拘小节,遂学着那些大人的样子,拿鞭抱拳朝对方拱了拱:“这位大哥哥,我是京城人氏,此去乌梁关寻找我爹爹。” 斗笠男的嘴角微微上翘。 “自京城来?你爹爹姓什么?” 那男子的声音深沉、粗豪。 林诗语定了定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篝火把她那张小花猫脸照了个黑白分明,即便脏兮兮的,也无法掩去她的天生丽质。 她想,这人的声音怎地有些耳熟,又不记在哪儿听过。 一时脑瓜 子里乱纷纷的,好在她还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我乃广威将军之女,一月前有消息传回京城,说我爹爹......我们一家人忧心不已。” 坐在那青年男子身边的一个精瘦小个男子大咧咧的笑了。 “你这小丫头看着精明,不想我家头儿一问,你就全说了。” 林诗语的小脸微微发烫,她到真没想到这问题。 果然,自己天生就是个老实人。 “瘦猴!” 那青年男子轻声喝斥,随后又撩开自己头上的斗笠。 果然,装什么的,都是要遭雷劈的。 林诗语颤抖着小手,咂着小舌指着对方。 “你,你,原来是你。” 她就说嘛,怎么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那青年男子爽快地大笑,真是老天有眼啊! 他抱拳在胸:“林二姑娘,多日不见了,才不过数月不见,姑娘竟连在下的声音都不识得了。” “哼,原来是昭信小将军,确实有几月不见了!”林诗语撇撇嘴,不高兴的把花猫脸扭向一边。 这可爱的样子落在众人的眼中,又惹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昭信小将军的眼神微闪,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这才向她亲切地招手:“异乡遇故人,真是人生一大喜事,林二姑娘,要不要来口马奶酒。” 说着,将手中的酒瓤扔到了林诗语怀里,她不得不伸一接。 “不了,我喝不习惯。” 打死她都不会说,她其实在家中偷过祖父好多回酒了。 每次听到自家祖父在院子里气得跳脚,林诗语都觉得那酒特别香甜。 那瘦小男子见她拧着眉杵着那里抱着酒袋子发呆,只觉好笑,说道:“小丫头,这乌孙一带夜里寒气重,不喝口奶子酒,明儿一早可小心起不来,乌孙不比京城,有个痛痒还能随时叫个大夫开几贴药下肚。” 第381章 林诗语歪着脑袋看向他,她绝对不会告诉这只瘦猴子,她的那个随身带着的空间里有好多好多葡萄酒,太阳下山那会儿,她还喝了几小口。 昭信小将军仰头看向她,说道:“林二姑娘莫不是嫌酒脏?” 林诗语忙道:“不敢,我这就尝尝。” 她暗中咂了咂舌,以前她爹爹在自己小时候,也拿筷子沾过马奶酒给她喝,有些辛辣,又有些浓浓的奶味,吃过后,还有些甜滋滋的。 她痛快的拔开酒塞,仰头就喝下一口马奶酒,甩了甩头,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昭信小将军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果然是林威的嫡亲女儿,连这喝酒都一般爽快。 她咂了咂舌:“味道还不错。” 她把酒袋子还回去,昭信小将军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伸手接了过去,扒塞,仰头,咕噜,大喝一口。 林诗语的小舌头跳了跳,幸亏这厮是个好人,不然,她刚才铁定要在里头吐口水了。 随后,她又被自己的想法给恶心到了。 “林二姑娘定是饿了吧,来,吃块烤羊排。” 那瘦小男子拿起匕首挥下,正滋滋作响的羊排被砍下一大块,他拿匕首一钗,递到了林诗语的面前。 “快吃,小丫头离家可不容易。” 林诗语正凝神瞪着那块大羊排,思考着从何处下嘴才方便,那块金灿灿的羊排眨眼间,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咦,她的羊排呢? 顺着羊排消失的地方看去,昭信小将军正拿小刀一块一块的削下来,而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大碗,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发现,这碗每人有一只,里面还装着一种叫着清澈见底,飘着奶香的马奶酒。 他只是低头认真的削着,但他就像头顶也装了一双眼睛。 “他是副将,叫黄山,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大漠里缺水,兄弟们的碗 都是自个儿随身带着,吃饭,喝汤,饮酒,全都靠它。” 若换在离京之前,她一定会连整个胃都要吐出来,可现在,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听他这么说,自己一点都没反应,好像,如此,本就理所当然。 果然,周边的人与事最能影响一个人。 林诗语觉得她的娘亲就是个苏半仙,诚不欺她啊,难道她曾经在江湖上时,也曾经历过这种事? 一碗飘着香气,里嫩外酥的羊排肉连同那只普通的大碗一起摆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碗是用大木挖空了中间。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打量木碗时的好奇与诧异,那个叫黄山的精瘦男子笑道:“这是用胡杨木做的,扛摔打,又比铜碗轻许多,极方便携带。” 林诗语微微点头,这种碗到是真的很适合行军打仗用。 她并没有因为肚子饿而狼吞虎咽,扛住羊排肉香香的诱惑,她把视线挪开看向昭信小将军。 “敢问小将军,可知我爹爹下落?” 原本闹哄哄的营地突然之间安静下来。 林诗语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一双好看的凤眼巴巴的瞅着正坐在对面的昭信小将军。 再配上她那副花猫脸,可怜兮兮的,任谁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昭信小将军看她一身黑衣,印象中她是爱极了红衣纱裙的。 “你爹爹......莫要担心,相信你终有一日定会见到他的。” 莫明的,她的心安了。 “你知道我爹爹的下落对不对?” 昭信小将军平静的看向她,摇了摇头:“将军非寻常人,自是会平安归来。”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又是谁告诉你的?为什么京城里的人都说我爹爹......” “说将军什么?”他叠坐在那里,放在膝上的左手手指微微动了动。 篝火倒映在她干 净的眸子里,照亮了她眼里的那弯湖水:“他们都说,都说爹爹凶多吉少,呜呜......” 从昨晚上就一直提心吊胆,她一个人行走在陌生的大漠里,与香菜她们失联,也不知道乌梁关在哪儿,没有人问她累不累,渴不渴,自家爹爹也不知在哪里。 突然,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一个熟人闯入了这个冷清的世界。 让她空荡荡的心里有了依靠,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惶恐、悲伤、疲倦、惊吓,也顾不上被大家嘲笑,委屈的泪水如同缺堤一般,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在她的小花猫脸上冲刷出两条白净的两道。 昭信将军的心软了又软,想伸手拂出这小丫头脸上的泪珠--最终,他依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你不必担心,战场上的局势千变万法,不是常人所能揣测的。” 他说这话时,心里一直在想,她的青丝摸起来,一定比皇室最出名的贡缎之一-云锦,更加的滑溜。 “可你不知道对不对?” 林诗语犯犟了,执着的想知道自家爹爹的生死。 那份固执就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紧紧的抓住。 昭信小将军微微叹息,指着她面前的木碗说:“你若吃完这碗羊肉,我便告诉你。” 从她疲惫的神情里可以看得出,她又累又饿。 香嫩的羊肉烤得很好,火候很到位,林诗语原本还伤心的吃不下,如今遇到了自己人,她好像终于可以放下肩头的重担一般,大口吃着烤羊肉。 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林诗语,昭信小将军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可最终还是只能把手握成了拳。 “慢点吃,小丫头,这里还有很多哦。” 黄山挺心疼这小妹妹的,就凭她自愿放弃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女生 活,来到这大漠,他就觉得这小丫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小丫头,你怎么是一个人啊?” 趁着林诗语喝水的时候,黄山实在忍不住问了。 看她现在落魄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流浪小狼崽一样,他挺心疼的。 “遇到了盗匪,走散了。” 她隐下了葛将军的事没提,那批刺客与刺杀她娘亲的那一批是一模一样,她的空间里还放着秋香偷偷临摩下来的图案,她一定要活着回到京城,亲手把这图案交到自己的表哥手中。 林家这一代的男子尚在襁褓之中,林诗语她们这一房的长姐,她得肩负起照顾弟弟妹妹们的重任。 而唯一能帮她的只有子叠宸颢与苏君豪。 江湖上的事,得按江湖规矩办。 这是她娘亲教的,所以,林诗语头一个选择就是她的表哥,出自枫叶谷的苏君豪。 昭信微微拧紧眉头,低声说:“盗匪?可知道是哪一股?是了,你一个没出过门的小姑娘哪里会知道。” 他摇摇头,不相信林诗语会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林诗语鼓圆着一双漂亮的凤眼,倔强地看向他。 “我知道那个盗匪头儿叫啸狼,把护送队伍的葛将军一刀给砍死了。” 她神情淡定的坐在那里,拿手比了比手起刀落怎么削葛将军的样子。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隔壁家的那谁谁谁被自己的娘老子胖揍一顿一般。 “你就带了几个丫鬟出门?”昭信小将军的脸阴沉沉的。 林诗语暗想,这些当将军的怎么都是一副死鱼脸,一不如意就绷着个后娘脸,还是她家二十四孝爹爹最好,整天笑呵呵闺女,闺女的叫着。 想到这儿,林诗语又心塞起来,也不知她的爹爹如何了,听这昭信小将军的话,自家爹爹可能不像传到京城的消息里所说的那般,只是 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察觉到昭信小将军看向她的目光,林诗语摇摇头,说:“这一次负责护送的,是守王的门生之一葛将军,不想却被盗匪给一刀劈成了两半,哦,忘告诉你了,守王在不久后将成为我的正式姐夫,所以,我在那队伍里不用带太多人,我祖父另外又派了两个老练的长随跟着,一路到也平安无事,其实,人多了也不一定好,幸亏今天我的胭脂争气,我才逃过一命,唉,也不知香菜她们怎样了,陈老和周老被那伙盗匪给砍死了,连尸骨都没来得及收。” 林诗语猜现在可能进了哪个狼肚子,这样也好,天生地养,将来转世说不定会投到更好的人家家里。 只是自己牢牢记住,等回京后定要好好打赏他们的家人,再去寒山寺给两人立个长生牌位,好叫两人在地下过得舒舒坦坦。 心情低落又很累的她,没看到一旁黄山两眼圆瞪,一副要吐血的样子,他才知道胭脂不是人...... 也怪自己粗心,当时想快些回来,到没有再细细追问,只当这小丫头的家人怕是不放心,特意留在了丘那边等着。 “都散了?” “是啊!” “可知她们逃去哪个方向?” 林诗语心想,这昭信是没带脑子出门吗?黑灯瞎火的,打个架都是凭个风吹草动,当时那般乱,她怎么知道香菜她们去了哪里。 见昭信小将军一直瞪眼看着她,林诗语低头对了对手指,说:“当时太黑了,再说,现在去找她们,怕是很难寻到,我们曾说好,若是中途走散,便去乌孙关碰到,然后一起去乌梁。” 又思及香菜她们一向忠心耿耿,自己如此说是不是显得有些薄凉了? 遂又补了一句:“不知这大漠里有盗匪,在哪里可以报官?” 她的话又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第382章 林诗语不明就里的看着昭信小将军,等他解释给自己听。 昭信小将军又大口吃了几回酒,这才闷出一声:“大漠空旷,人烟稀少,又加上都是过着游牧生活,官家怎么管?如何能管?” 不是不想管,而是压根儿都管不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林诗语有心想请他们帮忙,又怕这些游击是另有任务在身,只得先看看他们的去向再定。 昭信小将军先是微微一怔,待揣测明白她的意后,方才答道:“林姑娘,只怕在下无能为力,你的丫鬟们若是命好就能逃出生天,若是命不好,还请节哀。” “是了,你们出现在这里,定是有别的原因,我怎能因为这事,而耽搁了你们的正事,待我去了乌孙关,便请那边的军爷们帮忙寻找一番。” “乌孙驻守的将领与我颇熟。” 他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是转头朝另外的人大喊:“兄弟们,明儿还得早起行军。” 林诗语咬了咬小嘴,最终没有再问。 这些游击们得了令纷纷散了,三三两两的朝帐篷走去,该巡夜的巡夜,该睡觉的睡觉。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人群已散去,之前还人声鼎沸,此时已万籁俱寂。 林诗语坐在火篝火边也开始打起盹来。 四野突然如同一潭死水般静寂,唯有她身前的柴火炸裂得噼里啪啦响。 胭脂见没有陌生人了,这才迈着优雅的马蹄蹭到了林诗语的身边,轻轻的拿头蹭蹭她。 “嗯,胭脂,别闹,让我睡会儿。”林诗语伸开小手拔开胭脂的马头,眼皮子沉重的压了下来。 难得遇到熟人,在这四野荒芜的大漠里,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至少,今晚,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个好觉了。 正在她困得要命时,隐约听到有人朝她走 来。 她想睁开眼看看,可眼皮子不听使唤的继续粘在了一起。 隐约间听到了荡悠悠的银铃声,她的小嘴微微张开,下意识地唤了一句:“音儿。” “噗哧。” 一声欢快的笑声响起,林诗语猛地惊醒,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甩了过去。 “林姑娘。” 声音很熟悉,这不是那个黄山吗? 她这才看清,原来在他的身后正俏生生的立着一位姑娘...... 林诗语还没想明白游击里怎么会有姑娘一事,只听那姑娘一开口,粗犷的声音让林诗语听得不要不要的。 “姑娘,这是小将军派我们送来的。” 林诗语的注意力还停留在那位姑娘的身上,之前没有留意,咋一看,这人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细嫩,到是个标致姑娘家,原来不曾想,这姑娘,却是位男扮女装的男子。 “怎地,只许女扮男装?就不许我们男儿扮姑娘家?” 林诗语十分无语的看向他...... “这是铁杉,他,是我们游击里的重要保护对象。” 黄山把“保护对象”几个字咬得很重。 铁杉听说这名字就以为是彪悍的汉子,谁知道生得如此秀气。 “没有办法,我们这是要完成任务,诱敌,小姑娘,懂么?” 林诗语目瞪口呆地看着铁杉搔首弄姿,一张小嘴张得大大的,傻得不知道合拢了。 她自问,身为女子的她,怎么就那么那么的没有女人味呢? 跟铁杉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 “拿着吧,这是我们头儿让送来的。” 铁杉把一条帕子及一个木盆递给她,又指指火堆上方挂着的铜壶,说:“将军让你洗漱后去见他。” 林诗语这才惊觉,昭信小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低头看向那盆子与那帕子,是新的 。 暗赞这昭信小将军到底是京里长大的,心细了许多。 “铁杉,你在这里等着林姑娘,我先去搭把手。” “好勒,你去吧,我在这里陪林姑娘说会话。” 或许是因为铁杉穿女装的原故,林诗语看他的眼神亲切了不少。 “我刚才还真以为你是草原上的姑娘。” “哪里,这事儿还是我们头想出来的,只不过我们抓阄结果我踩了狗屎。” 林诗语点点头,连老天都觉得他很适合女装啊。 铁杉是个很有眼色的人,在等林诗语洗漱的时候,他走得远远的,背对着她说话。 林诗语觉得他有趣,便多说了几句。 从与这叫铁杉的嘴里掏出来的消息知道,他们是要去别的地方,与她并不同路。 今天能遇到也算是凑巧,她很遗憾不能与他们同行,她的目标是乌孙关,在那里与香菜等人汇合,再一起出发前往乌梁关。 “林姑娘来了。” 远远的,黄山就朝她招手。 林诗语不明白这伙人想要去干什么,只是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能好好睡一觉了,她的骨子里都在叫嚣着,她实在太累太累了,当肚子填饱后,她就想着能有一张舒舒服服的床供她睡觉。 林诗语一双大而黑亮的眼里,倒映出眼前的情景,略带稚气的小脸再擦拭干净后,那白净、细腻的肌肤让人一看就知,她自小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一身利落的黑衣,又给她添了一份飒爽。 “不知小将军可在里头?” 黄山笑嘻嘻地点头:“在的,在的,你快些进去吧,将军正等着你。” 这话听起来怎么着都有些别扭,林诗语心里装着乱七八糟的事,也顾不上多想。 朝黄山笑了笑,抬脚便去了昭信小将军的帐内。 她去的时候,昭信小将军正站在一张林诗语看不懂的图纸前,不知 想着什么,连林诗语进来都未发现。 “咳,小将军。” 昭信小将军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只装得下林诗语的身影。 “你来了。” “不知小将军找我何事?” 昭信小将军想起了那日在后花园看到的那道火红身影,只觉她真乃天之骄女。 “一路可还习惯,塞北乃苦寒之地,不比京城的繁华富贵。” 林诗语点点头,终于可以跟人吐苦水了,上至一路颠簸,下至下馆子吃个饭。 她跟他抱怨路边摊太邋遢,苍蝇嗡嗡不说,人一走近,满桌子密密麻麻都是,这是飞累了,全在那儿歇气了。 人一走近,就扑打着翅膀嗡嗡个不停,看得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就是说水太脏了,不是水里有小虫子在游,就是搁在桌上不过一会儿,碗底就有一层泥,叫她无论如何下不了口,为此,还大吐特吐过。 可是呢,她还是变了。 林诗语对这一点表示很忧伤,现在再有那种水,她肯定是眼一闭,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去了。 她啥都带了,吃的,穿的,用的,就是喝的,也整了不少,唯独没想到要多带几大缸干净的水...... “先前只吃了点羊肉,定还没吃饱,我特意叫伙头给你单独开了火,做了一份饭菜。” 他指着那一小碟青菜说:“伙头今儿运气好,架锅做饭时,正好发现边上长了些沙盖菜,你尝个新鲜。” 林诗语猜这菜定不大好吃,不然怎叫“你且尝个鲜”?而不是说“味儿不错,你且多吃些。” 她走了过去,那里放着一罐马奶,一些吃食,整齐的放在帐内惟一用东西架起来的看似文案的地方。 木钵里盛着的是一碗羊肉汤,外加两个又干又硬的馍馍,再配上那小碟沙盖菜,一小碟红油酱羊肉。 林诗语 打小与她爹爹混得很亲近,但凡是肉类,从来是来者不拒。 昭信小将军发现她的视线停留在那黑乎乎的馍馍上,不自在的把脸扭到一边,说道:“今年大漠少雨,粮食紧缺,而朝廷的拔粮又不能及时送到边关,姑娘还请将就些,这是我们营里最好的面食了。” 林诗语不懂他们的事,听说是最好的,她心里大概有底了,说不定这个小营地的口粮并不多。 “我爹爹以前也说过,我还是头回见到,我记得爹爹说过,硬馍馍泡羊汤,管饱,吃后口里还有股子甘甜味。” 昭信小将军目光微闪,里头渐渐的孕出来丝丝笑意:“姑娘有个好爹爹疼。” “可不,我今儿有幸能尝到,回到京里定要说给妹妹们听,叫她们好生羡慕一番。” “自然,若有人问我,也会给你做证的。” 林诗语点点头,答道:“让小将军费心了,不过,先前的羊肉确实没有吃饱。” 昭信小将军点点头,又站在那地图前思考,林诗语因遇到了他,心神放松不少,正埋头努力消灭那些食物时。 只听他开口说:“你不用担心将军,他定会平安无事。” “我爹爹是个盖世英雄,一定会把那些坏人打个落花流水。” 她总觉得自己的爹爹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你还要去乌梁关么?那边我军与红蛮子们正绞织着,随时都会发生冲突。” “去,自然要去。”她的声音透露着坚定。 “头儿,帐篷已经扎得差不多了。” 林诗语在低头吃饭时,黄山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进帐篷里。 她抬头举着筷子朝他笑笑。 黄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大手掌,看着斯斯文文吃饭的林诗语,心想,京城姑娘吃饭的样子真好看,若有机会回到京里,定要娘亲给他找个京城姑娘做媳妇儿。 第383章 他丝毫都没觉得自己的出现,破坏了昭信小将军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气氛,此时,精明的瘦脸上正露出呆呆的傻笑。 幻想着自家的小媳妇乖乖地跟在自己的身后,一会儿喊,相公,回家吃饭了,一会儿喊,相公,这衣服破了,脏了,得换下来洗了缝缝。 林诗语张口结舌地看着他,眼看着他的哈利子很爽快地流了一地。 她呆呆地把自己面前的小碟往前推了推:“你好饿?要不也来吃点?” 黄山的梦想来得快也去得快,林诗语的呆样无情的破灭了他的美梦。 哦,他的京城小媳妇...... 他偷偷的瞄了自家上司一眼,果然,这脸黑得不要不要的。 “不,不用了。” 他要是敢说想吃,肯定自家上司会寻个正当理由罚得自己再也不想吃肉的。 “知道了。” 他的声音从林诗语左上方幽幽的传来。 正在吃饭的林诗语眨了眨眼,怎么听起来像个怨妇啊? 不懂不想,一向是林诗语的处事原则。 遂把这事往脑后一搭,不再想了。 “叫他们把里面也铺好。” 黄山知道怎么做了,转身朝帐篷门口行去。 “。”昭信小将军叫住他,又道:“嗯,记得弄舒服点,再叫人连夜用胡杨木打一辆双轮马车。” 黄山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吃饭的要诗语,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叫兄弟们看着办的。”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白。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这头儿跟这位林姑娘好似很熟的样子。 林诗语吃完饭的时候,昭信小将军帐篷外不过十来步的西边又搭起了一个小帐篷,外面与其他人用的一样,都蒙上了一层毡子。 走进去一看,里面还衬了一层绸布,尽管是那种林诗语不爱的油绿油绿,在这一刻,她的心里 还是暖洋洋的。 帐内铺了厚厚的羊皮席子,还放了一床白白的羊绒被,软软的,香香的。 而黄山叫了人在检查帐篷周围的绳索是否系牢了。 林诗语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假装从自己的怀里翻出个银丝线绣荷花的荷包,从里头抓了把碎银子递给那两人,说道:“小哥哥们,给,拿去打些酒吃。” 结果她的话惹来了大家又一阵哄笑。 “林姑娘,你若给些酒,他们定会高兴的。” 林诗语眼珠子转了转,在心中衡量拿出葡萄酒与不拿出这酒的得失。 昭信小将军早已冷眼唆了他好几下。 “这些人都是些粗汉子,不懂拐弯摸角。” 他又朝那几个帮忙搭帐篷的小卒大喊:“林姑娘即说给了,你们接着便是,说不得又能多攒些银钱,将来回家好讨房好媳妇。” 昭信小将军的眼里染上一层痛心。 话虽是这么说,又有多少人是少小离家老大回,更又数不清的人葬身塞外,一捧黄沙,一坯泥土就是他们的身后地。 林诗语并没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隐意,笑着把碎银子递给了黄山,请他帮忙分下去。 又等了一会儿,帐篷里外都收拾妥当。 昭信小将军已叫了两个人过来,说道:“两位兄弟,今儿晚上辛苦你们俩一下,给林姑娘值夜,好歹咱们林将军一待我们亲如子,可不能叫林将军事后得知,对大家寒了心。” 林诗语摇摇头,又看看自己那个单人小帐篷,门并不大,怎么就升级到了待他们亲如子的高度。 她抬头仰望天空--乌漆摸黑一片。 昭信小将军不知何时踱步到她的身后,低声说道:“今晚会下雨。” 林诗语点点头,她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小帐篷,心中计算着有多大的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把这个 小帐篷给弄走。 “你不用担心,帐篷虽小,但足够给你挡风遮雨。” 昭信小将军误会她了! 林诗语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懒得解释了,理由是解释起来太累。 “谢谢!” 昭信小将军的眼睛明亮的吓人,他低头凝视林诗语:“不用谢。” 其实,他很乐意为她做事,无论事无巨细,他都觉得很快乐。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你们明天什么时候离开?” 昭信小将军的眼里升起一股暖意,答:“天亮之后。” 林诗语安心了,这样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最关键的还是不用担心胭脂会被野狼给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之前听说你有用袖弩。” 她低下头看着伸到眼前的大手,里面正静静的躺着数枚小箭。 “带着防身,我猜你的也是属于兵部流出来的。” 林诗语伸手接了过来,她没有矫情,不过是白日里独自行走了一日,若非晕倒在胭脂背上,还不知会被惊吓成什么样。 “多谢。” “我说了,不用谢,再说了,我与你父关系甚好,你......莫要担心。” 这已是他第三次提起了。 林诗语仰起素净的小脸:“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她见周围再无其他人,忍不住继续追问。 “你就那么想知道?” 昭信小将军为她的小固执而头疼不已,早知道就不提这个话题,可又见不得她眉眼间的忧色。 一个没忍住,就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脸色不太自然的转向另一侧,看着自己的属下已经进入了帐篷里,只有营地里的篝火,还有轮值的人围在火边小声说着话。 但大家都没有把视线看向营地中间。 他微微垂下眼睑,小声道:“林姑娘孝心可感动,林将军定会平安无事,姑娘, 只管去乌梁关,不日,我的人马也会去那边,若是时间掐得好,兴许还能在那边见到姑娘。” 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明明清楚自己该离开了,可怎么也挪不动。 林诗语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在异乡遇故人,更多的是信任。 “早点休息,想必你已经累坏了。” 她眼底的那片淤青骗不了人,从来没有吃过苦的她,一定觉得那段时间很难熬吧。 昭信小将军暗自责备自己,若自己从出发日加快脚步,兴许就能遇上她们,也就能避免让她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在大漠里流浪。 林诗语确实累坏了,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就往帐篷里钻去。 留下满脸错愕的昭信小将军一个人被晾在门外吃露水...... 这个营地越来越安静,只有轻微而又有节凑的脚步声从这头传到那头,又从那头传到这头。 林诗语裹着被子坐在帐篷里,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不再让她觉得孤独。 至少,她此时有了依靠,有了个庇护。 也不需要担心胭脂会不会被狼给叼走了。 篝火渐渐熄下去,余热也被寒气给挤压缩下,再挤压,直至四周都是寒气袭人,林诗语依然觉得很冷,被冻得受不了了。 雨滴敲打在羊皮毡上,她挑起一个角看向四周,两个守门人已经缩在了一个避风雨的角落,时不时的跺跺脚。 林诗语看向自己帐篷里还燃着的那个小碳盆,想了一下,朝门外的两人小声喊了一句,叫其中一个人过来后,她把帐篷里的火盆子端出一个递给他,又笑说自己帐篷里的火盆子够用了,便分他们一个。 那人先是不敢要,林诗语便说他若不要,她就去找昭信小将军告状,说他们连守门都守不好,最后 在那人的千恩万谢中,这件小事圆满的画上了句号。 林诗语把自己缩在羊毛被里,打了个呵欠,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里都快结冰了,实在受不了,她把枕头往被子里一塞,自个儿又爬进了空间里。 她站在空间里想了一会儿,然后朝一个地方走去。 林诗语的帐篷后面被撩起一个小角,从里面露出三个铜盆子,雨滴噼里啪啦的落在铜盆子里,并没有惊醒其他们,或都他们听声音就知道有人在接雨水,大漠里的水资源比黄金还值钱。 一夜安心无梦睡至天亮,林诗语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喊道:“香菜,我要尿尿。” “香菜,我要嘘嘘,嘻嘻,林诗语,你这个笨蛋,我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主人,啊,我不想活了。” 林诗语的脑子有那么一刻的停顿,最后一个弹弓蹦了起来,终于看清眼前白白嫩嫩的一团云雾:“林小星!”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你醒了?!” “没事不睡觉干嘛?” “林小星,你还记得上次的那幅画吗?快说说,那门后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通往蓬莱仙岛,我记得《山海经之海内东经》有提过,这么奇怪的地方,定是有神仙居住。” 很显然,林诗语想太多了。 林小星打了个呵欠,浑然不在意的说:“这就是一个龟壳壳,只能住住人啥子的,有劳什子用,啊,我又想睡了,不说了。” 林诗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团云雾快速消失,十分无语。 不过,林小星微微响起的鼾声传染给林诗语了,她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有个声音好像说,快点睡吧,好累啊,睡着后就会好了。 没多久,林诗语也打起了小呼噜,林小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上空,那圆嘟嘟的小脸很像萌版的林诗语。 第384章 “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我怎么知道这些为什么是为什么?我又不是《山海经》。” 林小星围着她绕了一圈,疑惑地自言自语:“不对啊?哪里出问题了?怎么歪楼得这么利害?” 整个空间里,唯一的人--林诗语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更不会有人理解林小星话里的意思。 成为一团云雾的林小星就像一朵飘浮的云,只是现在这朵云扭成了各种古怪的形状:“奇怪,奇怪,到底哪里不对?怎么还没想起来?难道上次那画掉下来的位置不对?不对啊,我已经精确计算过了,怎么可能出错?” 它围着林诗语不停的兜圈,也不知它转了多久,最后听它这么说:“唉,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算了,不想了。” 囧,它这毛病与林诗语的毛病真是如出一辙。 酣睡正香的林诗语不知道自己确过了什么。 累坏了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空间里时,吓得打了个激灵,立即爬出了空间。 昨夜的大雨来去匆匆,似乎并没有打算留下的意思。 外面传来鸟儿欢快的叫声,帐篷门帘缝里透进来一缕阳光,刺得她的双眼有些发痛,林诗语拿手轻轻挡了一下,等自己适应了后这才看清,帐篷内的情形,两个盆子里的火已经熄了,她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接的两盆雨水。 爬起来踮手踮脚的跑到床的另一端,看到自己的铜盆完好无损的摆在那里,里头已经装满了干净的雨水。 只要烧开放到那个空间里,她可以有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没水喝了。 她出了帐篷,举目一望,一夜寒雨过后,草木已泛黄:“蝉鸣空桑林,八月萧关道。出塞复入塞,处处黄芦草。”不知不觉中,塞北已入秋了。 帐篷外秋风瑟瑟,她伸手摸了摸有 些发凉的手臂,后悔自己没有带件厚实些的斗篷来塞北。 “林姑娘,你醒了。” 是昨晚值夜的两人之一。 “嗯!” 安心的休息了一整晚,她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见到两人才想起,自己不过是借宿在这里,问道:“可知你们小将军去哪儿了?” 其中一人伸手往东边一指,答道:“将军正在催大家伙拔营整装,等会儿就要往东去了。” 他与她是背道而驰,昨晚那一夜,似乎不过是一次偶尔的相遇,然后,又各自踏上自己的人生。 她跟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最东边人头攒动,唯一还在的帐篷就只有林诗语的这个了。 她的小脸微微发热,泛起一丝丝桃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小将军有吩咐,你若醒了,先吃些东西,等小将军忙完了,自会来寻你。” 林诗语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这才发现,昨晚给两人的火盆子边,正摆着一罐马奶,还有一个瓦钵,里面竟然是白白胖胖的饺子。 她娘亲是不会包饺子的,以前为了林诗语两姐妹也兴致高亢的冲进小厨房嚷嚷着要学包饺子。 那时候,她和自家妹妹流着口水站在小厨房的门外眼巴巴的看着厨房门口,就等着她娘亲的身影出现,然后,笑盈盈地朝两人招手说饺子熟了,是三鲜味儿的,快进来趁热吃。 林诗语觉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家娘亲最后端出来的是肉沫汤儿泡面皮皮,吃着有点像是刀削面但又不完全像。 “姑娘,这是咱们伙头起了个大早,特意就着一块新鲜的肉肚肉给你包了一碗羊肉饺。” 她猜应该是昭信小将军特意吩咐的,她很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怎地好似事无巨细,他都能一一安排得妥妥贴贴,就算从小跟着她的香菜 她们,也不见得有如此细心。 莫不是他经历过什么? 随后又把这想法甩出脑后,人家可是冠军侯夫人娘家侄子,除了上战场杀敌,大抵年少时也曾风流过,只是被这大漠的凛风给磨去了他的性子。 她思及此,又不由得自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变化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她咬了一口羊肉饺子,皮薄,肉厚,还放了昨晚上吃的那种野菜,似乎,味道还不错。 看到大家忙忙碌碌的样子,她匆匆忙忙吃过早饭,又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去了昭信小将军那边。 “吃过了?” 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却包含了太多的让人细思的东西。 林诗语仰起头,雨后的天空如同被洗过一般,干净,清爽。 “嗯,你们要走了?” “嗯!” 他点点头,又指挥着人把帐篷,炊具,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捆在了几辆马车上。 “胡杨木做的东西很结实。” 他伸手拍了拍马车板儿。 林诗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那马车,又把视线转头看向昭信小将军,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她懂,这东西好使,所以才做成了马车给他们拉东西。 昭信小将军的脸因为烈日曝晒,早已失去了京城姑娘们所爱的那种白皙如嫡仙般的俊美,现多的是刚毅与潇洒,古铜色的脸上无一丝表情。 可就在刚才,他说这话时,一丝柔情一闪而过。 “我让手下给你也打了一辆,两轮的,你那匹胭脂马拉着正合适。” 林诗语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好像有点多此一举,急忙说道:“不麻烦了,胭脂一直被养得很好,她驮得动我的,我现在没有以前重了。”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小脸,忍不住皱起了小眉头,怎么感觉像是捏了层皮? 昭 信小将军爱怜的目光落在她清瘦了的小脸上,这傻丫头尚不自知吧,比起去岁来,她真的是清减了不少,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也难为她了。 “胖点更好看。” 昨晚吃饭时,她的胃口并不大好,看得出她是勉强咽下去的,他想让她重新胖起来,肉肉的,很可爱。 林诗语眨眨眼,难道现在的流行风变了? 怎么大家都觉得胖更好看呢?不是都该喜欢林诗韵或林诗画那种的吗? 已经把京城以瘦为美的风气搅得一塌糊涂的罪魁祸首尚不自知,正懵懵地瞪大了一双漂亮的凤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终究还是羞涩了,没有问出口为什么胖的变好看了。 昭信小将军觉得嘴里有点苦,到底年纪尚幼,还不懂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又怎会明白爱一个人,哪里会管她真的是美还是丑,在一个爱人眼里,就算对方长满了雀斑,也会笑称:可爱的小雀斑。 在他眼里,林诗语与京城姑娘完全不同,没有哪个官家姑娘能如她这般坚强,坚定自己的立场,坚持要去寻找自家爹爹。 这需要多大的意力啊,塞北不是风花雪月里的江南,可以杨柳依依,丝竹绵绵。 一个小姑娘家只身犯险,千里奔波只为找到疼她的爹爹。 昭信小将军的心里裂开了一道缝,若说以前,他是以娶媳妇的标准眼光看林诗语,那么,从昨夜听她抱怨一路来的各种遭遇,他的心里留下了她的身影,随着年深月久,这道身影只会越来越清晰。 想这么多,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 他见林诗语嘟着小嘴,两捌眉毛拧在一起,认真的思考他所说的话。 这一点让他身心愉悦了。 他发现了林诗语这个独一无二的瑰宝,心中暗暗窃喜无人发现她会如此优秀,又觉得幸亏京 城里的那些公子哥们都瞎了眼。 他此时的心情就好像一个穷困潦倒的汉子,突然走了狗屎运,发现路上不知谁掉了个大金块即将被他捡到。 “你要不要去看看那辆马车?” 他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 “啊?马车?” 她这才想起来,昭信小将军之前有说过,让人连夜打造了一辆马车。 “其实真的没必要,胭脂驮得动我的。” 昭信小将军摇摇头,提醒她道:“我们要东去了,你今晚夜宿哪儿?这方圆几百里可没有人烟。” 意思就是说,林诗语没有考虑睡觉的问题。 这是一个惯性思维,林诗语因为有空间睡觉,所以,从来没想过晚上会没地方睡。 被昭信小将军这么一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之处,也幸亏眼前的男子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我让人给你备了个马车,然后,把那个小帐篷支在马车上,这样你白天也能躲在里头。” 说到这儿,他见林诗语依然懵懵的,就知道她没听明白:“大漠里,越是到中午,越是很热,同样也能晒死人,这小帐篷晚上你也不用再搭,我让人用绳索给你固定好了。” 他为林诗语考虑得很周到。 林诗语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难怪她娘亲说,江湖满地是朋友,但也满地都是坏人。 “大恩不言谢。” 她很豪爽的一拱手,随后又放下手有些羞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不如等我寻到爹爹了,便央了他请你吃酒。” 昭信小将军点点头,又一挥手。 之前给她守夜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不远处,见到昭信小将军示意两人过去,忙不迭的来到了两人跟前。 “将军。” 昭信小将军点点头,问道:“东西可收拾好了?” 第385章 “已经收拾好了,做得刚好合适,搁在上头正好,马也喂足了料,另外还备了两箩筐吊在后头。” 昭信小将军转身对林诗语说道:“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放心,车里给你留了足够的清水与肉干,足够你一路前往乌孙关了。” 林诗语点点头,这是要别离了。 她要西去,他要东行。 她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她想,昭信小将军一定是要去做自家爹爹口中的大事。 “多谢了。” 林诗语站在那里踌躇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可还有事?”昭信小将军似乎很有耐心。 林诗语点点头,最终还是说了:“你此次东行,若是遇上我家不知事的丫头们,还请搭把手帮忙救救,告诉她们我去乌孙关等她们,若是......” “放心,我若遇到自会相救。”他允了。 林诗语知道希望渺茫,那些盗匪居无定所,不知此时已去了哪里,只希望老天开眼,能够让她的丫头们平平安安的去乌孙关。 马车已经被人赶过来了,营地已经清理的差不多,而打头的人马已经开始赶着羊群、车马往东而去。 “可会驾车?” “没吃过猪肉难道没看过猪跑,再说,你又不是不知,西行而来一路上不知有多枯燥,以前在关内时还能时不时的见到的新鲜东西,可出了关后,茫茫一片,不是风吹草低现牛羊,就是黄沙漫天飞,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每每听到她抱怨时,语气里才会流露在京城娇养时才会有的娇憨。 “我让他们跟着你吧。” 昭信小将军做这个决定,似乎考虑了很久。 他不放心她一个人横穿大漠。 林诗语摆摆手,那两人一看也是马前卒,可是军户,她一个白身哪里敢要,说道:“不了,他们自有他们的前程,怎能因我而耽搁了呢? 再说,你们就是自那方而来,想来没什么危险,一个人走也有一个人走的好处,见势头不对,扔了东西赶紧跑路就是了。” 她爽快的性子很招人喜欢,昭信小将军点点头,他与别人想法不同,觉得林诗语这样也好,只有经过磨炼,她才能成为翱翔天际的雄鹰。 “嗯,这些日子应该没什么危险,你一路上莫要贪玩,竭力赶路,好平平安安的到达乌孙关,在那里等你的丫鬟们。” “嗯,放心吧,她们也是武艺高强的女侠呢!” 林诗语接过马车夫递过来的缰绳,朝他挥了挥手,驾着马车继续往西去了。 一晃间又是数天过了林诗语听信小将军的话,一直安安份份的赶着马车往乌孙关驶去。 京城里的夏日明明已散去,可秋老虎还是咬着这些贵人们不放,外头树叶子都耷拉着脑袋,恹恹的垂在那里。 安庆殿里很凉爽,墙角的冰漏里水滴的声音听起来很美妙。 可殿内的主人却并不曾静下心来,不断的来回踱步,焦躁不安的拿扇子乱扇一气。 最近,京里不但天气炎热,也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被封为守王的二皇子广交朋友,门下时时有清客造访,他的贤名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京里但凡有些头脑的,最近进出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守王与太子相争的台风给刮到。 守王的表现越来越浮于表面,但当今圣上的态度一直不明了。 子桑宸颢烦躁的一口气喝光了宫女递上来的凉茶。 他的太子哥哥压力越大,他这边的行事也越来越难,而现在,朝中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队了。 “报!” “进来。” 多事之秋再添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林诗语在大漠深处失去了身影。 “主子?”袁公公小心的弯着腰捡起砸碎了的茶 盏。 没有比他更清楚子桑宸颢此时的愤怒。 从小到大,他对谁都很冷漠,唯独只有一个人可以走进他的心里。 “什么事?” 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袁公公已经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一但他的回答不让自己的主子满意,这京城的土地上,只怕又要染上一层鲜血。 “主子,这一次的消息是月影传来的。” “她怎么办事的?连自己的主子都看护不好,要来何用?” 子桑宸颢觉得自己对手下太过仁慈了,以至于,她们都忘了主子该有主子的样子。 忘记了她们在黑暗中挣扎时所背下来的铁律,即便是死,也要保护好主子。 这是她们唯一需要记住的。 袁公公觉得殿里的寒气又冻人了许多,缩了缩肩膀小心措词答道:“林二姑娘吉人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更何况,月影当时是被暗中袭杀林二姑娘的人给引走了,等她赶到时,只来得及救出受了重伤的香草,据香草醒来后所言,除了死去的两个长随,其她人已平安逃出。” “香草?”子桑宸颢记得,那是林诗语身边的一个丫鬟。 他也就记得她的名字而已,至于她是长得圆还是扁,他完全没有印象。 袁公公答道:“是的,香草原本在第一次刺客暗中刺杀时受了伤,谁又料想,那葛将军千计万算,总会想到自己反而会送了卿卿性命。” “她还说了什么?”他想知道林诗语更多的事,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外,他天天牵挂着她,生怕她受不了长途奔波的苦,生怕她水土不服,时时想念京城里的美食。 更担心她自身的安危,若非他之前抽不出人手,又怎会只派了月影独自追上去。 “月影师承峨眉,一手剑法已是青出于蓝,有她暗中保护着,我原本是该放心些的。 ” 子桑宸颢的眼里布满了担忧,那个胖墩墩的小家伙也不知此时怎样了。 袁公公又道:“主子,香草说林二姑娘是骑着她的胭脂往西而行,月影救出她时,那些追林二姑娘的人已经回来了,她有看见那些人两手空空。” 两手空空? 子桑宸颢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她一向鬼精着,月影想必已经追上去了吧。” 袁公公点点头,月影就是在离开那里前飞鸽传书回来的,但这只是消息的一部分。 “主子,月影传回来消自己,说自己是被人引开的,但还有另一波人在暗中护着林二姑娘,只是,那天晚上,那伙人却没有出现在附近。” “哦?!”子桑宸颢拿扇子轻轻击打手心。 半晌后,安庆殿里想起他冷冷的声音:“我知道了。” 他估摸着,那应该是苏家的人,又或是苏小芸不放心自己的女儿。 “我记得之前你送来的消息中,有提到说是那个葛将军打算把我家小胖墩卖去扶桑?” 袁公公又答:“是,香草是被俘后,听那伙盗匪的头领说的。” “三宝啊,这个葛氏一族太碍我眼了,来人,传我暗令,灭了葛氏一族。” 葛氏一族,因为葛郎中站队守王这边而有抬头之势。 葛郎中因为牵扯出天牢命案一事而被子桑宸颢给灭了,当时,那位葛将军早已带人去了塞北。 至死,都不知一直扶持他的那位小叔叔,早已在黄泉路上等着他。 袁公公低下头应是,心中暗记,那位林二姑娘当真不可得罪了,他想着等会退下后,一定要回去警告自己的徒子徒孙们。 他在那里弯腰等了一会儿,见子桑宸颢不再多言,便打算转身退出去。 却又被子桑宸颢给叫住。 “三宝,收拾收拾行李,我们准备去塞北。” 袁公公 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家主子是注定了不会去继承大统的,所以,他的性子比太子更随意。 于他而言,自己想保护的人,远胜过江山。 “主子,那林大姑娘这边?” 子桑宸颢露出讥笑:“她也配?一个破鞋而已,还搞得自己像真正的牡丹,母仪天下么?就凭她?哼!” “主子,奴才的意思是,主子要不要绑了她一道去塞北?” 这一路上去塞北可是要月余时间,便是快骑日夜兼程也要好些天。 子桑宸颢却是说了另一事:“我记得父皇的马圈里有好些汗血宝马,我等会儿去跟他要几匹。” 他说得好想去小摊上吃碗馄饨那般简单。 也就只有他,当今皇上与皇后可以说是对他百依百顺。 袁公公忽然觉得一阵蛋蛋疼,后又想,自己明明没有蛋了哦! 这骑马连夜赶路,也要半个月才能到塞北边关。 出了关要在茫茫大漠里去寻找不知跑去哪儿的林家二姑娘,袁公公已经看到棺材板儿在向他招手了。 “奴才这就去准备,对了,那林大姑娘的事怎么处置?” 最近宫里头正流传着林诗韵被子桑宸颢瞧上了,皇后有意想坏了守王的婚事。 “她么?我记得六弟最近往二哥那里跑得可勤快了。” 所以,这事儿有人背黑锅了?! 袁公公觉得自己今天肯定会忙得脚后跟磨掉几层皮,他琢磨着要不要分些事给正在睡大觉的刘公公一些。 “罢了,把三净给我叫来,让他悄悄去给林家送个信。” 而在林家。 自从守王妃滑了胎后,她更加防备身边的人了,包括还未过门的林诗韵,同样在她的算计之列。 她身边的人更是全都换了个遍,用的都是贵妃娘娘的亲信。 这看着是满满的恩宠,这里头的守王妃可是很不自在。 第386章 林诗韵是个水袖擅舞的女子,不过是两月多的时间,她已经把贵妃哄得团团转,对于外面的传言,贵妃其实心知肚明。 大家都是看在林威的面子上,即便他此时音信全无,好歹还没有茶凉。 只有等尘埃落定之时,她才会真正出手还要不要让林诗韵这个颇有心计的女子做自己儿子的侧妃。 于是,两人就如同鱼与水的关系一样,亲密无间了。 而林诗韵暗中与宁妃联手,又帮她除掉了几个碍眼的小嫔小良娣之后,她待林诗韵到是好了些。 子桑宸颢知道的消息,她很快也知道了。 这一日她正陪上宁妃跟小皇子做游戏。 这个小皇子排行十九,但因为还未满一岁,因此,还没有序齿,也无名字,只是小十九,小十九这么叫着。 宁妃对此并没有不高兴,宫中能生下来的多,可能活到七岁上的就少了。 她时时看护着小十九,除了给皇后请安,就是带着小十九时常去贵妃娘娘的宫中玩耍。 贵妃娘娘如今已是半老徐娘,唯一的儿子也被封了守王,看到小十九粉雕玉琢甚是喜爱,也叮嘱宁妃时常抱过她那边玩耍。 林诗韵觉得贵妃娘娘与宁妃之间的关系颇为复杂,但她只是小心的观察,并未多言。 宁妃一边逗着学走路的小十九,一边说:“你那好二妹似乎命挺大的。” 林诗韵心中一紧,急问:“怎地,她没有死?” “什么叫她没有事?” 宁妃暗中横了她一眼,这个外甥女平时看着挺稳重的,怎地一说到她妹妹们的事,就沉不住气了? 林诗韵立即会意,忙笑答:“我自是希望她能平安无事,顺顺利利的寻到爹爹呢。” 宁妃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是呢,她没事呢,可好了。” 她伸手朝小十九拍拍手,看着 他流着口水又乱蹦乱跳地朝她走来。 “乖儿子,来母妃之边。” 小十九由小宫女扶着跌跌撞撞的朝她奔来,很快扑倒在她的怀里。 宁妃伸手一把将他抱起,又叫宫女们都退下,只许她们远远跟着。 站在草地上见四野无人,这才小声道:“哼,你那二妹当中是命大,刺客没砍死她,又在盗匪的手中逃出升天,韵儿啊,古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家这二妹可留不得,留来留去,只怕要与你有血海深仇了。” 林诗韵闻言心如刀绞,她并非是心疼林诗语受的苦,而是心疼那一笔笔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银钱。 心中又暗恨宁妃只袖手旁观,这样的事难道是她一个人的事? 宁妃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神冰冷的看向她,与刚才看向小十九那疼爱,温暖的眼神完全不同。 “你在怨我!” 林诗韵连连摆手:“外甥女不敢,只是疼恨她怎么就如此命好,三番两次的算计都落了空。” 宁妃抬头幽幽的望向前方,叹了口气,说道:“有人就是天生运气好,你--可得小心了,可惜我一直无缘见到她,到底是怎生贵人相?” 只有命中注定富贵一生的人才会如此走运。 “表哥说,他曾请人悄悄相看过,二妹妹虽是富贵相,可也是短命鬼,而三妹妹更是早夭之相,可是她的命格被破了,改了命,是富贵逍遥命。” 林诗韵不明白早死的人,怎么才能活得如此健康。 宁妃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若有所思,随后猛的抬头:“让文博去把那相士暗中送进宫来,我想,不用我教,你也知道怎么做。” 林诗韵微微垂下眼睑,目光正好触到自己平坦的小腹,最近,她多有与守王亲近,就是为了能早点怀上个儿子,她也想改变自己 儿子的命,那个守王妃的娘家已没落,而她的娘家--只要她的爹爹还活着,只要他能平安归来,守王已经应允,一定会上奏为她的爹爹求得三品封赏。 到时候,管她什么土包子公主,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什么破王妃,都要仰她鼻息。 “是,姨母只管放心,小十九本就是龙子,将来自是有滔天的富贵。” 她知道宁妃心中想什么,而她同样也这般想,只不过,她不会表露出来而已。 李文博更听谁的,她不说,宁妃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李家有李家的打算,宁妃说到底,还是嫁了出去,她的算计里,自从有了小十九后,就不再以李家为中心了。 而她却不一样,她与守王亲近的同时,也很努力的与自己的表哥交颈依偎,就是想努力造出一个小孩来。 林诗韵当日便从宫中回了林府见李玉莲。 此时的李玉莲完全像是换了个人。 她进去时,屋里浓烟弥漫,熏得她都张不开眼。 “咳,咳......” 咳得她两眼泪汪汪的看向李玉莲:“娘亲,你怎地又抽烟了。” 李玉莲打了个哈欠,两眼无神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手放进了被子里,而锦儿正拿着她的烟杆子,一口一口的喂她抽着烟。 “你不是在宫里么?” “娘,你怎么又抽烟了?”林诗韵心里很担忧,却又计可施,她也曾暗中询问过那些大夫,她的娘亲是不是被人下了毒,又或者是被人害算了。 只是大夫们都只说李玉莲的烟瘾大了点,身子虚了点,再有那胆儿大点的大夫也曾暗示林诗韵,让她把李玉莲看好,说她肾虚得利害。 李玉莲不耐烦的朝她猛的一吼:“不抽烟能干啥?那死鬼还不知在不在世,那俩老不死现在把那两个贱种当眼珠子看,宝 贝着呢,我想叫人下手都没机会。” 说到这儿,她又抱怨林诗韵,指着她大骂:“你看看你自己,在宫中吃香的喝辣的,穿得光鲜体面,怎么就没想过你娘啊,我这辈子就白疼你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娘!”林诗韵站在那里发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数日不见自己的娘,又变得她不认识了。 李玉莲两眼一翻,露出一口黑牙接着大骂:“娘个屁啊!老娘抽烟你要管,也没见你给老娘寻些鲜艳点的料子,给老娘做几身好衣裳,真是白养你这么些年,养条狗都知道感恩。” 林诗韵在那里很苦恼,她弄不明白自己的娘亲怎么越来越变得不认识了。 思及此,她眼神怨毒的看向一旁伺候着的锦儿。 自从绸儿被打发走后,缎儿与锦儿基本上把织儿排挤到了后面,李玉莲也没想过要再添个人顶上,左右她现在有三个大丫头还算够用。 更不曾留意过这三人之间的情况。 “娘,你这是怎么了?我是韵儿啊。”林诗韵的神情变得焦急,心中更是埋怨锦儿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娘。 甚至她怀疑锦儿在背后挑拔离间。 李玉莲一仰着,深陷的两只眼睛一瞪:“你是我女儿,我又没瞎眼,你怎么舍得从宫里死回来,老娘在这破屋子里死了你们都不知道。” 原本无神的双眼到是添上了一丝生气。 林诗韵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儿撒,正好看到锦儿又给李玉莲喂烟,气得她抬脚往锦儿的身上用力一踹,嘴里骂道:“狗娘养的,看你们把主子都教唆成什么样子了?” 锦儿无缘无故挨了一脚,再加上心中早前对李玉莲一直拖着不放她去李府的怨气,忍不住朝林诗韵大吼:“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也是个明白人,瞧见夫人如今这般模 样,不说难过,不说夫人身子骨可还好,一进门就撒气儿,奴婢不过是婢子,自然活该受着,可奴婢心中不明白,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不该尽心尽力照顾夫人,还是不该一门心思想夫人的病好起来。” 林诗韵气得眼红鼻歪,扬手又给了锦儿一个耳刮子,锦儿不提防她竟如此不讲理。 伸手捂着肿高的左半边脸,气得眼睛红红,回头冲李玉莲道:“夫人,婢子不想活了,呜呜,你看看大姑娘这样,奴婢日夜担心您的病,却还被大姑娘误解。” “放你的狗屁,我娘亲哪里病了?她只不过是思我爹爹太过,以至于弱不胜衣,可怜我娘亲天天担忧的吃不下饭,你们背后竟还编排她有病!” 林诗韵是要嫁入皇室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若传出李玉莲生病一事,会被视为晦气,想必入了王府,也讨不了好去。 是以,她根本不容许有人说自己娘亲是生病了。 “韵儿,你做什么?”李玉莲满脸怒容的瞪向林诗韵,很不高兴她发脾气打断自己抽烟了,转头又对锦儿说:“还不快给我把烟杆拿上。” 锦儿一边摸泪一边哭诉:“奴婢挨打没什么,可奴婢看不过姑娘,明明夫人身子骨不大好,精神头也没以前好了,可姑娘一门心思只想着嫁人,却是半点不念母女情份。” 林诗韵气得小脸通红,怒目相视,喝斥道:“闭嘴,你个小小婢子竟敢挑拔我与娘亲的关系,是谁给了你胆儿?” 李玉莲不高兴了,伸手一扫小几上的茶盏,怒道:“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安安静静的抽烟,你回来就是看我不顺眼,来讨债的吧?我可告诉你了,你的嫁妆已经例好单子了,该给你的一样不少,不该给你的,你一样别想,那是要留给你将来的弟弟的。” 第387章 林诗韵气得银牙紧咬,小手帕把自己的手指勒出一条条白痕。 “姑娘!” 彩玉从她身后伸手一把轻轻扶住她。 “夫人瞧着不大好了,姑娘还是莫要气坏了夫人,得不偿失可不好了。” 她的言下之意,若是把李玉莲气出个好歹,可是要影响林诗韵的婚事的。 “我知道了。” 林诗韵压下心中的火气,转而又细言和语的同李玉莲说起宫中的事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锦儿,便道:“今儿我想陪娘亲吃午饭,锦儿,你去小厨房说一声,给我娘亲炖个人参老鸡汤,人参是宁妃姨母赏给我的,一会儿,我让彩玉切些送去小厨房。” 锦儿正欲放下烟杆去办这差事,李玉莲一把伸手抓住她的小手腕,冲另一边的缎儿吩咐:“你去跑一趟,有锦儿在身边,我安心些。” 林诗韵笑答:“是,是,是,娘亲,你也莫恼,刚才我不过是试试这小丫头,看她忠不忠心。” 李玉莲闻言到是高兴了,招手让林诗韵坐到她身边。 然后松开锦儿的手,伸手一把拿住林诗韵的小手,说道:“我儿啊,娘亲心里难受啊,你爹爹死活不知,苍松院的那位,总日变着法子要害我呢。” “害你?”林诗韵的眼里透出层层杀气,她又转头看向锦儿,怒问:“到底怎么回事?” 自己的娘亲变得糊涂了,她身边的丫头们个个都还是明白人。 锦儿只是叹口气摇摇头,她不懂以前意气风发的主子,现在怎么变得疑神疑鬼了。 但她看林诗韵不乐意听人说夫人病了,只得把这事藏在心里,朝林诗韵暗中摇摇头。 人家苍松院的那位可是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哪里会出手收拾了自家主子。 “知道了。”林诗韵看锦儿的神情便知了。 她朝锦儿 唤了一声,又道:“你且过来让我看看伤口,都怪你,明明知道我不乐意听那些,你还偏要说出来,这下好了,我也被气着了,你也挨了打,非要跟我拧着来做甚呢?” 锦儿先是迟疑了一下,后又听到她这般说,便依言来到她的跟前,林诗韵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叹道:“果然还是下手重了点呢,都肿了,今儿是我心情不好,看到娘亲这般样子我心里很难过,还望锦儿多多谅解。” 锦儿摇摇头,答道:“不碍事,等会儿奴婢回房摸点药就好了。” 林诗韵点点头,说道:“到底还是让你受罪了。” 说完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支白玉兰金钗给锦儿插在头上,又道:“回头我让彩玉给你送些药过去,这支白玉兰花钗虽不值几个钱,却也胜在做工精致,更是宫中珍司房所造,外头轻易不可得。” 锦儿一愣,神情拘紧的想从头上取下这支钗来,她不过是婢子身份,哪里敢戴皇家之物。 林诗韵却是伸手按住她的手,笑了:“此物最最适合你,往后入了那府,也能压住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 锦儿忙道了谢。 李玉莲听了一知半解的,只知自己的女儿赏了个漂亮的小钗子给锦儿。 “是啊,我哥哥最是个会疼惜女子的,锦儿将来入了那府,必是会荣华富贵。” 那样子,好像是在期盼自己的女儿出嫁一般,这样的神情狠狠地刺疼了林诗韵骄傲的心。 她的眸子沉了又沉。 心下又开始算计起得失来。 李府。 彩蝶带着宫中赏的几盒点心给李老夫人及李大夫人送来。 说是送点心,其实,不过是林诗韵的小心眼发作了,她瞧李玉莲待锦儿胜过待她这亲生女儿,又听闻锦儿很想爬自己舅舅的床。 林诗韵对此嗤之 以鼻,一个奴籍小丫头也幻想混乱她李家高贵的血统,这是她绝对不容许的。 李大夫人公孙氏,听闻林诗韵身边的彩蝶求见,颇为惊讶,不知这位外甥女又想闹什么幺娥子。 “张喜家媳妇,你说这不年不节的,那好外甥女怎地想讨好我了?” 张喜家的也觉得很奇怪,她道:“大姑娘是从宫中出来了吧,许是娘娘托她捎了什么东西。” 公孙氏一脸不屑地说道:“就凭她?我家那个小姑子精着呢,我瞧着她不大喜欢这丫头。” “不是吧?娘娘不是时常唤了她进宫陪伴么?再说了,外头都传娘娘对表姑娘甚是喜爱,表姑娘更得皇后娘娘的欢心,这又是封县主,又是做侧妃的,如今已是天大的富贵了,夫人,表姑娘看着是要发达了,还是莫要与她明枪明刀才好。” “我哪里不知,只是厌烦我这大姑子太多事,哼!罢了,来人,让那丫头进来吧。” 公孙氏不喜李玉莲,再加上林诗韵长得像她娘,生就了一副狐媚样子,更是快把自己大儿子的魂都给勾着了。 若不是自家公公与夫君默许了两人这样,更期望她能给自己的大儿子文博生个带把儿的,她只怕早就要跟李玉莲翻脸了。 只是,自家公公与夫君的做法她也不苟同,这些日子与自己的夫君也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彩玉见了公孙氏,先是把吃的一并儿奉上,又说了好些客套话,这眼珠子一转,话题就转到了公孙氏夫君的身上。 “舅夫人,我家姑娘让奴婢捎句话,说是上头让带个口信,手头有些紧,还有,舅老爷在吏部郎中的位置上待得够久,是时候往上头挪挪了。” “哦?!”公孙氏心中一忧又一喜,忧的是宁妃那个小姑子就是个无底洞,前些年 有李玉莲挡在前头,她这里还好受些,如今李玉莲被苏小芸夺了管家权,手头自然没那般活泛了。 喜的是自家那小姑子终于想起要帮她的大哥往上挪挪了。 “这个我是知道的,夫君的事还得叫她破费,宫中定例又不高。” 彩玉也不废话,又道:“还有一事请舅夫人莫要生气,我家姑娘为了这事儿,昨儿晚上可是被气得整夜未眠,本想一早来舅夫人处请罪的,好歹让婢子们给劝住了,且让姑娘在家休息。” “可是出了何事?”公孙氏神情略显关切地追问。 落在李府下人们的眼中,公孙氏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舅娘,对自己夫君的外甥女极为关心。 彩玉明知她使了小手段,却不敢点明,只是答道:“舅夫人可还记得我夫人跟前有个丫鬟叫锦儿?” “到是有些印象,怎地了?”公孙氏觉得一个丫鬟提起自己另一个主子的丫鬟,而她又是林诗韵跟前的亲信,这里头莫不是有什么文章? “回舅夫人的话,不知舅老爷几时见过锦儿,却是在夫人跟前讨要过,那会子夫人正手掌中馈,王妈妈又不巧去了,哪里舍了她去。” “你说的可是本夫人的夫君?”公孙氏的神情冷了下来。 “夫人莫要质疑,这事儿是舅老爷亲自开口与咱家夫人讨要的,原本想着这事儿搁那里时日长了,舅老爷心中的想法也会慢慢淡去。” 彩玉这话一出,公孙氏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自是如此,一个小小的丫鬟,哼!” “可前儿舅老爷去办事儿,正好遇到了咱姑娘,便,便在咱姑娘跟前提了一嘴,还道,若是咱姑娘不帮这忙,便不再帮咱夫人在李府立足,可是那苏家之人,无论是那老的,还是那小的,都不是好惹的。” 公孙氏 细细打量她,彩玉的神情不似做假。 “那叫什么诗语的姑娘,到是可惜了,这件事儿,你们舅老爷即已接下,自是不用你们再操心。” 彩玉苦笑道:“夫人你有所不知,那个二姑娘别看长得胖胖的,人缘可好了,前有老太爷赠的经验丰富的长随,后有苏家暗中派去的人手护着,想必舅老爷还不曾告诉舅夫人,守王曾暗中吩咐葛将军,要把二姑娘卖去扶桑,扶桑来人却是被苏家的人给截杀在关外,听说无一人身还,舅老爷派去的刺客发现二姑娘身后还有高手暗中贴身保护,只可惜那引开高手的人,也被那位高手给一剑劈成了两截。” 公孙氏觉得头很疼,也就是说守王与李府同时出暗招,却分别被苏家的人与暗中的高手,其实这高手就是月影,被他(她)们化解了最大的危机。 “那个小丫头本就生得珠圆玉润,一看就是富贵中人。” 她幽幽一叹,有些人,命中注定了富贵一生。 “是啊,二姑娘好些次遇到危险都逢凶化吉了。”彩玉也不得不认同这一点,觉得林诗语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 公孙氏微微眯起眼,不知心中盘算着什么,彩玉见她不作声,只好低垂着头乖乖的站在下方。 半晌后,公孙氏这才说道:“唉,也难为我那大姑子与外甥女了,这舅舅没脸没皮的,她俩也没有法子。”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夫君不争气。 彩玉乖巧的答道:“我们家姑娘派奴婢来呢,一个是为了送信,二个嘛,就是全看舅夫人的意思了,左右不过是个丫头。” 公孙氏眼里暗藏愠怒,林诗韵这话是挤兑她,什么叫看她的意思,若林诗韵真的替自己的舅娘着想,自会找借口圆了过去,哪里用得着打发丫头来自己这里碍眼。 第388章 她突然发现,这个外甥女越发手段高明了,看似只是送信,其实,公孙氏无论怎么做,都会很不利。 若是依了自己的性子把那叫锦儿的丫头直接退货,死也不用小轿抬进门,那自己的夫君对自己可就有很大的不满了。 而若真抬了进来,锦儿的容貌她是见过的,虽不极李玉莲那狐媚子样,但也生得如同一朵清清爽爽的夏莲,看得叫人心里先就软了三分。 这样的祸水引了进来,这后院只怕是会翻了天。 彩玉见公孙氏的神情变来变去,暗道,自家姑娘当真是算准了。 又开口道:“其实,咱姑娘也不想让舅夫人为难的,到是锦儿过来了,她也会管咱夫人要了卖身契,一并儿送来给舅夫人,早先没能挡住舅老爷,这卖身契算是咱姑娘的赔罪。” 她这话到是让公孙氏舒服坦了不少,若真在锦儿抬过来前给平了良籍,也不敢狠下手段弄死她了。 “成,不过是个奴才秧子,回头便让人给抬了过来。” 公孙氏办事的速度很快,当天晚上就用一顶青布小轿把锦儿从李府后门抬了进来,而李大老爷当晚又快快活活的做了一回新郎倌。 至此,李玉莲的四个帮手,被人无意中断去了两个,而两人都是因为得罪了林诗韵才落得如此下场。 公孙氏如何整治一心想高攀的锦儿,林诗韵并不关心。 她关心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利益。 “姑娘,为何要重新清点嫁妆?” 彩玉不明白林诗韵的意思。 “哼,你可知我的好二妹妹,好三妹妹有多少私产,这些年我在宫中陪伴姨母,到是真小瞧了两人。” “不就是一人有个练手的铺子么?”彩蝶不太在意的撇撇嘴。 林诗韵冷哼道:“你懂个屁,别看两人只是开了两间铺子,可 是一个是从文,一个是点心拿得出手,三妹妹的书斋早已在京城出了名,那些个话本子可是比一般的书都卖的贵,很受那些贵妇们的追捧。” 林诗音的书斋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那本她与自己姐姐林诗语戏言中得到灵感而取名的《宅斗三十六计》。 据说这本书不但在京城卖得好,在外地也卖得很不错,林诗音可是赚了个瓢满钵盈。 林诗韵是嫉妒的,也是眼红的。 她拿怨毒的眼神刺了彩蝶一眼,又道:“且不说三妹妹了,她是运气好弄了个新鲜玩意儿,可二妹妹呢,我呸,不过是个好吃鬼,长得又壮又胖,还不是卖弄风骚哄得三殿下欢心,这才起心帮了她,你们大概不知,虽说这点心进不了宫,但是京城里的大小贵族,包括我外祖家那些没出息的庶女们,哪个不赞她家的点心好,还不论那些寿宴,红白喜事所需要的饼子。” 她光想想都能听到林诗语口袋里的银子脆嘣响。 彩玉点点头,欲言又止,其实,家中的二姑娘,三姑娘才是真的富得流油,她可没忘了,当错两人从自家夫人那里挖了多少田,多少银钱。 “真正是气死我了。” “姑娘,其实,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二夫人生了一对儿子。” “我哪里不知?”提起这事儿,林诗韵就是一肚子火,偏偏她又要出嫁了,哪里腾得出手来。 “姑娘自是不成的了,但夫人还在这府里啊,弄死了那两个小贱种,这不又回到了以前么?” 林诗韵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又道:“九月二十九日是黄道吉日,那一日是我出嫁日,想来,我那二妹妹是必须赶回来的,这事儿先不急,一切都等我先出嫁了再说。” 她暗暗寻思,要找个好时机与自己的娘 亲好好提提。 而苏家得到的消息并不比林诗韵晚,自从苏家的暗卫们传回来消息后,苏小芸就立即把苏君豪招了回来。 “姑姑!” “豪儿,你大表妹出事了。” “我已知,姑姑可得稳住了,暗卫们已经跟着她西行的马蹄印追了上去,有消息传来,大表妹在大漠里遇到了贵人,你猜是谁?” 苏小芸满脸愁容地答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猜,当初我本就不想让她只身犯险,奈何家中无长男......” 所以,一向野惯了的林诗语,很自然的成为了大人们眼中的首要人选。 “大表妹一向不喜拘紧,这般让她受受挫也好,也好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闪得她的小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苏小芸叹气:“我又不需她上阵杀敌,要那般受苦做甚,若非她与她爹爹的感情最好,我又终会默许了这事。” “那一房想算计表妹一事,本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再加上那个叫月影的暗中跟随着,我原本是放心的,只是不曾想,不但咱大表妹碍了那房的眼,更是招了某位贵人的忌。” 苏君豪失算了,他没想到守王如此小心眼,即然已娶了林诗韵,却又不放过林诗语。 “一将功成万枯骨,我家语儿是挡了那房贵人的路,成也她爹爹,败也她的爹爹。” 苏小芸没想到守王为了完全得到林威的支持,竟然暗中下黑手想要灭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苏君豪的视线轻轻移到罗汉床上正在打滚的两兄弟身上,也多亏了自己的两个小表弟还年幼,不用绞进这场风波里。 “姑姑放心,守王成不了气候的。” 苏小芸自知娘家大哥并非神棍,颇有些能耐,低头摸了摸滚到身边的锦哥儿的小脑袋,低声道:“世事难料 ,若皇上坚持觉得守王更适合,只怕,那代表帝王的紫薇星会有变化。” 她说到这儿,与苏君豪对视一眼。 “姑姑,你只管放心,我爹爹不会让紫薇星有变化的,因为,属于守王的那颗命星已经微微带了一丝血色。” “真的?”苏小芸的脸上露出一丝高兴。 守王,这两个字,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林府的上头,高高悬空,不知哪一日哪一时会落下来。 “我需要做什么?”苏小芸的目光再次坚定。 苏君豪摇摇头,伸手一指两个调皮的小家伙,说道:“在那边没有彻底被连根拔起前,姑姑可得好生看顾两个小表弟。” “你是说?”苏小芸的目光闪了闪。 “姑姑,我已经又抽调了部分在平州的人马,让他们务必全力保护咱大表妹,还有,让二表妹最近没事不要出门,守王的婚期可是近了呢,也不知大表妹能不能赶得回来。” 苏小芸不屑地说道:“她算什么嫡女长姐?哼,我家语儿才是。” “姑姑,其实这样更好,不是么?不然,说不定过些日子出嫁的可是咱表妹,而非那位林大姑娘。” 苏小芸一想也是,谁知道那个老皇帝脑子抽什么疯了,把林诗韵许给了守王,这不是明摆的要给过王增势吗? “唉,希望我的语儿能平安无事。” 再说林诗语,她赶着昭信小将军为她准备的小马车到也避开了风霜雨露,因为是单独一人,到让她发现,自己从马车里直接进了空间,即便是胭脂拉着马走,她出来时依然是在马车里。 这个发现让她很兴奋,多少解决了些前行中的烦闷,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大漠里,这让她有些莫名的烦躁,而空间里适宜的温度能让她的心情得到稍许平静。 这一日已是 她与昭信小将军分开的第三日了。 眼看乌金已吊着西边地面,她勒了勒手中的马缰绳示意它停下来,然后自己站在马车上举目远望,四野的小山坡都是金灿灿的一片,塞北的秋--来得比想像中的还要早。 再次钻进马车里,从空间里取出昭信小将军为她准备的厚斗篷,她早先带的薄斗篷早就不能用了,一点风寒都抵挡不住。 “啧啧,这手艺虽不怎样,可还是很暖和嘛,即能当斗篷,又能做被子用。” 她可不知,身后把她弄丢的那些暗卫们与月影,寻她寻得可辛苦了,这大漠时不时来场大雨之类的,把林诗语的行踪给清理个一干二净,这也给他们的寻找带来不少的难度。 林诗语取了些干净的草料喂了胭脂,又从空间里取了个火盆子出来,开始做晚饭了。 没有了丫鬟们在身边,林诗语就像是个落难的贵女。 头一天,因为不会生火,她也没在意,反正空间里有大把热气腾腾的吃食,可是她忘了,自己还要洗澡这回事。 空间里有吃有喝,但唯独没有准备热水。 她固然是聪明,可一个衣来张手饭来伸手的贵女又怎么会想得那般细致,再加上当时有香菜她们跟着伺候呢,哪里会懂得这些基本的生存之道。 她打算烧点热水洗个澡,所幸这几天时不时的来点大雨,让林诗语能把自己清洗干净,她想,等到了下个有水源的地方,一定要偷很多很多的水放在空间里。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熏黑她那张小脸后,火燃起来了。 她看看自己用的火折子,不明白为什么香菜她们只是吹一吹就点燃了,自已却要努力好久。 取出昭信小将军叫人为她准备的吃食,不过是些牛肉干,干的发硬的饼子,外加一些葡萄干。 第389章 她把牛肉干放在一个小瓦盆里,再从空间里弄了点干净的水倒进去,吃久了饭菜,她也想喝点汤了。 按照跟伙头学的烧汤的法子,给自己弄了一碗牛肉鲜汤,她打算吃个牛肉汤泡饭,一个驱寒,二个嘛,她想吃点汤了。 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柴堆里扔上几根干树枝,胡杨树枝到是随处可见,她每次趁休息时到也捡了一些。 赶车是很辛苦的事,林诗语靠在马车边,边上的火盆子上头正架着口小锅,牛肉干正在里那里煮着。 不远处的胡杨林连成一片淡金色,浓荫四覆,那边上正好倒了一棵枯死的胡杨树。 林诗语放开胭脂,任它在附近啃嚼地面上零零散散的老草皮子。 “胭脂,委屈你了,等寻到爹爹回家后,我一定让马夫给你弄最鲜嫩的草,让你好好打打牙祭。” 胭脂打了个响嚏,甩了甩马尾,一双大大的马尾微微弯了弯。 林诗语觉得胭脂肯定是高兴的,伸手胡乱的弄了弄它颈背上的棕毛。 渐渐的,小瓦盆里飘起一股肉香,她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直叫了。 她使劲的用鼻子一吸,肉香从鼻孔里钻进去,散到全身只觉浑身疲惫俱散,神清气爽。 只是肉干需要炖长一点时间,她走过去把火拔小了一点。 这也是她在煮糊一锅肉干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守着火堆看着胭脂一脸嫌弃地啃着老草皮子,她爬到车上斜歪着。 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娘亲与弟弟妹妹们,想起了在之前所经历过的血雨腥风,想着一路来的不太平。 她又看了另一边的烧的洗澡水,不有烧开,热了就行,但她不想动,任由那余柴继续发挥作用。 连续好几天赶路,一阵凉凉的风吹来,林诗语舒服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不知 不觉中已睡得香甜。 迷迷糊糊中,四野的风里似夹杂着某些气息,很陌生,似乎有很多马? 朦胧中,她似乎又回到了与昭信小将军偶遇的那个晚上。 她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奶香味?是马奶酒! 林诗语在梦中闻到一股淡香的马奶酒味道朝她迎面喷出。 果真是酒啊! 她猛的被惊醒,急急忙忙睁开眼,同时,小手已经摸向腰际的金丝软骨鞭。 这一瞧,却是吓得她差点魂飞天外,一个面色黝黑,穿着绸缎大袍的男子,正弯腰低头看向她,眼珠子上满是血丝,正用万分邪恶的眼神打量她。 一张嘴就喷出一口酒气,脚步踉跄地想从马车边爬上来。 林诗语可不再是以前养在后花院里娇艳的小花,慌乱过后略略定了定神,很镇定的往马车另一边一翻,利索的从另一侧跳下马车。 抽出软骨鞭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那双邪恶的眼睛里先是惊吓,后又充满了惊喜,看着如此娇艳的林诗语,朝自己的人大喊:“哈哈,是朵格桑花。” 林诗语拿着鞭子如同一只落单的狼崽子,警惕地看向围住她的这群恶人。 “你们是谁?” 那身穿华丽袍子的矮锉汉子落出一口黄牙,叉腰哈哈大笑,并没有理会林诗语的质问,反而是扭头朝他的人说:“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爷爷口中常说的江南女子,果真是白白净净,细皮嫩肉。” 林诗语无语了,难道长得这样的女子都属江南? “喂,土包子,你想干什么?” “土包子?”刚还大笑的矮锉汉子顿时变得狰狞起来,说道:“本少爷不叫土包子,本少爷叫巴图,以后叫我巴图少爷,我的小奴隶。” 巴图色眯眯地打量这身材娇好的林诗语,只觉得她比格桑花还要漂亮一 百倍。 林诗语感觉到他的目光猥琐,觉得自己的胃一阵搅天动地,压着恶心的感觉,厉声喝斥道:“滚!” 真是一群讨厌的王八糕子。 巴图被她的怒目给镇住了,有那么一时的愣神。 “巴图少爷,可不能被她的美貌给迷惑,小心这小奴隶手中的鞭子。” 被手下提醒的巴图清醒过来,暗道,这小奴隶的狐媚术很是了得。 “哟,小奴隶,你挺不赖嘛,几时,也学会了玩这个?” 说着,他假意毫不在意的朝林诗语慢慢逼过来。 林诗语痛恨这色少爷,手腕一抖一翻,“啪”! 金丝软骨鞭在空中强而有力的甩了个鞭花,鞭风凛凛,朝这位巴图少爷袭过去。 巴图色眯眯的眼神快速变得凝重,同时,也露出了他凶残的一面。 几乎是没有思索,他敏捷的从腰间拔出自己的弯刀,用力一挡。 林诗语又抢步一侧,再次把鞭子一甩彪悍的缠了上去。 巴图再次忙用刀从一侧劈了过来,还未等他的刀碰到林诗语的鞭子,已见她突然把鞭子一抽收了回去,又猛的一挥,朝巴图的双腿扫去,鞭子所过之处,杀意森森,黄草寸寸,卷起漫天的沙尘。 他忙朝后一翻腾,逃过鞭子的袭击,林诗语鞭法一改,又是一扬手,软骨鞭在空中翻了个身朝巴图迎头盖脑的劈去,他急忙一个斜侧身,虽然鞭子没有劈开他的脑瓜子,但却劈在了他的左肩上。 巴图顿时只觉左肩一沉,后又麻木,接着又是一阵钻心之痛,血腥味儿从他的左肩上钻进他的鼻里,他的整条左臂已失去知觉,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强忍痛疼大声喝斥道:“都给我抄家伙,上,这小奴隶太刺手。” 林诗语闻言又气又急,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敌强我寡, 再说蚁多也能咬死象。 她还没有自信膨胀到能靠自己一人,撩倒这数十铁骑卫。 铁骑卫们早已在巴图受伤时冲了过来,林诗语一口气都不敢吐,继续扬鞭与这些人交战。 巴图已被人趁着刚才给救了出去,真是好人不长命啊,林诗语有些怪老天不长眼了。 她自认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今日真要殒落于此了吗? 心里面这么想着,可她手上却是一点都不松懈,眼看着这些铁骑卫骑在马上,将她围在中间,圈子越收越紧,林诗语的鞭子越来越无法舞得顺畅,她此时的感受,就如同被人将进布篓里的鱼,眼看着篓口被猎人收紧,自己就是一个待处置的猎物。 她快速的做出判断,扬起鞭子朝这些人的马蹄扫去,再强,也护不住马的蹄子。 巴图在外头瞧见后大惊,急急喊道:“快,快,快给本少爷把口袋扎紧了,莫让这小奴隶给跑了。” “我呸,本姑奶奶可是京城贵女,就你一个塞外不开化的野蛮子,也敢削想本姑奶奶,待我去了驻地,一定要叫我爹爹派了精兵踏平你们部落,什么玩意儿。” 林诗语扯着个皮子装老虎,巴图这位荒唐少爷或许不知,但这些铁骑一定知道。 果然,那些马蹄的声音出现了一小节的乱音,林诗语就是趁着这机会,鞭子突然改道朝西南边扫去,目标,就是那些铁骑的座下马蹄子,只需断了马蹄,她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汗水从她的两颊流下来,原本白净的小脸此时已因为激烈打斗而变得红通通,傲挺的小酥胸因为她的喘气而一起一伏,更是风韵绰越,看得巴图不断的咽口水,这样的女子看来像她口中所说,只怕是将门之后,即有塞外女子的彪悍,又有江南女子的娟秀 。 这样混合而有矛盾的美,让巴图的眼珠子恨不得粘到她的身上,好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哪怕眨眨眼他都觉得是太浪费时间。 林诗语不知自己现在充满了野性的美丽,只知道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里衣里裤,粘粘的让她很难受。 “快,把这小奴隶给拿下,你们的奶都吃到婆娘们身上了?” 巴图急切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想把林诗语据为已有,在这大漠里,朝廷精兵也不是特别管用。 他只要把林诗语带回自己的部落好生看管起来,谁又会发现,这个落单的女子被自己圈养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这小女奴的味道,一定像马奶一样甜香可口。 “我呸,你这个不开化的野蛮人,我可是贵女,无论是生是死都是贵女,就凭你这癞蛤蟆也想染指本姑娘?死了这条色心。” 即便已经觉得浑身脱力了,她知道自己无法再扬起鞭子,无法让金丝软骨鞭嚣张、霸道的狂扁这些坏人。 一只小手轻轻的抚上了鞭身:“对不起了,伙计,本来还想着我们能相伴一生,直到我老去,尘归尘,土归土时,你才会有新的主人,不曾想,我怕是要保不住你了,将来,希望你能遇个好主人。” 她弯要从自己的小皮靴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即便是死,她也要保持贵女的尊严,决不让自己这具身子被这些野蛮人给侮辱了。 这一刻,四野寂静,只有林诗语之前煮的牛肉汤还在咕咕作响,她想,牛肉汤开得可真不是时候,可惜,她再也品尝不到它的美味了。 “巴图,你好大胆,竟敢私自围攻朝廷命官女眷。” 一声娇喝从西北边传来。 林诗语的眼前一亮,神情激动的看向西北方。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死丫头的声音了。 第390章 一阵马蹄声传来,却见阮秀秀一身戎装,腰际系着一根大红锦带,带着一队人马从西北方急奔而来。 “秀秀姐,秀秀姐......” 林诗语喜极而泣,这一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自己终于不用死了,她不断重复地喊着这个名字,一直到阮秀秀提着长剑,笑盈盈的走到她的面前。 “傻姑娘,想哭就哭,没人敢笑话你。” “秀秀姐,呜呜......” 林诗语扑到她的怀里痛声大哭,豆大的眼泪珠子从小脸上滚落,打在了阮秀秀的身上,沁到了她的衣里。 “傻姑娘,受委屈了。” “呜呜,秀秀姐,他们欺负我,呜呜,我差点以为自己......”绝后逢生的喜悦胜过一切。 林诗语此时正紧紧的抱着阮秀秀大声痛哭,用哭声来诉说这些日子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委委屈屈。 阮秀秀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拿手给她摸去脸上的泪珠子,笑道:“让姐姐瞧瞧,嗯,长高了不少呢,瘦了,也黑了,这一路受苦了。” 这话可是说到林诗语的心坎上了,知音啊,她哭得更利害了。 “哎呀,这下可好,龙王老人家可要生气了,咱家小诗语的眼泪都快泛滥成河了。” 说完还淘气地朝林诗语挤挤眼。 林诗语带着浓浓的鼻音,娇憨憨地推了她一下,说道:“秀秀姐,亏得我跟妹妹在京里日日惦记你,你到好,在此逍遥快活着。” 阮秀秀看着黑了,瘦了的林诗语满满的都是心疼。 “这可不是啥好地儿,你没瞧到我,现在跟个黑碳似的。” 林诗语被她的鬼样子逗乐了,含泪噗呲一笑,答道:“听说南洋盛产黑珍珠,只是鲜少有流传到中原来的,啧啧,阮夫人可真有福气,得了这好大一颗黑珍珠。” 阮秀秀在京里时,本就比一般姑娘家要黑色,浓眉大眼看着倒是俏丽可爱。 但也比现在好看多了,她到是真的黑了不少。 “行了,别哄我玩了,我还能不知道,这大漠里的日头可毒了,一出门再回来,准只剩两只白眼珠子在眨啊眨,一开口,露出一口白牙,全身上下都漆黑漆黑的,要是碰到夜里遇见,还不得吓死个把人。” 林诗语拿帕子自己擦掉了眼泪水,又说:“可秀秀姐这样也好看啊。” “行啦,我听着到是挺高兴,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阮秀秀看她只有一个人,看着就像个落难的小可怜。 林诗语把自己如何从京里出发,又如何遇到刺客,强盗与香菜她们走散,再到如何遇到了昭信小将军,又得他帮助,这才能平平安安的行至此处。 阮秀秀听到昭信小将军时,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特别有神,待林诗语说完后,笑道:“他到是个有心的。” “我也这么觉得。”林诗语因为遇到亲人呐,正兴奋着,又缠着问阮秀秀怎么会在此处。 阮秀秀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道:“还是这么猴,急啥,咱们先把这家伙料理料理。” 她说的是正像只胆小的小老鼠一样缩在角落里的巴图。 阮秀秀提着长剑带着林诗语走过去,巴图看起来很怕她,见她朝这边过来,也顾不得手脚被捆,使命的往后面那些被捆的铁骑卫们身后躲。 她拉着林诗语站到他的身边,伸脚就往他身上一踹,骂道:“胆儿到是挺肥的嘛,连我的小姐妹都敢动。” “阮大姑奶奶,我给你磕头还不成?” “我呸,谁稀罕了!” 阮秀秀凶巴巴地朝他呸了口水,又道:“整日不学无术,就会仗势欺人,别以为你们部落挺大的,惹得本姑奶奶 不痛快,先叫精卫们踏平了你们部落,然后嘛,你猜我会怎么着?” 她把剑鞘的一端伸出去,挑起巴图的下巴,一个娇俏少女就这么“调戏”着一个大汉子。 林诗语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女流氓化的小姐妹,塞北真的“好养人!” 以前爽利的小姐妹死哪儿去了? “阮大姑奶奶,是我没长眼睛,不是,是出门前没带脑子,对不起,我给你赔礼。” 巴图是什么人?那是饿中色鬼。 他以前也在草原上见到过阮秀秀,那时,她是随了自己的亲戚来大漠的,比林诗语幸运的是,没有那么多人算计她。 有一次,她们遇到一个小水源,便选择在那里休整一番,阮秀秀那会儿刚来大漠,也是啥都新鲜着,见格桑花开得正美,欣喜之下便想采些插在帐篷里的床头。 不知不觉中,她带着自己的丫头们一路行远了,离开了营地。 而巴图家的部落也在此不远,正好那日巴图在大部落受了气回来,心头正火着呢,这不,看到了一个与牧羊女不同风情的阮秀秀,顿时就起了贼心。 巴图是个冲动胜过一切的家伙,看到阮秀秀与几个小姑娘唱着软绵绵的小曲,那风情更是让他耳目一新。 立即就招呼保护自己的铁骑卫将阮秀秀等人围起来,又言语间调戏她。 终日打雁,总会被雁啄。 阮秀秀立即提剑就迎了上来,而她的一个丫头也放起了信号弹,于是巴图这色小伙杯具了。 被阮家的人马狠狠的休理了一顿,把他脱得只剩一条短裤衩绑在拉东西的马车上,再叫人去他的部落送信。 这了换回巴图,他家老子给阮家付出了五十头肥羊,足足五十头啊,气得他家老子把巴图给吊起来打了一顿。 后来,又被他老子勒令,禁止去 招惹阮家的精兵。 巴图在她手上吃了亏,自然怀恨在心,但也就只能怀着啊,阮秀秀基本上不会单独出行,每次出行,都是有数骑精卫护送。 所以,巴图只能把那痛牢牢的记在心里。 他怎么会想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跟阮秀秀一样软乎乎的妹子,可以圈起来做自己的小女奴,结果,还踢到了铁板上,怎么就是她的什么小姐妹呢。 巴图那不太聪明的脑子里,现在碎碎念着,这一定是骗人的。 阮秀秀并不知巴图的小心肝在煎熬着,她回头看向林诗语,说道:“这家伙一直就这德性,见到长得好看的姑娘家,就想掳回部落里做他的小女奴。” 但巴图人到是还没坏彻底,听说他养的那些小女奴,都还养得不错。 这要是换京里,就是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林诗语了然的点点头,又皱眉说道:“但我很讨厌,很讨厌他。” 她一边说,一边拿目光往巴图下身的某个部位溜去,在思考着要不要切了巴图的小鸡鸡。 那样邪恶的目光,让巴图突然觉得,其实,女子也不定都是软呼呼的。 当然,巴图不知道有女汉子这么一说,更不知道林诗语可是一肚子的坏水。 阮秀秀点点头,说:“这家伙是惹人讨厌,可是欺负过不少大漠里的少女。” 虽然事后,可能赔上了一两个小羊羔,又或是一些白米、面粉之类的。 林诗语笑得很坏,巴图突然菊花一紧,觉得自己可能要跟自己家那些可爱的小女奴们永别了。 “不过,上次,我捆了他扒光了衣服,然后,他家老子给了五十头肥羊来换。” 五十头肥羊等于多少银子啊?! 林诗语心里的小算盘开始拔得噼里啪啦响。 她记得家中过年宰羊,说是四两一只,五十只得是 二百两? 林诗语觉得这巴图也特不值钱了,合着她费了半天的劲,肚子都快饿扁了,才捞了二百两? “五十头他还不长记性啊?秀秀姐,不如这次让人去送信,便说,没有一百头羊,我便宰了他来安抚我被吓破了的胆。” 巴图听到她这么说,都想哭了。 一百头可不少了,他家整个才一千头啊,上次被他折腾掉五十头,这次又要一百头...... 林诗语见他肉疼的样子眼珠子又一转,说道:“也可以拿什么蜜蜡,松石之类的换啦,你也只知的,我可不事生产,哪里会懂那些养羊之类的,送给我也会被我玩死的,再说了,一百头羊,要是每年给你下一百只小羊,两年可得是两百只,三年可得是三百只哦,你要是真想拿羊换,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巴图听到她这么算帐,觉得自己家拿羊换真的好像很亏的样子。 “阮大姑奶奶,这位小姑奶奶,我家有不少蜜蜡,绿松石,还有不少宝石,你们让人去送信,让我阿爸拿这些东西换。”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林诗语点点头,说道:“所以咯,用这些东西换,可不能只有四百两,至少得价值千两以上,要知道我可是让你们避免损失了不少财产,不过是两年多时间,你们就能把这钱给赚回来了哦。” 巴图眨眨眼,又悄悄看看阮秀秀,突然发现这两个小女奴真是蠢死了,怎么可能是一头羊只产一胎,不过,这样他阿爸应该会很开心。 林诗语的确不知这种常识问题,但她有自己的路子,她记得子桑宸颢在京城可是开了个珠玉楼,嗯,便宜别人家,不如便宜自己家,想来,他是不会让她吃亏的。 她突然觉得子桑宸颢在她的心中,形象一下子高大上了。 第391章 阮秀秀惊奇的看向林诗语,又绕着她转了几圈上下打量着,一边连连咂舌,笑道:“数月不见,当刮目相看啊,真是想不到你也有猴精猴精的时候,当时,我怎么没想到这样换呢?” 她说到这儿,又伸手拍拍自己的脑门子,说道:“啊,看我这记性,你,我叫他们在这里把事情处理了,我们先回村里去。” “村里?” “对啊,这附近有个小村子,我爹爹后来在这里养箭伤,这里慢慢的就人多起来了,如今因为精卫也驻扎了不少,到是像个小镇了,很多别的小部落也迁了过来,只是图个暂时的庇护。” “那好啊,我们快些去吧,我到是好些时候没见到阮伯伯了,听说他受伤,担心不已,又听说你来了大漠,一时心生羡慕,这一次便想走一趟大漠,没体味到‘大漠孤烟直’的美景,到是尝了一把大漠泥尘的味道。” 阮秀秀笑着打趣她:“可是觉得味道不错?” “哪里啊,难吃死了,不提这一茬,不提这一茬。”她连连朝阮秀秀摇头晃脑。 林诗语见到她很开心,便把自己跟着娘亲学管家的事说了,又提起了自家大姐姐与四妹妹都要出嫁的事。 引得阮秀秀又是一阵唏嘘。 “没想到不过是大半年未见,你那心机很重的大姐姐还有那墙头草妹妹都要出嫁了,不过,那墙头草不是今年才十一岁么?” 阮秀秀记得她们家的女子出嫁需得十六岁以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足足晚了五年之久。 林诗语面带笑意地说道:“听我娘说,原本是想等四妹妹及笄后才挑户干净的好人家给嫁了的,她也说可惜了,当时她定亲时,还是我大娘主持中馈,对四妹妹也多有算计,梅姨娘虽是个有心的,但到底没见 过大世面,只知道让四妹妹早早嫁出去比在这家好。” 阮秀秀点点头,笑骂道:“到是便宜了李鸿喻那厮。”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林诗语的心里除了厌恶与莫名的仇视,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她直言道:“我也不喜欢他,但四妹妹觉得嫁给他,比嫁入平头百姓家要好,我娘也不好多说,只道人各有志。” “她娘就是爬床做了姨娘,自然,巴不得自己的女儿嫁入富贵人家,可知京城多少贵人家,也没几户像你家那般干净的了。” 林诗语只是浅笑,干净? 她家的干净只是浮于表面,只是在府里看起来干净,可到了外面,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可恨李玉莲常年缩在府里,而林诗韵又时常呆在宫里。 再说,她算计着要一劳永逸呢,最好是把李玉莲给踢出林家大门,让她的娘亲稳坐正牌夫人的位置。 在夜幕火光中,林诗语拉着阮秀秀坐上自己的马车,一路直奔离这儿不远的小村落。 因其只是暂时的人口聚集了,依然称之为村。 越过两处山丘,经过一段草平地,又从一山尾处绕过,转到了后面,是一片干枯了的草地,草地的西边,隐隐看到有黑压压的一片。 阮秀秀伸手指着那处,笑道:“快看,到了,这是一片胡杨林,从中穿过去,就能到我们暂住的地方了。” 林诗语举目远眺,除了厚黑树影叠起,实在看不出阮秀秀所说的村庄在何处。 她疑惑的看向阮秀秀,只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答道:“村庄在树林后面,还要经过一条小河,也正是因为这处有小河,才有了村落,这里不比京城雨水丰盛,水是大漠里最宝贵的东西。” 林诗语了然,在大漠没有了水只能等着渴死,什么黄金、白银 与铁无异。 她的心中涌现一阵激动与喜悦,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孤独行走是如何的艰难。 多日来心理上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赶着马车四平八稳地走在路上,阮秀秀看着到是乐了:“真难为你一金贵人儿,如今也学会了赶车,你爹爹若是瞧见了,十有八九要心酸死了。” “我爹爹?对了,秀秀姐,我来大漠就是想去乌梁关寻我爹爹,听说他是在那里失踪的。” “你要去乌梁?”不知为何,阮秀秀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怎地了?”林诗语不解她怎么了! 最终,阮秀秀只是摇了摇头,又道:“你怕是不必去了,我爹到是知道将军的一些事情。” 阮秀秀的父亲,只比林威的官职矮半级。 但林威是手握实权掌管一方兵马,这就与阮家拉开了距离。 “当真,那你快说给我听。”林诗语独身犯险,就是为了寻找到自己的爹爹,听到他的消息,哪里肯轻易放过。 “这些事儿我爹具体没跟我说,你得见了我爹后才能知道,快看,我们只穿过这树林,就能到村子里了。” 阮秀秀见到林诗语到是很高兴,真是恨不得把这些月的经历全都与她说了。 只是现在,她得先引了林诗语去见自己的父亲。 林诗语赶着马车经过了树林,来到了一处有着不少人家的村落,在村落的四周扎了不少帐篷,而又以北边最多。 靠近河边的就是那些村民的房子,多是以胡杨木混了青石搭建而成。 而在村口,有一处土包,此土包成圆型,又分五级,一级一级往上行去,便是一座不大的寺庙,在寺庙的四周用绳索拉起在地面钉了桩,绳索上又挂满了经幡,而在有些台阶处,就着火光隐约能看到一些祭品摆放在 上头。 “这是村民信奉的神的寺庙,要我说,就跟我们京里的土地庙差不多,专管一方水土。” 阮秀秀笑容满面的十指合拢在车上拜了拜,又跟林诗语解说。 林诗语连忙松开缰绳跟着拜了拜,入乡随俗,这是他爹爹以前教的,在大漠里的百姓,信奉的东西与京里的可不一样。 马车停在村口很扎眼,尤其林诗语的马车颇有种流浪人的样子。 一些路过的村民都驻足观望,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林诗语这个外来者,待看清马上的人有阮秀秀时,他们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秀秀姑娘,这是你朋友?” “是啊,京里来的,正好遇上了,邀她来村里耍耍。” “要得,要得,我家婆娘今儿正好弄了些羊奶,一会儿给你送去。” “多谢哈客大爷了。” 又有人说她家还有些热烙饼,一会儿给阮秀秀送些去。 林诗语拿小肩膀轻轻碰了碰她,笑道:“喂,秀秀姐,今天的晚饭可是要沾你的光了,你可得给我来个十斤八斤羊肉,这大漠里的羊肉就是够味,可比京里的好吃多了。” 阮秀秀也是一个妙人,与林诗语一般,都爱吃,而且对吃食可挑剔了,笑答:“你只管放心,包你管饱,再说了,京城里的羊肉那是贵族,得当人伺候着长大的,长得细皮嫩肉,嫩是嫩,可这肉就松散了些,不够带劲儿,这大漠里的羊可是天天饮天露,吃野草,成日里在大漠里东游西荡,那肉儿一嚼可带劲了,吃起来满嘴生香。” 林诗语咽了咽口水,肚子里就像是煮了一壶开水,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秀秀姐,人家可是饿坏了,好好的在那里煮牛肉汤,却被那坏家伙给坏事儿了,气得我现在都没吃一口。” “知道啦,你 也解解气,东西,保管一样不会少的给你送来。” 林诗语大方地说道:“我分你一半做嫁妆。” 阮秀秀摆摆手,说道:“这没打磨出来,没有真正铸成金钗的玩意儿,再值钱也不好看撒,你真要有心,等你带回京里打造好后,给我个十只八只添妆就好了。” “这个没问题,包我身上了。” 林诗语把自己的胸脯拍得是波涛汹涌。 阮秀秀悄悄侧目,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笼包,啊,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 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的胸小,还在自己的跟前显摆。 两人说笑间,已经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这房子看着像是新建的,而且从院墙来看,够大。 “到家了,这里是我爹爹与众小将住的地方,他们的亲人也住在这里,而另外一些人,就住在了北边的帐篷里,再外面就是精卫们把守的地方了。 她领着林诗语下了马车,自有人上前小心伺候着累坏了的胭脂,把它当公主奉着。 林诗语瞧见了也不多言,只是抿嘴轻轻一笑。 阮秀秀跟她解释:“你那胭脂是匹好马,我们家这个马夫是个马痴,一身独独钟情于马。” 林诗语这才明白为什么先前那人如此反应:“到是好了胭脂能舒舒服服的休整一下了。” “秀秀姐回来了,秀秀姐回来了。” 一伙小顽童一拥而上,都睁着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阮秀秀十分遗憾这一次出门,没有遇到行商们,不能给这些小家伙们买些可口的小点心,小糖果回来。 “大漠里可不兴有铺子之类的,便是娃娃们的零嘴也没处买,更何况这些小将们职位不高,手中银钱有限,在家中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到了这里,到是有钱使了,可你也看到了,水比金子值钱多了。” 第392章 林诗语见着这些娃娃们心里很软,想着自己的空间里到是有不少零嘴,那些点心至少不适合拿出来,只是那些蜜饯,咸梅,芝麻糖之类的,可以拿些出来送给他们。 她随着阮秀秀继续往前,心中暗暗记下此事。 说是一户人家,其实,不过是把整个圈起来,然后又在中间分了好些户,阮秀秀的爹爹住在最中间,那里有一道小院墙,到是在门口栽了两棵极大的胡杨树。 阮秀秀说道:“因着大家说我爹爹这门前光溜溜的不好看,便从树林那边挑了两颗大的种下了。” 她的目光里透着欢快,胡杨树已经种下好几个月了,她爹爹的箭伤已经快要瘉合了,箭伤不比其他伤口,箭伤可是极难养好的。 “谢天谢地,伯父能够有机会静养,真是天大的运气了。” 林诗语无不感概。 其实,在古代医药水平低下,箭上穿透力强,伤口又不大,拔箭又能造成第二次裂开,要养好箭伤可得花不少时间与精力。 因此,林诗语才有这么一说。 “我爹爹也这么觉得,走吧,我们进去先看看我爹爹。” 林诗语还是第一次见阮将军,她以前在京里时,到是有机会,不过,每次,都被林诗韵用巧计把她给哄开了,目的,就是隔绝林诗语与外面太过接触,让林诗语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阮将军长得皮肤黝黑,圆形脸,浓眉大眼。 其实吧,林诗语觉得这阮将军就是长得五大三粗,阮秀秀能没长歪,应该是感谢她那祖籍江南的娘老子。 想来是继承了些她的纤秀,搅合搅合,就成了阮秀秀这个样子。 林诗语轻轻走到他的面前,郑重地拜见了这位只比自己爹爹差半级的将军。 “贤侄女快快请起,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你爹爹若是知 晓你单骑千里走塞外,还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样儿。” 林诗语闻言笑得很开心,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她家二十四孝爹爹扯着嗓子闺女、闺女的喊着。 复又转而忧虑上了,这一路行来,怎地听这些人的口气,似乎自己的爹爹并不是很有危险的样子? “还请阮伯伯直言,不知我爹爹现在如何,可有他消息?” “我当时退下来的早,到是没有在最后的时候留在乌梁关,但你爹爹运筹帷幄,多数时候是不需再带兵出阵的。” 除非是有人故意拿言语刺激他。 林诗语无比忧心,听这位阮将军话里的意思,难道他也不清楚自家爹爹的消息。 “贤侄女你莫要担心,我虽不知京城里传成什么样了,但可以告诉你,你爹爹是在杀退红蛮子后在自己的驻地里失踪的。” “什么?”林诗语的小脸刷的一下白的,这代表什么? 难道是有人刺杀自己的爹爹? “非你所想那般。”阮将军是谁,也是块老姜啊,看林诗语的神情就能猜到她想什么。 “据暗中传来的消息,你爹爹应该是自愿跟人走的,而那人,应该是用什么要挟了你爹爹。” “要挟?”是谁这么大的胆,敢要挟朝廷命官? “自然是有强大后台的人,大到即便犯了大错,也不会有人太过计较,这些你无需太追究,如今已九月初,红蛮子那边天气越来越冷,粮食短缺之下,只怕又要一场恶战了。” “爹爹,你要出征?” 阮秀秀同样满面忧伤地看着他。 岂知阮将军摇摇头,说道:“不,当初我养伤之前,林将军就交待过了,说是无论前方如何变动,让我沉住气安心养伤,后来,他一出事,我就推测出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才特意把我安排到此地养伤。” 也 就是说,在阮将军受伤时,林威就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身边的危险? 林诗语的心里久久无法平静,看来这事儿并非寻常:“那我爹爹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阮将军一脸的歉意,又道:“林将军非寻常人,自能逢凶化吉,贤侄女不要太担忧,安心静候佳音。” 林诗语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所以说,这些上位者特么讨厌,好喜欢故弄玄虚,弄得人云里雾里闹不清。 “知道了,谢谢阮伯伯。” “对方把持你爹爹这般久,想来,再过不了多久,你爹爹应该要回来了,莫忘了,你爹爹可是很会带兵打仗,又极熟悉红蛮子他们那套。” 林诗语生于将门,自小耳濡目染,少不得也能猜着一二,闻言脸色大变,忙问道:“不是红蛮子?” 阮将军歉意的点点头:“若非我受伤被遣来此处,想来,你家爹爹也不会悄无声息的被人掳走了。” “可知是谁?”她紧紧追问,只期望能从他的嘴里得到更多的实情。 阮将军摇摇头,答道:“我也不清楚,但据我所掌握的情况而言,你爹爹到像是那......”他说到这儿又是一阵出神,也没有把剩下的话再说个明白透彻。 林诗语现在满脑子都是乱哄哄的,总感觉这里头的水太浑浊,她已无力分辩这些事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复又见阮将军因箭伤先前挪动了一下,不小心触到了伤口,此时正疼得脑门冒虚汗,又想着他早在自己爹爹失踪前就离开了乌梁关来了此处休养。 想来所知有限,大置推算自己的爹爹无大凶,又见他伤势未愈,心中顿生无趣,也就不再追问自己父亲的事。 这一夜阮秀秀到是很开心,能在塞外见到京城里的好姐妹,说不得要好好款待一番 且不再提。 难得喘口气,又明知自己的爹爹不在乌梁关,阮秀秀做主便留了林诗语多住些日子,又道,待有机会,便让随了精卫们回京城。 林诗语感谢阮秀秀的伸手之援,只是到底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乌梁关。 在休整两日,散去一身疲惫后,林诗语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阮秀秀。 阮秀秀坚持反对她单骑前往乌梁关,又道越是往西,这红蛮子闯入的次数便越多,也就代表着前面的路越来越坚险。 林诗语记得自己的爹爹一直担忧军中缺少药材之事,即便她的父亲暂且不在,但她也要帮自己的父亲达成这心愿,更不要说她有如此便利的空间可用,那些药材也被她堆放在了空间里,全都是已熬制成了药膏,也算是她还想到了,边关不比家中,怕是时刻要提防着红蛮子,没得那闲工夫慢慢熬制,又加上若是那些草药,即占地方也不方便她将来取出来。 末了,阮秀秀感叹:“可惜昭信大哥不在营地,不然到是可以拜托他送妹妹去乌梁关。” 林诗语这才知道昭信小将军原来是随了阮将军住在这个营地,又不解地问道:“怎地大家都在此处么?” “到也不是,昭信小将军带着游击们行走于大漠里,时常在这边落落脚,休整一番后又出发,不过是见得次数多了,他也时常带了游击们去乌梁那边的。” 阮秀秀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丝丝羞涩。 只是林诗语此时正想着此处乌梁关,自己又是一个人,怕是要多准备些干净的水才行,心中盘算着傍晚便去小河边取些水,明儿一早就走。 也因此错过了阮秀秀的一丝女儿态。 林诗语摇扔头,她觉得之前够麻烦昭信小将军了,若还要因为她而耽搁他的公差便为不妥,遂 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同路,我得先去乌孙那边等到了香菜她们,才会去乌梁。” “我一时只惦记着你的安危,到是忘了你本是带了一群丫头过来的,如今走散了,想来她们定会平安无事。” “希望如此吧。” 林诗语甩开脑子里的烦忧,又与阮秀秀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下人来禀,说是阮将军又吵着要喝酒了。 阮将军受了箭伤,头一件要戒的事,便是吃酒。 林诗语想着明儿就走了,便同阮秀秀一起去瞧了阮将军,又陪着他吃了些清粥小菜。 本来,阮将军觉得天天吃这个,嘴里都淡出个鸟味来了,又见自己的女儿从来一声不吭,到也歇了闹腾的心思。 饭毕后,听闻林诗语依然要去乌梁关,便道:“贤侄女,你看你还是留在此处,待到这边要去关内采买粮食时,你再随了他们去,一个是安全些,二个,你年纪太轻,一个人在大漠里行走,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横竖被我见着了,是不会如了你的愿的。” 奈何林诗语去意已决,无论阮将军如何使手段,她仍固执的要去乌孙关口。 阮将军气得双目一瞪,问道:“你这小娃娃怎地这般死脑筋,都跟你说了,那里去不得,太危险,你怎地横竖听不进去?” 林诗语只是抱以亲切地笑意,她怎不能告诉阮将军,自己可以一闪身就躲进来,谁都找不到吧! “我不过是先去乌孙,又不是去乌梁。” 林诗语那日逃脱,后遇到昭信小将军,虽然大置方向没错,但大漠里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赶着胭脂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偏离了乌孙关的方向。 这也是昭信小将军没有想到的,不然,他定会告诉她,阮秀秀正在此处。 “你这不是瞎折腾吗?还得往回跑个几天。” 第393章 林诗语只笑而不答,阮将军见她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怎么劝都劝不过来,无奈之下打算抽调些精卫护送她去乌孙关。 也被她一口回拒了,她固然是将军之女却是白丁,不领朝中俸禄,不食君子禄不为君担忧,更不能随意让那骑兵因她而遭不测。 她觉得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大不了往空间里一躲,反正空间里水也有,吃的也有,怕谁呢!躲个十点半个月都可以。 阮将军见她如此执拗不听劝,没得恼了,大骂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这犟样,跟她老爹一个样儿。 林诗语最终还是一个人又踏上了孤单而又寂寞且充满艰险的行程。 她本已往西去现下又要赶着马车往东折回来,胭脂经过了风雨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倒显得它的身姿越发矫健了。 马还是那马,车还是那车,人还是那人,只不过经过沉淀后的女子看着性子更加恣意了,手中甩着小鞭儿,倚在车上帐篷前,独子行走在路上,马蹄子敲打在沙砾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林诗语被颠得五脏快移位了,又不能让由胭脂随意奔跑,只得强忍着不适继续赶路,也不知她进入了什么地方,只知地上到处都是小石卵,她手搭在眉前朝四周望望,整个周围都是死气沉沉,她的嘴皮子干得起皮皮了,手中出现一杯凉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完全没有了京城贵女该有的风范。 她想自家老娘要是见了,还不知愁成什么样,好不容易教导好的姑娘,不过是来了塞外,也没怎么接触牧民,就变得如此动作粗鲁随意了。 林诗语回头瞅了瞅刚翻过的一个小石丘,又回头朝前张望,还是一座座小石丘,也不知今儿能不能走出这里,一个人赶马 车枯燥得让人想发火,她站在马车上很是霸气的胡乱大叫大喊,左右不用像在京城那般被拘着,也不必在意别的勋贵世家背后嘀咕,索性喊了个痛痛快快。 喊过后到也能心平气和了,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原本让人只想到死的荒凉,也不觉得那么讨人厌了。 连着在石丘地带走了两天,在太阳快落山时,疲惫不堪的胭脂费劲的将马车拉上了一个小石丘后,顿时加快了脚步,原本靠在车边打瞌的林诗语猛地睁开了一双大眼睛,即便是此时再累,她依然像只小苍鼠一般,紧张的看向四周。 孤独行走在大漠里,已经磨炼得她十分警惕。 一抹沁人心脾的黄绿跳入她的眼帘,终于看到平地了。 已经累得四蹄打颤的胭脂欢快地叫了起来,就像是饿汉数天没有见到性感撩人的美女,叫嚣着,急切的扑了过去,完全无视林诗语在马车上大喊胭脂很没出息,就这么一点点绿草就把它给哄了过去。 胭脂才不管,撒开了四蹄朝草地奔了过去,边跑边嘶叫,气得原本无精打采的林诗语坐在马车上哇哇大叫。 一人一马赏尽了秋色,喂饱了肚子,终于在经日头西移,摇摇欲坠之际,林诗语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小撮撮的灰白色。 她兴奋的甩起小马鞭,欢呼道:“胭脂,胭脂,快看,那里有人呢,咱们去跟他们换点食物吧。” 平拘金银,还是能买到可口的吃食,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有人可以跟她说话了,连着两天自言自语,再这样下去,她都觉得自己快疯颠了。 欢快的马鞭声不难听出主人心里的喜悦,离这处小营地越来越近。 她渐渐的有点喜欢上这种意外的惊喜了。 这应该是一队牧民,帐篷不多,不过是十多个,而在树林子 边拴着十来匹强健的高头大马,马的另一边用新搭的羊圈把羊都围了起来。 羊圈里传来软绵绵的咩咩声,听得林诗语心情很愉悦,难得的眉眼间的愁色散去了不少,嘴角微微上扬。 大概是那群马看到胭脂的身姿十分优美,远远的就能听到接连不断的马鸣声,林诗语笑着打趣它:“胭脂,要不要挑上一匹做你的夫君,你若瞧上了,我便使了银子把它买来,怎样?” 胭脂打了个马嚏,得意的甩了甩自己的马尾巴,昂起了马头,似乎在告诉林诗语,像她这种优秀的贵族马,是不会轻易看上一头公马的。 林诗语与胭脂相伴也有几年了,哪里会看不出它眼里在藐视。 “哼,我瞧着就不错,块头够大,身强体壮,挺适合你的。” 胭脂索性懒得离她,拉着马车停在了最边上的一个帐篷边。 林诗语觉得这些马也忒好了点,而且有一匹瞧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 她从帐篷里取出早就备好的散碎银子并包袱,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也不知这些人是去放牧没有回来,还是怎么地,总个小营地没有一点烟火。 她清了清自个儿的嗓子,气沉丹田一声吼:“有人在吗?” 很好,她期待的有人在吗,有人在吗的回音没有出现! 见无人应声,又瞧着那帐篷的门似虚掩着,咬了咬小嘴,最终渴望人气的她战胜一切,她一手拿着的马鞭伸出去准备轻轻挑开门帘,一边又扬声问道:“请问里面可有人,我是路过的,想讨碗水吃,再换些食物。” 果然,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连忙后退三步,把包袱往身上一背,右手已经悄悄地摸在了腰际,一但有什么突发情况,她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帘子被挑起,从里面走出一个满脸 络腮胡的青年男子,两手抱于胸前,昂首而立。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当她的视线触到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睛时,总觉得这个人以前似乎见过。 但她随即又想除了一路上早死的葛将军,还有就是昭信小将军那波人,以及阮秀秀及阮将军了,这些人一个早已往东去,一个还在那小庄子里养箭伤,万万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当看到她时,闪过一丝意外之喜,随后又听那男子哈哈大笑,完了才问道:“林姑娘,你怎地还在这地带兜来兜去?” 呃! 林诗语先是被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给惹恼了,本欲冷言相对,不想这人一开口她又傻了眼。 “怎么,是不是很吃惊?” 她傻傻的看着他,半响后才道:“你,你们不是已经东去了么?怎地还会在此处?” 昭信小将军越发觉得她可爱了,笑道:“自然是找你。” “寻我?你们不是东去了么?”林诗语越发觉得奇怪了,这才分别不到半月,怎地又折回来特意寻她? 昭信小将军答道:“你等下就知道了”随后又道:“对了,你不是往乌孙去么,怎么跑去阮将军那里了?” 难道要她说不识路,这大漠左右前后看起来没啥区别,谁知道走着走着就拐了个弯。 聪明如林诗语自然不会自己揭了自己的短,凭白给他添乐趣。 遂又道:“可有水,我快渴死了。” 这是最好的借口,话题一转,昭信小将军忙挑开帘子进她进帐篷,说道:“兄弟们出去打猎了,晚饭还得晚点,到是我的不是,你且先进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这帐篷与别的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一移动遮阳挡雨的东西,林诗语随他进了帐篷后,昭信小将军亲自从一边的大茶壶 里给她倒了一碗水,黝黑的脸上染上旁人看不出来的红,有些歉意的说道:“只有凉开水。” 林诗语到是客气,笑答:“无妨,我怎渴着呢。” 她本是想讨水喝的,哪里会嫌弃什么冷热,这会子正渴得要命,冷水正好解渴。 待她喝过了水,两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诗语正杵在那里收肠刮肚想些两人能交谈得来的事,正在思索的时候,昭信小将军又问:“可还要?” “不了。”她连连摆手,她本就不是特别渴,原只不过想歇歇脚沾沾人气,省得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变成神经病。 昭信小将军本就不擅与女子打交道,帐篷里一时静寂了。 两人正尴尬着,外面传来一连窜的马蹄声,终于找到话题了的昭信小将军急忙说道:“走,他们回来了。” 说完率先走出了帐篷,林诗语随后跟着出来。 茫茫四野,落日余晖正铺满了正个草原,远处掀起一阵尘烟,一小队人马正从北边归来。 她咂了咂嘴巴,终于体会到了“大漠孤烟直”的美态。 在经历了吹着寒风,顶着烈日,吃着尘灰,披星戴月的长途跋涉后,终于可以欣赏诗人们嘴中的美景了。 帐篷外的胭脂看到自己的主人,欢快的甩了甩马尾,试着拖着板车跑到林诗语身边撒娇。 “别,别过来,胭脂,你拖着的车会把帐篷蹭倒。” 林诗语一把扯住缰绳连连阻止它。 那一小队人马许是看到昭信小将军站在了帐篷外,哒哒的朝这边奔了过来。 为首的却不是黄山,到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姑娘,姑娘!” 队伍中传来一阵惊喜。 林诗语睁圆了眼,只剩下满满的激动:“秋菊!” 她顾不了那许多,手卷成话筒大声的喊,然后又朝她挥了挥右手。 第394章 秋菊骑着马奔到了她的身边,笑道:“姑娘,你平安无事太好了。” 林诗语能见到自己的四秋之一,也是很开心,忙忙道:“还好你逃了出来,也不知其她人怎样了。” 秋菊答道:“奴婢们怕那些人都朝姑娘那边去,便四散逃了,只是担心香草,当日她本就受了伤,也不知逃出来没有。” 此时,她们并不知香草遇到了月影,两人又感叹了一回。 昭信小将军见两人有话要说,便把自己的帐篷让了出来,林诗语朝他歉意的笑笑,总觉得自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他反而说道:“我以前在将军手下做事时,时常有听将军提起他的爱女,其中最受他疼宠的便是姑娘,如今看来,将军到是没有白疼你。” 林诗语闻言笑笑,又道:“总是累着你,终归是过意不去的。” 他笑道:“听闻你这次出来带的两个婢子手艺不错,若是有机会回乌梁那带,还得请姑娘劳烦二位多做些京味小点心,也好犒劳犒劳一下家乡是京城的士兵们。” 思家,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根这样的线,无论飞得多高,多远,家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中。 林诗语嫣然一笑:“自然,莫说是他们,便是我不过是离家月余,也已想念我的娘亲,与书痴妹妹,还有那两个调皮的小家伙。”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越发柔美,她想,她家的两个弟弟必已会流着口水看大人们吃东西了吧。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唤她一声姐姐。 她带着秋菊进了这个临时占有的帐篷里,与她说起悄悄话来。 “姑娘,能看到你平安无事,我这吊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真是多谢各路菩萨保佑,等回了京里,定要去寺里拜拜,多捐些香油钱。” 林诗语好笑地看着她双手合什的样 子,说道:“哪用得着你们自个儿掏腰包,等回了京城,我自会吩咐人去做这事。” 遂又问起了秋菊怎么会遇到昭信小将军他们的。 秋菊答道:“原本是一路往东,后又想,姑娘是去了西边,奴婢若一直往东便是向回走了,等到走了大半天后,又朝南边驶了半日,后又折返回来朝西奔来,不想,便遇到了昭信小将军他们,正巧他们办完事儿要往乌孙这边来,得知奴婢是汉人,便差了小兵过来问奴婢,打听过后才知奴婢是林府之人,又问奴婢是否认得姑娘,奴婢自是说了,就这么着,便随了小将军准备去乌孙那一带。” 闹了半天,秋菊也算是命大,并没有遭遇自己这般多事,她也同秋菊说了自己的事,连带洗劫巴图一事也没有瞒着。 秋菊不是香菜她们,自然也不清楚林诗语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只听得自家姑娘貌似又赚了一笔,到是连连恭喜了她一番。 晚上,两人自是受到了昭信小将军的热情款待,至第二日早上,秋菊已跟那些人打听过了,再走一天的时日,便进入乌孙了,再往前行两日,就能到达乌孙关。 “你们今儿要走?” 昭信小将军走到小马车前,一把拉住缰绳,说道:“今儿怕是不成!” “为什么,你们不是要带着这些羊群往西去么?本来因秋菊要耽搁时日,如今正好遇到了我,我俩结伴去乌孙关即可。” 林诗语扯了扯缰绳,心底有些恼了,但碍于昭信小将军一直很友好款待她,又不好乱发火。 “今儿走不了,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 下雪?! 林诗语无语地抬头,此时艳阳高照中...... “别说下雪,下雨都不可能。” 她转身间却是没看到昭信小将军眼里流露出来的无 奈及一丝不舍。 “姑娘,不如多留一日吧,奴婢觉得小将军不会无缘无故阻拦姑娘。” 秋菊在她身后悄悄的提醒。 林诗语回眸一笑,答道:“我又没说不留下。” 却是在心里又嘀咕着,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果然,这老天变脸的速度之外,让林诗语相当的鄙视,先前还太阳高高挂,转眼间就冷风呜呜,乌云压顶。 林诗语挑起门帘子看了看天,忍不住啐了一口,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讨厌死了。 “林姑娘,将军打发属下来给姑娘送斗篷及羊毛被了。” “进来。” 林诗语此时正冷得缩成一团,裹着个被子就差抱着个火盆子了。 “啊,这鬼天气冻死人了。” 进来的士兵觉得这位姑娘大抵是没有遇到过这种天气,便道:“大漠的天气本就阴晴不定,上午还好好的风和日丽,转眼间就下起了大冰雹呢,好在现在已入秋,这下雪是时有的事。” 林诗语闻言觉得新奇,便道:“那乌梁也是这般情况?” “自是如此,如今那边早下雪了。” 好吧,林诗语本还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哪知这大漠的冬日来得这般快,明明才不过九月初嘛。 好在昭信小将军这次差人送的是厚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到也合适。 那小卒子到是多嘴了一句,说道:“这本就是咱们将军上次去东边遇到大部落时,按着姑娘的身形拿食物换的。” “他怎么会知道再遇到我?” 林诗语如今越发聪明了,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小卒子一时到是问住了,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将军怎么想的,拿手挠了挠后脑勺,答道:“大抵是想着姑娘去乌梁,总有机会遇到,看姑娘是打京里来的,自是不知大漠入秋后一日冷过一日。” 林诗语 与秋菊都不通这些情事,自然没有听出小卒子的言外之意,更何况林诗语此时一门心思想寻到香菜她们,再带着她们去乌梁关那边寻自己的爹爹去。 大漠里一日之间由炎炎夏日入了冰雪纷飞的冬日。 林诗语与秋菊一天都没有出帐篷,好在这帐篷够厚实挡风,再加上篷里有碳盆子,而胭脂也被人赶去了临时马圈里避雪。 一时闲得无聊的她困意来临,等她醒来是,帐篷里已亮起了微弱的灯光,她问道:“几时了?” 随后又听到秋菊在答:“奴婢不知,不过,伙头们已经架锅准备煮羊肉汤了。” 想了一下,她又道:“姑娘先前睡着了,昭信小将军亲自来过一趟,在帐外听得姑娘睡了,便没有再进来,只是吩咐奴婢好生照顾好姑娘,又道,等会子他会安排人把吃食送进来,说姑娘久居京地,必受不了此等苦寒。” “他到是个细心人。” 林诗语心中又叹息,可惜林诗韵不是啥好鸟,不然,说啥子她也不会让这肥水流去外人田的,又思及自家妹妹尚未婚配,不知娘亲如何打算,眼瞅着这位小将军做事如此细致,到是极衬女子们的心思,随后觉得只是做丈夫的话,怕是大大不妥,今儿他能对自己体贴入微,明也能对别家姑娘亲亲热热,这样的态度做为妻子的瞧了,必然会黯然伤神,也会招来不少的麻烦。 如此一想,又觉得昭信小将军到只适合做朋友而非良人了。 昭信小将军可不知她心里的小算盘拔了又拔,早就把他这性子归为不可为丈夫一类,不知他以后知道会不会吐老血啊。 但此时他不会,正热情高涨地指挥了伙头把羊肉剔出准备烤着做包子馅,又单独吩咐人给林诗语准备了一份烤羊排,一大盆子羊肉 汤,及一盘羊肉水饺,还有两碗白米饭并两个小菜。 那伙头瞧了,打趣他:“小将军,不如早早的同将军说了这事,回京后也好上门提亲,属下瞧着这林姑娘可是百里挑一,不千里挑一,本就是娇生惯养的贵女,吃起苦来也不哼哼一声,就这野性子,可适合这片大漠了。” 昭信小将军的眼尾微微弯了弯,伸脚往那伙头屁股上一踹,笑骂道:“多事,林姑娘被父母捧在手心千娇百宠,若非担忧林将军,又岂会千里迢迢单骑走塞北。” 那伙头自知自己失言了,想想也是,自家小将军虽说年轻有为,可长年都在这塞北苦寒之地,那林姑娘看着就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疼宠大的,只怕是吃不了塞北的苦,更何况京城繁华不说,这些勋贵世家繁文琐礼,尊卑有别,甚是讲究这些。 别看这个林姑娘瞧着可亲,指不定人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苦,最后道:“林姑娘到是个孝顺的,依属下瞧,将军回京后也不必急着又出来建功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想来将军的父母一定也很着急。” 谁知昭信小将军闻言神情大变,低头沉吟,久久不语,片刻后,方才叹道:“我先回帐内了,若有事叫人禀报。” 他这话到不是对伙头说的,却是对旁边跟随的人吩咐。 伙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总觉的有些落漠,可又不解为何,遂问旁边的人:“我记得将军的父母都健在啊,怎么一说到成家立业,将军就不吱声了,明明瞧着他对林姑娘很用心啊。” “不懂就不要管,将军的事岂是我们这些人能随意揣测的?” 昭信小将军并没有听到伙头的担心话语,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的进了自己新搭的帐篷,之前属于他的帐篷,已经被林诗语与秋菊给霸占了。 第395章 他先拿帕子拭掉身上的积雪,又坐到了文案前拿起公文看起来,只是因着伙头那番话语,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 索性放下公文在帐篷里走来走去,最后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枚金蟒黄龙腾云玉佩,拇指在上头缓缓的摩挲,指尖传来细腻的质感。 冷天总叫人容易犯困,林诗语也不例外,此时,她正抱着被子倚在床沿听秋菊唱着江南小调。 “秋菊,回头归家了,你去跟人学学,好好的一个江南小调儿,好像是有人拿刀架你脖子上,愣是给你唱得硬梆梆的。” 林诗语打了个哈欠,抱着羊毛被和衣倒在了床上,又叫秋菊把火盆子给她挪近点,秋菊的嗓音真不适合唱小曲儿,那生生是折磨她的耳朵根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诗语正睡得深沉,忽问帐外传来了兵甲的撞击声,接着,就有叫声此起彼落,惊起帐内休息的众人,铁蹄铮铮,在小营地的四周响起来。 林诗语猛地睁开眼,接着小腰板一使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秋菊。” “奴婢在,姑娘莫害怕。” 秋菊同样被扰了清梦,此时正拎着一把短枪立在帐门边,张耳细听外面的情况。 “可是有敌来袭?”林诗语紧张的问她,这样“北风吹雁雪纷纷”的美景下,真要来伙强盗着实扫人雅兴。 秋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答道:“姑娘,大漠里最多的不应该是狼么?” 林诗语点点头:“你是说狼群来袭?是了,今儿晚饭时听说可是宰了好几头大肥羊做了羊肉包子,大抵它们也是太饿了,便寻着这味儿过来了。” 秋菊的嘴角扯了扯,默默无语地挑起帘子往外张望,与她们帐篷只有一射之地的地方,正站着几只狼,或坐或站又或试探的往前迈 出一小步。 这时,她的身边挤过来一只小脑袋,便是爱凑热闹的林诗语,她打了个寒颤,雪地里正有一只只绿灯笼在眨巴眨巴。 她瞧得心里发麻,揪着秋菊的小衣袖说道:“秋菊啊,你可得好生保护我,等回头归家去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君,俊俏的,飘逸的,谪仙样儿的,铁疙瘩的,剑眉入鬓,帅将军类的,你想要什么样儿的,我尽量给你找来,可好?就是你等会子打狼时,一定要握紧了枪杆子啊。” “姑娘,莫怕,有奴婢在。”说完又觉不对,便再补上一句:“姑娘不是会武功么?” 林诗语小声嘀咕了一句人怎么能跟凶残的狼相提并论,她只会拿小鞭子抽人,不会宰狼啊。 嘀咕归嘀咕,她还是伸手往自己的腰际摸去,随后脑中又想起一事,伸手拍拍自己的后脑勺,说道:“我还真是给吓傻了,怎就忘了有袖弩呢?” 她又瞥了一眼那露出獠牙,闻到肉香流着长长哈利子的狼群,说道:“秋菊,这些狼也太饿了,快瞧瞧眼都绿了,也忒吓人了点。” 秋菊没有答话,她虽然后来遇到了昭信小将军,但这些日子她一个人行走在大漠里,深深的体会到了--人比狼可怕! 一声箭离弦的撕裂声传来,一头离林诗语帐篷不远,卧着的狼真正是躺着中枪了。 这是无声的挑衅。 林诗语惊悸间,秋菊已射出箭弩上的箭支,狠狠地扎进一头狼的脖子里,随后倒在雪地里。 她一时看傻眼了,就着莹莹雪光,可以看到深褐色的液体从那狼的脖子里流出来,滴到了雪地上,随后刚还露出獠牙,叫嚣着想冲上来的狼已被她一箭射杀。 “姑娘,莫怕。” 感觉到身边颤颤发抖的林诗语,秋菊出言小声安慰她。 “ 秋菊,我不怕。” 林诗语抖着小腿肚子颤悠悠的回答,随后也撸起衣袖甩出袖箭。 只是雪地里的狼群并不见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架势。 “林姑娘,秋菊,你们怎样?” 正在这时,昭信小将军带着两人从另一边的帐篷处杀了过来,狼群这是饿得狠了,大雪天不容易找到吃食,看到这一处如此多的人,还不绿了眼。 她的视线从那流着口水的狼的身上移开,偏了偏头,往左边看过去,果然,昭信小将军与那两人正一边杀狼,一边往这边移过来。 林诗语想着人家都为了她给杀过来了,她怎么着也得回句话吧,鼓起勇气朝他回道:“太危险了,你们先回帐篷去。” 荒原上,大雪依然纷飞,好似不受一丁点儿影响,饿得狠了的狼群躁动起来,很烦燥地伸出前爪刨了刨地面。 饥饿难耐的它们看着眼前香喷喷的食物,越发觉得饿了。 接着就看到它们猛的一用力,如同离弦之箭朝众人冲了过来,长长的狼尾在后面拖得直直的,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狼尾刚劲有力,势在必得。 昭信小将军自是不会听她的,挥舞着剑快速的朝她这边冲过来。 因为他的这一动作,原本就不安的狼群又是一阵惊乱,冲过来的身形陡然一停,只是站在不过几尺外张望。 林诗语觉得,它们是在衡量昭信小将军的实力,看能否把他给撕裂了。 狼群并没有因为他舞剑而被吓退,双方都僵持在那里,昭信小将军若提步向前,它们便跟着又朝前试探性的迈近一小步,他若站在那里持剑瞪向它们,而这狼君也聪明得紧,就乖乖地站在那里,只是那绿得碜人的眼睛瞪着他。 林诗语心中很焦急,生怕狼群会失去耐心而攻向三人。 她朝秋菊 小声说道:“我们过去接应,看我不拿鞭子抽死这些家伙。” 正欲不顾一切拎着长鞭想冲出帐篷的林诗语被秋菊一把揪住,指了指昭信小将军那边。 “姑娘,且看。” 说时迟,那时快,昭信小将军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只见他快速一扯,接着往狼群里一扔。 又朝身后的两人大喊:“走,冲过去。” 原来,他扔出来的是一支信号弹,狼畏火,信号筒里射出的红光着实把前头的狼群吓了一跳,趁着它们惊乱时,昭信小将军带着两人快速的冲过来,一边冲,手里握着的弩弓不顾一切的朝狼群射去。 “嗖,嗖,嗖......噗,噗,噗!” 声声入肉,狼吼四起。 随着他们三人手中的短箭飞出去,左侧的狼群倒下数只,到是空出一块地方来。 弩箭锐利,可是箭却不多,并排最多能放三箭。 趁着这段空缺,狼群还没反应过来补上来的时,三人已从那边穿了过来。 “小心!” 林诗语眼见昭信小将军离帐篷门口只有三步之遥时,那边的狼群已经露出了凶残的目光,急急地奔跑到自己的同伴身边,低头去嗅了嗅到在地上受伤的九只狼。 先是惊恐地看向这边,接着,又听到狼群里传出狼啸。 原本有些胆怯的狼群听到叫声后,绿幽幽的狼眼不怀好意地盯向这边,就好比饿了七天七夜的乞丐突然捡到了一只炸鸡翅,诱人的食物香起让它们不顾对方的警告,再次试探地伸出前爪,伺机而动,那森森的目光正盯着大家的喉咙处,贪婪地流着口水。 “糟糕,这群狼里有只狼王。” 昭信小将军的脸色大变,身后两人之一,提醒道:“小将军,快进帐篷去把火生起来,狼就怕了。 林诗语拎着鞭子再也忍不住 冲出来接应,金丝软骨鞭往空中一扬,一腾,一抽,随后狠狠的朝狼群斩过去。 鞭子在坠落时分,与空间磨擦出扯动人神经的响声。 狼群被吓了一跳,又倒退几步,林诗语一招得胜,心中怯意便去了三分,随后又在鞭子落在来不及退后的狼身上,接着就是一摆,一缠,一卷,把抽中的狼又给甩进了狼群中。 “嗷......呜......” 狼群的残暴性子被挑起来,十分轻便的往空中一跃,朝林诗语这边扑了过来。 贪婪压倒了恐惶,它们需要食物,饥饿就像是藤萝紧紧的缠着它们,不断催着它们去咬死眼前的食物。 “狼很记仇,不能放走一只,尽可能的灭了它们。” 昭信小将军才说完这话,那些狼群已扑了过来,林诗语的长鞭舞得如同金龙,只是,很快,随着狼群压过来,她的长鞭有些舞不开了。 秋菊从后面替上来,说道:“姑娘,让奴婢来保护你。” 她之前想拦住林诗语,却没有来得及,虽然说了这么多,不过这些事只是发生在几个呼吸间,待她反应过来出了帐篷,正好接下林诗语,站在她的前面挡住那些凶残的恶狼。 林诗语喘着气看着这些狼,她觉得只要露出一点点间隙,这些饿坏了的狼群就会叫嚣着扑上来,用锋利的牙齿,果断的咬断她们的脖子,最后,或许连她们的骨头都不会放过,然后,把她们消化后变成一坨粑粑。 眼见秋菊十分彪悍的挥剑剁狼,林诗语摸摸自己的小心肝,不怕,不怕。 “秋菊,你要是不想变成狼粑粑,可要用力灭了他们,等下打扫过后,叫伙头一锅炖了,把它们变成你的粑粑才解恨。” 林诗语这会子没有危险了,就觉得扰她清楚的狼群实在太可恨。 第396章 昭信小将军即使面对如此残暴的狼群,在听到她的言语后依然忍俊不已,不得不开口提醒:“林姑娘,还请劳烦把帐篷里的火盆子均一个出来,狼是怕火的。” 林诗语伸手一拍脑门,说道:“哎呀,我一害怕,到是把这事给忘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才十三岁有余,又是娇养惯了的,哪里会想到这般多事情。 听到他的话后,她便屁颠屁颠地进屋找了个火盆子,所幸昭信小将军对姑娘们还算体贴,给她们两人送了许多干柴进来。 她往盆子里又加了两块干柴,再小心的拿帕子捂着盆边子抱到了帐篷门口。 昭信小将军带来的人之一,一个满脸长满了骚痘的小个子男人,连忙从她手上接过盆子,摆在了门口。 狼群果然不敢向前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群“无赖”食物。 “走,咱们进帐篷,守住这个门口。” 这样的话就可以集中力量只驱赶一处的狼群即可。 “其他人怎样了?” 林诗语觉得自己好歹与那些人一起共患难过,若是不关心一下,好似有些说不过去。 昭信小将军一双黑矅石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那里有倒下的狼,也有正在试探着往前挤一挤的,也有怕火又舍不得放弃食物的正蹲下来坐在雪地里,长长的尾巴还时不时的扫一扫。 几人总算是能缓口气了,长时间的神经紧绷,让他们感到异常的疲惫,这一点,不必他们明说,只需看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了。 “他们正守在羊圈和马圈那里,到是我有些没考虑周全,想过会有狼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多,越是往北,越是天气寒冷了,狼群觅不到食物而朝这里追来也是正常,只是我没想到今年的风雪来得更早些。” 林诗语点点头, 把他的话默默翻译了一下,意思就是天冷了,不够吃了,这些狼就是出来找吃的填肚子,而她,很不幸,成了那拴在木棍子上的,烤得外焦里嫩的,香喷喷,咬一口满嘴生香的烤全羊...... “那怎么办,那边比这边冷多了,又没帐篷......” “不用担心,男儿若是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守边关报效朝廷,还不如早早回家娶房媳妇生几个胖小子。”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不自主的往她这边瞟了瞟,感觉到林诗语似有所觉的正扭过头来,他连忙又把头侧向一边,看向帐篷门外。 可惜,大漠的日头很毒,他已经被晒成了一块人形黑碳,即便是觉得双颊发热,在这样幽暗的帐篷里,想让林诗语看出他的羞态,嘿嘿,纯属作梦! 林诗语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很是担忧那些狼是不是见到了好吃的就挪不动脚步了,万一里面还有那种无肉不欢的,是不是就舍不得离开了,难道一直就这样耗着? 她把自己所想的问题告诉了昭信小将军。 “这些狼群见久攻不下,一定会离去的。” 他有这个自信,更何况他所带出来的人个个身手不凡。 但他不知,她又不懂,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件事。 林诗语看着这些狼很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连它们自己的同伴都不放过,抢着把那些死去的同伴撕成一块块,肠子,肚子洒了一地,她忍着作呕,苍白着一张小脸对自己的丫头说:“秋菊,你去把另外的一个火盆子也点燃。” 其实,她现在挺后悔不该顺着昭信小将军的目光看向外面,谁知道会这么恶心,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吃杂碎了,看着那些狼肝一路被别的狼拖过去,以前觉得是美味,现在却是食趣 全无。 “这些狼怎么就寻到我们这里来了。” 昭信小将军回头看向她,正在这时,秋菊已经往另一个快熄火的盆子里添了些干木柴,又狠狠的吹了几下,火光一闪一闪,时亮时暗,到是不妨碍他看清林诗语那张苍白的小脸。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松开又捏紧,直直捏得指关节都泛了白。 “小将军,又给你添麻烦了。”林诗语深感自身的不足之处,以前在京里时,她还自信满满,却不想来了草原后,才发现自己是井地之蛙,到底见识太少。 “林姑娘客气了,若将军知道我见死不救,只怕会气和暴跳如雷,再说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无论林主姑娘是否来了这里,今夜,我们都会遇上这群狼,又或今日不遇,往后数日只怕都会遇上。” 林诗语听后到是好受多了,又道:“这些狼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散去,我瞧着怕是要把头狼砍了才行。” 昭信小将军目光清明,闻言到是觉得她越发稳重了,不知不觉中,那个娇俏的小姑娘到是越来越经得起风浪。 “嗯,我的手下对付狼群很有一套,你莫要担心。” 听了他的安慰,林诗语细细一想,到是觉得他不像是说假话,这些汉子长年都行走塞外,应是早就适应这种生活了。 外面的狼群时不时的发出哀嚎,门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似乎又来了不少狼群。 血味就像黑夜中的明灯,引着饥饿的狼群朝这边奔来。 昭信小将军话虽是如此说,但看向帐篷外后,一双剑眉却是微微皱了皱。 帐篷里传来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什么东西?” 林诗语视线一扫,所到之处,明处的一觅无余,暗处却是有些叫人瞧不真切。 “有东西。” 昭信小将军朝西边 一指,那里正是林诗语的软榻安置处。 她想不明白狼怎么会选择这么个不方便的地方,不过,此时,她已经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里。 “糟了,这些狼怎么这样狡猾?” 一头黑灰色的狼呲着嘴,露出满口獠牙,拖着涎液,竖着双耳朝三人走来,在它的眼里,美味可口的食物就在眼前。 昭信小将军凝眉看向那撕口,手中的剑挽起剑花,不动声色的站在了林诗语的前面,以护卫之势。 一剑挥起,那刚钻出半个身子的狼头滚落到地上。 什么铁头铜身豆腐腰啊!根本就经不起昭信小将军一剑斩落。 林诗语看到这结实的后背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稳了稳心神,方才说道:“我不怕。” 其实这是假话,对狼这种动物,她从小知道它的存在后,所得到的信息都是说狼是如何的残忍。 从骨子里来说,她是怕的,可她是贵女,她有自己的骄傲,可以跟秋菊说害怕,因为秋菊是自己人,但她绝不会跟昭信小将军说怕狼,因为昭信小将军是冠军侯夫人之远房内侄。 “呲啦!”锋利的狼爪划破了帐篷的西面。 冷冷的寒风从长长的缝隙里灌进来,吹醒了愣神中的林诗语等人。 林诗语瞪大了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道缝,一动不动。 狼,是狡猾的,她原以为安全了,实则不过是在外面糊了一层蛋壳,糊弄了自己骗不过狼。 这些狼可能是饿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先前的死狼并不能够让它们满足,尝到食物的香甜后,肚子更加觉得饿了。 狼是聪明的,它们发现了这个帐篷是如此的脆弱,锋利的指甲划出了更多的破口子。 林诗语更紧张了,她怕自己的后面也会被狼划破。 门口被昭信小将军带来的两人守着,而帐篷 内,只有他和林诗语、秋菊三人。 “姑娘!” 秋菊悄悄移了移位置,她知道自己主子其实是害怕的。 林诗语朝她点了点头,小手用力握紧了鞭子,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着大家一起战斗,她不是娇花,只会躲在人背后尖叫着狼来了,救命啊! 她再次把鞭子折成几段叠起来,长鞭瞬间变成了短鞭,鞭子短了,可更结实了,用起来更省力了。 “畜生,今天你们都得把命留下。” 她拿鞭指着正往帐篷里钻的狼,此时,西边已经被狼划成布条了,露出了之前那头狼刨出的空,此时,带着狼屁股的半个身子正好填满了那个坑。 林诗语暗想,莫非那头狼知道自己会葬身如此,连坟坑都自己的刨好了。 不过是天马行空的想了想,已跟着昭信一起迎了上去。 她固然是怕,可是骨子里的野蛮,血液里的勇敢叫她一往向前,拎着鞭子直直冲了上去,只有战死的林诗语,没有坐着等死的林诗语,她不能坠了自己爹爹的威名。 帐篷已经破败不堪,狼是不容藐视的动物,它们很团结,知道合作围攻。 昭信将军在左前侧,林诗语在右侧,秋菊断后护着林诗语,一把长剑舞得嚯嚯作响。 “你来做什么?”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林诗语本以为他会赞自己勇气可嘉,又或是夸她虎父无犬女之类的。 不想他到甩了个冷脸子给她。 全然把她的一片好意当着了多此一举。 林诗语气呼呼的一甩鞭子,冷冷地答道:“我怎就不能来了。” 她好歹是学过十来年功夫,虽然只是这两年用功了点而已,但她却力大无穷,比起别人来反而多了几番胜算,这人不感激她帮忙解围也就罢了,还给她冷脸子瞧,不免有些悻悻的。 第397章 昭信小将军又道:“怎地不关我事?你速速退下,帐篷本来就小,你在这里反到不好施展招式。” 他一边说,一边举剑又劈开一头狼,而外面的狼听从狼王的召唤,一个个不畏死的冲进来。 林诗语气得肺都快炸了,不由加大了手臂的力量,抽向袭来的野狼。 “姑娘,小心。” 原本在她后面的秋菊,见她往右偏去,正欲跟上去,不想,从斜刺里杀出一头野狼缠住她。 秋菊顿时大惊,这狼当真是聪明。 却也只得挥剑挡住扑咬过来的狼。 林诗语听到她的叫声,回过头来看到那狼扑向秋菊,吓得脸色灰白,不经大脑的一挥鞭,手起鞭落,狠狠地抽向狼的豆腐腰,而她自己这时后背空悬。 “林姑娘。” 只听昭信小将军一声惊呼,她感觉到后背传来破空声,而此时,她的鞭子正砸在了秋菊前面的那条狼腰上。 她想回身自救已难,昭信小将军在喊出口时,已横剑一扫,侧身削向扑往林诗语后背的狼身上。 一剑削中,狼从空中断成两截洒着热血落下来。 秋菊的判断是正确的,狼是非常狡猾的动物,如此人人自危之下,一头头顶生有一撮白毛,身形异常高大的狼从帐篷西边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 当昭信小将军去为林诗语解围时,这头狼已经摸到了他的身后,然后,陡然往空中一蹦,尾巴一剪,狼嘴一张,尖尖的狼牙泛着寒光。 “小将军,小心后面!” 秋菊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不由自主的喊出声,随后,她才看到昭信小将军正举剑削断林诗语身后的那头狼。 这是真的吗? 秋菊不敢相信,围魏救赵? 狼也懂兵法? 此时,她的身体先行动,在她想这些时,已经侧身一跃,举剑同样攻向 这头与众不同的狼,可是,她错估了这头狼的智慧,它的目标不是昭信小将军,而是林诗语。 “姑娘!” 秋菊一剑刺出,招式已老,而昭信小将军此时提剑转身尚来不及,这头身材异常强壮的狼从空中跃飞,目标是林诗语的细嫩的脖子。 “小心。” 她手中的剑同时一荡,又再次飞刺向这狼的腰,眼见她的剑袭来,那头狼的身子一矮,爪子最终扫在了昭信小将军的手臂,而当时,他正侧过身来,准备从下方刺向狼肚子。 三人几乎时同一时间做出举动,林诗语担心秋菊而后背空露,昭信小将军怕她受伤,劈剑救她,但自己却又暴露在危险之中。 狼爪刺进肉里的声音让林诗语感觉很疼,盛怒之下,她抽鞭一卷,再一抄,又一甩,那狼被狠狠的砸在了帐篷上,原本摇摇欲坠的帐篷,轰然倒塌。 三人连忙瞅了个破烂处跳了出来,此时,外面风停了,雪停了。 秋菊快速做出反应,一眼看到那头狼落在自己脚边不远处,剑往前一送,趁此狼还没缓过气之际,这头与众不同的狼被她给一剑送了命。 昭信小将军就着残余的火光发现这头狼的不同,惊呼:“这是狼王。” 林诗语看看那死的不能再死的狼王,再看看秋菊,然后望望天,原来狼王其实也不是很利害...... “林姑娘,你没事吧!” 昭信小将军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无论怎样,他是不愿看到她受伤的。 “姑娘,还好吧。”秋菊在听到他所言愣了一回神,这时又听到他问林诗语,才反应过来忙也跟着问了一句,虽有马后炮的嫌疑,但劫后余生的林诗语不打算跟秋菊算这个帐。 她伸手指了指这些 死去的狼,又指了指远处,说道:“快看,这狼王一死,周边的狼群已经散去了。” 昭信小将军见这帐篷已不能住人了,又见得狼群自动散了,这才对林诗语说:“林姑娘还请先到我临时帐篷去避避风雪,我得去看看兄弟们如何了。” “可是你,受伤了,得先包扎一下。”林诗语满脸歉意的说着话,她是真心觉得很抱歉。 昭信小将军答道:“你这里有药?” “啊?哦,有的。”林诗语不提防他这般问,后又想到人家可是费心费力帮自己驱狼受伤,要她说出婉拒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 她抬了抬脚看了看脚下成了破烂的帐篷,又很无奈地答道:“得先把这帐篷清理掉。” “无妨。”昭信小将军摆摆手。 林诗语很想说,那血一滴一滴往下掉,怪吓人的,你说,非要这么撑硬汉做什么,但人家好歹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若这般说出口,未免显得太过无情。 放下心中的纠结,叫秋菊带了那两人指着西边那处先清理干净,她记得自己的包袱就放在那边的床榻边。 “小将军,不若叫人先给你清洗一下伤口,想必那时属下们已经取了金创药。” 连昭信小将军跟随的小卒子都看不过眼了,不得不出言相劝。 林诗语见有人帮她说话,忙不迭的点头,赶紧催着他快些去自己的帐篷。 昭信小将军用手按住伤口,往她跟前跨了一大步,低头看着俏丽无双的林诗语,低声道:“你且扶我过去。” 扶? 林诗语心中疑惑,莫不是他腿也受伤了? 想到他三番两次出手相救,遂,乖乖地把自己的小爪子送出来,扶着昭信小将军,又道:“小将军,快些去那边吧。” 眼尖的她已经看到有个像是大夫的人挎 着医箱从远处大步奔过来,想来是之前昭信小将军的属下发现这边情况不对,早早便去把会治伤的人喊了过来。 “嗯。” 他觉得有些头晕,也就不再多言,任由林诗语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自己原本休息的帐篷。 他与林诗语刚到帐篷前,便有人急巴巴的迎了上来,忙忙挽扶着昭信小将军进了帐内。 林诗语站在门口正在纠结进去与不进去。 一个随行走在末尾的男子正好见她凝眉低头,以为她心中正难过,便好言相劝:“林姑娘莫要担心,在大漠里受伤是家常便饭,你瞧,我们即便不过是数人,也会有军医随行。” 说到这儿,他似乎也觉得话有些不对,忙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只不过小将军身份不同,自然容不得有闪失,更是原本林将军强压众议定下的。” 啥?是她爹爹安排的? 后又细细一想,冠军侯夫人娘家是冀州最大的世族,想来这份量到是不轻,也难怪她爹爹百般想圈了他做自己家的女婿,到是不失为一好门户。 这念头不过是电闪而过,如今她也越发会讲话了,嘴上答道:“小将军因我而受伤不轻,心中着实难安,遂想尽点绵薄之力,一时又想不出有何办法。” 那人见她如此用心,有心“点拔”她一下。 “林姑娘有这心,想来小将军出手相救便也值了,若姑娘有空闲,还请帮忙熬些汤汤水水给小将军吃。” 这个提议还不错,林诗语眼前一亮。 她伸手抚掌答道:“这主意到是不错,早年我爹爹受伤,我娘亲都是做药膳给爹爹吃的,有幸见过几回,我这就回去找秋菊帮忙,听说受伤的人得多喝些汤汤水水,正巧今儿晚上吃了羊肉,应该还有些剩余,我便熬些羊骨汤 给小将军吃。” 林诗语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昭信小将军救她而受伤,她若什么都不做,心下到是难安,找些小事做做,尽尽绵薄之力,即显得她不是那种冷漠无情之人,又觉得这样也能好好照顾受伤的昭信小将军,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有了事做她也就不再纠结要不要进去的事了,朝那人道了些便匆匆折返,去找正在收拾残局的秋菊了。 “喂,铁蛋,你怎么还不进来。” “就来了。”那叫铁蛋的男子站在帐篷外朝林诗语的背影嘿嘿直笑,果然,这些京城贵女头脑都很简单,这么容易就哄骗了她为自己主上做事,想来自家主上肯定会很开心。 “你还在门外磨蹭什么,赶紧进来搭把手。” “来了,来了。”铁蛋转身挑帘进了帐篷去帮手。 帐篷内昭信小将军正用力咬着一块白布,额际青筋暴起,大汗淋漓,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份淡定。 “小主子。” 他急步走了上去。 昭信小将军红通着双眼看向他,即便是烧刀子淋在狼爪抓出来的伤口上,如同火烧一般,痛得他全身都抽蓄了,强忍着疼痛问道:“她可走了。” “回小主子的话,林姑娘已经走了。” 铁蛋看他这样子,真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伤,替他痛。 遂又问道:“小主子,不是铁刀与铁板跟着你么?” 昭信小将军深吸一口气,看军医用烧刀子淋过后,拿剪刀开始剪袍子。 铁蛋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给他拭汗,那样子显然是早就做熟练了的,如今不过是再次重复罢了。 “他们当时正守在帐篷门口,再说,以当时的情况而言,他们也无法抽身相救,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昭信小将军把过错归于狼群太狡猾,并无责备他们的意思。 第398章 铁蛋沉声道:“小主子身金体贵,怎么可以受伤,这要是叫老主子们知道了,还不知怎地生气。” “谁让你去说了?”昭信小将军目含威严地看向他,无声地警告他不得将这消息说与自己的家人听。 “奴才知道了,小主子,即然瞧中了那位林姑娘,不如休书一封让老主子去求了当今皇上赐婚。” 原来铁蛋与之前那两人,都是昭信小将军的家奴。 他闻言连忙阻拦,说道:“不可,此事体大。” 他说到这儿闭上眼,满脸疲惫地靠在软枕上。 “小主子有何担心的,林姑娘能嫁给小主子,是她的福气。”铁蛋不认为自己的小主子比林府差,更何况他本就是...... “我自有分寸,她可是回去休息了?叫人去做些宵夜送过去,想来她今晚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那样一大群狼,便是他们这些铮铮铁汉见了都要头皮发麻,更何况是在京城富贵乡长大的林诗语。 铁蛋悄悄看了看自己的主子,略想了想才答道:“林姑娘原本站在门外徘徊,奴才见她像是过意不去,便开口劝她回去,也问过她经先前一战,怕是饿了,问她想吃些什么,林姑娘却说不想吃,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问了问奴才,伙头在哪儿,奴才告诉她后,便径直走了,说是想做点吃的压压惊。” 昭信小将军不疑有它,叹了口气,答道:“她并无不良嗜好,只是爱吃点零嘴,不过但凡有钱人家,那些个公子、贵女们又有哪个不喜吃食,不好吃美食呢?不过是她比别人爱吃的花样多了那么些罢了。” 铁蛋并没有再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只要在暗中推波助澜即可。 正好,去帮林诗语整理帐篷的铁板与铁刀回来了,将将赶上给昭信小将军上药。 待到忙完这些事,昭信小将 军已经有些犯困了,又听得外头传来秋菊的声音,立即叫人请了她进来。 “小将军,可上过药了?”秋菊端着一碗东西进门便开口问了。 昭信小将军答道:“上过药了,想来过些时日便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秋菊把手中的碗递了过去,说道:“我家姑娘没出个远门,也没想到来趟大漠会有如此多的危险,今儿要不是小将军相救,只怕会受伤。” “你跟林姑娘说,她莫要心生不安,便是没有她在此,今儿遇到了那狼王,我也是会受伤。”昭信小将军可不想让林诗语多想。 秋菊点点头,说道:“这话儿听了到叫人舒服,我家姑娘正难过着呢,这不,差了奴婢来给将军先送碗红糖水,吃了这个后精神到是会好些。” 昭信小将军谢过了秋菊,又一口气喝掉碗中的糖水,这一气呵成,看着挺帅,却是叫铁蛋一众人看傻眼了。 “这可是红糖水!” 秋菊回头笑问:“怎地,小将军不爱吃甜的?” 铁蛋点点头:“小将军打小不爱吃甜的。” 她又道:“到是跟我家姑娘的一位友人一个毛病。” 以前在京里时,林诗语收了子桑宸颢送来的礼后,觉得不大好意思,便做了些点心回请他,却不想那些点心多数是甜的,愣是叫见糖就绕道的子桑宸颢梗着脖子吃完了。 完了,还得夸她手艺很不错,做的点心绵软可口。 昭信小将军闻言轻轻垂下眼皮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秋菊见他不再开口说话,便端了碗转身准备离去,又想起一事问道:“小将军除了不爱吃甜可还有别的不爱吃?” 她想着还是问清楚好,省得累坏了自家姑娘。 这话到是问到铁蛋的心坎上,正愁没有借口告诉那位林姑娘自家小主人爱吃什么呢。 “到时爱吃红梅珠香,翡 翠豆腐,珍珠汤,冬天极爱吃涮羊肉,不喜吃辣。” 林家祖籍江南,惯爱吃辣的,这习俗一直传至今,林家的菜式多半是带点儿辣味。 秋菊应了,自是去寻林诗语,把这事儿告诉了她。 林诗语听后到没多想,反而夸赞铁蛋细心,又道:“多亏他提醒了,受了伤的人最不能吃辣。” 并没有往另一方面想去。 两人借了小灶,秋菊的剑法好,菜刀也使得不错,到是把那些羊肉切得又薄又宽,转头发现林诗语不知咐时候掏出一小罐花生酱,惊道:“姑娘,你怎地还带着这个?” 林诗语讪讪的笑了,总不能说,对于一个带着移动仓库的吃货而言,这是必须的。 估且不论那空间是好还是坏,就这能当移动仓库使,她到是极为满意的。 “出发前想着是来大漠,而大漠又多羊,便顺手从厨房要了一罐,也不多,就这么一小罐。” 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她是半路上偷偷沾涮羊肉吃掉了。 秋菊不疑她说了假话,到是觉得这才是自家姑娘真实的性子。 在秋菊的帮助下,林诗语终于熬出了一锅香深的羊骨汤,她比较了一下,还是牛肉干熬汤更简单些,只是味道比不上新鲜的羊骨汤。 另一边伙头已经熬好了粥,又给林诗语及秋菊各做了一大盘羊肉水饺,剩下的事自不必她再动手,自有人会把羊骨汤及清粥给昭信小将军送去。 她自己就着灶火暖暖的填饱了肚子,遂又想起一事,悄悄问秋菊:“你帮我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惹了什么江湖上的脏东西,怎地那些狼全都往我身上招啊?” “啊?”秋菊把最后一个胖胖水饺塞进嘴里,听到林诗语这般问,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还别说,先前打斗时,她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原来结症在此处。 “ 啊什么啊,我问你呢。” 林诗语拿了一根小棍子戳了戳灶肚里的火,不怪她如同惊弓之鸟,实在是李玉莲和林诗韵简直是无孔不入。 秋菊先是若有所思,随后,被自己的想法给呛到了。 林诗语立即喊人给她送来了温水,待她缓过气来后,又骂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连东西都吃不好,也难怪,这伙头做饺子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连她这样的资深吃货都觉得很满意。 秋菊包着一泡眼泪,很委屈地看向自家姑娘,说道:“姑娘,你莫不是忘了一事?” “啥事?”林诗语立即瞪大眼看向她。 秋菊看了看四周,见大家都正在忙着修整倒掉的帐篷,又或是处理那些狼肉。 林诗语伸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神神秘秘的,难道你有什么发现?” 秋菊白了她一眼,觉得很头疼,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红着脸提醒她:“姑娘,你怎么就忘了自己身上现在不干净。” “我真中招了?啥时候的事?” “真中招了,就今天晚上的事,姑娘,你忘了奴婢今天晚上还给你埋过布料呢。” 林诗语的脸瞬间像是烫熟的虾壳,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她先是羞涩涩地朝四周看了看,又像是害怕别人发现,忙忙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事儿能怪她么? 身为女子哪能不来葵水呢? “你说是那些东西招来的?难怪老人家说那些东西是污物。” 污不污秋菊不知道,但是,狼鼻子一向很灵敏,又加上今年风雪很大,这血腥味大概能顺着风飘出很远。 林诗语傻眼了,呆了! 所以说,这是姨妈巾引来的一场血案? 没有比这个消息叫她觉得很内伤的,好想喷口老血啊! 再说那碗羊汤被呈到了昭信小将军的面前,着实给了他一个惊喜,即便脸色苍白 ,脸上还是露出一丝丝笑意,说道:“林家家教果然是出了名的好,难怪我姑母对她家的人赞不绝口。” 他口中的姑母即冠军侯夫人。 铁蛋见他吃羊汤的时候,眼尾都是往上飞的,又听得他赞林诗语的手艺好,越发觉得自己的盘算是合了小主子的心意,于是,他趁热打铁的劝说昭信小将军:“小主子,如今你受了伤,又加上这风雪来得极突然,怕是大漠里的饿狼特别多,就是不知林姑娘愿不愿意随了我们横跨大漠,去乌梁那边。” 昭信小将军沉默了,他心里是想林诗语一起跟着去西边的,只是如今风雪来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天,即便晴了,也会冷上许多,他微微皱眉道:“她欲去乌孙关等自己的丫鬟们。” 铁蛋发现他终究是动心了,只是到底不能遂了自己的心意,而勉强林诗语西行。 “说得也是,像今晚狼群突袭的情况,我们这一路西去怕是会时有遇到,我瞧着林姑娘今儿像是吓得狠了。” “唉,她本就是勋贵世家之女,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若非她自幼与林将军感情深厚,只怕也不会千里迢迢寻来,到是真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却也让我很惊讶,原本娇养的姑娘家,竟然挨得了风餐露宿,再与自己人失散后,又有勇气自己一路往前,若是一般姑娘家,只怕早就吓坏了,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说不得还会沦为大部落里的女奴呢。” 昭信小将军话里话外都是对林诗语的欣赏,铁蛋又哪里听不出来,心中有想法,但却不得不拐了一个弯儿地说出来:“说得也是,一路西去,像林姑娘这样身娇体弱的女子,只怕是真的要再吃不少苦头,若换了奴才的妹子,奴才还不得心疼死,说来,也是林姑娘上头没有兄弟帮衬的原故。” 第399章 这话说得昭信小将军的心里又软了几分,更舍不得让林诗语吃苦了,一时犹豫不决,他即不想与林诗语分道扬镳,又不想林诗语在这一路西去的路上再吃尽苦头,他,舍不得了! 铁蛋见他不语,知道他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又添了一把火,说道:“小主子,可有好主意这置林姑娘。” “唉,我一时也无法。”昭信小将军叹气回答,他即便存了私心,也不会与自己的奴才说道。 铁蛋闻言提议道:“要不,咱们把林姑娘并秋菊送去阮姑娘那里?两人正好有个伴,又能让林姑娘耐下性子等天放晴再走。” 昭信小将军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打量着我猜不透你想什么,这法子估然是好,但林姑娘必不会同意,你莫要忘了,她本就是自阮姑娘那边来。” 铁蛋憨憨一笑:“小主子说得是,林姑娘看着好说话,其实性子很倔的。” 昭信小将军微微一笑,想起了初见林诗语的情景,那样花团锦簇中,一个凤眼桃腮的小胖姑娘舞着自己的软鞭,不让对方欺负自己与妹妹,那时候,他就对她感兴趣了。 “她本就如此性子,有时很执拗,来大漠前,想来家人也劝过,可她还是来了。” 低沉的声音里包含着对她的溺爱。 他认为,她是个值得人心疼的姑娘。 铁蛋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在这时,他又及时递上一个梯子,说道:“小主子,依奴才之见,你现在正好受了伤,并不适合横穿大漠去乌梁,不若随了林姑娘去乌孙关,无论她有没有寻到剩下的丫鬟们,都可以请了林姑娘随咱们前往乌梁,一个林姑娘本就是娇娇女,自是不能粗养着,更不能眼见她吃苦而不想个折中的法子,再说,往后见了林将军,也好 说话不是么?” 昭信小将军看向他,说道:“你是怕我的伤口再次裂开,才想出如此法子吧,偏又跟我兜来兜去,还不是担心我执意要西去。” 他略微低下头想了一下,又道:“这法子到也不是不可取,只是我们这一路也得赶路才行,毕竟从乌孙再去乌梁可是绕了远路。” 铁蛋想着,只要让那林姑娘多多在这期间照顾自己的小主子,就不信不能日久生情,再说了,即便有挟恩的嫌疑,只要他不说,自家小主子不说,谁又会往那方面想呢? “小主子只管安心养伤,奴才与铁板他们再商议一下,抽一两个人提前把消息送去乌梁。” 他说完这话后,看向昭信小将军,见他闭上了眼靠在软枕边假寐,便知自己的提议,合了自家小主子的心思。 铁蛋心里连连叹气,若非自家主子的身份,又何必如此呢,弄得遇上了钟意的姑娘,却又不敢大胆的把姑娘追到手,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 他又想着不能辜负了老主人的信任,想来若知道自家小主子瞧上了林姑娘必会很开心。 铁蛋从来没有想过,林诗语会不会瞧上昭信小将军,从头至外,他都认为,自家小主子如此耀眼,林诗语能被看上,就是一种荣宠了。 第二日,雪似乎小了些,营地里传来昭信小将军的命令,一但雪停,随时准备拔营起程。 在这大漠里,远没有在驻地安全,林诗语一接到命令,早早就让秋菊收拾好了东西,自己却是蹲在火盆子边取暖,又想起胭脂不知怎样了,正想着是不是去看看时,门外已传来雪停了的喊声。 她挑起帘子走出来,门口的守卫已经离开一个,另一个见她出来,告诉她已经去取马了。 众人有条不紊的收拾了东西 ,此时的林诗语已经被告知,由于风雪太大不适合西行,这支小队伍也会与她们一起前往乌孙关休整。 林诗语听后,自然是高兴的,一个是昭信小将军不适宜长途跋涉,二个是她们与这次队伍一起走到是少了许多担忧。 这边大家伙都齐齐收拾了东西,直奔乌孙关了。 再说子桑宸颢,他自得了林诗语失踪的消息后,终日惶惶不安,生怕她吃不了苦,又担心单纯的她被那些土着部落给捆起来,想想本来被他精养得白白嫩嫩的小胖墩,一朝再见,只见骨头上蒙了一层宽宽松松的人皮,光是想想,他都会在梦中惊醒。 因此,心中越发担心她的安危,自是催着胯下坐骑快速奔跑,不过数日已穿过平州直到边关。 而随行的刘三净,袁三宝以及冷影和十来骑侍卫早已累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主子,过了这关口,便是大漠了,可否在此休整一晚。” 袁公公向来八面玲珑,见子桑宸颢每每要奔驰到三更才落脚,四更中便又催大家起程,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更何况打小就生在金窝里的龙子。 同时,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埋怨林诗语太不懂事了,明明知道自家主子看重她,却一声不响自己偷溜了。 子叠宸颢的薄唇已看不出原本的红润,嘴皮子也都起了壳,一撕就能撕下一块皮皮,很疼,很渴,更是太累,此时,他原本长得极好看的狭长眸子,此时已布满了血丝,以往的从容,优雅,高贵如今全都只剩下风尘仆仆了。 他本不想停下马蹄,可是触及满脸疲惫的众人,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些奴才陪同他出生入死,眼看出了此道门便是大漠,但他还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该好好休整一下,洗去一身疲倦与灰尘 。 “也吧,先找个落脚点,再看看月影可有传回消息。” 得到了他的同意后,众人都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些天连日神经紧绷,着实叫众人快累得喘不过气来了。 很快他的手下便寻到了一家干净又不起眼的小客栈,继而又在酒楼里订下了席面。 子桑宸颢洗去一身尘埃后,又饱餐一顿,便带着袁三宝、刘三净及冷影一起去了茶楼。 自古以来,茶楼汇聚了三流九教,最是好打听消息。 在这里无论是打马吊的,推牌九的,吃茶听小曲儿的,都是轻易不能得罪了去。 子桑宸颢挑了个不大起眼的小角落里要了一个台子,坐在大厅里听着台上的戏子唱着小曲儿,刘三宝已经给他沏好一杯六安瓜片,又悄悄试过了小二端上来的果仁等小吃食。 他随意的捏了颗花生抛嘴里,目光盯着台上唱小曲儿的小丫头,齐刘海,苹果脸,看着就觉得喜庆,他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如他家小胖墩招人爱。 “这谁啊,皮肤这般粗,眼大无神,刘海上也不知摸了多少头油,雪亮雪亮的。” 刘公公与袁公公相互对视了一眼,多亏这话没让台上的小姑娘听见,不然,人家有得哭了。 袁公公清了清嗓子,微微做了个一下揖,小声说道:“回主子的话,月影传回来消息了。” 这话儿子桑宸颢到是很喜欢听,笑问:“莫不是她已经寻到那小丫头了。” 袁公公摇了摇头,答道:“这个到是不曾,不过到是有了林姑娘的消息,她带着香草顺着林姑娘留下的痕迹一路寻到了阮将军所在的地方。” “阮将军?哦,我记得他以前似乎是受伤了。”子桑宸颢略侧头看向袁公公。 “是的,也是因为他受伤之事被隐瞒,这才让主子抓住了痛 脚,把那支线上的人端了个底朝天,可惜啊,却被兵部葛郎中给坏了事。” 他这般委婉一提示,子桑宸颢想起是怎么回事了。 “到是个忠心的,只可惜以前被那些人压住了消息,也亏得林将军安排及时,让他逃过一劫了。” “即然她们能寻到阮将军处,想必也知道了林姑娘去了何处吧!”子桑宸颢何等聪明,袁公公这般说,必是有所获。 “月影她们到时,林姑娘离开已经三天了,她传回来的消息说,林姑娘已经只身前往乌孙关了。” 子桑宸颢点点头,朝左手边的冷影示意:“把地图拿出来。” 四人很快就商定了路线,尽可能的赶在九月底与林诗语她们在乌孙关汇合。 又商议了一番补给些什么东西,需要再做些什么,另外又去打听了一下大漠里现在的情况,以及林威将军他们的事。 “主子,为何他们这里传出来的消息与在京城收到的不一样。” “想来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而那个人的能力,或许不比我差。”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几乎不需要费太多的精神就可以猜到谁是幕后推手。 甚至有可能是那向个动了心思的兄弟也不无可能。 “罢了,你们再去打听打听,确认一下路线,我要求以最快最省力省时的方式,赶去乌孙关。” 几人回到客栈后,便分开各自行动了,而子桑宸颢因为连着赶路,已有数天未休息好了。 袁公公瞧了心疼得紧,连忙劝他先躺下息会儿,明日方才有精力赶往大漠深处的乌孙关。 此话合了他的心意,依言合衣躺下,却是一闭上眼就能看以林诗语满天飞的哭泣,好像是在怪他去晚了,她已经吃了不少苦了。 而被他牵肠挂肚的林诗语也是被折腾得不行了。 第400章 原来,昭信小将军是借口受伤想跟她多多耳磨厮鬓,不想,他到是真的在第二日发起烧来了。 “铁蛋,能不能叫大家加快脚步,得快些赶去乌孙关才行,昭信小将军似乎烧得很利害。” 林诗语的担忧叫铁蛋心花怒放,为了能让自己以生病为由,博得美人归,他可是费尽心思了。 “好说,好说,小的会叫马夫把车赶快些的。” 林诗语满心担忧着昭信小将军,哪里会注意思铁蛋话语中的开心,到是坐在车里的秋菊若有所思的扫了他一眼,也幸亏秋菊与秋香一般,只关系林诗语的安危,其它的除了武艺皆不放在心上。 可惜香菜与林诗语走散了,否则,到是能揣摸出一二来。 “那快些吧,我还担心来着,最好是能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给你们小将军,也不知道那头狼王的瓜子里是否有毒。” 她连连催促铁蛋他们快些前行,虽然她已经悄悄用过药了,只是她有自知之明,那些药或许有些效果,却因没有对症下药,药效不知打了几折呢。 正好在中午时遇到了一个小部落,林诗语拉着秋菊下了马车,打算用自己所带的葱油饼,跟她们换了一些奶,又换了一些不怎么新鲜的蔬菜,好歹也能给昭信小将军打打牙祭。 只不过这价钱总是谈不好,双方都正在拉锯时,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你怎地跑出来了?” 昭信小将军神情冷冷地站在她的身后。 “啊,你怎么出来了?”林诗语瞧他神情不大好看,觉得他大抵是因为受了伤,又加上大雪天路难走,所以他才会心情不好。 她觉得自己做不来坏人,无奈的只好举着好人牌牌一路走到底。 “你醒了?听说羊奶很养人,受了伤的人喝羊奶会更容易养好身子,我就想 着这一路还有好几天,便让铁蛋招呼大家停下马车与这些牧民交换食物,好歹能吃些不一样的饭菜。” 也亏得她是细养着长大的,才会这般讲究。 她后又想起他这人受伤后,心眼儿变得特别小了,忙解释道:“我们下车时,见你睡得正香,又不忍让你跟着吹寒风,遂没有叫醒你。” 林诗语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她太有经验了,之前她与秋菊不过是找地儿嘘嘘一下,这位伤员就变得特别烦躁不安,听铁蛋说,是因为小将军受伤了的原故,有点发烧外加难受,还说让她多多包含一下。 她为此很用心的深思了一番,觉得铁蛋说得很有理,首先,昭信小将军是因她而受伤,其次他之所以发烧,也是因为受伤这一事,最后,说来说去,到是因为她,所以昭信小将军才会遭了这罪。 面对时不时阴阳怪气说话的昭信小将军,她把此变化归于因为狼爪里的毒没有完全清除掉。 “再给这姑娘一些辣子。”他快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扔给离他最近的一个牧民。 当然,他说的是大漠独有的语言,林诗语可是听不懂的。 那牧民看看昭信小将军,又看看林诗语,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堆,林诗语听不懂,但她发现昭信小将军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还给那位牧民又打赏了些小钱。 “那牧民说什么?” “哦,她说家里有个木桶,我给了她些钱,让她帮你们烧两桶热水洗个澡。” 昭信小将军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敢看向林诗语,而是时不时的往一旁瞟去。 他不敢正视林诗语,是因为他心虚,就在刚才,那牧民是在夸赞林诗语,说他的妻子很美丽,是大漠里的格桑花,还说他的妻子是个会持家的。 这是个很美的误会,但他没有去解释,只 是任由女牧民在那里说着。 他听得很开心,越看那牧民越顺眼,后又想起让牧民给她烧些热水,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心虚。 “真的吗,多谢了!” 在病中还能这样替女子着想,林诗语的心里又开始纠结了,这到底是好人还是伪善? 她有点傻傻分不清了,她内心觉得昭信小将军是值得信赖的,她的二十四孝老爹就很喜欢这个小将军,可另一边,她又记得自己的娘亲说过,越是对女孩子体贴入微的男子,越是要当心,因为这种男人必有所图,才会如此细心,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 “先回马车上休息一下,热水没那么快。”昭信小将军伸出手挥了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他心中的别扭劲儿,林诗语自然无从了解,眼见他颇不高兴的样子,只得再次归于他是病人这一事实。 昭信小将军见她当真听话的钻进了马车里,理都不理自己一眼,心中顿是堵得严严实实的,抬脚就往这牧民群里走去,越想越生气,他明明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这小丫头怎地就不关心一下呢,问他的伤口如何了呢?只要她开了口,他就有办法把她留在身边,继续谈谈天说说地。 谁知林诗语十分麻溜的爬上了马车,昭信小将军心中气闷不已,决定四下走走。 林诗语偷偷从车帘后看到他走开了,这才俏皮的伸了伸舌头,朝秋菊道:“唉,这生病受伤的人真是难搞,难怪我娘那时候一见爹爹受伤,就把脸拉得老长老长,原来是受伤的人太爱阴阳怪气了。” 秋菊的眼睛眨了眨,在确定自家姑娘真这么理解后,方才出言解释:“夫人是不高兴老爷太不爱惜自己,每每归家都要弄得一身伤,每次出征夫人都万分担忧。” 这才是结症所在,不过,她 也认为昭信小将军应该是烧糊涂了,自家姑娘又不是他家奴,怎么能说甩脸子就甩脸子。 秋菊觉得自家姑娘受委屈了,决定以后,能够让自家姑娘避开昭信小将军,就尽量想办法避开,实在没有办法,她也要跟在一旁盯着,可以无言提醒他,自家姑娘可是贵女。 好吧,这一个,两个不动春心,就不懂这感情上的事,真正是好心办了“坏事”。 至此,秋菊当真是执行了这一条,弄得昭信小将军的几个家奴,对她真是又爱又恨,咬也不是,打也不是。 若子桑宸颢知道秋菊如此“尽忠”,必会乐得绕榻狂颠三昼夜。 这样的小事在往乌孙的路上时有发生,好在林诗语一惯心性纯厚,即然昭信小将军是为她受伤,这一路上不说嘘寒问暖,到是把吃食打理的很好,也很对昭信小将军的味口,让他的心里又暖了一些,越发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过得太粗糙了,不如家中添了女主人来得温馨。 胭脂最近过得很嗨皮,即不有拉车,又不用驮人,还时不时的有人给它刷刷背,问问上等口粮,吃饱喝足又天天轻松上阵奔跑,这膘是越长越结实了,一身油光雪亮,看得林诗语都羡慕了。 “胭脂,胭脂,我们快要到乌孙了呢。” 林诗语从车窗口朝在边上奔跑的胭脂挥手,胭脂听到她的声音,高兴的甩着马尾朝她奔来,又嘶嘶的叫着,不难听出它叫声里的开心。 今日无风,天空清澈,太阳公公又乐呵乐呵的出来溜弯了。 昭信小将军在马车上窝得快发霉后,终于退了烧,人也正常了不少,为此,林诗语终于悄悄松了一口气,对于恩公时不时神经病发作,她真的表示心里极难受。 如今看到他精神了,说话也顺耳了,林诗语顿觉花儿红了 ,草儿绿了,鸟儿开口笑了...... 胭脂蹭到马车边,跟着马车一起奔着,林诗语伸出手臂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脸蛋子,笑道:“胭脂,你来大漠到是长胖了。” 这是怨念自己瘦了不少,晒黑了不少。 昭信小将军眼里涌出笑意,打马扬鞭催着座骑来到边上,笑问:“你这马儿到是成精了,还知道哄得你开心便有好吃的。” 林诗语答道:“胭脂打小就跟着我,可以说,是我的第一个玩伴。” 完了又问他:“我听他们说快到乌孙了,可知是几时能到,能不能赶上吃晚饭?” 昭信小将军勒了勒马缰绳,视线落在那张晒黑了许多的小脸上,即便如此,也无法掩去她媚骨天成,换了一身大漠里牧女穿的袍子,到是更像是朵带刺的野玫瑰了,他伸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尖,这样的女子只有细细品味,才能觉出她的好来。 “尚差两百余里,咱们的马身强体壮不停赶路,大抵能在日落时分能到乌孙。” 林诗语原想说能在日落前到其实很让她开心,后又瞄到他右手还绑着,她自觉若表现得太过开心,未免太不近人情,最后话到舌尖上滴溜溜打了几个转又咽了回去。 说出来的话,却是成了另一个意思:“到也不拘日落时到,你手上的伤如今还没有愈合,按理儿说,你得继续坐马车,只是你偏生耐不住,我瞧着,不如慢慢赶路,今儿总是会到的,只是慢上几个时辰。” 完了又怕他多想,多余的补了一句:“其实,我想看看乌孙那里的夜景,听说,那边是没有宵禁的,又听说烤全羊极多。” 这话不失一吃货的本质,昭信小将军宠溺的看了她一眼。 “如你所愿。”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太轻,风声太大,吹散了他的话。 第401章 林诗语见他不语,再次追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要想吃烤全羊,也不必拖到天黑。”说完扬鞭打马,越过了马车。 林诗语狐疑的眨眨眼,她可以确定昭信小将军先前必不是说了这话。 只是他不愿意说,她只好不再追问。 乌孙城外,一条黄龙滚滚而来。 暮色苍苍中,林诗语一队人马终于进了城。 果然此处不似京城有宵禁,林诗语悄悄撩起一车帘,好奇的打量着这城里,与别处自有不同,到是多了些异域风景,时不时还有红头发,蓝眼睛的人路过。 她看得大惊,不是说现在红蛮子都是坏人么?怎地此处满地都是? 昭信小将军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已经骑马走在她车边,说道:“纵然是两国交战,可也有不斩来使的规矩,更何况这些人或是奴隶,又或是行商,再或者是使者所带之人。 林诗语默了,两国交战归交战,这银子还是得赚...... 此时,铁蛋已经轻车熟路在前头引路,据他说,驿馆在城东,官邸与衙署皆设在那一带。 林诗语坐在马车里,与秋菊两人一路欣赏夜景,颇为跃跃欲试,若非要先回驿馆,只怕两人早早便下车好好逛一逛了。 不时,很快就在到了驿馆,门口与别处无异,都是挂着两只冬瓜纱灯,灯上楷书“驿馆”二字,再配上两门神,到也显得有些威风。 与关内的驿馆相比,这里的看起来更加陈旧,好在还算干净,左右林诗语索来喜欢自带被窝,如今秋菊也回到了身边,越发过得舒坦了。 自然,这些小事不用她去操心,只是在二楼回廊里听引路的小伙计说,今日大抵是黄道吉日,到是来了不少的贵人,将这小小驿馆住去了大半,好在林诗语她们的人马 不多,剩下的一小半也就归了这方。 林诗语坐了一天的马车,到也没想那般多,只想着洗漱过后,去外头寻间干净的饭馆,好好的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乌孙城里当真是热闹,听随行的铁蛋说,即便是夜晚,这里也是灯火通明,以往在京城,在她的想像中,关口必是荒凉无比,人迹罕见,那就是大错特错。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即便如今两国交战,依然无法阻挡两国行商,只是听说通关文谍十分难得,林诗语不以为然,在京城里见得多了,有钱都能使磨来推鬼,还有什么弄不到的,不过是要找对了路子。 “为何这里行商如此多,我爹爹在信上却时常抱怨军中少医缺药?” 林诗语一路看了许久,名贵珍玩,上好的丝绸,珍珠、器皿皆有,唯独不见有哪个行商在卖药材的。 昭信小将军侧头看向她,十分欣赏她的这份坦然,也为她的眼光独好而窃喜。 他略沉思了一下,用她能听懂的话解释:“我冷月皇朝疆土方圆十万里,物种丰富,尤其是药材类,更是有许多是红蛮子所缺,朝廷有规定,药商不得行至关口,更何况大漠里危机四伏,又天气变化无常,药材于一般东西而言,更难保管,若是被朝廷发现,可是要被诛九族。” 林诗语才知朝廷律法里有此规定,难怪此处不见药商,只是她不全信,水至清则无鱼,想来,这里头的水很深,昭信小将军或不愿说,又或不知。 林诗语更觉得他是不愿意说罢了。 但也由此可见药材确实难得。 “只可惜上回阮伯伯受伤时,才发现有人暗中截了军中的药材,也多亏了三殿下极时发现,才叫我爹爹他们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她说这话时,两只眼睛正四处乱转,好奇的打量 着街道两边的小摊子,很多小东西都是京城没有的,她想着即然来了边关,怎么着也要带些东西回去送给家中的姐姐妹妹,聊表心意。 林诗语在一个小摊位上驻足了,无他,只因她记得以前听林诗墨提起过一个三品大员的么女儿就有一套,宝贝异常,听说这东西是他一位伯伯的小姨夫的外甥从红蛮子手中抢来的,当时,林诗语就上了心,只可惜林威带兵打仗更得意的是把红蛮子砍个落花流水,这种小东西却是不大留心。 “这位姑娘,要不要瞧瞧这个,看看,不但外面的娃娃好看,这个娃娃的肚子里可是还藏了四个娃娃。” 昭信小将军指着那娃娃说道:“这是一套娃娃,里面一个比一个小。” 林诗语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些新鲜货,摊子上摆满了不同款的套娃娃,有紫藤色上面描了花了,有戴红头巾上头描了一红衣男驾鹿的,还有穿天空色衣裙的娃娃,肚子上描着一男一女穿着奇怪衣服跳舞的。 看得她目不睱接,不亦乐乎。 那小贩极有眼色,见一行人穿着打扮不俗,是个有钱的主儿,便极力推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见林诗语摸摸这个,又拿起那个瞧瞧,笑道:“这位姑娘眼光真好,这些娃娃是刚从红蛮子那边带来的新货,像这边的这些,却是早已不时兴了。” 林诗语先是吃惊,后又想,自已在京城买东西可不就是赶个时兴,她又问这些娃娃多少钱一套。 那小贩笑说:“姑娘也知,今年多战事,这些东西可是极难弄到呢。” 昭信小将军在一旁笑骂道:“你这小贩也忒不老实,先前才说是最时兴的,这会子又说难弄到,明明不过是想加些价,要我说,这玩意儿也就是木头做的,值不了几个钱。” 那小贩也不恼 ,依然顶着一张笑脸答道:“各花入各眼,这些东西在将军看来自是不怎样,可在这位姑娘瞧来,却成了心头好,我们小贩做生意也不过混个糊嘴,关城白菜贵呢。” 林诗语一时好奇便问了小贩,才知,这边关因着人多又不自产蔬菜,这些都得从关内运来,再加上大漠里盗匪横行,确实是比一旁地方的要贵上不少。 “罢了,瞧你说得这般辛苦,我便多挑几个吧。” “哎哟,小姑奶奶,你眼光真好,咱可敢拍着胸脯说,这城里没有哪家的货比我的齐全了。”小贩一边说,一边忙不迭的拿出一个木盒子给她装套娃。 林诗语心中默默的算了算,自己留上两套,在给家中的姐姐妹妹们带上一套,还有外出访友也要送上套吧,这样一来她得要二十套左右了。 “这个多少钱一套,先说好了,我要二十套,贵了,我一套都不要,打量我是外地口音便想宰一宰,你也得惦量惦量。” 说到这儿,她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昭信小将军,说道:“喏,这位可是昭信小将军,这些东西我们拿回去若不值这个价,可是小心叫了官差捉了你。” 昭信小将军看她一副伶牙俐齿的样子,当真没想到她会扯了虎皮做大旗。 那小贩还别说,真起了这心思,不想被她这一唬,心中又掂量了几下,最终说道:“这些玩意儿虽不值钱,可现下当真是难弄到,姑娘若是手松,便多给些,若是手紧便少给些。” 林诗语反而乐了,这小贩的脑瓜子还真是够机灵的,只可惜这人不是京城人氏,不然定要挖到自己的铺子里去。 “你还真是滑头,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到是实诚些,给个实惠点的价格,我又不会强抢了你的东西。” 那小贩见昭信小将军站在一 旁,任有眼前的小丫头蹦哒,心中便知,这做主的怕是这小姑娘。 “这木娃娃做工比一般的精细,又加上运过来确属不易。”他说到这儿看向昭信小将军,又道:“想来,小的不解释,这位将军必是心中有数。” 昭信小将军点点头,说道:“你便直言多少银子。” 小贩见他如此说,便道:“原本是要二十两银钱的,即然是这位小姑娘要,小的便看在将军面上,优惠些,给个折中价,十五两怎样,这个价实在是不贵了。” 就在三人说话间林诗语已挑出不少,此时盯着自己挑出来的一堆娃娃,暗想,这些东西做工确实精致,而且非常艳丽,让人瞧得爱不释手。 “十五两?” 她觉得到也值这个价,回头又看向昭信小将军,见他点头,这才伸手准备去掏荷包。 “即然是我带你出来逛,且能让你一姑娘家掏荷包。”昭信小将军伸手拦住她。 林诗语侧头看向他,不解他为何如此,她要买东西付钱给小贩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正在此时,一次白皙如玉的手突然拔开两人挤了进来,抛给小贩一大坨雪花银子:“不用找了。” 又低头看向一脸呆样的林诗语,霸道地说:“自然是我来付钱。” “你来了?”林诗语眼睛亮晶晶,一闪一闪宛如天上的星星。 亲人呐,终于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是啊,我来了。”子桑宸颢脸上微微动容,不难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心中的欢愉。 他好似没有看到昭信小将军眼里的情愫,又再次彰显了他身为龙子的霸道:“我好友买东西,自然由我付银子,哪里敢劳动昭信小将军。” “我到不知原来三殿下与林姑娘当真是好友。” 一旁的昭信小将军脸色阴沉地回答,他伸手欲取荷包争着付银钱。 第402章 岂知,那小贩已十分麻利的把银子揣回怀里,又快速无比的给林诗语把东西包好,还笑眯眯地说:“姑娘,东西可拿好了,回去瞧着喜欢了,欢迎下次再来,小的这摊位叫:好运来,关城独此一家。” “小将军不必客气,语儿一惯不喜外人替她付帐。” 语儿?外人? 这话就像是鱼刺扎进了他的心窝里。 他侧头看向林诗语,见她此时正没心没肺的拿着盒子翻来翻去,那些娃娃精致的让她大为惊讶。 又眼见林诗语笑呵呵地接过盒子,而子桑宸颢给她付钱却不见她有半丝违合之感,心下又是一酸,便问子桑宸颢:“京城那等温柔富贵乡你不好好待着,来这荒野之地做甚?” 子桑宸颢一脸的不以为然,反问道:“你不是应该带着你的亲信们在大漠里歼敌么?又怎地出现在此地?” 林诗语哪里听不出两人再打机锋,心中暗自揣摩,莫不是这两人是两个阵营的,瞧着这话不投机的样子,她都替他们觉得累。 然后,又觉得自己越发聪明了,在这个时候,必须明智的选择当作听不见。 昭信小将军,淡淡一笑,答道:“许久不见,殿下今日怎么兴起如此兴致,来这关城游玩。” 说得子桑宸颢好像不务正业一样,林诗语撇撇嘴正欲帮他作答,后又细细一想,可不么,他就是不务正业,也没见他忙个什么劲。 子桑宸颢斜睨了她一眼,见她恍然大悟的样子,便知她心中在想什么,不由忍俊不已。 “听闻最近大漠越发乱的可以,为父皇分忧是做儿子当有的本分。” 昭信小将军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见得林诗语收好东西在一旁乖巧地站着,心中越发舍不得她离自己远了。 只是,眼前...... 他抬头看向子桑宸颢,真是 个叫人生厌的人。 子桑宸颢挑衅地朝他看看,奈他何? 林诗语可是他早早就圈养起来的。 “如此说来,殿下是为了那些盗匪而来,即如此,本将便祝殿下旗开得胜。” 子桑宸颢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如此得意么? 他开了腔,声音在这夜色中越发清冷了:“难道小将军想就此脱开,我若没记错,你原本就该在大漠里追杀那些红蛮子化成盗匪。” 话不投机半句多。 子桑宸颢转头看向林诗语,黑了,瘦了,但眼睛更加炯炯有神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眼神温柔地问道:“吃了不少苦吧。” “嗯,可不是么,这一路西来,真是吃够了苦头。” 子桑宸颢伸手拉着她就此想离开,昭信小将军伸手一拦:“你要带她去哪儿。” 他是不会让子桑宸颢带走她的,林诗语是他相中的夫人。 子桑宸颢的眼睛眯了眯,眼里闪过一道杀意,随后方才答道:“我带她去哪儿用得着你管?” 林诗语这才反应过来,她见子桑宸颢似乎动气了,为了拯救自己的小屁屁,忙十分狗腿的帮他说话:“小将军,你莫要担心,殿下人其实很好呢,他大抵是发现我饿了,所以,想带我去吃饭,然后,再跟他吐吐苦血。” 知他莫若林诗语。 哪知,林诗语又补了一句:“你先回驿馆,我吃饱喝足后自会回去。” 后又想到昭信小将军还没有吃饭,便腆着脸问子桑宸颢:“不若请了小将军一道吧,这一路多亏了他,你瞧,他手臂上的伤,还是为了帮我挡狼爪留下的。” 一道?多亏了他?还有救命之恩? 子桑宸颢面无表情地答应了让他跟着。 至此,子桑宸颢终于在乌孙关城找到了林诗语,而昭信小将军也一路跟着 ,无论子桑宸颢如何暗示,他就是不肯单独离开。 吃饭的时候,林诗语少不得要跟子桑宸颢吐吐苦水,而这家伙又是极狡猾的人,否则那些影卫也不会被他弄到手。 自然而来的引着她说话,让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把昭信小将军挤到一边坐冷板凳。 当然,像他这么霸道的人,自是不会去在意情敌的心情会如何。 林诗语原本就与子桑宸颢的友情深得多,这会子见到了宛如亲人的他,早就开心的找不找着北了。 因此,她并不曾留意到一旁的昭信小将军与子桑宸颢之间波涛暗涌。 “说到你的那些丫鬟,我到是联络到了月影,她救生下了香草。” 子桑宸颢见她对丫鬟们如此担忧,便道出了实情。 “什么,月影来了,她人呢?香草怎样了?之前她本就受了伤。” 面对林诗语一连串的发问,子桑宸颢暗中得意,朝一旁脸色阴沉得滴出水来的昭信小将军挑挑眉,看到没,再讨好这娃都没用,得投其所好。 “嗯,月影救下她时,香草便身都是鞭伤,是被那些盗匪给打的,只可惜当时,只有月影一人,不然,定要歼了那些人为香草出口恶气。” “就是,这些盗匪一定要连窝一起端了。” 子桑宸颢的话引起了她的共鸣,林诗语磨拳擦掌的想灭了那些盗匪,丫的,敢让她家香草受伤,就得接住她的怒火。 林诗语同样很护短。 “尚在途中,明日应该可以到乌孙。” 见不到香草与月影,林诗语多少有些失望,好在得知她俩已安全,多少能安慰一下自己,又想着先前昭信小将军出门前暗中派人去打听香菜她们的消息,也不知有没有消息。 昭信小将军仿若猜得到她的心思,坐了许久凉板凳的他,终于有机会开口了 :“莫急,香菜她们若在城里,定会有消息,若不在,我们不妨在此多呆几日。” 这话听了,林诗语可高兴了,但子桑宸颢却不开心了。 什么意思? 还要粘着他家的圆胖豆包? “多呆几日?我到不知小将军还有如此心思。”说到这儿,他拍了拍手掌,冷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主子。” 子桑宸颢点点头,吩咐道:“传令下去,着他们彻查林将军失踪一事。” 果然,他是有备而来。 昭信小将军的目光微闪,看向子桑宸颢的眼神更加不友善了。 “此事不需三殿下多费心。” 林诗语却在一旁说道:“原来小将军也在查此事?可知我爹爹如何了,上回你总说他没事,想来小将军未把话说尽。” 两人暗中相斗,不想被林诗语捡了个便宜,直白的问了出来。 她为何来大漠,还不是因为要打探爹爹的下落? 子桑宸颢嘴角挂起冷意,细细瞧了她一番,说道:“啧啧,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你到是越发精明了。” “赵姑姑教得好。”林诗语笑弯了眉眼。 子桑宸颢闻言默默记在心里,回头叫刘三净给她送去一份赏,想来她老后也不用担心无所依了。 昭信小将军并不知赵姑姑实则是子桑宸颢所识之人,因此,也不曾有旁的怀疑。 子桑宸颢又道:“你也莫要急,有些事,他当讲自会讲,不当讲,你逼他也没用。” 林诗语想了一下,觉得昭信小将军或许真有难言之隐,到也不再逼他,心中却是越发惦记自己的爹爹了。 她总究是心意难平,又抱怨地说道:“说来,我爹爹也不过四品罢了,满京城出个门都能撞个十个八个的,真不懂那些人为何就冲着我爹爹来呢?” “莫担心,林将军一向智多,想来定 是有什么不方便现身的理由,我已叫人细细查寻,必会有所获。” “啊,对了,我上回遇到了阮伯伯,他也是这么说,可一个,两个都跟我打哑谜,真正是急死人了。” 子桑宸颢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神情淡定地答道:“即如此,你爹爹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大家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想来阮将军也有此意。” 其实,昭信小将军又何尝不是这意思,只不过,经他的嘴里这般一说,好似只有阮将军才是真心疼她这个世交女儿。 夜里大家一起宿在了驿馆里,只是林诗语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子桑宸颢借口好久没有见她,又说要难得来一回大漠,总不能空手而归,因此,把本来睡在她客房右则的一个昭信小将军的手下给挤走后,很是理所当然地搬了进来。 说什么等一下商议的太晚,再穿过大半个驿馆回去睡觉,只怕刚沾到床,这太阳公公就早起遛弯了。 林诗语一向对搂钱很着迷,虽然她家不缺钱,但让她很有成就感。 于是,子桑宸颢成功的把昭信小将军灌醉后,自己跟在林诗语后面屁颠屁颠的进了屋,说是要与林诗语秉烛夜谈。 至于到底谈得如何,林诗语的小脑瓜子有些发懵了,到了半夜,子桑宸颢终于总结完毕。 “你是说把红蛮子那边的东西弄到京城去卖?可是现在不是锁关得利害么?” 林诗语在听了他的分析后,终于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次弄到货,真是爆利。 “锁关又没说不许卖这些人的东西,我们自己人赚自己人的钱,有何不可?”子桑宸颢淡定的回答。 林诗语抱着小爪啃了啃,觉得这事还真是有利可图,不说别的,反正皇帝老儿就是他的老爹,有这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坐镇,她还怕什么? 第403章 其实吧,她也就是认命出银子就行了,子桑宸颢也就动动嘴皮子的事。 她把银子从怀里,实际上是从那个移动仓库取出来,递到了子桑宸颢的面前,足足有三万多两啊,她的心都在滴血了。 “小丫头,担心个什么劲?有我在,还怕你没肉汤吃?” 这是实话,但让她一下子取出差不多一大半的现银,她还是舍不得啊。 “我就是个守财奴,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还以为子桑宸颢这么霸道的人,一定会追问自己怎么就跟昭信小将军给搅和到一起了。 哪知,他当真只说赚钱的事,却是只字不提关那些破事,到是叫她安心了不少。 “说来,我到是肚饿了,你不如去厨房煮两碗卤面来。” “哦,好。”林诗语答完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几时跟他说过,自己会下厨房煮面条了。 “我煮得不好吃!” 她不想半夜跑去驿馆厨房忙活,她想滚回床上睡觉去。 子桑宸颢狭长的眸子微眯,摆起了后娘脸:“之前昭信喝醉酒了,说你天天为他下厨,怎地,我与你的关系还不及你与他的,我记得,我俩可是打小就相识了的。” 哪里是打小相识?不过是比昭信小将军早识得那么一米米时辰。 聪明如她,理智如她,打死她都不会戳穿他的这个瞎话。 林诗语无奈之下,只得叫起已经睡得流口水的秋菊作伴,两人一起去了厨房。 且不说被扰了清梦的秋菊是否有怨念这个事妈殿下,只说子桑宸颢打发走她后。 刘公公与袁公公到是乖觉地伺候起来他来了。 一个沏茶,一个给他打热水洗漱。 子桑宸颢打断了袁公公的动作:“三宝,你别忙着打水,我还等着吃她煮的面。” “主子,林姑娘的手艺......”未言之意, 是她的手艺上不了台面。 他微微呷了一口茶,方才说道:“你们两个跟随我也有许久了,可是知我心意的,没想到半路会窜出个猴子来摘桃,我伺弄了这么久,怎能便宜了他?” “主子,只是,小将军......”刘公公有些担忧,上一辈儿的破事,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敢拿嘴上说。 “他么?”他的目光里闪过冷意,他可是不会在乎昭信的感受,自己瞧中的女人,就得自己好好疼,用得着他来端锅么?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林将军瞧他年轻有为,这才急巴巴的想把他与林大姑娘送着堆。” 袁公公与刘公公不敢再深言,只得想开些,又听袁公公劝道:“主子,回京后何不请了皇后娘娘去跟皇上求了旨意,这样万无一失。” “不急。”子桑宸颢想温水煮青蛙,把林诗语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煮得肉嫩汁鲜,然后,一口吞下肚。 很圆满不是么? “昭信那边得想个法子把他弄开。” “怕是不易,奴才冷眼瞧着,林姑娘嘴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可惦记着昭信小将军的救命之恩。” 袁公公之前也听了林诗语如何从出关后经历的险事,一直到遇上他们,这中间发生的事,当真没有半点隐瞒。 “她是信你们的,所以才说了,你们在她面前莫要说昭信的坏话。” 袁公公是个忠奴,一切都是以子桑宸颢为中心,见他如此说,便有些生闷气。 “你莫要急,昭信......他的背后可不是表面如此,你们以后或许会知道。” 他到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为了这事闹上台面,这样对林诗语而言,可是很不利。 “尽量把他支使去别的地方,这点,不用我提点你吧。” 已经醉熏熏的昭信小将军,尚不知自己即将被某个小 心眼的人给弄到一边去。 “面条来了。” 林诗语与秋菊去了厨房,所幸还有不少的菜,到是方便她们主仆二人不必花太多的时间。 子桑宸颢疑惑地问:“你的脸怎么红了?外面可是下雪冻坏了?” “不曾下雪。” 林诗语可不敢说,她在他的汤面里下了很多辣子以回敬他半夜支使她煮面,为了达到效果,之前她可是试了一下,结果辣得她的眼泪水狂飚。 这小脸蛋自然是跟着满红了。 “就是之前煮面时站在火灶边,大抵是热的。” 这个借口到是极容易哄骗了这位锦衣玉食惯了的殿下。 第二日清晨,林诗语还卷着被窝筒呼呼大睡时,被秋菊给摇醒了。 “姑娘,快起来,三殿下刚才打发人来送信,说是月影与香草一个时辰后便能入城了。” 一个时辰刚好够林诗语洗漱、更衣、梳头、吃个热乎早饭。 “哎呀呀,可算是要来了,真正是担心死我了。” 原本还想赖床的林诗语一大早就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忙不迭地从被筒里钻了出来,又催着秋菊快些给她更衣洗漱。 待她忙完这些事,子桑宸颢正好领着月影与香草进来,随行的还有袁公公与刘公公这两人。 三人一见面,自然少不得又要抱头痛哭一场,交流交流三人分开后,各自吃的苦头。 “哎,怎地只有你俩,香菜与秋香怎地还没到?” 要说林诗语最放心的,自然是香菜与秋香,一个机灵,一个战斗力强。 却不想,大家伙都齐便了,唯独这两人还没有到。 “许是迷路了,若不是长年生活在大漠里的人,很难找到正确的路线。” 子桑宸颢的话到是安慰了林诗语。 “说得也是,唉,我还急着想去乌梁呢,虽说你们都有帮忙查这事,可我还是觉得起因 是在乌梁,那边定会有不少线索。”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昭信小将军与阮将军,这两位可都是她爹爹最亲密的战友,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被自家老爹给支开了呢? 子桑宸颢时常与她在一起腻歪,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道:“左右我是来此查这事,少不得要陪你去一趟乌梁。” 喜大普奔。 林诗语乐了:“你不是要做生意么?也对,这种小事哪里容得了你亲自动手,你一惯是动动嘴皮子的。” “你爹爹的事大,这生意的事,不过是顺道而为,况且,这回把东西弄回京里,你少不得又能添上不少田庄与铺子了。” “承你的情了,不过,我可无以回报,最多,让你一成,咱俩对半分。” 子桑宸颢的脸上此时温润如玉,到是一难得的景色,林诗语正在赞叹如此美景时,听到他又道:“我吃肉你喝汤。” 他拿小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子:“小丫头真够贪,也不想想这一路运回京里得要花多少人力,物力。” 林诗语想想他的话,说得到是极有理,就算打个折扣,她也能赚个三成,这已经是底线了。 子桑宸颢见她识觉,便认下了她提出来的三成红利。 此事一谈完,林诗语的眼珠子就围着他滴溜溜直转。 “作甚?” “昨晚的面条可好吃?”她打量着他,怎就一点变化都没有? “哎呀,到是我昨晚说那话时没想周全,那面条......”他的话尚没说出口。 门口已传来昭信小将军的声音:“殿下,你这哪是好心啊,我可是不吃辣的,昨儿晚上是哪个小二给下的面条,我得叫人把他拖出去打十大板。” 林诗语闻言缩了缩脖子,立即把目光移向门口,然后她傻傻地问道:“昭信小将军,你的脸......” 真的长了好多好多青春魅力痘啊! “林姑娘,你是不知,昨晚上我半夜起来喝水发现肚子饿了,便唤人去煮碗面,正悄三殿下那里有,便差人送来给我吃,哪晓得三殿下是嗜辣,我昨晚上喝高了口里没味,也吃不太出来,结果今儿早上......” 他说到这儿就停下来了。 林诗语奇怪的瞟了瞟他的脸色,除了黝黑的皮肤更加黝黑之外,没有啥变化。 她哪里会知道,昭信小将军此是当真是有难言之瘾,他惯是不吃辣子的,早上起来如厕,哪里会知道是“辣进辣出”!此时,他的屁眼还是火辣辣的。 当然,这么丢人的事,打死他也不会跟林诗语讲。 “我不喜吃辣。”子桑宸颢回答得简洁明了,不过那眼神却是在林诗语的身上打转儿。 吓得她把脖子一缩,像只小鹌鹑似的往香草身后躲了躲。 心中在祈祷,千成不要叫这厮给祸害了,她真的只是想祸害这家伙,以报他半夜要吃面的事。 子桑宸颢面上不显,眼窝深处涌满了宠溺与无奈,面对她的小调皮,他除了满心窝的柔情之外,当真是无计可施。 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来微啜了一口,方才又道:“说不得是小二眼神不好,错把辣子不炸酱放了。” 这到也有可能,昭信小将军倒霉的接下了林诗语设下的小计,真的不能怪谁啊,子桑宸颢可没打算把林诗语供出来。 可不就是叫她念了他的情么。 不过是一碗面而已,也能被他转了个八面玲珑,即让林诗语看到了昭信小将军丑八怪的样子,又让林诗语心中对他生了愧疚之意。 一箭双雕也不过如此。 “不说这事了,想来是那小二粗心。”昭信小将军先前说要打十板子也不过是想诈一诈这屋里的人,看有没有人跳出来承认。 第404章 转而,他又提起了另一事:“昨晚差人去打听香菜等人的下落,回来的人说她们并没有进城,想来还在大漠里,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先等上两日,又或是连日起程前往乌梁。” 林诗语有心想前往乌梁,只是脑子到底转了个弯,开口时便听她说道:“不如先休整两日,大家一路在大漠里着实是累坏了,而且就着这两日正好,或许能等到她们也说不定。” 只是,她说这话时,心里完全没底。 她的这提议子桑宸颢到无所谓,左右他就是出来专程寻他家的小胖墩的,如今人在眼前,她去哪儿,他自然是在哪儿。 同样,这话也合了昭信小将军的意,自己的手下在大漠里已经辛苦了几个月,也想借着在这关城休整一下,好好的喘口气。 转眼又过了一日,这日,林诗语正无聊的趴在二楼栏杆处望着院子里发呆,一大早上,昭信小将军不知去哪儿了,子桑宸颢更是没有见着影儿,剩她一人无聊的在驿馆里数蚂蚁。 “姑娘,不若奴婢陪你出去散散心?” “不好,咱俩出去,独留香草一个人在屋里,好无聊。”林诗语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好歹香草是为她受伤,怎么着,她这个当主人的也要表表心意,也好慰慰这丫头的心。 香草在屋内躺着,一身的伤如今也好了个五五六六,只是不能太过动弹,一不小心,刚愈合的伤口又要炸开了。 听到她如此说,只感动的就差把心掏出来表忠心了,越发觉得自己的主子是个值得忠心的:“姑娘,奴婢无事,正好躺在屋里小睡一会儿,先前小二送的早饭有点早了,吵醒了奴婢,如今正好睡个回笼觉。” 林诗语在外头听得急了,忙喊:“啥都好说,你别说这么 多话,大夫说了,要你静养着呢,回头小二把药熬好了送上来,你得全喝完,这样才能好得快。” 别以为就她这官家姑娘怕药苦,其实做为下人的香草等人一样不爱吃药的。 “哼!” 林诗语的头顶传来一道娇蛮的声音。 她趴在栏杆边侧身欲仰望来着何人,却又听那人很不客气地说道:“假惺惺。” 一头小辫子,身着七彩精丝绣纹镶毛长红袍,额前挂着一串由绿松石、红珊瑚、蜜蜡珠组成的抹额,抹额的正中间又有两个一大一小的双月牙饰物,在大月牙上镶着红珊瑚,红珊瑚上又缀了金牛头。 林诗语头一回看到如此华丽、粗犷的装扮,心下十分惊讶,对方显然也是出身贵族。 秋菊上前挡在林诗语跟前,问道:“这位姑娘,我家姑娘关心自己的丫鬟有何错?岂是一个‘假惺惺’就能抹杀的。” 岂知这少女十分难缠,刁蛮地双手叉腰,昂起自己的小下巴:“小小女奴还不配跟我说话,滚一边去。” 来者不善,林诗语伸手轻轻拔开前方的秋菊,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不过是一刹那,贵气天成的气势呼啸而出,半点都不输对方。 “就你这德性,也就配跟我家女奴说话。” 对方不讲理,林诗语同样伶牙俐齿。 眼看着对方气红了眼,一副不共戴天的仇人样,林诗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她有那么招人恨吗? “此人你认得?!” 对方一抖手中的白绫,林诗语把小脑袋凑了上去,一瞧,原来是子桑宸颢,着实是画得不怎样了,她暗中评头论足了一番,觉得这眼神儿没有画出他该有的韵味,要更骚一点,媚一点,勾魂一点。 而神情也不像,人家明明就是一妖绕美少年,怎地被这画匠一画, 总个都死气沉沉,活脱脱像是中年版的子桑宸颢了。 林诗语欣赏完后,坦然地把双手一摊:“不认得哎!” 谁知道这女子什么来路?她凭什么要把自己人卖这样一个没礼貌的人。 这红衣少女先是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暗思都说中原男子喜弱不胜衣的女子,且好平胸,眼前的女子生得珠圆玉润,胸脯大如马奶,身材结实,眼睛到是十分有神,瞧着到与大家传言的不一样,想来三殿下是不大可能瞧得上这样的货色。 她挥起手中的圆月弯刀朝栏杆上猛的一砍,咬牙切齿地说道:“最好别叫我看到。” 林诗语瞧了瞧那被砍缺口的栏杆,小心的挪了挪脚步往里靠了靠,此时,栏杆处太危险,她还是不要作胖美人倚栏远眺状了。 后又觉得此少女实在无礼极了,扰了她发呆。 原以为那少女泄愤后会自行离去,岂知,她不过是回身走了几步,忽又折转身来,气势汹汹地奔至她跟前问道:“不对,我家奴可不会撒谎,他即说亲眼见到你们一起入了这驿馆自不会有错。” 林诗语的视线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弯刀,伸手摸了摸后劲,她相信,这么麻利的刀,能一下切断自己的脖子。 但她还是很有骨气地没有出卖子桑宸颢,只是把小嘴一撅,不高兴地说道:“你那谁,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告诉你?” 这红衣少女杏眼圆瞪,怒斥道:“我知道了,你们中原人常把自己的手下当成随从,你是他的小女奴对不对?快说,他去哪儿了。” 林诗语忍不住翻白眼,此人智商是硬伤,很让人捉急呢。 只是看着这红衣少女的样子,林诗语心中默算了一下,若不告诉她,只怕她真的会一直纠缠不休,又暗思, 只怕是上门来寻仇的。 遂伸手朝二楼的楼梯口一指,说道:“从此下楼便能见一过道,穿过过道往后,然后往左,再往右,拐个弯继续往左,再往北,一直走,再穿过过堂,继续往北,再往右,再拐个弯往北,然后,就到了,最大的那个屋子就是他住。” 那里正住着子桑宸颢带来的那一波精卫,想也知道这少女闯入那里,定然是会弄个灰头土脸的。 “我就说嘛,他可是殿下,怎么会住在随从这里。” 那红衣少女满意地收回弯刀,很是高傲的扭头带人扬长而去。 林诗语小声跟秋菊嘀咕:“你没有没觉得她像是大红冠子,花外衣......” 喔,喔,喔,可不就像陈妈妈最爱养的大公鸡,听说那鸡炖汤她两兄弟吃了能长得更高更壮实。 秋菊很认真的点点头,答道:“不负姑娘所望,瞧着是奔那处去了。” 傻子呗! 林诗语得意的摇摇头,伸手拍拍自己的小肚皮,说道:“即然香草要睡觉,我们不如去街上逛逛吧。” 秋菊悄悄地鄙视了自家主子一下,明明早就想去了,还非要扯上香草当幌子。 林诗语拉着秋菊逛了一会街,到底不如京城里的东西精致,也就看个新奇,又买了些小饰品准备带回去分给家中的姐姐妹妹们。 “姑娘,大姑娘那边干嘛也要准备。” “内里再不合,也得让外人知道,咱们姐妹情深。”她说这话时,满脸讽刺,若非自家娘亲耳提命面,需得这么做,省得那些贵夫人背后嚼舌根,说她娘没教好她与音儿,她才不屑这般做。 “即然如此,到得挑些送得出手的。” “为何?” “姑娘到是忘了?大姑娘九月底出嫁呢。” “哎呀,这时日过得可真够快的,罢了, 想来到时得送去守王府了,左右她出嫁我可是回不去了。”林诗语无奈的摆摆手,即如此,索性挑个大点的,客气点的。 为林诗韵挑了一份蜜腊头面后,她便没啥兴趣逛了。 眼看着已经快中午了,秋菊便提议先回驿馆,下午午睡过后再出来逛街。 两人刚回到驿馆门口,便听见对面的酒楼有人在喊她们。 回头一瞧,正是袁公公。 她叫秋菊把东西送回房里,自己跟了袁公公来到了酒楼里,上楼梯至二楼的一包间,原来,这包间的窗子口正开着,刚好瞧到一楼大堂里的戏台,而屋里,子桑宸颢与昭信小将军两人正坐在那里品茶听戏。 林诗语左右瞧了瞧,子桑宸颢那边的位子固然最好,可他的边上带摆放了些坛坛罐罐之类的,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她略一琢磨,万一自己一不小心蹭倒了一两个摔碎了,还不得赔得她肉疼,不过是看个戏而已,若赔银子着实不划算,遂,她径直走到了昭信小将军的这一边,正好对着戏台子,一览无余。 子桑宸颢脸色一沉,有点难看,林诗语自觉没戏曲好看,遂把目光一移,干脆不再看他。 一旁的昭信小将军,心中的小人早就笑得花枝招展了,正得瑟地看向子桑宸颢,正在两人“眉来眼去”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猛的踹开了。 门板用力的撞在墙壁上,发出“吧嗒”的声音。 一个火红的身影飞奔进来,林诗语一瞧,乐了,正是被她诓去精卫们住处的那个刁蛮女,这样也能被她找着,于是,她好整以瑕地坐在那里只管看热闹了。 子桑宸颢正在生闷气林诗语坐昭信那边而非坐他那边,岂知,外头又闯进一女子,这让他心中越发不痛快,眉头紧拧,清清冷冷的看着来人。 第405章 那红衣女子看起来有些狼狈,林诗语眼儿最尖,看到她先前漂亮的妆容早已不复之前,漂亮的抹额也歪到一边,珠子似乎染了些灰灰。 她先是俏丽地瞪了诓她的林诗语,后又是一愣,这才拎着那把圆月弯刀直奔子桑宸颢,很是麻利地收刀、行礼,一气呵成:“巴登拉姆见过三殿下。” 林诗语暗道,原来不是来寻仇的,害得她还白担心一场,思及此,不免又有些气恼,恨恨地瞪了子桑宸颢一眼。 他却是只朝她眨眨眼,紧锁的眉心也散开了,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心中可乐了,原来这小胖墩也是个醋坛子,早知道如此,在京城时就该用这招了。 林诗语却是不知他心中所想,看这红衣少女笑嘻嘻的拿眼珠子粘着子桑宸颢,觉得长得好看就是能吃得开啊,看看,子桑宸颢八成就是靠这脸蛋祸害了人家,所以说,长得俊俏的男人其实就是祸水啊。 昭信小将军到是先同她打招呼了。 “原来是巴登拉姆公主啊。” 公主?林诗语挑了挑眉,回望了子桑宸颢,这厮总算对她和颜悦色了些,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清冷:“是大漠公主。” 哦,林诗语把水嫩的小嘴圈成了个“O”! 他的视线终于离开林诗语的身上,转儿看向这位大漠公主,巴登拉姆的小脸蛋儿随着他的视线由两耳处开始烧红顺着耳珠子一路漫延直脸上,脖子,啧啧...... “巴登拉姆公主,许久不见可还安好,到是比往年长高不少了。” 林诗语算是很了解子桑宸颢的,这位多是喜怒不形于色,看着他面上温温和和了,鬼才知道他心里在折腾什么坏水。 只是这样的俊颜再配上这样的腔调,当真是他所到之处,老少通吃,弄得人家小姑娘、姑奶奶,老奶 奶们的心肝儿都噗通噗通的全都往他身上砸。 眼见着这位刁蛮火辣的大漠公主,不过是在他一个略骚的眼神下就已经春心荡漾了,更是整个人的脾气都软化了,明明先前是把钢刺,如今到成了花生奶糖。 软软乎乎的腔调,还有那小鸟依人般的姿势,不知为何,林诗语左右瞧着都看不顺眼,觉得她这样子还不如刁蛮时顺眼。 “拉姆一点都不觉得好,父王这几年忙于事务,都有些年头不曾进京了,拉姆更是只能被圈在这见天只看到黄沙与草皮子的大漠。” 得,这神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林诗语突然有种他乡遇林诗画的感觉,两人的神情真是太像了。 巴登拉姆像是忘了林诗语的存在,又继续娇嗔嗔地说道:“昭信小将军也真是的,明知三殿下来了大漠,竟然让他住在如此差的驿馆,着实是委屈殿下了,怎地不早点告诉我们父女,也好为三殿下摆酒设宴洗尘,更不必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林诗语暗酸酸的想,这女子看着刁蛮,原来也是个骚的,看到长得好看的男子就走不动了,还一个劲儿的往子桑宸颢身上粘乎,她想伸手推开这个女子,可她好像没啥立场干这事,再说,子桑宸颢可不正享受着么。 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酸味连一旁的秋菊都闻到了。 昭信小将军看了一眼那边,心中一动,低声问林诗语:“先前差人去驿馆请你来听戏,香草说你去逛街了,走了这许多路可觉得饿了?” 林诗语吊着小眼神暗戳戳的看了一眼子桑宸颢,见他还在跟那个什么黄沙公主说话,心里虽有些酸,但也不好说什么,忽又觉得昭信小将军人还不错,至少没有被那刁蛮公主给迷了眼,遂张口就笑,答道:“好啊,我可不就饿坏了, 不如叫了人送些吃食上来,下午接着听戏如何。” 她原意是不想扰了两位听戏的雅性,岂知子桑宸颢在一旁搭腔道:“不如这样,即然遇上了巴登拉姆公主,到是该我做东请大家搓一顿,我们再挑个上好的酒楼。” 这事儿,自有奴才们去吧,他都不必再吩咐,又转头对巴登拉姆说道:“我来此事出有因,此番是为了林将军失踪一事而来,故而不好到你们部落去打扰了。” 子桑宸颢这话说得很明白,他是无意与巴登拉姆普写什么异族恋之类的。 且他的身子往一侧稍稍避了避,可惜林诗语正被昭信小将军拉着低语,到是忽略了这一小细节。 到是粘着他的巴登拉姆立即发觉,一时红了红眼,挤出两滴泪,娇声问道:“三殿下,你我一道儿长大,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如今一见,你怎地越发生疏起来了,可枉我年年念着,盼着能上京与你聚一聚。” 巴登拉姆被林诗语给坑了,自然不会傻到还当她是小女奴,有哪个女子敢拿三殿下当坑料? 只是这话她一个女孩子面儿薄到也不好问出口,只能拿小时候的情谊来挤兑他。 原本还在跟昭信小将军说话的林诗语立马甩了个小眼神过来,昨儿是谁说与自己打小就有交情的? 子桑宸颢不防林诗语看过来,正在吃茶的他被猛呛到。 昭信小将军到是好心,立即取了块帕子递给他,又道:“即然三殿下要述旧,不若我俩先去酒楼等如何?” 当然不如何! 林诗语心中不大乐意,可又不想被人笑话她不够大方,便扯着笑脸道:“好,正巧我也饿了。” 子桑宸颢气定神闲的一指台下,说道:“你不是最喜看孙猴子么?马上就到这一折子戏了。” 当真?林诗语可 爱那猴子机灵劲儿了,只是随后一想,怎地先前没听他说起? 又看到他低头去与巴登拉姆说话,她遂堵气把头一偏,看向了台下。 只是一双精巧的小耳朵正支着,偷偷听他与那位黄沙公主说些什么。 昭信小将军为她又重新沏了一杯果子茶,递给了林诗语,说是这茶开胃,吃点儿等下能好生吃午饭。 他说这话时,暗中朝子桑宸颢挑挑眉,又冲巴登拉姆说道:“你来得正时巧了,我们要在这关城休整几日。” 狡猾如他,把休整“两日”改成了含糊不清的“几日”,其用意可见一般。 子桑宸颢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视线落在昭信小将军正在端茶给林诗语的手上,对林诗语说道:“你且过来,我尚未正式与你介绍。”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林诗语神色不善,又气势大开,不得不夹紧了尾巴乖乖的走了过去。 她走至他身后侧,乖乖地站着,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脸色,一边腹诽:介绍个什么劲啊,不就是一个黄沙公主么,虽说是公主,可也不比她这四品大员之女高贵多少。 子桑宸颢见她过来,脸上到是缓了缓,到是真给两人互相介绍了。 一身红衣的巴登拉姆一改先前的不屑,极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娇声道:“三殿下,原来这就是林将军之女啊,怎地与传言不符啊?都说林将军女儿天生丽质,肤若凝脂,有弱柳扶风之姿,怎地,这位林姑娘长得如此结实?” 她其实好想问子桑宸颢,这位是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不然怎地时时在意她,连带自己这个小青梅都给疏远了。 岂知,子桑宸颢听了她的话,只是冷冷地答道:“林将军有四女,此乃双胞胎之一的林二姑娘,为了寻父千里单骑闯大漠,于女子而言,是需要何等气魄 ,巴登拉姆,你自问不带家奴可敢闯上一闯,还有,你所言的是林大姑娘。” 他一句话带过了林诗韵,巴登拉姆原本心中就不服气,自己可是被大漠百姓奉为吉祥天女,又如何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员之女。 只是子桑宸颢这人惯是狡猾,先前待她尚和颜悦色,此时却是神情冷冽,巴登拉姆被他的气势给骇住了,自是不敢再暗中取笑林诗语太胖。 林诗语只觉得这巴登拉姆就是一不讲理的主儿,自是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巴登拉姆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又看向昭信小将军问道:“久闻林将军一向厚待小将军,听说有意将女儿许与你,却不知是他家哪位姑娘有此殊荣?” 昭信小将军不防她问及此事,长长的睫毛微阖拉出一片长长的淡影,嘴角微微勾了勾,神情清冷,幽幽地答道:“原不过是家中长辈起意,到并不曾上过门。” 言下之意不过是长辈们有意,但并没有真正的请媒问期。 他答的含糊,不曾想巴登拉姆伸手一指林诗语,笑魇如花:“莫不是这位林二姑娘,我父王接到消息,说是守王不日就要迎娶林交军之女,想来那位是大姑娘,即是守王之妻,定然不曾与你有个约定。” 屁的约定,所以说,什么黄沙公主,实在惹人厌。 林诗语在一旁忍不住翻白眼,明明自家老爹就是想搓合他与自家那位好大姐,如此一想,又万分庆幸昭信小将军没有娶回那条咬人不吱声的响尾蛇。 子桑宸颢在一旁沉默了片刻,见另外两人皆不作声,只得作答:“当日林将军本欲将长女许与昭信小将军,岂知阴差阳错之下,到是让守王抱得美人归。” 他的话音一落,巴登拉姆一脸尴尬的僵立在那里,哪里会想到自己弄出这么个丢脸的事来。 第406章 “到是我想差来,昭信小将军与林大姑娘年纪更相仿些吧。”这话圆得不咋地,京城里谁不知林诗语与林诗韵前后相差不过是一个月而已。 换而言之,巴登拉姆是明白的说昭信小将军年纪大了点呗。 昭信小将军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拿眼神看着有些饿得眼儿冒绿光的林诗语,再次提议该去吃饭了。 自打这一日巴登拉姆多次游说子桑宸颢搬去她部落客居无果后,便满腔春意地把原本住在驿馆里的管事们给清理了出去,觅得两房雅间就此赖着住下了。 这巴登拉姆也不是别个,林诗语侧面打听后才知,她家是大漠里最大最强盛的部落,大漠里的大小部落基本都听她家号令,如此说来,人家到也有刁蛮的本钱。 她风风火火的将管事们扫地出门,霸占了他们的住所后,整个关城都得到了消息,这个驿馆住了天大的贵人,弄得那些行商们至此走路都是贴着墙根儿,生怕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就没有命回老家见亲人了。 也有了懂得见风使舵的时时递个帖子求见,弄得个原本破旧的驿馆日日宾客盈门,痴男怨女们轮番登门。 林诗语瞧着暗暗自省:树大招风,风紧时,扯乎。 于是,她与香草、秋菊、月影,不是继续干着翻墙的活计,就是窝在驿馆里看热闹。 果然如此,当真给招来了这大漠里最大的盗匪--啸狼。 再说这啸狼原本在大漠里过得是何等的恣意潇洒,却不想在踢到林诗语这块铁板后,先是牺牲了一小撮兄弟,终于换得了些能看不能吃的兵器,药材之外,没有了。 后来也幸得他的一个手下给力,竟是让他给捉到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娇俏姑娘,看着还是个会家子,只是受了伤跑得不快,让他的兄弟 给捉住了。 原想着,没有弄到多少粮食,弄了个小女奴暖床也不错,可谁知那小女奴倔得要死,死活不从还想伺机刺杀他,一怒之下,他便交给自己的手下鞭笞这小女奴,让她学会“乖”字怎么写。 谁曾想,不过是才打了一回,就被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女侠给救走,这也就罢了,谁知还是个高高手,一来一去到是又死了几个兄弟,连带还有十多个受伤了,恨得啸狼牙根痒痒,誓要为兄弟们报仇。 打听到香草与月影进了关城后,然,他雄纠纠气昂昂地带着一大队人马杀上关城,岂知,这次踢到了更大更厚的铁板。 不想,昭信小将军、子桑宸颢外加那位神马黄沙公主,三路人马早早就潜进了关城做起了口袋,就等这啸狼带人一进城,就把口袋扎紧了。 真的是不见一点硝烟,不闻一滴血腥味,林诗语坐在高楼上踮脚伸手搭凉棚想看一场精彩打斗戏的想法就此破灭。 “啧啧,兵不刃血,就这样瓦解了这些土鸡瓦狗。” 林诗语伸着左手搭在秋菊的肩上,把放在眉前的右手放下来,颇为可惜没有看到一场激动人心的打斗场面。 一旁的月影愤愤地说:“姑娘,那啸狼着实可狠,草菅人命,心狠手辣,当真是一头狼。” 林诗语想起啸狼对香草所做的事,恨不得立即剁碎了他。 回来驿馆的时候,只见到了子桑宸颢,那位大漠公主听说是去见她的亲人了,而昭信小将军则是军中有事,临时去处理一下。 自打那位大漠公主出现后,子桑宸颢越发变得怪里怪气了,明明时常对林诗语挑鼻子刺眼的,又时时把她拘在一旁,活脱脱就是一个超亮的长明灯,而且还是笼罩方圆十里的那种。 林诗语暗戳戳的想,大 抵是这位大爷没有瞧上这颗大漠里的黑珍珠,所以,把她竖起来当了挡箭牌。 或许因为日日不离子桑宸颢百步,林诗语晚上一个人睡得很不塌实,夜里她明明是睡到了那个空间里,却总是觉得自己好像清醒着,然后蹲在那大门处,饶有兴趣地看着大门上云缠雾绕,最后,居然看到了一幕让她惊掉下巴的事。 诚如爱看话本子的她,都被眼前的一幕给羞红了脸。 那门上就像是看皮影戏一般,先是上来个话本子里的男主角,当然了,这个男主角瞧上去有些眼熟,她凝眉细细一想,顿时惊得七魂出窍,怎地会是子桑宸颢那厮? 莫不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梦? 可那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她怎么想不起,越想越觉得这地方甚是陌生。 因着那梦里的是熟识之人,她就继续蹲在那里仰头欣赏,美男,美景...... 画风再一转,子桑宸颢的眼里却是涌出无限的爱意,看得林诗语里的心里哇凉哇凉的。 只见一位白衣胜雪,乌发飘飘,仙气儿十足的女子自草地的另一端走出来,那里满树梨花轻落。 眼前这一幕怎地如此熟悉?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继续瞪着这门板上。 接着就见那女子就很不要脸的投到了毓秀俊逸的子桑宸颢怀里,林诗语看到这里时,气得直跺脚,大叫伤风败俗,此等女子太不要脸了,还朝里头大喊,叫子桑宸颢小心,别上当了,小心那女子是只狐狸精。 只见子桑宸颢伸手一脸柔情地摸着怀中女子的秀发,然后,然后,就在林诗语睁圆的凤眼里,看到他低头亲了下去,而他怀里的女子也仰起头迎了上来。 两人相依相偎,就这么吧唧的亲了上去。 两个人亲啊亲,使劲亲,就差两人粘成 一个人时,那女子大抵是呼吸不过来了,这才伸出小手轻轻推开还吧唧起劲的子桑宸颢,他立即会意的放开她,只是放开她的嘴哦,手还是很甜蜜地缠在了她的小细腰上,那女子趴在他的怀里,小脸绯红的喘气。 最让林诗语狗血糊了一脸的就是,当那女子侧头望向她这方时,她终于看清了这个狐狸精的小脸,那女子的面容是如此,如此的熟悉。 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小铜镜左照照,右瞧瞧,竟然与她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吓得她把手中的铜镜往地上一扔,连连后退几步,诚如爱看话本子的她,又怎地会不知晓一点点男女子事,如此明显的行为,又岂会不懂? 林诗语最近几日都懵了,夜夜都重复做如此“春梦”,小心如她,生怕人瞧出个一三五来。 每每路过熟人的房间,都低头缩腹,像只小老鼠似的,跐溜飞速奔过。 再说回林诗语见到了子桑宸颢后,他却是告诉她自己有事要忙,今儿没空陪她去外头。 林诗语伸手摸了摸脸,难道她就是一贪玩的小孩? 还没来得及开口提出要去地牢虐虐那位啸狼,就只能巴巴地看着子桑宸颢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月影啊,我想你应该有法子进那牢里吧,我和秋菊保证不打死他。”顶多是踹几脚再扇两巴掌,为香草出口恶气,丫的,她的丫鬟也敢削想。 风和日丽,天蓝蓝水清清时。 趁着子桑宸颢出门办事了,林诗语撒娇愣是哄得月影去顺来了大牢的钥匙。 她先拿出钥匙在林诗语的跟前晃了晃,说道:“先说好了,若殿下追问起来,姑娘你可不能再缩成个鹌鹑。” “知道了,知道了。”林诗语头点得跟掏蒜似的。 虽然她不知道啥叫爆炒菊花,但她已打 算今儿不让那啸狼好过,敢调戏她的丫头,就得有觉悟。 三人拿了钥匙,偷偷摸摸地进了地牢,林诗语拿小手在鼻前扇了扇,真臭,所以说,随地屙屎是不道德的。 忍着酸臭味在弄晕几个牢头后,三人终于抹到了关押啸狼的牢房。 林诗语睁大了眼,就着昏暗的火光,终于看清了啸狼的长相,那是怎样的一个盗匪,成了阶下囚后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看着昏沉沉缩在角落里的啸狼,早已没有之前见到他时的锐利,凶残与狠辣。 那模样儿就像京城里快要死去的老乞儿,进气儿少出气儿多,瞧着像是不多时就要魂归地府了。 林诗语与秋菊、月影相视一眼:“咱还要不要进去折腾他。” 她这样问自己的两个丫鬟时,心里还是很希望她们点头的,好歹自己所准备的辣椒水,蚂蚁痒痒糖还没有上阵。 月影有些担忧那人使诈,江湖上的人多半不能看表面。 而秋菊却与林诗语一般想法,很想为自己的小姐妹出口恶气,多数胜少数,其实也就是二比一。 林诗语估摸了一下他的战斗力后,最终这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小心!” 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揪心的惊呼,就见原本奄奄一息的啸狼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眼光朝她们扫来,接着,林诗语只觉有团黑物朝自己飞射过来。 她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已被身后侧的月影扑倒在了脏臭脏臭的地上。 林诗语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想呕,就听到噗的一声,锐器狠狠刺入肉里的声音,接着头顶有人闷哼一声,辨别出是月影的声音。 “月影,你怎地了,快走。” “姑娘,你快走。”月影一个侧身,把林诗语推到了身后,自己已甩出袖箭挡在前面,而秋菊更是抽出长剑迎了上去。 第407章 “你们退下。” 一道凌历的喝斥声从牢门外传来,林诗语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来人正是先前离去的子桑宸颢。 随即,便觉自身腾空而起,已被子桑宸颢在一个呼吸间伸手拉起,再把她搂进怀里。 但见他面色凝重,右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蛮腰,如此绯色却在这地方,着实引不起人心的桃色。 林诗语侧头看向牢里,只见牢里正站着一个黝黑结实的男子,看上去三十来岁,面色苍白,而他的右手臂已经垂下,她闻到了血腥味。 在牢房外更是齐刷刷的排了两排箭弩手。 难怪那人站着不动了,想想也是,如此包围之下,一触之下可不就是送死么。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子桑宸颢怀中的林诗语,不知为何,她在他的怀里时,有一股五脏俱焚的灼烧感,自左胸口向右漫延,向上至头顶,向下至脚底,似浑身骨头寸断,疼得她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竟有些曾经相似的感觉。 子桑宸颢心有所感,眉心微皱,搂着她往后倒退了几步,来到了箭弩手后面,低声问道:“可是被里头的臭气晕着了,月影受伤了,不如你先带了她回去。” 林诗语闻言一个激灵之下,到是清醒了过来。 子桑宸颢的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招来了秋菊扶着林诗语,又着人单独带了月影去上药。 支开了林诗语后,他才沉声问道:“哼,怎地,死到临头了,还不交出那批药材来。” 啸狼仰天大笑:“哈哈,老子天不怕,地不怕,那些药材可是要留给我的兄弟的,才不给你们这些吸血虫。” “你是要执迷不悟?”这样的答案让子桑宸颢很不满意,眉心轻轻起了波澜。 “你可知,你现在插翅难飞,那些药材本是为了救治边关将士的,却被你这样 不服王法的败类给劫走,枉送了多少将士的性命,又使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啸狼若有慈悲之心,便是不会为盗匪了。 他却是嘲笑地看向子桑宸颢:“这药材经我手卖给别人,同样的救人,你也是救人,我也是救人,有何不同,不过是多经我手赚多些银钱,让我手下的兄弟吃得饱穿得暖,你们这些生在富贵乡里的,又哪里真正懂老百姓的疾苦。” “狡辩。”子桑宸颢目光冰冷的看向他。 “你以为自己是条硬汉很值得人欣赏么?你死了,可你的兄弟们还活着,总会有人开口的。” 啸狼从他无情的眼里读懂了他的决意,这是真的要让他死了。 “哼!”他陡然身形一动,手中的暗器已经朝子桑宸颢的面门射过来了。 “主子,小心。”袁公公一挥拂尘,千丝万缕舞成网,兜住了朝子桑宸颢射来的暗器,接着又是叮叮咚咚一阵脆响,地上跌落三柄泛着蓝光的星形暗器。 子桑宸颢面沉如水,看向啸狼的眼神向是在看一个死人。 “主子,还得......”袁公公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提醒子桑宸颢得留下这个活口,盗匪一般都会有个藏宝地,这也是子桑宸颢设下的第三个计,当然,这种事是没有昭信小将军什么事儿,老早就被子桑宸颢用自己的身份力压关城守将,把昭信小将军给借调过去了。 这回林诗语的身边再添一名伤者,她经此事后,更是自省有时看似安全的地方,更是危机层层,因此,在这大漠里行走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正在她愧疚地跟月影保证,自己以后定会三思而后行时。 子桑宸颢走了进来,先是瞧过了月影,见她无甚大碍,又安慰了几句,颇有些主子御下的风范,然后,再拎着林诗 语回了自己的屋。 刚到屋里,林诗语被他放下来脚尖才触地,他就追问了。 “先前在牢里时,你怎地了,我见你神魂不稳的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邪门的事。” 可不就是邪门么? 林诗语暗思,难道子桑宸颢上辈子与自己是仇人,不然怎么一落到他怀里,就有种骨头被碾成沫沫的痛楚? 后又觉得不对,以前这厮就是个手脚长的,没少对自己动手动脚,时常摸个头,摸个小脸蛋,刮个鼻子之类。 也没见自己不舒坦,最后,她归究于,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上面了。 “大抵是我与那牢房犯冲,就是突然绝得头晕的利害,心慌得很。” 子桑宸颢伸手抚额,颇为无奈地说道:“啸狼不但刀法利害,暗器才是他的利爪。” 原来这啸狼如此狡猾,让大家误以为他只会耍大刀,其实后招更狠。 眼见她没有半点醒悟,反而一副了然的样子,子桑宸颢不得不再次开口告诫她:“你可别小瞧了他,那暗器可是有毒的。” “哎呀,那月影没事吧?”林诗语当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子桑宸颢的额际突突直跳,恨不得拿手摇醒她,当是啸狼射出的暗器,可是朝她来着。 “没事。” 他没好气地朝她一吼,又扭头看向另一侧,兀自生气。 林诗语愤愤然地瞪向他,这人搞什么,月影受伤她心里也难受呢! 见他不理自己,林诗语觉得有点小尴尬,她与子桑宸颢即是知交又是合作小伙伴,更加上自己每每夜里春梦都是他,总而言之,在各种原因下,她还是觉得要与他和言细语些。 她伸手轻轻地扯了扯子桑宸颢的衣袖,娇嗔嗔地问道:“你可有伤着。” 林诗语知道,每每他生气时,她这般拿腔捏调的,他必吃 这一套。 果不其然,他的脸色到是从黑转褐,正在林诗语其待中转粉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殿下,可在里面?”这声音甜如沁蜜,婉转如灵雀,娇娇媚媚令人遐思。 听得一旁的林诗语抖了抖小身板,抖掉一层鸡皮疙瘩,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让她非常非常讨厌的巴登拉姆公主。 她小嘴一撇,说道:“你家老相好来了。” “胡说,从哪里学来的粗言俗语。”子桑宸颢眼神莫明地回瞪她。 两人到没有说请门外之人进来,门已经被巴登拉姆径直推开了。 “殿下,奴家听说牢里出事了,听说殿下当时就在牢里,奴家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 巴登拉姆先是笑嘻嘻地进来,接着,笑脸一凝,瞪着眼看着正站在子桑宸颢身边的林诗语。 这个又黑又圆的胖女子怎么会在这里,她瞄了瞄林诗语高耸的胸脯,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包子,突然觉得有些丧气。 她可是小时候就打听中原人喜欢小胸,平胸,难道几年不进京,这风气变了?京里的男子都喜胸大者? 林诗语不知她心中所想,听到她如此关心子桑宸颢,纵然是讨厌她却还是开口答道:“他半点事都没有,受伤的是我家月影。” 巴登拉姆只关心他可不关心谁是月影,听闻他没事,这才又复娇羞羞地问:“那殿下可有空闲陪我去外头走走,殿下一来便忙着那劳什子将军失踪的事,一直抽不出空闲来欣赏我大漠的美景。” 林诗语心里酸溜溜地想着:屁美景,张嘴黄沙倒灌,迎风白嫩的小脸被打成筛子孔。 “哎呀,三殿下,这位公主说得好对,我打七月底进入大漠到是一直忙着赶路,不曾欣赏过公主嘴中的美景呢。” 子桑宸颢眼尾微翘,斜 睨了她一眼,怎会不知她话里的意思,若真好看,她进了这大漠一两个月也没见再嚷嚷着“大漠孤烟直”的气概。 只不过他本就很忙,哪里有空闲陪她们磨洋工。 也不知这巴登拉姆吃错了什么药,明明林诗语表现得对她很不友好了,可她还能腆着个脸跟她称姐道妹。 这天下午刚睡醒的林诗语,正准备琢磨着让秋菊去厨房弄点好吃的祭祭五脏庙,她正说得兴致勃勃时,不防,这位厚脸皮公主又冒出来了。 巴登拉姆即刁蛮又不讲理,一开口便凶巴巴的问道:“喂,胖包子,你真的跟殿下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林诗语不爽地翻了翻白眼,遂回道:“我干嘛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便叫我阿爸派人削下你的脑瓜子。”巴登拉姆双手叉腰,怒视眼前这个勾人魂魄的女子。 “叫你阿爸来啊,我好怕怕。”林诗语最不喜人威胁她。 巴登拉姆看她油盐不浸的样子,气得嗷嗷直叫,她的男家奴可是说了,眼前这中原女子虽不瘦,可有一种草原女子独有的野性美,巴登拉姆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嫉妒林诗语长得大好看了,尽管她依然看起来有点胖。 “狐狸精。” “狐狸精才好呢,长得又美又招人爱,哪个男子不是倾心所爱。”丢失了上辈子记忆的林诗语,不知何谓爱了,嘴上照本宣科的说着这话儿,心中却在想,这爱是不是就像恨一样让人轻易不能忘了。 这次两人斗嘴之后,巴登拉姆越发看林诗语不顺眼了。 她走去哪儿,巴登拉姆就跟着去哪儿。 有一回,林诗语忍无可忍了,她刚从自己屋里出来,巴登拉姆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跟在她的身后,着实吓了她一大跳,遂堵气说道:“我要去茅房,你也要去?” 第408章 巴登拉姆先是脸上染上一层粉红,随后又不讲理了:“这廊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我可不喜欢跟女人磨镜。”长年被话本子洗脑的林诗语,很是不给面子的丢出这么一句。 当场,巴登拉姆的脸就成了酱紫,再没脑子,她也是个正常的女子啊,更是想嫁与子桑宸颢,好相守一生。 林诗语见她像是被自己的话惊吓到了,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她想吧,即然是子桑宸颢那厮招来的灾,她就想着把这狗皮膏药扔回给子桑宸颢去。 那厮没见着,到是让她“偶遇”了被子桑宸颢给支去增援的昭信小将军。 “哇,小将军,几日不见,你又黑了不少。” 林诗语迎头便来了这么一句。 “小将军,看样子事情很顺利,恭喜,恭喜。”一旁的巴登拉姆也忙着与昭信小将军套近乎了。 昭信小将军先是用温柔似水的目光看了看林诗语,见她精神到不错,活蹦乱跳生猛得很,只是瘦掉的肉看样子没有补回来,莫不是子桑宸颢那厮最近也忙,思及此,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我到是忙完了,只是你们这是相约去逛街?正好,再过几日我们便要启程去乌梁了,林姑娘不妨借这几日,把该办的事给办了。” 林诗语便央了他与自己一道去街上买些东西,她琢磨着给自家爹爹再缝件厚袍子,待见到他时,或许能用上也说不定。 这次逛街总体还算完美,除了她的身后一直跟着个小尾巴之外。 昭信小将军到底是有职在身,不能时时陪着她耍,这不,才逛街回来,就又被请回军营了,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走了,林诗语才想起来忘问这家伙,子桑宸颢那厮躲哪儿去了? 她拿小眼神扫了扫身后“尾巴”,莫不是那厮躲着这 招人厌的家伙? 林诗语可不知,她虽没完全猜中,却也离真相相去不远了。 “我说拉姆公主,你干嘛老跟着我?” 被人盯着总是不大自由吧,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脆酥羊排,怎么看都像是巴登拉姆涎皮赖脸地跟在后面,好趁着她不注意时下口。 天下红雨,娘要嫁人啊,拦都拦不住。 一惯不要脸的巴登拉姆居然脸红了? 林诗语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懵了。 对面的巴登拉姆看她这样子,顿时觉得自己很丢脸,立即柳眉倒竖大骂道:“看什么看,小小......”她本欲说“女奴”二字,后又想到之前这么叫时,林诗语很正色的指控她是侮辱朝廷命官家眷。 于是舌头在牙齿间打了个转儿,又改说道:“再看,仔细我挖了你的一对招子。” 她看着林诗语那机灵的凤眼,就恨不得把她的眼珠子挖下来贴在自己的眼窝里,嫉妒就像是野藤,在她的心里不断的滋生延长。 林诗语气恼了,袍袖一甩,决定不理这个神经病。 “喂,,那个,我问一下,你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林诗语低头看着一只爪子正扯着她新买的袍子,看着缎子上面一丝丝,一条条的起了褶子印,秀眉一拧,板着小脸道:“吃饭。” 巴登拉姆先是一愣,见林诗语欲甩开她的手,忙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胸脯,问道:“我是问你这里怎么长大的,告诉我了,便不跟着你了。” 当真? 被只恶狼盯着,她可是寝食难安,生怕自己的小脑瓜一不小心就裂开了。 “吃肉,吃肉,吃肉,我顿顿无肉不欢。” 她才不要告诉巴登拉姆是酒酿煮蛋,是天天按赵姑姑教的方法按摩。 “不对,我也天天吃肉。” 林诗语甩开她的手,气乎乎地说 :“只吃肉,其它的都讨厌吃,还有,你就是天生瘦麻杆。” 她绝对不会说,这是个巨坑。 至于巴登拉姆有没有信,林诗语可不知道,她只晓得这位叫人生厌的姑娘终于不在自己跟前碍眼了。 当然,她更懒得去问巴登拉姆为什么一定要胸大?不晓得走起路来,胸前吊着两大坨,真的好心累么? 过了一日,她偶尔听得秋菊在一个角落里暗自嘀咕,怎么那位大漠公主时时叫人盯着她,自己给姑娘弄啥吃,那位大漠公主立即就叫人做上一套一模一样的,莫不是脑壳子被门夹了吧! 今儿是农历十月初八,算算日子林诗韵应该早就出嫁,并且与那表理不一的守王滚过不计次数的床单了。 这一日吃过早饭后,她一个人正在院子里散步,香草与月影的伤也好了不少,基本上可以坐马车出行了,终于,在昨儿晚上,一直忙得神龙不见首尾的子桑宸颢出现在大家眼前。 没有别的,只是登高大手一挥,宣布了后日启程前往乌梁。 此时秋菊正在忙着收拾行李,没有办法,另外两个都成了伤号,到是香草能起床走动,帮着做点轻便的活计。 林诗语唯一忧伤地是,在此盘桓了数日,依然没有等到香菜与秋香,她知道别人私底下都说要么这两人见机跑了,意思就是说林诗语不是个好主子,想来这话除了巴登拉姆手下的人说,就没有别人了。 她不把这话放心里,只是越发的担忧了。 正边走着,边想着该如何说动子桑宸颢与昭信小将军继续令人暗中寻找。 昭信小将军手里捏着一封信,神色匆匆地进来了。 “啊,林姑娘,正好你在啊。” 是好巧啊,她不一直在这院子里散步么? “你家里来信了。” 喜从天降! 林诗语笑得见牙不见 眼,立即用比以往多出十倍的热情迎了上去。 “小将军,辛苦了,多谢,多谢。” 在林诗语的眼中,昭信小将军越发可爱了。 “这信怎地来了这里。” 昭信小将军的脸又比平时黑了些,林诗语眨了眨眼莫不是因为今日阴天的原故? “这里每隔五日,便有一趟八百里加急信送回京里。” 林诗语默了,以权谋私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方便你、我、她,人人为大家。 “小将军,承你的情了。” “什么事,叫林姑娘如此高兴。”子桑宸颢其实更想称她为“我家语儿”,但又碍于世故而怕伤了她,只能把这称呼在心里碾过来,又熨过去,直巴巴的,热呼呼的揣在心窝窝里。 林诗语一回头,到是难得一见的看到这厮换了一件极骚的大红袍子,她随后又拧起了秀眉,最近一看到红...... “殿下,殿下,原来你在这里。” 果然如此。 她就说嘛,怎么会少了那个黄沙公主呢。 她略一挑眉,奇了,怪了,怎么今日这位公主不穿红袍了?莫不也觉得在这厮的俊颜之下,心生自卑了? “巴登拉姆公主,早。” 子桑宸颢的声音依然很清冷。 林诗语觉得他与昭信小将军有些相似之处,又有些不同,两人不喜多言,偏前者是清清冷冷,有着上位者的霸气与倨傲,后者是面若刀削,当真是铮铮铁汉。 她不过是转念间,又听到他在说:“正好公主在此,本宫便不再打发人去知会了,明儿一早,我们便要前往乌梁了。” 巴登拉姆做何想,林诗语没兴趣知道。 她踮着脚看着巴登拉姆红着眼眶出去了,所以说,青梅竹马神马的,也要两情相悦,看着巴登拉姆这难受的样子,估计是子桑宸颢不大配合。 子桑宸颢曲指在她额 头上轻轻一弹,那力道更像是温柔的风轻轻一吻,带着一丝丝的凉意,又叫人不舍。 林诗语觉得自己的心窝窝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轻微的拱了拱,然后,就没有了然后了。 她依然笑得没心没肺,从昭信小将军手中接过书信,朝他扬了扬:“家书抵万金,你知的。” 子桑宸颢拿的轻轻把垂于胸前的长发甩至脑后,目光似春风化细雨般缠着林诗语,神情却只是清冷:“嗯,明儿城门一开,我们便出城。” 林诗语欣然允了,拿着信欢欢喜喜的叫上秋菊回自己屋去了。 岂料她才不过是前脚离开,后脚子桑宸颢的脸比晚娘的脸还要难看。 “小将军今日怎地得闲了。” 这话问得阴阳怪气。 昭信小将军的脸皮早被大漠的风沙磨得很厚,嘿嘿笑了两声,答道:“一般,一般,三殿下不也是吗,只不过这事儿可不是靠权势就能办得到的。” 他这是讥讽子桑宸颢以权压人。 子桑宸颢狭长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半晌后,方才叹道:“昭信哥哥,你怎地到如今还看不透,这世上,本就无公平可年,当年是,如今也是......” 只有傻了才会要求公平追求窈窕淑女。 院内波涛暗涌,屋里风平浪静。 林诗语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妹妹写的家书,到底是双胞姊妹,心有所感。 原来林诗音写家书给她,不仅仅是为了告知她林诗韵已出嫁的事,却也是因此生出诸多风波来。 且说林诗韵自林诗语离开林府后,随着她的婚事越发近了,苏小芸时常有差人来不是催她绣嫁衣,就是又拿了许多她得亲手做的女红来,说是要给皇室宗亲的见面礼都得她亲手绣,不能辜负了她擅长女红这一美名,弄得她到是一时分身无术,更是不要说与李玉莲连手了。 第409章 而李玉莲瞧着林诗韵眼看要做守王侧妃了,她一会儿怀疑林诗韵会与自己离了心,嫁过去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会儿又偷偷差人去林老夫人那里告状,说是苏小芸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毒,是想害了她的命。 刚开始几次,林老夫人不敢大意,到是真差了郭妈妈去暗中查了这事,自然是子虚乌有。 气得林老夫人摔盘子砸碗,后李玉莲再说这话,她索性当成过耳风,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 她又在信中跟林诗语说了一下,梅姨娘自打五弟林风谨的身子骨被李玉莲弄坏后,如今越发安份守已,不错眼的盯着林风谨,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林诗音又在信中写道,如今的梅姨娘日日草木皆兵,生怕李玉莲暗中下毒手。 日子就在这么折腾中到了林诗韵出嫁这一天。 前有封为县主,后又赐婚给守王,京城里的贵妇们多私底里交流交流,这样的热闹事儿,自然是得到了大力的宣扬,在众人羡慕、嫉妒、恨中,又或是幸灾乐祸中,更或是有自以为聪明的,见守王并不因林威失踪而改初衷,更是暗中掂量掂量了他的份量,再悄悄的借着这次婚宴,脚尖往他这边挪了挪,总而言之,大家都在明里暗里盯着这一场婚事。 以上的话并非林诗音一个后宅女子所能悟透的,是苏君豪特意告诉她的,而她又转述给了林诗语听。 信中还说了,林诗韵出嫁是极其热闹,红妆十里也不为过。 信读到这儿的时候,香草终究按捺不住了,小声嘀咕了一句:“这里头还不知有多少是大夫人贪了公中的顶上了。” 林诗语正听得认真,见她这般一说,忍不住笑了:“古人常说,绵羊养肥了才好剪毛,剪了一茬又一茬。” 说到这儿,她翻出自己洁白如玉的胖嫩小 手看了看,可惜啊,李玉莲这个大肥羊被自家祖母给踹去一边了,她可是还想多剪几茬呢。 难怪老人都说,世事无常啊! 她颇为感叹了一番,又催着香草继续念信,说实在话,她到是很关注林诗韵嫁入守王府的事。 香草低头看了一下,满脸惊讶地说道:“先前三姑娘只说大夫人越发多疑,这后面又说她却是连人都不大识得了。” 林诗语闻言冷笑,低头看看自己修长的指甲,粉嫩的指甲叫人百看不厌。 “我家那位姨娘可不能小瞧了。” 当然,出这馊主意的正主,可不就是她么? 亲疏有别,与李玉莲的表面情相比,她的娘亲、弟妹才是至亲。 “说来,梅姨娘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到不曾想她也能这般狠心,只是大夫人做得到底太没良心了,不然,也不会把梅姨娘逼到这个地步。” “只可怜五弟太无辜了。” 林诗语就是千般算计,也不如李玉莲这样生来就恶毒的人来得狠心。 叹了会气,她又道:“指不定等我们回京时,这大娘嘛......” 她的算计隐于层层叠叠的计谋之后,定是不会叫李玉莲发现一丝半点,不过,林诗韵看似嫁了个好处去,其实,无论再如何风光,也不过是一名有些名头的小妾罢了。 可笑,李家人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却说林诗韵出嫁前夜,李玉莲也不知脑子抽了哪门子疯,竟然突然想起这个女儿来了,遂把烟杆子一扔,朝外喊道:“锦儿,锦儿,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滚来伺候老娘。” 进门的是缎儿,只是眉眼间多了一丝愁意,绸儿远嫁,锦儿入了李府做小妾到是风光无限,端端是压过了正牌夫人,原本最最风光的四大一等丫鬟,已各奔东西,只剩下她与年纪最小的织儿,而 织儿惯是个冷清的人,对她们的事不爱掺和进来,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并不多言。 她愁的是自己的婚事,自家娘老子也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听说绸儿与那小庄头过得还不错,前些日子,绸儿的兄弟还特意去看过她,到是比在府里时更圆润了。 而锦儿更不用说了,当时,四大丫鬟中就数她长得最好,心气儿最傲,如今也攀上了富贵主子,只剩下她和织儿了。 “怎地是你,锦儿呢?”李玉莲见进来的是缎儿非锦儿,很不高兴地瞪大了一双泛黄的眼珠子,那双以前魅惑人的桃花眼,如今已如同凋零后的桃花,没有一丝鲜艳,没有一点光彩,浑浊不清。 “夫人,你又忘了,锦儿已出嫁。” 其实也不算嫁,不过是家奴,就是一顶青布小轿从后门抬了进去。 李玉莲并没有听出缎儿话里的幽怨,可她已经暴躁地把罗汉床上的小几一掀,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没我同意,她嫁谁去,对了,我答应了要送她一场富贵,你去使人叫她来,只要伺候好了我,一定可以享福后半辈子的。” 缎儿的脸色一僵,随后又答道:“夫人已经送了她一场富贵,如今,锦儿在那府里可得意了,听说公孙氏连连吃瘪。” “哎呀,我已经叫人把她送过去了?对了,是我同意的。”李玉莲喃喃自语。 缎儿略微皱了皱眉,用衣袖轻遮鼻口,李玉莲的屋子长年不让人打扫,又不愿开大窗子透气,总个屋里都有一股难闻的怪味。 “夫人,你唤奴婢可是有事?” “啊?我唤你,哦,我是唤锦儿,对了,我要说什么来着?”李玉莲坐在那里烦躁地挠了挠着,她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到不是说她的头发有多干净,而是,那团头发已经和着头油结成了饼 ,凝成了一个发髻,无论她怎么睡,都纹丝不动。 “夫人,明儿是姑娘出嫁日。”照理儿,李玉莲应该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再教教一些闺房之事。 当然,林诗韵早已无师自通,也不对,她有两个好师傅,一个是她表哥李文博,一个是她未来夫君守王。 “哎呀,多亏好缎儿提醒,对了,你去把韵儿请来,说我有话对她说,去之前再叫,叫......”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的大丫鬟有哪几个了,平日里,除了能记得一向最贴心的锦儿,其她一个不记得。 缎儿不得不再次拐着弯儿劝说:“不如让织儿先来服侍夫人洗漱一番,好歹姑娘明日要出嫁,夫人何不让姑娘清清爽爽的出门子。” “我记得,我出嫁前,我娘也是让我沐浴更衣过的,你去把织儿叫来,再叫人打些热水来给我洗把脸。” 至于洗澡,洗头之类的,李玉莲自动忽略了,她现在越来越讨厌做这些事了,哪怕有丫头们服侍着,她也不乐意,只想抽两口烟躺在罗汉床上吞云吐雾,快意人生。 林诗韵大抵是掐着时间来的,此时李玉莲的屋子已重新洒扫过,织儿好说歹说,又拿林诗韵的婚事嘘她,这才哄得她去沐浴更衣,至于头发,打死她都不愿意洗,只是让织儿再摸了些头油上去。 \ 林诗韵一进门到是闻到一股花香,心中颇为欢喜,自己出嫁还是希望自己的娘亲能祝福。 “娘亲,你唤女儿来可是有事?” 织儿怕李玉莲在这节骨眼上胡乱说话,林诗韵会不放过她们,早已又为李玉莲点上了一杆子烟,她早就发现这烟丝有问题了,她是个聪慧的,揣着这问题回去问了自家娘亲,织儿的娘亲不懂药理,可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只说寻了机会便向夫人讨了她的卖身 契放出府嫁人去。 织儿因此把这事藏在了心间,她是不会去说与林诗韵听的,如果说了,指不定自己是头一个死的,看看忠心如锦儿、绸儿,还不是给她弄得远远的,后半辈子如何,还悬着呢! 她这般转念间,手已轻轻推了推正在抽烟的李玉莲,只见她十分惬意的吐了一口烟,这才用眼尾看向自己的女儿。 看到她光洁的脸上桃晕层层,她的眉头微微拧起,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如同鸡皮褶子一样的脸,很叫人高兴不起来。 “来了?” 她的语气慢吞,尾音拉得长长的。 “嗯。”林诗韵因着明日大婚,今儿着的也是一件喜庆的金丝镂空蝶恋花鱼尾屈裾,随着她的小纤腰扭动,摇曳生姿。 “娘亲近日安好?女儿近日忙于婚事,到未曾来与娘亲请安。”林诗韵的眉间不经意的染上了一层烦忧与苦恼,自家娘亲如今这样子,自己实在不想让她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 她的话及时的抚平了李玉莲心中的怒火,伸手朝她招了招手:“韵儿,快些过来让娘瞧瞧,明儿出了这道门,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这话听在林诗韵的耳中很是气恼,半点都没有当娘不舍女儿的心情。 眼见自家娘亲如此不靠谱,林诗韵把自己来前想说的话又按下了,只是依言上前隔着重新摆好的小几说话。 她同样闻不惯李玉莲头上散发出来的浓浓头油味,还夹着一股子馊味。 李玉莲叫她过来,无非就是抱怨林威冷落了她,林老夫人只爱带把儿的,却是瞧不到她生女的辛苦,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两个祸根子。 完了,又对林诗韵说:“可有法子去了那两个孽胎祸根,让我也能过上两日清静日子,等你爹爹回来了,再把他截到我的院子里,就不信我生不出儿子来。” 第410章 林诗韵听到这儿心里凉了大半截,脸上的笑容不剩半丝半毫,声音听起来也冷了:“娘亲,夜深露重,女儿得回去了。” “哎,你可记得给我想个法子。” 林诗韵敷衍地答道:“记得了。” 她临走前却是在缎儿与织儿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最后决定挑这缎儿,只听她轻声说:“送我出门吧。” 这话儿很平常,到是没有引得李玉莲又吵又闹说有人要害她。 繁锦院内院的廊下。 林诗韵紧了紧身上的薄斗篷,夜凉如水,这繁锦院人气少越发显得荒凉,红艳艳的喜红灯笼在那里挂着,了无生气的随风摇摆,无一丝丝热闹,喜气。 她即将出嫁,十月底林诗画同样会被送去李鸿喻府里,到时这府里可算是苏小芸这一房横着走了,而李玉莲如今的景况越发让人揪心,林诗韵担心她的娘亲会照顾不好自己。 她把个中要害与缎儿说了,又道:“我知你心仪我表哥,所幸他已定亲,这婚前必是有通房丫头的,我自会寻了机会与表哥说项说项,而锦儿与绸儿又已离去,我娘又十分固执不愿再升大丫鬟,只得辛苦你些,往缎儿多多担待,我实在是无旁人可托付了。” 缎儿一脸感激地连声应下,她与锦儿的目的不同,所以,两人才能成为好朋友,而绸儿以前是她的绊脚石,她若去了李文博身边,将来必会比锦儿更风光。 “你若与锦儿一左一右在那里,到是可以相互扶持,自是不必再担心什么。”林诗韵的手段不愧是经宁妃教导过,这招可是比李玉莲当年的那话更让人信服。 缎儿心中越发激动,她不羡慕锦儿在那府吃香喝辣的才怪:“姑娘但凡有什么交待还请说与奴婢知,奴婢定会好生处理。” 林 诗韵大喜过望,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一对镶珍珠的金镯子,又轻轻拉过缎儿把这对镶珍珠的窄细镯子往她的手上一套,说道:“这对镯子你先拿好仔细收着,来年你去了那府上正好用得上,也莫要叫那些人瞧低了你。” 缎儿瞧了瞧那金镯子,做工精致秀气,又加上镶的珍珠,这一对镯子少说也是值个二十两银子的,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是一两,林诗韵就这么一赏却是足足够她一年半载的工钱了。 她乐滋滋的借着昏暗烛光看了看这镯子,越瞧越欢喜,只想着去那府时,定要戴在身上,又怕自己不小心砸坏了,乐呵呵地从怀里拿出个帕子把从腕上取下的手镯细心的包起来。 林诗韵看到她这般小心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嘴上却道:“你呀,何必这般小心,往后你立了功,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我虽说去了那府,可我到底是这府里长大的。” 所以说,府里有什么动静,她还是能知个五五六六的。 她这样的行为与当年的李玉莲真是一脉相承,李玉莲也是因为留了不少眼线在李府,才招了公孙氏的恨。 缎儿收好了东西,一双眼睛在夜里黑得发亮,笑问:“姑娘,听说明儿李大少爷会来背姑娘上轿?” “嗯?”林诗韵不解其意。 “姑娘何不趁机告诉李大少爷,夫人的病颇为蹊跷。” 缎儿的话犹如春雷炸响。 “你说我娘病得蹊跷?那些贱蹄子日夜不离我娘,怎地就没有发现?”她猛的一伸手抓紧缎儿,涂了红丹蔻的长长指甲深深地扎进她的肉里。 “姑,姑,姑娘,原本大家以为夫人只是好抽烟,连着请了大夫调理,这补药也没断过,可夫人依然消瘦下去,奴婢心下生疑 ,便留了个心眼,发现夫人只要有烟抽时,人就精神不少,而没有烟抽时,就变得性子十分古怪。” 她说这话时偷偷看向林诗韵,心中一边衡量这话要说几分真。 “你是说那烟有问题,为何还要给我娘抽?贱婢,竟然包藏如此祸心。” 林诗韵的脾气惯来都不好,只不过她很会做乖面子,是以,除了她身边的人,谁也不知此事。 眼见她心气儿不顺又想抬手打人,身后的彩玉眼明手快的暗中扯住她的衣袖:“姑娘,时候不早了。” 意在提醒林诗韵莫要发脾气,坏了之前定下来的计划。 缎儿也跟着解释道:“并非烟的问题,奴婢也拿烟去问过大夫,说是里面只是添了一味镇痛安神的药,想来是夫人以前头痛特意交待的,后又见夫人不曾说停止,这才一直有加在里头。” 林诗韵并不懂这些,听后也没大在意,只是又问了确定那药不会有毒,缎儿更是信誓旦旦的说那绝对是一味药。 “多亏你细心照料我娘,我便是出门子也能放心些。”说到这儿,她又端详了一番缎儿,方才道:“知我为何单单只叫了你出来?” 林诗韵并不需要缎儿真的回话,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嘴上却是对她颇为夸赞:“一个我觉得你比织儿更细心,我娘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二个嘛,我一向喜欢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力。” 缎儿闻言大喜,这是说以后李玉莲的房内是由她管着了,织儿到底没有机会占在自己的头上,更何况李玉莲的私库中有不少好东西呢。 “姑娘,奴婢定会好生照顾夫人的。” “唉,我娘得的是心病。”林诗韵叹了口气,又朝她招招手,说道:“你且附耳过来,我有一事交待于 你,只要此事成,我便让表哥抬了你去那府,先做个通房丫头,待他成亲后你可升为姨娘,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林诗韵把自己的来意悄声与她说了一遍,又道:“你若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自去找你娘老子,她会知道如何帮你的。” 第二日是林诗韵与守王的大婚之日,全京城从南到北,自东向西,无一处不热闹,无一地不喜气。 林威将军之女出嫁不说红妆十里,单说女方不但有将军父亲,更是有做大理寺卿的外祖父,身为吏部验封清吏司的大舅舅,又有在国子监念书的表哥们,再说还有宁妃娘娘当亲姨母,无论从哪方面看,李家都是兴盛世族,更是林诗韵的娘家后盾。 红墙外锣鼓喧天,红墙内红颜命薄。 不说林诗韵出嫁是如何的让京城大小世家的姑娘们眼红、嫉妒,只单单说给李大老爷做了妾的锦儿,她一入李府做妾,看在李玉莲与林诗韵的份上,到是不曾被公孙氏薄待了,又加上锦儿自小在林府长大身得真传,更是被李大老爷日日拴在心上,夜夜恩宠不断,更是叫公孙氏恨之入骨。 就在离林诗韵出嫁前不过三日,一道小消息更是催生了公孙氏心中的怒火。 “张喜家媳妇,你说什么?”公孙氏把手中正端着的茶盏往小几上一搁。 张喜家的再重复了一边,咬牙切齿地答道:“夫人,避子汤没有用,那贱丫头不知用了什么计竟是瞒过了婆子们。” “我就说不用这劳什子家生子,锦儿的娘老子那一房本是府里的陪房,自然还有些拐着门儿的亲戚在这府里,可恨老爷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纳她过府,更有老夫人在后头煽阴风点阴火,如今到是让她越发嚣张了。” 张喜家的 是嫁了人,也生过娃的,自然清楚这里头的门子,便小声劝慰道:“夫人,莫要急,也莫要气,且听奴婢细细说来。” 她小声的与公孙氏出了一个主意,又道:“夫人,她不是藏着掩着么,非不让夫人知道,即如此,夫人何不当做不知?” “说得也是,我啊,就是个心软的,哎,见不这些小丫头们日日对老爷思念,眼巴巴的在房内盼着他去恩宠,都是过来人,当年我也是这般想着,罢了,这事儿你交个可靠又不在我们院里落面儿的人去办,可得妥当些。” “夫人只管放心好了,那锦儿有扯藤带瓜的亲戚在府里做事,奴婢家的也不差。” 当天晚上,李大老爷从衙门回来吃过饭后,就从公孙氏房里出来,奔着步子悠悠的转去了一个新姨娘的小院。 不过一个时辰后,锦姨娘那边便差了人来寻李大老爷,不知说了什么,李大老爷竟弃了新纳的姨娘直奔她那里。 第二日便有多事者在底下传,说是锦姨娘修了狐魅术,弄得大老爷晚晚都往她的屋里钻,到了早上出门时,这眼底儿都是青的,脚步儿都是打飘。 公孙氏闻言后,只是冷笑着对张喜家的说:“唉,这些小丫头们到底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呢,何苦呢。” 转眼,就到了林诗韵出嫁这一日,李大老爷照样是从锦姨娘的院子里出来,再回了公孙氏的屋里洗漱后,便随了家中长辈们去林府,做为女房高宾,林诗韵的外祖父,大舅舅及他的两个儿子李文博、李文昊及李家其他几个小辈将会随着送亲队伍去守王府,而公孙氏与李老夫人带了女眷去林府只是送亲,再吃过宴席便会回来。 李府一个主子都不在,只有各院的管事妈妈留在家中看院。 第411章 张喜家的正命了个鞋面子坐在廊下缝制,不想,锦姨娘身边的小豆丫鬟奔奔撞撞的闯进了院内,后面追上来的婆子在内院门口一把将她压倒在地。 张喜家的自然无法再坐在那里缝东西,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那丫头,方才慢悠然悠地对粗使婆子说:“你们是怎么守门的,莫不是夫人不在家,你们便以为屋里没人管事了?还是说,不把我这个管事妈妈放在眼里?” 那粗使婆子自是不敢顶撞,点头哈腰的都说是这小丫头趁大家伙不注意,溜了进来让她们给发现,这才一路追到了这里。 小豆丫头见到了张喜家的,忙往她挣脱了粗使婆子的钳制,朝她这边冲了过来,又往跟前一跪,说道:“管事妈妈还请你帮个忙,我家姨娘出事了。” 原来,这几日李大老爷夜夜宿于锦姨娘处,明知自己怀了身子因不敢声张,怕公孙氏暗中下黑手,故此,原本她是不想让李大老爷来此处歇着的,谁知前儿李大老爷不知从哪处得了一圣药,吃了后夜夜如狼似虎,生生折腾得锦儿的腰都快断了,本想今儿晚上委婉的跟李大老爷提一提,到时,肚里的孩子也能保住了。 结果,今儿中午她自吃过午饭后,便觉得小腹不适,后又有出血症,锦儿便想托娘家人暗中请个大夫来,可大夫是请来了,却是被拦在了外院,因为没有主子的令,外男是不可进入内院之中的。 小豆丫头又道:“管事妈妈,如今大夫已在外院了,只是今儿表姑娘出嫁,家中无主子做主,还请管事妈妈多多帮忙通融一下。” 说着就凑前弯腰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想塞到张喜家的手中。 她先是略迟疑了一下,那么一大包银子着实让人心动,只不过她到底还是忍住了,这事儿本就是她出的主 意,又怎可以坏在自己的手中呢? “你做甚?”她到底伸手推开了小豆手里的那包银子,只是高高在上的说道:“小豆,我说你今儿怎地如此糊涂了?锦姨娘又怎会得出血症,莫不是葵水提前来了?” 小豆急得满头大汗,她来前可是被锦姨娘叮嘱过了,一定要让张喜家的点头放人进来。 只是她又不能说锦姨娘实际上是怀了身子,只得一再重复说锦姨娘不大好了,瞧着脸色特难看,即便是蔡水来了,可哪有泼水似的淋下来。 张喜家的原就与锦儿不是一路人,更何况今儿她留在家中看院,本就是算着锦儿差不多该出事了。 “小豆,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儿是什么日子。” “死丫头,谁叫你来这里的。”张喜家的正不高兴地盯着小豆时,又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原来是小豆的娘老子。 一进内院就直奔小豆而去,伸手就是给了她两巴掌,只打得她哇哇直叫,却听小豆娘骂道:“你这死丫头,那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如此行事,你到是看看啊,你还有娘老子,还有兄弟妹妹,你想连他(她)们的将来也一起祸害了?还是想害得你娘老子跟你爹都丢了饭碗,没用的东西,还不跟老娘滚回家去,也别去那院做事了,回头我再求求夫人,把你调到别院去,即便是当个洒扫丫头也成。” 说完,小豆娘又朝张喜家的讨好的笑笑,说道:“张喜家的,我家这娃不懂事,年纪又小,还请你到时在夫人跟前多多美言几句。” 张喜家的点点头,又用可怜的目光看看那挨了打的小丫头,最后道:“她即然是在锦姨娘处做事,自然得听主子的吩咐,她也不过是被人使唤来的罢了,你且领回家去先养着,回头我再在夫 人跟前求求情。” 小豆娘一听,连忙把手中的一个金戒指勒了下来悄悄塞到张喜家的手中。 张喜家的暗中掂了掂,分量有点轻,只是如今院子里人多口杂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就这点东西打发了她,着实是叫人心有不甘。 正在此时,又听得小豆娘说:“张喜家的,我家这孩子是个木讷性子,还请你多多担待,回头我亲自置一桌酒席,请你吃一回酒。” 张喜家的笑了,说道:“我早就想尝尝你的手艺了,听说你做的一道糖醋膀子极为可口,肥而不腻,惯爱吃清淡的都喜吃。” “成啊,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哪天有空,打发小丫头来说一声,我便在家早早等着你来。” 小豆娘虽然只是个在二门处候差的,但见的人多了,也变得八面玲珑。 “今儿是表姑娘的大喜日子,又是去了皇家那等顶尖富贵的地方,你说你这孩子,不过是姨娘葵水来得多了点,就如此大惊小怪,真要有人敢暗中不喝避子汤,让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扒掉一身皮,一个小小姨娘也敢不听主家命令。” 说到这儿,见小豆吓得不轻,又道:“即便我去请了大夫来又如何,这事儿肯定会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有多宠表姑娘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如此晦气的事却撞在了今日,我看啊,那位锦姨娘怕是不招主子们的喜了。” 再如何,锦儿一个家生子又怎么比得过正经嫡姑娘出嫁之事,更何况还是嫁给皇子做侧妃。 等到公孙氏带人回来时,张喜家的趁早人不少时,幸灾乐祸的把这事给说了,公孙氏听说她没有要那包银子,到是说她傻,不过又叫丫头另外包了一包银子给她。 “夫人,锦姨娘怕是不行了。” 公孙氏只是神情淡淡的说道:“今儿是表姑娘的 喜事,锦姨娘在这时候闹出这事来,是想不给我们李家留颜面么?更何况这事太晦气,你带人先悄悄的把她抬出去,在后街先找个屋子安置起来,再把她的娘老子寻来,如何说,你该知道吧,这事儿你亲自去办,老爷那里我自会有话,在这大喜日里,如此晦气的事,想来他也不好说什么,再能耐也得看上头的脸色过日子,哼!” 公孙氏连连冷哼,她就是算准了这一招,才敢在今日行事,果不期然,李大老爷回来后,闻得此事只不过是差人给在后街的锦姨娘请了大夫,又闻说她不行了,只道了一句晦气,便甩手扔给了公孙氏去处理,自己便去了别的妾室的屋里。 锦儿的死,林诗音在信中随手带了一笔,之所以说这事,是因为以前锦儿没少给李玉莲出馊主意,折腾她们姐妹俩。 林诗语听完后嘴巴咂了咂:“这大娘还真是招灾啊,身边的人一个锦儿,一个王妈妈,这两个都没落得了好。” 香草撇撇嘴,说道:“恶人当道,不过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自有阎王老爷收拾她们。” 接着又道:“这李大夫人到是个厚道的,这锦儿死了,还哭了一场又命人厚葬,说什么红颜遭天妒,更是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给了锦儿的家人。” 林诗语伸手托腮坐在桌子边道:“香草,你见过猫哭耗子么?” “没,难道耗子死了猫会哭?” “怎么可能,当然是假惺惺做态呗。” “对了,姑娘,三姑娘在信中说,不知两位奶娘吃错了什么,两位小少爷拉了两天肚子了。” “什么?”林诗语瞪大了眼睛,又急问:“快看看她信中还说了什么,我家弟弟们向来不贪嘴,奶娘的吃食也是有陈妈妈一手料理。” “三姑娘说,这事儿急坏了夫人,听说奶 娘们已经被另外安置,陈妈妈也在查小厨房里的吃食,只是并无发现。” 这事儿或许别人不会多想,但林诗语是谁啊? 当然是资深吃货一枚。 “出什么事了?叫那么大声,我在院子里都听到了。”子桑宸颢与昭信小将军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林诗语漂亮的凤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荡,很可疑啊,这两人的感觉与先前不大一样了,哪里不对劲了呢? 再次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遂问道:“你俩怎么啦,衣裳怎么皱巴巴的了,啊,殿下,你的左脸怎么好像胖了些,不对,小将军你昨夜没睡好么?” 林诗语疑惑的眨眨眼,仔细回想先前昭信小将军是不是顶着黑眼圈来的。 “无事,我们不过是在院内活动了一下筋骨,你到是怎么了,怎地叫那般大声。”子桑宸颢避重就轻,反问起林诗语来了。 林诗语答道:“哦,没事,我家奶娘可能中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家两个弟弟拉稀了,我娘急坏了,我妹妹也跟着瞎着急。” “你无需担忧,今儿下午另一八百加急信差会回京,我叫人带了信物回宫,请小儿圣手给你弟弟去看看,对了,你可有东西要寄回家?” 子桑宸颢把这事处理得很好,林诗语的心里很熨贴。 “有啊,我把给大姐姐的添妆还有给家中姐姐妹妹们买的东西一拼捎回去。”林诗语笑眯眯的答着,她想这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很有爱的姐姐或者是妹妹了,谁还敢乱说她娘不过是江湖女儿不会教贵女。 昭信小将军闻言,两只眼圈似乎更黑了,而子桑宸颢心情愉悦了,他在心里盘算着得给那八百里加急的人弄辆马车,再配两配好马,最好是多带两人护送。 这事儿林诗语自是不知道,而子桑宸颢也没有邀功的意思。 第412章 似乎,每次林诗语有什么小要求,他总是应下后,又妥妥的安排下去,是以,林诗语见他应下,自是安心不已。 林诗语的心里总是存着一线希望,总想着,香菜与秋香在下一刻就会来到关城。 “可有两人的消息。” “暂时没有,我已交待了城关的将军请他们多留意一下,若是见到两人,便请他们告之香菜与秋香,我们已先一步去了乌梁,让她们随了关城的将士们出巡时一道出发。” “也只能这样了。”没有等到香菜与秋香,家书到来的喜悦多少冲淡了些。 子桑宸颢从小就受尽恶梦的折磨,虽然平日里看着清清冷冷也没啥脾气,只有林诗语与袁公公、刘公公等一众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脾气真的不够好。 譬如前日他坐在马上心情十分愉悦,便许诺林诗语,若是在这往后的三日里再觅到兔窝,便给她逮一口做宠物,为此,林诗语满心的期待着,子桑宸颢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守信的,不承诺便罢,一但应下了,自会挖空了心思也要把答应她的东西给变出来,然则,这些小事对于一个高贵的皇子而言还是极容易办的。 林诗语欢欢喜喜的掐着日头,到了第三日,她早早的便梳洗好,坐上马车随行时,更是挑起了车帘眼巴巴的瞪着前方,这厮正骑着他的汗血宝马很得瑟的走在前面,不仅如此,连他的坐骑也是如此,没看自家没出息的胭脂么,巴巴的跟在人家身边,时不时拿马头去蹭人家。 她就此事对香草、秋菊、月影三人说,自家胭脂最没骨气,这春天还没到,就开始思春了。 结果,香草她们在车内笑得滚着一团,横七竖八的躺在马车里。 当林诗语看着外面的枯草十分无聊之际,只觉眼前 一暗,子桑宸颢眼神暖暖地拎着一只小白兔出现在了她的车窗前。 林诗语探头出车窗,看着小白兔蹬着白棉花似的小脚,在空中不断扑通,十分可爱。 “你当真逮到了。” 她很同情这只小白兔,更有种同病相连的感受,自己有时可不是像这小白兔似的,被这厮牢牢的捏在了手中。 今儿子桑宸颢换了一身绛紫色窄袖箭袍,晃金蟒纹镶边,外罩黑绒缎灰狐厚斗篷。 就那么坐在马上,撞入林诗语的眼里,她正在咂舌时。 昭信小将军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看到他这一身晃眼的打扮,越发衬得他玉树临风,原本就黑黝的皮肤更是让林诗语觉得这天儿似乎又阴了几分,不然,为何他的皮肤更黑了? 子桑宸颢把手里小兔子往她的怀里一塞,说道:“也不知哪个缺德鬼,把这小兔的妈妈捉去打了牙祭,弄得这小可怜到是成了孤兔,林姑娘一向心善,不如就暂时帮忙照顾一下它吧。” 林诗语欣然应下,觉得这家伙似乎来大漠后,越发会讲话了。 明明是要送给自己的,偏还扯了个叫“良善”的遮羞布。 然则,昭信小将军拿眼尾扫了扫子桑宸颢,在追求女儿家面前,他是万万不能低了气焰的。 “三殿下到是很用心了,不知这兔子生来本就是口粮,如同鸡、鸭、鹅一般,人都快饿死了,又哪里会管这些畜生的死活。” 林诗语听得脸色微微暗沉,这小将军怎地这般不会说话,难道不知对一个吃货而言,兔子就等同于鸡、鸭、鹅,爆炒,红烧,铁板,辣味的,冒油的,香喷喷带麻味儿的,吃得人家舌头都能吞下去。 但是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做好了端上来,谁管它之前是啥样,可真要她把 手中发抖的小白兔想像成一盘红烧辣子兔,呃,林诗语怎么都无法想象出来。 “小将军,固然这些是可入菜,可是,现在这兔子被我瞧见了,自然不能做成菜汤了。” 林诗语伸手摸了摸手中的小白兔,安慰它不要害怕。 子桑宸颢瞧向她的眼尾多了一丝笑意:“小将军与林姑娘本都是率直之人,何须为了这点小事闹不开心。” 林诗语拿小眼神暗戳他,别以为她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可是小将军待她有救命之恩,更何况在大漠里一路都很照顾她,林诗语自认做不了忘恩负义之辈,也不肯真的同昭信小将军闹翻。 事实上,林诗语并不知小白兔的妈妈可不就被昭信小将给一剑砍了,然后扔给了伙头做了一盘辣子兔肉,他看到子桑宸颢打马到林诗语的马车前,生怕自己落后了,这才急巴巴的赶了过来。 他的本意呢,是见这天气寒冷,想弄一盘火辣辣的辣子兔肉给林诗语吃,让她驱驱身体里的寒气,不至于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太难熬。 昭信小将军或是意识到自己要是太过谦虚,定是斗不过脸皮厚的子桑宸颢,遂也干脆把面子收起来做了里子,厚着脸皮说道:“多谢三殿下夸奖,我到是得若是能得一心仪之人如......” 子桑宸颢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此番便是为了我心仪之人而来。” 怎么两个人都有心仪之人了?怎么她一直在两人身边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昭信小将军或有隐瞒,可子桑宸颢与她的交情非同一般,怎地有了心仪之人也不告诉她? 林诗语觉得自己的心口闷闷的,堵堵的,然而也就如此而已。 这日之后,林诗语在往西去的路上百般想方设法,却依然无法从两人嘴里 成功的撬出到底谁是两人的心仪之人。 途中,她还对秋菊说了这么一句话:“秋菊,你快些帮我把把脉,我最近是不是坐马车的时日太长有点气郁了?” 秋菊被她唬了一跳,急忙给她搭脉,又问:“姑娘为何如此认为?” 她把了半晌的脉,也没见她有气郁之症。 “因为我胸口最近一直觉得有点闷闷的,像是有什么地方给堵住了。” 秋菊不懂情情爱爱,自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到是一旁的月影提了一句,兴许是因为天气多变的原故,一会儿如同烈夏,一会又冷得叫人恨不得把自个儿埋在火堆里,当个香喷喷的烤红薯。 子桑宸颢有事没事总喜欢逗林诗语玩,昭信小将军在一旁见了,也有样学样,可是又只学了个囫囵,到是弄出不少笑话来。 在这样松快,乐呵的日子里,不知不觉中已至十月底。 “姑娘,姑娘,乌梁到了。”一旁伤养得个八八九九的香草伸手轻轻推了推她,这孩子除了面色苍白了一点之外,人更瘦了一点之外,精神差了点之外,其本上还算是好得不错的。 林诗语伸手揉了揉眼,又打了个哈欠,这才睁开了眼,大抵是越接近乌梁一带天气越冷的缘故,子桑宸颢与昭信小将军都曾厚着脸皮想上来蹭车坐。 结果被她很客气的打发了,林诗语觉得车子本来就小,再挤两个大男人进来,她自个儿得窝脚落里去了。 最后,两人被林诗语打发到了一辆拉货的车子上,当时两人不大乐意,林诗语小眼一横,挤一挤更暖和,知道不? 也因那两人去另一辆车上玩“斗鸡眼”了,林诗语这边也消停了不少,没事的时候,就拉着香草她们睡个天昏地暗,再不就是说说京里的事。 “啊呀 ,终于到了,我的骨头都快松了,从初九那日出发,至今日已二十天有余,总算是到了乌梁关城。” 坐在马车里憋了二十几天的林诗语,迫不及待的一撩马车帘子,却不想一口冷风倒灌进车内,卷走了一车的暖意,冻得她只打哆嗦,两眼更是糊满了雪花片儿。 少不得又被自己的丫头们笑话了。 乌梁关城与乌孙关城不过是一字之差,这城里的布局以前热闹程度都相仿,只是红头发的蛮子更多了。 秋菊无伤精神而最好,此时正趴在门边挑了条缝往外看:“姑娘,原来那些红蛮子女人穿的是这种衣裙,到是与我们冷月皇朝的大不同。” 林诗语把头伸到窗边一看,可不是么,下头是直直的裙子,可两个衣袖太奇怪了,大如灯笼:“嗯,原来她们穿这种衣啊,到是没我们的衣裙好看,也不讲究绣技,看着比较粗,只是这颜色到是很鲜艳,难不成她们家里的老人也穿成这样子?那就太奇怪了。” 秋菊自然无法回答,但这依然无法阻挡姑娘们那旺盛的好奇心,从入城到驿馆这一路上,骑马在马车左右护着的昭信小将军与子桑宸颢听得里面如同麻雀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头一回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女子的能耐。 子桑宸颢是一金贵人儿,女子们即便再说得热闹,他也不会出言阻止,到是昭信小将军的脑线更粗些,扯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我说姑娘们,你们不口渴么?” 马车内先是静了静,接着车内传来一阵哄笑又更热闹起来。 驿馆与乌孙的驿馆无异,不,显得更破旧些,大抵是鲜少有人来此住,当这些人到达驿馆时,守在驿馆里的一老一少两个小卒子,忙得脚不沾地,又是端茶,又是洒水打扫。 第413章 林诗语见人手太手,便央了昭信小将军再打发几个人去帮忙,总算是在晚饭前把屋子都从新打扫过一遍,又烧了炕把屋里的湿气驱了驱。 经过漫长的旅程,林诗语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一夜无话,各自安睡。 林诗语尚在梦中,又觉得脑袋晃得利害,一时还以为在途中,直到香草带着喜气的摇她的胳膊:“姑娘,快醒醒,快醒醒啊,好事儿来了。” 她想睁开眼,可觉得眼里很干,有些痛,这是因为长期走在大漠里,眼睛有些缺水了,她用略沙哑的嗓子提醒香草:“给我先打些水来,不,先给我倒杯茶来,睡了一夜的炕,嗓子干得快冒烟了,骨头也酸痛酸痛。” 林诗语以不再如从前那般娇气,她知道在外面万事不如在家中舒服。 咕噜,咕噜几口凉水下肚,林诗语觉得自己可算是活过来了,又想起先前香草欢天喜地的样子,便问她是有何好事。 “好姑娘,你心里不是一直惦记着香菜么,这回事子可算是又团聚了。” 香草清爽的声音让林诗语一大早上有了个好心情。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终个人都笑了,问道:“她人呢。” “已经派人去接她了,昨儿一到这里,三殿下与昭信小将军就交待下去了,务必要帮姑娘寻到香菜与秋香,只可惜依然不见秋香的身影。” 林诗语从她话里知道了,能这么快知道香菜的下落,是亏了子桑宸颢与昭信小将军的帮忙,心中暗思,这一路来乌梁自己不知经历了几多坎坷,也多是这两人数次伸手帮忙,自己若是一点谢意都不表示,好似有些过不去。 只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先见见香菜,这个被自家妹妹封为智多星的丫头。 早饭过后,林诗语正在堂里来回走动,心中想着 香菜可还安好,可有受伤,不知她是如何一个人横穿大漠来到乌梁的。 正在此时,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林诗语撩起裙摆笑容满面的跑到大门口,后头跟着香草、秋菊与月影。 这驿馆里的士兵都知香菜是林将军之二女儿的贴身丫头,一见到她,便客客气气的引了进来。 林诗语来到门口时,正好看到香菜跑在最前头,这丫头的轻功虽不如香茶的好,但也是个腿脚利索的,便是大内高手刘公公也只能吊在她后面。 当香菜第一眼看到自家姑娘站在门口正朝外眼巴巴的张望时,真正是欣喜若狂,更是是加快了脚步,把刘公公远远的甩下。 “姑娘!”香菜满脸激动地朝她挥手。 然后便见她飞奔至廊下,站在那里嘴角合不拢的傻笑着,可眼里的泪水哗啦啦的流着,看得人真心酸。 “香菜。” 林诗语迎了上去,伸手把她一把抱住,香菜再也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 眼见的主仆两人紧巴巴的挨一块儿,颇有种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之势,再加上刘公公也喘着气追了上来。 香草忙上前小声劝说两人,又提醒林诗语有外人在。 林诗语这才想起此地不是家中,拿出帕子胡乱的摸了把眼泪,红着眼圈儿朝他说道:“到是叫公公见笑了。” 刘公公这一路跟来,哪里不知眼前这姑娘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地位,若非为了她,自家主子又如何会只身犯险,从那温柔富贵乡里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要时时担心走漏了风声,若是引起红蛮子的注意,只怕又要生出诸多变故,可再是险难层层,子桑宸颢都坚持要自己来寻她。 刘公公还记得离开京城的那日早晨,那日天气不错,早早便在东边挂起了浅绛紫纱,他与袁公公 依然不希望子桑宸颢只身来大漠,毕竟他位高权重,稍有不慎,便会牵扯到两国的外交上面。 子桑宸颢当时的话,他犹记耳边,那日,这位金贵的皇子坐在汗血宝马上,回头看着京城那高耸的青石城墙,答道:“我心如磐石,无转移,她若蒲草,看似钢硬实则韧性十足,对我而言,便是如此。” 他的话已经够直白了,若刘公公再听不懂他话里的情谊,那自己就不用在宫里继续混了,还不如早早化着一坯泥省事。 “姑娘这是说的何话,姑娘是个良善的,这丫头即便是在大漠里遇上了诸多阻难,却还是心中只系姑娘一个,由此可见是个忠心的,到是洒家还得祝姑娘又得一喜事。” 古时,这些丫鬟很多是家生子又或是签了死契的,若她们心中对自己主子心中怨恨,大可以用这次机会逃走,又怎会特意寻到此处来,皆因林诗语心存善意,对自己身边人不差。 接着又听他说道:“姑娘想来与她有许多话要说,洒家先去回了三殿下,省得他一直担心来着。” 这就是刘公公的聪明之处,他是子桑宸颢的奴才,如此卖乖便是告诉林诗语,香菜这人是子桑宸颢找到了。 林诗语朝香草看了一眼,香草会意给了刘公公一个十两银子的荷包,又亲自将他送出门。 香菜自是被林诗语拉进了屋里,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这回我不用担心没人陪了,大家都一般黑了。” 原本因为分开多日而产生的一小点陌生感,也因为她的这句打趣的话,而又拉回了原来的熟悉感。 香菜流着泪将林诗语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可怜姑娘只怕遭了不少罪,着实是清减了不少。” 林诗语拉着她只连念几声“阿 弥陀佛”,她觉得大家走散后,能平安归来,已经是上苍开眼了,也不必纠结她是胖或瘦了的问题。 “你可算是平安归来了,我这些日子时常担心你与秋香,生怕你们一个姑娘家家在外头受了别人的欺负,对了,若真有人欺负了你,只管报上名来,我定要把那个部落夷为平地。” 香菜闻言心中发酸,细心如她又怎会不了解自己姑娘的性子,说不得定是经历过这等龌龊事才会生出这等心事,平日里,一个娇养闺阁的姑娘家哪里会想到这些。 也因此,她的眼泪珠子越发像是断了线似的,噼里啪啦滚落下来。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害得姑娘一个人独自西行,只怕是吃的苦比奴婢还多。” 林诗语哪里会想到她经了事这想法越发通透了,再说了,她也不想吓着好不容易经历苦难回家的香菜,便摆摆手笑道:“嘿,你也太小瞧你家姑娘了,大漠是什么地方?最是广宽不过了,我这金丝软骨鞭可不是吃素的,便是叫些瞎了眼的家伙见识见识我们京城女子的利害。” 遂把自己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重点都是在遇到阮秀秀的事,与如何借机敲竹杆的事。 完了,她笑着拍手道:“这样一来,你,香茶,香果,还有香草,你们的嫁妆到是不用愁了。” 原本因见到林诗语即激动又因让林诗语独自一人在大漠里走而一直担忧的香菜,这回被她的话逗得破涕而笑。 “姑娘。” “罢了,罢了,你到是跟我说说,不是说好了在乌孙会合的吗?你莫不是先去了乌孙发现我们走了,又追了过来的?早知如此,我便再在乌孙多待两日了。” 她的爹爹已失踪数月,再急也不急这一两日。 香菜摇摇头说:“幸亏姑娘没有多等, 不然,奴婢来了此处后发现姑娘不在,一时只怕不知何去何从了。” 林诗语闻言急急问道:“你莫不是被人掳了逃出来的?” 香菜笑道:“姑娘的颜色只应天上有,奴婢们不过是算得上清秀二字,又且能与姑娘相比,自是不会遇到那等糟心事。” 原来香菜那日与那伙强盗斗得凶,见得林诗语逃开,她拿刀砍断了一匹马缰绳,先是把受伤的香草扶上马,让她跟着第二个冲出去后,自己与秋香因为技高一筹,在摆脱了那些强盗后,又各自逃命去了。 “姑娘,这伙强盗当真可恨,时常有抢劫过往的商旅,到不如请了这里的将军发兵将他们给灭了。” 林诗语才想起没告诉她这事,又想着,也亏得子桑宸颢这厮做事稳妥,尽然真让他想法子把那头儿折磨得奄奄一息,才让他吐出那个藏宝的地方。 更是暗中派人去把那地方一窝端了,还救出不少无辜的少女,在得知是被抢来的后,也派人妥善安置,这一次端的那巢穴,不但那些药材失而复得,更是让子桑宸颢发了一笔横财,林诗语因知这事,到也让她顺带喝了点汤。 只是这汤有点太多,她吃着有点撑,子桑宸颢考虑到她此时身在大漠,着实不方便带着这般多贵重的东西,于是大手一挥,给她包办了直接拿回京城,等她回京了再送予她。 林诗语本来还眼巴巴的等着看数钱数到手软,谁知道她毛都没摸上一根,看都没看到,就被子桑宸颢给挥走了。 当然,这些事不能告诉香菜,她只是挑能说的说了,最后叹息道:“到是一位不错的枭雄,可惜那脑筋忒死了点,都不知道拐个弯,其实做强盗是活,被招安后做个将领也不错啊,偏偏要自寻死人,你说这人傻不傻。” 第414章 当然,她是不可能去求证这话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位啸狼早就被子桑宸颢弄死在牢里了。 他可没林诗语这般良善,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他认为坏人就由自己做,好人就留给这个肉丸子当。 “死了最好,真是除了一大害,这下还不知多少商旅感谢他呢。” 林诗语自认为拿人家的手短,更何况这种事密而不能宣,只得说道:“他说了,自己本就是皇子,也不需要博这种圣贤之名,就当是做好事不留名了,也省了许多事非,你听后便不要传出去了,到底此时京城的风声也不大同了,我们出来时不就听说了吗?二皇子守王可是与太子殿下打擂台了呢,也不知那皇帝老儿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月影还在,又想着不会把这话告诉子桑宸颢啊,若她特意叮嘱月影不说,她又把自己叮嘱的话再传给那厮,岂不是有伤于两人的友情? 纠结了半晌,到底没有警告月影不许说出去。 她转而又问起香菜:“说说你,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听香草说,刚见到你是还差点没认出来呢,好歹是咱府里出来的,怎地就不知道拾掇拾掇自己呢?” “嘿嘿,奴婢到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穿得跟乞丐一样,可不就不容易招那些强盗的眼了么。” 林诗语闻恍然大悟,说道:“我说那厮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呢,原来是这一处没想好。” 她忒么后悔当日没把自己弄个灰头土脸,不过,又想想,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若没有那色胚子来招惹自己,自己也不能平白得了那么多的珠宝啊。 “奴婢正是用了这法子一路往乌孙方向走的,可是这大漠里都是差不多样子,奴婢走着走着就走弯了,然后就往这边来 了,后来途中碰到了一个小部落的牧民们,一打听,才知道奴婢早就迷路越过了乌孙,那时再去乌孙已是太远,到不如来乌梁更快些,想着姑娘定是要来此处的,便先来此处住下,再慢慢打听姑娘的下落。” 林诗语心中窃喜不已,原来路痴不是只有她一个。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见香菜一脸疲倦,这才十分不舍的放了她,又叫了香草先陪了香菜去洗漱,等她休息好了再过来说话。 林诗语带出来的丫头唯不见武力值最高的秋香,这不得不让林诗语十分的担忧,好在有香菜、香草及秋菊、月影时时做伴,又时常哄了她出城去骑马玩耍,心头的担忧到是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沉重。 日子就这么从指缝里一个一个的漏了出去,塞外本就早冬,天气也越来越冷,林诗语窝在家里裹成一个粽子还恨不得把炉子揣怀里,原本好不容易瘦了下去几两肉,在这里天天大肉之后,自己的小脸又长成了个小苹果。 再说昭信小将军来了这里后,自然是主动归队了,而且时常带人出去,一去就是大半月,子桑宸颢也时常不见了踪影,偶尔从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林诗语能捕捉到一些微妙的变化,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伸手摸摸她的头,让她莫要担心,那语调就像她屋里烧着的那个炉子,叫人暖暖的,从头发丝舒服到脚趾头。 大漠里的雪景即便是再如诗如画,也终有看腻歪的时候,林诗语早就失了那等雅兴,只眼巴巴的窝在土屋里想着自己的二十四孝爹爹。 今儿一早,子桑宸颢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点焉啦吧叽的青菜,难得看到绿叶子,林诗语的眼都绿了,美美地就着青菜吃了一碗粥,外家一碟小笼包,一个咸鸭蛋 ,并两根油条后,又坐回了炉子边发呆,她很茫然,原本自己想着来了乌梁必是要亲手追查自家爹爹为何失踪,又去了哪里。 如今到好,竟有人抢着做这事,昭信小将军听说是职责所在,而子桑宸颢那厮更是振振有词,说自己本来就是为此事而来,两人时常忙得见不着人,只说让她闷了,就让丫头们陪着上街遛遛,等到有消息了便会告诉她。 林诗语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干脆做了个甩手掌柜,她的日子过得悠哉悠哉,而子桑宸颢那边却是备感压力之大。 他此时正面对一太监,这位太监年纪已不轻,两鬓已生银丝,又因大漠气候多变,等他到了这里时,早就把他累得苦不堪言,如今,他只想着快些劝这位小祖宗回京里,也好让他能舒舒服服的有小太监伺候着。 “奴才见过三殿下。” “李公公,你怎地来了?” 子桑宸颢明显不想看到他,连带着脸色也暗沉了不少。 李公公缩了缩脖子,这位小祖宗可不是一般的难伺候,更不要说是当今皇后的心头肉,宝贝着呢,他堆起满脸的笑容,原本就是一线天的眼睛,竟让他挤得找不到缝。 只听他答道:“哎哟,三殿下,娘娘在宫中可是日日担忧的吃不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还是塞北如此凶险的地方,娘娘在宫中又岂能放心。” “你是我母后身边的总管,你来了,想必定是她派你来的,你只管回去跟我母后说,这乌梁风景如画,到是难得一见,我还没有看个够呢,更何况我在跟前许诺,定要替他查明此事。” 子桑宸颢施施然地往椅子上一坐,刘公公殷勤地给他奉上了热茶。 “刘公公,袁公公,你们可得帮着我劝着三殿下啊 。”这位年过半百的李公公哭丧着脸,早就知道这位小祖宗是块难啃的骨头了,要不是当今皇后点名让他来,又说是他办事她放心,打死他也不会来触这位小祖宗的霉头。 刘公公与袁公公对视一眼,答道:“若能劝住,也就不用跟着主子千里迢迢来此了。” 这不是废话嘛? 他们就不想过那有人伺候的神仙日子? 李公公闻言语塞,子桑宸颢吃了茶,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李公公急得挠耳撩腮,方才说道:“母后担心我是人之常情,正好,我这些日子寻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不若你帮我送回去孝敬我的父皇、母后,再告诉父皇、母后,我现在很好。” 简直好得不能再好,虽然条件苦了点,但他却与林诗语之间少了之前在京里的那种无形拘束,越发喜欢同她留在塞外。 李公公心急之下,扑通往他跟前一跪,哭喊着要过去抱他的大粗腿,幸得刘公公与袁公公眼明手快,这才将将拉住这位太过激动的李公公。 “殿下啊,娘娘可是为了殿下,担忧的连饭都吃不下。” 鬼才信,他又不是三岁小儿,子桑宸颢拿眼尾扫了他一眼,说道:“再给你一个选择,留下来乖乖的等着,等我忙完了,再同我一道回京里。” 李公公立即把哭腔一收,问道:“殿下,此话算说?” “嗯?”子桑宸颢只是轻轻一声,带着无尽的威压扑向这位李公公。 “奴才遵命,在往后的日子里,奴才一定鞍前马后的伺候好殿下。” 当真是位见风使舵的能手。 子桑宸颢点点头:“三宝,带他下去好生歇息一番,长途跋涉着很累人,另外,再看看他那里可还有青菜?” 原来林诗语早上能吃到青菜,就是他 的属下很有眼色的从李公公那里截来的。 李公公闻言好想哭喊着不要留在塞外啊,对于爱茹素的他而言,莫过于十大酷刑。 子桑宸颢可不知这事儿,他满心都将着林诗语前儿咬筷子皱眉的样子,还念叨着就连她特讨厌的白菜都没有一根。 想来是天天吃肉吃得她发腻了,才会见她如此抱怨。 又过了两日,天到是放晴了,林诗语手扶门框踮脚向院内看去,天很蓝,日头很冷,院子里满地都是雪,她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正在她百半无聊之际,一阵清脆的铜片儿撞击声由远至近,她把视线从树上立着的那几只鸟儿身上移开,眼神颇为可惜,完了还咂了咂小嘴,那麻雀要是能打了做芝麻香辣味的一定很不错。 她默默的把视线移到长廊另一端,太暗,看清来人,正准备折身回屋里,又觉得有些不对,那身影有些眼熟,再等那人走入亮光处,哦,原来是昭信小将军。 她噌噌噌地跑了过去,仰起圆圆的小胖问道:“咦,你今儿怎地没有出城?” 昭信小将军见她脸色红润,气色很不错,两眼里盛满了笑意,只是这厮大抵是长年待在营中的原故,落在林诗语的眼里,就是面无表情。 此是他正穿着厚重的铠甲,披着大红猩斗篷站在廊下,随着寒风起起伏伏,似在说他的人生本该如此一般。 “林姑娘这些日子可还安好,事先到是没来得及让人先通知一下姑娘,唐突了姑娘,可莫要怪罪我。” 昭信小将军本就在京里长大,礼数自是很周全。 林诗语笑盈盈地连连摆手,很客气地答道:“哪里,哪里,我这些日子窝在屋里都快变成干红薯条了,难得有人来跟我解解闷,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第415章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手指尖实在太冷,忙又轻轻地搓了搓,见昭信小将军的视线落在她的小手上,她的手上正沾了些泥浆渍,是之前她太过无聊,推开了后面的窗子,玩着上面的积雪,一时忘了收拾干净,笑道:“这里实在太冷了,手炉和暖套都不大管用。” 昭信小将军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目光温和地说道:“看来这些日子连着下雪,林姑娘着实是闷坏了,不如我陪你出去外面街上走走如何?” 他怕林诗语拒绝,忙道:“今儿天放晴了,那些小商户,小摊儿都摆出来了,林姑娘何不去街上走走散散心,也好过成日里闷在这屋里。” 林诗语闻言自然是很心动,在屋里确实是闷了好些天了,再不出去透透气真是叫人难受。 “你都这般说了,那好吧,我便勉为其难地跟你出去遛遛弯。” 她索性把自己的丫头们全都叫上了,闷了好些天整个人都快发霉了,出去走走晒掉点霉味也不错。 薄凉的寒冬,着实叫人受不起,林诗语把整个人都塞进了大红镶毛貂皮斗篷里。 关城不比京城,这里的街只有一条是最热闹的,道路不大宽,将将是能过一辆马车,而街坊的两边全都是用木头搭建的房子,外头又用厚白麻布拉起了个遮风挡雪的棚子,上头还堆了积雪,偶尔能听到有人惊呼,却是寒风掀起了棚顶,把那上头的积雪尽数抖落,洒进了过往行人的脸上,脖子里。 每个木房子就是一家商铺,有卖丝绸的,茶叶瓷器的,最多的数卖各类兽皮的,还有红蛮子那边流传过来的东西,这些铺子间或能看到一两间卖吃食的,伴着吵吵嚷嚷的人群,还有十分有节奏的打铁声。 昭信小将军见她们冻得脸色发白, 便先请了林诗语等人就近挑了一家面馆,远远的就能闻到独有的羊腥味,还有呲溜吃面的声音,热气腾腾的,香喷喷的香葱味儿,林诗语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口变好了,她想再来个十碗八碗的。 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灌进肚里,让林诗语舒服得只想尖叫,昭信小将军见她小嘴樱红,腮若桃花,一时被这美景给晃花了眼,不由得看痴了。 林诗语觉得这里的羊肉汤十分地道,遂又叫小二给每人再端一碗,回头正好瞧见昭信小将军眼神直直的盯着她,吓得她把空碗一亮,说道:“昭信小将军莫非也是觉得这羊肉汤很好喝,我已经叫小二再拿些来。” 所以,他能不能不要继续盯着自己的碗啊! 昭信小将军不由失笑,说道:“确实味儿不错,这羊肉汤很能驱寒,你到是该多吃些。” 林诗语自然从善如流,正好小二又端了羊肉汤来,她与他客气了一番,慢慢的喝着羊肉汤,吃着羊肉饺子,心中琢磨着该怎么开口问才好。 便听到昭信小将军问她:“可是在担心你爹爹?” 林诗语答道:“嗯,还了也有数天了,眼看着再过一月多便是年关,我自八月离开京城至此,一晃便过了三个来月,到头来一事无成,心中颇有不愿,总希望能听到一些关于爹爹的事,小将军若知道,还请劳烦告之一二。” 昭信小将军闻言,说道:“林姑娘若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便是,还有,我与姑娘也算是知交,莫要再小将军小将军的叫了,听起来到是生分了许多,不若叫我昭信兄。” 昭信比林诗语年长七八岁,自然是当得称一声兄长。 “那我不客气了,便唤你昭信兄,你与三殿下一样,可以唤我诗语。”林诗语本就是 个爽利性子,又加之这些日子以来,与他也混了个全熟,自是不必再客套,之前昭信小将军不曾言明,她自是不会提起。 后又问道:“昭信兄可有我弟弟的消息。” 说起林威将军的去向,昭信小将军也是一脸的凝重:“嗯,这些日子我与三殿下一直在追查此事,有一事以前不曾说与你知,林将军原本是猜到有人对他不利,当日遣我护送阮将军离开时,我曾出言提醒林将军,只是他颇胸有成竹,又说留了后招,只是......” “只是什么?”林诗语努力睁大眼不放过他的神色,朦胧热气对面的昭信小将军眉头轻皱,在林诗语追问,有那么一时的停顿,不知是没有听到林诗语的追问,还是在想什么。 羊肉面馆里热气腾腾,来来往往的客人甚是热闹,唯独林诗语这一刻即感觉不到温暖,又觉得此时昭信小将军的沉默让人可怕。 也不知多久,在她看来已经足够久之后,昭信小将军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神温润地望向她,说道:“诗语也莫要恼,这事儿本是安排好的,只是这边关也并不如眼前这般太平。” 未尽之意,大抵是说这边关也是各大世家权势辗轧之地。 “那我爹爹他?”林诗语不由皱起了好看的秀眉,早先在大漠里遇到他时,可是说了,她的爹爹到了该回来时定会回来。 昭信小将军又道:“将军本就有安排,只不过在我们回乌梁的路上生了一些变故,我们也是到了乌梁后才知,而且,他的去向应该是在那里。” 他拿筷子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北”字。 再往北就不是冷月皇朝了,而是红蛮子们盘居之地。 “我爹爹怎地会去那里?”她说完又觉得昭信小将军就算 是知道,大抵也不会告诉她,若能说,想来他早就说了。 遂低下头也不再追问昭信小将军,只是无聊的把玩着裙带,连桌上散着腾腾香气的饺子都懒得看一眼。 林诗语今儿出门并没有带多少头饰,只是用两朵粉绒花别在头上,而绒花的上头又点缀了些小颗珍珠,梳着双丫髻,再在后脑的发束上系上一个大大的粉蝴蝶结发带,随着她的动作,发带掉进了她的脖子。 昭信小将军的目光落在上头好几次,搁在桌下膝上的大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很想帮她把那发带撩开。 “哟,这不是昭信小将军吗?” 背对着门坐的林诗语听到有一个声音尖细的男子朝这边喊,她微微皱了下眉,此太监的声音并不曾听过。 昭信小将军见到来人到是站起来朝他拱拱手,答道:“李公公,袁公公,可是出来吃东西,正好我同林姑娘凑了一桌,不如请公公们也来凑个乐子。” 原来子桑宸颢打发李公公退下后,不管他如何头痛自家母后千里追儿,且说这李公公在受尽了苦难后,终于追到了这大漠最深处,又见得那位小祖宗全须全尾,到也放下心来。 早就听说乌梁风俗与中原不同,遂拉了不当值的袁公公出来做陪,看看这大漠里的风土人情。 “林姑娘,今儿天放晴,你也出来走走。”不同李公公的陌生,袁公公更是笑得很狗头的先跟林诗语打招呼。 李公公见他这般讨好,不知眼前的这位姑娘是谁,暗中与袁公公使了眼色。 “袁公公,今儿你不也闻着香气来了么?” 林诗语眉开眼笑地答道,来这羊肉面馆自然是为了吃,说着这话儿,视线又落在了一旁的李公公身上,面带迟疑地说道:“这位公公好面生!” 一旁的李公公也在揣摩这人是谁,又见她年纪不大,打扮虽简单,却也不难从她的言行举止看出是一贵女。 袁公公心中有数,哪敢怠慢了这精贵姑娘,忙笑着小声道:“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总管。” 林诗语忙起来与他打招呼,她是这么觉得,对方虽是奴才,可架不住他的来头大啊,皇后娘娘身边的一条狗都要比她们这些做臣女的来得精贵。 李公公抬起头,那眼睛到像是挂在了林诗语身上似的。 林诗语正欲问他,袁公公已跟他介绍起她的身份来:“这位便是失踪的林将军之二女。” 这样的介绍势必让人想起已嫁入守王府为侧妃的林诗韵了。 李公公一脸平静的笑道:“原来是林二姑娘,洒家奉旨来之前,正好在皇后娘娘的殿前遇到过守王侧妃,洒家把要来大漠的事与她说了,守王侧妃与姑娘当真是手足情深,看样子林二姑娘离家太久,你的姐姐甚是担心你。” 林诗语正想着这老太监是不是早早就打听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又听他这话法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本想甩个脸子表示自己不高兴,后又想到他的来头太大,她可是得罪不起,便缓了缓气,这才笑道:“我家姐姐惯是如此,我来大漠寻爹爹一事早就说与她知,偏她因着担心路途遥远,我又不曾出过远门,百般阻扰,后来信得守王仁义,让我随了那运药材的队伍一起到了边关。” 她仅说到了边关,却没有说在大漠里的事,她想这位公公若是真想知道,自会去打听且更可信,不必自己多费口舌。 李公公的眼神让她有些感到不舒服,那种眼神怎么说呢,有点小算计,有点感觉她像是一头待宰的肥猪,而对方正在衡量这头猪价值多少。 第416章 昭信小将军大抵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突然变得很谦和起来。 “李公公,快来这边坐,这边的新鲜羊肉水饺可是与京里的大不同,袁公公,也请坐。” 袁公公暗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睑,心思一转,便从善于流的走到桌子边。 只是这坐的方位有点巧,这桌子是四方的,林诗语本是背对着门坐的,而昭信小将军却是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他先是请李公公换到了主位,后又请了林诗语坐在了昭信小将军的对面,自己到是坐在了林诗语原来的位置上,心中可是捏了一把汗,亏得自己同意与李公公出来寻吃的,不然,要是落到自家主子耳里,只怕好不容易开了晴,他们屋里又要乌云盖顶了。 为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舒坦,打死袁公公也不敢把昭信小将军与林诗语送做堆。 李公公对此到没有什么想法,看到昭信小将军与林诗语在一起,坐下来后,看似随口问了一句:“林姑娘跟昭信小将军很熟?” 林诗语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笑眯眯地答道:“自然是相熟,我爹爹在家中时,小将军也时常来我家坐坐的,更何况这次在大漠里还多亏了小将军的救命之恩,不然......” 她的话还没说完,昭信小将军就截过了她的话,接着说道:“不然啊,她可是要喂了狼群的肚子。” 林诗语哑然,事情不是这样的啊! 只是昭信小将军故意隐下之前的事,林诗语也没有想着要再画蛇添足,只是低下头来安静的吃着羊肉汤。 袁公公也跟着说道:“也幸亏我们及时赶到,带着的精卫们把狼群都驱赶走了,听牧民们说,今年大雪来得特别早,那些狼群找不到食物,正好碰到了林二姑娘,看着她绵软好欺负。” 李公 公笑答:“畜生就是畜生,连点眼色都不会瞧,林二姑娘如此有孝心的人自然是当救。” 林诗语总觉得李公公让人感觉不舒服,说起话来也是怪怪的,什么畜生不畜生,听不全的还以为他在骂谁呢! 真是讨人厌。 这日之后,林诗语就打定了主意,不主动去招惹那位阴阳怪气的李公公,她听月影晦的提过,大抵是这人丢掉了自己的命根子,心中自有一股不忿,见不得人好又喜欢对主子卑躬屈膝,百般讨好。 她觉得月影应该是讨厌那些太监们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评价那些可怜又可恨的人。 也不知子桑宸颢在忙些什么,几日都不见他的人影,到是昭信小将军时常有差人给她送来些好吃的,什么羊肉干,牛肉干,蜜糖味的,辣味的,麻味的,五香的,变着花样儿的给她送来。 原本很爱吃羊肉的林诗语,在连日见到一大堆这些东西后,突然觉得,自己该哀悼一下这个突然失去的兴趣。 林诗语在叹气的又看了一眼新送来的烤羊排后,对香菜说:“人家话本子上都说人生在世吃、喝、嫖、赌莫过于赛神仙,你说我们去嫖......” 眼见得香菜与香草等人的脸瞬间黑了,后又马上改口道:“这个肯定是不能去的。” 她家娘亲要是知道了,必会操了长剑非要剁了她的两条小狗腿,林诗语秀眉一挑,见自己的丫鬟们脸色缓和下来,又再次说道:“不如我们去逛逛赌馆,如何?” “姑娘!”香菜最先叫出声,哪有这样做贵女的。 林诗语笑嘻嘻地说道:“打马吊,玩牌九也是其中一道,不过,咱们是小赌怡情。” 香菜自然说不过自家主子,更何况林诗语的私房钱可都是揣她自己身上了,香菜想拦也拦不 住。 无奈之下,她们随着林诗语改头换面,清一色的都束发着男儿装,潇潇洒洒地直奔乌梁城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家赌馆。 她才揣着大把银票兴致勃勃地冲到那家赌馆门口,拿着扇子做那纨绔子弟的模样儿,大摇大摆地欲从正门进那赌馆,守门的魁梧汉子顿时笑得跟两只哈巴狗似的迎了上来。 “你们瞧瞧,今儿本姑......咳,今儿本少爷可是财神,那些人瞧中的可不是我,而是我兜里的银子。” “我还当你脑子不清醒了,原来你到是看得明白。” 凉凉的话语自林诗语身后,如同幽灵般飘至她头顶,然后迎头砸了下来,吓得她一个哆嗦,立马扭头看向来人。 只见子桑宸颢一身宝蓝团蟒锦袍,外披一驼色镶毛云锦斗篷,脚登青色皂靴,面上的表情颇有些有些耐人寻味。 林诗语先是定了定神,然后朝他甜甜一笑,答道:“我见今日阳光明媚,想来诸事顺利,手气定会不错。” 后又瞧见他只拿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林诗语被瞧得颇为不好意思,遂又问道:“宸颢哥哥,你也是来此找乐子的?” 她的眼神悄悄的往他身后张望,来时她恍惚瞧到有一家名叫怡红院的青楼呢,难道他没有被那些凶猛的青楼姑娘给撸了去? 要知,她先前带了香菜等人过来时,可是差点就被那些个娘们给拉起了楼里。 “乐子?”子桑宸颢的话听起来似乎更冷,冻得林诗语的小心肝硬梆梆的。 她悄悄挪了挪自己的小麻杆腿,准备瞅准一个方向开溜。 她快子桑宸颢更快,只见一道身影闪过,一阵寒风迎面扑来,还夹杂着淡淡的暗香,这是她忒熟悉的味道。 来不及逃开的她,被子桑宸颢一把揪住了后衣领,接着, 她只觉细细的项颈里倒灌进一口热气,润润的,痒痒的,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林诗语懵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太让人惊讶了,她决定下次香菜她们再说教,她便用此招来对付她们。 当然,在她正在神有天外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的耳边窜进来,她莫名的觉得自己全身发热发烫了。 “语儿,你想往哪儿逃?” 这样一个清冷性子的人,偏用这种能溺死人的语调来问她,林诗语听得骨头都酥了,心中盘算,下次是不是再玩这招来逗这厮,如此温柔的声音当真是很养耳。 “嗯,那个,我突然觉得肚子饿了。” 这样的借口无异于一块遮羞布一般。 子桑宸颢低头看向她直咂舌,语气松快地说道:“如此拙劣的借口你也想得出?” 林诗语扭头想看向他,一转头,小耳朵似乎在什么东西上蹭过,软乎乎的,凉凉的,触感又很舒服。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烫得利害,小心肝也一蹦一蹦的,她觉得这是子桑宸颢在耍心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想套出自己准备进赌馆耍两把,再去逛逛街传说中男子们最爱的去处--青楼。 小脑瓜子快速转动起来,终于让她想出了一个很事实的借口:“在屋里太闷了,下雪天冷死人,放晴了更是冻得人抱着火盆子不想撒手,难得今日天气暖和些,我便想出来散散心。” 她突然来的灵感,还是源自去那日昭信小将军邀她出门逛街的理由。 “到是有些道理。”子桑宸颢微微皱眉,觉得自己当真的太忙了些,如今已是十一月下旬了,林将军的事越发有眉目了,他到是想在过年前把这事给结了,好带着她回京里过年,这般一想,又认为林诗语定是思家 了。 便听他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乌梁不比京城,你自八月离京至今,已快四月了。” “是啊,也不知爹爹此时如何了,不知可吃得好穿得暖,宸颢哥哥,我都已缝了一件袍子一双棉鞋了,可我爹爹怎地还没有消息。” 提起林威这个好爹爹,林诗语的心中就有无限的惆怅:“上回不是说我爹爹在那方么,怎地还没有回来?” 子桑宸颢伸手摸摸她的头,说道:“变天了,想来今晚又要下大雪了,语儿还是莫要在外头冻着,随我先回驿馆。” 对于他的改口称呼“语儿”一事,是基于昭信小将军开口叫她“诗语姑娘”这称呼之上,子桑宸颢自话他与她更熟,而林诗语竟让一个不太熟的人叫她的名字,他自认为亏大了。 林诗语无法,在费尽口舌解释无果后,只得向他妥协,就这么把“语儿”这个叫法,钉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席话入了他的心坎上。 待到十一月二十这一日,林诗语的小院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她接到消息时,正在屋里正儿八经的做着女红,那日看到子桑宸颢披的斗篷忒好看了点,便起了心想给自己的爹爹做一件。 至于裁剪之类的,自有香菜与香草去做,她到时再随了她们一起去缝制便可。 这一日,她正喜滋滋地拿了一件貂皮斗篷缝着绣好的滚边,心中思量着自家爹爹见了肯定会喜欢。 听到门外去打水的秋菊不知跟谁在说话,她扯着嗓子在屋里问了一句。 见秋菊迟迟没有回答,便又问了一句。 “我还担心你不喜这塞外的生活呢,如今瞧你这般怡然自得,我到是白白担心了。” 林诗语惊喜地放下手中的斗篷,抬头看向来人,阮秀秀正俏立的站在门口。 第417章 火红的戎装,头上用红巾系发,左戴金凤钗,右别珍珠钗,端端是一个位飒爽英姿的巾帼女英雄。 “哈哈,你怎地过来了。” 喜出望外的她,连忙从榻上下来迎了上去。 阮秀秀大咧咧地走到她跟前,又仔细瞧了瞧,说道:“当真是抑郁了?脸色红润,双目有神,啧啧,想来是三殿下诓了我。” 她也不生气,只是拉着林诗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诓你?”林诗语一时到没听懂。 阮秀秀接过香菜递上来的热茶,往那暖和和的软榻上一坐,说道:“啊,也没啥大抵是三殿下见你一个人在此太无聊,又闻得我父亲伤瘉,便遣人去接了我与父亲回乌梁。” 她想了一下,到底没有把子桑宸颢特意差人去接她来陪林诗语一事说出来,就怕眼前的这精贵姑娘恼了便不美了。 “原来如此。”林诗语亲热巴了的凑上去挨着她坐下,又笑道:“若他敢欺负了你,我便去削了他。” “你想削谁。”昭信一身大红猩猩斗篷走了进来,香草忙上前去给他解下斗篷,香菜自是给他沏了一壶好茶。 他发现林诗语不曾说话,这才抬头看过来,不想,正好阮秀秀一双美目望了过来。 昭信小将军略一怔,面色缓和估且将这当作是他笑了。 “我说今儿才到院子便听到她的笑声,原来是阮五姑娘来了,阮将军的伤好了吧,可是来了?怎地不通知我派人接?” “小将军客气了,爹爹的伤已好,我随他一道儿进的城,到也不麻烦小将军另派人接,想来我爹爹现下已去军营了。” 阮秀秀略黑的肤色闪着晶莹的光彩,让人一瞧,便知她是一个十分健康的女子,又加之她本性子活泼,很容易让人忽略了她的这一小点不完美。 昭 信小将军点头,道:“我今儿尚未去营里,到是错过了与阮将军的见面。” 说虽是如此说,长了点心眼的林诗语发现他并没有打算离去,反到是一撩长袍下摆打算坐下来与她俩说话。 阮秀秀抿嘴爽朗一笑,说道:“小将军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便知我爹爹今儿会来。” 昭信小将军到不好再说客气话,转头又问林诗语:“今儿阮五姑娘来了,你可得拿点好东西来招待她。” 林诗语笑道:“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香菜,香菜,我们这儿可还有青菜叶子,便是没有青菜叶子可还有咸菜梆子?” 阮秀秀笑着捶她:“叫小将军见笑了,这只猴子就爱说笑,明明知道这大漠里没有本就少青菜,更何况是这冰天雪地的时节,便是做梦都难得见到一点绿。” 昭信小将军波澜不兴地坐在那儿,目光朝林诗语那里悄悄的转了转,这人就这么奇怪,以往在京城时,她急吼吼的都是要吃肉,而到了此处见天的有羊肉,牛肉吃了,她又成日里嚷嚷着要吃点青菜叶子,不然自己都会变成肉干了。 “我也就说说,今儿秀秀姐过来了,我这般高兴若连点青菜叶子都拿不出来,着实是美中不足,你也先别不赞成,我叫香菜再去找找,看能不能弄出一小碟子来打打牙祭。” 她记得子桑宸颢那厮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搜刮来了几大箩筐,就是打算让她留着慢慢吃的。 昭信小将军在那边有些坐不住了,他早就耳闻三皇子殿下给眼前的姑娘弄来了些青菜,可恨那里他正在外头带着自己的属下打游击,清理那些零散的红蛮子,到是让那厮捷足先登了。 “林姑娘到也不必再去费事寻来,我昨儿在外头正好弄了点带了过来,谁知阮五姑娘 就这么巧的赶上了。” 有旁人在时,到底不好叫得太过亲近,因儿两人也如从前那般称呼着,只在私下里才叫得亲近点。 林诗语笑嘻嘻地说阮秀秀是有口福了,平日在京里看着不起眼的青菜叶子,到了这大漠里是奇货可居。 昭信小将军又道:“今儿天气尚好,听闻关城最大的酒家最近火了一道新鲜菜,不如由我做东请了两位前去如何?” 他觉得阮秀秀即是林诗语的好友,又是自己同僚的女儿,自是应他做东。 林诗语回头向阮秀秀,见她正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明眸回主望自己,显然她也有此意,林诗语便从善如流的应下了。 后又想了一下,来乌梁后她便与子桑宸颢,昭信小将军一直保持着很友好的关系,觉得自个儿三人去吃饭,若不请上那厮,少不得会要秋后算帐,便道:“不如请上三殿下吧。” 昭信小将军起身的身姿微微一顿,后又心平气和地说道:“他今儿只怕是不得空闲呢,这些日子我都不曾与他碰过面。” 林诗语想着昨儿子桑宸颢那神出鬼没的样子,没准儿他此时已收到信,只是等着自己打发人去请他,又道:“我昨儿还瞧见他在城里呢,我们先去,只管差人去请他。” 子桑宸颢此时当真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过,他并不是在等林诗语派人来请他,而是很得意地同袁公公小声地说着:“阮五姑娘可请来了?” “来了,今儿早上到的。”袁公公对于自家主子如此小孩心性的一面,心下很觉得好笑。 “嗯,阮五姑娘是阮将军之女,阮将军如今已归了军营,便让阮五姑娘与林姑娘做伴吧。” 子桑宸颢说这话时,笑得阴恻恻,他早就打听到了,阮五姑娘对昭信小将军可是芳心暗许, 又道:“说不准阮将军还会感谢本宫让他白捡了个好女婿。” 袁公公闻弦而知雅意,又道:“奴才定会让人安排好。”他打算把阮秀秀的房间安置在原来昭信小将军所住的位置,再把昭信小将军往外移一间。 子桑宸颢知他会意,便不再提此事。 阮秀秀的到来让林诗语的心情好了不少,觉得在这种快发霉的日子里,能与自己的手帕交谈谈天说说地,再对那些红蛮子评头论足一番,又或是拉了阮秀秀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地跑到街上去,寻着那些烤肉串儿的,烙馍儿的地方挤去。 这样的日子无疑是叫人高兴的,林诗语开心,阮秀秀更是快活。 “昭信小将军。”阮秀秀这一日与林诗语逛了街后正准备回自己的屋,见到一墙之隔的院门被打开了。 她的眼里闪过快乐的神彩,拎起裙摆轻步走向这边。 昭信小将军先是一怔,只觉眼前一亮,一位穿娥黄长袍,披着折梅枝浅绿斗篷的长发姑娘款款而来。 再闻她声音之熟悉,心里打了一个转,定眼一瞧,当真是那位不爱脂粉爱戎装的阮秀秀。 “原来是阮姑娘,今儿怎地没出去耍。” 阮秀秀这几日与林诗语两人天天围着这乌梁转,他早有所耳闻,见得林诗语开心,他越发待阮秀秀温和起来。 “连着逛了几日有些乏了,再加之这天说阴就阴了,怕是下晌要下雪,我与诗语便早早回来了。” 说到这儿,她略略朝他打量了一下,留意到他袍角一处像是被什么兵器刺破了一个小窟窿。 昭信小将军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便有些不自在,一时僵硬着背站在那里,总不好意思说,喂,姑娘呐,你怎么能盯着一个未婚男子如此瞧。 阮秀秀大抵也发现自己的眼神太过火辣 了,脸色微微一烫,到是与昭信小将军一般,皮肤略黑的她到也看不出脸红了。 “小将军这是从哪儿回来?” 昭信小将军随着她的视线往下瞧,见到自己袍角处的不同时,才恍然大悟,自己到是误会这位爽快的姑娘了。 “去捉了一窝红蛮子,发现他们与林将军的失踪有关,哪想打斗时,被对方刺到袍角,若非你提醒,还真没发现。”说到这儿他到是难得的一脸遗憾。 阮秀秀别看她外表有些粗枝大叶,实则是一位细心的姑娘。 “我瞧这女红精致,与乌梁这边的不同,更像是京城那里流行的绣法。” 昭信小将军的眼里闪过一丝思愁,伸手撩起袍摆放在右手心,又用左手在上头来回摩挲,说道:“阮姑娘眼儿尖,这袍子确不是在此处订制的,而是我娘亲绣好后托人捎了过来的。”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昭信小将军一成不变的木块脸出现了一丝丝裂缝,他想起了自己那命运不济的娘亲,更是想起了她终日只能幽居在那红墙高院内,望空长叹。 “原来是阮夫人,难怪这绣活做得如此精致,想必夫人当年也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 阮秀秀有意与他交好,自然,这话也说得朴实而又真切。 昭信小将军满眼可惜而又心疼的看着袍子,说道:“唉,当时没有留意,看来是不能穿了,这袍子往后只能收起来放在柜中了。” 阮秀秀闻言心中一动,说道:“小将军此言差已,阮夫人亲手做的袍子又岂此是袍子。” 这袍子里头还有阮夫人对昭信小将军这个儿子的百般千挂与担忧。 她的话说到昭信小将军的心坎上,只是乌梁城不比京城,这里的民风本就纯朴粗糙得多,哪里寻得到如此精通女红的绣娘。 第418章 他到是想请林诗语帮忙缝补一下,但他更明白林诗语那等性子最是不耐拿针线的,早就知道她的女红算是勉勉强强了,看看她给林将军缝的袍子便知。 “我娘确实很擅长女红,乌梁城只怕没有人能比得上她的绣技。” 阮秀秀鼓着腮帮子,故意气恼地问道:“小将军这是瞧不起人么?我就不信找不出女子的女红比不过夫人的,还有,你若不穿这袍子,又或是你以后回京了,你娘亲问起,你如何回她,便说被人刺坏后压箱底了?不说她听了担心不已,只怕更多的是伤心,伤心小将军不爱惜长辈所赠之物。” 昭信小将军心中正苦恼着,听得她如此一说,答道:“我又岂不知这理儿,只是这懂得京城绣法的女子,乌梁这边或许是能寻个一两个出来,但也只懂些皮毛,又有何用?” 阮秀秀白了他一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坦然,说道:“你若信得过我,便把这袍子换下来交与我,我一个姑娘家自是比你们男子更懂得寻找能绣补这袍子的人。” 昭信小将军被她的话说得很心动,只不过他的性子本就是属于那种沉稳的,即是心中意动了,嘴上还是说道:“还请姑娘见晾,我先使人去寻绣娘了,若是真找不到,到时再麻烦阮姑娘。” 阮秀秀在伺候自家爹爹养伤时,与昭信小将军打过不少交道,也算是熟人,对他的性子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见他如此说,便以退为进,笑道:“那也成,待你寻不着时,再上门求我,我可是要收谢礼的,也不要旁的,便是再给我们弄些十箩八筐的青菜来。” “若真要求姑娘帮忙,十箩八筐肯定是一下子收不齐的,到是可以慢慢的还着。” 昭信小将军看来对他的母亲相当看重, 不然,今日也不会如此废话。 阮秀秀笑眯眯的应下,她对乌梁城也算数,更是对于那些卖成衣的铺子了如指掌,懂得京城绣法的一个手掌的手指都数不完,还是些半桶水的,阮夫人的绣技高超,而且那绣法明显带有苏绣的底子,一般人可是不懂这个,也亏得她的一个姑姑嫁去了苏州一带,那些年在京城时,便送了一位懂这苏绣的绣娘到她家府上,好生教导了阮秀秀一番。 “姑娘,姑娘,你猜奴婢今儿见到啥好事了?”香菜一惯是个风风火火的麻辣性子。 林诗语正坐在榻上歇着气儿,一侧堆满了她今天去败回来的东西,七七八八堆了半个榻。 见得香菜挑起帘子卷着寒气快步走进来,笑骂道:“快些把帘子放下,冻死人了,你不是去找小二要热开水了么,怎地空手回来了?” 香菜笑嘻嘻地走到她跟前,往脚榻上一坐,又往跟前的碳盆子里扔了两块上等碳,这碳不知那位三殿下从哪儿弄来的,连昭信小将军都没有分,就只自家姑娘与子桑宸颢有得使。 “哎哟,这不是奴婢瞧到了好事儿,不好意思上前打扰,便又折了回来。” 第 原来阮秀秀与昭信小将军的对话,被折回来去打热水的香菜给听到了。 林诗语一双灵动的眸子眨了眨,笑问:“这是啥意思?秀秀姐要给小将军补衣服?” 她只听过自家娘给自家爹补衣呢! “嗯,奴婢记得阮姑娘应该是很精通女红。”香菜心里觉得阮秀秀此举似有不妥,但这一屋子都是未嫁的姑娘,又无长辈在身边提点,自是无人往那方面想。 林诗语到很认真的说道:“即然秀秀姐要帮小将军补衣服,眼看着就要下雪了,不如我们窝在家里烤羊肉串吃吧。” 在这 里能走动的人很少,林诗语当真是除了吃便只有玩了。 随后的日子里,她又陆陆续续地听到香菜她们提起,什么阮姑娘帮小将军的衣裳缝补好了,昭信小将军还特意夸了她的女红好,又或是她们之中有人瞧见阮姑娘悄悄做了饭菜给晚归的小将军送去,再不,就是阮姑娘时常去他里走动走动,简或的吃上一杯茶,或是说上几句话。 林诗语听到恍然大悟,伸手一拍自己的小腿,说道:“我说秀秀姐最近找我玩的次数少了,原来是交上了新朋友。” 香菜与香草不懂阮秀秀这小女儿心思,秋菊更是只懂耍剑,月影就更不用说了,对于此道简直是比林诗语还白目,她被培养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字“杀”! 用林诗语直白的话说,月影就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剑。 一窝人住在这驿馆里,经常看着阮秀秀去找昭信小将军谈谈天说说地,居然没有一个人往春心萌动这方面想。 子桑宸颢特么高兴了,终于使上阴招把昭信小将军给绊住了。 乐呵乐呵的他时常抽了空拉着林诗语要么去雪地里打野兔,要么是带她去一些友好部落走动走动,林诗语在伤感自家小闺蜜变心之余,也不知不觉中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当然,她是身在其中雾里看花,一点都没想明白。 春天也不知不觉中来了,林诗语在塞北过了她有生之年唯一的一个年,没有疼自己的娘亲,没有还吵还闹的兄弟们,没有终日捧着书本子研究着再怎么想出新宅斗文的亲妹妹,好在身边有子桑宸颢、阮秀秀父女与昭信小将军。 虽不像在家中那般热闹,勉强还行,再加上大家弄了点好看的烟花放放,到也独有一番大漠风情。 春天的时候,林诗语把给自家老爹做的长袍 默默地收了起来,明明很难过,只是转头又对香菜她们交待,要开始给自家爹爹缝春日里穿的薄夹袍了。 香菜等人看得她强颜欢笑,很是心酸,只是手脚越发麻利,都给她出着主意如何把薄夹袍绣得更好看。 “姑娘,听说阮将军有意想将阮姑娘许给小将军呢。” 林诗语现在非常想念自己的爹爹,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若非子桑宸颢与昭信小将军拦着,她很想去大漠里寻找,这样心里才会有一线希望,觉得自己的老爹一定平平安安的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现在听到香菜说这话,只是无精打彩的应了声,阮秀秀要嫁给谁,她这做小姐妹的只有祝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昭信小将军当真有那么好?” 她觉得传言不可尽信,譬如:这厮就十分擅长对姑娘家献殷勤,她记得娘亲的教导,越是嘴上甜如蜜,越是待她事事妥贴,比丫鬟们还会伺候的男子,那便要当心了。 所以,别看她天天对昭信小将军笑眯眯的,实际上防着呢! 她总觉得昭信小将军的人是不是太好了点,香菜她们都觉得可惜,这么好的男子怎么就要流去别人家的田里了呢? 林诗语见她们都觉得昭信小将军人不错,也不欲争辩,便道:“那这事成了没有?也对,若是成了,想来就不是阮将军一个人的想法了。” 香菜一边帮她分线,一边答道:“小将军最近挺忙的,阮姑娘去了他小院几次,都不见人影。” “哦,或许是忙吧。”林诗语记得子桑宸颢随口说过,春天红蛮子最喜欢到这边掳夺食物与女子,因为一个冬天过去了,他们那边弱一点的女子已经冻死,食物也吃光了,所以,要抢,来这边抢。 阮秀秀的亲事,阮将军到底没 有来得及提起。 春天本就是给人无限希望。 这一日,子桑宸颢一脸神秘的来找林诗语。 此时,林诗语把给自己爹爹缝的春袍给折好,又细心的剪去多余的线头,子桑宸颢正好瞅见她一低头的温柔。 他的眼圈微微有些红了,这死脑筋的丫头怎么就不给自己缝一件,在大漠里的这些日子,他可没少在她跟前晃。 “你的手艺见长了。” 林诗语嫣然一笑,在这塞外太冷,又不能时常在院里习武,总得找些事情做打发时日,也好过在屋里坐着发霉。 “好看吧,我爹爹穿上一定很威武。” 子桑宸颢心里到是舒坦了不少,还好不是给昭信那厮做的。 “把这薄袍带上吧。” “嗯?” 林诗语原本平静的眸子掀起了大浪,她激动地冲到他的跟前,揪着他的衣袖娇声追问:“快告诉我,是真的么?” “如你所愿。”这几个月他可是把手下尽数派了出去,终于发现了一些线索,再顺藤摸瓜,找到了林威。 只是他的状况并不大好罢了。 “我爹爹呢?怎么没见他过来?是不是还没到城门口?”林诗语抱了衣服笑得灿如夏花,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迎接自己的爹爹了。 面对心情很好的林诗语,子桑宸颢贪恋的看着她的笑容,多久了,他已经快记不起来上一次她如此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子桑宸颢将她带到了远离驿馆的一处宅子,看着像是官邸,此时虽说已是春日里,可日头还是叫人看着打心眼里发冷。 她抱着小包袱头一回很小女人的跟在子桑宸颢身后,亦步亦趋。 一位三十出头,很清瘦的男子,身着青衣皂靴立于门口,眉眼间很淡然安详。 林诗语一双乌黑的眼眸涌起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爹爹!” 第419章 一声爹爹被她叫得荡气回肠,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手捏针线想着自家爹爹是何等威风的归来。 林威的心里甜酸甜酸,痛并快乐着。 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闺女了,他早就听三皇子殿下说过,自己的女儿是如何千里单骑奔赴乌孙。 他的眼窝窝里的涌现一丝泉意,伸出去的手又轻轻的缩了回来,原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可当林诗语真的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又怯了! 没错,威风凛凛的广威将军,竟然害怕这不过是梦一场,惊惶于醒来之后是黄梁一梦。 自家闺女的一声“爹爹”,把他的心肝都揪成了一团,这不是梦,自己的女儿就在眼前,林威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酸的,涩涩的,嘴角先是微微拉伸,再缓缓的往上翘,最后咧开嘴哈哈大笑,接着又听他中气十足的大喊:“闺女,闺女。” 多久了,多亲切的叫声,林诗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往下流,抱着小包袱扑到了林威的怀里:“呜呜,爹爹。” 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爹爹,林诗语感受着自己老爹用力的拥抱,悬着的心终是落下了。 她的爹爹没有死,太好了! 原本这许久没有寻到林威,她都以为自己的爹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而子桑宸颢与昭信小将军总是安慰她,说她的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 “爹爹,我终于见到你了。” 林诗语哭红着双眼,一边擦泪一边嘴都合不拢。 林威心中颇为酸楚,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竟然为了他变得又黑又瘦了。 林诗语若知道林威心中如此想,只怕会羞得找个洞钻进去,她又胖回来好多了撒,但担心他爹爹也确实是事实。 他伸手摸摸自己女儿的头,说道:“不哭,不哭,爹爹回来了,闺女,往后该吃就吃,该 喝就喝,若你将来的夫君敢说你胖,爹爹定会替你打上门去。” 林诗语破涕而笑,说道:“爹爹,只怕我那两个好弟弟会带头起哄。” 她委婉的提醒林威,自己已经有后了。 林威先是一怔,接着又是开怀大笑,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林威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做个不孝子,不曾想,他的亲亲娘子很争气,不生则已,一生就俩。 “咳,林将军,虽说已开春,不过外头还是有些凉。” 子桑宸颢看着林诗语原本粉嫩的小脸已经被冻得发白,心疼不已的他开口委婉的提醒林威,外头的风吹人发冷。 林诗语奇怪的看向他,一惯高高在上的他,何时如此体贴人了?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子桑宸颢低头望向她,说道:“你爹爹身上的暗伤尚未好。” 林诗语一时花容失色,急切地问林威:“爹爹,你可还好?外头风大,快回去躺着。” 说着便伸手挽了他往屋内去,又碎碎念着自己给他做了好些袍子,一个冬天都在下雪,她除了与阮秀秀去逛街,剩下的日子都花在了做袍子上,又道自己的女红长进了不少,回去定叫赵姑姑惊掉眼珠子。 林威见自己的女儿不顾礼节,把三殿下扔在了后头,吓得背后一阵清凉,正欲顿足让路请子桑宸颢先行。 却听到林诗语已用力拖着他往软榻那边行去,他惊讶于自己女儿的臂力,到是把这让路一事一时给忘了。 三人一坐下,林诗语就问道:“爹爹,你怎地会受伤?不是在营地里好好的么?又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她急切想知道真相的样子,林威将军伸手挠挠后脑勺,转了个话题说道:“闺女,想不想吃烤羊排?” 林诗语如樱花般水嫩的小嘴微微一撇,又来这招,她坚决不上钓了 。 “爹爹,你身上即然有暗伤,岂能随意大口吃肉。” 被自家女儿教训了,林威依然心情美美的。 “这不,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口里都快淡出鸟味了。” “姑娘,你可不能听老爷的话,仔细他哄了你去。”门口走进来一位腿脚麻利的姑娘。 林诗语喜出望外地站起来,伸出小手指指着来人笑道:“秋香,你怎地会在这里,不对,你怎地与我爹爹遇上了?” 秋香与她分别后,即然没有安时来到这里,又同时出现在林威所在的住所,不能推断,两人是中途遇见了。 秋香的小脸微微一红,她怎不好意思说,这大漠里的沙丘看起来都一样吧:“当时打斗中,我与香菜两人都是随意挑了个方向逃命,谁知道奴婢这一走,就不知怎地走到红蛮子的领地上去了。” “啥?”林诗语顿时傻眼了,她突然一下子觉得自己其实好正常,至少没有跑到红蛮子的地盘上去。 原来,秋香那日慌乱中随意挑了个方向逃命,原本到也没有迷路,努力的向乌孙方向靠近。 有一日,偶遇一队牧民,她操着一口京腔问人家乌孙是在哪里,结果,那些牧民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用本地方言叽哩呱啦地说着,还好里面有个比较机灵的小子,许是跟中原人打过几次交道,听懂了“乌孙”二字,然后随手一指,张大嘴不断的吐着:“乌孙,乌孙。” 秋香看他指着那方向,又说着乌孙,想着那个方向便是乌孙,谢过了那队牧民,自己又扬鞭打马直奔乌孙,她上马离开的时候,听到那些人还大喊着,秋香回头见他们个个都在咧嘴笑,尤其是那个小子笑得最灿烂,她想那些人一定是让她骑马时注意看路。 其实,她并不知道人家是叫她别朝那个方向走,等秋香走 远了,那领头的人很无奈的看向那小子,吩咐自己的族人把这疯颠了的孩子捆好,免得好心又办了坏事。 秋香至死都不知道,回答她问路的是个神经错乱的家伙。 因此,当她果断的直奔那个方向时,不过是数十里外的乌孙就是错过,一头扎进了红蛮子的地盘。 林诗语心中得意了,还好秋香比自己还不识路,这下看她们还敢不敢笑话自己,她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又问:“那你后来怎地与我爹爹遇上了的?” 林威将军坐在一旁正喝着白开水,两撇眉毛都快挤到一块了,听到自家闺女问,立即中气十足地乐呵道:“闺女,这事儿我知道,当日我因为某些不能告诉你们的原因,阴差阳错之下进了红蛮子的地盘。” 他说这话时,林诗语直接翻白眼了:“爹爹,即然不能说,那就直接跳过,省得我知道了又不明所已,心里就像是七八只猫爪子在挠一般,还不得日日夜夜惦记着这事。” 林威一时傻眼了,自家闺女好像变聪明了? 突然,他有了一种淡淡的忧伤,似乎错过了自家小棉袄成长的过程,为国与为家,他做为一个成年男子不得不选择了前者。 于是,他更想对自己的闺女好了。 “好,好,好,咱不说不该说的,就这么说吧,你爹爹当初进入红蛮子地界后,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谁叫你爹长得英俊威武,一看就不是凡人,刚一进红蛮子的地盘,就被那些人给‘请’去了营地。” 林诗语心中的九九肠拐了又拐,把她家好爹爹的话翻译过来,大意是他逃命似也是慌不择路,然后无意中闯入了红蛮子的地盘,被那些放风的人发现,拿着寒光闪闪的红缨枪给比着,得乖乖跟他们回去,不回?仔细项上脑袋。 她偷偷摸摸鄙视了一番 没骨气的老爹,但她又庆幸自家老爹不是个爱死磕的固执将军,不然,她得黑发人送白发人,哭都没地儿哭起。 眼见自家闺女那不屑的眼神,林威尴尬地摸了把脸,说道:“闺女,爹爹可是很有骨气的,你看宁死不屈,被那些人反穿了琵琶骨,愣是没哼过一声。” 这一点林诗语相信他能做到,做女儿的小心肝因为他的话可是纠结来纠结去,一方面鄙视他,一方面又好心疼自家老爹吃了不少苦。 “你该不会又是诈死逃出来的?”林诗语记得林威有次就是把自己埋在死尸里逃出升天。 他那时候是怎么回答林诗语的?说是人都没了,还谈什么报效朝廷,只有留着命才能做个好臣子,做个好孝子,做个好夫君,做个好爹爹。 林诗语为了他这话,当时才九岁的她,愣是被他诓得眼泪哗啦啦流,要不是自家那看似温柔似水的亲亲娘亲拎着鞭子杀了过来,铁定自家老爹还会继续忽悠自己。 “闺女,爹爹不是说过不能老喊狼来了么?说多了谁还信呢?这一次不是诈死,我是装傻!” 林威笑得很嗨皮,这一招可是从自家闺女身上学来的,谁叫林诗语每回写来的家书上,都必会标榜自己,看吧,自己又变聪慧了。 “爹爹,看来你还是蛮得意的哦,哎哟,让我想想,回京里后娘亲若是问起,我得怎么回答?嗯,爹爹似乎在红蛮子的地盘上玩得很开心哦!” 林诗语一手捋长发一边朝他俏皮的眨眨眼睛。 林威颇有种林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想想前岁离京时,自家女儿还能因为块羊排,傻呼呼的跟着追过来,现在却是猴精猴精的了,想再玩玩逗闺女玩这个游戏,似乎是不大可能了,最关键是自家闺女越发聪明了,到是没了小时候的憨傻味。 第420章 “闺女啊,你说,你看中了什么东西,爹给你买。” 这是哄骗不行又使新招了? 林诗语撇撇小嘴,掰着手指说道:“你前年来了大漠后,我与音儿已开始学着打理铺子,如今我们手上良田千顷,铺子数间,便是四妹妹也跟着喝了不少汤,出嫁的时候可是陪嫁了几百亩良田,那李世子不大着调,好在我与音儿努力帮她赚了不少银子,娘家又有爹爹做靠山,想来她过去后日子应该不会过得太差。” 意思是,她现在荷包可是鼓鼓的,要想封她的嘴,可以,得拿出让她看得上眼的。 林威原本心情不错,听到这事儿后为自己闺女懂事而安慰,又闻得最小的林诗墨出嫁了颇为惊讶,凝眉道:“怎么四闺女出嫁了?” 林诗语唉声叹气地坐在一旁不答,子桑宸颢与她相识已久,她撅撅小屁屁便知她要放什么屁。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那位李世子说来也是托了祖先们的福,是荣昌伯之子,打小就是锦衣玉食里滚出来的,听说他家老夫人很是疼宠他,视他为命根子,宝贝得不行,好在将来可以承爵,到也不用担心他将来的日子。” 林诗语暗中朝他挤挤眼,算是谢过他出面说明,然后,她又在旁边敲敲边鼓,说道:“若是爹爹在就好了,四妹妹大可不必入那府为妾,爹爹可帮她掌掌眼,便是不拘家境,在这军营中挑一相熟知根条底的也好过那位什么世子,我瞧着就是个脂粉堆里混出来的,一个大男人,成日里涂脂抹粉算个什么事?” 林威先是一怔,随后又为自己闺女这小大人的口气给逗乐了,反问她:“哟,你到知事了?” “爹爹,女儿今年可是十四了。”林诗语对于这个粗心的爹爹还是有些小抱 怨,连自己闺女多大都给忘了。 “是啊,咱家闺女也可以相看人家了。”林威笑着打趣她,到是一时忘了旁边还有子桑宸颢在。 “爹爹,你能好生说话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爹爹,这是自古就有的事,我相看人家怎么了?你就巴不得我羞羞涩涩的躲起为让你笑话,我偏不。” 好嘛,林诗语不愧是林威的闺女,看这脸皮厚的可以。 林威越想越乐呵,自己当年可是厚着脸皮子才把她娘亲求娶回来的,若是自家闺女继承他的性情,到也不失一乐事。 “行了,不笑话你,那你到是跟爹爹说说,怎么你四妹妹就给那样的破落户给弄走了?” 他想起了,自家闺女可是还暗中通风报信过,他也回信严词拒绝了这门亲事,怎地结果还是不如人意? 他林威的女儿,再不济,也不能去别人家做妾,都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那是因为妾根本没地位,林诗墨虽不是贱妾,主家也不能随意打发,但地位却是差了很多,在家中可是没什么说话的地位,更不要说能借着各种宴时常出来走动走动,认识认识各家夫人、当家主母。 林诗语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难道爹爹不是和大娘商议过了么?这事儿可是大娘亲口应下的。” 她顺手就把这黑锅扣到了李玉莲的头上,再又把那年去寒山寺,李鸿喻如何爬进林诗墨房里的事说了。 反正李玉莲连人都不大认得了,又怎会再去翻此事,便是再翻,这事儿也是摆在那里。 至于她把李玉莲的钱财坑走一大半的事,天知地知,出嫁了的知,未出嫁的知,就是长辈们都不知,得了好处的自不会承认,而没有得好处的也不会把这丑事拱出来,毕竟,李玉莲当 家把府里的百年望春树贱卖的事儿可不能丢到台面上来。 林威心中暗思,当年他本不乐意娶李玉莲为妻,奈何阴差阳错之下,竟成了这种结果。 这些年他虽不常在家,但什么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苏小芸是个心大的不喜斤斤计较,便由着李玉莲在府里一人独大,做为一个正常的男子,他更觉得自己对不起心爱的女子,把她讨进门来又让她这些年受尽委屈。 他微微眯起双眼,一边享受着乖闺女承欢膝下,一边琢磨着李玉莲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子桑宸颢发现林威当真是位好父亲,想着自家小胖墩的事便是他的事,不待林威琢磨出个好法子,他跟着在林威的心上又洒了一把盐。 “说来,还不曾恭喜将军呢,林大姑娘嫁给我二哥,本殿下与将军到是成了一家人。” 林诗语笑得小脸粉红粉红的,也越发瞧这厮顺眼了。 林威老脸微沉,低头问正搂着他胳膊撒娇地林诗语:“你大姐姐嫁给守王了?我若没记错,守王不是已成亲了么?” “呃,爹爹,是皇上赐的婚,让大姐姐做了守王的侧妃。” 林诗语嘴上这般回答,其实心里很不屑,都说娶妻当娶贤,纳妾当纳色,说白了当妾的都是以色侍君,色衰而爱驰。 侧妃又如何,不过是因为嫁入皇家而说得好听点罢了。 林威低头看着懵懵的二女儿,心里酸酸的。 他只能微微叹气,碍着子桑宸颢的面,他不敢说皇家人的坏话,可心里的坏水直冒泡儿,这守王的娘就是当今贵妃,他便是在边关也有所耳闻,这贵妃可不是个安份的主儿,常与皇后打擂台,偏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根儿是两不相帮。 而那守王也因此越发的高调起来,觉得自己 也很有希望继承那把椅子,可他怎么就不回头看看,除了太子,那皇后可是还有一位神秘的小儿子,即眼前的三皇子--子桑宸颢。 “好啦,爹爹知道了,听说你去岁秋就来了大漠,想来是错过了你大姐姐出嫁的日子,等我办完事,咱们爷俩一道回京去看你大姐姐。” 林威再是不喜守王的表里不一,又或是讨厌李玉莲当年的不识趣,可林诗韵终究是他的大女儿,对于骨肉他一向看得很重。 林威与林诗语话完家常,又与子桑宸颢说了一会儿朝廷之事,便听到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阮将军携着阮五姑娘及昭信小将军一并前来探望林将军。 林诗语只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她以为阮将军等人来了,那必定会出门去狠狠地挫一顿,庆祝她的好爹爹回来。 事实也是如此,只是没完,打这以后,她连个好觉都没得睡了。 自林威将军安全归来后,眨眼间,也不知打哪儿冒出许多不识得的妇人,一个两人都自称是林将军属下女眷。 林诗语对于这些人之前为何不来登门,心知肚明,不过是摇摆不定又或是在观望,这本是人之常情,她也不生气,摆着个标准的笑脸接过一批又一批送礼的人。 看看人家撒手的不是蜜蜡,松石,就是各色宝石,再不济,也是各种皮毛,晚上她与香菜等人清点这些东西时,很羡慕地说了一句:“当真是土豪啊。” 别看那些个夫人一个个穿的不如京里人那般精致,可出手是顶顶阔绰。 香菜在一旁扒拉着算盘珠子,一边登记一边说道:“姑娘不过是没那个心情罢了。” 林诗语顿时茅塞顿开,拂掌答道:“也对,如今我爹爹回来了,可不就有空闲了么,再说了,他的手下 定是藏了不少好货,我何不使些银子去收了来。” 香草在一旁凉凉地说道:“姑娘,这边大额银票不好使。” 她尤记得自家姑娘淘了些上好的密蜡去这城里最大的银楼,想打几套大漠风情的首饰,再带回京里分一半给三姑娘,打这些首饰到没问题,也不知那日林诗语走神想什么了,顺手就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让人家找,可不把人家掌柜的给急得黑汗直冒,就差没跪下来求这位小姑奶奶,可别是在砸场子的。 林诗语尴尬地撇撇嘴,随后又说道:“虽说大额的不好使,可你别忘了,这里的人多半是要回京里续职的,总会有用的上时候。” 她说干便干,当然,这种事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小伙伴呢? 她头一个找的就是大财主子桑宸颢,两人在屋里嘀咕了一下午,终于把这事给敲了个七七八八。 完了,她又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叫上秀秀姐与昭信小将军?” 林诗语觉得反正一个人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全吞下,到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再说阮秀秀是她的知交好友,而昭信小将军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 子桑宸颢当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拂袖而去。 林诗语贼头贼脑的远远吊在后头,拉着香菜问:“他为何生气了?” 香菜看看天色,很是笃定的回答:“大概是饿得没力气说话了。” 林诗语追着他出了门,又跟着他去了最大的茶楼,再很麻利的跟着进了一间雅室。 子桑宸颢原本就被皇上、皇后给宠坏了,纵然是领了差事,可自身那上位者的傲气可是越发盛了。 她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了,但不妨碍她很狗腿的沏茶倒水,不为旁的,她怕他秋后算帐,对于他的这点小脾气,她还是摸得很清楚。 第421章 看着她为了自己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是沏上他喜欢的龙井,一会儿又给他端来一盘咸味的点心,再不就是说几个小笑话。 眼见着他吃了两杯茶并三块点心,可这脸还是死沉死沉的。 她心中不免纳闷,然后又把今儿与他说的话从头捋到尾,愣是半点问题都没发现。 “宸颢哥哥,你不喜欢我在跟前晃么?” 听着她糯软的声音,再看她陪着小意,子桑宸颢越发生自己的气了,眼神挣扎翻腾半晌,在林诗语站得右腿发麻正准备换左腿支撑总个身躯时,终于等来了他的天籁之声:“你又如何知我不喜,我不过是气自己......” 这话说的悲悲切切,凄凄惨惨,让她的小心肝炒跟醋溜心肝一般。 “那你干嘛气自己,我不过是提议,你若觉得不合适,我便不拉两人就是了。” “你为何要拉这两人?” “啊?”林诗语不提防他这般问,想也没想,便道:“秀秀姐本就是我的手帕交,这些日子也多亏她时常陪着我,才挨过了爹爹不在的这些日子。” 虽然阮秀秀时常有溜号的迹象,但她依然把她视为手帕交,昭信小将军她是信不过的,只是周边人人都夸他为人不错,林诗语只得把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免得别人笑话她没见识,错把好人当坏人。 “这到也说得过去,昭信哥......昭信小将军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没那空闲做这买卖。” 林诗语立即很狗腿的挨到他身旁坐下,把放在桌子底下的小腿悄悄的伸直了。 子桑宸颢的眼尾微微上扬,也不戳穿她现在的小把戏,喝着茶静待她回答。 “你说他啊,不是在大漠里时多次伸手援助么,我这人感恩,光是让我爹爹吃酒招待他怕是不够,又记得小将军尚 未娶妻,便想拐着弯儿给他谢礼,也好让他赚些讨媳妇的本钱。” 她的回答到是让他眉目舒展了,只要不是想着他,她想做啥他都赞成。 林威很快知道了这事,他把林诗语叫到自己的跟前,问道:“听说你打算弄些皮毛贩回京城去卖?” 林诗语笑嘻嘻地答道:“难得来一次,总要捞够本撒,爹爹,我还想赚钱给娘亲和妹妹买花戴,给爹爹打个好银酒壶,再给锦哥儿,福哥儿一人买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 林威到不在意这点小钱,由着她闹着玩:“可是收够了,今儿爹爹跟他们说了,谁家有皮毛全都给老子拿来,闺女,他们后来可有送去。” “送来了,送来了,有银子得,只怕是比兔子跑得还快。” 她放出了风声,可是大量收购上等皮毛,这些军营里的汉子又不是真傻,一个两个还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儿去城外弄皮毛。 “闺女,你的银子可够花了?” “老爹,不是做闺女的看不起你啊,你当真有钱?”她若没记错,林威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一百多两罢了,主要还是要靠立功搜刮那些红蛮子,还有就是当今给的赏赐。 “咳,你老爹可不是不识黄白物的呆书生,每年我都会收购这些,一个是让我的手下有个念想,赚几个钱存着,将来好回家讨房好媳妇,另一个呢,这主意可是你娘亲出的。” 林诗语暗自心酸,自己好努力的赚钱想养活一大家子,结果发现,她都是白忙活了,难怪自成她娘亲当家做主后,这生活水准是直线上升,只要不越制,穿的,用的,吃的,样样都精细了许多。 她又把拉昭信小将军与阮秀秀入伙的事说了。 阮秀秀这孩子林威是知道的,也常在信里听林诗语提起,他到是乐 得自己闺女与自己的同僚女儿是好友。 至于昭信小将军,他原本是想把林诗韵嫁给他,谁知世事变化无常,两人相见无缘。 想起这事儿,林威觉得昭信是份好肥水,可不能流去外人田。 又道:“闺女,听昭信小将军说,他救过你可不止一次。” “那到是,打我来大漠走散起,便一直多亏了昭信小将军的时时照拂,后又得殿下的看顾。” 林诗语觉得自己这样回答很公平,不能因为昭信小将军救了她的命,就抹杀了子桑宸颢对她的照顾,相比前者,觉得后者更让自己心安。 林威对此很满意,笑呵呵的不断点头,看样子自家二闺女对昭信小将军的印象颇为不错。 两人正说话知间,昭信小将军左手叉腰,右手扶剑阔步行来。 “末将见过将军。”他神情恭敬肃穆。 林诗语方才记起来,自已当日与他说过后,一时在劲头上,忘记问他要银子了,笑问:“小将军可是来送银子的。” 对于她的随性而为,昭信小将军早习以为常,将目光轻轻地从林威身上移到她身上,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背,答道:“正是,前几日出了趟城办了件差事,一时没有来得及给你。” 她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到没忘记早前听到的小道消息,有意帮阮秀秀卖个乖,便道:“不碍事的,左右还有秀秀姐与三殿下在,早已把你缺的那份子给先垫上了,你今儿送来刚好,我正好拿了去付剩下的货款。” 谁知,林诗语期盼的动容没有出现,昭信小将军不过是轻轻甩了个“嗯”字,便没有下文了。 这让想做红娘的林诗语颇为失望,又想着,或许他是男子心眼太粗,如此一想又觉不对,君不见他对女子们都心细如发么? 昭信小将军除了要 送银钱给林诗语,另外自是有顶顶重要的事找林威,而这些事,是不适合林诗语旁听的。 林威瞧自己的女儿与昭信小将军相得甚欢,心中颇欣慰,只想着待寻了机会便与自家娘子先商议商议此事,至于林诗语的意思,林威觉得还是先问过自家娘子再行定夺。 “闺女,今儿中午做啥好吃的,昭信小将军来得正好,陪我喝上两盅。” 林诗语暗自腹诽,只怕厨房里除了羊肉便是牛肉了,好在如今已开春,大漠里的雪已经开始融化,虽然偶尔老天爷也会下下黑手,弄个两三天的雪花洒下来,但通往关内的路已经畅通,如今已是能见到几片儿青菜叶了。 “早上,下人才送了一小篓青菜,正好炒了吃过新鲜。” 相较于好似结了仇的牛羊,如今青菜成了最受乌梁城追捧的“小清新”了! 林威又再次爽快的笑了,越看就越觉得这两娃登对,若是能结为小夫妻当真是一大美事,就自家闺女这放养惯了的性子,便是扔到贫瘠如石头缝儿,她也能顽强的活下来,而昭信小将军就如同路边的杂草,性子坚韧又够沉稳,不出数年,必定会名声大振,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林诗语可不知自家老爹心中的小九九规,很是可乐的捏着帕子朝两人挥手。 眼见两人杳然远去,这才把伸长的脖子缩了回来。 “唉,香菜,你去阮将军府上走一趟,说是我想秀秀姐了,正好今儿得了些青菜,我要亲自下厨,想要请她过来尝个味儿。” 她暗想,自己为了小姐妹的终身大事,可算是豁出去了,不耍鞭子改耍菜刀了。 香菜笑道:“何需姑娘如此辛苦,只悄悄回了阮五姑娘就是了,再漏个话音说小将军在此,想必她是乐意走一趟的。” 林诗 语点点头,说道:“大家都说小将军为人不错,阮将军更是对他喜爱有加,早就想把他弄回去做乘龙快婿,只是我记得话本子上都讲‘情投意合’这四字,我就琢磨着,到底两人要有感情好些,就譬如香菜,我上次在乌孙没有等到你,可不就担心的要命么,若你不是我丫鬟,而不过是有些面熟的普通交往之人,我必定不会那般焦虑担忧,这便是因为‘情’这一字,因为我俩是打小一块儿处出来的主仆情谊,我也希望秀秀姐与小将军能先生出一份情谊来,也好过将来只听父母之命。” 人人都说只羡慕鸳鸯不羡仙,可见这个“情”是该有多滋多味,叫世界痴男怨女们剪不断理还乱。 说到底,林诗语还是酸溜溜的羡慕了。 眼看着快中午饭了,子桑宸颢这厮带着刘公公与袁公公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 “听说你今儿亲自下厨。” 林诗语很淡定的点点头,说道:“虽说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可总须要尝试过后才会知道自己合不合适。” 她又问道:“你的消息怎地如此灵通?” 子桑宸颢得意地扬起剑眉:“这乌梁城有哪件事能逃过我的法眼?” 林诗语懵了,后又琢磨一想,可不么,人家好歹也是龙子,这权势那都是杠杠的,这乌梁城最大的官儿怕就是他了。 “姑娘,阮五姑娘来了,不过在前院遇到了昭信小将军,想来是要耽搁一下了。” 子桑宸颢闻言侧目,问道:“你几时变得如此通透了?” 什么意思? 林诗语顿时炸毛了:“我一惯都很聪明,阮将军想把昭信小将军收为乘龙快婿,我不过是好心让秀秀姐多了解了解他,有的男子看着挺好的,大家也都认为不错,可真到了婚后才发现,好大一个坑哦!” 第422章 子桑宸颢被她可爱的神情逗乐了,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说道:“何来好大的坑?” 林诗语觉得这人咋这么白目呢,做朋友合得来,不一定就能成夫妻:“指不定这这种人最适合的是做朋友,而非做丈夫,这人的品性如何,并非大家说好就是好,还得看看这鞋合不合脚。” 她坚信自己娘亲行过的路比自己吃过的盐还多,她娘亲的话绝对不会不靠谱。 也正是因为苏小芸的教导,导致了昭信小将军的地位,在她的心里一直是在最底层飘来飘去。 昭信小将军与阮秀秀一同过来了。 林诗语与阮秀秀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而这边,昭信小将军的脸色似乎更冷了点。 “我说呢,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信儿,这该知道的人一个都没缺。” 子桑宸颢微微眯起眼,看着远处正在与阮秀秀看花的林诗语,脸色平静地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昭信小将军气乐了:“花落谁家尚未知,如此看来,她之所以会来,也少不了你的手笔。” 他口中的她,便是阮秀秀了。 子桑宸颢侧头挑眉,答道:“昭信哥哥,你怕是忘了,于她,你也是知交好友,她甚是信任于你。” 这个痴情女子对他如何,想来昭信小将军心知肚明。 “非我所愿。”昭信小将军言词间寸步不让,他总不能因为一个女子爱慕自己,他自己就该放弃爱慕别人的权力。 “到不知三殿下这般缠着又为何?你莫要忘了这里还有个大漠公主与你母后是远房表亲。” 呲啦!子桑宸颢的眼里电闪雷鸣:“父皇常说昭信哥哥心境平何,心中只纳天下事,只记百姓疾苦,不想昭信哥哥连我母后娘家那边的事都很清楚?” “你我本是兄弟,我知这些事本就在情理 之中。”昭信小将军不以为忤。 “你到是不怕犯了我母后的忌!”子桑宸颢神情淡然地看向他。 林诗语拉着阮秀秀过来,头上还插了一朵火红火红的芍药花,衬得她芳华绝代,一时显瞎了对面两男子的眼。 “哎呀呀,你们俩到像是才子佳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杵在这里说了半晌话了,也不觉得累得慌。” 阮秀秀在一旁笑道:“只怕是三殿下与小将军说得投机,一时忘了时辰。” 林诗语点点头,笑道:“走啦,走啦,今儿厨房里可是有一条新鲜的河鱼,我已吩咐厨子做了鲜美的鱼羹,人生在世最快乐莫过于吃吃小食,喝喝美酒,划划小拳,摸个马吊打个牌九。” 其实她本还想说吃、喝、嫖、赌是快意人生的四大美事,后又考虑到子桑宸颢上次把她堵在赌馆门口,回来没少整治她的事,最后小舌头一拐弯,就变成了上面这一溜儿的话。 当然,逛青楼这种事,她早趁子桑宸颢离城办差之事就女扮男装进去“鬼混”过了。 而昭信小将军身边的副将,黄山,就是她的领路人,为了感谢他的陪同,当日她可是洒了大把银子,让那青楼最有名花魁陪了黄山一宿。 说起这事儿,林诗语直今都心有余惊呢。 不知那花魁与那黄山在屋里干什么,两人“鬼哭狼嚎”了一晚上,听得林诗语与香菜挤在床铺的旮旯弯几里,发抖了一晚上。 娘呃,太吓人了。 第二天早上,她就看到黄山两眼淤青的出来,而那花魁很是精神抖擞。 她当时问黄山:“你们昨晚上做甚了?叫得太寒碜了。” 黄山先是尴尬地摸头笑笑,正想着做何答时,花魁从里头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里衣飘了出来,有气无力地回答:“这位小少爷, 我们自然是在‘吃人’呐!” 顿时把林诗语吓得花容失色,她天不怕地不怕,但这“吃人”她还是头一回听到。 吓得她拉着香菜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青楼,完全没听到那花魁在后面娇嗲嗲地说:“谢爷赏,其实这小姑娘不过是好奇心重了点。” 黄山朝她微微一笑,显然很满意这花魁昨晚上的伺候。 “该拿的拿了,不该说的都给我烂到肚子里。” 林诗语因为惊慌失措的逃走,自然是错过了这一幕,打这以后,她再也不提“青楼”二字,若再有谁笑说青楼是花巷,男子最爱的流连之地,她心里便想,去那美人窟,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 她这般回想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 “要不要玩玩骰子赌把大小?”子桑宸颢波澜不兴的转头问她。 林诗语本想说要的,要的,后又反应过来,把自己的小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似的,嘴上念念有词:“使不得,使不得,赌乃大忌。” 其实,她心里是很想耍两把的,听说赌大小极容易赢钱,而且简单好学。 转眼就到了四月天,林诗语的最后一批皮毛刚刚送进关,就听说封关了,只因为当今皇上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突然下旨,说是当朝与红蛮子国开战,誓要把红蛮子赶出大漠。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林诗语隐约听她家老爹提起过,好像是与他打的小报告,咳,是写的密折有关。 林家同样也来了家书,催林诗语回京城,只是谁也没料到随后而来的圣旨让封关了,她们这些在大漠里的人无法进入关内,只能等到这场战争结束。 外头动荡不安,林威自然不会放心自己的宝贝闺女到城外乱晃,林诗语不得不再一次拿起了针线给自己的爹爹缝制夏衫,好在有阮秀秀相陪,这日子到 也不难捱。 冷月皇朝与红蛮子国的口水战一直打到了下半年八月底,在以数百万雄师的碾压下,终于将与冷月皇朝相爱又相杀了数百年的红蛮子给赶回了自己的国土上。 九月初九,重阳登高日。 这一日,林威换上了自家宝贝闺女新缝的袍子,尽管线脚一般,但他还是很嗨皮的穿上了,每见到人都会乐滋滋地翘起大拇指说:“看,我闺女给缝的,真不错吧。” 在收获了众多同袍的羡慕、眼红后,他才美滋滋的迈着老爷步回了家,一进门就大喊:“闺女,闺女,速速来。” 一道红中耀金的身影出现在大厅,接着响起一阵悦耳的环佩叮当声:“爹爹,你一大早去哪儿了。” 林威把手中的壶子举起来示意:“九九自然是要吃菊花酒,我记得有位同僚家中可是藏了些,正好分点过来,咱爷俩好好过个重阳。” 至于昭信与子桑宸颢两人,林威表示,在如此重要的时刻,他只想与自家闺女过个有家味的重阳节。 林诗语抿嘴一笑,娇憨地说道:“正巧昭信小将军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好些螃蟹,我叫厨子清蒸了,陪爹爹小酌两杯。” “甚好。”林威喜得见牙不见眼,这上半年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的,好不容易这战事结束了,他只想好好陪陪自己的闺女。 林诗语前脚刚走,后脚这官邸就来了客人。 “三殿下?”林威有些想不通了,他就只想关起门来跟女儿过个重阳节,又怎么了? 子桑宸颢并未注意到林威眼里的幽怨,又或是注意到了也不放在心上。 “林将军,我父皇派了公公前来宣旨,因着我与你相熟,便亲自领了人过来。” 也就牛皮哄哄如他,才会如此说,若换了另一个人,只怕得把来人小意的供 起来。 林威先是请了两位吃茶,又差人去唤了林诗语,再令人摆上条案摆上香炉,自己先回房洗漱干净,再换上属于四品武官的将袍。 林诗语听说皇上下旨,担心这位吃撑了的皇上又搞什么继续锁关,因此,过来时心中惶惶不安,见林威等人正好摆炉焚香。 “爹爹?” “闺女,快来,皇上派人来宣旨了。”林威不同于自己的闺女,有些事他心中早就有数,脸上一片坦然。 林诗语见他神色无异,心中略略心安。 来不及与子桑宸颢打招呼,被林威拉着跪下接旨。 宣旨的公公不是留在这里的袁公公、刘公公,又或那位阴阳怪气的李公公,听说是皇上身边最红的钟公公。 想来这位无根之人只怕比那位李公公还难伺候,趁着接旨前,她暗中朝香菜挤了个眼色,让香菜先准备好荷包。 接下来,便是这位钟公公扯着娇娇媚媚,又细又尖的嗓音代万岁爷宣旨。 前头一大通皇帝召曰让她听得懵懵的,最后听到说是封林威为正三品指挥使统领五千六百人,初授为昭勇将军。 不但只是林威乐呵了,林诗语也笑眯眯的在下头暗掰手指,哎哟,她这是升为正三品的官家姑娘咯,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王八之气侧露,以后在京城她也可以横走爬了。 要知道,这些做官的越是往上走,越是难迁升,林威也是命好,才在三十多岁就升为正三品将军,如无意外,大约,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诗语觉得这样就好,不需要太高,免得功高震主,人家当皇帝的日夜要担心自己脖子上的那颗脑瓜子,同时,比下,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豪气。 正三品的指挥事整个冷月皇朝最多只能封一人,而林威当真是三生有幸,如此年轻就一跃龙门化成龙。 第423章 她心中暗爽,她家娘老子怕是要高兴得睡不着了,林威当年升四品时,家中有两嫡妻,那诰命便给了林老夫人。 如今李玉莲是上不了台面,那诰命多半是要落在她娘亲的身上。 她又想,自家娘亲要被封为三品诰命,那自己得多赚些银钱打些好看的首饰,好好孝敬自己的娘。 “想啥呢?人都走光了,你还不起来?” 一道清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接着子桑宸颢在她脑门处轻轻曲指一弹。 香菜笑道:“姑娘这是乐坏了。” 林诗语也不觉得羞耻,自个儿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香草自去把垫子收走。 “我这不是高兴嘛,我爹爹今年不过是三十有余,这美好的人生才刚刚走了不到一半呢,这得是多光祖耀祖。” 知她莫若他:“啧啧,这到是稀奇了,我原还以为你会得瑟地走王八步呢。” 必竟三品就是一道分水岭,三品以下满大街都是,三品及以上,只有寥寥数人。 “你到是说到我心坎上了,往昔在京里,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官家姑娘,哪个有拿正眼瞧过我,不都是鼻孔朝天,路走一边。” 说起这事儿,林诗语其实也蛮心酸的,她不就是贪玩了点,爱吃了点么? 即不花痴,也不犯蠢,她自认为自己的本质还是蛮不错的。 子桑宸颢与她相交已久,自然不忍去戳她的痛脚,当年她胖得跟个小圆球似的,看着到是很喜感,像极了年画里的红胖娃娃,再加上她被人踩着,却还是很憨的一味的对人好,都说好人有好报。 子桑宸颢觉得他就是上天派来收她的,疼着她,宠着她,护着她,让以前瞧不起她的人,以后都要羡慕死。 “对了,你爹爹说是军营里有事,先去了,估计同僚们会拉着他吃酒到 晚上,他离去前有说,晚上你若困了,便先睡。” 林诗语小声咕嚷嚷:“爹爹怎么又不听劝了?” 她不喜欢看到自家爹爹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 尽管如此,她的心情还是很好的,重阳节因为这道圣旨没跟二十四孝爹爹过成,反到是美死了子桑宸颢,林诗语中午与他小酌一番,才微醺中睡去。 后来,她听过来道喜的阮秀秀说,原本正六品的昭信小将军,如今已升为正五品的正千户,阮将军由从四品升为正四品的指挥佥事,虽只是升迁了半级,职位却是由虚转实。 林诗语还是挺替两人高兴,觉得阮将军虽然眼光不乍地,若真要将阮秀秀嫁给他,至少阮秀秀一进门就是正五品夫人了,而在军中有阮将军与自已爹爹看顾,将来的前途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圣旨除了封赏这一次建功的众人,还说了一事,便是班师回朝,林威与阮将军及昭信小将军以后都将留守京城。 也就是说,打这以后,林诗语不必再千里寻爹爹了。 随着城里各位贵夫人们的登门,林诗语隐约知道这一次之所以打了胜仗,其首要功劳要归于自己的爹爹,原来当日林威被人掳后,他得了一些消息后暗中逃出来,却不想为追兵所逼,不凑巧的进了红蛮子地盘,又很不幸的落入敌手,对方到是蛮欣赏他的,大约是没想到会遇到秋香这个战斗力奇高的武婢,认为林威是不大可能逃出来的,因此,被软禁了的林威刺探到一些机密,后在秋香的帮助下逃回了冷月,真正是一波三折。 也正是因为林威把消息及时传回京城里那位至高无上的头儿,这才有了今年的大胜仗,把红蛮子打得成了缩头乌龟。 至于是何人把他掳走的,大家都缄默了,不 管明不明真相,全都当做这事儿好像没有发生过,除了一人--子桑宸颢。 当林诗语问他时,他如三月春风般摸了摸她的脑顶,只是说:“终有一日,我会替你爹爹讨回公道,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她不懂子桑宸颢所说的时机是什么,但她听懂了,那就是她爹爹所受的苦不会白受。 远驻塞北的大军班师回朝,最高兴的莫过于林、阮两家。 苏小芸早就得了消息,打从九月初九这日开始,就让家仆去寒山寺请高僧诵经祈福,家里又里里外外洒扫干净,更是给林威订做了秋季十二套长衫。 九月二十八乃黄道吉日。 这一日京城西门广开,老百姓夹道欢迎,锣鼓喧天,鞭炮震耳欲聋。 林威来不及洗去身上的三千尘埃,便急急的进宫复命去了,同去的还有阮将军与昭信小将军,而子桑宸颢早在一日前便先一步入宫去了。 想来这会儿正在他母后怀里打滚儿。 林诗语与阮秀秀在十字路口告别,离京整整一年又足两个月,她,终于平安归来。 尚才到家门外不远处,便远远的看到一众老小都站在门名狮子旁翘首期盼。 “娘,娘,祖母,祖父,音儿,臭小子们,表哥。” 林诗语骑着如今已称为高头大马的胭脂,“嘚嘚,嘚嘚”的欢快马蹄声由远及近,轻轻地叩在家人们的心上。 “回来了,回来了,二姑娘平安回来了。” 远远的听到家中的小厮高兴地大喊,苏小芸心中一酸,眼泪水就在眼眶眶里直打转,离京前,她闺女还只是一个娇憨的小姑娘,成日里想着的不是赚银子,便是裁衣做衫,炸金打花戴,如今人不但长高了,白净的小脸也晒得黑黑的。 “这孩子怕是吃了不少苦,咋瘦了这般多。” 林老夫人对于这个许久没见到的孙女儿,也甚是惦记,经林诗韵那一折腾,她越发觉得看人得看心,这般一想,她又悄悄看向苏小芸,能生出如此品德的闺女,这当娘的品性自是不会差。 苏小芸可不知林老夫人心中下了何决定,此时正拿着帕子作死的摸着眼泪,可越是用力摸,这小泪水就越泛澜,都已遮住了她看女儿的视线。 林诗语刚一下马,便被家人齐齐围了上来,又是一阵请安见礼,苏小芸抱着林诗语哭得很开心,林诗音扶着林老夫人在一旁跟着垂泪。 “姑母,我看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苏君豪见大家都站在门口引得路人停驻张望,实在是有些不妥。 林诗语闻言破涕而笑,答道:“亏得表哥提醒,我到是一时忘情了。” 她把胭脂交给下人,由着丫鬟仆妇簇拥着她与家人进了屋。 她刚来到前厅,林老夫人顾不上落座,便拉着她说道:“乖孙女,让祖母好生瞧瞧,难为你一片孝心感天,叫你父亲平安归来了。” 不但平平安安的回了京城,还因此平步青云,此时,在林老夫人的眼里,她就是一喜人的福娃。 苏小芸却只是含泪静静的看着她,说道:“你可算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林诗语心里不禁有些发酸,一旁的林诗音与苏君豪也朝她笑着。 “音儿到是长高了。” 林诗语与林老夫人等人含暄了一阵子,又说了自己在大漠里的经历,当然,该略过的都略过了,最主要的是提了提三皇子子桑宸颢与正千户商昭信。 “到不曾想当年的昭信小将军,如今也成了千户,看来你爹爹相人很准。” 林老夫人闻言颇有些感慨,当年,她还有些瞧不上昭信小将军,没想到不过是一年未见, 便升了正千户,这可是实权在手,远比那些四五品的散阶官职强多了。 “对了,你爹爹怎地没跟你块儿回家?” 林诗语笑答:“爹爹进宫面圣去了。” 林老夫人点点头,到是觉得林诗语不会说谎,又见她比京里的正经姑娘们黑了,瘦了,还不知要养多久才能养回来,见着粗糙了许多的她,林老夫人到是真觉得心疼了点。 便叫来了伺候自己的素墨,让她去开了私库给林诗语捡些小玩意儿,后又见到林诗音也在此,便又道:“罢了,给她两姐妹都捡些吧,再把那条白玉莲珠手链给取来给二丫头。” 林诗语曾见过她那条手链,能在手上绕四五圈之多,且听说是前朝老物件了。 她自是谢了赏,待素墨把分给她们的东西取来后,林老夫人叫她们拿了东西便退下了。 苏君豪也跟着退了出来:“表妹,看样子你去大漠收获不少啊!” “到是得了些小玩意儿,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一匣子过去,你拿去讨好你那未进门的嫂子。” 面对林诗语的打趣,苏君豪只能自认的摸了摸鼻子。 林诗音跟着自家姐姐白得了不少东西,心中同样很高兴,在一旁说道:“对了,姐姐,你尚未知,表哥如今是三等带刀侍卫特恩太子跟前行走。” 意思就是说苏君豪与太子的关系很亲近?! 林诗语心里空空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可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到是错过了不少东西呢。” 林诗音娇俏一笑,答道:“姐姐,你许久没回梨花苑了,不如我们先去你院子里,叫香茶沏上一壶上好的清茶,再摆上几碟点心,我们且与你好生说道说道,啧啧,你可是不知,错过了许多精彩之事。” 第424章 林诗语看着林诗音裙角飞扬,活泼轻快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少了一份疲惫多了一份少女该有的天真。 “好!” 苏君豪与她俩一惯走得近,自然是跟着一道回了梨花苑。 待到丫头人捧上香茗摆上吃食,林诗语也顾不得口渴,催促她快些说说。 林诗音先是笑容一收,又问林诗语可还记得她在信中提到的锦哥儿,福哥儿拉肚子一事? 林诗语神情骤变:“怎地不记得,你当时说了这事后,三殿下便特修书一封给宫里的儿科圣手,请他帮忙来府里看看,难道此事还有什么说法?说来,我今儿还不曾见到那两臭小子,只怕已识不得我这个大姐姐了。” 她转头又看向苏君豪,又道:“我想那两个奶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两个奶娘自云州而来,又讲的是本地方言,除了苏小芸,这北方能找到几个讲云州话的? “奶娘们自是无问题。”苏君豪对这点很淡定:“你也莫要担心,他们记得的,时常有念叨,更何况还叫人捎了那些红蛮子国才有的玩具回来,可把他们高兴坏了,天天念哪着你几时回来,依我看,他们怕是惦记上你的那些个宝贝了。” 林诗语笑了:“无妨,便是让他们玩到老的都有,音儿,你到是说说怎地回事。” 原来,那些日子福哥儿与锦哥儿两人一直拉肚子,人也日渐消瘦,神情也是恹恹的,加上两个有什么不舒服只会哭不会说,可把林老夫人与苏小芸给急坏了。 尤其是林老夫人,她自认都是半截身子埋黄土里的人了,好不容易盼来两个金孙孙,怎么能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更是把两哥儿移到自己的屋内亲自照料,好在此时的两哥儿已有五个多月,能吃些米汤白粥之类的。 即便如此,这两哥儿依 然是吃了就拉,那就拉的全是水水,正在此时,那位儿科圣手上门了,说是得了三皇子之令,特意来给两哥儿看看的。 林诗语一听,忙追问:“可是查出来何原因了?” 林诗音又道:“说来这事儿真是怪,陈妈妈一惯是懂些药理的,却不知芹菜与鸡肉一起食用会拉肚子。” “芹菜怎么会与鸡肉一起烧?”林诗语的印象中,家中鲜少吃芹菜,主要是因为林老爷子与林威都不好这一口。 “本来是没事的,可架不住有人起了坏心呗,依我看,她就是存心想弄死我们的两个弟弟。” 噼啪,林诗音的眼里陡然升起两团怒火。 “谁?”林诗语的语气骤然降冷,眼里的杀意滋滋作响。 “哼,还能有些,当然是我们那个好大姐。”林诗音咬牙切齿的回答,对于林诗韵的下作手段很不耻。 原来,那儿科圣手最后在查明吃食时,发现了奶娘们在最后的十日里,天天有芹菜鸡肉火锅,那会儿天气已微寒,吃些火锅暖身子这也很正常,是以,无人从这方面想。 “你都不知道,她叫大娘院里的缎儿去办的此事,缎儿的娘亲的娘家嫂子的弟妹的亲妹子,就是在那厨房里做事的,她明明已经嫁入守王府,居然还敢把手伸进娘家府里,想暗害了我的两个弟弟。” 林诗韵当日出嫁前的都一夜,与缎儿在屋外小花园说的事,便是叫她暗中买通了厨房里的人,又把那些相克而又不容易叫人发现的食物菜谱都给了缎儿。 平常人即便吃了几顿拉拉肚子,自也不会往这些菜上面去想,最多以为是秋寒贪了凉。 林诗语冷笑道:“祖父母是如何处理这事的,娘亲一定是气坏了。” “可不,娘亲当时知道后,把这事告诉了祖母,一听是有人陷害自 己的孙子,祖母便全权交给娘亲彻查,便是把这府里翻个底朝天她都依了娘亲。” 林诗语了然,当真是有孙万事足,想害她的两个弟弟,那就等于是触了自家祖母的逆鳞。 又听林诗音接着说道:“这事儿后来闹大了,那位厨娘不知是不是真的畏罪上吊的,听娘亲说,应该是被人勒死在自己的房里,然后才把她挂在横梁上的。” 这事儿不管林诗音提起时觉得后背发凉,便是林诗语后背有偏西的阳光晒着点,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事情查到这里线索本是断了,好在苏君豪这个侄子是个护短的,愣是叫他暗中请来了杵作细细查看,到是在那婆子的屋里床底下的泥砖里掏出一个小瓷坛,翻出死当的当票,再顺着那当票上的标记,又查到了那家当铺,最后把东西取回来给苏小芸一瞧,竟是李玉莲屋里的东西。 林诗语恨恨地说:“呸,她那是活该。”自己私库里的东西被贴身丫鬟偷拿出去倒卖了。 林诗音伸手朝她摆摆手,又把剩下的事告诉她。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苏小芸自然是要去提了缎儿与织儿来问话,结果缎儿死活不肯承认,反咬织儿一口。 织儿一怒之下,当场就跪倒在了苏小芸的膝下:“夫人,还请明察,并非是奴婢干的,另外还请夫人让奴婢交待一件事。” “哦?你有何事交待?” 苏小芸因为李玉莲三番两次的害她们这一房,真是痛恨到骨子里了,但凡有一点能打压她的地方,她现在是绝不心软。 织儿当下就把林诗韵大婚前一晚来李玉莲这里的事,以及与缎儿悄悄在内院花园旁说的话都说是出来:“奴婢不知大姑娘给了缎儿何物,更不知她是要缎儿去害两位哥儿,若是知道,奴婢便是拼了这贱薄命 ,也要告诉夫人的。” 苏小芸静静的坐于太师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织儿:“你有何求?” 织儿先是一愣,后又反应过来:“奴婢在夫人的房里一向是只管她的衣裳,而锦儿与缎儿、绸儿经常神神秘秘的,到是不大喜欢奴婢往她们三个跟前凑,奴婢的娘老子见奴婢性子有点木,不大讨主子的喜欢,便想着等到年纪到了,求了主子把奴婢放出去配人。” 苏小芸了然的点点头,又看向陈妈妈,陈妈妈转身便出了门,没过多久回来在苏小芸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刚才陈妈妈出去问了,她说你是上月到了年纪,本是该放出去的,只是你的主子现在......要我做主允了你这事到也可以,只是你刚才那翻话还不足已让我做出此决定。” 织儿张了张口,又补了一句道:“奴婢原只管了主子的衣裳鞋袜,后来绸儿嫁了,锦儿也去了那府,便归到了奴婢手上管着,而缎儿更是揽下了管总个院子的大权。” 织儿只想离了那疯疯颠颠,神经兮兮的李玉莲,赶紧趁机把自己嫁出去。 一时,屋子里静了下来。 织儿觉得很难受,同时,也因为在此低气压下,到真让她想起一件事来:“夫人,奴婢记起来了,大姑娘给缎儿的字条,奴婢知道在哪儿!” 苏小芸闻言眼前一亮,她的儿子是救下了,但她不可能任由幕后凶手逍遥,况且她只是为人媳,这事儿的处理最终落在林威的手上,她要的便是足够多的证据。 “哦?这件事算一件,你说出来,我让陈妈妈带人去搜。” 缎儿都已经在这堂下跪着,她还怕证据跑了? 因此,只需打发陈妈妈去就行了。 在古代,像她们这种一代两代传下来的家生子想赎身当良民基本不可能,除非 是主家开恩点头,她才有机会脱了这身奴皮。 “奴婢在主子跟前当差许久,到也知道一些事,只是......” 她看向四周的下人,犹豫不决。 苏小芸一挥手,屋里除了她与跪着的两人,一应全都退至了门外。 “现在,你可以说了,听说你娘老子那边有个远房的表亲,她家有个儿子今年考中了秀才,你家老爷如今是三品大员,虽说是武将,到也能昭拂一二。” 织儿闻言瞪大了眼,她以为这府里的主子不可能对奴才们的事一清二楚,没想到这位当家主母的能耐真不一般。 她是不知,苏小芸要把李玉莲这毒瘤连根拔起,所以才会时时关注。 苏小芸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在自己的夫君面前从不提自己受的委屈,反叫林威更疼爱她,也更信任她,此时,机会成熟,她便想把所有证据都收集起来,让林威心无愧疚的休了李玉莲。 没错,是“休”! 这些年的忍耐,她全都是为了这一件事,目的就是要给儿女们一个干净的家。 只是当年李玉莲抱着死人牌位进的门,在这一点上,无论苏小芸如何做,都不可能越过她去。 有了织儿的供词,苏小芸啥也没做,只是叫人把从李玉莲那里搜出来的帐册,以前林诗语当年坑李玉莲留下的小尾巴,在收拾干净后,把帐册及李玉莲与娘家来往的书信,包括她的嫁妆单子及清点后的嫁妆,一并都交去了林老夫人那里。 如果有人要头疼,自然是林老夫人了。 苏小芸可以想像得到,当林老夫人翻看到李玉莲这些年是如何做只勤劳的小老鼠,把夫家的银财往娘家搬,当场就气得晕了过去,当然了,林诗语设计坑走的那些田地与银钱,都被苏小芸把这屎盆子扣到了李家的头上。 第425章 织儿在林诗语回府前,就被苏小芸允下,等林威回来过问后,便放她出府并已销了她的奴籍,婚期也定下来了,只如今待在娘家绣着嫁衣。 林诗音说到这儿,又神神秘秘地告诉林诗语:“啧啧,真看不出来,织儿还是个会攒钱的,也不知她怎地知道了四妹妹买了个四合院的事,在大娘手下当差事,她到是托娘家兄弟找了门路,也买了个四合院租了出去,如今就是光吃租金,在普通百姓当中,也算是好过的了,更何况她还是咱们府里出去的,这眼界儿,也是一等一的好。” 林诗语点点头,看来这世上聪明人还是很多。 三人人又聊了一阵,这才放过风尘仆仆的林诗语,让她去梳洗休息。 等到香茶进来唤醒她时,才得知,林威已经进宫谢恩回来了,林老夫人差人来请她去慈安堂说话。 林诗语刚出院子就遇到了来找她的林诗音,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去了慈安堂那边,路过繁锦院门口时,她发现这院子的门上的朱漆似有些脱落了,遂好奇的问道:“娘亲可是太忙了,怎地没有差人把这门口修葺一番?” 林诗音厌恶地朝那门口扫了一下,回答道:“你是不晓得,现在大娘不但不识得人,还乱咬人,惹她不高兴了,就怀疑人家要害她,扑上去张嘴就咬,府里的丫头、婆子谁也不大愿意去伺候她,还是娘亲发了话,给双倍的工钱,药钱由府里出,过年过节也有礼,这才有几个寒碜的守门婆子愿意去伺候她,更别说刷新漆了,为这事,她没跟娘亲少闹,娘也拿她没办法。” 看来,这李玉莲已经疯了。 林威已经到了慈安堂,林老夫人正抱着他大哭,林老太爷也是一脸激动地坐在那里,而丫头们忙成一团,苏小芸不断的使唤着小 丫头们奉茶的奉茶,打洗脸水的打洗脸水,更有婆子来回话,问她晚上的菜式可够了。 而另一边,林诗语的两个弟弟的正抱着她的两腿不撒手,非要哭闹着求暖抱。 “福哥儿,锦哥儿。” 她先是朝两小家伙招招手,看着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踩着银铃叮叮当当,晃晃悠悠地跑过来,那喜感的样子反到是逗乐了屋里的一众人,连原本喜极而泣的林老夫人再也哭不下去了。 林老夫人伸手指着两小家伙说道:“我儿啊,也多亏了这两孩子替你孝顺着,这两年我可没少高兴来着。” 她的喜爱之情言于表面,只恨不得把这两小家伙天天挂在身上,当眼珠子宠着。 “老太爷,老夫人,夫人,老爷,姑娘,小少爷们,二夫人与三夫人携了堂姑娘、堂少爷们过来了。” 林老夫人笑着挥挥手,说道:“快去请了她们进来。” 转而又对林威说:“原本她们是要一早就过来的,是我打发人去说的,你进宫面圣了,叫她们带了孩子过来吃晚饭。” “娘,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有机会我会托关系把弟弟弄回京里来。” 林威知道林老夫人牵挂自己亲生的小儿子,至于那个庶弟,她不放在眼里,林威更是不会去多事惹自己亲娘不高兴。 很快,林威胞弟林武之妻石氏领着大儿子林风信,小儿子林风义及二女儿林诗琴进来,随后进来的是林威庶弟林严之妻钱氏,领着长女林诗棋,二儿子林风恭,三女儿林诗墨,少不得又是一阵乱糟糟,各人都互相见了礼,请了安。 林诗语两姐妹与林诗棋、林诗墨交好,自然是招了两人到自己的身边说话,至于不是一路的林诗琴,打进来后就直愣愣地盯着林诗语两姐妹看,那眼神是红果果嫉妒与怨恨 。 要不是她娘石氏暗中伸手狠拧了她一把,林诗琴只怕还会怨恨地看着这对姊妹花。 林诗语是嫡支嫡女,自不会与她一般见识,若真计较了,反到落了下成。 她先是与林诗棋两姐妹说话。 “二堂姐,你送的那套娃好可爱,我很喜欢。”林诗墨年纪最小最单纯,林诗语也乐得宠着她。 送给林诗墨的套娃是一组描金桃花粉的,最是适合林诗墨。 “喜欢就好,你若下次还想要什么就跟二堂姐说。”林诗语伸手摸摸她的头,有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那个庶二叔是个肯吃苦,又很努力的人,将来的前途不会比小叔叔的差,只是出在庶支运气差了点。 但林诗语有自己的盘算,林风恭现如今也有十一岁了,听说已经是小秀才,且比她的两个弟弟还要年长九岁,将来在仕途上正好能帮衬着,而她小叔家的两个堂弟,品性却是随了贪婪的石氏,被她养废了,不但娇气还很贪,看见好玩具就想独占了。 她见林风恭与林风信、林风义不合群,而是悄悄往她这边来了。 笑道:“听说你考上了秀才,我去大漠那边到是很难得到适合你的,只得了一把较好的弓,回头打发人悄悄给你送过去。” “谢谢二堂姐。”林风恭的性子有些腼腆,笑时两颊飞出两朵红云,惹得林诗音在一旁打趣他。 林诗语笑道:“到不用谢,得了空便过来耍耍,莫要一味的钻在书房里,锦哥儿与福哥儿也希望有个好哥哥陪着两人玩呢。” 林风恭时常听自己的姐姐妹妹提起大伯家,多是说这位伯娘为人和气,两位姐姐待她们如同亲妹子,到是与三房的堂妹要远着些。 自然而然,在他幼小的心里便觉得大伯家的二房为人要比大房好得多,且适合交往。 林诗 语想叫林诗音考考他的才学,没办法,谁叫她爱好以拳头服人呢,而她家妹妹更喜欢以理服人。 所以咯,她的半吊子自然是比不过快养成书呆子的亲妹妹。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响起一连窜的脚步声,又听到婆子在外头喊:“守王来了,侧妃回娘家了。” 林诗语微微皱眉,她很不喜欢见到林诗韵。 满室的欢乐为之一涩,只有林诗琴与石氏一脸的喜出望外。 林诗语悄悄撇了撇嘴,都说物以类聚,这石氏与这堂妹当真是叫人无语,守王真有那么好,怎么可能被当今皇上只封了个“守”字? 只希望他能墨守陈规,循规蹈矩之意吧,而并非希望他有什么惊人的想法,譬如,当今皇上屁股下面的那把椅子...... 更何况一个侧妃,说白了就是妾,只能以色侍人。 所以,林诗语是看不起林诗韵的,以前觉得她是个对手,现在,她却是瞧不上了。 林老夫人冷声说:“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个侧妃么?” 第 林老太爷把手中的茶盏狠狠地往桌上一砸:“哼,老婆子,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别给家中惹祸。” 即便是侧妃,那也是当今皇上亲点的,背后悄悄嘀咕也就算了,不能摆到台面上来。 “我有说错吗?”林老夫人才不会相信那老糊涂皇帝会操这种闲心。 林老夫人说来也是个极品,从最初把林诗韵宠到天上,到如今视其为尘埃,当真是爱时,爱入骨髓,恨时,恨不得对方去死。 “爹,娘,还是先迎了守王进府吧,免得人家说我们失礼。”眼见林老夫人不高兴地板起了老脸,林威及时的转换了一下视线。 对于林诗韵这个大闺女,林威同样是疼爱的,只是很心疼她怎么就去做了皇家人的妾室 ?同时,又想到了自己的小闺女,他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疼了。 一屋子的人就像是被人捅了马蜂窝吵吵嚷嚷个不停,林老太爷也发话了,全家出迎! 林诗语她们是在二门处遇上了守王与守王侧妃林诗韵。 林诗韵见到了林威自然哭泣一番,生生是把一个娇弱女子惹人怜惜的神态给发挥的淋漓尽致,惹得一旁的苏小芸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守王更是爱怜地伸手搂住林诗韵的腰,又轻轻劝说:“韵儿快莫要哭鼻子了,到是叫岳父见了心酸,还以为本王欺负你来着。” 林诗韵是去岁九月底出嫁的,至今刚好一年整。 林诗语暗中观察,发现她气色红润,想来守王这一年待她不错,就不知这里头有几分真心。 林诗韵感到有人看向她,回头一瞧,正好对上她的视线,林诗语一时来不及侧头看向别处,只得微微一笑。 “二妹妹,不曾想上回一别就是一年,真是难为你小小年纪便千里迢迢去大漠寻找爹爹,可惜当时我大婚在际,不然,定会随了二妹妹一同去大漠的。” “大姐姐有心了。”林诗语神情淡淡地笑了,有种无形的疏离。 苏小芸不喜林诗韵,如今见了她拿自己的女儿做伐子,心中很不爽,便开口打断两人,笑道:“好了,好了,都是亲姐妹,有什么话不能等一下说,还是请了守王与侧妃去花厅吧,想来侧妃也急着去见见姐姐的。” 说到这儿,她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些,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多说什么。 林威想起了林诗语在乌梁时,跟他说的一些话,听到苏小芸提起李玉莲,心中越发不喜了。 他班师回朝后,李玉莲非但没有出来迎接,更是到如今都没有个身影,连自己的夫君都敢轻怠,他的心里越发不大高兴了。 第426章 守王来找林威为了什么,林诗语门儿清,无非就是看在自家爹爹位高权重了。 心里越发瞧不起这位守王。 守王的到来,无疑是叫林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林威与林老太爷请了守王去书房,而做为侧妃的林诗韵自然是被簇拥着去了慈安堂。 为什么去慈安堂? 她对外可是声称李玉莲得了不治之症,天天泡在药罐里的,再说了,繁锦院,如今都快成杂草院了,林诗韵做为侧妃可丢不起这个脸。 林老夫人自从知道下黑手害自己两个命根子的,就是疼了十多年的嫡长孙女,她的脸自林诗韵进门起就一直黑着。 林诗韵随着进了门,自然是又得新认了一遍人,包过梅姨娘在内,她都亲亲热热的打了招呼。 “祖母,二娘,你们尚好,不曾想自三日回门后,今日借得父亲归来,方可回娘家。” 她说这话时,拿帕子拭起了眼泪,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以往只觉得侧妃好歹是皇家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媳,那样的虚荣不是命好的女子又如何求得到,如今才晓得,做了人家的侧妃要回个娘家都要正妃同意方行。 好在她的爹爹出人投地,守王巴巴的想把林威拉入阵营为他助威,她也才有机会出了那王府回来。 林老夫人因为她的话脸色缓和了一些,先是朝苏小芸看了一眼,苏小芸立即会意,暗示陈妈妈把屋里的下人都清了出去。 整个屋里只余林诗语姐妹及苏小芸,还有林诗棋她们及石氏,钱氏。 “你还有脸上门?”林老夫人头一个发难,心疼她又恨她,敢对娘家兄弟们下手,这让她很不待见林诗韵。 “侧妃,说来你是做得有些过了,母亲盼了这么些年,才盼到两个带把儿的金孙孙,这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对两孩子 下手,要是我有这样的女儿,生出来时,我就把她给掐死了。” 钱氏是个会来事儿的,她早早就站到了苏小芸这一方,傻子都看得出来,林威最疼宠的就这一房,更何况苏小芸还是个会生的,一口气就生了两带把的,不知羡慕死京城多少富贵夫人。 林诗语闻言心中一乐,跟在后面也气愤地指责:“大姐姐,你到底是何居心?以前在家时,你看我不顺眼,时常跟你的小姐妹们把我当猴儿耍,在你的眼里,可有我这个嫡亲的妹妹,也对了,你最喜讲究那些规矩,像我这种爹娘都是耍刀的,自是入不了你的眼,哦,你大概觉得自己更像李家人吧,也是,李家是文臣世家,自诩书香门第。” 林诗音与她一向是同进退,在后头跟着补上一刀:“姐姐,她哪里会认我们,以前就说我们只配庶出,啧啧,咱娘可是三媒六聘,八抬大红轿抬进这林家的,也不知大姐姐是何意,非要说这事儿不对,难道大姐姐心中很不平?莫非认为祖父母的决定是错的,还是说待在林家是有辱你的身份?” 林诗韵自然是不肯认,拿着帕子摸着眼泪哭天喊地:“祖母,怨枉啊,孙女儿出门子至今方回转,又怎地没脸上门了,还是因为我娘生病了,你们一个两个便觉得我好欺负,觉得没人护着我了,娘亲啊,呜呜!” 她后面的话,自然是指责林诗语两姐妹和钱氏的。 苏小芸在一旁瞧得直皱眉头,张嘴欲言,又瞧见自己的大闺女在朝她眨眼睛,便收起了心思一直做壁上观。 果然,如林诗语所料,林老夫人气得伸手一拂茶几上的茶盏,怒骂道:“给我跪下说话。” 换以往,林老夫人的品阶不如林诗韵这个侧妃高,如今林威是正三品大将,她也跟着抖起来了, 事隔一年方才找林诗韵秋后算帐。 “你还有脸狡辩,哼,别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哼,以前没找你,是没机会。” 打死林老夫人也不会说,她以前是真怵了守王,如今有实权在握的儿子护着,怕她个鸟啊! “祖母,你说的什么,孙女儿一点都听不懂,还有二婶娘,你为何要如此污蔑做侄女的,难道我嫁入守王府,你与堂妹们很不甘吗?你若想将堂妹妹嫁入皇家,只管说就是了,虽说你们是庶支嫡出,但好歹入了别的王府,也能混个姬妾当当。” 林诗韵一边哭得很伤心,一边又喝斥钱氏是包藏祸心。 林老夫人气得两脸惨白,伸出食指颤抖着指着她,骂道:“自己做人不地道,还都成了别人的错,来人,把证据拿来,今天我就趁着你回娘家,好好说道说道。” 左右这屋里没有旁人,林老夫人做为最大的长辈,自然是霸气侧露。 她刚吩咐完,原本在林老夫人身后伺候着的素墨悄声退下,不时,便捧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小盒子上还拿了把大铜锁锁着,由此可见对这小盒子里装的物什的看重。 林老夫人看了那盒子一眼,目光冰冷的扫视整个屋子里的人,冷冷的说道:“若我发现哪个居心叵测的人把今儿的事传出去了,哼,自个儿就得好好的掂量掂量了。” 石氏有些不屑的撇撇嘴,谁不知这朝中关系复杂,姻亲联着姻亲,她认为林老夫人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出了这个门,只要今儿的事不传出去,谁会知道林诗韵干下的丑事? 这里还要说明一点,林老夫人之所以当着一家子的面揭穿这件事,实在是当时闹得有点心,两哥儿当时那就真的是进气儿少,出气儿多了,而石氏与钱氏当时也是打着孝顺的名 声,伺奉着急病了的林老夫人,家里统共就这么点破事,哪能瞒得住。 林老夫人这次也是有意敲打敲打这些儿媳妇们,叫她们都安份些。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母亲,你只管放心,我定是不会到处去说。” 石氏捏着帕子立在下方,见林老夫人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连忙表态说自己不会干这种缺德事。 林老夫人对这个原本受宠的三媳妇越发看不顺眼了,觉得即贪又小家子气,到是二庶媳跟着大媳妇学得乖巧了,多少还是有些欣慰,没有给她这老太婆来添堵。 林诗韵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石氏一眼,问道:“我到不知三婶娘说的是何坏事?” 石氏心中一惊,暗道糟了,光记着讨好婆母,到是忘了这个小狐狸了。 “啊,哈,我不过是随口说,大家都是这么讲,你也知道,三婶娘读书少。” 林诗语看石氏一方面想讨好林诗韵,一方面又不敢得罪自己的祖母,心中对她这种摇摆不停的墙头草很是鄙视。 一旁的苏小芸冷眼旁观,见林诗韵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冷冷地说道:“大姑娘当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在不声不响之间,就叫人对自己的兄弟们下暗手,来人,带织儿与缎儿上来。” 她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些证据,原是想留着给林威看的,谁知道半路会杀出个守王。 林老夫人看着围在自己膝下扭来扭去的两小子,顿时心里的怒火因为苏小芸的话达到了顶峰,若非林诗韵包藏祸心,又怎么会差点害死自己的孙儿? 林诗语出门转了一圈,到是越发会察言观色了,见林老夫人眼色不善的瞪向林诗韵,坐在那里凉凉地说:“娘亲,都说歪脖子树结孬果,当真是如此,以前大娘身子骨硬朗时,就可着劲儿折腾我,横竖我 在她眼里就是个蠢笨的,也不管那天光黑夜的,逮着机会就欺下瞒上。” 可不么?大家经她一提醒,顿时想起李玉莲那次差点就把林风谨的事栽脏到了林诗语的身上,亏得她身边的丫头们机灵,把她用过的锈花针单独收起来,不然,还真要被李玉莲坑死了。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林诗语特么在这时候狠狠地踩上一脚。 林老夫人怒火冲天的看向林诗韵,喝斥道:“早闻你与妹妹不合,原来是真的,你娘亲犯下的这些事,只怕你也是知个一三五,我活了大半辈子,真是瞎了眼才养出两头白眼狼。” 以前她是真不喜欢苏小芸,觉得就是因为这个女子挑起了家中的是是非非,弄得她一把年纪了,出个门还要被友人们笑话。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眼间,她最信任的李玉莲成了府里最大的蛀虫,反到是苏小芸与世无争的性子越发合了她的意。 苏小芸若知她这般想,定会暗道,不争即为争,无为而治,真当她娘家是上不了台面的草包子? 她示意素墨把盒子打开,又从里头拿出一张信纸,把上面写的关于芹菜与鸡搭配的菜方子都念了一遍。 “哼,还真看不出你来,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林诗语的小嘴微微一撇,然后悄悄看向自家娘亲,发现她依然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遂又一想,如今,祖母已完全站在这边,李玉莲那儿是废得可以了,只差最后一把火,把她踹下嫡妻的位置。 她的小眼珠子转了转,见林诗韵还在那里死鸭子嘴硬,拒不承认自己写了这些,又哭哭泣泣的说道:“祖母,孙女儿真的没有干过,这簪花小楷也不只有孙女儿一人练过。” 哟哟哟,一棍子想打翻一船人么? 第427章 果然,林诗韵那对桃花眼闪闪烁烁地看向立于苏小芸身后的梅姨娘,这一年在王府那臭水潭里泡着,什么龌龊事没有见?她就是再傻,事后也能想到梅姨娘在后头定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年,林诗画落水一事,本就是她策划,只不过人从林诗语变成了林诗画,而后又被李鸿喻所见到,只有几岁的林诗画就这么被毁了清白之躯,除了李鸿喻再无别的可选。 说梅姨娘心里没有一点遗憾那肯定是假的。 “哦?还有这事?” 林老夫人目光阴冷的盯着她。 林诗韵现在是侧妃,林威是三品大员,自然不敢轻易与娘家人闹翻,她就想找个替死鬼扛了过去。 “祖母,你忘了,我们姐姐妹妹们都是同一个女先生教的,自然都是学的簪花小楷,而除了我们,还有我们身边的四个大丫头,都是学了的。” 林诗语听了在一旁拂掌大笑,说道:“那照大姐这般说,我们都有嫌疑咯?” 林诗韵噙着泪,一脸委屈地回头朝她说道:“二妹与三妹自然不可能,更何况福哥儿与锦哥儿与你们是一奶同胞,自然不在此例。” 即然不是林诗语两姐妹,那府里只有林诗画与林诗韵两人最有嫌疑了。 而林诗韵又是守王侧妃,便是凭这身份也足已压制这些问题,无疑,做了小妾,又无权无势的林诗画成了背黑锅的。 内堂突兀地响起一声“噗呲”笑音。 众人一惊之下,举目望去,只见林诗音正小手托腮,满脸嘲笑地看向林诗韵。 “祖母啊,我今儿才真正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能言善辩,大姐去王府一年,当真是刮目相看了,试问,大姐话里的意思,可是说四妹妹?” 林诗韵拿帕子拭了一把泪,娇嗔嗔地答道:“还是三妹妹知我心,我便是那莲子的心 ,苦着呢!” 林诗语再也忍不住笑出来了,问道:“那大姐你告诉我,四妹妹为何要如此做,她有何动机与目的?” 林诗韵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气得发抖地说:“二妹妹这是说我蠢吗?以为每个人都那么良善,我以前是很相信四妹妹的,可这信确实不是我写的,难道二妹妹还看不出她的有意吗?” 林诗语眨了眨水灵灵的大凤眼,她真没看出来林诗画有什么不怀好意的? 哦,她还真忘了,林诗韵是不知道她与林诗画、梅姨娘达成了协议。 “大姑娘,奴婢,奴婢敢问你一句,为,为何要如此怨枉四姑娘?” 梅姨娘虽然也重男轻女,但并不是说她不疼自己的女儿,如今见到林诗韵血口喷人,气得话都说不圆了。 林诗韵反唇相讥:“梅姨娘,你还用装吗?弄死了我的两个兄弟,铁锁不就成了咱林府里的独苗苗吗?你是看着二娘难生产,又做仗着自己有儿女傍身,以为如此行事,便能后来者居上么?” “你,你,大姑娘,明明是你下的黑手,竟然反而污蔑四姑娘?你居心何在?” 林诗语闻言很想笑,林诗韵若有心,就不会成为一个水性扬花又不重亲情的女子。 “我难道有说错?姨娘,你不过是我娘的陪嫁丫鬟。”林诗韵这是拿梅姨娘的家人来要挟她。 林诗音见了,咂舌提醒林诗韵:“大姐,你难道不知道?姨娘最小的兄弟中了秀才呢!” “什么,她家脱籍了?” 林诗韵没有想到如此失策,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最终恼上了李文博的亲娘公孙氏,但她又敢怒不敢言,谁叫她与李文博有一腿呢?即便嫁入王府,她也是隔三差五趁守王去军营忙活,自己就打着进香为他祈福的幌子,与李文博与寺庙后幽会。 话 又说回来,如今李府可是公孙氏当家,而林诗韵的外祖母早就成了隔夜的黄花菜,连李玉莲都很难借上几分力,更何况是林诗韵,再说,李玉莲与公孙氏本就不合...... “所以,大姐,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就我所知,四妹妹索爱书画不错,但她的簪花小楷是略偏颜体,哦,大姐,还有一件事得提醒你,记得你以前也下过帖子邀请家族里的姐姐妹妹们来耍过,里面可是有你亲笔书写的帖子哦。” 真是给脸不要脸啊,林诗语说完摇头晃脑,觉得林诗韵咋结婚后“蠢”了许多。 林诗韵闻言脸色苍白,只要一对比笔迹,就能看出是不是她写的了。 正在这时,缎儿与织儿被带进来了,林诗韵更是乱了阵脚,越发后悔今日回了娘家。 面对缎儿与织儿的证词,林诗韵再没有说话了,但也没有承认自己做错了事。 林老夫人的神情看起来恹恹的,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也不能做得太难看。 “好了,今儿把事也掰开了讲,往后你若无事,便不要登娘家的门,祖母念在你已出嫁,以后生死都是入了皇家的族谱,生死与林府一点关系都没了,你也不要再把手伸到娘家府里,得了空,还是多操心操心你们王府的事吧,听说最近守王世子病了。” 一旁的林诗语懵了,这画风怎么转得如此快? 后又一细想,林老夫人是不想家丑外扬,再说了,也直白的告诉林诗韵,林府虽是她娘家,但也不欢迎她回来,更何况还有个疯疯颠颠的娘正关在繁锦院。 “祖母!” 其她人或许是懵了,但真正害怕的只有林诗韵,要知道,她今儿过来前,可是哄得守王开开心心的,信誓旦旦地说自家爹爹很疼宠自己,定会站到他这一边,也正因为这个理由把 守王圈在了自己的后院,当守王妃差人来送信说世子又犯病希望他前去时,守王出于这样或那样的顾忌,终不像平日那般痛快的允下。 而是只吩咐身边的太监,拿了他的牌子去宫里请了太医,至于他自己,则是一直陪着林诗韵守在屋里,直到有人送来消息,说是林威已经出宫正打马回家。 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儿子的守王,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招了下人套了马车急匆匆地赶来了林府。 “闭嘴,你都做到这份上了,我没剐了你,就是看在你是林家血脉的份上。” 林老夫人的心里,自己的嫡金孙高于一切,更何况,这两娃生得虎头虎脑,与林威如出一则。 更是勾起了林老夫人年轻时的回忆,心里那团慈爱全都软化了,恨不得把自己的两宝贝金孙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 林诗语有些可惜林诗韵没有受以很严的惩罚,不过,即然林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了,想来,以后林诗韵也没啥颜面回来了,一个是招了人家人的怨,二个嘛,这当家做主的主母,可不就是两弟弟的亲生母亲么。 就凭这两条,林诗韵有事无事都不会轻易登门了,只不过林老夫人到底还是念着点亲情,没有把这事捅破天,只是关起门来,自已一家人算帐。 “石氏!”林老夫人突然把矛头对向一旁缩着的林武的妻子,自已的三儿媳。 “母亲!”相比之前听说侧妃回娘家时的得意,此时正乖顺地立在那里陪着小意。 “你不要以为我老糊涂了,武儿在外辛苦忙碌,你在家中好生管着家,别人家的事你就不要闲吃萝卜淡操心了!” 林石氏悄悄地看向一旁失神的林诗韵,心中快速计算着自己如何回答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母亲,瞧您说的,儿媳那府里一 大摊子事,天天都忙得团团转,哪有闲功夫去打听隔壁家的事,再说了,我若是得了空闲,还想多过来陪陪母亲呢。” 林石氏能讨得林老夫人的宠爱,也不完全没道理,看看她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听的林老夫人笑眯眯地坐在那里。 而苏小芸更是只关心自己的儿女,梅姨娘心中埋怨林诗韵心机太重,想把自己的女儿拖下水当替死鬼,所以,她干脆老神在在的袖手旁观,一屋子的人,到是无一人再关注这位貌若神仙妃子的林诗韵。 这一坐,便坐到了吃晚饭时,林诗语与林诗音不待见她,自然不与她耍到一块儿,而林诗琴想过去跟她说话,但又惧怕自己的祖母,只得跟着陪坐在那里,到是林钱氏与带着林诗墨等人,与苏小芸,林诗语两姐妹耍得很好。 守王因为是林威正儿八经的女婿,也算是自家人,因此,林府设的是家宴。 林老太爷陪坐于首位,而林威坐于林老太爷的左侧,再这样一圈下来,守王右侧自然是坐的林诗韵,而林诗韵旁边是坐的林老夫人,再过来就是林家的小辈小子们,而姑娘们与媳妇们都是隔着屏风坐在了内间。 林诗语一边听着守王如何吹嘘自己在当今圣上面前面儿大,甚至从他得意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的风头似乎已盖过了当今太子。 如今的她可不像以前那么没眼界儿了,她在边关时与那些夫人们多有接触,这其中,自然也有拥太子派,说是当今皇后十分健朗,颇讲究养生。 她是没见过这位风彩绝伦的女子,但也不难从这话中分析出,就是那贵妃娘娘想拱翻了这位很有手腕的皇后,再爬上那位子,只怕很难。 一个皇后身体不错,二个她有两儿子傍身,相对贵妃只有一个儿子,似乎这边上位更理所当然。 第428章 那边守王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而林威更是老江湖了,一段哼、哈说唱下来,守王是连他半点话都没套着,心中很是不爽,又暗骂他是只老狐狸,只是这样的老狐狸往往越是能活得久。 守王想着林诗韵是他的嫡长女,打算回府后跟自己的正妃说一声,让她不要太拘着林诗韵,让她得了空多回来走动走动。 他拿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放到她的碗里,又很温柔的问她想吃什么只管夹。 林诗语在屏风后听了,悄声同林诗音说:“听到没,有所求,必会温情似水,简直就是京城第一孝夫。” 林诗音抿嘴轻笑,与她悄悄咬耳根,说道:“姐姐,你忘了,大姐姐茹素,说是这样才能保持好身材。” 呃,林诗语突然想起来,林诗韵好像是不吃鸭肉的,她嫌鸭子很脏。 她突然可乐呵了,这么说来,守王岂不是表错情了。 就是不知林诗韵此时心里是啥滋味,她发现自己的胃口似乎好了不少呢,美滋滋的夹了一块子姜烧鸭肉放嘴里,真香真鲜! 这顿晚饭当真是个人滋味不一般,林诗语自然是又多吃了一碗饭。 这一屋人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地喝酒吃饭,却说守王府又是另一旁光景了。 守王妃的主院,此时灯火通明,一院子的丫头、婆子皆低头收腹立于院子里一动不敢动,如同一根根木柱子杵在那里。 屋里,守王妃面色灰白的坐跌坐到罗汉床上,伺候她的小宫女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好让她不至于滑落到脚踏上。 “王妃,你可要保重啊!” 而她的教养姑姑也一脸铁青地上前劝说:“王妃,身子要紧,太医就在前院安置着,应该快到了。” 她的话刚落完,就听到院内一阵急切地脚步声。 守王妃如同溺水的 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草:“快,快把太医请进来,不,快把太医引进房里,快叫他去看看世子。” 太医是一位走路都快走不稳的老太医,并不是子桑宸颢所认得的那位儿科圣手,这一点到是很让人奇怪。 太医被直接领进了小世子的房里。 “王爷呢?”守王妃看着太医进了房,心里到是安稳了些,便问起守王哪里去了。 “回王妃的话,王爷陪侧......陪林侧妃去林府了。” 那宫女见守王妃面沉如水,不敢说是陪林侧妃回娘家了。 “该死的林侧妃!” 守王妃恨恨地把涂了丹蔻的指甲在小几上划出几道痕来:“这是欺我娘家无人,要怪,也只能怪我的命不好,娘家的兄弟不少,却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守王妃当年能被指婚给二皇子,可见当年她家是何等风光。 而自打她父亲去了后,她们这一支就没落了,还好她家姑姑念着些香火情,总归是想着帮她几下,可到底不如娘家旺盛来得强。 “给王爷留个门儿,他回来后,告诉他小世子又发烧了。” “是!” 守王妃最终没有发脾气,只是把这口气憋在了心里。 而这一等却是等到了宵禁,又等到了天明,守王妃院子里的灯亮了足足一晚上。 守王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因为他发现林威更加与二女儿亲近些,又一想,林诗语可不就是这一年都在陪着林威么? 于是,他借着不胜酒意,一时喝了个酩酊大醉,只好把他留在了林府,又让安排他们小俩口住在了林诗韵出嫁前的金玉苑。 林诗语待这一对磨人的小夫妻走了后,她都听到自家老娘猛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便拉着林诗音一同陪苏小芸回了苍松院。 “娘......” 苏小芸好笑 地看着围着她打转的林诗语,伸出如莲藕般娇嫩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林诗语立即笑嘻嘻地蹦到她跟前,说道:“娘亲,女儿有一事不明,虽说祖母知道大娘是家里蛀虫,也没道理会挑在昨儿爹爹刚回来时发火啊?” “我就知道你这猴儿不会安生,不说与你听,只怕会吵得我脑子都会炸了,罢了,罢了,趁着你姐妹俩都在,我便与你们说道说道这其中原因,将来出了门子,也能比对着处理。” 原来,林威封三品大员的圣旨一出,这最高兴的莫过于守王了,真当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才捡到了林诗韵这个宝贝。 打这一日后,守王府的林侧妃可是出了名,都知守王疼宠她得没边儿了。 至于是不是真这么回事,苏小芸表示不知道,只不过守王府里传出来的风声是这么说的。 当然,仅凭这一点还不算什么,也最多是理解为这个做女婿心里高兴罢了。 但是,至此以后,之前待林家不咸不淡的守王,因为林威突然出现,又突然立功一事,很是与林家走得近了,隔三差五变着花样子送吃的,不但哄得林老夫人嘴都合不拢。 就连苏小芸都以为守王的性子本如此,还好姜是老的辣,林老太爷不为这些糖衣炮弹所动,反而是背地里狠狠地训了林老夫人一顿,又暗地里告诫一众家人,不得与守王走得太近。 林诗语闻听后,恍然大悟,多亏有自家祖父坐镇,这才省去许多麻烦,大抵他是嗅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明确的警告。 “啊,说起这事儿,我到差点儿给忘了,你回府前,听说你们祖父已经从你们祖母那里接过了你大娘的那些帐本,不知他是不是动怒了。” 换着谁家都会有气,讨回来了的媳妇只记得娘家,却忘了,她所出的孩子都将会姓林而非姓李。 “娘,祖父把这帐本要过去,只怕不会这么简单,对了,当年那些刺客可是查出来了?” 她说到这儿,又想起见到林威后,把那事也一并说了,并把秋香绘下的图案也一并交给了林威。 “你祖父说里头的水很深,而且,他言语间似有些忌惮对方,或许他心里已经有数。” 林诗语凝眉低思,难道李家背后还有什么可怕的黑手不成?为何连自家爷爷都忌惮呢? 又或者事情已经起了不小的变化? 她正沉思间,只觉自己的脑袋一重,抬头一看,是自己娘亲的手已轻轻拍在她的头顶:“好了,语儿,这些事已经不能由着我们这些女子来管了,你还是好好趁着没订亲前,多出去玩耍一番,音儿也是一样。” 眼见得两女儿雀跃不已,她温婉一笑,又道:“只是一条,你们出门可得把各自的武婢带上,武婢也是你们的婢子,以后可不不许学语儿那样,只亲近那几个大丫头,要知道,武婢是为娘为你们准备的陪嫁丫头。” 这么一说,林诗语悟了,这些武婢也是需要多联络感情的,让她们对自己死心踏地的保护。 说完这些琐事后,林诗语扭头发现自己的爹爹不在房里。 苏小芸不觉头疼起来,自家这个大闺女怎么去了一趟大漠,变成了根老油条,开水烫不怕,脸皮尺把厚了。 不过,脑子也转得更快了。 果然,林诗语贼头贼脑的又凑到自家娘亲跟前:“娘亲,回来之前,我在爹面前上过那位的眼药,爹有没有说点什么?” 苏小芸立即骂道:“你的皮痒痒了是吧,连爹娘的事都要管。” 谁知,林诗语眼眶儿一红, 说道:“娘是为了一家人和和睦睦才忍气吞声,不过是想祖父母能多怜惜我们,让爹爹能多疼宠我们。” 事实也是如此,林威自觉对这双生姊妹花很愧疚,因此,处处都宠着她们,对于她们的要求,当真是有求必应。 “娘!” 林诗语如今越发会撒娇了,她也被自己娇滴滴的声音给弄得起鸡皮疙瘩了,朝另一边缠着苏小芸的林诗音眨眨眼,又吐了吐小香舌。 苏小芸朝她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娘,你说了等于没说。”林诗语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 林诗语的不开心来得快,去得更快。 这不,林威回府的第二天,依然是下午。 林诗语突然有种儿像娘的感觉。 林老夫人昨儿也是挑了个下午,今儿自家老爹也是捡在下午把大家伙一起拢了过来。 主要还是府里的主子,全都聚到了林老夫人的慈安堂,包括不大掺和后院的林老太爷也在。 慈安堂院里金菊灿烂,到是叫人无端的心生欢快。 林诗语脚步轻快地与林诗音在泥金万点中穿行而过,飞扬的裙角沾染上一点点淡雅菊香。 林诗音欢快如铃的声音在院里响起:“姐姐,祖母这屋外红艳艳的狮子头开得真好看,回头定要祖母送我一盆摆在屋里。” 林威在屋里听到自家三闺女快乐的语话,大咧咧地在屋里吼着:“三闺女,这可是要了你祖母的心头好呢,不过,爹爹知道哪儿有这种菊花,改明儿得空闲了,再给你搬一两盆回来,不对,咱家的闺女房里每人都摆上两盆,瞧着大团大团的红,很喜庆。” 他说完心中又微微黯然,想起了已经出家的两个闺女,即便是送到闺房里也无人赏识,只怕最后要变成一盆枯草了。 第429章 林老夫人最近两日心近很不错,晚上不起夜了,也不会半夜睡不着,没事就折腾丫鬟们翻箱倒柜,更不会无端端就说这里疼,那里不舒坦了。 “哈哈,我儿说得没错,就是瞧着这狮子头大红大红一团子看着就喜庆,我才特意叫人摆在院子里。” 年纪大了的林老夫人,不似时下的小姑娘们爱伤春悲秋,对着个什么白不啦叽的花儿就能伤感大半个月,她老人家就喜欢儿孙满堂,一家人平平安安。 林诗语两姐妹应声进了门,先是给各位长辈们请了安,后才乖巧地立于苏小芸身后,机灵如她,怎么觉得今儿的气氛有些不对啊,颇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她好想悄悄地问自家娘亲,但见最高位上坐着的,整个林府最大的长辈--林老太爷,先是把手中的茶盏搁桌上,再轻咳两声。 顿时,一屋子的人都肃静了,一个两个都睁大了眼支起了耳,聚精会神的想看林老太爷说些啥。 “吾儿于塞北打仗,万幸全身归来,乃亏得祖先庇护。” 所以咯,这头件事,便是林威要挑个好吉日,把皇上下的圣旨给送到林氏祠堂里供奉起来,再焚香告慰先祖们。 说来林氏一族自开国便是勋贵了,历经千年大起大落,到也没被逼着远离了朝廷。 林威一听是此等大事,顿时正了正神色,很是认真地答道:“儿子知道了,待得明日便去钦天监问问,看最近可有黄道吉日。” 林老太爷对于自家大儿子的恭敬很是满意。 然而又一转话峰,说道:“你长年在外征战,家中事物多是由我们这两个老家伙看顾着,只是多不如人意,若是当年没有同意李家之事,想来也不会种下今日之果。” 当年林威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林老太爷一生纵横马背,自然是知道这里头 的风险,对于把脑袋系在马背上的将军而言,生死由命,林威若真战死,那也是他的命。 他也去李府悄悄通过气,意思是自已的儿子生死不知,在这节骨眼上不能耽误了李玉莲的婚事,其意思就是想退婚了。 林老太爷又看了大家一眼,说道:“我当年便想帮你退了那婚,只是李家非但不同意,还很坚决的要把李玉莲嫁过来,说是一女不侍二夫。” 林诗语在一旁听了,心中暗思,当年李玉莲因为这事,进门后可是处处压着自己的娘亲,林老夫人更是因为李玉莲如此涨林家的脸面,对她也高看一眼。 只是如今听林老太爷这般一说,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爹,难道不是你们的意思?” 林威一直认为,李玉莲能嫁入林府,自己爹娘多半是愿意的。 “你娘到是觉得她是孝诚之人,更何况,她也不知我亲自去说过退婚之事,只当我是想给你配冥婚,不想你在地下还孤怜怜的一个人,想着把李玉莲娶过来,你以后在地下也不会太孤单,好歹也算是有家室的成年男子了,到时,再给你过继一个在她名下,以后也会有儿孙给你们点长明灯。” 林威一时凝眉坐在那里沉思,屋子里再度静悄悄的。 林诗语迟疑了片刻,见自家爹爹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仗着自己如今很得宠,便开口问道:“祖父,孙女儿有一事不明,不是孙女儿瞧不起李家的人,只是那家人的本性实在不是太好,孙女儿时常在外头玩耍,多有听到李家人行不义之事,只是不敢告官罢了,不,便是有那胆大的告了,最要么不了了之,要么就是家破人亡了,更何况大娘的行事风格,想来祖父母也是见识过了,孙女儿实在想不明白,他们这般做是为何?” 说他 们想做表子又想立牌坊?不像! 林老太爷很赞赏她看得很通透,伸手拂须点头不语。 林威猛地一抬头,发现自己的闺女当真是越发聪明了。 林老太爷又道:“这事儿你就不要过问了,回头威儿去一趟我书房吧,先说说李氏的事。” 聪慧如她,林诗语发现了林老太爷称李玉莲不再是大媳妇了,这是不是说明...... 她心里暗爽,想着自家娘亲怕是要熬出头来了。 一直沉默的林老夫人也开口了:“还有什么说的,直接给我休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林家养不起。” 休? 林老夫人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吓死人。 当然了,要不算上苏小芸与自己的两个女儿,不说她,就是林诗语两姐妹,那是举双手双脚同意的,本来一夫两嫡妻本就不好,如今弄走李玉莲是最好不过。 林老太爷叹了口气,只见他吩咐道:“来人,去把李氏请来。” 林诗语的眼珠子转了转,打从提起李玉莲起,林老太爷一直是李氏、李氏的叫,看来,他们长辈之间已经通过气了,或许对于李玉莲的去向也有了决定。 李玉莲过来时,已经是一盏茶之后,可想而知,林老太爷老俩口的脸得有多黑啊,让两个长辈等了她这个晚辈大半天。 “李氏,你的规矩都扔哪儿去了,见了长辈都不请安。” 林老夫人与李玉莲互瞪了半天后,她才怒火冲天的发起脾气来。 李玉莲今儿到是收拾的蛮干净,她是听了丫鬟们的哄,说是老爷回来了,特意叫了丫鬟给她又是涂粉又是抹脂,只是她那瘦黄如干扁四季豆般的样子,再配上红腮白脸,着实是有点吓人了,要是半夜出来溜溜,指不定明儿就会传出林府闹鬼之传说。 李玉莲昂头挺胸,左手掐腰右手捏着帕子再配以兰 花指,斜斜指向林老夫人,血红的薄唇微微一启:“喂,那个老不死的,你是谁啊,你知道我夫君是谁吗?是三品大员,我啊,马上就是三品诰命夫人了,哈哈!” 一屋子的人,除了知内情的苏小芸,全都张口结舌的看着堂下的李玉莲。 林老夫人虽知李玉莲病了,自李玉莲的妹子宁妃娘娘弄了个什么口谕训斥她后,她看李家的人横竖都不顺眼了,更别说自从有了两带把的金孙后,早把李玉莲这个大媳妇之一给忘去了天涯海角。 苏小芸见林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忙解释道:“咳,母亲熄怒,姐姐,不大识得人了。” 意思就是说李玉莲是疯颠了。 林老夫人想都没想,立刻说道:“那就更应该休掉,免得掉了我威儿的身价,什么玩意儿,自己不学好还想气死我这老不死的,更何况,当年那位保媒的礼尚书,早就告老还乡了。” “公孙氏,你少有这里胡说八道。”一旁的李玉莲顿时转身朝苏小芸破口大骂,然后又踩着自认为很美的小碎步,哭哭泣泣地往林老夫人身上一扑,幸亏林老夫人身板硬朗,不然,就她这么一推,一把老骨头还不得碎成沫沫儿。 林诗语听到林老夫人扑通一声,狠狠地砸在了罗汉床上,她听着都觉得酸痛酸痛的。 林老太爷挨着她坐着,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叫人把李玉莲扯开,自己亲自动手把老伴扶了起来。 林老夫人被这么一撞,当真是老脸刷白,嘴唇泛青,半晌都提不起那口气,好在林老太爷细声安慰,又叫人都散开不要围在一堆,更又叫人给她取了醒神的油精来闻了,听叫下人去请大夫。 原本还很晕的林老夫人一听,她哪里舍得打断这休掉李玉莲的好机会,她可是恨着呢,林风祖,林风宗可是她大儿子 的儿子,她的亲孙子,哪里会舍得,在她的心里,只能牺牲李玉莲保全自己的两个孙子。 因此,林老太爷的话未落音,她就伸手一把抓住林老太爷的左手:“不必!” 一口话吐出来,觉得自己的胸口似舒坦了些,这才缓过气儿来,又接着说道:“一定要休了她,这是祸根,不能留。” 林诗语猜测,一定是把林家的钱财弄走的有点多,所以自家祖母心疼死了,气不过才一定要休了李玉莲。 话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对小手指,她与自家妹妹可是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呢。 “母亲,父亲,休不休这事,媳妇不做主,只不过,这挪过那府的钱财,是不是该追回来。” 要说,李玉莲也是个精的,她本来是想着写个帐本啥的,就是为了以后怕兄妹之间说不清,也好有个证据证明,这不,现下好了捡漏的苏小芸,不,她不是捡漏,林诗语觉得自己的娘亲十分聪明,或许,从一开始就设下了这个局,说不定就是她暗中叫人故意提醒了李玉莲,才让她想到把证据都登记造册,方便了自家娘亲一锅端。 林老太爷点点头,说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威儿,回头你带着帐册随为父走一趟。” “什么帐册?” 林威至今还不知道帐册一事,林诗语把视线从自家一脸懵懂地老爹脸上,移到自家娘亲后脑勺上,暗思,自家娘亲到底挖了多少个坑,怎么到处都是。 显然,林老太爷的话比苏小芸的更有威摄力,林威一听牵涉到帐册,原本见疯颠了的李玉莲就不想休了,到不是说他喜欢李玉莲,而是他想到了已出嫁的大女儿林诗韵,虽然有心想伤害自己的儿子,但以后远着就是,更何况他处在当今位置得及小心,自然也不会傻呼呼地跑去干站队那种找死的事。 第430章 林老太爷的脸上突然有些挂不住,感情他在这里发了半天的威,结果自家傻儿子风都没摸着,难道自家儿媳妇昨晚没告诉这傻儿子,她莫非也存了想休掉李玉莲的心思? 后又一想,苏小芸同为嫡妻,膝下又有双儿双女,自然是想自己的儿女无论是娶妻出嫁,都能风风光光,体体面面,而不是背后被人笑话,林老太爷突然兴不起责怪她的念头了,都说为母则强,理应如此。 苏小芸原本很端庄,很贤淑的坐在那里旁听,忽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见自家公公的眼神先是从怀疑再转成理解,同情,她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昨儿夫君风尘仆仆至塞北归来,好容易见了当今圣上回家,儿媳当时想着,终于可以关起门来,一家人吃顿太太平平的晚饭,不想,守王陪着侧妃来了,夫君长途跋涉本就辛苦不已,后又陪着守王吃酒到半夜,儿媳实在不想夫君太过操劳,后又想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不拘这一日说,便......” 她的解释天衣无缝,只是细心的林诗语发现自家娘亲很滑头,明明林诗韵是回娘家,却只说是守王陪着侧妃来,看着是敬着呢,可实际上是把大家的关系拉得疏远了。 再则,她特意点明这一点,不是想说明林诗韵太不疼自己的爹爹了,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不过一年,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林老夫人在那里哎哟了半天,听到苏小芸的作答,就觉得林诗韵当真是成了皇家人不姓林了,连自家爹爹都不心疼了,也不耐细说,只是叫素墨捧了帐册过来,从中捡了几册直接扔到林威的身上,说道:“你自个儿看吧,李氏一定要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林家是李家的 仓库呢。” 这话儿实在是不能入耳了,林威便是性子在好,再顾全大局,听到自家老娘如此说,他也不得不在心里再三掂量,最后决定先看看帐册再下决定。 林威虽是个粗汉子,但他对于看帐本还是很得心应手,世家子哪个在成家立业前,不都是这样被教导出来的呢? 更何况他是一个将军,所管之事甚多,都说一事通百事通,这管帐也如同带兵,因此,他翻阅册子的速度很快,更何况,林老夫人是铁了心要休掉李玉莲,扔给林威的帐册皆是李玉莲的“罪证”。 看着李玉莲从最开始一点点的落些小钱小物送回娘家,到最后仗着自己嫁入林家主持中馈又地位牢固,更是大着胆子把林家的古董,金银一件件的往家里搬,还有很多帐,包括给宁妃,不,当时还是宁嫔,给宁嫔的银钱,一次就是几千,几千的送进去,那银钱流进去就如流入的水。 看到最后,林威的脸都黑成了锅底,很是气愤的把册子往桌上一搁:“爹,娘,儿子不孝,没有管好自己的媳妇。” 林老夫人挥挥手,很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说道:“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十年有八年在驻守边关,能管到哪儿去?这事你怎么看?” 林威略一沉吟,又问道:“家中可是十分艰难了?儿子可以先想法去户部借些钱缓上些时日。” 林老太爷摇摇头,答道:“这个到不必,你娘虽耳根子软,但她还是能分得了轻重,祖业都在她这儿收着,丢失的也就是公中的一些好物,林家的产业众多,你娘又老了,自然没那么多精力约束得了她。” 林诗语无语了,难道家中富可敌国?同时,她又忧伤自家的两个弟弟不会被养成纨绔子弟吧!她要不要从明天 起就开始穷养这两小子? 本来还在抢着一个玉佛手玩的两兄弟,突然心有灵犀地打了个寒颤,扭头左右瞧瞧,嗯,没发现异常,哥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夺。 长辈们自是不知她肚里的小九九,林威此时已想好了,说道:“便依娘的意思,休了她吧,不过,到是可以拿这事与证据去李府协商一下,看是如何个休法。” 林威终归是姓林,心中痛恨李玉莲不知好歹,又感觉自己这些年太过迁让于她,到因为这些乱糟糟的事,反而叫她抹去了自已对她的那一点愧疚。 第二日一早,林府的大门被打开了,两匹高头大马从门内走出来,林威与林老太爷精神抖擞的在后面跟着出来跃身上了马。 林诗音扶着门框略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远去的两人,悄悄地问林诗语:“姐姐,你说祖父与爹爹有几层把握?” “八九成把握吧!”林诗语咂咂舌摇头晃脑。 “给两位姑娘请安。”正当两姐妹说笑时,身后传来梅姨娘温柔的声音。 林诗语侧头看向她,笑道:“梅姨娘早。” “婢妾是特意来寻两位姑娘的。” 原来,梅姨娘见林威回来了,自家女儿林诗画却是半点不能做主,不能离开荣昌伯府回娘家来,只得暗中托了家奴给自己的姨娘捎信,请她去求了林诗语姐妹,让两人下帖子邀了她回来聚聚。 林诗语闻言莞尔一笑,答道:“我当是何事呢?爹爹回来了,理该接四妹妹回来聚聚,对了,五弟现在身子骨如何了,到是我这当姐姐的不是,一回来就东忙西忙的,一时到忘了去瞧瞧五弟了。” 提起林风谨,梅姨娘的脸上多了一缕温婉,笑道:“亏得夫人不计前嫌,特地延医请药,这才将将把五少爷给治好了, 如今也能在外头吹会风了。” “此事急不来,以前在大娘那里......所幸五弟还小,慢慢调理,这身子终归是会养好的。” 林诗语眼珠子一转,话里有话。 梅姨娘特意寻来,为林诗画是一件事,另一件只怕也是要坐实李玉莲恶毒为人,毕竟当年只是在内院闹,外院的人即便听到一些风声,也是不大清楚的。 梅姨娘果然很上道,闻弦而知雅意,立即拿帕子捂脸呜咽起来:“婢妾做大夫人婢子时一直忠心耿耿,但是事无巨细必得亲自过问了才放心,哪里想到,婢妾不过是生了五少爷,却不想大夫人竟如此狠心的待他,若非二姑娘发现的及时,只怕婢妾再也见不到五少爷了,呜呜......” 这一大早林府大门广开,刚送走了林老太爷与现在炙手可热的林威,这府里的婢妾就在大门口诉起了委屈,顿时,这消息就传来开了。 自然而然的便有好八卦者私下询问是怎地回事,于是,有自诩有那拐七带八的亲戚在林府做事的,传出来说是林威的嫡妻之一李玉莲,不是个慈善之人,背着长辈们苛待庶子。 古代最大的三大娱乐,莫过于逛青楼、听曲儿、说八卦了。 都说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这林府门口刚演完这场戏,大半京城的富贵人家已在后面议论纷纷,自有好事者把当年的这一段陈案又给翻出来说道说道。 且不说外头是如何传言,只说林威父子骑着马带着八宝锦珍盒登门拜访了。 李玉莲的哥哥李官咏乃当今户部郎中,今日正好沐休在家,听到妹夫与亲家翁亲自登门,急忙正了正衣冠便亲自迎了出来,又另差人去请了李老太爷过来。 李官咏为人狡猾,见此时尚一大早,这亲家 翁与妹夫就登门了,心中颇有些不安,不知自己捧在手心窝里疼的妹子又闹出了什么事,尽管很头疼,他依然不得不打起精神把两人迎进了前厅。 三人寒暄过后,又听闻小丫头来报,李老太爷过来了,自然三人又起身与进来的李老太爷见过礼,这才又是一番谦让入座。 李家父子一个是大理寺卿,一个是户部郎中,到也与林家的两父子官职半斤对八两,如今可不算林府高攀李府了。 李官咏心中猜不透这两父子的来意,面上笑眯眯地兜着圈子与两人说话,先是与林老太爷聊聊京城局势,再与林威说说大漠里的艰险,这样又是两盏茶过去了,眼见林家父子依然沉住气,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 李老太爷伸手摸了摸胡须,与长年在马背上征战的林老太爷相比,他更显得年轻、白净些。 “老朽见亲家翁今儿一大早就过来了,不知我那不孝女是不是又惹了什么事,孩子打小就被她娘老子娇惯了,惹有什么不妥之处,只管当自己的女儿那般打骂。” 不愧是大理寺卿,先一开口便想挟持住林家父子,好让两人碍于亲家情面,不大好意思摸开面子,把李玉莲犯下的事给大事化小,再借机小事化了。 果然,林家父子的神情一僵,林威有些犯难,面对自己的这个岳父,多少有些不自在。 林老太爷把手中的茶盏放下,盯着李老太爷这只老狐狸看了半天,方才说道:“孩子们面薄,有些话还是让我这不要脸的老家伙来说说吧。”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先是把李玉莲与林诗韵暗害家中子嗣的事给说了,当然,这事儿可说是轻,也可以说是重,端看两家的意思了,只要人没事,万事好商量嘛。 第431章 所以,林老太爷在此事上没打算与他们太过纠缠,到是朝随行的长随招招手,便见人家从背上取下一个布包奉了上来。 林老太爷伸手接过包裹微哂道:“啧啧,还是有些份量。” 坐在一旁的李官咏得了自家老爹的暗示,忙问道:“亲家翁,不知这是何意?我妹子故然是使了些小手段,那也是因为她一个是怕自己不再招夫君的爱,二个也是怕在婆家地位不稳,说到底,我们做为娘家,到底不能日日守着她,本就娇养惯了,去了林府自然是多有与家中不同,还望妹夫莫要介意,所幸孩子们没有事,自然,我们李家也会拿出足够的诚意。” 他以为林老太爷包裹里装的,就是为了证明李玉莲真干过那些事的证据。 林威在一旁摆摆手,说道:“李大人,莫要急,先听我爹爹把事情说完,再商议诚意之事并不迟。” 林老太爷慢吞吞地解开包裹,然后把那几本册子往两人面前一放,说道:“李大人,小李大人,两位慢慢看,我这老不死的不用去衙门点卯,我这儿子才刚刚当上三品大员,门儿都没摸清,咱,不急着走,你两人不用心急。” 他越是这般说,李老太爷与李官咏的心中越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两只狐狸对视一眼。 李家两父子对视一眼,李官咏先说话了,他先是朝林老太爷拱拱手,笑问:“亲家翁,我那妹子是娇纵了点,再说了,也打算给晚辈们一些礼物当赔偿,又何必闹得这般生分,这些册子不看也罢。” 林威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瞋目竖眉地瞪着李官咏,大有一言不合,就先干上一架的架式,李官咏不过是一文官,自己在心中掂量了一把,缩了缩脖子,最终看向自己的老爹。 李老太爷心知来者不 善,只怕林家这一次来李家,可不是一般的走姻亲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孩子们成亲也有些年了,这都连孙女都有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若真是我那不孝女闹出来的事,不用亲家翁出手,我自会把她给收拾了,便是我的话都不听,还有她那在宫中做娘娘的妹子呢,自是有人收拾得了她的,亲家翁还请先熄怒,凡事好商量。” 李老太爷之所以一直和和气气,一个他性子使然,最喜当面笑嘻嘻,背后狂捅刀,二个嘛,他也是顾忌到李府及宫中宁妃的名声,若李玉莲真在林府犯下不可饶恕的事,他也想把这事给遮掩下来。 林老太爷冷眼盯着他,同样冷笑两声:“你们先勿要下定论,看过这些册子再说吧,真是叫我这一介武夫大开了眼界。”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嘲讽。 事情其实很简单,若非苏小芸早早设下坑,让李玉莲养成了记帐的“好习惯”。 后又林诗语设计梅姨娘,借她心中的怨恨之气,暗中坑了李玉莲一把,让她吸多了大烟以至于神志不清,再加上苏小芸发现了自己两个女儿的小伎俩,怀疑到李玉莲身上,她又岂会轻易让人抄了私库。 更何况,还有个好女儿拖了她的后腿,自己当初对伺候的丫鬟们并不好言相待,直接导直丫鬟们与她离心,后来才会生出织儿反咬一口,揭穿了林诗韵与缎儿联手要害林家两位嫡孙的事。 而在苏小芸的施压下,织儿为了保全自己,更是把李玉莲给卖了个一干二净。 此中设计一环套一环,才让引得李玉莲深藏多年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而此时,在李府前厅里,总个大厅静悄悄地,原本在这里伺候的丫头们,都发现自己的性命已经悬在了半空中, 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她们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家主人会不会杀了她们灭口。 伺候人的丫鬟们头上悬着利剑,而被逼得翻看帐册的李官咏如坠冰窟,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滚落,在这九月秋凉时出现这情景,颇耐人寻味。 李老太爷见他情形不对,老脸一沉,低声喝斥:“咏儿!” 李官咏被他突然一喝,下得手一抖,手中的册子也跌落到桌面上,他僵硬着表情,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无奈地喊了一句:“爹!” 李老太爷见他不对劲,立即抄起册子连翻几页,他虽不记得李家从林家弄了多少东西过来了,但这些年来,自己的乖女儿可是从来没有断过孝敬,更何况宫中的女儿也多得她这个姐姐的帮忙。 李家不是没有钱财,而是实在是宫中当时身为宁嫔的花费太大,自己的大媳妇公孙氏当家时,对此颇有怨言,更何况他还想把家业留给自己的两个嫡孙,这一开始,他便打起了林家产业的主意。 只是,他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蠢到如此地步,怎地就留下这般多证据?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条计策,很快,他黑着脸把帐册往桌上一扔,冷言道:“莫须有,简直一派胡言,你林家若是想让我李家的女儿背上这个冤枉,我李家也不是怕事儿的人。” 李官咏一听,便知自家父亲不打算认这事了,也是,这事儿哪里能认。 他借机拿起一本册子用力一撕,怒道:“我李家养出的女儿是何等精贵,又岂会贪图这么点子东西,莫要这些普通物什,便是再精贵的,我李府都拿得出,更何况当今皇上与宁妃娘娘时常有赏赐下来,我李家能拿得出手的,远比你林家多得多,这些东西,还入不了我李家人的眼。” 林威见自己的这个厚脸皮舅老爷颠倒黑白,气得他头顶冒白烟,怒目相视地骂道:“精贵玩意儿,我呸,那也只是宫中赏下来的,可是都登记在册,宫中可是有例可寻,这种东西,她敢弄回娘家吗?能拿出去随意脱手吗?你真当我们林府全都是些脑瓜子里长草的武夫?” 李官咏与自己的这个妹夫并未打过多少交道,一个,李玉莲嫁过去时是抱着林威的灵位进的门,就是三朝回门,也只是林家差了体面的管事妈妈陪着回的,当时林威还生死不知,自然不可能陪她回来,再后来,林威又娶了苏小芸,他不肯苏氏再受委屈,死活都不肯来李府走动。 更何况,林威长年驻守边关,一去就是好几年,那就更谈不上与李家走动了。 “哼,妹夫,若不是看在我亲妹子的份上,我早就把你骂出去了,你拿着这些帐册就说得跟真的似的,谁知道你们是打的什么主意?” 李官咏见他父亲正打着眼色,立即会意,一边愤怒的指责林威是想来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李玉莲头上,一边跟发了疯似的,哦,准确的说,是因为太过气愤,死活不信这帐上写的是真的,更是一口咬定这些是假帐,因此,趁林家父子不注意,用力一拂,将帐册拂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脚边的一个火盆子里。 干燥易燃的帐册遇到火一下子就烧得旺旺的,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大团火焰,火苗子得了这些帐册的力,窜得老高老高,看着那火舌都要向屋顶卷去似的,着实有些吓人。 林威不想李官咏如此无耻,伸着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话来,他真正是快要被气死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大九月的,又不是很冷,谁家会这么早点 个火盆子? 肯定是李官咏看到帐册起了毁册之心,早早就暗示下人把火盆子悄悄地弄了进来。 顿时,林家父子的脸黑如锅底。 李老太爷见此怒道:“哼,烧得好,烧得好,连老天都看不过眼。” 面对李家父子的胡搅蛮缠,林老太爷气得只喘粗气,真恨不得抡起拳头砸上去才解气。 林威气得眼眶都红了,正欲上前把还未烧完的册子抢救出来,被他身边的林老太爷伸手一拦,说道:“威儿,退下。” 第 随后,又见他朝身后的另一个长随招招手,只见另一个长随从怀里又摸出两本册子递上来。 林老太爷看着李家父子气乐了,伸手接过册子在手里掂了掂,又问:“可够?继续烧啊,我家还有很多本手抄的,真当我家都是脑子里长草了?会把原本拿来给你们瞧,老子早就瞧不顺眼你李家人了,当年我上门说退婚,还愿意倒贴上一部分嫁妆,你们可是死活不肯,原来早就有这打算了?” 李老太爷一愣,没想到自己也有瞧走眼的进候,明明这个林老太爷就是一介莽夫,怎地还懂得如此算计,又后悔刚才乱了心神,到没仔细瞧那些帐册了。 “你也别怪自己没仔细,先前给你们的,若不细细分别,可瞧不出是做了假的。” 林老太爷的话很明白,意思是那第一套就是故意作旧后哄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看李家父子的反应。 “你......” 被当猴耍了的李家父子气得脸都通红了,指着林家父子半天都放不出一个屁来。 林威冷眼瞪向两人:“李大人,李郎中,不知你们对这事给个什么说话,李氏一边把我林家当成李家的库,一边又意欲加害我林家的子嗣,这事儿,可不能由着你们混淆视听。” 第432章 李官咏顿时把脸一垮,说道:“你与我妹子当年定了亲,你若不回来,我妹子可是要赔上一生幸福,这事儿怎么算?” 林威算是瞧明白这大舅子的品性,嘿嘿两声,答道:“那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处理?” 李官咏先是沉吟,后又回道:“这事还不简单,你那个苏氏生的双生子并无受到真正的伤害,那个小妾生的更是不在话下,我们自是给出一定的礼算做赔礼道歉,我妹子自幼娇养惯了,还不是因为妹夫你,才会弄得她出此下策,当初若只有她这一位嫡妻,又如何会闹成这样,至于这个帐册,我与父亲确实不知此事,况且,这事也不能由光听你们片面之词。” 说来说去,李官咏就是用个“拖”字决。 林威正欲反对,李官咏又开口了,说道:“林老太爷,妹夫,那位苏氏不过是一江湖小门派之女,连平头富家女的地位都比不上,更何况朝中无人,你们真的打算撕破了脸?要知两姓结百年之好,可不仅仅是关系到他们夫妻,还有我们李家与林家的关系,我李家如今超然的地位,就不必我多言了吧。” 先是指出林威不义在先,后又打起了姻亲权势的牌,当真是想让李玉莲咸鱼翻身。 只是,林威可是那般好相与的? “李郎中,还请唤我昭勇将军,本将军担不起你这一声妹夫。”他说到这儿微微一顿,见李家父子不屑地眼神,又添了一句:“或者,你们也可以叫我林指挥使!” 他如今同为正三品,且他的手中实权远超过了身为正三品大理寺卿的李老太爷,他同样有参与朝议,进入皇上御书房的能力。 至于宁妃,不过是一个后宫小小妃子,他自是不放在眼里。 李官咏脸色大变,正欲再 与他争辩,李老太爷伸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笑得很阴冷:“那依昭勇将军之意,莫非我家玉莲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你连我们这门姻亲都不想认了?” 林威点头叹气,说道:“这些年她嫁入我家,可是一点委屈都没有受,且先不论这些帐册之事,但但只说她谋害子嗣一事证据确凿,光凭这一点,我林家万万不能留下她了,你们若非要闹将开,也成,大不了闹上金銮殿请皇上载夺。” 李官咏这下明白过来了,林家父子今儿来,并没有想继续修两姓之好。 李玉莲去林家本就是家中决定的,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遂,干脆看向自己的父亲。 李老太爷气得两眼只冒火星,怒道:“哼,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你们就是想休了我家玉莲?依我看,你们是瞧着苏氏那妇人生了两儿子,便想让她一个人坐稳嫡妻之位!” 李官咏立即附和道:“昭勇将军,你当真应该看看自己的黑心黑肺,我妹子在明知你已死的情况下,还能坚贞不渝,寻死觅活的要嫁入林家,便是凭这一点,你们就不能休了她。” 林威恨恨地说道:“哼,不能?李郎中,我再提醒你一次,当年,我爹得知我生死不明下,可是来你们李府悄悄退过亲的,我冷月皇朝即便是退婚再嫁也是可以的,莫要告诉我,你们是忘了这一点。” 他以前是对李玉莲愧疚,可在知道她下黑手想谋害自己的儿子后,就把这点愧疚之情消磨得一干二净,再后来,知道她把林家的财产暗中移至李家,更是恨上了她。 林老太爷眼前李家父子扯起皮来没完没料,他不耐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把桌子上的碟子、茶盏掀得老高又重重地落下,再滚到地上算 成一片片。 “够了,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想认下这些事,李氏所犯下的事已犯忌,必须休,你们以为手里有宁妃这把利剑,须不知是双面刃,可以用她来要挟以前的林府,但现在,我们同样可以用李氏之事来要挟你们,之所以私下处理,便是念在她当年的坚持上。” 林老太爷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李家父子,只觉得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们若不好生商议,我林府也不是怕事的主,便是这事闹将开,与我林府半点损失都无,到是你们李家,哦,不对,你们供得跟菩萨似的宁妃,只怕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娘家丢尽了脸面,嘿嘿,宫中只怕会更热闹,她到时自救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你们?” 李老太爷的脸色变来变去,一时坐在那里没吱声,李官咏想反驳,可人家林老太爷说的是事实,即然能闹以李府来,便说明他们手上是真的握有证据,心中不免恼怒李玉莲不会办事。 “唉,玉莲被我这老不死的给宠坏了,才做下如此的事,只是这事也是事出有因,不能全怪我女儿一人,若无昭勇将军后续娶妻,又哪里会有今日之事?” 李老太爷对此当真是咬牙切齿,只是林老太爷当年确实上门退过亲,且也说过要给李玉莲再置一份嫁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 林威对于爱耍嘴皮子,又爱把事情搅糊的李老太爷很不爽,说道:“林老太爷,当年我爹可是退过亲的,是你们李家坚持要如此,本将军当年确实是年轻气盛,但这些都不能成为李氏能害我儿的理由,李氏是必须得休。” “哼,你如今翅膀长硬了,不把我李家放在眼里了是不?为了一个江湖浪女,置勋贵世家的脸面于不顾? ”李官咏一听林威坚持要休掉李玉莲,气得开口大骂。 “错,在我心里,岳家从来都是姓苏,苏氏是我自己求娶的,无论我与李家如何?这些事都与她无关,她不是江湖浪女,她出身云州枫叶谷。” 林威的回答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李官咏不屑的冷哼:“枫叶谷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土匪窝子。” 林老太爷闻言微微皱眉,据他暗中调查,枫叶谷可不如表面这般简单。 “李大人,李郎中,今儿我们来这里,就是想把这休妻之事商量好,以前是结了两姓之好也互相照应过,不能因为这些事而闹得人尽皆知,这李氏是必须得休,至于何休法,这个得先看看李大人与李郎中对于李氏贪墨我林家财业一事是如何想法?” 也就是说,李家父子的决定,会直接影响到李家在京城里的地位咯! 够狠! 李家父子阴险怨恨地盯着两人,如果说目光可以活吞人,那么林家父子只怕早就死上千百回了。 “你们想怎么办?”李官咏开口直接问,心中早已把李玉莲恨上了不知多少回,弄了东西回娘家,难道娘家人还会不知道感谢她,偏偏弄个什么帐册记着哪年哪月哪日给娘家送了点什么东西,有什么特征,价值几何。 难道她这是信不过娘家人,难道娘家人没有为她好,这些年又是谁帮她在林府立足,但凡有事,又是谁不遗余力的帮她,甚至连她要求请大内高手刺杀苏小芸,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那得看你们的诚意了,谈得拢,自然是不坠两家的名声,若谈不拢,便是告上金銮殿也再所不惜,嘿嘿,你们说,若是皇上知道宁妃娘娘是靠自家出嫁的姐姐,拿了夫家的钱财来贴补,皇上的脸能好看 ,你们李家还想做皇亲国戚的梦?还是醒醒吧!“ 林威固然比不过李官咏两父子牙尖嘴俐,但他却是个心里通达的人。 “你......”李老太爷眼神阴毒地打量着这个看似莽撞的汉子,突然像是头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女婿。 林老太爷连连冷笑,提醒道:“嘿,李大人,你可得好好权衡一下,可别保全了芝麻,丢了西瓜,到底只要你在这位置上,宁妃好,李郎中才好,你们李氏一族才好。” 要挟? 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没有万全之策,会就这么傻不啦叽的上李家的门打脸? “哼!”李老太爷闻言黑着脸扭头朝一边,直接不言语了。 林威见他的气焰被打下去了,这才朝李官咏说道:“凡事都讲究一个情愿,我说李郎中你先前也看过帐册了,咱林家可是传承了上千年,就是府里最不值钱的玩意儿,少说也有百余年的历史了,你说,这笔帐怎么算?” 林老太爷闻言很乐呵,公中能有啥好东西,都是些送进来又送出去的东西,不过,这里头确实有一小部分是有些年头的老古董了。 “李大人,说句不中听的,这事儿怎么了结,还得看你们的意思,这臭咸鱼坛子掀不掀,全然在你们的一念之际。” 李官咏与李老太爷对视一眼,暗中交流了一下,这事儿还真不好办,林家闹着要休妻,一但消息传出去,不光是李家待嫁的姑娘没法说亲了,便是宫中的宁妃娘娘只怕不光是脸上不好看了。 当今圣上虽很宠爱宁妃,可后宫里可不止她一个嫔妃。 “当初结两姓之好,便是想着能相互守望,只是这休妻之事非同小可,不知林老太爷先前说与这帐册有关,还请林老太爷明示。” 第433章 李官咏心知这事儿肯定是无法推掉了,无奈之下,只得看看对方开出的条件再说。 林老太爷闻言冷哼两声:“嘿嘿,条件?” 林威在一旁也冷声答道:“休妻是我欲休,是因为她不是个合格的妻子,竟然想谋害我林家子嗣,无论是何处,找何人评理,你李家是站不住脚的,你也别急着反对,这事儿且听我细细说一说。” 林威伸手一拦,阻止李官咏想反驳,又听他接着说道:“这帐册之事,我们会一笔一笔跟你们细细算过,当然,你们可以不认,那么一切都免谈,我会把人证、物证,一切能证明李氏贪我林家产业的事公布于众。“ 他的话让李氏父子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 李官咏心中一颤,眼见没有半天回余的地步,忙又道:“帐册之事不急,这事儿若真是如此,我自会叫家人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还给你们。” 他这般回答时,心里可是在滴血,要知道,李家的产业将来要分大半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可是今儿这么一弄,他儿子们的产业怕是要少去大半,这叫他如何愿意。 只是这利剑高悬,由不得他不同意。 他这么一思,又问:“还请告知本官,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林威听到他亲口说出这话,心里松了口气,依然绷着脸说道:“也没啥别的想法,李氏是必须得休,你们也别生气,我这里有一法子,自是不会落了你们李家的颜面。” 李老太爷怨恨地盯着他,冷冷地问道:“你且说说看,到底是何法子?若是影响到我李家声名,就是拼个鱼死网破,我李家也会奉陪到底。” 林威并不惧怕李老太爷,他闻言微微一哂,说道:“你们李家想保住面子,我林家是势必休妻,只是两家皆为京城望族,若闹 得太大动静,两家脸上都不大好看,再说,还有我大女儿呢,我也不想让她难做,她是你的外孙女,可也是我的亲闺女,李氏更是她亲娘,我便是看在这一点上,也不会太过分。” 接着,他把自己的法子说给两人听,李玉莲是必须得休,林威在这一点上是坚决不让步,只是他并不打算声张这事,就是两家私底下商议好了。 在林氏族谱上,把李玉莲这位嫡妻的名字划掉,再给李玉莲一封休书,然后由林家出钱,在林府后院一僻静处,给李玉莲修建一座小佛堂,对外宣称李玉莲想为林威祈福,面子上也好看。 这样,即保全了李家的脸面,又顾及到已出嫁的林诗韵,在林威的心里,她同样是自己的亲闺女,便是有再多的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终归是想原谅她,只希望她嫁人后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对于这样的处置方式,李家父子沉默了半晌,后来,还是李老太爷做主同意了。 “林将军,我女儿在那府过日子,但我李家还是养得起,每月都会给你们府送过去些钱粮、香烛,以供她日常所需。” 林威知道李老太爷打的什么主意,对此并没有幸灾乐祸:“她已被休,我林家会把她该得的嫁妆还给她,任由她处置。” 至于李玉莲能不能清醒的守住自己的嫁妆,林威并不关心,反正林家是家大业大,不缺这么个人的饭菜。 林老太爷见两人对此法并无异议,便侧头对自己的一个长随小声说了几句,只见那人转身就离开了前厅。 李老太爷疑惑地看向他,林老太爷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即然是算帐,我总要把帐册都要备齐全了吧。” “不急于今日,左右我李家是不会赖了这么点子钱财的。”李官咏到现在还嘴硬 。 林威摇摇头,说道:“只是一点子么?光是一对三百多年的玉观音水滴瓶,你说值多少?” 李官咏的脸色有些僵硬,他能不知有价值几何? 先前出去的长随这时捧着一大摞帐册进来了:“老太爷,你要的册子已全数取来。”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这个也是昨儿晚上挑灯抄完的,是最后一套手抄本了。” 说完,他的目光隐晦的落在了李家父子的身上,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脸皮厚的人,一边说爱惜羽毛,一边很不要脸地贪别人家的钱财。 李家父子就算脸皮子再厚,也被他的目光给瞧得脸上火辣辣的。 “咳,帐册放在桌上吧!” 林老太爷很开心的咳了一下,提醒自己的长随不要失礼。 李家父子盯着那厚厚一摞册子,两人的心里在嘀咕,当初真拿了这么多过来吗? 李老太爷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没有白养,心中很疑惑这帐册是怎么落到林家父子手上的,只不过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问这个。 李官咏看着那些帐册眼皮子直跳,他仿佛看到自家的金银锭子,一箱箱的从李家大门飞出去,然后落进了林家大院里,这叫他心气如何能平复。 林威痛恨李玉莲胳膊肘儿往外拐,对李家人也同样厌恶了,中听他说道:“李郎中,这些帐册你慢慢看,正好前儿进宫复命,皇上可怜我在边关辛苦了,便放了我两个月的假,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慢慢算,不急!” 意思是,他有的是时间跟李家人耗着。 李官咏的眼皮子跳得更利害了,无论如何,他都省不得把家中的产业真的拿去填这窟窿。 “父亲!” 他的不愿,李老太爷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见他老眼一闭,深深地叹了口气,再一睁眼,仿佛已老了 十岁:“你们,够狠!” 他已不愿再为这些事争执了,争多了,捅出来的还是李家的破事,丢的还是李家的脸。 “你们虽然一口咬定是我家玉莲干的,但我们李家也不是软面人,能任人搓揉的,这帐册且放在这里,我自会差人去查询,若是属实,必会照价赔偿。” 林威闻言说道:“林老太爷但凡有什么需要在下配合的,只管开口,今儿搁这儿的是物证之下,其实,我也想把人证、物证都一股脑儿拖来,也能省却许多麻烦,奈何我爹非说勋贵世家没得这般小家子气,我只得叫人单扛了这些帐册过来,免得你们说我空口无凭。” 他的话把李老太爷气得一个倒仰,本来还想应下这事,再慢慢拖着,等到那边的事一成,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帐还算个屁啊,到时他睁眼说瞎话,抵死不认,林家那时已无气候,又能耐他何。 不想林威这厮手中还握有如此多的把柄,他沉吟着,是不是该考虑找人去把那些人证查出来,然后一一灭口,毕竟李玉莲弄回来的可不是小数目,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谁想吐出来? “威儿,你还忘了一事!”一旁的林老太爷再次开口提醒。 林威憨憨一笑,伸手一拍后脑勺,答道:“亏得爹爹提醒,我到差点忘了,哦,那谁,李大人还有李郎中,你们可别想着灭口这一事哦!我林家可不是吃素的。” 说着,他抡起小碗大的拳头在空中挥了挥,舞得风声嚯嚯,听得李家父子心坎拔凉拔凉的。 李老太爷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两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事儿,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自会给两位一个交待。” 林威威目一横,嘿嘿笑道:“您老慢慢查,咱不急,证实一条,便还一条,这样 就不用扯皮了,我们林家人可是最好说话的,你看,都没有要你们一股脑儿的还回来。” 李老太爷的老脸褶子抖得很利害,他的目光落在林威身上,真恨不得将这厮千刀万剐了。 见得事情谈妥,林老太爷便带着林威起身告辞,打了棒子又给过了甜枣,自然是要带着乖儿子撤退了。 李老太爷早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李官咏只得打发了下人把两人送出府。 待两人走后,李官咏愁眉不展地瞪着桌上那高高的一摞帐册,若李玉莲在此,他当真会冲上去把她给活活掐死。 只不过心思缜密的他,是清楚自家父亲是多疼宠自家这个妹妹,他立于桌前,低声问道:“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哼,能怎样,先查些容易的,慢慢还吧!” 面对这些帐册,李老太爷同样很头疼。 只不过他想得有些太好了,这不,刚说完这话,外头就进来个奴才,低眉顺眼的来到两人跟前:“回老太爷、老爷的话,人已经送出府了。” 李官咏正烦着,不耐烦地喝斥道:“走就走了,还来回什么话,不知你大爷我心里恼火着吗?” 那奴才又再次长作揖,答道:“非奴才不长眼,实在是那两人太可恶,临走之前又拿当今皇上来说事。” 李老太爷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子,烦躁的地问:“少拐弯摸角,他们说了什么?” 那奴才悄悄抬头看了看两位主子,又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方才答道:“说,说,说是,让奴才转告两位主子,昭勇将军说他只有两个月的假,还说,让老太爷莫忘了,是皇上亲自开口说的。” 李老太爷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这林威摆明了就是威胁他,叫他在两个月之内把这事给了结了。 “知道了。” 他没好气地回答。 第434章 “爹,这事儿......”李官咏心中也打起了小九九,他是不可能把家当全拿出来去填这个窟窿的。 李老太爷很头疼,他心烦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想说些什么。 李官咏怕他心中有别的想法,忙道:“爹,咱们李家的家当挣下来不容易,再说,这事儿也不是儿子一人的事,还请爹原谅儿子自私,儿子总得给文博文昊两兄弟留下些东产业。” 都说隔代亲,李老太爷很明显是器重两位金孙,闻言心中的一些想法又拐了一个弯:“这事儿若说是一点都不赔怕是说不过去,但全部赔了?哼,进了我李家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拿出来,更何况你妹子也是为了你小妹才出此下策,如今她已被林家休弃,所幸林威这人品性不错,顾忌着已出嫁的韵儿,唉,叫你媳妇去公中盘算下,能找回来的就先还上。” “爹,咱们干嘛不拖着,他算说了两月之期,不若咱们在这两月内陆陆续续的还上些,比原定的再多那么一点点,不要越了他的底线,过了这两月之后再慢慢拖着。” 李官咏并不想把自己的产业拿出去抵了这无名债,更何况当年宁妃可是从李玉莲手中得过不少财,自然是不想便宜了她,只不过李官咏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李家的人并不知道苏小芸还在那帐册中动了手脚,把林诗语两姐妹所得的田地与银子全都给做平了,任他们再好的记忆,这十多年来的帐哪里记得那般清,苏小芸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明知李家对这些帐不会太清楚。 不说李家如何为这帐册的事发愁,林威父子回了林府后,苏小芸这才把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林威。 同时,林诗语也得了消息,林威已写下休书送往李府,并由林老 太爷亲自开了宗祠,打开族谱把李玉莲的名字勾去,至此,苏小芸稳稳地坐上了林家嫡妻的位子,这事只在林府的几个主子知道,连出嫁的林诗韵与林诗画都不知。 转眼秋叶落,菊花开。 林诗语回府又是数日,今儿她无精打彩地趴在了一处勾栏边,两眼放空地望着远处发呆。 昨儿晚上她可真是没睡好,明明已入睡,可是总做恶梦,梦中她不断的奔跑,似乎是后面有人在不断的追她。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着香茶她们在院子里摆放盆菊,有桃粉的富贵花开,还有金黄的金玉满堂,有紫龙卧雪伴泥金香,有朱砂红霜陪羞女...... 她尤记前两年,只有李玉莲与自家祖母的院子里在秋寒时,依旧繁华似锦。 不想,一晃眼间,便物是人非了。 “姑娘,四姑奶奶回来了。”她正游神繁花间,香草过来轻轻回禀。 “哦,四妹妹回来了?”她转而一想,林诗画出嫁后,似乎也是头一次回门。 她抿嘴轻笑,又欢快地说道:“快些使人请了她过来坐坐,我已有一年多没见到她了,也不知如今是什么光景。” 香草答道:“姑娘,奴婢听来人说,四姑奶奶气色不错,一会儿四姑奶奶过来了,姑娘瞧见就知道了。” 林诗语点头,只催了她快些去请了林诗画来,又另打发了人去把林诗音寻来。 想了一下,她又吩咐香菜:“你去把我给四妹妹准备的礼给取出来。” 林诗语从大漠回来后,按礼节给林诗画去了一份礼,多是一些大漠里的特产,到也没什么新奇的,不过是表一下姐妹情深,不让外人背后嚼舌根子。 她这边刚刚忙完,林诗画便过来了,同行的还有林诗音。 “音儿,平日到挺难寻到你人,今 儿你是算准了四妹妹回家中吧。” “姐姐!”林诗音欢快的奔过来,腰间的彩带飞扬,伴着清脆的银铃声,十分赏心悦目。 “我们上回不是下了帖子么,估摸着四妹妹也该回来了,今儿正好得了空闲,便在家中翻些旧书,不想她还真回来了。” 林诗语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林诗画,比起在家中时,不知是不是有了夫君的滋润,看上去小脸红润,人也比在家中时温和了许多。 “瞧你这样子,在那府里过得到是不错。” 林诗画对于林诗语的帮助很感激,她笑道:“也就这样呗,亏得了姐姐与三姐姐帮衬着我,好叫我时时有银子傍身,这才在那府立住了脚根!” “此话怎讲?”林诗语心想,李鸿喻家也不缺那点银子吧! “他家虽不缺我这点银子,只不过那荣昌伯府早已是个空壳子,家中产业也只是勉强度日罢了,好在我那公公每年还能领些俸禄,再加上我婆婆当年的陪嫁,只是没有余钱罢了。” 林诗音在一旁听了后,问道:“你嫁过去不过是贵妾,可不是当家主母,你可莫逞强去接下这烂篓子。” 林诗画笑答:“我才没那么笨呢,虽然二姐姐不在京里,可有三姐姐帮衬着,我到如今,又置下了不少田地,虽然是在邻州,好在地价便宜反而能多置上些,我也不拘要他们把粮运来,不管收成好坏只让每年交多少银子,余下的都算着是他们自己的了。” 她的回答让林诗语多看了一眼,想不到自家这位妹妹当真会理家,后又一想,梅姨娘以前是李玉莲的陪嫁丫鬟,在这方面应该是学了不少。 “我猜,是姨娘给你出的主意吧?” 林诗画答道:“当真是瞒不过姐姐呢,这主意是我出嫁前,姨娘悄悄说与我 听的,也亏得母亲给我弄了两房好陪房,对于管帐册很有一套。” 如今的林诗画这一房,对苏小芸是满满的感激之情。 林诗语点点头,又道:“听你这话,荣昌伯府也不咋地啊,你可不能把你的陪嫁给拿出来贴补家用,她们若是要你拿出来,你就说,你不过是妾,难道荣昌伯府需要靠一个妾室的陪嫁来养活他们一家子?” 林诗画生得眉目如画,别有一番弱不胜衣的风情,她不过是眉眼转动间,自能惹人怜。 但见她笑道:“二姐姐多虑了,想那老婆子是开不了这个口的,她到是欢喜我的陪嫁多,也曾多次委婉的提起,我偏就给她装傻,她也拿我没法子,总不能真的开口管我要,那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林诗音觉得自家这个妹妹出嫁后,似乎为人比以前更通透了。 林诗画似有所察,笑问:“三姐姐是不是觉得我比做姑娘时,说话更爽利了?” “正是,你以前那就是根墙头草,风一吹,两边倒。” 林诗音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 林诗画笑答:“知三姐姐一向不喜我,可妹妹我也无法,生为庶女本就命不由已,以前是大娘当家,她是什么样的人儿,我不说你们也清楚,更何况当时我姨娘还是她的陪嫁丫鬟,便是这一层,妹妹我在她面前就不止矮了一截,她拿捏着姨娘的命脉,妹妹我多数时候不得不听大姐姐的吩咐,即想自己与姨娘的日子过得好点,又不想惹上事儿被大姐姐记恨,同时,妹妹心里其实也不想与姐姐们不和,只是我命不好,一落地就是庶出,个中滋味,两位姐姐是体味不到的。” 她的回答让林诗语两姐妹沉默了,两人原本是觉得林诗画这人的性子如此,所以才讨厌她,不想 ,身为庶出的同样不容易。 她们好歹是嫡出,而林诗韵还要用诸多法子来踩着她们上位。 那就更不要说只是庶出的林诗画,那时候李玉莲掌家,可是把林诗画的死穴牢牢捏在了手中,她做为庶女夹在两个嫡母之间,实在是难为了她。 林诗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以前是我思虑不周,设身处地的为四妹妹想想,确实不容易。” 或许是因为林诗画出嫁了的原因,姐姐妹妹间无需再勾心斗角,亦无需互想猜忌,说起话来反而更敞亮些。 林诗画连连摆手,说道:“两位姐姐是嫡出,自然无法想像到真正庶出的难为。” 林诗语见她面色坦诚,不知林诗画在那府经历了何事,能让她对自己的姐妹更加的信任,她略思索了一下,又道:“我瞧你气色不错,李世子待你还不错吧!” “说来说去,还是在这嫁妆上,我自己如今有钱了,便是想吃什么都能拿钱叫人去小厨房加菜,又是小妾,世子来了,我便侍奉他,不来,我就自个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没事儿就琢磨着能有啥法子多赚几两银子,这日子过得舒心了,自然就不错了。” 说到这儿,她一脸轻篾地告诉两人:“有一件事儿,你们怕是不知道,那年传出世子爷是断袖后,呵呵,京城里的姑娘们没有一个想嫁给他了,我家婆婆到是想方设法的帮他相看,可高不成,低不就,不过是个光鲜的空壳子,伯爷手中又无实权,真正富贵的人家别说是嫡出,就是庶出的都不想嫁过来。” “这么说李鸿喻那厮还没娶妻?”林诗语突然觉得很喜感,别人倒霉她忒么快乐了。 林诗画又答:“自然没有,别人又不是傻子,更何况世子将来也只是袭末等的男爵。” 第435章 林诗音的目光闪烁,琢磨了一下,又小声问:“没娶妻?也没听说他再纳妾啊?” “人家现在哪敢?旁人都知道那府是拎不清的,正妻还没进门就先纳妾了呢!” 尽管她口中的那个“妾”就是她自己,可不难听出她的幸灾乐祸。 林诗语心中一动,抿嘴一笑,答道:“四妹妹命好。” 如今林诗画虽只是妾,可大家也要看看林府的脸色,林威到底成了三品大员与往有所不同。 三品及以上的,哪怕是庶女也不会嫁入荣昌伯这种只有个空头衔的人家,三品以下的,自然要掂量掂量一下林家的意思。 林诗画现在过得如意,林诗语也没什么好说的,三人聊了一阵又说起了吃穿,讨论起京城哪家铺子又出了新花样子,说着要去订上两身。 在她起身去见林威前,林诗语把自己准备的礼,叫香茶包好了交给林诗画身边的小桃。 送走了林诗画,林诗音又跟着她回了屋,追问道:“姐姐,听说你去大漠与三殿下联下,发了笔横财。” 林诗语摸了摸鼻子,当日她花了许多银子准备的金疮药以为用不上,谁知后来边关起战事,趁着锁关之际,她自己把那些金疮药交给了林威,林威以为她借了子桑宸颢的力,便大手一挥,从军费中把这买药的钱给扣除下来。 到是让她又小赚了一笔,加上子桑宸颢端了啸狼的老贼窝,又弄上一笔,而加上敲诈所得,她的空间里又添了不少金银,前朝古董、字画之类的。 “音儿,你是说那皮毛生意吧?当时只是运到了京城来,那会儿正阳春三月,皮毛正是往下落降的时候,自是不能就此卖掉。” 林诗音伸手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姐姐,我听说你们得了不少火狐皮,你怎能忘了我呢?” 林诗 语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我已单留了些皮子出来,到时给你做两身暖和的袍子,还做两身银狐斗篷,听娘说,今年冬,要带着我们行走各家了。” “姐,你是思春了吧!”林诗音娇笑连连。 林诗语脸皮厚着呢,这般打趣也不脸红,反而取笑她:“音儿,可是说出了你心里话?放心,娘亲会给你相个如意郎君的,你喜欢哪样的?说来听听。” “姐,你好讨厌,不理你了!”林诗音把小脸侧向一边,微微泛红的耳珠子泄漏了她的心思。 她大抵是觉得让林诗语笑话很吃亏,便想扳回一局,又问道:“姐,你呢?我瞧着你与三殿下走得近,又与昭信小将军来往颇密。” “得了吧,你是知道的,那是因为皮毛这些货的事才有走动,我与殿下走得近是属实,只不过我们相识已久,你就别瞎想了,昭信小将军么?”她微微皱眉,觉得这人也忒热情了点,不是么? “当日在边关时,阮将军就有意把秀秀姐许给他呢。” “什么,我怎么没听秀秀姐说起?好啊,这家伙怀春了都不告诉我,哼,真是不够朋友。”林诗音心里有些落差,觉得好朋友就该什么都互相分享。 林诗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笑骂道:“音儿,你若瞧上了一男子,但又不确定是否会与这男子结两姓之好,那你还会到处乱说吗?” 没有确定的事,叫阮秀秀怎么开口,万一这事儿不成,她岂不成了京城闺秀圈里的笑话? 林诗音略一想,到没再抱怨阮秀秀不先支会她了。 这时离林诗语回来已有十来日,天气越来越阴凉,两人已经穿起了镶毛的薄袍,林诗音搓了搓手板说道:“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下 雪还早,只不过怕是阴雨连绵,冷到人骨子里去了。”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一事来,便叫来了香茶,说道:“福哥儿与锦哥儿现在何处?娘亲日日忙着家事,怕是没有那么多精力看管。” “回姑娘话,两位小少爷与五少爷正在老夫人处玩耍着。” 因家中清明,没有小人作怪,林府难得的一派和睦。 “我记得在大漠时,与香菜她们缝了一块五尺长宽的毛皮毯子,去叫她翻出来,你拿了送去给我两个弟弟铺在地上玩耍。” 她的两个弟弟已两岁多,正是爱玩爱疯的年纪,两兄弟总喜欢走不动了就一屁股坐地上。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香茶下去又叫人给她们送来了香茗,点心,与棋盘。 林诗音拉着林诗语这个半吊子下起围棋来。 这样的日子于她而言,十分的舒心。 香茶回来的时候,两人的一盘棋已经下了大半,林诗语正愁没机会说不想下棋,见她过来忙招手:“可是瞧见他俩了?” “姑娘放心,两位小少爷皮实着呢,见了那皮毛毯高兴的不行,奴婢与素墨姐姐才把东西打开,两位小少爷就急吼吼的想扑上去在上头打滚儿玩。” 林诗语闻言莞尔一笑,又见她似有话说,便问:“怎地,可是祖母有话交待了?” “到没有,也不对,算是有一件事,奴婢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 “何事?”林诗语回府后觉得太无聊了,有些怀念之前在大漠里的经历。 听到有事,立即眼睛就发亮了,急催香茶快说。 香茶见了哪里会不知她想什么,说道:“姑娘,奴婢去的巧,正好遇上了守王府的人。” “哦?这怎么回事?我那好大姐回来了?”出声的是一旁的林诗音,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对林诗韵的不满 。 只是又疑惑的看看香茶身后,没有见到爱显摆的林诗韵。 香茶摇摇头,问道:“姑娘们可还记得一事?就是大姑奶奶回来住的那一晚!” “你说与那一晚有关?”林计语与林诗音互相瞧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 香茶又提醒道:“是的,看来姑娘们忘了,那晚姑爷因为醉酒,与大姑奶奶在此宿了一夜。” 林诗语凝眉思索了半晌,终于想起一事来,她伸手一拍自己的大腿,惊呼道:“唉,说来我们到是错过了一件事,大姐姐住在家里的那晚,好像是有人敲了府门,说是守王世子贪了凉发烧了,当时守王已醉得不醒人事,咱那好大姐是好相与的?直接就让下人回了说守王醉了唤不醒,让他先回去,还说请王妃务必要请了太医给诊治。” 林诗音惊讶过后,又讽刺道:“大姐姐惯会拿捏作态,她这样做,只怕守王醒后,还夸她办事妥当呢。” 所以说,林诗韵的手段还是可以的,至少明面上,守王是被她捏在了手心里。 林诗语总觉得她与守王的关系不是那么牢靠,只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甩了甩脑瓜子,又问:“可是那小世子有何不妥?” “奴婢在外头等着的时候,听了一耳,说是小世子今儿早上没了!” “什么?” 两姐妹都大惊,又有些觉得奇怪,林诗音开口问道:“不是说贪凉吗?怎地说没就没了,莫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这个到没听说。”香茶摇了摇头。 后又接着说道:“来人是来报丧的,说是守王本来是允了侧妃回家过中秋的,只是经此一事,怕是不能回来了。” 林诗语两姐妹对此到也能理解,只是奇怪这小世子怎么就没了? 香菜见两人把目光投向自己,又道:“来人 还说了,是小世子本来贪凉没好,不知怎地,四日前非闹着要去园子里逛,说是闷坏了,守王妃无奈,只得允了他,本是打算陪了他去的,不想,正好府里的管事有事回禀,就这么一耽搁,说是小世子不小心落了水,听说是不知怎地,园子里来了一只大鸟,白如雪,头顶有两根细长的羽翎,小世子趁人不注意,溜了过去追那大鸟,结果脚下一滑,落到了凉水里,受了风寒,只是他原本受凉还未好,又添了新症,这来二去,当时就来得凶险,太医唤了一轮又一轮,终是没有挨过来。” 林诗语心里总觉得奇怪,她举目看向满地菊花开的庭院,突然发现自己漏了一事,问道:“来人可说了那鸟是何鸟?” “到没说,只说这鸟瞧着不像是北地常见的,因此,小世子才会如此稀罕。” 林诗语默了,守王府的小世子,可是皇孙,再不济,也是见多识广,王府里没有的,难道宫中会没有?以他这般年纪应是很受宠,又哪里会在宫中没见过许多鸟类? “头顶有两根细翎?”林诗音脸色古怪地又跟香茶确认。 香茶答道:“是的。”随后又看看四周,见无外人在,才压低了嗓音问道:“姑娘可知是何鸟,普通的鸟肯定无法引起小世子的注意。” “我到是在书上看到过,说是一种专吃鱼的鸟,名唤鹭鸶,体白,翅长,听说一两只就能做一盘菜,味道也不错,南方人多喜捕猎此鸟添于餐桌之上。” 难怪她先前的脸色古怪非常,这南方的鸟怎么会在大冷天出现在北地? 林诗语直觉这里头藏着阴谋,她与林诗音对视一眼后,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自家的事都操不完心,哪里有功夫管别人家的闲事,想来守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第436章 就是不知,到时会有多少人做替死鬼,更何况守王妃娘家无人,守王的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了。 林诗语估摸着,守王妃也就失去了她应有的价值,现在是靠着贵妃娘娘这根独绳喘息苟活着。 林诗音叹了口气,说道:“我将来找夫君,定不能挑个要三妻四妾的,看着就烦心,你说一个人的心哪能那么大,喜欢的人或东西,会巴巴的让给别人吗?要我瞧着就是祸事。” “音儿,你这想法只能在我这儿说说,若让娘亲听到了仔细揭了你的皮,对了,那守王可有说什么?小世子过世,想来他定伤心不已。” 只是那个守王妃怕是要恨死家里的那群女人了。 香茶摇摇头:“来送信的人到没说什么,只是把这事告诉了老夫人,说是守王正在伤心之时,还请老夫人多多体晾。” 这守王是打量着林威手掌重权,位居高位了,连带这说话也客气了不少。 林府因为这事儿,长辈们都勒令小辈们不准偷溜出府了,说是守王是林诗韵的夫君,多少得顾着她一些,别让她在那府难做。 林诗语猜,这话是自家二十四孝老爹说的。 当然,她也没傻到去求证。 守王世子的事,慢慢的平息了,听说守王处死了一群伺候他的丫鬟婆子,再暴病死了几个长相妖媚的侍妾,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有再传出别的事来。 林诗语听后只是可惜那位无辜的小世子,才来世间看了几年的繁华,就命丧黄泉了。 眼看着离中秋只有三日了,林诗语琢磨着今年老爹难得在家过个团圆节,一大早便起来出了门,直奔自己的点心铺子,如今她铺子不但但做精致点心,她还把点心批给了京城里其她的铺子。 这事儿,还是子桑宸颢给她出 的主意,说商人终是逐利,林诗语铺子里的点心固然好吃,可不要小看了这些点心师傅,东西入了口,多半能猜出她用的料,到时仿制的多了,连带还影响了她铺子的名声,到不如舍了几分利,便宜点批给人家,左右林诗语只需再添几个会做点心的小厨娘就成了,还能多赚不少银钱。 林诗语其实并不喜欢动脑子,而且也没有经商天分,对此,她有自知之明,到也依了子桑宸颢的主意,令自己手下掌管铺子掌柜与城中其他点心铺子的东家谈谈,她愿意让出几分利来。 到不想,这事儿最后就变成了,她这里成了一点心大批发点,不但是京里大多数铺子在这儿拿货,就连邻着的几个州也时常有人顺带批些耐放的点心回去卖。 林诗语的点心方子都是前朝或是宫中流出来的,这口感自然较一般的好很多,且大家渐渐品出味儿来了,说不得这点心铺子后头还有皇家人撑腰,至于是谁,瞎子都能瞧出来不是么? 譬如现在,子桑宸颢就正大光明的带着林诗语逛街,两人从东大街一路吃吃喝喝到西二街。 “你怎么换了一身学子服?” 林诗语左手拿着一串臭豆腐,又手拿着包麻辣豆皮条,如同后世众多姑娘们一样,都爱重口味的辣条。 “不觉得这样能让你耳目一新么?”子桑宸颢左右手各拎着几大包吃食,身后的香果与香菜不但拎着,脖子上还挂着,都是林诗语买回去哄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孝敬爹娘及祖父母的。 林诗语见到子桑宸颢儒雅一笑,晃得她眼睛只冒金光,痴傻傻地盯着他笑,口水流出来了都不自知。 子桑宸颢不但见怪不怪,早就乐在其中了,伸出食指轻轻滑过林诗语粉如桃瓣的小嘴,低低呢喃: “你若喜欢,便是时常换个样子哄你开心又何妨?” 只是他的话林诗语没听到,她的眼神正被一处吃食吸引,叽叽叽喳喳地说着要去尝一尝。 子桑宸颢摇摇头,宠溺地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问道:“唉,话说,我们要不要去小酌一杯?”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跳话题,林诗语眨了眨眼,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他的话给吸引住了:“可是西域过来的上等葡萄酒哦,前儿,父皇送了我一套夜光杯,怎样,有没有兴趣?” 这就好比渔翁拿着上了蚯蚓的饵,然后在好吃蚯蚓的鱼儿前晃悠,快来啊,咬钩啊...... 如此的明晃晃,如此的明目张胆,偏偏眼前的这位明知是鱼钩,还一头扎了进去。 林诗语两放光,问道:“真的?” 她咽了咽口水,吃多了马奶酒换个口味也不错。 最近自家妹妹都在抱怨,她一张嘴,都能闻到一股子马尿味了。 林诗语不但爱吃美食,还好杯中物,加上北地多寒,家中也不拘着小辈们,由着她们偷偷的喝上两口。 更是助长了她嚣张的气焰。 “去老地方?” “成交,我们再去买些酱鸭头带去,就着美酒、鸭头,到也觉得恣意潇洒。” 子桑宸颢的额际滑过一排黑线,葡萄美酒配酱鸭头...... 楼还是那楼,酒还是那酒,人嘛,三人有点挤...... 子桑宸颢眼底滑过一丝不满,这昭信哥哥也太不知趣了,明知道自己最钟意的就是这小胖墩,还非要来掺和上一脚。 “商千户到是来得巧,语儿你说呢?” 昭信小将军姓商,名昭信。 林诗语正低头与鸭头奋力搏斗中,不曾想子桑宸颢的语气如同怨妇一般,酸得她的牙帮子都冒水儿了。 看着一半在嘴里一半 在手里的鸭头,她纠结着是先吃了再回答,还是先回答了再吃。 面前出现一条干净的白手帕,拿帕子的手有些粗糙有点黑,黑白分明的对比,晃得林诗语有些头晕。 “诗语惯爱吃这些,许是离京太久了,馋得紧,且让她先吃饱了再说。” 林诗语眨眨眼,叼着鸭头看向他,几时,这位说话如此温润了? 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正在乱想间,她的脑瓜子被人赐下一击,伸出干净的左手摸了摸头顶,抱怨地看向子桑宸颢:“喂,打多了可是会变笨的,将来要是被未来夫君嫌弃,我就赖着你,你得负责给我大把银子花,大堆大堆的美食,还有大群大群的俊俏郎君。” 子桑宸颢的眼里原本是满满的宠溺,结果,听到最后脸比锅底还黑,那凶残残的眼神,让林诗语觉得自己就是一盘子色香味俱全的红烧五花肉,而子桑宸颢就是盯着那盘五花肉的食客。 “你说什么?” 突然醒悟过来说漏嘴的林诗语顾左而言它,说道:“对了,快中秋节了,你们怎么过?” 一般的商昭信一直神色平和的听着林诗语絮絮叨叨,见她问话,温和地说道:“诗语想必很快心能与家人过个团圆节。” “那是自然,我爹爹去塞外已过了两个中秋,好不容易留在京里了,自然是举家欢庆。” 林诗语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想着今年过中秋终于不用看到李玉莲与林诗韵这两个讨厌鬼了,虽然还有梅姨娘与林风谨在跟前晃,有点让她颇为婉惜美中不足,又再一思,反正现在梅姨娘一心只想着照顾好林风谨,好让他将来有机会出人投地,也能借家族一份余荫。 她也就不再计较这些,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不也有烦恼么 。 林诗语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现在的日子过得滋滋润润,又加上她一出门,认识的都知她是三品大员之嫡女,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再来找她寻事。 因着商昭信的话讨了她的喜,林诗语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美酒。 子桑宸颢在一旁冷哼哼:“那酒来之不易。” 林诗语与他相熟,自是不会在意他这点小脾气,笑道:“你索来是大方的主儿,这酒就算再来之不易,于你而言,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子桑宸颢不理她,坐在一边自酌自饮,林诗语讨了个没趣,心里奇怪子桑宸颢明明与商昭信很熟的样子,怎么一与他在一起,就变得忒小气?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断袖情? 林诗语表示无法理解男人们之间的这种友情,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有回听你们说有心仪之人,是不是这次回京后有打算了?” 哪知,分别坐于她左右两侧的两男子古怪的看向她。 子桑宸颢瞥了她一眼,问道:“你怎地如此问?” “啊,也没啥,就是我娘说,我跟音儿已快及笄了,也该带着我们出门走动走动了,说来,你们都比我大呢,也该娶妻生子了。” 不知为何,她这话一出口,三个人都突然觉得这话太怪异了,林诗语眨眨眼,抬头望屋顶,她似乎又说错话了,却又不知错在了哪儿? 遂又觉得自己该补救一番,又道:“也不是别个原因,只是我与你们相识已旧,总归是交情不错,你们若娶妻,我也得备上一份厚礼才是。” 偏她这话落下后,两人都不理她,只顾着两人你推一杯,我饮一盏,侃着军营里的事,又或是说着那些皮货的事,林诗语在一旁几次想插嘴,两人都不给她机会,急得她在一旁撩耳挠腮,又无可奈何。 第437章 这般一等,两人又说到了傍晚,眼见时候不早了,子桑宸颢终于想起这屋里有三人。 两人故意冷落她,却不想,她又生出一心思来,暗想,这两人莫非真有什么只能藏暗处的情谊,不然,先前子桑宸颢怎么说话怪怪的,这会子又与商昭信相谈甚欢,握手言和? 正在她满脑子想着这两人哪个是攻,哪个是受时,脑门子被人曲指一弹。 回头瞪眼过去,这厮莫不是敲她敲上瘾了。 “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对了,先前看你说得高兴不忍扫你兴,眼见天色已晚,你也不必再寻食材给你爹爹做月饼了,父皇已拟好旨意,中秋那日,准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携女眷入宫,与父皇一同中秋赏月。” 林诗语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意思是他老爹与老娘都不能陪她们姐妹俩过中秋了,后又一想即是旨意那也无法推却,便安慰子桑宸颢道:“你务须担心,我与妹妹在中秋那日,正好拉了梅姨娘做陪,与祖母玩几圈牌九。” 子桑宸颢的嘴角微微抖了抖,转而指向已经趴在桌上的商昭信,说道:“昭信哥哥喝醉了。” “哦,那你送他回家吧!这样趴着睡多不舒服。” 林诗语自认是个很体贴人的姑娘,想着这两人不会是借着醉酒找机会在一起培养情谊吧! 她觉得自己是好心,可子桑宸颢突然又冷哼两声,林诗语不知又哪儿招惹了他,惹得这位爷心中不痛快了。 不过她有一绝招,就是如同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全然当做自己没瞧出他那难看的脸色。 子桑宸颢是黑着脸叫人扶着喝醉了的商昭信,自己在后头悠然地走着,再往后,才是踩着小莲步,乖巧十足的林诗语。 这厮莫明其妙的又生气,林诗语与他相识已久,已摸 清他的脾气。 干脆只是乖巧的走在后头,等他气消了,自然又会腆着脸上来与她说话。 子桑宸颢的话当真很靠谱,第二日林威去上早朝回来,就在家中宣布了一件大事。 “六日后便是中秋,当今皇上有感今年边关胜仗多,便下令说凡四品及四品以上的都携家中女眷同往。” 苏小芸第一个不高兴了:“那岂不是只剩下语儿、音儿她们姐弟四人在家过中秋?这可不行。” 有了李玉莲的前车之鉴,苏小芸说什么都不肯让孩子们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林老太爷也发话了:“锦哥儿,福哥儿年纪还小,只怕语儿与音儿也不能时时哄住他俩。” “老头子,要不我就不去了,留在家中看管她们几个。” 没有了李玉莲与林诗韵做怪,林老夫人不用被人时常膈应,这小日子过得太顺心有没有,连带着,最近养了些日子,看上去精神头很旺,人瞧着也年轻了不少。 来往府中拜会的夫人,没少说她越活越年轻了。 这话儿很中听,林老夫人时常在暗地里嘀咕,莫非李氏是扫帚星?怎地她做嫡妻时,家中时常不顺,更别说背着她把家财撸回家。 林威乐呵呵的看着一家和和睦睦,争相着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孩子们。 他爽朗的笑声响彻屋顶,说道:“即然说了是可带女眷,自然是可以把孩子们带进宫,皇上还特意在朝会上提了,说是娘子太会生太能生,连皇后娘娘都有所耳闻,特意交待,旁人家的孩子去不去不打紧,但一定要娘子带了咱家两对双生子去宫里。” 林老夫人听到乐得眼眯成一条缝,这种虚荣可是旁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家中的两对双胞胎都惊动了圣上与当今皇后娘娘,可见,她这个江湖上娶来的媳妇还是很 有帮夫运。 原本林诗语还在下头琢磨着,即然不用进那劳什子皇宫,她与自家妹妹得好好过个乐呵的中秋,哪知她正在冥思苦想,看京城里最近又出了哪些好玩的,不妨,听到林威大声宣布全家进宫。 瞬间,她没觉得这是虚荣,早听子桑宸颢唠叨过宫里规矩多的她,自然是不想进宫。 除了规规矩矩的磕各种头外,还要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把腰儿挺直,更要做到目不斜视,用林诗语的话来说,宫里,就是一个盛产木偶的地方。 子桑宸颢当时惊闻,硬是围着她转了好几圈,说她的脑子突然变灵光了,林诗语对于他用的措辞很鄙视。 饭后,林威突然开口问苏小芸:“对了,韵儿后来可有捎信回来?守王世子突然没了,这事儿有些太离奇了。” “不曾来信,我也令人悄悄打听过了,听说守王妃现在日日以泪洗面,守王也极为难过,日日把自己关在书房,诗韵......” 苏小芸抬眼看了林威一眼,见自家夫君正洗耳恭听,暗中叹了口气,又答道:“她有你这父亲在前头挡着,凡事,也惹不到她身上去。” 其实,苏小芸是怀疑这守王世子以前也没听说三灾六难的,这人说没就没了,而且还是在自家夫君回来没多久后,要说这里头没有林诗韵的手笔,打死苏小芸都不会相信。 林老太爷闻言看向一家人,叹了口气说道:“韵儿被指婚去了守王府,我们即便不说不做,外人还是会认为我们是一家人,只是这守王我瞧着不像是个成大事的,外头瞧着很光鲜,颇有贤名,实则心胸狭窄,锱珠必较,更何况太子位已定,皇后怎么看都像是长寿的人,她本身就育有嫡子两人。” 这就是说守王难成大器,即便现在皇上 宠着他,外头都在传他的贤名,但依然改变不了他只是守王的地位。 时至中秋,艳阳高照,万年黄历书:黄道吉日。 林诗语一大早便起来了,苏小芸的贴身丫鬟之一侍刀带着两小丫头捧着新的胭脂水粉衣裳。 她留意了一下,苏小芸这一次出奇的没有给她挑选很艳丽的颜色。 “娘亲怎地想让我们穿薄红梅色了?” 侍刀乖巧地答道:“姑娘,今儿可是进宫,你想,宫中贵人不知有多少,哪个不喜红艳艳的衣裳,尤其是在这团圆佳节。” 林诗语偏头略一想,便明白苏小芸的用心了。 她并不想自己的女儿在宫宴上大放异彩,大杀四方,只求顺顺利利的过关,平平安安的出宫。 薄红梅色云锦上绣着金丝镂空蝶恋花,这般一弄,到是多了几分活泼,少了几分老气,添了几分端庄,减了几分媚俗。 “知道了,快些打水来伺候我洗漱,一会儿晚了可是不得了了。” 即便宫中的宴是晚宴,这些做臣子的也得一早早就开始排队等着进宫。 虽然衣裳不太出彩,估计在那姑娘堆里一瞧去,瞬间泯然于众,但香果与香菜不遗余力的想把林诗语打扮的更漂亮点,转眼到了大上午,离中午尚有一个时辰,即相当于现代的十点左右,林诗语才将将把自己打扮好。 林诗语本就生得天生丽质,又加上香菜的一双巧手,更是把她那种明艳的姿容妆扮得宜。 她在落地大铜镜前得意的转了一个圈,镜中倒映一妙龄女子,豆蔻年华,一袭薄红梅广袖留仙裙,青丝轻垂,两支海棠粉珍珠钗错落有致,丫髻中间别一连枝金霞珍珠花,如露欲坠,项戴盘螭五彩玉锁缨络,裙带边系桃粉宫绦,祥云玉扣如意锁,眉如远黛,眸似秋波。 一身金 丝勾勒的芍药蝶恋花衣裙衬得她大气、富贵,细品之下,又觉艳若桃李,藏而不露,隐而不发。 苏小芸之所以用芍药,是因为今儿要面见皇后,牡丹雍容华贵乃花中之后,皇后多半喜欢用这个,因此是要避讳的。 这时香果在一旁惊呼:“呀呀呀,不得了了,姑娘不过回来养了一段时日,又白回来了,怎地奴婢觉得姑娘越发好看了。” 林诗语闻言欣喜异常,要知,香果在她的四个大丫鬟中是最稳重不过的,平日里难得见她露此神情。 “你到是个精乖的,香菜,给赏,今儿中秋佳节,你们每人赏一把铜子儿,回头也好去逛逛灯市,买些好看的花戴。” 香草是最实诚的一个,笑呵呵地答道:“姑娘,我们就巴巴的等着你赏花戴了。” 林诗语连连咂舌,笑骂道:“你们快来看看,咱香草可是思春了。” 香草不依,一跺脚娇声道:“姑娘,你又浑说了。” “我哪有浑说,你等着我赏花戴,不就是想省下这些铜子,好让你的嫁妆更壮大一分嘛。” “姑娘......”香草羞红了脸,连连跺脚,转身挑起帘子先出去了。 林诗语意犹未尽的咂咂舌:“这脸皮子也太薄了点,得继续操练。” 香果在一旁推了推香菜,抿嘴笑道:“咱姑娘去了一趟塞北,当真是把脸皮子晒厚了许多。” 香菜笑着狂点头,林诗语伸手摸了摸自个的小脸蛋,真厚了?没有吧! 午饭过后,已是尚午时分,这时候街上已响起了行人回避的铜锣声,林府的门口也停了数辆马车,林老夫人年长,坐在了第二辆,苏小芸带着双胞胎兄弟坐在了第一辆,林诗语与林诗音依次坐在了第三辆与第四辆,而她们各自的丫鬟都坐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第438章 林老太爷与林威带着长随与家丁行于两侧,护着家中的女眷们一同前往皇宫。 大明门内的广场上,早就依次划分了地盘子,各品级按亲疏有别排了下来。 林家今年的位置较靠前,是在三品大员那一块,虽然人很多,可广场上到了的马车都很规矩的排列在各自的位置上,间或有碰到相熟的同僚,都拱拱手打个招呼,又或是低语两句,就快速分开,广场上尽管人与车很多,但依然保持应有的礼节与安静。 林诗语好奇的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四处张望,只见青石板上用石灰粉划好了一个个片区,而在每个块地盘的正前方,都插了一面旗子,各家又有不同,林家的是红边白旗,中间有墨书一个狂草的“林”字。 她再看看别家的,似乎每家的旗上都有那家的姓,只不过书写的字体全然不同,她略一想,大抵与当初老祖的喜好有关。 姑娘与夫人们都没有下马车,各家的男主子都骑了马立于马车的最前头,想来是要等待下一步指示。 林诗语姐妹随着长辈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叫顺意园的地方。 因今儿是中秋夜宴,皇上并没有把那些臣子与女眷们强行分开,依然是一家子坐一桌,每个桌子上都有一个牌子,牌子上都写着哪一府哪一家。 到了时辰,自有太监引着各家入了各家的位置,整个园子里热闹而不杂乱。 皇宫宴排场果然不同寻常人家,平日在京城里横行霸道的,又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有老百姓口中被唤着青天大老爷的,各路神仙鱼惯而入,摩肩接踵,热热闹闹。 林诗语左顾右盼,也不知自家的桌席是安排在那里,她瞧越是挨着那宝座的位置,越是吸人眼珠,琢磨着自己等下拉着妹妹挑个背 人眼点的地方坐下。 只是她心中满意的位置可不合皇上心里的,林威是新进宠臣,热乎乎刚出炉的正三品指挥使,又怎可能把他安排在避静的地方? 于是乎,林诗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满意的位置离她越来越远,而聚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就好比一群饿极了的人,盯着一只刚抬上桌,烤得里嫩外焦,油滋滋,香喷喷的烤全羊。 林诗音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小嘴轻动:“姐姐,那些人看我们怎地眼都绿了?” 林诗语思索了一下,答道:“大概是饿的。” 林诗音立即会意,觉得自己姐姐说的话越发有深意了。 她才刚刚一落座,不想她侧面也同样有一人落桌:“小将军?” 林诗语接着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商昭信指了指一旁的冠军侯夫人,林诗语了然了,感情他是借了侯夫人的光。 面对她从惊讶到了然,商昭信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先是跟林威与林老太爷打过了招呼,三人接着又寒暄了几句。 随后,他才大大方方的转过身子,朝林诗语问道:“我说林姑娘,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你怎么把这生意一做完就过河拆桥了?” 林诗语嘟起粉如桃瓣的小嘴,说道:“我怎么过河拆桥了,那新开的铺子客栈我也只是个小股东,还是厚着脸皮巴巴的缠了三殿下许久,才得他同意,他也只是占了一部分股,还有其他世家的少爷也占了些。” 林诗语占的股不过是十占去一,她投的银钱也是最少的,谁叫其他的都是腰缠万贯,有钱有势,这份股,还是子桑宸颢替她争取来的,好在她万事不管,她背后又有那二十四孝老爹撑腰,那些股东才没有多说什么。 商昭信的眼窝深处布上一层阴霾,目光闪了闪,随后又答道:“我一直视你们为好友,你们竟然有好事不告诉我。” 被他这么一说,林诗语也觉得很惭愧,商昭信于她而言可是救命恩人,这恩情比天还大,自己当时若跟子桑宸颢提一句,幸许能有他的一份。 只是当时林诗语承认自己有私心,不知为何,她一想相信他,就想起自家娘说的话,再对比一下,这商昭信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算是一个太好的男子。 她潜意识里是不想与商昭信走得太紧,奈何中间还夹着救命之恩。 林老太爷见她与商昭信相谈甚欢,眼前一亮。 他低声与林威说道:“说来,她们姐妹俩也有十四了,过了年便要及笄,这婆家也该找起了。” 他说这话时,拿眼神暗示林威。 林威微微一哂,压低了嗓音答道:“儿子也正有此意,只是回京后被琐事缠身,到把这事给忘了。” 林老太爷摆摆手,答道:“不急,别人是高门嫁女,我们林家的男人都是靠自己的拳头与脑子闯天下,女儿么,低嫁才好,能看顾着她们一辈子平平安安。” 林老太爷的语气很斩钉截铁,显然对于那种靠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勋贵世家不屑一顾。 林威对于林老太爷的看法很认同,很乐意林诗语与商昭信能走得近点。 “这孩子在我手下也做了好些年的事了,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性子,我还是摸得比较透,正因为觉得不错,才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 “那孩子瞧着也有十八九岁了吧?”林老太爷打量了一下商昭信。 林威又小声道:“他十五岁入我手下,如今已是五年整了。” 林老太爷点点头:“哦,到是比三殿下还年长一岁有余。”他家二孙女今年十四 岁,商昭信比她大六岁,到也还算般配,最主要的是林威夸他人品不错,林老太爷的心里热乎起来了,不想自已的孙女错过这段姻缘。 “老头子,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般开心?” “没啥,没啥,我说老婆子,你帮媳妇多照看下那两臭小子,这宫里可不比外头。” 林老夫人听了,立马把先前要问的事给忘了,转头与苏小芸逗着锦哥儿与福哥儿,而林诗音则加入了林诗语与商昭信的聊天圈子。 园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了。 正在这时,园子门口传来小太监细嫩而又不失恭敬的声音:“大漠公主驾到。” 接着便见到一位嚣张不失娇艳的女子一头小细辫,身着月牙白底七彩镶毛长袍,额前挂着由大串红珊瑚组成的抹额,脚登鹿皮小短靴,原来还是一位老熟人。 不过,坐于椅子上的林诗语顿时如坐针毡,她跟这个黄沙公主可是死对头,两人相见恨晚,对彼此简直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咦,她竟然也来了?”昭信小将军的目光微动,这话里有三分惊讶,四分了然,剩下的耐人寻味...... 林诗语点点头,就这娇蛮女动不动就拔刀相向的性子,普天之下能有几个男子能消受得了? 有了对比,她忽又觉得自己真算不得什么,与这大漠公主相比,简直是大家闺秀一般。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其实棒棒哒,没有坠了贵女的名头。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公主,同样看林诗语不顺眼,在子桑宸颢设计下,成了守王后院里的一朵娇花的央金公主。 两位番邦公主一前一后,这架式颇有些看头,就连林诗语这样迟钝的人都能瞧出两人眼里的火花,更不要说与她一起看戏的 林诗音与商昭信了。 “啧啧,我说你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林诗语一撇嘴,大为诧异这厮语出惊人,她侧目扫了他一眼,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商千户是也! “唉,你不觉得我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么?” 商昭信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此话怎讲?” “你没看到她们都在嫉妒我长得好看?”林诗语不以为然的答道。 不然,作何解释这一个两个跟上辈子结了仇似的,见了她那眼神真恨不得撕了她的这张脸,她想了一番,自己很肯定的点点头。 “姐姐本来就生得倾国倾城嘛。”林诗音在一旁附合。 林诗语得瑟一笑,说道:“音儿,咱们不带这么夸自己的。” 商昭信突然发现,即便是如此纯净的小姑娘,对于容貌似乎也入了魔。 林诗语见他那神情便知他在想什么。 只不过,她娘亲说过,但凡是个人,都喜欢欣赏好看的,譬如女子就好精美的首饰,衣裳,鞋袜,同理,男子也喜欢好看的东西,譬如文章,宝剑,古董字画,这些都逃不过一个“美”字,那就更不要说人了,哪个女子不喜欢自己貌美如花呢? 商昭信好笑地偷看她,而林诗语两姐妹正在那里望着央金公主与大漠公主,两人之间都能闻到一股子硝烟味了。 而林家的长辈们见了她们几个,都心照不宣的笑了,更有冠军侯夫人朝苏小芸点头示好,暗思待哪日得空了,便下个帖子给她,邀了林府女眷来家中坐坐,一个是林威如今也是三品大员,两家本就该互通往来,二个是看着她家侄儿的神情,只怕是春天快要来了,又思他如今已弱冠,若非他坚持要去边关立下汗马功劳,只怕早在京里娶妻生子了。 第439章 冠军侯夫人见他今儿动了心思,便想着要慢慢着手他的亲事了,也是该与他家里的父母通通气。 这边两家人暗中交流眼神,大有要结两姓之好之意。 而在两家不远处,同为三品大员坐席区的另一端,属三品文臣的大官及女眷们,都坐在了西边那一块,离林诗语这边到也不算太远。 林诗语正在看央金公主与大漠公主掐得正欢,也庆幸两人现在还没有想起她。 这时,坐于她左侧的林诗音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道:“姐姐,那位李老夫人的眼神好可怕。” 林诗语闻言扭头看过去,对上李老夫人那双寒光闪闪的老眸,着实是下了一跳,她定了定神,对林诗音是这么解释的:“怕啥,她那是羡慕咱们俩好命。” 林诗音转而一想,了然地笑了,回道:“姐姐说得对,她家以前看咱家总是高高在上,这回咱爹立下大功,手中又有实打实的权势,可比她家强多了。” “嗯,她也嫉妒咱娘亲。”林诗语又补了一句。 “......”一旁的商昭信听到两姐妹的对话,顿时无语。 林诗语并没有注意到李老夫人怨毒的目光移开后,悄悄的招了一个小宫女上前听命。 “哎呀,姐姐,那个央金公主发现你了,她居然丢下大漠公主朝这边来了。”林诗音有些小紧张,她家爹爹好不容易得了个三品,再加上自家姐姐这两年多终于正常了不少。 她可不希望央金公主来破坏现在众人对她俩的羡慕、嫉妒、恨。 从央金公主那如同实质般想杀她的目光正看过来,恨不得把林诗语碎撕万段。 林诗语猛然醒悟,商昭信所说的话,是指现在的事。 眼见央金公主是朝这边走过来,林诗语的小心肝都快提在嗓子 眼了,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丢她老爹的脸,即便是怕央金使坏招,但她依然腰杆儿挺得直直的,面无惧色。 央金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不明白这傻乎乎的臭丫头怎地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突有种啃到了硬骨头的感觉。 “守王殿下到,守王妃到,林侧妃到。” “姐姐,那个央金公主怎地没有跟守王他们一块?”听到这报唱,园子里的人脸上都浮出几分古怪。 林诗语伸手摸了摸自己圆润的小下巴,若有所思的答道:“或许央金公主更喜欢独来独往,她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可能习俗与我们这边不同,就好比那位大漠公主,你看,她就喜欢梳很多个小发辫。” “你说,会不会与守王世子有关?”林诗音猜测道。 林诗语叹了口气,看吧,连她纯纯的妹子都能品出这其中的不和,只是,她更信这事与林诗韵有关。 “别瞎猜了,咱们啊,就嗑嗑瓜子看戏,你别忘了,咱家那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她本来想说林诗韵不是好鸟,后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太粗俗了,只得咬着牙说林诗韵不好相处。 “到也是,她嫁出得久了,我到快忘了她的本性了。” 林诗语伸手敲敲她的小脑袋,说道:“别一天到晚光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就是因为平日里遇不上那么好的男子,所以才会做梦,想在书中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面对她如此给力的说明,林诗音每每生起一丝丝这样的心思,都会被林诗语拍得一干二净。 “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到,三殿下到。”园子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又捏着尖细的嗓子高声唱报。 林诗语顿觉浑身一轻,刚才还如同泰山压顶的众多目光,瞬间一扫而空,连头顶的 阳光都明媚了不少。 可是转眼间,这头顶翻脸就跟翻书一样乌云笼罩了。 林诗语觉得有啥东西戳了戳她,举目望去,呃,正好撞进一潭乌漆摸黑的深渊里。 是子桑宸颢那厮此时正行于太子殿下左后面,正轻挑眉毛,目光如炷地直射林诗语所坐的位置。 林诗语嫣然一笑,搁在膝上的小手微微抬了抬,正想伸手跟他打个招呼,只是,他的眼神怎么越看越不友善。 她坐在那里默默检讨了一下自己,最近似乎没有招惹这厮不痛快啊! 突然,她想起了那日子桑宸颢送醉酒的商昭信回去时,她好像声嘀咕了一句,他俩才是真爱!!! 当时,这厮就跟长了后眼睛似的,立马回头用无比精准的视线扫过来。 吓得林诗语当场就闭了嘴。 想来这断袖一事是他与商昭信的忌讳,又思他堂堂一皇子,若传出这些不雅传闻,实在是有损声誉,遂决定,以后只在家中关起门后再嘀咕。 面对他那不善的目光,林诗语决定做一回瞎子,急急忙忙把头转向一边,任由子桑宸颢拿眼神死命戳她,都假装没发现。 只是她这一转头,正好对着商昭信,却见他难得赏脸给了林诗语一个微笑,还笑得那么那么的温柔似水。 林诗语小嘴微张,诧异地望着他,不知商昭信为何突然发起神经来,莫明的给这么一个迷死人的笑容。 “怎样,我笑起来也挺好看吧!” 平素难得见到如此温润的一面,林诗语不由自主的点头,心里正在品评他与子桑宸颢哪个笑得更好看。 虽然子桑宸颢平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转过身背了人,就时常会与林诗语说笑,这般一对比,林诗语突然发现,还是子桑宸颢笑得更好看些。 她的 心里总觉得面对商昭信时,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尽管现在连她的妹妹林诗音也时常赞商昭信为人不错。 眼见林诗语笑而不答,似乎这本就在意料之中,又似在意料之外,他往子桑宸颢的方向瞟了一眼,一时不语,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接着,冷月皇朝最尊贵的皇帝老儿带着皇后还有一干年纪轻轻,水灵灵的嫔妃们进来了。 接二连三的跟着行礼,站起又蹲下,蹲下又站起,半晌后,终于停下了这个无聊的动作。 一听皇上让大家都坐下,林诗语立马落座,然后伸出小手轻轻捏捏自己的小蛮腰,哎哟,比她耍上十来回鞭法还要让人难受。 “巴登拉姆见过皇上,见过皇后。” 商昭信在她身侧小声细说:“听说巴登拉姆公主这次是奉召入的京,估计要在宫里住上一段时日。” 林诗语眼前突然浮现央金公主在京里搅起的风雨,想着自己尽量避着就是了。 “只怕你是避不开的,这位巴登拉姆公主的母亲是和亲过去的,与当今皇后是同族姐妹,所以,皇后是她实实在在的姨母。” 林诗语闻言,眼皮子突然猛跳。 当然,无处不八卦,即便是冷月皇朝的贵妇们,那八卦精神如同万年长青树,盛而不衰。 耳边飘来一个贵妇的声音:“我瞅着这京里的贵女们怕是都到齐了呢,正好我也慢慢相看,挑个中意的做媳妇。” “你醒醒吧,没看到连那位大漠公主都来了,我瞧着,只怕是这皇上与皇后要给三殿下挑个好姻缘呢!” 一时,凑在一起的几个贵妇纷纷附合,兴致高昂,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谁家的闺女最终能胜出,夺得三皇子嫡妃的位置。 八卦涛涛悬如海,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林诗语一时来了兴趣,屁颠屁颠的一头扎进这八卦洪流,听着一众贵妇们把那些能入眼的都给分析了一遍,各执一词,各不服对方所评。 林诗音见了,说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好了,赌谁能胜出。” “好啊,好啊。”林诗语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赌好啊,小赌怡情。 “我赌一壶葡萄酒,巴登拉姆公主胜出。”商昭信出招了,投其所好! 林诗语挠挠粉腮,纠结的看着桌面上用烤鸭做的“凤凰展翅”又看看另一盘“佛手金卷”,最后一咬牙,说道:“我赌一盘八宝野鸭,赵玉蓉胜。”赵玉蓉是三公之一赵太师的小孙女。 以林诗语的眼光来判断,同为书香门第出来的皇后,肯定会挑自己喜欢的。 为什么她不赌巴登拉姆公主,只因她是外族,没见连央金公主也只是侧妃么,这嫡系,万万不能用外族人。 林诗音笑道:“我赌一碟芙蓉大虾,户部尚书之女翁明珠胜。” ...... 一时间,也有不少人跟着凑热闹,三人面前的桌上到时堆了好些可口的菜,又一壶美酒,林诗语暗中咽了咽口水,话说,这些菜都很好吃呢。 她喜滋滋地瞟了一眼坐于皇后身边的子桑宸颢,这家伙长得太漂亮了,不知赵玉蓉成了他的王妃,会不会因为自愧不如,而找一把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林威见了也跟着凑热闹,他同样拿了一壶玉泉酒举棋不定:“最近怎么听到风声,说三殿下其实好男风,据说前阵子三殿下还送了一位长相俊俏的公子回家,还趁机掐了人家一把油,后来不知为何,那传言说没就没了,害我想了半天,不知那俊俏公子是谁。” 林诗语默了,悄悄瞟了一眼身边的商昭信,嗯,脸已比夜还黑! 第440章 这厢热热闹闹,那头坐在最高处的皇上,似乎与自己的皇子皇孙们都交流完感情了。 那位皇帝见得大家都很给面子的来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笑道:“诸位爱卿不必拘紧,今儿难得是中秋团圆佳节,大家都随意吃吃喝喝吧。” 众人又齐齐起座再行礼,再应了,然后再各自落座。 林诗语趁着大家行礼时,一双眼珠子到处扫了一遍,就连那一向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巴登拉姆公主,该遵守的礼仪是一点都没有落下。 接下来就听到那位皇上与这个臣子拉拉感情,再问问那位将军在边关吃了多少苦,就连林威也被点名叫过去说了几句话,酒过三巡后,这园子里才算是真正的热闹了些。 林诗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帝的全部儿女,七八位皇子,五六位公主,算下来也有十三四位,她不怀好意的悄悄打量了这位皇帝的某处,可惜被一身黄袍给挡住了,不过,也能瞧出这位皇帝也不是啥好鸟,也是个贪恋美色的家伙,不然怎么会生出这许多儿女来。 这些皇子、公主们在一起也是很礼貌的纷纷互相举杯敬酒,其中被人关注最多的,就是风姿绰绰的子桑宸颢,更是冷月皇朝灸手可热的最佳女婿。 林诗语正吃着东西,举目四望之时,不巧与巴登拉姆的视线撞在了一块儿,眼见她恨恨地瞪过来,林诗语自认皮粗肉糙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遂朝她露出一个明媚媚的笑容。 咳,其实是自打听商昭信说,她与皇后的关系不一般,又要在京里待一阵子,林诗语决定惹不起躲得起,做做缩头乌龟又何妨,反正又不会掉自己一块肉。 却不想,她的笑容落在巴登拉姆公主的眼里,那就是红果果的挑衅,更是恨 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冲过来把她这欠捧的笑脸给撕碎了。 林诗语见了,反而笑得越发春光灿烂了。 结果,刚才还差点把眼珠子瞪掉的巴登拉姆公主,转而轻轻一抿嘴,朝她娇娇媚媚的一挑眉,然后又转头不再理睬她。 林诗语瞧了,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哆哆嗦嗦抖掉一身寒霜,一时有些坐不稳。 商昭信眼明手快地伸手暗中用力扶着她的胳膊托了一把,语气关切地问道:“诗语,怎地了,可是觉得有些冻?” 林诗语借力坐稳后,回头小声回答:“大概是天黑了,有些寒凉了。”又觉得有道很犀利夹着一股子怨气眼神直冲她而来。 抬头望去,众人中,惟独一眼就扎进了子桑宸颢的那双狭长眸子里。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见过有人凝神成针么?此时这厮就是如此,一半炙热,一半冰寒,颇有点像话本子里写的,才子得不到佳人时那爱恨交织的样子。 她悄悄挪了扫地自己的小屁屁,莫不是他误会了自己与商昭信,以为他要移情别恋了?不然这眼神为何如此的犀利,真恨不的变成针,一针把她给尸解了,就如同他见到了一只吸人血的蚊子,恨不得一巴掌把这该死的蚊子给啪到墙上。 那眼神是如些的火辣辣,是如此的直白...... 林诗语暗想,这厮也忒小气了点,她不就是与他的真爱多说了几句话么,即没勾肩又没搭背,他做这怨妇状给谁瞧? 她鼻孔他哼哼两声,扭头把视线移到冷月皇朝最尊贵的两人身上。 那位皇上长得呃.......实在没什么看头,白发苍苍,一脸的老松树皮,眼尖的她还看到这皇上的脸上居然有老年斑了,而那些年轻妃子还能昩着良心说着讨他欢 心的话。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食欲,林诗语把自己的视线移到了当今皇后的身上,一身金绣凤跃九天明黄缎袍,珠玉点翠满头,明晃晃,金灿灿,衬得她贵气逼人,气度不凡。 一双狭长的眸子眼尾微挑,再看看她左手边的子桑宸颢,其长相尽得真传! 也难怪这对帝后对他宠爱有加。 “皇上,本宫早就耳闻昭勇将军夫人能生,会生,不生则已,一生就是双胞胎呢。” 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把正与自己小嫔妃眉来眼去的皇帝给招回魂了。 “这等奇事,上回我已跟林爱卿说过了,特意嘱咐他带了自己的两对双胞胎过来。” 皇后眉目流转间,抿嘴轻轻一笑,答道:“多谢皇上了,不如,叫林夫人带了孩子们上来见见,也好为今夜再添一份热闹。” 林诗语坐在下头看这帝后有说有笑,心中还是很替子桑宸颢开心,帝后和睦相处,他的日子也能很好过不是么? 皇上心中也很好奇,便叫来了小太监宣了林威一家人到跟前来。 林诗语她们早早就知道这对帝后要见她们,到也不甚紧张,便随了林威与苏小芸并两个弟弟一起,行至了皇上与皇后所坐的跟前。 皇后先是好奇的打量了长像一模一样,但胖瘦不同的林诗语两姐妹,笑道:“这对姊妹花可真是生得好,胖瘦不同,风姿各有千秋,看两人又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当真是奇事一桩,皇上,不如我再来喜上添个喜,给两人各赏个县主的名头,如何?” 此话一出,不止是林家人大感吃惊,便是一众臣子也是诧异地看向这边。 他们心中暗想,这种事可不能胡闹,皇上一向明察秋毫,定然是不会随便同意的。 同时,也有那精明的目光闪烁 ,来回打量这对姊妹花,难道生得一模一样,这运气就比别人好?还是说,这是皇上在对林家示好,是要宠幸林家的意思? 皇上面带微笑的抚了抚胡须,点点头,笑道:“即然皇后对她们心生喜爱,本皇自然不能拂了你的意,来人传朕旨意,封昭勇将军之嫡二女为荣安县主,嫡三女为乐平县主。” 林诗语一时呆了,就这么才露了个小脸,就被金灿灿的金饼子给砸得晕晕的,她好想问,皇上,能退货不,没见这仇恨拉得,那些大臣之女一个一,两人都对她们咬牙切齿。 冷月皇朝对于封外姓很慎重,便是封外姓女子为县主的,纵观冷月皇朝一千多年历史,这被封的外姓女子也不过才有十来位,而林家这一次可是占了三位。 不过,与林诗韵那次勉强被封不同,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可是在正大光明的情况下被封,还是皇上亲自开口,这虚荣立马就甩了林诗韵几大条街。 一旁的林诗韵一双桃花眸怨恨的盯着两人,真是恨不得立马就回府,想个法子把这两人都给弄没了。 同时,她身侧传来一阵刺耳的尖笑声:“哟,我说林侧妃,没想到你的两个妹子比你还出色啊!以往就光听你的丫头说你如何如何能耐,没想到你的两个妹子往这皇上、皇后跟前一站,这县主的封号就随随便便的掉下来了,啧啧,想当年,某些人呐,为了个县主的封号可是百般算计呢。” 林诗韵气得拳头能捏出水来,一张小脸只觉得火辣辣的,正在她准备反唇相讥时,上头传来两个糯糯的声音。 “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皇上万,万,万......” 一对粉雕玉琢的小金童,一身喜庆的小红袍,正一边流着口水说话 ,一边磕磕碰碰地爬到了皇上与皇后的跟前,猛地站起来往两人怀里一扑。 “抱抱,要抱抱。” 两小子呆萌的样子,瞬间就萌化了众人。 连皇上与皇后都乐呵呵地伸手把两个臭小子抱在了怀里。 “哈哈,来,告诉伯伯,万什么?” 被他抱着的是锦哥儿,他问的自然也是锦哥儿。 锦哥儿皱着眉头拿粉嫩的小手摸着自己的耳朵,后又觉得皇上的胡子好玩,伸手快速一揪,痛得皇上的眉头都拧一起,这家伙却没心没肺的咯咯直笑。 “万,万,是能,能,活好长好长,高寿。” 这话中听,皇上心里特高兴,都说孩子的心灵是最纯净的,说的话也是最真实。 “来人,再传朕旨意,封两小子为将军。”他说到这儿略一停顿,便有太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两句。 “大的封为武毅小将军,小的封为武略小将军。” 说白了,林诗语的两个弟弟打从现在起,就有了从五品的官职,虽然是个闲职,可每个月也是能吃皇粮的人了。 接着就是林家人的一片谢恩声,林诗语暗叹,运气逆天了挡都挡不住。 皇上与皇后被两臭小子一闹腾,到是心情大好,众位靠侧边坐着的嫔妃们也是跟着开心乐呵,虽然林诗语不懂,她们有啥好乐呵的。 “林夫人,说来你还真叫本宫羡慕呢!”皇后娘娘金口一开,下边一片静悄悄。 苏小芸中规中矩的答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您乃一国之后,当朝最尊贵的女子,天下哪个女子不羡慕您呢。” 一旁的皇上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说道:“皇后是羡慕你在大婚之前能游山玩水,大婚后又能得一对双生姊妹花呢。” 苏小芸微微一愣神,不明白当今皇上、皇后为何对她特别好。 第441章 皇后招了她再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到底比我年纪不少,你如今也是三品夫人,得了空闲便带了孩子们进宫来玩耍,给我说说外头的趣事儿。” 眼见着皇后对苏小芸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好,各家长辈们的眼神就有些微妙起来,她们不是没有听说过林家的一对姊妹花,只是这妹妹尚还好,这做姐姐的可是无法无天,家中人对她宠得没了边儿。 这一打量不要紧,哎哟哟,先前还没在意,如今仔细一瞧,一个娇媚明艳,一个清水芙蓉,秋色平分,一时下边人头攒动议论纷纷,莫不是当今皇后相中了林家的姑娘之一? 而坐于皇后左侧的三皇子殿下子桑宸颢,悄悄竖起耳朵打听起来,他悄悄往自家母后那边往去,嗯,眉目含笑,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这站着的一家子,难道真如她们说的那般? 如此一想,便见这位三皇子的脸色瞬间从木无表情,如同春花绽放,一双眸子泛起迷人的光芒。 只可惜,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正在低头算着自己一年能领多少皇粮的林诗语就此错过了。 这边正闹得欢,那边宁妃的怨恨的目光化着两道利剑,狠狠地朝苏小芸刺了过来。 苏小芸察觉到有人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一边应付着当今皇后的问话,一边用眼角余光瞟向对方,发现是一明眼带桃花,娇柔妩媚,不过是微微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她心中暗思,莫非这位便是那位外头传闻最受宠的宁妃娘娘? “皇-上-!”娇娇媚媚,婉转低吟,听得旁边的林诗语打了个激灵,抖落一身鸡皮。 她收回心中的小算盘,抬头正好看到一位身着浅粉衣裙的女子,三千青丝团成云,一只搂 金碎花蝴蝶五彩华胜斜插发髻,浅粉的流苏随意垂下,一双桃花眼烟雨迷朦,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宁妃,你嗓子不舒服?”一身端庄衣裳的皇后把秀眉一拧,侧身细问对面的宁妃。 宁妃面色一僵,原本有些娇羞的脸色也因此而变得僵硬,娇羞二字就用不上了,到是看着像是极尴尬。 林诗语低头垂颈掩袖抿嘴轻笑,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这宁妃真是活该,一个以色侍人的妃子,胆敢在皇后这位正妻面前挑衅。 宁妃在皇后再次看过来时,立即低眉顺眼地答道:“贱妾没有不舒服,让皇后娘娘忧心了,是贱妾的不是。” 林诗语悄悄侧目,面对这样的情况,这位皇帝居然直接无视,侧头问宁妃:“可是有事?” 宁妃娇羞一笑,答道:“皇上,你忘了,她们俩个可是我的外甥女呢。”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此时林诗语的真实想法是如此。 她林诗语姐弟四人,哪一个跟她是亲戚关系了? 林诗语眼见皇后那边脸色顿时飞流直下三千尺,刚才还是风和日丽,这会儿已乌云滚滚,她稍一用脚趾头想了想,这皇后是子桑宸颢的亲娘,他平日对她又有诸多帮助,更何况两人交情颇深,自然是胳膊肘得往里拐。 于是,在这突然沉寂下来之际,一道清脆、爽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臣女被这位娘娘一提醒,到想问一问,臣女咋就成了她外甥女?娘,咱外祖家不是姓苏么?咋就姓李了呢?要是外祖知道了,还不得气得叫哇哇的杀过来,女儿觉得,咱们的小狗腿怕是保不住了。” 明明是指责宁妃乱认亲戚,却偏生她话语间少女的俏皮尽显,惹得皇上哈哈大笑 ,皇后闻言赞许地瞧了她一眼。 林诗语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抱牢皇后的大粗腿,至于宁妃,反正很久之间,她就与自家长辈们不合,更何况李玉莲已被休,连当林威妾的资格都没有,有何脸面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她的外甥女,呸,真是太不要脸了。 “荣安县主机智过人,又有雄辩之才,可惜不是男儿身。”皇后的一番话,连一旁的皇上都点头赞成。 林诗语悄悄摸了一把虚汗,隔空与子桑宸颢打眼神,瞧见了没,她可是在帮他的母后,朋友做得没话说。 眼见着自己宠妃的小脸白一阵,青一阵,这老皇帝突然心生不忍,想着如何把这话给圆过来,又问道:“想来宁妃如此说,必是有其原故。” 一旁的皇后闻言脸色微沉。 宁妃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答道:“回皇上的话,我姐姐就是林将军的妻子,更生有一女,现如今成了守王的侧妃。” 又听她接着道:“皇上,你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咱韵儿的婚事,还是你指的婚呢。” 皇上心说,这都是是哪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他一年可是要下好多道赐婚旨意。 嘴上却答道:“哦,原来是姻亲。” 姻亲个屁,林诗语简单粗暴地想着,这宁妃也太不要脸了,大抵是仗着两家私下约定不公开休了李玉莲一事吧。 后又一想,反正自家的日子自家过,她宁妃手再长,也不可能再伸到林府里头来了。 这般一说,又绕到了指婚一事说。 皇上看着台下站着的姊妹花,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说道:“说来,林将军家的两位县主,也快到适婚的年纪了。” 林诗语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已经僵在那里了。 不带这么挖 坑欺负人的,她还没玩够呢,人家才不要早早嫁人。 她急了,暗中扯扯前方自家二十四孝老爹的衣袖。 林威一想,哎哟,自家闺女终于知道害羞了呢,同时,心中又一酸,自家贴心暖窝的小棉袄,真的真的快要飞出自家的窝了,他不舍啊! 当爹的他万分的忧伤了,恨不得把她们再次塞回娘肚子里重新生过一遍。 “可不,皇上,贱妾不才自荐我娘家的两个侄子,想与林将军家来个亲上加亲,正好四人年岁也都差不多。” 林诗语突然觉得宁妃的脸皮子不是一般的厚,就李文博与林诗韵那有几条腿的关系,娶了别人家的姑娘,都是白糟蹋了。 正在此时,一声冷哼响起,不大却冻彻骨髓。 “宁妃到是一番好算计,谁人不知你家侄儿不过是白身,身无功名,依本宫之见,林将军家的两枝花落入你娘家,实在是浪费了,别忘了,她们两个可是县主,县主是那般好求娶的?你当京城里的好男儿都死绝了?还是说,宁妃自认为你那两个贪色好赌的两个侄儿配上两个县主绰绰有余?” 子桑宸颢素来惜字如金,不想今儿突然开口长篇大论。 皇后惊奇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心中一动,微微一皱眉,又把视线移向了林诗语两姐妹,不由得心里沉闷起来。 岂知皇上的神情很奇怪,坐在那里一时没有说话,宁妃仗着自己是妃子中年纪最小,又是最漂亮最得宠的一个,又娇声问道:“皇上,贱妾哪里是算计,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贱妾只是瞧着这两丫头心生喜欢,便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事还得看林爱卿的意思。”皇上略沉吟片刻,即不说赞成也不说反对,只是把皮球踢给了林威。 “回 皇上的话,臣不舍得闺女们早早嫁人,本来大闺女才嫁不久,臣一想到她不能日日承欢膝下,便觉得是平生憾事,早年臣一直领兵在外,无法让闺女们承欢膝下,如今回了京,更是珍惜我们父女相处的时日,臣实在不想这俩闺女太早嫁人了。” 林威一向是最狡猾不过的,他只是打着亲情牌,说前些年闺女们没有出阁时,他正为朝廷分忧驻守边关,现在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了,还不许他跟自己的闺女们多相处些时日,更何况,他们与李家的仇是结定了,他傻了才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们往火坑里送。 这么一琢磨,便琢磨出一丝阴谋的味道来,心道,莫不是李家人早早把那些破事说与宁妃听了,然后故意让她把自己的女儿们算计到李家,再来个云英早逝? 他越是这么想,越是打定主意,明儿一早,就该云李家要帐了,他家若不还,他便在李家门口搭个棚子,日日蹲点,一日三餐外加宵夜,都在李家门口解决了。 不得不说二十四孝老爹的逆鳞掀不得。 皇后本就不喜宁妃,她的一切提议能打压的不择手段,统统打压到底。 “皇上,林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同为做父母的,哪个不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孩子一直留在身边,便是出嫁又或娶媳生子了,在父母的眼中依然是孩子,终归是舍不得这三个字。” 更何况...... 皇后的眼神朝立于他后面的苏君豪瞟了一眼,皇上立即会意,其实,今儿一口气连封林家四个晚辈,无非就是当今皇上有弥补苏家的意思,苏家为了朝廷的安稳千年不出世,这一代,好不容易哄得苏义渊把他的小儿子放到朝廷中来当值,又时常听苏君豪提起自家的表妹表弟们。 第442章 这皇上早就对林家四姐弟有很好的印象了,于是乎,在林威有足够的权势后,他借着这口余热,顺理成章的把四个小的都封赏了一遍,一个是暗中弥补的意思,一个呢,也是做给朝中百官看,看看,听话又不讨人厌,老老实实干活的孩子容易得到奖励。 一旁的贵妃悄悄的横了宁妃一眼,怎地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她即能扶起她来,也能把她扯下妃子位。 面对淑贵妃的冷眼,宁妃突然打了个激灵,她一时接了家中传来的消息怒火中烧,自然不愿看到林家跟商家结亲,商家不可怕,可怕的是冠军侯。 此时却犹如一瓢冷水浇下来,把她浇了个透心凉,才醒悟过来,今天自己做得过了。 别看宁妃表面上很嚣张,其实,她是很怕淑贵妃的。 “皇上,皇后娘娘说得很对,谁家的孩子,做父母不心疼?林将军多年在边关,如今难得回京续职,想来也是想多陪陪自己的儿女。” 皇上给她个赞赏的眼神,还是自己的贵妃懂事,林家若是平常人家也就罢了,林威有将帅之才,他不能寒了臣子的心,二个嘛,别人或许看不起苏小芸,可他这个当朝第一人,却不能看不起。 苏家是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家族,自冷月皇朝建朝以来,一直守护着皇家,不,是守护着皇帝,掌紫薇帝星,给冷月皇朝立下汗马功劳,也正因为如此,苏家的男子多是早逝,没有活到七十岁往上的,皆是五十多六十多就云逝。 窥天机,遭天谴! 是以,千年来苏家人越来越凋零,好不容易在这一代多出了几个男子,他便说动苏义渊,让苏君豪出世,也是不想苏家断了香火。 “不错,爱妃说得有理。”皇上点头笑眯眯地答着。 淑贵妃早就接了消息,今儿可 是为了皇后所出的嫡子三皇子挑选嫡妃。 她眸光流转间,又笑道:“说来这席间不光是才俊颇多,连小姑娘也是个个如同娇花一般。” 皇上笑道:“早前听说你想为你家侄女挑选一个夫婿,可有相中的?” 淑贵妃嫣然一笑,答道:“皇上,我瞧着商千户不错。” 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她侧头悄悄打量了皇帝一番,发现他面色平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嘴角却微微下弯,她心中冷哼两声,商昭信的出身别人或许不知,这淑贵妃能不知? “千户?我说淑贵妃,即然是你的亲侄女,怎么着,也该挑个家势相当的青年才俊吧,这商千户不过是五品罢了,就算有些来头,那也是借了冠军侯的光。” 淑贵妃轻轻一笑:“皇后姐姐说笑了,家势固然重要,可人品好不好才是关系我侄女的一生,我是疼她宠她才如此。” 皇后目含幸灾乐祸:“你是坚持要挑他咯?” “如果皇上能下旨赐婚,妾身自是高兴了。” 皇上这时的目光微微一冷,也不知他出于什么考虑,只神情淡淡地说:“他的性子不合适那丫头,你莫不是想让你的侄女将来还要跟随他去那苦寒之地?” 淑贵妃微微一愣,她能稳居高位自是个精明又有手腕的女子,她已经从他话里察觉到不喜,便收起了打商昭信的主意,不过,她也是应了宁妃所求,即然当今皇上不同意,她也没必要为了个小小的妃子,而在皇上面前自找不痛快。 因此,很利落的应下换成别人。 眼见这一波又一波,都是为了小儿女们的婚事,皇后娘娘今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别人,她操碎了心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涉贵妃的目光微微一闪,又道:“听闻皇后姐姐早就给三皇子相了一姑娘 ,想来这位姑娘定是在今日的宴席上,好姐姐,你就莫要再打哑谜了,快些说来,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不知为何,林诗语突然觉得自己很不痛快,很不高兴,而且,对这个淑贵妃心生厌恶之情。 皇后不知她此言是何意,但也没傻到没问过自己儿子,就把自己认定的未来媳妇亮出来。 便笑道:“暂时先看着,咱冷月皇朝的姑娘一个个都生得水灵灵,又多才多艺,真是让我挑花了眼,更何况这婚姻大事说的是媒妁之言,但也要看看孩子自己的意思。” “哦,你想知道三皇子殿下有没有意中人,不如让做妹妹的来告诉你如何?” 什么意思嘛?皇后的脸顿是黑如锅底,自己儿子喜欢谁,还用得着一个对手来告诉她? 遂又转头看向子桑宸颢,小声说道:“母后瞧着你与巴登拉姆打小就相熟,她难得来京一趟,你做为表哥可不许冷落了人家,但凡京里姑娘们都爱耍的,爱吃的,你都陪着她玩个遍儿,毕竟大漠不比京城繁华,她来一趟也不容易。” 皇后其意很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子桑宸颢突然觉得头疼,刚才不是明明见到自家母后大人对林家人很喜爱吗? 怎么画风一转,又变成了要自己娶那刁蛮女的意思? 皇后就是皇后,说话做事压根儿就不须看淑贵妃的脸色。 正在此时,又传来一种娇脆的咯咯笑声,只见淑贵妃先是目光复杂的看向她,再转而对一边的皇帝老儿娇嗔嗔,兴冲冲地说道:“皇上,你可是不知,当初三殿下与荣安县主在大漠,两人可是软磨厮鬓,哦,不对,是互帮互助呢,三殿下也很照顾荣安县主,连大漠公主都在其之下。” 林诗语默默地低头看脚尖,坐在高位上的子桑宸颢微微有些头疼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是想徐徐图之,在让父皇母后能接受的情况下提出来,而不是在他母后一头挑子热的情况下,就不顾后果的把自己瞧中林诗语的事给捅也来。 皇上面呈呆相,皇后柳眉倒竖,林家长辈们都愣愣的,林诗音一脸兴奋地望着她,俱都十足的震惊了。 有那好事者开始八卦了:“哎,要说,荣安县主姿神尚可,就是明媚有余,端庄不足。” 林诗语心里不断吐槽,你才明媚有余,你才不端庄,明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要以为她不知道,那贵夫人家有一嫡小女,年纪与她一般。 皇后的目光最善变,先前还一副十足喜欢她,怎么瞧怎么欢喜欢样子,这才多久啊,就冷如屋檐下的冰棱子了,冻得人心都快结了冰。 “大漠公主也在其之下?” 明明她是冷冷的盯住下方的林诗语,不知为何,就是让人觉得她是在问身边的子桑宸颢。 子桑宸颢先是给淑贵妃送了一记冷刀子,这笔帐先记上,以后再慢慢跟她算。 后又目光嫌弃的扫了林诗语一眼,这才回道:“母后,你认为自己生的儿子眼光会很差?” 皇后在上头目光阴恻恻的看过来,说道:“确实不咋地,胖得跟团子似的?到是咱巴登拉姆在大漠里,竟没有学会胡吃海喝,把自己养出一圈肥膘来。”那语气是对那大漠公主颇为称赞。 林诗语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话,这是几个意思?她长得不好看吗?珠圆玉润,前凸后翘!她内心是深深鄙视这位皇后的眼光。 只是那位淑贵妃太招人厌了,这不是明摆着把她架在火上烤吗?还有,这三子桑宸颢话里是何意?她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厮是以貌取人? 对于这一点,她表示很心塞! 岂知那淑贵妃又 是噗呲一笑,眉目婉转间,又娇声对皇帝老儿说:“皇上,你是不知,三皇子去塞北,据说是为了.......” 她的目光在林诗语的身上打了个转。 林诗语很想做一回射雕英雄,把这位瘦不啦叽又多管闲事的贵妃给一箭射去天边。 “是为了什么?”皇帝老儿的话,再次被皇后给抢了先?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林诗语觉得自己跟她大概前辈子就结下了仇。 “当然是为了荣安县主的爹爹,听说荣安县主千里单骑,只身去了大漠,只是为了寻找到失踪的林将军。”淑贵妃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没有直接戳穿子桑宸颢是为了林诗语。 但这怀疑的种子已经欢腾的撒下,说不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事是朕安排的。”还好,这时一直不咋吭声的皇帝老儿突然很正直的站了出来,他的形象在林诗语的眼里,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皇帝老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母后,儿臣正是奉父皇子命,去查林将军的下落,毕竟林将军身为我冷月之栋梁,身为皇室且能不闻不问,自然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子桑宸颢一脸凛然正气地回答,林诗语都恨不得给他鼓掌了,简直就是怎么高大上,怎么来。 “原来如此,到是我听信馋言,误会了荣安县主。”能坐上皇后这位置的,果然非比寻常人,太能屈能伸了,明明刚才一听淑贵妃挑拔,就借机发威,鬼才信她是真的听信馋言,八成是想给那位大漠公主扫清障碍,好让她顺顺当当的嫁给三皇子殿下。 林威将军生怕惹怒了这位冷月最尊贵的女子,忙站出来道:“小女年幼贪玩,对于一些事尚还懵懂,并无其她想法,只不过是与三皇子在乌梁时合伙收了些皮毛运到京城来。” 第443章 明知皇后中意的媳妇是那位梳很多小辫的公主,又怎么会自找苦吃的去踢铁板,林威立把子桑宸颢与林诗语之间的亲密无间关系化为最安心的合作小合伙,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皇上脸色微沉,对于一旁淑贵妃几次想找机会说话是视而不见,反而侧头对一旁的结发妻子说:“皇后,我早就说了,听闻林将军之女一向古灵精怪,如今一瞧,到是与传闻一般,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有如她这般聪明,再说了,颢儿的婚事不能大意,你又何苦这般着急。” 听着是劝皇后看开的,这三皇子的婚事是不能急,只是林诗语悄悄瞧见,这位皇帝老儿说话时,眼神往后瞟了瞟,她顺着目光看过去,不正是她家那俊逸的表哥么? 只是这事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林诗语已经忘记了上辈子所受的苦,也忘记了上辈子所经历的磨难,重生以来带着前世的记忆,随后却是被老天爷慢慢的,无情的给抹掉了。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关键的事,这事能帮她解释眼前的情况。 “荣安县主莫非喜欢经商?”皇帝老儿一脸亲切的问,那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他一点都不吓人,他很和蔼亲切...... “呃,非也,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当初开点心铺子是觉得自己懂如此多的点心做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要跟大家一起享用。” 当然,享用的前提是得花银子到她家去买。 “没想到荣安县主如此有善心,你是开了个慈善堂么?”说这话的是刚才被林家人打了脸的宁妃,果然哪里不太平,哪里就有她,简直就是搅事精祖宗。 林诗语小心的收起心中对她的评价,笑眯眯的说道:“你傻了吧,我不过是一未出阁的姑娘家,赚 几个胭脂水粉钱又怎地?那照宁妃娘娘这般说,京城但凡富贵人家的姑娘开个铺子,都是必须要开个慈善堂咯。” 所以说,要抹黑一个人,得拖着一船人下水。 宁妃原本只是针对林诗语,只是她这话说得有点不圆满,让林诗语钻了空子,此时,坐在贵妃右手侧的她,感到下面众多复杂的目光正针对她。 这是几个意思啊?合着别人偷偷开两个铺子赚点钱贴不家用都不成?不知道那点子官俸不够花么?就连李家的公孙氏等人,俱都暗含怨恨之气。 “皇上,臣女虽然无能力做到开慈善堂,但是设个粥棚子在寒冷救济一下平头老百姓,这个臣女能做到,且京城里的贵女都有这份善心。” 而坐在下首挨着守王的林诗韵目光闪烁,自家这个二妹去了一趟大漠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以前从未发现她竟如此尖牙利嘴。 她除了暗中拿着精美的小帕子泄恨外,再也无计可施,其一,她娘已被休,是她这辈子烙在心口永不褪色的伤疤,其二,她如今是林侧妃了,家里还有一屁股的烂事,嫁进来后就与嫡妃,央金侧妃斗得不可开交,还要时常与李文博幽会,哪里再有精力把手伸去林家? 央金公主讥笑道:“我说林侧妃,你们家二妹今儿好风光啊,要我说,你家这对姊妹花才是京城当仁不让的第一美姝。” 林诗韵侧头冷目相视,后又抿嘴一笑,轻言道:“我如今已嫁给守王,那些小姑娘们斗法的玩意儿,自然是不在意,不过,王爷,瞧着我家两个妹子今儿如此风光,妾身想明儿回去瞧瞧,也好与她们述述姐妹情,今儿在园子里一波三折,真是瞧得我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相比央金公主的直性鲁莽,林诗韵的温 柔婉转自然更适合当解语花。 守王侧头轻轻点头允了,林诗韵抬起了小下巴,高傲的朝央金公主冷哼。 敢挑衅她,那么就要承受她的打击,央金公主的家乡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西南,自嫁到京城,便绝了能现回家乡的希望,每年只能期望家中父王派使者来朝时,来王府见见她,听听家乡的方言,吃吃家乡的风味食物,以解思乡之苦。 两人暗中较劲时,那边皇上又开口了,说道:“行善事,自当量力而为,荣安县主不过是一待字闺中的姑娘,怎能比得过你们这些嫔妃,说到这儿,宁妃莫非有此想法?” 林诗语暗中瞄了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皇帝老儿,不是说宁妃这妖媚女子正是他的心头好么? 怎么一转头,就逼着宁妃点头同意?这是几个意思? 她估摸着,这宁妃就算是要开慈善堂,那也只能打着皇帝老儿的名头,谁叫她是他的小妾妾呢! 果然如她所猜测那般,宁妃脸色微微一白,就是脸上那层粉都遮不住了,这大冷天的,中秋的月光洒在园子,让宁妃觉得是寒如三九,那种寒意从骨子深处渗透出来。 她不明白,为何之前一直宠爱她的皇上,今天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她虽然给林家人设了一点小绊子,但这不足以成为这个老男人不高兴的理由。 而那边的皇后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跟着问道:“宁妃有这善心很不错,其她妹妹们也都学着点,回头你们若也想效仿,不何等明儿去宁妃那里讨讨经验,也能少走些弯路。” 说到这儿,她又道:“皇上,本宫想把自己的月例银子拿出来一半,添到宁妃所开的慈善堂里,这样也好能给宁妃分担些。” “甚好,便依皇后所言。” 眼见之前颇有三堂 会审之势的皇帝等人,怎么这么快就“歪楼”打压起宁妃来了? 当然,林诗语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皇帝皇后是维护林家。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林威微微眯眼,算计的光芒一闪而逝。 李家现在发愁怎么堵上林家这个窟窿,这宁妃好事不做,又给她李家捅上一个更大的窟窿,想想都乐呵,敢欺负他的女儿,欺负他林家,不反咬几口已是仁慈。 “父皇,母后,林将军一家站得够久了。”子桑宸颢的话如同天籁之音,林诗语从来没有觉得他如此的好看过。 皇帝与皇后闻言,脸上的神情太让人惊叹,又生出一番波澜起伏。 “林爱卿,你先携了家人退下,来人,赏林爱卿黄金百两,赏荣安县主、乐平县主白玉手镯一对,赏武毅将军、武略将军上好文房四宝一套。” 重点不是这些东西值多少钱,重点是这种虚荣很拉仇恨值。 林诗语此时的小腿已经发酸,心中暗恨淑贵妃与宁妃太多事,自己嫁给谁关她们屁事啊! 好不容易自己的小屁屁挨到了椅子上,总于能喘口气即不用站在那里被人当猴看,又不用被人当枪使,林诗语喜笑颜开的坐下来准备认真吃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 大抵是因为心情大起大落,林诗语一坐下来,便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一口干了,用她的话说,这是用来压惊的。 前头并没有因为林家人的这一处而扫了兴,当然,八卦之火同样熊熊燃烧着。 林诗语不知,她每每喝高了点,便两颊生桃红,妩媚到了极致。 “姐,你少喝点。”坐一旁的林诗音看不下去了,暗中提醒她。 林诗语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突觉四周似有些不对劲? 除了宁妃那快变成 实质的眼刀子,那淑贵妃也是眼神复杂。 她侧头问林诗音怎么回事,刚才只顾着吃酒了。 林诗音告诉她,宁妃带头建了慈安堂,又有皇后娘娘带着捐了银子,淑贵妃又安能坐得住?自然是要跟着当今皇后身后效仿,更憋屈的是,她还得学宁妃,也要建个慈安堂才行,不然,一个小小妾都能坐到的事,她这个大贵妾难道不如一个小小妾。 最让她恼恨的是,罪魁祸首此时正优哉游哉的坐在那里吃酒。 好在当今皇后今儿关注的重点不在此处,她已把巴登拉姆这个刁蛮女给招到了跟前。 巴登拉姆想来心里是门儿清,一上来便给帝后两人送来了大漠里的珍奇,据说是一种玉髓林。 林诗语伸长了脖子巴巴的看着她呈上去的东西,那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一块长点像缩小版的小林子,嗯,颜色灰墨中带点黄,她实在看不出来这物有什么新奇的。 一旁的商昭信却是倒吸了一口气。 林诗语为之侧目:“你很冷?” 商昭信吃惊的神情一滞,随后眼神温和地答:“还是诗语看得透,到是我着相了,只是此物稀奇了点,听说要经历上万年才能成形,即便是在大漠里,那也是极难寻到的。” 珍贵归珍贵,只是知音难觅,像林诗语这种如牛嚼牡丹的人,是看不出奇珍贵之处,瞧着就是灰朴朴的一块硬石头,不如眼前的八宝野鸭来得吸人眼球。 林诗语觉得那玩意儿即不能吃,又不能当银子花,实在是无趣得紧。 坐于高位上的子桑宸颢见到商昭信这厮又很不要脸的凑到林诗语跟前,气得他头顶生青烟,冷冷的哼了一声。 “表哥!你觉得这个不好看么?” 巴登拉姆不明白如此珍贵的东西献上来,怎么自家表哥不满意。 第444章 子桑宸颢冷冷地望过来,眼底一点情感都没有,他觉得巴登拉姆的脑子肯定不好使,不知道冷月有句话叫:一表三千里么? 隔得那么远,还不如近邻来得亲近。 叫得那么亲昵,也不过是他母后的一个远房表外甥女罢了。 “巴登拉姆有心了,这东西实在难得,果然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用理你表哥,他就这牛脾气。”皇后连连点头,对于巴登拉姆还是很满意的,更何况大漠连着乌孙、乌梁,若是能让这两孩子互生感情,到也能减了她一桩烦忧。 遂又转头对子桑宸颢说道:“你这孩子,这么些年的性子怎舍不得改,若对你不熟的人,还以为你不愿与她相处呢。” 子桑宸颢不过是嗯嗯的随意附合,心神早就跑到林诗语那边,眼见商昭信这不要脸的一晚上都在讨好他家小胖墩,他对商昭信恨得牙痒痒的。 这位皇后可不知他已神游远处,又对巴登拉姆说:“你还是小时候来宫里住的,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到是与你娘亲长得有七八分像,以后住在宫里,若想去哪儿玩或是想吃什么,只管去找你小表哥,他对京里再熟不过了。” 林诗语在下头听了一耳,在见巴登拉姆敛手乖巧的立于下方,她悄悄撇了撇嘴,心道这厮真是小瞧了,也搞起了两面派,完全看不出她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当然,林诗语是绝对不会承认心里酸溜溜,如同泡在了大醋缸里。 又见得那皇后把巴登拉姆安排到了子桑宸颢的身边坐下,林诗语更是替他打抱不平,凭什么子桑宸颢这颗好白菜,要让巴登拉姆这个蛮横不讲理的猪给拱了? 一气之下,又连着吃了几杯酒,因着大家都在关注上头那一对,是以,倒无人注意她一时吃了不少酒。 “皇后姐姐,我瞧着巴登拉姆公主与三殿下到是挺般配的,这话怎地说?好想什么合欢花在一起,皇上,妾身读书少,你可不要取笑妾身。”说这话的是一直坐在那里生了半天闷气的淑贵妃。 这娇滴滴的声音,如同珠玉落盘,十分悦耳,也难怪她能坐上贵妃这把椅子。 珠子合一起?林诗语甩了甩有些头晕的脑瓜子,她好像依稀记得当年皇上给林诗韵赐婚,上头就有“百年好合”。 果然,淑贵妃的心机不是一般的重,这问话,引得皇后目光阴冷地盯向她,而皇上却是在那里哈哈大笑,瞧着像是淑贵妃哄得他极开心。 而巴登拉姆正一脸娇羞的悄悄打量子桑宸颢。 眼见她眉目含春,两颊红光泛滥,她的心里闷得不行,觉得很可惜子桑宸颢这朵娇花要被那蛮横女给糟蹋了。 同时,林诗语终于明白过来了,遂转头问商昭信:“这位公主以后要像我大姐姐一般,一直在三殿下宫里吃喝拉撒了么?” 她觉得睡这字不太雅,一个姑娘家家说出来不大好听,于是,她便改说成了“吃喝拉撒”。 商昭信为之一呛,神情一顿,悄悄看向四周,万幸旁人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怎地?你不高兴?” “自然是。”她到也坦诚,又道:“原本我与三殿下交好,如今他要娶妻了,以后不能再似从前那般自在玩耍,说笑了,唉,从此以后将要失去一好友,心中颇不自在,也很婉惜。” 婉惜那高位上的皇后真是瞎了,巴登拉姆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主儿,她挺心疼子桑宸颢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商昭信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如同滚烫的三伏天里喝了一杯冰镇果汁,特么神情气爽。 他侧头朝高位上的子桑宸颢望去,视线在一旁的巴登 拉姆身上溜了一圈,又回到他身上:恭喜抱得娇花美眷归! 子桑宸颢顿如神助,立即就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顿时黑如锅底。 只见他目光冷冷的一甩衣袖,起身对一旁的皇后说道:“母后,孩儿不甚酒力,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回宫。” “怎地?可是又犯了?”当今帝后对这个小儿子真是操碎了心,因为他头痛这个毛病,早早就忧白了两鬓。 子桑宸颢顺势伸手捏额,做头痛状:“太吵了。” 皇后微微一怔,这才笑道:“到是为母后疏忽了,难得你身子骨硬朗点,便巴巴的想让你多结交些友人。” 皇帝老儿也在一边点头附合。 只因子桑宸颢太过特殊,打出生起,老俩口就为他操碎了心,如今见他大安,一时心中高兴,便想借着中秋夜宴,让他正式走入大众眼里。 想法是好的,但忽略了这些年子桑宸颢独来独往惯了,且他并不喜如此热闹喧嚣。 “来人,送三皇子回宫先歇着。” 皇帝一声令下,子桑宸颢如愿摆脱了巴登拉姆。 看着身侧空空,巴登拉姆急切地看向自己的这个远房姨母。 一旁的皇上微微皱眉,提醒道:“皇后莫要忘了,我冷月的规矩。” 皇后神色微愣,遂又点头。 她确实是太心急了,眼看大儿子的儿子都要成婚了,自己的小儿子还一个人晃荡着,她能不心急了,因此,小声的答道:“妾身知道了,不过,她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我那妹子自己这一辈子回不了京城,便想让她膝下的女儿能再次嫁回京城。” “做个侧室,你觉得她会乐意?多少也是个公主。”尽管这个公主不值钱。 “可是林家又不行。”皇后眉眼间又添一缕愁,林家的两丫头她都喜欢,只是这涉及到老祖宗们传 下来的规矩,她也无法。 这一次,皇帝老儿没有再出声,转头又与自己的臣子说起话来。 林诗语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的妹妹在耳边嘀咕了很久,而且很吵。 第二日一早,林诗语酒醉中秋夜宴的事在贵族圈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这也不能怪她,谁叫那皇帝老儿一时兴起,一下子封了她们姐弟四人都当了官儿。 能不火吗? 只是她现在正无精打彩的,准确说,是神情恹恹,像摊子烂泥一般靠在廊下栏边的柱子上坐着。 她此时正目光呆滞,脸色憔悴。 香果:“香菜,咱姑娘这是咋了?” 香菜挠挠后脑勺,深思半晌,答道:“走魂了吧!” 她说完又看向香茶。 香茶凝眉聚目观察半晌,又道:“不对,是没醒酒吧?” “错了,应该是宿醉头痛了。”说这话的,是一向做事一板一眼的香草。 她们的话并没有引起林诗语的注意,此时,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昨晚的梦境。 按常理,一般晚上做的梦,早上起来定是不记得了,可这一次不同,已深深地隽刻在她的脑海里。 不知是不是昨儿在宫里受了惊下,连她的梦里也是在宫中...... 只不过场景又有些不同。 她记得脚下是温润如玉的特制金砖,入目皆是金碧辉煌,周边的人都称她做公主。 一个自称叫惠秀的女子正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她。 只是这个叫惠秀的,林诗语瞧着很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而一位头顶着七八根金凤尾钗,身着锦绣团花的妇人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皇后,听说晋国月公主倾心于太子。” “尚书夫人,你说什么?”那位皇后历声大喝,眼中更是电闪雷鸣。 不知为何,那位皇后很厌 恶站着的她,林诗语有心想争辩,她不是劳什子公主,她是刚刚升了官的荣安县主。 林诗语在下方回忆了半晌,京城六部的各尚书夫人,她到是有些印象,其中并无这位夫人。 只是眼前这位皇后瞧着就是个凶婆娘,林诗语决定少说少错。 只是现前的场景并不受她所控制,只听自己说道:“皇后娘娘,我并没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站在那夫人旁的叫惠秀的女子,此时红着眼儿瞪向她:“月公主,我与你素来交好,又念你只身一人留在我朝备感孤独,我处处生怕冷落了你,不曾想你,你......” 你什么啊,你! 林诗语很莫明其妙,能不能一次把话说个痛快,你个半天,还是屁都没说。 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母后息怒,我与月公主不过是以乐会友,深感月公主在琴技方面的造诣。” 林诗语举目望去,咦,怎么是子桑宸颢这厮? 她想问他,自己与他怎么在这里?可是她心中的话怎么也问不出来,明明想开口,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还有,干嘛用那“我很欣赏你”的眼光,她真的不会谈琴,当然,乱谈琴她还是会的。 她想说他几时听自己谈过了? 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太子殿下......本公主能与你成为知音知足矣。” 娇脆爽利的声音,不说满殿的人闻言色变,便是林诗语自己都觉得这声音如同天上宫阙飘下来的妙音。 林诗语并不知道,此时她眼中还带着感激,就那么深深的望着坐在上头的“太子”子桑宸颢,颇有一种含情脉脉一望千年,又叫人肝肠寸断的感觉。 坐在上首的皇后岂能容得了两人胡来,顿是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条案上,喝斥道:“太子!” 第445章 她怒言打断太子与下面的林诗语对视,又转头看向下方,高高在上,用一种极藐视的目光看过来:“不过是一小国公主,也但敢在本宫面前污言秽语。” 立即有两个会家子迈着八子步过来,快速的伸手把林诗语的两个胳膊夹住。 这是要软禁了么? 林诗语的性子本就随性,自然不愿被人捉住,两只胳膊扭来扭去,想挣脱这两个大力宫女的钳制。 这位皇后当真是冷情冷性:“来人,这小小番国公主胆敢在本口面前浑言浊语,当诛。” 林诗语心惊惶恐,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皇后也忒狠毒了。 不过是跟她儿子谈个琴,说说情罢了,怎地就要砍了人家呢? “且慢!” 殿里响起双重奏。 太子殿下是头一个冲过来挡在她的跟前,阻止那两个大力宫女把她带走。 只是这另一位身着骚包大红袍的又是谁啊? “十皇子殿下!”惊呼出声的是坐在皇后身边的尚书夫人。 林诗语的记忆里没有认识什么劳什子十皇子,只是当那人抬起头来,笑得异常温柔时,她惊魂了。 怎么是商昭信?商千户? 她现在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看惠秀是那么那么的眼熟,原来,她跟林诗韵长得有四分像,跟巴登拉姆又有六分像,这到底是闹哪处啊? 林诗语觉得脑子里昏沉沉的,这么复杂的关系,她表示算不清了。 “母后,当年儿臣受伤,在洛水河畔为月公主所救,自那时起,便已......便与儿臣相熟,并非月公主这次出使本朝才相识。”被人称为“太子”的子桑宸颢十分利落的朝那位皇后行礼,又道:“今儿本是母后的寿辰,若是见血实乃不吉。” “母后,儿臣不信月公主是不明是非之人。”说这话的是被称为“十皇 子”的商昭信。 那位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月公主”林诗语,又问商昭信:“十皇儿,可知,她这次是奉旨来我朝,是为了与你成婚的。” 什么?她要嫁给商昭信? 不知为何,林诗语心里突然空荡荡的,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化做三个字:不愿意。 她不想嫁给商昭信,有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还有,她才不是劳什子晋国公主,她爹是三品大员昭勇将军,她是荣安县主,是县主不是公主。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眼中的焦急,没有人听到她的心声。 坐在上头一直没开口的皇上发话了:“皇后,太子和十皇儿所言甚是,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早就互相认识罢了,再说了,晋国与我朝相邻,若真把那公主砍了,只怕两国之间又要掀起一场战事,到时黎明百姓又要流离失所。” 什么是又要?难道这个皇朝很了不得?还是才建的? 林诗语总觉得这个皇上话中有话,当然,也觉得这人还算心善,到不失为一个好皇帝。 “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朝才刚建,指不定就是晋国皇帝派她来试探的。”真看不出这位皇后比皇帝更好杀。 “太子”子桑宸颢正欲开口,而她身边的“十皇子”商昭信已经开口:“母后,月公主明明是来跟皇儿成亲的,怎能说杀就杀,更何况我与太子哥哥,还有月公主,我们三人本来就很熟,当年月公主救了太子哥哥,皇儿前去寻找时,有幸结识了月公主,且每次相约,都是我们三人互通书信后约定的。” “哦!”上头那位皇后的眼神凌冽一划,扫过现在顶着“月公主”封号的林诗语发髻上,冷冷一笑:“月公主头上的这对月牙白玉钗到是很眼熟,本宫记得当年击杀前朝余孽时,好像搜到过这么一对,记得太子还曾拿来问过 本宫,可惜本宫心生喜欢,但又自觉已不是少女时,并不适合,如今瞧着,到是与这一对很相似。” 林诗语伸手摸向自己的头发上,冷月皇朝一般只有办喜丧时,才会配白玉钗或是银钗之类的,以示对逝者的尊敬。 不想,她真的摸到了一对月牙白玉钗,林诗语的心哐啷一声,这坑姐的钗是哪儿来的? 此时,站她身边的“十皇子”商昭信已经朝上头的皇后长长作一揖,答道:“原来此对钗是母后心爱之物,儿臣不知,只是瞧着精致,便向太子哥哥讨要了过来,又见月公主这次是与儿臣大婚而来,便叫手下提前送去给她,也好学那文人雅士以博佳人一笑。” “太子”子桑宸颢也在一旁道:“母后,月公主生性天真、率直,还望母后息怒,不与她这个小姑娘计较。” 林诗语闻言很想问商昭信,这坑姐货真是他送的,她现在很想说:商昭信,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母后若要罚,只管罚儿臣,是儿臣事先没有问清楚,太子哥哥见儿臣淘得喜爱之物,想来不便多说,以免扫了儿臣的兴致,由此可见,太子哥哥是位极好的哥哥。” 这话,一旁的皇帝很爱听,忍不住拂须点头称赞,兄友弟恭,何愁江山不稳?! 坐在位上的皇后,眼神凌厉的暗刺过来,弯腰俯首的十皇子,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林诗语只觉殿中气氛诡异,杀气腾腾,似乎随时都能丢了小命。 不过,她此时大约是弄明白了,自己现在大概是被用来和亲的,而和亲的对象是长得像商昭信的“十皇子”,而她又是“太子”子桑宸颢的救命恩人,只是,那位皇后为什么一定要将她欲除之而后快呢? 这不合常理,她又转头看向上头的皇后与那位尚书夫人,只觉两人之 间眉眼间有些相似,只是那位尚书夫人瞧上去更年轻些。 她突然想到了自家妹妹,暗思,这两人莫非也是姐妹。 正在此时,她只觉周围物什一阵扭曲,呃,准确的说,周围的人和景都开始顺着一个方向画圈圈了。 接着眼前一黑,那方天地已被黑暗所侵吞,林诗语接着就晕过去了。 她自觉是晕过去了,可是感觉又没过多久,她就被香果给唤醒,说是天亮了。 一整晚都在做这个梦,醒来后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连她平日里耍惯了的金丝软骨鞭都给扔到一边了。 “那婆子,给我站住,谁让你擅闯姑娘后院的?” 香果的喝斥声惊醒了林诗语,她抬头看去,记得这婆子是前院里守门的婆子,便道:“香果,唤她上前说话。” 那婆子到是十分麻利,很快便到了正屋廊下,也不敢上台阶,只是远远的站在院子里回话:“姑娘,夫人差人来请姑娘过去慈安堂,说是林侧妃来了。” 林诗语昨儿晚上梦得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哪里有什么心情关心林诗韵,秀眉紧蹙,问道:“她来做甚?” “夫人没有说,只是说林侧妃已经去了慈安堂,让姑娘不必着急,慢慢过去就成了。” 苏小芸当真是疼女儿,更何况自家女儿的县主可是有封号,这比林诗韵又高了一阶。 林诗语想起这事儿,扭头问香果:“对了,这县主不是有月俸么?衙门可有派人来?” 香果连连答是,又道已交给香菜。 香菜在一旁答道:“回姑娘的话,县主年禄六百石,衙门今儿一早就折成现银给送过来了,一共是八百六十四两白银,奴婢已经登记造册,放到姑娘的钱匣子里了。” 林诗语想了想,说道:“去匣子里取四两出来,算是打赏你们的。” 四香连忙谢过了林诗 语,她这才站起来慢悠悠地往院子里行去。 “走,咱们去祖母那儿混午饭吃。” 林老夫人现在是万事不管,把家中的事及产业都全交给了苏小芸,除了管着自己的陪嫁,其它全不管了,终日里没事了,就叫了林诗语两姐妹做陪,摸两把牌九,谁赢了谁做东请吃酒,这日子是越过越舒坦。 闻得她不待见的林诗韵又回门了,这脸上的笑意便减了七分,只是不咸不淡地问道:“她怎地又来了?” 昨儿在宫中那般凶险,也不见她站出来为娘家说句话,还亏得自己的儿子百般为她担忧。 林诗韵自进了守王府的门后,日日便忙着窝里斗,半点不由人,这烦心的事一件压一件,又加上守王那边明里暗里的要她多回娘家,即便她什么都不做,这落在旁人眼里,林威可是真女儿的,也就会歇了那拉拢他的心事,到时,守王再晓之情,想来林威不会有太多不满。 更有甚者,守王最近夜夜宿在林诗韵的房中,为的就是早日能给林威添个滴外孙,如此一来,林威还有什么理由与他离得远远的? 林诗韵进门时,她身边的彩玉拎了一个精致的小篮子,篮子里装着的是红得发紧的提子。 “祖母,昨儿在宫中不能乱走动,到是不曾多跟祖母说会话,今儿特意过来赔不是了。” 林诗韵从李家那里暗中得知,自己的娘亲已被休弃,如今,她也只能咬咬牙,顶着个笑脸回娘家。 又见林老夫人依然不理睬她,便笑道:“祖母,快瞧瞧,这是南蛮子上贡来的红果子,如今也就他们那边还有这个吃,我家王爷进宫请安,贵妃娘娘特意留了一篓给他,连她自个儿都舍不得吃,孙女儿记得祖母惯来喜吃这些果子,便跟王爷讨了个情,分了些过来送给家中长辈及妹妹们。” 第446章 林老夫人见她如此说,脸有些挂不住了,到底还是认她这个大孙女,便吩咐素墨给她搬了椅子,又叫素菊去请其她们过来。 林诗语两姐妹到时,苏小芸还没有到,她估摸了一下时辰,这会子正是她忙着示下的时候,想是抽不出身来。 “二丫头,三丫头来,快来祖母这边坐。” 林老夫人本还在听林诗韵说话,见到屏风后转出两娇滴滴的小姑娘,脸上立即浮起亲切的笑容,与先前待林诗韵那种疏离的笑容又有所不同。 “给祖母请安。” 两人乖巧的来到林老夫人跟前行了一礼,又与林诗韵互相见了礼。 “妹妹们越发长得娇憨可爱了,祖母,孙女可羡慕你了,日日都有妹妹们做陪,到是孙女在那府中......唉,不提也罢,终归是没有在娘家时自在。” 林诗韵说到最后眼泪珠子不断的滚下来,林诗语留心瞧了瞧,林诗韵这委屈到不像是做假,只可惜她的亲娘李玉莲不但神志不轻,且已越来越病得利害了。 “姐姐,你去瞧过大娘了么?” 林诗韵微微一愣,后才答道:“自然是要先来瞧过祖母的,左右王爷要到了傍晚才能从衙门回来,说是到时来府里吃饭,顺道儿接了我一同回去,多谢妹妹为我娘忧心了。” 切,谁为她忧心了? 林诗语忍不住想翻白眼。 林老夫人摇了摇头,道:“好了,自你出嫁后,你娘的身子骨越发不行了,你若得了空闲,便多去瞧瞧她,也算是尽孝,省得她以后走得不塌实。” 林诗韵心中一惊,上回她陪守王回来,只是暗中差了彩玉去偷偷瞧了瞧,据说已不大认得人了,守王是皇子,李玉莲病重,林诗韵自不敢让他去探望,生怕过了病气。 “是,祖母。” “还有啊 ,你嫁到那府也有一年了,怎地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可知,在这后宅中,若不能生得一男半女,你是立不住墙根的,便是有你爹给你撑腰,那脊梁骨也是弯的,抬不起头啊。” 哪知,林诗韵闻言娇羞一笑,低头不语。 一般的彩蝶得意洋洋地说道:“咱王妃怀了小世子了。” 真不要脸啊,人家守王都没开口呢,更何况是龙是花还尚不知。 林诗语后又一想,不对啊,这前头小世子去了才多久啊? 据说,王府里就那么一根独苗苗,那央金公主更是连个蛋都没下。 林老夫人连忙双手合什,嘴里不停念叨阿弥陀佛。 又睁开眼问道:“多久了?可请太医把过喜脉了?” 彩蝶又答:“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之前王妃不知,便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前儿才想起月事没来,这才请了太医来把脉,王爷也是知道的。” 两个多月?只怕她们暗中早就得了消息吧,唉,只是那前小世子何其无辜,却被她们当做了绊脚石。 林诗语两姐妹脸上到是添了喜色,又恭喜她得了小世子。 林诗韵抿嘴娇气羞一笑,说道:“你们恭喜我,说来我今儿上门也是为了给你俩道喜的。” 封林诗语的圣旨是中秋夜宴当场就下了旨,林诗韵这般说到也没有问题。 说完,她又叫了身边的彩云把贺礼拿了来,是两套一模一样的红宝石含珠凤头钗头面,另有两套金丝珍珠五彩蜻蜓点荷白玉牡丹璎珞,再又粉红县主定例裙环两套。 林老夫人对她这一举动很满意,要知道,便是司织坊都还不曾把这些准备齐当,还得隔几日才能送来。 林诗语拉着林诗音先是谢过了,后又笑道:“哎呀,祖母,你可得跟我出个主意,大姐姐送如此重的厚礼, 可叫我如何回礼,我可是个穷姑娘,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其实,她不过是不想送东西罢了,尤其对方是怀了身孕的林诗韵。 万一她给的东西,不小心被林诗韵动了手脚,再弄出一套滑胎的戏码,最后赖到自己身上,只怕是一世名声都要毁了,同是又猜测林诗韵这怀孕一事有几分是真的。 林老夫人略一沉吟,也是担心怕生出妖娥子来,便对素墨吩咐,叫她去开了自己的私库,挑了个白玉送子观音给林诗韵。 “韵儿,你也莫要打趣她俩,都还没嫁人,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是有些私产,也不过是兜里多了几两银子罢了。” 林诗语无声的笑了,她这祖母一偏起心来,那心都偏到对方身上去了。 不过,她说的到也是实话,但凡有些年头的东西,林诗语她们是一个也拿不出来。 错了,林诗语她自个还是有些的,那都是上回子桑宸颢端了啸狼的老窝子,挖出来不少前朝宝贝,但那么老值钱的东西,她又怎么舍得给林诗韵,给她家音儿还差不多。 “祖母,来年,你可以抱上大胖曾外孙了。” 这话林老夫人可爱听了,又道:“我如今是三世同堂,你大姐要真能添个带把儿的,那可就是四世同堂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般人家鲜少有五世同堂的时候,所以林老夫人说满意也是真话。 林诗韵表面上跟着笑,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在家中时,也没见自家祖母这般大方过。 在她的印象中,自家祖母真是太抠了。 这也不能怪林老夫人,这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思想,都是认为家中有了带把儿的,这媳妇才会心向夫家,才不会把夫家的产搬回娘家,譬如...... 想到这儿,她又走神儿 了,这都个把月了,李家也不知把产业查实了多少,怎么着,她家的钱财吃进去多少,都得给她吐出来。 她的眼神又往林诗语两姐妹的身上瞟了瞟,人老成精,她活了这么些年,也曾多次进过宫,唯独这一次最反常。 苏小芸一个江湖女子,竟然能得了那皇后的青眼,仅仅因为是双胞胎,就要封她们姐弟几个做官儿? 林老夫人自是不信,只是她回来后,也曾把苏小芸叫来细细盘问过,发现苏小芸之前与那皇后并无交结,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待林老太爷进屋后,她又问起这事,岂知,林老太爷只说让她莫要操这些心,即然把主持中馈的事交给了苏小芸,便叫她在家含贻儿孙,好好过着乐呵的日子就成。 中午,家里设了午宴招待林诗韵,都说出嫁女回娘家是娇客。 当下,苏小芸就不高兴了,朝林威嘀咕道:“嫁出去的姑娘难道就不是自家人了?什么娇客不娇客,我的闺女将来即便是嫁人了,那也还是我的闺女,永远也改变不了她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个事实。” 林威疼自己的闺女疼得不行,一听闺女长大要嫁人了,这心肝肺就被捏得痛痛的。 “娘子,咱不生气啊,大不了,咱们招两女婿上门。” 苏小芸横了他一眼,笑骂道:“浑说什么,信不信父亲拿着剑把你满院子追着跑?” 后又与他商量:“我到是想把她俩嫁在京城里,最好是将来也不必随了夫君外放,想着左三年,右三年,前三年,后三年,待她们回转京城时,只怕这两小的都娶妻生子了,这姐弟感情难免生分不少。” 林威一想,自家亲亲娘子说得太对了,立即就在自己脑海里想了一遍,但想来想去,就只觉得商昭信为 人不错。 “对了,昨儿你瞧着商千户如何?” “商千户?”苏小芸心中一喜,答道:“他自是不错的,现在京里的贵夫人都在跟冠军侯打听他的婚时,只是我家语儿太跳脱了,他怕是降不住,若是音儿到还不错。” 林威犯愁了,亲亲娘子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相比林诗语这个皮粗肉厚的,林诗音更显娇气些。 而林诗语这一年在塞北,也没见她说难受,反而像是鱼入大海,自由自在的很。 但他是个丈夫,娘子不赞成的事,他先放在心底,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引导她,让她慢慢改变主意。 “嗯,这事先不提,李家那边有没有送东西过来?” 林威见自家娘子用“你好奇怪”的眼神看自己,这才想起,当初他与自家父亲去李府要帐一事,还没有跟她说过。 便把当日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苏小芸笑得眼泪都飞出来了,大叫:“痛快,太痛快了,我早就看他家不顺眼了,什么破玩意儿,还当自己是千年世家呢,却不知在咱这些真正的千年世族面前,他家不过是暴发户。” 苏小芸因着林威告诉的事,心情好得很,看到林诗韵也是笑眯眯的。 就是林诗韵时不时来一句想爹娘了,让苏小芸觉得美中不足。 守王是踩着晚饭的饭点来的,林诗语觉得他特么的假,这是做给那些下衙门的官儿看的吧,因着林威封了三品大员,林家把隔壁空着的一个四品官家的院子买了下来。 至于买下来干什么? 苏小芸只是叫人把那家的门给封了,再在东侧开了一个月亮门,说是将来给他们哥儿俩个住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即没有劳幸动众,也没有大兴土木,让京城里等着看戏的众人大跌眼镜,这样就完事了? 第447章 也有多事的夫人私下里悄悄提醒过,三品与四品的是不一样,很多地方都可以装饰得更豪华,苏小芸听了笑眯眯的应下,回头该怎样就怎样,反正她家的地方配得上三品大员的规格就成了,再说,人家那屋子本来就现成的,干嘛要再多花一次银子。 其实,苏小芸是小心,她怕啊,自家夫君才封了官儿,接着儿子闺女捎带着一起升天了。 因此,守王对于林府为什么不大兴土木一事,经苏小芸之口,才得以证实。 “小岳母大人......”才一开口,林家姐妹俩立即对他横眉冷对,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小,小什么小,她家娘亲是正儿八经的三品夫人。 守王见饭桌上没见李玉莲,终于想起他的这个正经岳母来。 “韵儿,你娘呢?”在林诗语两姐妹瞪眼下,守王终于学聪明了。 “我娘一直缠绵病榻,她先前还念叨着,待她安好了一定要去府上走动走动,瞧瞧她最疼的闺女住的院落,也瞧瞧咱王爷,更是想瞧瞧......” 林诗韵一边说一边低头娇羞地伸手摸小腹。 林诗语咬着筷子瞥了一眼,平坦坦的,啥也没有。 守王笑了,一脸的喜气洋洋,在饭桌上更是对林诗韵倍加呵护,看得林威很满意的点头,苏小芸心里有些不舒服,侧头见自己的闺女在眨眼,也不知她想说啥。 林诗语见她没明白,心中好着急,她可是记得林诗韵先天不足,这么快就能怀孕? 她表示:本宝宝不服。 “对了,今儿进宫去见母妃,她说上次不是有意钟对二妹妹,是听了人的挑唆,说是二妹妹背着母妃说了些不好听,今儿我去跟母妃特意解释过,母妃说不该听信小人馋言误会了二妹妹,特意让本王带 了些赏赐过来。” 守王说到这儿又朝林诗音温润一笑,再道:“自然也少不了三妹妹的。” 林诗语大约明白这守王是奔着自家掌实权的爹来的,当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以前看她像路边蚂蚁的那些贵人,一夜之间全变了,待她们两姐妹热情得不行,就是那笑容有些假。 贵妃娘娘的赏赐中,同样有样的有一对牡丹雕花白玉手镯,而林诗音的是空谷幽兰,林诗语突然想起林诗韵那对被秋香盗走的粉蕊白玉牡丹镯,至今还在她的空间里躺着,而之前她买的金疮药,也被林威与红蛮子对战时给卷走了,如今,她的空间里除了那一对镯子外,就只有一堆堆的金元宝,银元宝了。 重点不是这些,林诗语收回思绪,她觉得这淑贵妃的态度太诡异了点。 “那可要多谢母妃了,大抵是不想叫王爷夹在中间为难。”林诗韵的一番话,打消了在座各人的疑虑。 守王笑道:“今日早上太医给你把过脉后,便说胎儿已坐稳,我进宫给母妃请安,便把这事悄悄说了,又想着尚未满三个月,不大好张扬,母妃只允了你在家中休息,待到满三月后,再进宫给她老人家请安,另外,母妃还亲自去开了私库,为你挑了不少滋补品,还尚了你一套水头极好的红翡头面。” 林诗韵年方十四,不过是豆蔻年华,自然不适合戴绿翡了。 守王不愧是八面玲珑之人,在这饭桌上不过是拉拉家常,到是让林威对他有所改观,至少对他的大女儿不错。 林诗语虽然道了谢,但心里却不自觉的对守王有所防备,后来大家熟络起来,守王也主动找她姐妹说话,只是林诗语态度冷淡,而林诗音更是个人精,只是客套而又疏离地与守王一问一 答,转头保证能扯到她新出的才子佳人话本子上。 最后尽让守王有种无词以对的感觉,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去把林诗音所言的才子佳人话本子看过遍,他到是想到做到,回府第二日便悄悄吩咐人去办。 谁知他从衙门当差回来后,看到自己的书房前停了三大板车,上头全都是一摞摞散着墨香的新书。 “本王不是让你们只买那丫头铺子里的书吗?” 一位管事站出来答话:“回王爷的话,林三姑娘所开铺子里的话本子全在这里了。” 意思是人家当差的没有办错差,全按王爷的吩咐去办的。 守王突然有种跳坑的感觉,他捏了捏有些发紧的额头,只得叫人先把书放到耳放里码好,挑一本让他先看看,省得下次跟那两姐妹说话,又生出他见识短浅的错感。 守王是个有野心的人,同时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当晚便挑灯夜读,只是在坚持看完三本后,他突然觉得很想吐,很想吐,全都是一群白痴一样的女子,喜欢上一群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子。 书全都塞牛屁眼了,这是守王最真实的想法,又蠢又笨,这样的人岂能成为国之栋梁? 虽然这些守王让他觉得除了那官家姑娘与才子外,全天下的人都是蠢蛋,但守王从中吸取了一点教训。 三更时,他叫来书童磨墨,写了个密折叫人送了出去。 林诗语在家中与林诗音还有阮秀秀,林诗棋及林诗墨,几个姑娘家在园子里架起炉子,炉子正烤着新鲜的鹿肉,鹿肉是今儿上午商昭信来找林威时,顺便带来的,林诗语知道后,叫人切了块最好的鹿肉腌了烤着吃,又叫人把其她姑娘请来了。 “唉,你们听说了吗,今儿早上,当今皇上大发雷霆,勒令 天下学子不但要熟读诗书,在乡下的要懂农事,在城里的,要懂得才米油盐市价,又着令学子们多出去走走,更是下旨说,要冷月皇朝所有书院,每年都要抽出一两月来,由先生带队游学天下。” 而始作者俑者们浑然不知,也不关心。 听了阮秀秀的话只是点点头,话题又转到这鹿肉该撒些孜然了。 阮秀秀表示自己十分忧伤,为什么她说的,就没有人爱听呢! 金秋十月,杏叶泛黄。 清晨,青石板上铺上了一层细细的白霜,人们也换上了厚袄子,而点缀京城景色的卖碳翁也渐渐露出头角。 林府的大门才刚刚打开不久,在门外候差的小子们才刚刚伸了个懒腰,嘻笑着迈着步子从侧门走了出来。 自巷子里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中间还夹杂着车轱辘的吱呀叫声。 小子们止了笑,都探头往那东边巷子瞧去,远远见得有一队车马过来。 “哟,咱们这巷子又添新官了?” “说来也是,又到了三年一次考核时,只是此时进京怕是早了点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夫人娘家表少爷嘀咕过,说是什么冻死人的天,考什么殿试。” “苏家二表少爷原本今年春就该殿试了的,只是因为塞北起了战事,一直才拖到了金秋。” “我说,怎地夫人会如此紧张,还接了二表少爷回府来住,又见她只是清茶淡饭的待之。” “你们快别说了,这车马队怎地朝咱府上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小子们齐齐的朝那处张望。 果然,那队车马行到了林府门前便停下来了。 有那机灵的小子连忙上前问好,笑道:“这位爷,你们这是......” 他原本是要问这波人打哪儿来,可是要找他家老爷, 不想,他眼力极好,瞄见对方穿的正是京城时下兴起的袄褂。 一时舌头便打了结,连连笑了笑,只是不再问了。 打头的马车里下来一位夫人,这人正是公孙氏。 只不过,她相比上次来林府时的光鲜靓丽,此时已是憔悴不堪且朴实无华,只是用一根碧玉簪简单的插在头上,再系了一个刺着富贵花开珍珠缀锦的抹额,一身酱色锦服外系镶毛长斗篷,板着个脸,看谁的眼光都是冷冰冰。 “你家夫人可在家?” 她打着的是来拜访苏小芸的幌子。 “我家夫人在家,李大夫人里头请,奴才这就使人去通禀夫人。”那看门的小子不知她来何事,连连使了眼色,叫同伴先去垂花门告知守门的婆子,好叫自家夫人有所准备。 公孙氏心里此时五味杂陈,即气又恼,更多的恨与心疼,她的心在滴血啊,她不敢去看后面马车上拉的箱子,那些本来都可以留给自己的两个儿子,现在却要来填李玉莲捅下的窟窿。 听说宁妃知道林家要索赔后,气得她把宫里所有的瓷器都砸了一遍。 公孙氏一想到这儿眼角冷意更深,她就那么任性的一砸,一下子就去了五、六千两雪花银,可这窟窿却是用她儿子们要继承的产业填上的。 她并不赞成公公与婆婆的话,说什么李玉莲嫁给林威全都是为了李家,只可惜林威后来心有所属,反到害了李玉莲一生,而她的公公、婆婆更是认为宁妃抬了位分,是光宗耀祖的事。 公孙氏觉得自己心里闷得快不行了,再这样活下去,她会被活活气死。 好在她是个聪慧的,自家公公与夫君是个狠辣的,她便设计让公公与自己的夫君叫全族人都来凑齐这些物什,只不过打的是送进宫的幌子。 第448章 即便是这样,也削去了李府五层的财物,气得她真的快吐血了,一想到因为李玉莲与宁妃而导致她儿子的财产直接缩水一半,她的心里就恨得不行。 又想起了她那日见到一人,收到的一个口信,咬咬牙,抬头看了看那威武异常的“林府”二字,最终还是拎起裙摆拾阶而上。 不要怪她狠,谁叫他们要动自己儿子的东西,那是属于她儿子们的,谁都不可以夺走,不可以...... 听说公孙氏上门时,林诗语两姐妹带着她们的双胞胎弟弟,姐弟四人正缠着苏小芸要新衣裳,吵得她一个头如两个大,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四个娃全都塞回肚子里。 林诗语抿嘴一笑,拍掌笑道:“娘亲,咱家今儿要发大财了,不成,不成,我要再添两套新头面。” “我也是。”林诗音跟在后面笑得很贼。 苏小芸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平日不是只爱才子佳人话本子么?怎地现在也跟你姐姐学起爱红妆了?” 林诗音娇声回答:“娘啦,人家本来就是姑娘嘛,不爱红妆莫非是爱大刀?” 苏小芸想想,这话也没错,爱话本子就不许爱胭脂? 林诗语奇怪地看了看自家妹妹,怎觉得哪儿有些奇怪,但女子爱胭脂水粉好像也没啥不正常的。 “夫人,李大夫人来了。” 侍枪的回禀,打断了她的思路。 林诗语见到公孙氏进门,暗中嘀咕了一句:有这么惨吗?咋就不更惨点? 别人不开心她就好开心! 林诗语的心里此时是鲜花怒放,千万只蝴蝶飞舞。 “哎哟,李大夫人,快快请里面坐。”苏小芸一见到她,那真是笑得嘴角都合不拢了。 林诗语很想提醒自己的娘亲,咱不带这么露的,娘啊,你快点把哈利子擦 擦,人家已经很不开心了,咱不能往她心口上抹盐巴啊,这样太没良心了,但是,她为嘛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裂开了呢?想合都合不拢。 此时屋里三个大小女子看公孙氏就像是看一座移动的金山呢。 被李玉莲坑走的金银财宝,终于要回来了。 公孙氏今天觉得这三人的笑容特别刺眼,她很想挠她们几下,但也仅仅只是想而已,上回她让自家婆母暗中递信给宁妃,让她拆散林诗语与商昭信之间的婚事,结果求娶不成。 加上皇帝与皇后对这一家子正宠幸着,满府的主子哪个身上不是有诰命就是有封官儿,这样的千年世家又简在帝心,李氏明着是惹不起的。 听说林威极疼自家闺女,她本想借说亲之事好搅浑了这笔帐,把他家两个女儿娶回家,那这欠下的债,只说是给两人当嫁妆,到时还是可以抹平家中的帐面,不过是左手换到了右手,终归是没有出李府的大门。 可连这点儿小事,宁妃都不曾办法,可恨,太可恨! 她的心里千般想法,嘴上却生硬的答道:“林夫人好。” 李家与林家已不是姻亲了,若她那讨人厌的小姑子还能坐在主母的位上不被休,她也不必拿出家中一半的家当来还债了。 李家父子在中秋夜宴之后,两人神色不愉的回到家中,关起门来又商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李郎中便顶着红眼眶告诉她,把家中的产业理一理,给林家送去。 “快坐,快坐。”苏小芸忙热情的招呼她坐下,又命了丫头们奉茶的奉茶,捧果的捧果,端点心的端点心。 一阵忙呼下来,待她坐下后又发觉好似冷场了,忙又问:“李大夫人近日可安好。” 她是遵着规矩这般客套一番,到也没细想这话是否 得当。 果见对面的李大夫人顿时脸色难看。 “凑合着过呗,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只求爷们在外头太太平平,多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 苏小芸的后背被自己的大女儿捅了一下,这才想起,人家今儿上门应该是来还钱的。 “李老太爷与李大人都是有才之士,又得当今圣上青眼,自然是能平步青云。” 这话儿顺耳,李大夫人的脸色稍稍一缓,最后摇摇头说道:“罢了,早年与你闲聊,便知你与一般女子的性子不同,不会像她们那般说句话尽是弯弯绕绕,若非你我两家立场不同,我定会与你做对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苏小芸到是想啊,前些年自己要看住闺女们,她只想把自己的孩子教育好,自然没那闲功夫管家。 如今有功夫了,也能以主母的身份出门赴宴,只不过大多都是奔着她夫君的名头来的,这让她颇为无趣。 一时生出心心相惜,一时又觉得这公孙氏为人不错,很想与其相结,奈何命运弄人,两家已结成了死仇,自然不可能做无话不说的知心姐妹了。 “说得也是,即便是在外头见了多说两句话,只怕你回家了后,你夫君与长辈会不待见,我到不能害了你。” 公孙氏就觉得苏小芸性子特别好,也没那么多心眼,与她说话不累。 她又感叹了一番,方才说道:“今儿我的来意想必你已猜到,只是我那小姑子借去的东西,要么进了东宫要么就被拿去抵押了,十去六、七,还有剩下的一些收在了我婆母的私库里,我也一并带来了,只是被送进宫的那些已要不回。” 苏小芸点头表示理解,任谁也没那胆跑去宫中跟皇帝老儿说,喂,你家小妾拿了咱家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来,可想而之 这后果如何。 好在那些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什,林家主子们根本都不会放在眼里,这才扔在了公中。 “这,到是与我们所想的有些出入。” 她面上自然是一片为难之色,不会傻乎乎的告诉公孙氏,没关系,这种玩意儿咱家多的都能拿来垫桌子脚。 毕竟这些东西本来是要留给公孙氏的两个儿子的。 李大夫人叹了口气,示意身后的丫头把帐册捧了过来,说道:“有些东西已无法寻到,只能用别的相当年份的物什补齐,一些难寻的,因时日太紧,只得折算成田庄、铺子、院落,这田庄有一半是在京城近郊,有一大半在京城远郊,到也不太远,不过是三、四日就能到,若快马加鞭一日也是能到的。” 苏小芸假意皱眉看着帐册,一脸无奈地答道:“我且先看看。” 她拿起帐册一本一本的翻起来,以前李玉莲挪回李家的东西,有还回来的,不过是少数,像一些小巧点的摆件,又或是字画之类的,基本寻不着了。 而李大夫人所说的那个在远郊的田庄,实际上是两个大田庄并在了一块儿,一个大点,一个小点,那个小点的又有一个好处,却是多了一口温泉。 每当炎炎夏日,当今皇上喜欢去京城外的别宫避暑,而李家都是居住在这个小庄子的,苏小芸瞧着心里挺高兴的,只因这两处庄子与自家女儿们的两个庄子离得不远。 到了夏日全家去庄子上避暑,还能就近打理庄子,到是两全齐美。 剩下的铺子有五间,别院到是多了点,有十来间,大小不一。 苏小芸看完铺子,就看桌子上最后放上来的匣子,那里面除了地契、屋契,铺契之外,还有五万两银票,这五万两便是折算李玉莲私自卖掉的那两 棵两百年份的望春树。 把那污水泼到李玉莲的身上,苏小芸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当年她神志清醒时,可没少算计自己和闺女们,就算昧了她的这点东西,也是理所当然,全当是给女儿们的补偿了。 “李大夫人,虽然东西不如我们公中流出的好,但好在李家是诚信之家,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 难怪都说女肖母,原来林诗语的性子真的随了她这个当娘的。 只不过苏小芸说的话温婉不失气死人,比林计语这黄毛丫头直板板的话还是中听一些。 李大夫人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只是这笑容看得人心酸。 “都是我小姑子在家时被长辈们惯坏了,一时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这里头的利害关系。” 林诗语在一旁闻言后,暗中撇了撇嘴,心道:这李家父子当真是缩头乌龟,当初敢指使李玉莲盗她家公中的财产,却没有胆上门亲自还债,到打发个女子过来顶杠,她深深的鄙视两人,同时也觉得这位公孙氏蛮可怜的,怎地就嫁了这么个夫君? 事后,她与林诗音嘀咕,将来两人嫁人一定要擦亮眼,不求那男子又多大的能耐,只一点,可不兴是烂泥扶不上墙,出了事叫个娘们出来顶上。 再说回这里,苏小芸知道李大夫人这是代表李家向林家道歉,她才不管你诚不诚心,反正这钱反回来了,顺带还多添了点,她就心里顺畅了,这心里顺畅了,自然就好说话了。 “啊,这事儿,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不必在提。” 李大夫人一怔,真要过去了,这么好说话,当初林家父子就不会登门撕破脸。 她心里叹气,谁叫林家现在气运旺盛,连当今皇上都要高看一眼。 “是,自然不必再提,今儿来还有一事要相求林夫人。” 第449章 “何事?李大夫人,若能办到的事,我尽力而为,若不能办到的事,恕本夫人无能。”苏小芸的眼眸深处藏起一丝警惕。 李大夫人又是一愣,谁说这位苏氏不过是江湖上来的直爽女子? 她这一席话下来,这苏氏待人接物,哪一样礼仪不合规矩了,不甚至比一般大家闺秀做得还要好。 “也无旁事,只是今年家中流年不利,而家中的产业又多数折入这帐里了,再说我小姑子虽然在林家养着,只是她这嫁妆......” 李大夫人也有些羞于启齿,这李玉莲又不是膝下空虚,更何况林诗韵是给守王做了侧妃,怎地自家公公与夫君还能想出这么奇葩的主意! “嫁妆?哦,她的嫁妆单子在她自个儿手上,我夫君说了,咱林府还养得起咱一家子,不会动她的嫁妆,只是考虑到李氏这脑子不清了,这管理嫁妆的人,是我公公特意挑出来的,一进一出都记得非常详细,只便这管嫁妆的管事的月俸是林家出的,且她原来安置的管事都不曾动过,这样做,只不过是防奴大欺主。” 说到这儿,苏小芸又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这嫁妆将来全都要留给诗韵的,公公的意思是接手后,所有明细帐目都要一清二楚,将来才有脸面交给他的大孙女。” 李大夫人又为之一堵,她是半点都无法挑苏小芸的错,更何况这事是林老太爷插手了。 她一时愁眉苦脸,今儿出门前,她婆婆一再叮嘱,要她把李玉莲的嫁妆带回娘家去。 “可是,我公婆的意思是,如今我小姑子已被休,这嫁妆自然是得归娘家再行分配,我也知道韵儿晓得了,定会不依,只是,林夫人可通容通容?” 苏小芸把双手一摊,说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再说了 ,按冷月律法,这嫁妆将来就该给诗韵。” 尽管她不待见那心机重的小丫头,但她是自家夫君的亲闺女,便是冲了这一点,苏小芸也得把这口风守住了,她才不要为了外人的破事而夫妻离心。 “就不能通容下吗?不瞒你,咱家因为这次的帐目已元气大伤,若是不能要回嫁妆,只怕家中要清散一批奴才了。” 这跟她有关系吗?苏小芸可不认为李家真的是家底都搬来了。 “李大夫人,我到是很同情你,这破事儿不是该家中男子来商谈么?怎地要你一个妇人出头,罢了,罢了,待我夫君回来后,我便与他说说,只是昨儿他才去了京郊营地,这一时半会儿当真是回不来的。” 这到不是苏小芸推脱,而是林威确实去了营地,尽管皇上批的假期还没到,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圈转下来,家中除了个老得快散架的父亲,就只有一群娇嫩嫩的女子了,他想找个人操练都不成,无奈之下,只得奔去了军营。 苏小芸见李大夫人一脸为难,便又道:“你何不直接回了你公婆,只说我夫君不在家,这事我做不得主,只得另寻它日再上门,至于到时她再叫你,你便另想借口推了就是。” 李大夫人突然醒悟过来,这苏小芸其实很聪明,以前不争实则为争,难怪林威这么些年都对她死心踏地,便是这一点,她就小姑子就落了下成。 她只得再次勉强笑道:“那你再看看帐册可有出入?”把帐对清楚了,她出了这个门两家算是到死不会往来了。 苏小芸把帐册都快速对了一遍,她看得出来,李家这一次怕是伤筋动骨了,且那些折价的田庄、铺子、还有那些院子,都是可以接手就能生钱的。 这才答道:“没问题,我会写个契约给你 ,来人,把我的私章拿来。” 苏小芸收下了这些东西,又写了契约给李大夫人,这才算是把这事完结了。 最近不但林诗语不爱出门了,就是林诗音也不大爱出门了,两人即便是想出门,那也是换了男仆的衣服,偷偷摸摸混在其中从后角门出去的。 如此大费周章只因林家现在成了京里炙手可热的人儿。 林家本就是千年老牌贵族,如今林威更是一跃登上三品大员,冷月皇朝唯一的一个三品指挥使,怎能不叫人羡慕、嫉妒、眼红呢? 而未定亲的林家两姐妹突然之间就被成了抢手货,那架式比每隔五年要闹一回的拉郎配还要凶猛。 拉郎配是民间的说法,实际上是每个五年就有一次选彩女,大户人家不愿将及笄的女儿送进宫陪老皇帝,便急巴巴的赶着抢个俊俏点的后生给嫁了。 林诗语在家过得悠哉悠哉,全然不知道皇宫里的这位是过得水深火热。 鉴于,以前央金公主给的教训,子桑宸颢便是再想见林诗语也得忍着,只是挨到那犯头痛病的时候,方才偷偷摸摸溜出宫约见自家小胖墩。 为了今后的幸福生活,可惜的三皇子殿下飚着泪,忍受着巴登拉姆时时来打扰他的清休。 天天除了一日三餐,还要被伺候着汤水不断,时日长了,任谁都会心烦,这一日,子桑宸颢估摸着做戏的日子也够了,便对袁公公道:“三宝啊,你去乾宁宫跟我母后说一声,便说我最近因饮食不当,又加上安庆宫这段太吵了,我这身子骨又不舒坦了。” 袁公公本来正立在下方半眯着眼儿打瞌睡,猛地被自家主子惊醒,又听到他这般吩咐,心道:终于不用这么累了,唉,自从那位大漠公主来了宫中后,这安庆宫的门坎都快被她踩烂,偏这 些异族女子脸皮子厚,也不讲究那些大礼,喜欢了便是喜欢了,非要缠着他家可怜的三殿下娶那凶婆娘。 袁公公办事极麻溜,不用子桑宸颢吩咐第二遍,立马就抬脚往乾宁宫去了。 子桑宸颢慵懒地倚在榻上,一身素缎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殿的四周都烧起了碳盆子,他也不觉得冷。 轻轻的打了个哈欠,睡眼微睁,朝空无一人,静得落下一口针都能听见的殿里问道:“那边可有变?” 一道黑影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主子,二殿下从淑贵妃那里出来后,直接去了林府,明面上是接回娘家的林侧妃。” “哦,他会有那份好心?怕是又有打什么主意了吧?”明明不过是轻轻一问,却让人感到无尽的威严。 “据属下查实,二殿下是奉了淑贵妃的密令特意去的林府,同是还给林二姑娘,林三姑娘各送去了赏赐,最可疑的就是,给林二姑娘的赏竟是与当年给林侧妃的牡丹镯子一样,不过是颜色有些许差异。” 子桑宸颢原本慵懒微垂的双目猛的一睁,一道凛冽的光芒一纵即逝。 “这么说,她是打起我家小胖墩的主意了?看来,我那好二哥怕是对林将军势在必得啊。”连淑贵妃都肯插手这事了,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主子,属下等人该如何行事?”冷影闻言精神一抖,终于不用闲得发霉了。 子桑宸颢低头垂思,半晌后,方才答道:“不如何,对了,你瞧着月影如何?最近咱家小胖墩很操心她的这个丫鬟。” 这话题太跳脱了,冷影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主子问话又不能不回,便道:“月影当年与我同组,虽为女子,便却能力战数十人,且她的心思细腻,放在林二姑娘身边很合适。” “嗯,看来你很了 解她,罢了,就给你留着当婆娘暖被窝吧。”说到这儿,他又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天气越来越冷,一个人睡着还真有些冷风唆唆。” “主子。”这不是重点好撒,冷影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属下等人是否要暗中搅一搅二殿下那边?”冷影真不知自己的主子有没有听到先前那一句。 子桑宸颢点头道:“暂时按兵不动,只是继续查李家那边,还有,据林老太爷递上来的密折看,再加上林家那位嫁给李鸿喻那厮的庶女的经历,想来李家与南边有联系,瞧着像是不安生的,至于我那好二哥那边,哼!待到时机到了,自会找他算帐。” 他挥了挥手,示意冷影下去。 也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破事特么的多了点。 袁公公从乾宁宫回来时,子桑宸颢才睡了一小会儿就被吵醒了。 “主子,出事了。” 子桑宸颢见他依然一脸平静的站在榻边,便知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他先起了身,待洗濑完毕吃过午饭后,这才有了精神,把袁公公招到跟前问话。 “不会是巴登拉姆又在那里寻死寻活了吧?也不知是宫里哪个嘴碎的,说女人就该一哭二闹三上吊,看了特烦。” 袁公公闻言,腹诽,若换了那位白糯软柔的林二姑娘,只怕就不会这么讲了。 “到不是,奴才去皇后那里把话儿说了,皇后娘娘只是叹气,说殿下的心思她懂,只是却比登天还难。” 可不就比登天还难,谁叫林诗语的外家是姓苏? 子桑宸颢从来不是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他认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娶到手,便道:“即是要登天,那就寻到那登天梯,再难又如何?我只求得她长伴我左右。” 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说出了他坚定的决心。 第450章 袁公公也不过是几岁起便陪在了子桑宸颢的身边,这情谊自比那些什么兄弟情还要来得重,因此,子桑宸颢能不能娶到林诗语,他是真的很在意,他希望子桑宸颢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度过一生。 “主子,依奴才之见,皇后到是真心疼主子,何不借机......只是巴登拉姆公主是皇后的远房外甥女,到是有些难办。” 子桑宸颢点点头,说道:“母后是应了我那远房姨母的请求,想让巴登拉姆公主回到京里来,到底京城比大漠来得好多了,你着人细细去打听一番,只寻那世家大族里挑个俊俏点的,有才干点的,把他与我这位远房表妹送做堆,到也能成一桩美事。” “是,主子,还有,淑贵妃宣了林二姑娘,林三姑娘明儿进宫玩耍。”袁公公小心的看了看他的脸色。 子桑宸颢的神情立即便得很难看,这淑贵妃之前故意捅出他与林诗语的情意,就是为了逼自已母后当着父皇的面表态,告诉他,她属意的是巴登拉姆。 眼看着巴登接姆天天往他的安庆宫跑,这才又出了这幺蛾子。 “哼,听说她娘家兄弟到是挺能生,家中子侄辈不少,杰出的也还算有那么几个,再说了,她娘家也是显赫世家,到是配得上林氏一族的女子。” 即便明知是打林诗语姐妹的主意,到了他嘴里这味儿就变了。 可是,他眼色一冷,狠戾地说道:“她想怎样就能怎样!哼,做梦。” 袁公公缩了缩脖子:“要不,把巴登拉姆公主踢过去?” 子桑宸颢收起眼尾的狠色,白了袁公公一眼:“能踢早就踢了,她与央金公主不同。”自家母后与那位远房姨母当年在闺中时感情甚好。 “不过,我就不信那些人经得起财色,三宝, 这差事就交给你了,暂时让三净留我身边伺候着。” “是,主子。”袁公公很想着,他其实更想跟刘公公换一换,这段时日为了应付那位刁蛮公主,可是把他的头发都愁掉了不少。 只还过心里这么想,脚下还是很麻利的去办差了。 他想着淑贵妃如今算得宠,那位守王的贤名更是扬名京城,相信皇上早有耳闻,但他为何按捺不动,迟迟不动手?任由太子殿下与那位守王殿下掐得利害,亦如后宫中皇后与淑贵妃斗得旗鼓相当一般。 袁公公琢磨着这事儿不能留尾巴,只能叫人去另外布置一番,即然自家主子吩咐了在“财色”二字上动手脚,那只能叫淑贵妃娘家那几位出色的子侄们在京城同样“扬名”。 林诗语听到贵妃要见她时,同样傻眼了,当时第一个想法,便是这贵妃吃错了药吧。 天地良心啊,她跟这淑贵妃简直就是八字不合,要不是她那时在中秋夜宴上挑事,又怎么会害得自家在那里吹了半宿凉风? 虽说淑贵妃事后说是被人挑唆,好吧,林诗语觉得自己变聪明了,反正她是不信。 从宫门口上了宫轿,这一路摇摇晃晃地,在林诗语胡乱猜测中便听到有小太监喊落轿,再接着便又有宫女请了她与林诗音下了轿,跟着那宫女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越过了穿堂这才来到了殿前。 一位看起来是管事的女官此时正站在廊下台阶上。 引路来的宫女来到那人跟前,说道:“令人,林二姑娘,林三姑娘过来了。” 那位被称作令人的年长宫女笑盈盈的走下台阶迎了上来,说道:“两位姑娘可算是过来了,娘娘已叫人来回跑了不下十回,就巴巴的盼着两位姑娘来。” 因着宫中的规矩,林诗语两姐妹皆都是 低头含胸,莲步轻移。 这一路行来,莫说是这殿长得什么样子,便是路边的花草如何也不曾见过,只知,她们脚下踩着的是汉白玉砖。 两人跟着这位令人进了殿下,又行了大约小半盏茶的功夫,只觉幽香扑鼻,心中暗思可是到了那淑贵妃的面前? 便听得那令人说道:“你们且在此处等着。” 不待两人答应,只听那令人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裙声渐渐远去。 林诗音悄悄抬起头,见此处除了她俩无旁人,这才重重地喘了口气,小声说道:“真累人。” 林诗语闻言轻轻拉了她下,压低了嗓门提醒道:“规矩点,这位,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莫忘了中秋夜宴那晚的事。” 也正是因为淑贵妃那日故意把林诗语姐妹推到台前,这才搞得两人如今轻易不敢出门,满京城哪个不知,林府有两株娇花待采。 很快,那位令人就出来请了两人进去,少不得又是跪地拜见一番,这才听到淑贵妃娇滴滴的声音:“都起来吧。” 那语气就像是施舍?! 林诗语闻言十分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挺直了腰板儿--望着地板砖儿。 那贵妃可没有叫她们去看她,所以,她们依然只能双目盯着地上。 淑贵妃坐在上头近距离打量着这两丫头,暗思,那日只觉这两丫头长得还算水灵,不解那位三皇子为何对这位胖丫头情有独钟,如今看到这对姊妹花,心中生出莫非那日自己看走眼了。 怎地不过是数日不见,这两丫头的相貌就惊为天人了? 杨肥燕瘦,各有千秋。 看着这水灵灵,青葱似的小姑娘,淑贵妃真的嫉妒了,她怎么就没有生成这么个胚子呢? 林诗语是绝对不会告诉她,抬什么样的胎那都是命。 “真是叫本宫惊艳 ,难怪京城的才子们一个两个都倾心于你俩姐妹,到是害得本宫没少听娘家嫂子们的抱怨呢,说是这好货都不见了。” 林诗语不了解这位心思复杂的贵妃,于是,自觉把这淑贵妃的话又转了个弯,后又惊讶了,这事怪她咯? 她又没要那群自诩才俊的男子来追求她们姐妹俩个,不过心中又有些窃喜,被人追求的确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 “娘娘谬赞了,臣女们长得再如何好看,那也不极娘娘半点,不然,又如何能入得了当今圣上的眼呢?娘娘快莫如此讲,传出去,我姐妹俩还不被人笑死?”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的,再说了,一个都做祖母的人了,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有可比性吗? 淑贵妃不知她心中腹诽,见她的小嘴甜如蜜,笑着招手示意两人走近点。 拉起两姐妹的小手细细摩挲,一时撇见两人手腕所戴的玉镯子,这笑容到是真实了两分。 无它,两人手上戴的正是当日淑贵妃所赐下的,本来,林诗语是没打算戴的,后来苏小芸见她两手腕光光,又思及是进宫见这位淑贵妃,便吩咐两人的丫头去取来,为两人重新戴上。 “我也喜欢白玉,只是年纪大了,到不大适合戴这种镯子了。” 林诗语立马道:“娘娘便是不戴这些,也是肤若凝脂,这些玉镯子真戴在娘娘的身上,也不过是荧光比皓月。” 这个比喻她是捡着子桑宸颢的话,诚如不爱念书的她,哪里会说出如此动听的话。 但这话让淑贵妃真开心了,笑起来很妖娆妩媚,就是眼角的皱褶子多了点,林诗语觉得这是最大的败笔,但她很“乖巧、体贴”的没有告诉淑贵妃。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笑声,一听,便是男子的声音。 林诗语 心下奇怪,这笑声怎地如此耳熟。 待得来人进了殿中,她才看清楚是何人,原来是林诗韵带着三个男子进来了。 林诗语两姐妹极有眼色,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先与林诗韵互相见了礼,又好奇的打量这其中一位男子。 要说另外两位化成灰,林诗语也是能认出来的。 一个是李文博,一个是李鸿喻。 一个是与林诗韵有个七八腿,一个是吃着碗里的还削想天鹅肉。 这两人自然是识得林诗语两姐妹的,不过两人一个只是末等男爵,一个是白丁,自然是比不过林家姐妹,因此,两人先是给淑贵妃请了安,这才与林诗语两姐妹礼。 李文博自觉与林诗韵的那点破事做得天衣无缝,加上双方长辈都有意隐瞒着,自然不担心旁人看穿。 他摆出个风度翩翩的姿态来,还以为能招得林家姐妹的青眼。 岂知,两人的视线都未在他身上停留。 他并不知,在林诗语的心中,他还不如李鸿喻,至少李鸿喻这厮是让人讨厌了点,爱逛花巷点,又爱美人点,更是对林诗语不曾死心,但他千不好万不好,却是比李文博偷吃自家亲表妹来得强,他的这点行为,让林诗语每每听到有人提起他或林诗韵,就觉得脏了自个儿的耳朵。 林诗语不待见的人,自然林诗音也不会待见。 两人齐刷刷的扭头看向那个陌生男子,能出现在这殿中,又与淑贵妃熟悉的,想来是与她有亲戚关系。 宫中又不是菜园门,谁想进就进,更何况是淑贵妃,仅在皇后之下。 果不其然,听到淑贵妃开口了:“明儿,这是林将军家的双生姊妹,这是我娘家哥哥的三儿子。” 林诗语两姐妹规规矩矩见了礼,心中却是腹诽,就知这淑贵妃召她们进宫没有好事。 第451章 淑贵妃见林诗韵带来的人中,她娘家侄儿只有一个,这心中就不大痛快了,只是她常年浸淫后宫斗权中,这面上到也不显,依然是温和作派:“明儿,志儿怎地不曾随你进宫来看望姑母?” 冷贤明朝她作了一揖,方才答道:“姑母疼爱弟弟,他本该前来,昨儿晚上得了消息太高兴,不想折腾到半夜才睡,今儿一早起来便觉得头晕脑涨,鼻塞得利害,请了太医去看了,说是贪了凉,娘亲便作主把他拘在家中,待得大安后,再让他进宫来给贵妃姑母陪不是。” 淑贵妃又详装做才想起的样子,故意问起另一事:“罢了,那就小子性子就是这般跳脱,对了,再过几日便是国子监学子们的会试,你可准备好了?” “叫贵妃姑母心忧了,侄儿已准备妥当,只欠那缕东风了。”冷贤明心里此时跟猴爪在挠一般,心里痒极了。 眼前的这对姊妹花当真是极品中的极品,若是能一并娶了回去,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他又庆幸,自家弟弟贪凉受了风寒,才失去了这次进宫的机会。 眼见得他的眼睛时不时往林诗语姐妹两人所在处瞟,淑贵妃心中觉得好笑,也不戳穿娘家侄儿的心思,只是吩咐道:“林侧妃,我今儿本是宣了你家两个妹妹进来说话的,本宫一直好奇,你那二娘怎地如此会生,又闻听这双生子之间有些神奇,不想,我才唤了她们过来,她们前脚刚进门,你们后脚就进来了,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小家伙们怕是坐不住的。” 说到这儿,她又顿了一下,扭头对一旁的领林诗语两姐妹进来的管事宫女道:“令人,你下去叫人准备些茶果、点心之类的,我让林侧妃带了这些小家伙在园子里逛逛。” 淑贵妃吩咐完 ,又扭头对林诗韵说:“你们是爱闹腾的,我年纪大了,就不陪你们瞎闹,只一会儿,你记得把这些小家伙领回来吃饭,可别走错了门哦!” 林诗语总觉得这最后一句话是别有所指,只是她不想管宫中这些乌烟障气之事,只想着顺顺当当过关,平平安安回家。 这句话是她家老娘在两姐妹来前,耳提面命了多遍,只差两人的耳朵都磨起茧了,这才放过两人。 林诗韵自然是欣喜的允了,又听得淑贵妃道:“罢了,你们几个都来了,也不差宁妃的皇儿,那小家伙时常在我这里玩,粉嫩的一团子,时常把我宫里翻个底朝天,想来,他是极爱这种热闹的。” 说到这儿,她又另叫了宫女去宁妃宫中把小皇子接来。 宁妃所出的皇子算下来虚岁有四岁了,其实也不过是两岁多的小奶娃。 待到那位小皇子来时,林诗韵悄悄告诉林诗语两姐妹:“你们唤他十九皇子。” 皇子们在没有满七岁前,是不序齿的,又觉得贱唤着好养活,因此,都按着这个顺位排了下来,到了宁妃所出的儿子,已是行十九。 林诗语觉得当今皇上真是有好大能耐,即能把这皇朝守得很好,又能把后宫发扬光大。 十九皇子着实长得娇憨可爱,有他在中间掏蛋,原本不熟悉的几人,在逗着十九皇子玩耍一阵后,反而都比较随意起来。 这说起话来也没那般多规矩了。 冷贤明的目光微闪,林诗语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好看,让他觉得如沐春风,心中暖烘烘的。 就只想把她揣在怀里带回家去,谁也不给瞧,谁也别削想夺走。 只是他是个有心机的,瞧上了林诗语他反而转身跟林诗音说话了:“林三姑娘,你家书斋里出的书当真是叫人耳目一新 。” 得,林诗音就是个书痴,明知在这宫中说话得时时警慎,可架不住冷贤明投其所好。 “是啊,冷三少爷曾去过?” 提起她的书斋,林诗音的眼睛就如同星空般璀璨。 林诗语其实也是个妹控,见到淑贵妃娘家侄儿跟自家妹妹套近乎,立马抛下正朝她扑过来的粉嫩团子,扭头杀到两人身边:“冷三少爷怎知那书斋是我家妹妹的?” 这铺子后面的东家从来没有谁挂在嘴上过,即便是有人知道,那也是只限亲近的几人,林诗语问这话前,她就把这问题在心里滚了一遍,发现自己识得的人中,无人与他有交结。 冷贤明目光坦荡的侧身看向林诗语,一不小心便心如小鹿乱撞,呼吸也急切了起来,从他紧握着的拳头能看出,他内心的激动。 林诗语此时正站在一棵树下,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干干爽爽,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似乎落在它们上的金星是那样的重,以至于它们不得不抖着修长的身了,抖落一地的星星点点。 冷贤明看着肤脂细滑的林诗语,很想伸手轻轻的捏捏,想来手感是极好的。 “这有何难?不过是稍加打听便能知道。” “你早就打听过了?”林诗语的盘山肠又拐了九曲十八弯,暗思这人不知何居心。 自从这娃去了趟塞北后,那纯纯如雪的心就变成了墨汁一样黑,见谁对她们姐妹做什么,都要先在心里拐几个弯。 若是子桑宸颢见了,定会大呼,他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不用担心自家小胖墩被坏人给叼走了。 冷贤明温润一笑,书生气十足,答道:“是,还请两位姑娘莫恼,自林三姑娘的书斋火了后,在下便时常听友人提起,一时心生羡慕,便与友人一同去了那书斋 ,当时便觉得能想到把书斋与点心铺子开一起的人,心思是何等巧妙。” 即便面对林诗语的薄怒,他也不忘拍拍她的小马屁。 林诗语到底面子有些薄,对待登徒子她有一百零八种折磨手法,可面对这样的男子,明知居心叵测,却又无从下手,很让她有种有力无处使。 于是,她鼓起粉润的小腮帮,说道:“原来冷三少爷也是爱书之人,妹妹,待回去后,你可以交待下去,若他们见了这冷三少爷去了,便让他们引了去那文人墨客中,想来冷三少爷是很喜欢与同道中人交流交流。” 林诗音直觉自家姐姐铁定是生气了,只是眼前的人是那位淑贵妃的侄子。 要说,她对这冷贤明的印象也不大好,明知两人是正二品的县主,却是只唤姑娘,这可是在皇宫里头,且两姐妹又与这厮不熟。 “姐姐说的是,冷三少爷,这事你只管放心,想来你也是慕名而来,我那书斋确实每隔数天便有一次以文会友,只是这主持的人是轮流的,我也不过是提供了一处安静点的场所。” 说到这儿,她暗思,要不要打打这自以为是的家伙的脸?要知道,那些文人墨客真的是才高八斗,且里头还有不少名宿,便是连京里的大儒们也会偶尔去捧捧场。 这其中自然是有苏君豪在里头周旋,要知,苏君豪已取的妻子,可是江南书香门第出身。 也正因为如此,林诗音在那些文人眼里,是一位清贵的官家姑娘。 林诗语不知道的是,守王已经悄悄的来到了淑贵妃的宫殿里。 此时,他正抱怨淑贵妃:“母妃,你怎么把贤明叫来了?你又不是不知,他在京城素有四大才子之一的名头。” “你这孩子,当我不知你心里打的何主意?”淑贵妃 就这么一个宝贝命根子,不疼他又去疼谁? “母妃,你这是何意?”守王很不满自家母妃这样的安排。 淑贵妃摇摇头,叹道:“你的正妃娘家虽没落,但两个侧妃,娘家一个比一个利害,更何况央金侧妃的娘家虽远了点,但却不容小窥,更何况林将军的大女儿已落入你手中,你认为他会把最疼的二女儿再让你娶了回去?” “母妃,反正正妃娘家已没落,正好......”守王觉得守王妃已经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了,那么,正好把这位子挪出来给林诗语。 “母妃自是巴不得,但你家老头子会乐意?”淑贵妃心思慎密,自然不会由着守王胡闹。 守王也明白这一点,林诗韵除了林家还有李家做靠山,只是他的心里很不塌实,如今林家是苏小芸为主母,而这枕头风吹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利害:“母妃,儿子是真的想把那小丫头讨回去。” 他有种感觉,只要把林诗语娶到手,林威绝对会站到他这边。 淑贵妃连忙打断他:“不成,太招你父皇的眼了,我瞧着贤明就不错,更何况是你小舅舅的儿子,又有功名在身,但又不是朝廷重臣,你父皇即便有些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要林诗语与她娘家侄子结了亲,林威就算想投靠别人都不可能了,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守王,一个嫁给守王外家兄弟,怎么看这都是林威的一种态度。 “那母妃为何要把那样的镯子赏给她?”守王就不明白了,他还以为自家母妃是替自己着想呢。 “哼,我的赏赐,即便是正二品的县主又如何?她还是不得不收下?”淑贵妃颇为得意,她就是占稳了长辈这一条。 而那牡丹镯的意思,想来林家是明白的。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第452章 “哎呀,妹妹这镯子瞧着跟我的有些相似。”林诗韵无意见看到林诗语手上的镯子,心中大吃一惊。 林诗语随意地答道:“哦,是贵妃娘娘给的赏,我妹妹的是一对空谷幽兰。” 而此时,林诗韵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自家婆婆知道什么了?这是在试探?又或者是打上了她这狡猾二妹的主意? 林诗语见她神思不定,又抬起光滑如玉的手腕,笑盈盈地显摆:“我记得姐姐以前也有这么一对,怎地不见戴出来?” 林诗韵的那套是粉蕊,是世间难寻的珍品,林诗语这套也不赖,牡丹叶上的绿意惹隐惹现,戴在她的手腕上到让整个人多了一丝丝文静。 “我每每看到那镯子便想起母妃对我的厚爱,只是拿盒子装着收起来,时时警醒自已,多多孝顺母妃,王爷事多,我们这些做媳妇的理应多来母妃跟前伺候着,让她老人家开开心心,顺顺意意。” 啊呸,林诗语抖掉一身鸡皮,真是够恶心的。 她听林诗韵这般答,猜测八成是弄了一套假物为蒙哄众人,但她也没打算戳穿林诗韵,不然,怎么解释自个儿知道这是假的? “说的也是,姐姐,往后你进宫可得叫上妹妹们,贵妃娘娘性子温婉,我瞧着就打心眼里喜欢呢。” 林诗语就着她的话来了这么一句。 她就不信不能把林诗韵给逼急了。 林诗韵的想法有点多,她一听,心中也想到了一个问题,难道今儿叫冷贤明过来,是为了林诗音?而林诗语是要进王府? 她又细细思虑一番,以林诗语的身份做妾,那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就只有从她们三人中踢出一个,把这位子挪出来? 会是谁?只有守王妃娘家势弱。 林诗韵的脑海里猛地划过一道闪电,顿时就有点坐不住了,不行 ,她得回去把这事悄悄透露给守王妃知道,想来她是不会甘心就此退下守王妃的位置。 心中有了算计,林诗韵又堆起了亲切的笑容,这后花园又恢复了平静,这是淑贵妃殿后面的花园子,自然无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只是有一事叫林诗语心中生奇,在回来的路上,她同样听到林诗音的疑虑:“姐姐,那位淑贵妃对十九皇子未免太好点吧。” “是有点太好了,不过十九皇子如今才两岁多,守王世子若不死掉,怕也比他小不了多少,大抵是淑贵妃心疼自己去了的小金孙吧。” 听说以前淑贵妃很疼受那位小世子,每每守王妃抱了他进宫,都要把小十九皇子找去做陪,两人本就相差无已,自然是能玩到一块儿去。 三日后,苏君豪便参加了国子监的会试,名例第十,随后取前一百名入殿试,剩下不能参加殿试的差不多都是京城贵人家的子弟,后面走的是荫恩一路。 再说苏君豪那日天未亮就被林威亲自送去了宫中,看着他在里头作答文章,林威在殿外不时的围着柱子绕圈圈。 当今圣上瞧着他不停的绕来绕去,跟着都头晕了,问身边的钟总管:“又不是他儿子考试,急个啥子?” 钟总管悄悄摸了一把汗,答道:“听说苏家这位小少爷与林将军之妻感情甚好,且很疼宠林将军的两个女儿,当真是把她俩当着嫡嫡亲的妹子看待。” 当今圣上知道苏氏一族的家事,拂了拂晓胡须,答道:“他们那一脉例来如此,数代才出一女子,若非当年义渊不同意,我早就封赏苏氏了,也不会让她受了这么些年的委屈。” “主上,瞧着林将军也很紧张苏小少爷呢。”钟总管心中一动,怕是这林家、苏家要成为京城两大望族了。 这与 一时的恩宠无关,而是苏家千年累积下来的功劳,再加上苏氏一族为人低调,能得当今喜爱也不是无道理。 “苏氏一族一直是个很神秘的家族,听说,他们这一支还是苏氏一族的旁枝,至于嫡系去了哪儿,无人知道,我也曾多次问过苏义渊,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他祖上像是修仙之族,只是不知为何不见了嫡系,族谱上却并无记载。” 钟总管在这位皇帝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是知道苏氏一族的重要性。 这时,皇帝老儿又叹气,道:“祖上曾言,不管如何都要保苏氏一族,只有他们子孙绵延不绝,我冷月才能继续下去。” 想想也是,苏氏一族虽多男丁,可是因为这窥天机之事是要遭反噬的,因此,苏氏一族的男丁越来越少了。 “皇上,奴才悄悄跟祭酒打听过了,说是这苏小少爷的文采很不错,与贵妃娘娘的娘家侄子冷三少爷还是差了点。”钟总管知道,这位皇帝在此时提起苏氏一族,必是有其用意的。 他点点头,颇有深意的看了钟总管一眼,笑而不语。 苏氏一族为人低调,即然苏义渊说祖训千年不出已到期,那他何不......想想一向淡定的苏义渊得了消息后,那气得跳脚的样子,这老皇帝就觉得很乐呵。 对于一个一天到晚装神棍,装高深的人来说,这是多么难见到的一幕。 没错,在外头,江湖上很多人认为枫叶谷说的谷主除了武功盖世之外,最大的喜好就是装神棍,偏他十次总有一次能言中,因此,对于信他者,求他这神棍算一算的人,还是如同过江之鲫。 其实,做皇帝也是很寂寞的,越想越觉得,自己偏不按他们所想的意思来,一定能惊掉一地的下巴。 皇帝老儿当场就批起了卷子, 主要是那几个重点关昭对象,至于其他的,自然有他的文官代阅。 如此又过了三日,殿试终于贴榜公告了,冷贤明是状元,而苏君豪是探花,其中一位榜眼,据说是寒门学子。 原本对于中榜的人家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谁知冷贤明乐极生悲之下,又生出一事来。 苏君豪同样入了翰林院,三日后便正式当差,这一日,他带了一些下人从家里捎来的特产,特意送到林府。 他先是去见过了林府的长辈,再去了林诗语的院子,之所以找她,是据说,林诗音最近又想写新话本子了,这不,忙着去外头找素材了。 苏君豪心思沉沉,这一次父亲来的家书里只说了一件事,让他带着妻子来京里长居,还说,他的大哥是不可能来京里了,又道自家的祖传功夫很容易折寿,又把家族的一些秘辛透露给他知道。 苏氏一族,到了他父亲那代真正是人丁单薄,别看苏姓的人多,可真正的主子只有那么几位,而苏义渊的意思是奉祖训入世,那么苏君豪就是入世之人选,同时,做为父亲的苏义渊还在信里重点强调了,苏君豪没事就多想着开枝散叶之事,家族子嗣延绵之事,就落在他的肩上了。 苏君豪对此感到压力颇大,这岂不是要天天与自己的妻子在床上玩娇精打架的事? 同时,他也颇不痛快,他父亲把自个儿当成什么了?他又不是用来配种的! 一路上他的心情是起伏不断,到了林诗语的院门口,见这丫头并不曾像往日那般活蹦乱跳的跑出来相迎,心中颇为奇怪。 “你家主子呢?” 他如今不但是三品带刀侍卫,还是新出炉的香馍馍--探花郎。 守门的婆子对他很是熟悉,笑答:“姑娘今儿精神不大好,正在屋里头歇着。”说到 这儿,她略停顿了一下,又叫了一旁正在扫地的一个小丫头过来,喊道:“快去禀了咱姑娘,表少爷来了。” 如今府里没有了乱七八糟的表亲关系,这表少爷也就唯有苏君豪了。 林诗语接到消息后,打起精神叫来香果与香菜为其梳妆。 苏君豪并没有进内院,而是去了梨花苑前院的一处茶室。 这茶室四四方方与别人家的一般,只是这窗上镶着的浅绿色琉璃,人一进门,便觉得暖和了不少,他走到窗前随意的坐下,自有丫头奉茶,点起碳炉子。 不时,林诗语一身大红云锦镶毛斗篷,只是随意的拿白玉莲花钗绾起一头青丝,苏君豪瞧着她,不由得感叹,自家可爱的小表妹一晃眼间就长大了。 苏君豪轻轻咂了咂嘴,有点酸,有点甜,还有点涩涩的与不舍,长大了,便要说亲嫁人了,也不知她这位娇憨的小表妹将来能花落谁家。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多在太子跟前晃动晃动,即然要留在京里,便要担负起看顾自家表弟表妹的重责。 不得不说,苏家的人本性都是是爱控,看看苏君豪这弟妹控便知道了,但凡他家的弟妹说的都是对,即便说错了,那也是因为弟妹们年经尚幼,不值得追究,真有不长眼的想追究,不如先跟他比划比划拳头后再来聊这个关于追究的问题。 “表妹啊,快来快来,坐着吃点热茶,听表哥给你说点提神的事儿。” 见林诗语精神不大好,只当她是为了淑贵妃唤她与林诗音进宫那次的事发愁,那位冷贤明从殿试过后连着两日找自己家族妹们拐着弯儿给林诗语两姐妹下帖子,人家说得客气又是淑贵妃娘家侄女们,在问过苏小芸得知不能婉拒后,林诗语两姐便天天赴宴,这到也罢了,只是每到一处,都能见到冷贤明。 第453章 诚如林诗语这般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不对劲儿。 林诗语闻言心中暖暖的,笑答:“哦,表哥,今儿早上香茶做了点香芋麻薯,正好拿来吃茶用。” 她吩咐香茶去取点心,自个儿便坐到了苏君豪的对面。 苏君豪大笑:“成,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呢,这一听到消息,就急巴巴的跑过来了。” 香茶是个麻利的,很快就把东西端过来了,因与苏君豪很熟,便接口道:“表少爷,你可算来给咱姑娘解闷儿了,你都不知道,那冷家的三少爷现在简直就是......偏生那边拿准了理儿,避又避不开,真是愁死我家两位姑娘了。” “哈哈,我这儿来此,便是要告诉你们一件天大的喜事,往后表妹们皆无忧了。”苏君豪一想起那事儿,嘴都合不拢。 他就知道子桑宸颢这厮肯定不会允许占自家大表妹的便宜,果然,报应来得真快啊。 子桑宸颢的性子便是如此,不问对错,只管是不是顺了他的意。 冷贤明即然让他不痛快,他便不介意让冷贤明吃个大闷亏还没法喊冤。 原来,冷贤明中了状元后,一时周边围满了道喜的人群,再加上家中得了消息,更是把他捧到了天上,毕竟冷家在朝中还是有几分薄面,他中了状元的那日,淑贵妃亲自派了身边的令人给他送去了一大份赏赐,宫中的其她人自是随后示好。 而这次的赏,比林家那次一口气被封官四个的赏还要大的多,毕竟这是淑贵妃的亲侄子,又如此给她长了脸。 不提那流水的赏,还有前来冷府道喜的人,只说冷贤明也是一时春风得意,这被人一吹捧,自然就有些晕乎乎了,随后便有一群好友上门道喜之余拉了他出门去喝酒。 喝酒到也没啥,更何况这般人是打着要交 流交流的幌子,开始的时候到还好,只不过是去酒楼里搓一顿,一个个吃得红光满面,撩开膀子划拳。 后来也不知谁说了一句,有酒无花,人生太无趣。 于是,便有人起哄,得去那高雅一点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介于青楼与酒楼之间,而那里的女子皆是打小就培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般人想进这地方都成,得有身份高贵的引荐方能进入。 有人提议,便有人心痒,都是些火气旺的毛头小伙子,自然是想去那里耍耍。 冷贤明原还有些清明,只是经不起人撺掇,再加上酒有些上头了,只想着去了那里也无妨,自己身正怕什么,即便是传出去了有这些人做证,想来林家不会在意的。 说到这儿,他也是知道自家贵妃姑母是有意让他娶了林诗语,至于林诗音,想留给比自己小一岁多的弟弟,冷贤志。 可是不想,这一玩乐便都醉宿在了这花枝巷,说白了不过是个环境好点,姑娘才艺出众点的青楼。 更可怕的是,在冷贤明醒酒打算偷偷溜出门回家时,被老鸨给追了出来。 “冷三少爷,你带人在这里睡了我家姑娘,吃了我家饭菜,怎地不想给钱就跑了?” 能在京城里立足且不怕冷府的,想来这后面撑腰的东家也不是好惹的。 被这老鸨一唤,冷贤明原本就因醉酒而有些苍白的脸,顿时无一点血色。 “我,我,你胡说?” 他一开始想的就是不能让林家的人知道。 偏这老鸨也不是好相与的,硬是拉住他,只是说要他给足了银子便放行。 “我怎不记得欠你这许多银子?”冷贤明见路上的行人都回头驻足观望,这脸色就更差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儿不出一个时辰,必会传遍京城。 “还有,你敢污 蔑本少爷,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也不知是被酒精烧坏了脑子,这娃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也不想想,这老鸨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哎哟哟,我说冷三少爷,你该不会是想仗了贵妃娘娘的势,想欺压我这平头老百姓吧,真要是这样,我便是滚刀山,下油锅,也要去击鼓鸣冤告御状。” “你,我没有!”冷贤明是一贵公子哥,几时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 只是那老鸨此时已扯开嗓子大喊:“你们都过来给我评评理,这新出的状元郎睡了我家的姑娘还想赖帐不认呢,天理何在啊,我家姑娘也是辛辛苦苦伺候了他一场,被折腾得腰都快断了,现如今都起不了床,还在那里晕睡,这位状元郎到好,占了便宜二话不说,抹嘴就想走人,天啦,难道贵妃娘娘的娘家人就是如此仗势欺人?” 冷贤明的脸即白又冷,如同那寒九天的冷勾子,真是恨不得伸手立即掐死这嘴皮子碰个不停的老鸨。 “我没有,还有,那是我的好友们干的。”他不记得自己昨晚是不是答应请客做东,因此,他不好怪自己的好友们。 “你当老娘没念过书不识字?但老娘也知道一个歪鸟窝里出不了好鸟。”这老鸨骂起人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带脏字。 冷贤明随身伺候的小厮们这才从老鸨带的壮汉手中挣脱出来,其中一个小厮急忙打断还要骂街的老鸨,慌里慌张的抽出几张银票塞到她手里,道:“行了,行了,不就是点银子,拿去,不用找了。” 哪知那老鸨快速的点了点银票,脸子一垮,朝后面的几个壮汉一挥手,急道:“别让他们跑了。” 冷贤明不过是一文人,见到那些铁塔一般的壮汉,这腿就抖得移不动了,半晌才斗着胆咬牙问 出来:“你想做什么?” “切,几百两银子,你当是打发叫发子啊?也不看看老娘这里是哪儿,兜里没钱,还来这里装什么大爷,你们昨晚一共是八个人,一共叫了......” 冷贤明急忙挥手打断她,说道:“不够的你回头去我府上取。” 其实,逛青楼没啥,自古的才子们都自诩风流文杰,可这被人堵在大门口说他睡了人家姑娘不给钱,冷贤明真是丢不起这个脸,更何况,他最着急的是这事不能传到林家人的耳朵里。 都说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就在冷贤明打马急急赶回家找长辈们商量对策时,苏君豪已把这原委告诉了林诗语。 林诗语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终于不用再见那只讨厌的苍蝇了。” 总天在她们俩姐妹耳边吊酸书袋,听都不想听。 冷贤明绷着一张脸回家后,冷家的长辈们基本都收到了消息,冷家人对于冷贤明这个能光宗耀祖的子孙很是疼爱,他一回家便被长辈们喊去问话了。 又过了几日,京城里关于冷贤明饥不择食的话题又转了风向,说是冷家的仇人暗中买通了冷贤明身边的小厮,故意趁他酒醉陷他于不义,而他身边当时在场的小厮,无一能逃了性命。 死无对证之下,又加之京城又某勋贵人家又出的别的笑话,因此,这风头很快就盖过去了。 自这以后,冷家的姑娘们有很长一段时日都沉寂了。 林诗语后来又听自家表哥说起,冷贤明后来被皇上下口谕申斥了,当真是古往今来,前无来者,新鲜出炉的新科状元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就被挨了一顿骂。 大意是说冷贤明生活不检点之类的,丢了这位老皇帝的脸,让他在家面闭思过,直到年后再入翰林院当差。 林诗语总觉得这 里头有些猫腻,只是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林诗音仰头看向天空扬扬洒洒的大雪。 转眼便临近冬至了,此地京城里早已白雪皑皑一片,林诗语抱着个手炉子,裹着厚厚的绿萼折梅枝镶毛粉红大斗篷,整个人藏在里头,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凤眼。 “音儿,这红梅瞧着怕是今日不会开了!” 林诗语一大早就被自家妹妹拉着非要来寒山寺看雪中红梅,说是看着这红梅悄然绽放,别有一番滋味。 她看着林诗音兴致盎然的样子,实在不忍拒绝,又不好意思启口说自已太胖,一到冬天就很怕冷。 林诗音举目四望,有些失意,瞧着到不像是来赏花的。 “你莫不是约了什么人?”林诗语随意的问她。 “哪,哪,哪有,姐姐,我若是约了人,哪里会不告诉你。”只是心下没有见到想见之人,未免怅然。 林诗语不知自家妹子的春天已经悄悄来临,看着这雪花子越洒越欢乐的样子,只怕今日不会停雪了,又想着等会回去的路上不好走,实在没这兴趣继续站在这寒风里看着这光丫丫的老枝。 “说得也是,所以,咱能不能不要继续待在这里了,着实冷得紧。” 林诗音心中暗恼那人说话不实,便一甩衣袖,有些堵气地说道:“罢了,瞧着这红梅是不会开了。” 她侧头吩咐明珠、明乐两人去取了剪子剪些红梅回去插上,好歹来了一次,不带些回去终是有些不甘,好似自己当真是白跑了一趟似的。 林诗语两姐妹回到府中时,已是下晌午的光景,只是整个天都灰蒙蒙的,好似已近晚饭时。 “姑娘们,你们可算回来了,快些去慈安堂吧。” 才到垂花门处,便碰上了她的教养姑姑亲自寻来。 第454章 “姑姑,可是有事?”林诗语急步上前问话,赵姑姑自做了她的教养姑姑后,这些年一直在后面当她的军师,但凡林诗语不懂的事,只管拿去问她,便能帮她捋得清清楚楚。 赵姑姑先是给林诗语行了一礼,见垂花门处人多嘴杂,一个个目光闪烁,支起了耳朵想偷听,便只是说道:“是夫人打发人来院子里寻姑娘,奴婢只推说姑娘与三姑娘去街上了,正欲上街寻两位姑娘。” 林诗语听出她话里的不尽之言,只是此时不方便说话,便朝她使了个眼神,这才拉着林诗音笑盈盈的进了垂花门,只管与林诗音有说有笑的朝慈安堂行去。 眼见的离人群远了,又瞧着眼下左右无外人,她才停下步子不再前行。 “姐姐?” 林诗音奇怪自家姐姐怎么拉着她不走了。 “且听姑姑如何说吧。” 赵姑姑极有眼色的上了前,答话:“回姑娘的话,李氏怕是不能大好了。” 李玉莲? 林诗语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大姐姐的娘不行了?” “是的,之前两位姑娘不在家中,可是不知道这一上午闹得鸡飞狗跳,李氏即便有些疯颠了,可她手上还是有些好东西,虽说夫人也时常派人去看着,只是你们也知,夫人碍于某些方面,是不大好管得太宽,而老爷回来后更是忙得团团转,再加上李氏之前做的事让他颇为冷心,又不曾抽空去瞧瞧,到是让她身边的那起子小人长了心眼,把李氏房里的贵重物什偷了出去倒卖。” “什么?这些个狗奴才真是够大胆的,就该把这些人打足了板子再赶出府去。”林诗音一听,心里立即明白,这是给家中惹麻烦了。 林诗语也凝眉问道:“娘亲要管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且又很膈应她,自不会太管,只不过是 不苛待她罢了,更何况已休之人本是该回娘家去的,只是,这事儿是怎么被捅出来的。” 赵姑姑答道:“是表少爷特意带了东西来府上,说是最近得了些好玩意儿,便拿了两样送去老夫人房里,余下的,又送到了夫人的房里。” 原来,苏君豪待在京里的这几年,一方面积极广结好友,一方面却是发挥苏家擅于经商的本性,在京里着实置下了不少产业。 而他名下自然是少不了当铺,昨日,他想着快过年了,便叫当铺的掌柜盘点一下铺子,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谁知掌柜送上来的东西有不少东西,其中两件便是林府的,他曾经在林府过节时瞧见过,这两件便送去了老夫人处,另外一些便是有着李府的标志。 苏君豪是何人?那就是外表俊俏内里腹黑得不行的家伙。 不过是连夜叫人查了查,便知这些东西是从林府流出来的。 第二日上午,他便挑了个很随便的借口,带着东西来了林府。 林老夫人一眼就瞧出苏君豪所送之物是林府的,她怎么能不记得?她眼前放着的那一对有两百多年的琉璃炕屏,以往每年都要拿出来摆摆的,这对琉璃炕屏,色泽艳丽,喜庆,最适合逢年过节摆出来。 她很感激苏君豪给送了回来,不然被那坏心眼的家伙得了去,那林家只怕要在京城丢尽了,更是担心会影响到林威的前途。 苏小芸那里的,是李玉莲锁在私库里的东西。 她不怎么管李玉莲,是因为有心结,对李玉莲很不待见,二个,李玉莲乃休弃之人,她一个当家主母也没那闲功夫去关注。 只是这些东西都登记在册,将来是要给林诗韵留着的。 至于李府要这些嫁妆,苏小芸压根儿都不曾考虑过,林诗韵是林威的亲闺女,这是抹不掉的 事实,她态度坚决的拒绝掉李家的要求,到是赢得了林威的感激。 所以说,在男人的心中,闺女是闺女,媳妇是媳妇,苏小芸其实把这点看得很清楚,因此,她才能在府里太太平平的活到现在。 苏小芸知道这事后,立即就叫陈妈妈带人把李玉莲所住的整个小院都给围住了,叫那些小人插翅都难飞。 当家主母的气势大开,雷烈风行的手段之下,很快就把挑事之人给揪了出来,再把证据收集齐全后,叫人捆了那几个偷东西的,扭送到了林老夫人的上房。 苏小芸是个精明的,这种被休女子的事,又扯上了自家后院管理不严,自然是立马就把这些人丢去了林老夫人跟前,随便林老夫人如何处置这些小人,她只管听着执行就是了。 林老夫人瞪着那些人的眼中直冒绿火,真恨不得把这些人生吞活剥了,她先是朝苏君豪说道:“苏家表少爷,老婆子在这里厚着脸皮说声多谢了,只是现下我气得不行,得处置了这些个吃里扒外的,改日再登门道谢。” 苏君豪连连摆手,答道:“老夫人快莫折煞小子了,即便不看林府的面子,那也不能不顾我姑姑的面子,她是当家主母,若林府只丢了家中两样东西,到可以说是这些吃里扒外的背着主子手脚不干净,这种事哪个府里都有,也不足为奇,只是那李氏的陪嫁物什若流了出去,只怕少不得又是一场官司。” 他是知道林威父子去李家要帐的事,因此,对于李氏东西流出去很是看重,不吩咐自己那当铺里的人封住嘴,一字不能漏出去,今儿吃过早饭,去翰林院点了卯,又派人去太子跟前告了假,这才带着东西来了林府。 苏君豪虽是分到了翰林院,可他依然在太子跟前当差,得了空才去翰林 院当值几日,翰林院的那些老学究原本颇有微词,在苏君豪的美酒、美人加字画的攻势下,整个翰林院一片和声,都道苏君豪是个有才干的。 这翰林院当官儿的都不说他,那些御史自然更寻不到他的错处了。 滑如苏君豪一心想在京里立足,好给自己的姑姑、表妹们撑腰,只有苏家立起来了,才没有人敢小瞧了苏家人。 林老夫人自不会知道他心中所想,此时心中颇为后悔,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当媳妇,思及此,目光落在一旁的苏小芸身上,撇去她出身江湖这一点,当真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后又想到苏君豪已是当科探花,更是在太子跟前当差,这般一盘算,觉得自家这媳妇的娘家也有些份量了。 因此,待苏小芸越发和颜悦色:“小芸啊,这些吃里扒外的,你也不用顾及我这老婆子的脸面,只管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了,有些人啊,以为来府里久了,又在我与你父亲面前有些体面,便把这些当主子的不放在眼里,可这些人忘了,是谁给了她们体面,给了她们人上人的生活,给我打,狠狠地打下去,再发卖的远远的。” 一想起自己亲自安排的人中,竟然敢偷主家的东西,林老夫人就气得不行,她固然是耳根子软了点,但她还算事非分明,只不过是在溺家子孙辈上过了点。 苏小芸忙应下,又吩咐了陈妈妈按老夫人的意思去办,先把这些软成一摊泥的小人给拖了下去。 办完了这些差事,苏小芸并没有忙着去前头示下,而是留在了林老夫人处,一脸难为地立在那里,欲言又止,眉头紧锁,到是很容易就看出她心中正有烦心事。 “小芸,可是还有旁的事?”林老夫人自从认识到苏家将是新起之秀后,比起 那外表光鲜,内里早已腐败的李家,她到是更欣赏苏君豪些,只觉他人品不错,又加上他夫人娘家是江南书香门第出身,这舅亲更是多有在朝为官的。 林老夫人越发看重苏小芸了,这言语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苏君豪目光微闪,随后又了然一笑:“是啊,姑姑,你瞧老夫人待你如同亲闺女,但凡有何难事,便直言就事,想来老夫人吃的盐比咱们行的路还多,怎么着也能想出个好主意来。” 为了自家姑姑在婆家能有好日子过,他不介意多送林老夫人几顶高帽戴戴。 果然,林老夫人听到苏君豪这般说,乐得嘴都合不拢,心道,还是这孩子有眼光,知道自己是个好婆婆,经他之嘴传出去,想必京城里人人都会知道自己的品德不错。 苏小芸得了林老夫人的肯定,这才叹了口气,答道:“母亲,媳妇确有一事为难。” 林老夫人说道:“何事?你只管道来,如今是你在管家了,我看还有那个倚老卖老的敢跟你呛,只管拿了去发卖就是。” “母亲,媳妇之前带人去李氏的小院,听伺候她的丫头说,李氏瞧着不大好了,媳妇当下便叫人先把那些人送过来,自己在那里等着请来了大夫,好容易大夫来了,只是人家说李氏已药石无效了,只让给她准备准备,瞧着,就是年前的事了。” 林老夫人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朝苏小芸道:“李氏本已被休弃,若不是顾着韵儿的脸面,自然是该让她回李家。”想着苏小芸如今也是三品诰命了,也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又说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等老太爷与威儿回来再议,你只管用人参熬汤吊着她的性命,若公中没有好人参了,叫开了我的私库,这些年你孝敬了不少,多少还有些存货。” 第455章 在认清事实后,林老夫人的态度转变得很快。 苏君豪闻言眉峰轻挑,也不戳穿林老夫人的这般做态,只要这老婆子不为难自家姑姑便成。 “我那边还有不少,横坚我媳妇还年轻,用不上这些精贵之物,等下便派人送来,姑姑,不如先从老夫人这里借些,一会儿我派人送些来还上就是了,一个外姓人,哪里够格动用老夫人的东西。” 说白了,他是做人情,让林老夫人把那些陈旧了的老参先拿去用了,他等下再差人补送一些新鲜货过来,这药效自然是有差别。 林老夫人一惯爱这些保命的玩意儿,这年纪越大就越怕死,很是喜欢抱着百年野山参之类的摸一摸,觉得自个儿能沾些仙气,也能活得长长久久,她还想看着自家两个金孙娶媳妇生重孙子呢。 苏小芸见林老夫人面色好多了,这才转身去办差事,而苏君豪自然是请辞了。 中午饭的时候,林威父子从外头办差回来了,林老夫人早就打发人在府门口候着,见了两人,只说老夫人今儿想全家人一起吃午饭,差人在此处候着,也省得两位爷走弯路。 林老太爷带着林威进了慈安堂的门,还没拐过屏风就吼起来:“老婆子,我快饿死了,还不快叫人开饭。” 林老夫人在里头听到动静,忙叫人先去请了苏小芸来,又叫人吩咐摆饭。 也是直到吃饭的时候,林威才发现,自家两闺女又不在家,这对于当惯了二十四孝老爹的林威而言,哦,他的小心肝觉得有点受伤了呢! 这孩子大了,心也不在这当爹的身上了,一天到晚就好奇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林威还来不及抚平自已受伤的小心肝,又被林老夫人扔出来的话给震了个七荤八素。 “啥?娘,你说的是真的?” 林威顿时犯愁了,李玉莲是很可恨,但他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要死了。 林老太爷同样也很烦了,这李氏是被休弃人,当初说好的让她留在林家,只不过是住在林家里头,实际上已自立门户,这要是真的死在了林家,那这是要发丧呢还是当着什么都不知道? 若当做不知道,这事迟早都会传出去,到时,就会落得被人指责,说是苛待嫡妻,少不得林威又要被御史弹劾。 要知道,林威现在还是皇上眼里的热馍馍,又是一门两县主,更是两个才两岁多的孩子就有了五品武散阶的封号,虽然孙子孙女们纯粹是属于只吃饭不干活的,但是林家上上下下,现在走出去就能叫能嫉妒啊。 就连他多年的老友都忍不住会酸上两句,在这节骨眼儿上,这李氏又捅出这样的事来,林老太爷更是对李玉莲不喜。 当下发话了:“即已休弃,那便通知李家人接回去。” “爹,韵儿她......”林威到底是个好父亲,还是疼自家大闺女的。 林老太爷立马朝他吹胡子瞪眼:“是你是爹,还是我是你爹。” 林威有些被他的话绕晕了,答道:“当然是我亲爹。” “眼下你简在帝心,又已是三品武将,到这儿即可,再往上,不可了,也容易功高震主,你没事儿可以多买些伶妓回来,放在府里养着。”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已经黑脸的苏小芸,又道:“我到不是叫威儿享用,只是做态给那位看着。” “爹,这可不成,咱闺女都要嫁人了,怎么能为老不尊,不成,不成。”打死林威也舍不得自家亲亲媳妇受委屈,只好把两个不在家的闺女竖起来当挡箭牌,也算是还这两个没心肝的闺女,哼,自已都回来吃饭了,这两个丫头也不知 野哪里去了。 “要不再换一个,你多纳些妾室?”林老太爷似乎很乐意看儿子吃瘪。 “不成,不成,家里这样的女人多了,事非多,家宅不宁,爹,这不成的。”林威坚决不同意。 林老太爷仰头望屋顶,他就是想自家大儿子多多开枝散叶啊,以后这孩子要留在京里了,又不能表现得太突出,省得那位老皇帝觉得屁股底下不安稳,那只有在家白日那啥了,咳! 大好的精力啊,浪费太可耻。 压根儿不知钻进自家老头子套子里的林威,还在那里愁眉不展,不是说李氏的事么,怎么就歪到自家后院里了? “要不,你就贪点吧,人家要是送礼上门,你就叫你媳妇光明正大的收。”林老太爷看自家儿子那样子,真的不大忍心折腾他了。 “贪?爹,那哪有做生意来得快,不如我正儿八经的组个商队,拉上一些关系好的勋贵又或是皇子,咱们去红蛮子那边做生意,他们不是年年缺粮么?咱们就把粮食贩到那边去卖,再换去宝石、皮毛回来。” 林老太爷闻言一激动,伸手就给了林威后脑勺一下:“哎哟,儿子,真看不出你还有这脑子。” 这是什么话?全桌子的人除了他都在翻白眼,人家要是没脑子,能坐上这三品大员的位置。 这事儿在饭桌上真没法说了,林威奋起吃饭。 酒足饭饱,又吃了一盏茶后,林诗语带着林诗音回来了。 先是给长辈们请了安,这才娇声问道:“娘,到底咋回事?” 林威好不容易怕到自家闺女回来了,谁知,他把热乎乎的小心肝掏出来,想享受一下自家闺女们承欢膝下,哪知,两闺女的小脚一拐,直奔她们娘亲那边。 好吧,是他的亲亲娘子,忍了。 “唉,你们家大..... .”一时说顺口了,苏小芸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改了口又接着道:“你大姐姐的娘,怕是不行了。” 林诗语暗道,唉,这祸害终于要走了,不过那个梅姨娘得多恨她啊,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万幸林诗画后来还是如愿的嫁去了荣昌伯府。 当真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如果李玉莲当初不起坏心眼算计府里的其她女儿们,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感叹归感叹,只是面上略带些忧伤道:“那咋办?不是说休弃的女子是不能死在夫家么?”即便是在夫家去世,那死了也不会入夫家的坟,更何况李玉莲真要死了,那林家到底要不要给她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啊? 一直没有吭声的林老夫人突然表态了:“不能让她死在咱家,一个被休弃的女子,死也该死回娘家去,别让咱家沾了她的晦气。” 恨一个人,就如林老夫人。 李玉莲刚嫁进来时,林老夫人觉得她受了委屈,是真疼惜她,只是这么些年下来,李玉莲做下的孽真的太多了,磨掉了林老夫人对她的那点愧疚。 林威心情很不好,觉得很为难,这样一来,怕是林诗韵在守王府的日子会要不好过了。 苏小芸大抵是知道他的想法的,只是她不好说什么,暗中朝自己的大闺女眨了眨眼。 林诗语是知道林威真心疼女儿们的,也不提林诗韵,只是对苏小芸说道:“娘亲,我与妹妹的县主服下来了,可我与音儿的有些不大合身,做得大了点。” “你们才十四岁呢,还有得长,自然是要做大点了。”苏小芸心情很好的回答。 林诗语把两捌眉毛挤成一团,不解的答道:“娘亲,你又哄我与音儿了,大姐姐当年做县主服,可是合着身子来的。” “那哪能比啊,你 大姐姐当时急着要出嫁呢,这县主服时常要用到,自然要做得合身,你们啊,只有逢年过节,又或是被招进宫去时,才用得上,平日放在那里不过是积灰罢了。” 别看这母女俩一问一答是说的别的,其实话在话外都是在告诉林威,即便李玉莲是被休了,可李家依然是她的外家,而她失去了李玉莲,林威还是她的亲生父亲,更何况还有县主的封号。 林威的心里拐了几个弯儿,好似真的不什么影响:“李氏被休之事,还是不提也罢,只是李氏不行了的事,还是得差人与李家说一声。” 林老太爷闻言怒道:“差什么人?咱们直接上门去,就你这笨脑子,能斗得过那两条泥鳅?” 林威很无语的看屋顶,能不能给他留点面子,自家闺女们那扑闪闪的大眼睛,正朝这边看呢,这让他这个做爹的好没威信啊。 他不知,在自家闺女们的心中,娘亲比爹爹来得更可怕些。 “是啊,爹爹,李家是什么人,你当真是不知道,当年,大娘不喜我与妹妹还有四妹妹,我们有次去李家做客,给李老夫人做寿,不曾想,不曾想,四妹妹差点着了人家的道儿。” “还有这事儿?”林威虎目圆睁,他是知道李玉莲贪财,但长年在外的他,并不知道李玉莲的心狠手辣。 即便她快死了,林诗语也不会放过这个抹黑她的机会。 “是啊,当初亏得女儿极时发现,这才救下了四妹妹,又暗中请了大夫来诊治,哦,那大夫说,那药是来自西域,女儿就奇怪了,怎么李家能弄到西域那边的药?” 说到这儿,她又朝林老太爷与林威道:“府里上上下下都知我是个爱溜街的,自然是听人说起过这西域来的药不但狠,还很毒,无色无味,伤人于无形。” 第456章 说到这儿,她又回头对林老夫人说:“祖母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去赴宴回来,四妹妹的精神不大好,更是后来传出李世子是断袖的事?其实他也是被冤的,当日四妹妹从休息的小楼后门逃出后,李世子便进了那屋休息,不想被......” 不想,李鸿喻是真的被人捅了菊花啊。 林威面沉如水,坐在那里不吱声了。 林老太爷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你们两个下午留在家中,或许你们大姐姐与四妹妹会回家。” 无论如何,李玉莲快不行了的事,是纸包不住火的。 “就依爹的意思吧。”反正李氏已被休,更何况她还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这让林威的心情更加的复杂。 原想着,对她无爱,就凭着她捧着自己灵位进门,他也要给她应有的体面,也让她有了后,林威觉得自己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林老太爷对于他的决定很满意。 林威随林老太爷走出院子时,林诗语追了出来。 他悄悄放慢了步子,等着她走上来。 “爹,你没事吧?”林诗语面带忧色。 由于在林威与李玉莲之间隔着个林诗韵,李玉莲不行了的事,只有他夹在中间最为难。 “爹没事,放心吧,爹知道该怎么做。” 林威看着已经与自己一般高的闺女,感叹时光过得太快。 若是重新来过,他定会坚持不同意娶李玉莲进门,那个即可怜又可恨的女子,若不坚持嫁入林家,只怕又是另一番风光。 当日,林老太爷与林威又登上了李家的门。 此时,李老太爷与李官咏还在衙门时当值。 两人上门时,公孙氏正在与李老夫人说着守王府里的事,因着林诗韵有孕一时,李老夫人只觉得自家又能在京里风光一阵子了。 “媳妇啊,韵儿一向是个 孝顺、乖巧的孩子,即便嫁去了守王府,都还记得我这老婆子,时不时的差人送点小玩意儿过来,东西贵不贵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有这份孝心。” “是。”公孙氏有些心不在蔫,每每李老夫人无聊了,就会把林诗韵的事翻出来说,合着这府里头就她这个外甥女有出息,自己生的两个儿子就瞧不见? 一想到这儿,她便也来了气,小儿子李文昊还算听话,如今也入了国子监学习,而大儿子这一次并没有考进前百,也就无缘殿试,最后不得不走了恩荫的路子,本是弄了个外放的县丞,想着借着父辈余荫,总有一日能把他调回京城,虽说做不了高官,一个正四品的官职是跑不掉的,哪知他死活不肯去,无耐之下走了宁妃娘娘的路子,暗中指使人给他弄了个正八品京主簿的职位。 由着他打发时日,只是每每提起婚事,他便乐意,为了此事与他老子吵过不少次。 公孙氏不是蠢人,她哪里不知自家大儿子的心事,原想着,那丫头嫁去了守王府,这也该断了,岂知,这个不争气的不肖子,竟然像是被勾走了魂似的。 只是李官咏与李老太爷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一个妇人家在夫君面前提得多了,他便嫌她烦得紧,索性天天睡在姨娘屋里,连她正院的门都一不跨一步。 公孙氏恨透了林诗韵,若不是她从中坏事,自己的大儿子又如何会落到如此田地,没有人比她更希望林诗韵去死了。 “媳妇,你在想什么?”李老夫人连着说了两遍,要公孙氏把家里的那个三尺高的老沉香木送子观音给寻出来,包好了送去给林诗韵,以保佑她胎中的腹儿能顺顺利利的生出来。 “对了,说起这事儿,我就不大放心,以前守王府 还有个世子顶着,如今,守王府除了几个小庶女之外,嫡出的可是一个都没有,那央金侧妃瞧着是个能生养的,比韵儿头进门却还是没法生。” 公孙氏不知李老夫人为何提起这一事:“母亲,韵儿一向与人为善,自然不会遭人妒。” “不妥,不妥。”李老夫人沉思片刻,又道:“韵儿身边缺个得力的姑姑,以前那个教养姑姑我瞧着能耐太小,少不得我这老婆子厚着脸皮进宫找娘娘要上两个。” 公孙氏听后不置可否,您老人家这般做,把人家贵妃娘娘这个正经婆婆置于何地? 她并没有把这想法说出来,李老夫人并不喜欢她,对于公孙氏的劝告从来都是当做耳边风。 时日久了,再热乎的心,也会被她伤成又硬又冷。 “夫人,老夫人,林家又来人了。”小丫头颤颤噤噤的进来禀明。 听说上回林家那两个主子来过后,府里一批倒霉的奴才被主子们迁怒,发卖的发卖,乱棍打死的乱棍打死。 李老夫人原本就很烦,顿时老脸一垮:“他们又来做甚?” 语气很冲也很恨! 林家这两个字成了李家的禁忌,她每每一听到这两个字,心头的怒火就滋滋作响,越烧越旺,只恨不得林家的人全都死绝了才好。 一道冷冰冰如三尺寒剑的目光朝那小丫头甩过去。 那小丫头被吓得一时忘了开口。 公孙氏的额际突突直跳,立即喝斥:“不长眼的东西,老夫人问话,还不快点说。” 她实在不忍这娇花样的小姑娘被李老夫人叫人乱棍打死。 “是,是,是林府的林老太爷与林将军两人,二门只递了话进来,说是两人已经到了府门口,想必现在已到了前院。” 小丫头被公孙氏喝斥,反而醒过神来,说到后面越来越口齿 清晰。 “滚!”李老夫人压根儿就不想见林家的人,那只会让她想起已经失去的沉甸甸的黄金宝玉,田地,别院。 自从被林家弄走了一半产业后,李家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多了,以前她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下去,现如今却时常被回复说是此菜谱被公孙氏勾去了。 她没脸去问公孙氏,毕竟那些菜,一份就要好几两银子,公孙氏也是无法,只是抱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想法。 “母亲,还请歇怒,这小丫头不知事,咱两家如今是断了来往的,今儿突然登门,想来他们过来是有要事。”她没敢说,李家欠林家的钱已还清了,林家的男主子们突然上门,只怕是有别的重要事。 李老夫人深呼一口气,苍白着一张老脸说道:“你去随意应付下,我头晕得利害,得先进屋躺会儿。” 公孙氏闻言脸色一僵,哪有这样的道理,家中来了男客,这做长辈的不出面,反倒要自己这个做媳妇的出面? 李老夫人才不管那么多,她一想起失去的大把钱财,那心就像是被成群马蜂捅过一般,蜇得她又痛又痒,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给撕了。 看着大步流星迈进屋里的李老夫人,公孙氏的脸色很不好看。 转头,她便吩咐人去附近的国子监把李文昊先找回来,又差人去了两处衙门请李官咏与李老太爷回来。 即然是男客来了,怎么着都轮不到她这个女主人招待,家中又不是没有男子。 公孙氏去到前头的时候,林威与林老太爷已经坐在了前厅里,正一脸平静的吃茶。 “不知林老太爷与林将军大驾观临,小妇人有失远迎了。” “李夫人客气了,今儿来是有要事见李老太爷与李大人的。”即然是公孙氏出面,那就只好由林老太爷这个老家 伙出面应答。 “小妇人已经派人去请了,还请两位将军稍等片刻。”公孙氏有心想问是怎么回事,又不好开口问。 林威点点头,说道:“也不瞒李夫人,今儿上门,便是相告于你们,李氏,怕是不行了。” “什么?”公孙氏闻言,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个祸害精终于要死了吗? 以往在林家做主母时,没少在李老夫人身后蹦达着,给她穿了不少小鞋,她时常羡慕别人家的小姑子,咋就那么明事理,一到她夫家,这小姑子就能管到她大哥的房里,真的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无。 林威沉声说道:“李夫人不曾听错,李氏,唉,这些年缠绵于病榻,我们家小心翼翼的叫人伺候着,又用上等的百年野山参吊着,只是......还是熬得油尽灯枯。” 公孙氏并不恼林家,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李玉莲死了才好呢。 “这事还真得要与我夫君及父亲商量一下,你们且先,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一时前厅里又静寂下来,一个是李夫人是女子,两位将军都不知道跟她说啥,二个也是有所顾忌。 好在李文昊来得很快,公孙氏只觉无形中压在自己肩上的压力消失一空。 李文昊比李文博小两岁,如今已是十四,与林诗语姐妹到是年纪相仿。 看着也规规矩矩的,不像李文博,生得唇红面粉,两眼微微浮肿,脚步虚浮,一看就像是房事过度的。 林威暗中点头,可惜生在了李家这样的爆发户家里。 公孙氏坐在那里正出神,直到李文昊到她面前请安,方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家一脸书卷意的小儿子,多少还是得到了些安慰。 她让李文昊请了两人去外书房,自己并没有去李老夫人的住处。 若没有事,她并不想见到李老夫人。 第457章 借口她已经想好了,若她夫君问起来,只推说李老夫人年纪大了,她怕突然这么说,会吓着老人家。 转而,她就按李老夫人的意思,叫人把那老沉香木送子观音给寻了出来,又叫人打水擦干净,再用新红绸布裹了装进大箱子里,又系上红绸,这才叫人抬去了守王府。 忙完这些,李官咏与李老太爷回府了。 一听林家的人又上门了,顿时眉头倒立,还想怎地?不是已经把欠他家的还清了么?怎地又上门了?莫不是又想起了什么帐没有算进去? 父子俩打定主意,打死两人也不能认了,不管是耍泼还是耍赖。 他们一回府自有人告诉两人,林家的人在哪儿等着。 因此,李家父子俩杀气腾腾的朝南外书房奔去。 一进门,李官咏就沉不住气了:“林老太爷,林将军,今儿刮什么风,把你俩给吹到咱家来了?” 只是语气里的杀意,即便再蠢的人也能察觉出来,更何况是久经沙场的林家父子。 “哼!”林老太爷重重一哼,顿时,李家父子的杀意消于无形。 “怎么着,我一番好意来登门,你们便想把我们父子赶出去?” 李家父子心说,他们还真是这么想的,生怕这两人又是来要钱的。 为了上次的事,李家可是狠狠地脱了一层皮,元气大伤了。 为了保准李家的根基,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罢了,看看你俩那熊样,老子就没兴趣跟你们说话了。” 林老太爷大手一挥,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 林威清了清嗓子,说道:“李老太爷,李大人,我想你们一直知道,李氏这些年缠绵病榻,药石无效。” “哼!”李老太爷冷冷一哼。 李官咏眯起眼睛,遮出眼中的精光,说道:“我家妹子可是全须全 尾嫁进你家门的。” “哟,说得好像是我林家苛待你妹子了,要不,咱们把之前的帐再重温一遍如何?” 林老太爷伸手摸摸自己的八字须,言语间很有些得意,看到李家父子这对奸臣,他就忍不住要刺上两句。 李官咏不是个真蠢人,否则也做不了奸臣,他不过是想在气势上先压制主对方,方才好与对方谈判。 只是没想到这两个武夫反应这么快罢了。 李老太爷堆起一丝难看的笑容:“犬子性子急,林老将军与林将军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林威同样不是省油的灯,只听他这般回敬李老太爷:“唉,咱爹就是这爆脾气,这么多年在营中,都全靠着他镇住那般皮小子,这都是习惯,哈,习惯了,一直改不过来,顺口而已。” 李老太爷的脸上的肉抖三抖,不是说这林威是个大粗人么?特么的这年头大粗人也成精了? 能不能给他们这些奸臣留条活路啊。 他们没有武力值,又不懂得如何办个好差,只好给皇帝老儿溜须拍马,混个好日子过过。 李老太爷没在对方身上讨到便宜,转定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不知两位来我府上是否是想商量玉莲的事?” 心中却是在念叨,千万不要和他家提钱的事啊,否则,他宁肯当无赖,也不肯再拿钱出来,那都是他的棺材本啊,哦,对了,还有要留给两个金孙子的。 林威上次来这里,就与李家父子纠缠了许久,这一次,好决定快刀斩乱麻,不跟两人扯皮:“想来老太爷怕是忘了,李氏已是被休之人,只是为什么顾忌诗韵在守王府,怕她为难才不张扬,如今李氏病入膏肓,还请两位拿个正经主意。” 林威父子的话,叫李官咏一时无词可对,原本李玉莲就是因手脚不 干净才会被休,若林府不宠着她,又怎么会给她贪财的机会? 当然,李家父子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这不,李官咏立马撇下纠结李玉莲病因的事,又道:“我那妹子是病了有些时候,只是那大夫怎地一连都诊不出个原故来?” 林威微微一哂:“除了那宫里的太医之外,我们能请的大夫都请了。” 更何况李家早就知道了李玉莲身子骨不好,也没见李老夫人去瞧瞧,到是公孙氏在两家闹翻之前打发了他的两个儿子时常去瞧瞧。 “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说实话,她被休之后就不算我林家的人了,看在韵儿的份上,我们依然给她时时寻医问药,奈何大夫们都说她得的是不治之症,若说请大夫之事,我想你们李家真要去请大医也是使得的,只需跟宁妃娘娘递个牌子就是了。” 李官咏之前只知自家妹妹是身子骨不好,并不知她得了不治之症,李老太爷虽疼女儿,可内宅之事,他并不太上心。 而李老夫人么,一直也是听公孙氏的两个儿子说,瞧着姑母的身子骨还行,只是人精神差了点。 而公孙氏又恨极了李玉莲,自是不会亲自去林府看上一眼,再加上那些年李玉莲虽病歪歪的,还能时常给李老夫人送些吃食孝敬着,听来人说只是人清减了不少,到也没有旁的急症。 这一来二去,便没有人把她生病之事放在心上,到是林家尽了心,可林府明白这事儿的主子们,一个两个都躲得远远的,苏小芸虽不知内情,可也知道是与自家闺女有关,只是管着让人时时请大夫看顾着,不落了自己贤良的名声,其他的事便扔到了一边,大夫开什么药,她便让人给去买了回来,只管熬好了灌下去。 林老太爷摸了摸自己的 胡须,又道:“也不知李氏得了什么病症,只晓得人瘦得利害,也不认得人了,更是整日里疑神疑鬼,今天说王妈妈来找她寻仇了,明儿又说锦儿回来给她做伴了,好端端的吓得下人们都不敢去伺候她了。” 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李玉莲以前害人的事干多了,才有这报应。 李官咏的眉头微微一皱,听到他提起锦儿这小姑娘,心头便是一痛,当日抬进来给他做姨娘时,他是爱极了她的温柔体贴,又很小意。 只觉得公孙氏身上寻不着的东西,在她的身上全寻着了,锦儿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女子。 听了林老太爷这话,他疑心锦儿是被李玉莲给害死的,难道她让锦儿来自己这里,是有什么目的?想起她做的蠢事,李官咏有理由怀疑李玉莲是想叫锦儿就近监视自己,大抵是锦儿觉得做姨娘比听他妹妹的话要强,因此不肯就范,这才被李玉莲暗中叫人给害了。 一想到自家妹子把手都伸到自己后院来了,李官咏只觉得心底寒气森森。 特么幸亏她已经快死掉了,不然自己还不知有多少把柄会被她捏在手心。 林老太爷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话,让李官咏站在那里不断的脑补,结果就是脑补过度,把李玉莲给妖魔化了。 想着李玉莲做的可恶事,再加上因为她干的蠢事让自家元气大伤,李官咏现在是半点怜妹之情都不曾有了,他抢在李老太爷之前开口了:“爹,此事得好生斟酌一番才是。” “哦?”李老太爷不太高兴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自己闺女嫁过去,还不是为了李家的荣华富贵更上一层楼? “爹,您误会儿子了。”李官咏见自家老爹怀疑地看向他,忙又解释道:“您老忘了,昨 儿......” 李老太爷脸色又是一僵,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若非林威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又怎么会发现这微秒的差异。 昨儿?他心中暗自想了半天,昨儿天气很好啊,自家闺女们一时心血来潮,做了一盘子香酥鸡翅,味道很不错,吃在嘴里油香油香的。 李官咏暗示自家老爹,昨儿宁妃从宫里暗中递了消息出来,当今皇上的身体有些不行了,想是年纪大了的原故,又催促着李家父子这段时日暗中多多做准备。 在这节骨眼上,一个被休的外嫁女便显得不那么重要。 李老太爷叹了口气,面带忧色地对林家父子说道:“唉,昨儿我家娘娘还说皇上了年纪了,越发喜欢天天有喜庆事儿,我家玉莲好命苦啊。” 说到这儿,愣是挤出一把老泪来。 林威父子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把李玉莲这个皮球又踢回他林家? 林家本无丧事,难不成还要替李家办不成? “儿子,这可是个好消息,皇上即然爱喜庆的事,要不,你明儿去宫里请了皇上来个微服私访,正好我要做六十大寿了,不如叫了京里有名的戏班子,也不拘是唱京戏的,我瞧着那江南的绵软小调,也还不错,都尽数请了来,也让咱皇上乐呵乐呵。” 林威伸手摸了一把汗,老爹,不带这么玩儿子的。 没瞧人家娘娘说么,皇上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不管你们李家怎么想,总而言之李氏不能留在我家了。”林老太爷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也知他的难处,到底是夫妻一场,得,这恶人还是由他来做吧。 “爹,要不先把妹妹接到庄子上住着?” 李官咏现在也不喜欢李玉莲了,但到底是亲妹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即恨她又不想她太遭罪。 第458章 李老太爷想了想说道:“这事儿得考虑考虑,林老爷子想来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林老太爷微哂,答道:“现在只是用百年野山参给她吊着,看着也就是年前的事儿了,指不定是哪天。” 他打心底深处觉得李家的人太薄凉了。 李玉莲都病得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这李老太爷还要考虑考虑,考虑个毛线啊。 到底是真疼女儿还是...... “是啊,李老太爷,李大人,你们两都是在朝为官的,这李氏若真是用野山参吊不住了,那我也不会硬扛着了。” 林威的话很简单,你李家真要再做不要脸的事,他也只好厚着脸皮子把这事给宣扬出去了。 林老太爷是绝对容不下李氏死在自己家的,这得多晦气,更何况古人多这种忌讳,即便如很疼女儿的林威,也不敢在这事上大意了。 李老太爷现在恨不得戳瞎自己双眼,怎么当初他会听信那人,说这林威是个粗汉子,但因为出自林家,皇上有意扶持,这才把自己的嫡女嫁给了他。 他没好气地答道:“你们只管放心,玉莲之事我们李家自会管,只是如今圣上很忌讳这些白事,总觉不吉利,我们做臣子的不得不照圣上的意思,只是如今,我们还没有想到个好的去处,更何况还有她嫁妆的事,也该清算清算。” “李老爷子,嘿嘿,你只管放心,到时我们等着一起清算好了。”林老太爷并没有说,他打算回头便叫苏小芸下帖子,让林诗韵回一趟家,该她的东西,林家不会贪了去。 李老太爷见话已说清楚,便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表示送客了,真是半点也不想留林家父子多坐会儿。 林威与其父也不耐跟这阴阳怪气的李家父子说话,起身拱拱手后,便大步 流星的转身离去。 两人才行到月洞门,听到书房里隐约传来砸茶杯的声音,林家父子两人互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离去了。 第二日一早,苏小芸便差人来请了林诗语与林诗音去她正屋,两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林诗韵也在,两人先是给自家娘老子请了安,这才客气地与林诗韵问了好。 “大姐姐今儿怎地得空回家了?” “哼,你明知故问。”林诗韵真是恨不得吃了她,现在也虎着一张脸,不高兴地做在那里。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林诗语就是很讨厌林诗韵,这种感觉从来没有消失过。 “你!”林诗韵抬起头,眼儿红红地瞪向她。 碍于是苏小芸的屋里,她才没有发作。 苏小芸制止了两边斗气,说道:“好了,我们先去你祖母那儿吧,想必这会子她应该起来了。” 昨儿林家父子回来后,便叫苏小芸当时就给守王侧妃林诗韵下帖子,说是林老夫人多日不曾见到她,怪惦记着的,又道家里种的腊梅花开了,便邀了林诗韵回来与家中的妹妹们聚一聚。 做戏做全套,她也给林诗画去了个帖子,哪知,回来的人说林诗画前几日偶感风寒,正卧床不起。 苏小芸一惯是个大方的主儿,现在又主持着中馈,她便从公中划了些药材、补品之类的,差人送去了。 因此,今儿来的只有林诗韵一人。 苏小芸带着自家的四个儿子、女儿并林诗韵一起往慈安堂行去。 林诗韵眼里含怨,阴狠地看向被裹得只剩一张粉嫩小脸的双胞胎弟弟,要不是苏小芸这贱人生了这对扫把星,她娘怎会落的如此下场。 可恨自己的娘亲初生病那会儿,她却时常被宁妃给接去宫里陪伴,当时,她还以自己模样削姨母而得意 ,如今品味过来她的意思,林诗韵每每见到她,都接如履薄冰。 她后悔当初不该太得意,以为宁妃是真心真意待她好,却不想,不过是自己心甘情愿做了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更后悔当初发现自家娘有些不对劲时,没有多多上心,如今,她已出嫁,一切为时已晚。 丫头婆子们簇拥的这几个主子,只有林诗韵的心情如同灰蒙蒙的天空。 明明她才是高高在上的正经贵女,是林家的嫡长女,不知怎地就成了如今这样的光景了,她总觉得有点走下坡落的感觉了,明明守王正春风得意,贵妃婆母与皇后斗得旗鼓相当。 但她的心里还是惶惶不安,心里很虚。 想起今儿早上急急出门时,央金侧妃高傲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说她要回家乡奔丧去了,听说她的一个叫什么袄玛的病重了,好像是说快要死了,她要亲自回去见她最后一面,而她归期未定。 她说这话时,视线在林诗韵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打量了一番,露出轻蔑的笑容。 林诗韵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点什么,她很害怕。 同时,她一直在思考央金侧妃话里的意思,她知道在央金的家乡,女子可以嫁给丈夫,也可以让丈夫的儿子、孙子,甚至堂兄弟来继承。 听央金侧妃说,她新年给皇上拜过年后,就会离开京城,去她一直挂在嘴边的美丽的家乡,雪山,牦牛,还有很好听的歌声。 林诗韵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玩的,听说她的家乡长年天寒地冻,并不比塞北的条件好。 她从骨子里看不起央金侧妃,觉得她就是一个乡下来的。 “大姐姐怀了身子后,到是胖了不少。”林诗语的嘴一向很毒,她不待见林诗韵,见了她就觉浑身被刺扎了。 林诗音跟着也丢了 一眼过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视线在她的肚子上停了片刻,方才说道:“大姐姐的肚子是比一般孕妇的要大。” “行了,你们走快点,别叫你们祖母等急了。” 苏小芸听到两人在后面嘀咕,她打断了两人继续再说,只是心里也忍不住想,林诗韵的肚子会不会是大了点? 真的很大吗?林诗韵有点忧心地伸手想去摸摸自己的肚子,一旁的彩玉正巧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轻声说道:“王妃,仔细路下滑。” 如今已是腊月,整个京城都快被雪给淹了。 林诗韵颇有深意地回望彩玉一眼,这才嘴角含笑地说道:“真舍不得你嫁人,要我再从哪儿找个这般细心的丫头。” “奴婢即是嫁人了,那也是在最近处听差着。” 原来彩玉要嫁人了啊。 只是李玉莲快要死了,众人实在说不出恭喜这样的话来。 众人来到慈安堂时,林老夫人果然已经在吃早饭了,见到大家过来,便招呼了大家一起吃早饭。 饭后,林老夫人端起茶盏,这才一脸不愉地说道:“诗韵,可知你二娘下帖子请你回来是何事?” “二娘先前已同孙女儿说了,只是我可怜的娘亲......”说到这儿,她眼睛泛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想起自己即将失去一个后盾,林诗韵的心里空荡荡的。 “唉,天灾人祸,你娘亲啊是命不好,才得了这不治之症,我林家自问不曾亏待了她,想必你也知道李氏被休一事,这原由也不必多提,你终归是姓林,即便她去了,还有你爹,你二娘看顾着你。” 林老夫人并没有提李家,就李家那德性,她估计林诗韵真要出了事,只怕也是指望不上,更何况李家子嗣虽丰,可没有什么有大出息的。 这李家也 不过是水中月罢了,看着光鲜而已。 “我娘,孙女儿真不知她......”林诗韵一句话,立即撇清自己与李玉莲暗中把林家的产业运送出去的事。 “没事了,我们已经拿了帐册送去了李府,你舅舅与你外祖父到是个明事理的,把东西都还回来了,虽然不少东西都有出入,但看在你的面子上,将就着就这样吧。” 林老夫人的一番话,硬是让不安分的林诗韵闭上了嘴。 来之前,她还打算闹一闹,想借着自己的身份与这两个老婆子斗一斗,压着两人点头,让自己的娘再恢复嫡妻之位,将来死后也能入林家的坟地。 可被林老夫人先发制人,她愣是没好意思再提了。 她知道李玉莲去后,她能靠的就只有以前很疼她的林老夫人了,不攀住这棵大树,她在守王府的日子可没现在这么好过。 “知道了,刚才听二娘说,要把娘亲的嫁妆给我,不知这事?” “当然是真的。”林老夫人打断她剩下的话,这当娘的还没死呢,这做女儿的就上赶着分嫁妆了。 怎么不见她先急着去看看生她的娘,林老夫人瞧着她越发觉得心寒了,想着就当这孙女儿没了,还是她家小芸生的娃儿被教得好,看一个两个都抢着孝顺,昨儿,她家这二孙女还绣了个眉勒给她,虽然那线脚实在有点见不得人,林老夫人没好意思戴出来,但心里还是暖暖的。 苏小芸见林诗韵已经说到嫁妆一事上了,这才插嘴道:“母亲,我昨儿下午便按排了管事,把大姐这些年的陪嫁以及私库的帐册都盘点了一番,今儿叫侧妃过来,便是想着,把属于她该继承的嫁妆让她带走。” 林诗韵本还为自己的娘亲伤心,听到自己还有钱拿,顿时眼前一亮。 第459章 林老夫人并不贪财,她只贪那些好东西譬如百年野山参,再或者是老灵芝之一类能吊命的东西。 更何况林家传承千年,又岂会是表面上所见的? 她自是看不上李玉莲的那点子东西,让她惊讶的是,自家这个长媳的眼界儿也是个宽的,竟然也瞧不上李玉莲的那点陪嫁,想必其家族底蕴也不一般。 “你看着办吧,让人带了她先去瞧瞧她娘,也好送送她最后一程。” 苏小芸应答:“是,母亲,另外管事还在大姐的陪嫁里整理出来了寿服、棺材之类的,媳妇已叫人收拾干净另外置了间空闲的屋子放着了,一应物什都已备好。” 并非苏小芸这么明显的盼着李玉莲死,而是古时嫁妆里本有这白喜事该有的东西。 昨儿管事清理李玉莲私库时,发现东西保管得还不错,能用,便回来禀明了苏小芸。 “就依你的意思吧,先给她备上,再怎么说,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若李家真不打算管,咱们家便把人送到庄子上,到时,让她体体面面的走,只是不能让她死在府里,太晦气了。” 林诗韵接收嫁妆的事没有花多少精力,她对比着嫁妆单子,除了一些旧年损耗的并没有丢失什么,这让她原本妩媚的脸上多了一丝讶色。 又因她怀着身子,不能进李玉莲的房间探望,只是站在了窗外隔窗看了看,从她内心上来讲,并不想看到李玉莲现在的脸颊深陷的恐怖样子。 她担心自己会被惊吓到,而在晚上做噩梦。 林诗语对此很不屑,她如今是不大能看得起林诗韵的,觉得她的品性与李家人如出一辙。 林老夫人尽管很厌恶林诗韵了,但还是留她在家里吃了午饭。 “老夫人,李大夫人来了。”一个小丫头回来 禀报。 苏小芸眉心微微一紧,随即嘴角就噙起一丝笑意来,看来李家还是爱惜自己的脸皮。 “请她进来吧。”林老夫人正与林诗韵说着话,被小丫头打断了很是不快。 公孙氏进门的时候,发现慈安堂内院廊下多了一些人,瞧衣着打扮像是王府中人。 “我先前在外头瞧着,想是外甥女回来了,果然不假。” “我听说娘亲病重,特意一早从王府赶回来的。”得了李玉莲的嫁妆,林诗韵其实心里很高兴,只是现下的场合不适合她表现得很开心,因此,拿怕子沾了沾眼角,一双桃花眼迅速堆起一层水潮。 “好孩子,你娘的病也拖了几年了,她这样子还不如早点上路,也省得她自已被病痛折磨,快莫要难过了。” 公孙氏眼见她一脸悲伤连连出话安慰。 只有林家的人心里门儿清,林诗韵这伤心里有几分真有几分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说完这话,又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再与苏小芸见了礼,又受了林家小辈的礼,这才能安安生生地坐下来说正经事。 “林老夫人,林夫人,想来你们是知道我此次的来意。” 苏小芸也不愿跟她打马虎眼,问道:“不知你家商量的如何了?” 公孙氏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唉,想我们家老夫人当年宠大姑子,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只因她性子、模样都肖我家老夫人,即便大姑子嫁了人,老夫人也时常惦记着,总盼着她能多回家看看,只是做了人家的媳妇,又哪里能轻易回家。” 这话林老夫人可不大爱听,李玉莲当家时,可没少往娘家去,只不过,她也认同公孙氏的话,出嫁的女儿想回趟娘家不容易,这才没有反驳公孙氏。 苏小芸点点头,又道:“想来你 家老夫人也是一片爱女之心,若她知道李氏病重,还不知该如何着急,伤心呢!” 她这话便是引着公孙氏自然地往那事上说。 “可不,我当时得了消息没敢吱声,又下令全府上下禁了口,不准她们在老夫人跟前提半个字,待到与我夫君及老太爷商量过后,这才决定哄了我家老夫人,中说咱大姑子担心韵儿肚里的孩儿,又听说宁妃娘娘在宫中着了凉,便想亲自去寒山寺吃斋念佛一段时日。” 林老夫人眉头紧皱,觉得李家这事办得很不厚道,只是李氏是已休弃之人,万没有死在她家的道理。 “你家婆母同意了?” 公孙氏答道:“哪能啊?自是不愿意了,说是要请个替身,又说大姑子这么处事,定是没有寻到好的替身,还叫我给她张罗张罗,还说今儿非得要来府里劝她,这不,我原本一早该过来的,就因为这事给拖住了,好说歹说,只说这是大姑子自己拿的主意,觉得这样才显得心诚,也是想让韵儿的孩儿平安出生,宫里的宁妃娘娘能平平安安。” 林老夫人叹了口气,答道:“你这般讲是很有道理,如今哪的媳妇子们,哪里还有我们年轻时候能吃苦,这京里的贵人家但凡想祈福的,都是寻那长年做功课的替身。” 嘴上虽这般说,只是心里越发觉得李家人的薄凉。 公孙氏哪里会听不出她的意思,脸上微红。 她纵然是脸皮子再厚,这种不要脸的事,她实在是有些做不出来,李家父子怕自己丢人,只好推了她出来办这事,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对李官咏很失望,世家出身的她看不到李家的未来,万幸她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寻了一线生机。 苏小芸有意为她解围,便道:“这么说李氏将要 搬去寒山寺修养一段时日?到也可以,借着佛光庇护,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我家也是这么认为的。”公孙氏的眼里滑过一丝感激。 林老夫人说道:“这么说也是个法子,这样一来,一切脏污之物都无法近她的身上,阿弥陀佛,希望她能逢凶化吉。” 林诗语在一旁暗中观察林诗韵,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为李玉莲说半句好话,哪怕是结果不如人意,也要为李玉莲争取一番,她都不从有过,一至坐在那里静静听着,却是神游天外了。 她坏坏的猜测,林诗韵是被李玉莲的那笔嫁妆给冲昏了头脑吧。 林诗语这边想着这个事,那边公孙氏又开口了,她一脸的难为,期期艾艾了半晌,方才开口道:“这事本是羞于启齿,只是家中交待必须得让我家过目,因此......” 苏小芸先是不解,后看到公孙氏很为难的神情,这才想起上回她曾提过的嫁妆一事。 她侧头看向林诗韵,说道:“李氏陪嫁的嫁妆本就该我们家大姑娘所得,即便她嫁了人,这嫁妆也该给她,我记得上回已经说清楚了,况且那笔嫁妆连同当年的李氏带来的嫁妆单子已都给了大姑娘。” 公孙氏脸上神情一僵,她没想到李玉莲还没断气,林诗韵就已经下手把嫁妆给拿走了。 她不由得发愁,来之前,自家公公差人暗中嘱咐她,一定要把这嫁妆要回来一部分,不能让林诗韵全都带去守王府。 公孙氏掌家,自然是知道自家现在银钱不凑手,如今钱财紧得很,而且公公与自家夫君还时常把铺子和田庄所得的银子全部都拿走了,至于做什么去了,公孙氏曾多次对李官咏旁敲侧击,但对方一直咬牙不松口,始终都不曾跟她透露半 点,加上李玉莲及林老夫人的态度问题,这让身边枕边妻的她彻底对他寒心了。 林诗韵一听公孙氏此次来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她娘的身后事,当下,脸色就很难看了。 当然,因着中间还夹着李文博,她也把自己的猫爪子收敛不少,更何况嫁去守王府后,就鲜少与公孙氏有碰面的机会。 大多时候不过是礼上往来,图个脸上光。 “大舅母,这话怎讲的?舅舅与外祖父怎可能说出此等话来,像我李家是何等的繁荣富贵,乃钟鸣鼎食之家,哪里会差这点东西了?” 被自家外甥女当面训斥,公孙氏的脸便挂不住了。 她本就恨林诗韵长得像个狐狸精,别的本事没有,就会祸害自家人。 若不是林诗韵从中作梗,自家那蠢儿子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殿试无望,又因她而弄了个无升迁之望的不入流职位。 更是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因此,听到她开口,同样没有好脸色。 她的眼神冰如冰棱,不过是轻轻一扫,林诗韵便能感到自己浑身都不对劲。 公孙氏冷冷笑道:“那也比不过外甥女。” 林诗韵并不把公孙氏放在眼里,她即是县主又是守王侧妃,而公孙氏不是过是四品诰命罢了:“舅母,你这话外甥女可不明白了,我娘的东西不给我这做女儿的,难不成,还得给表哥们?这说到哪儿都是立不住脚的。” 两人的对话叫林家其她人都脸显讶色,不知这两人是怎么对上的。 唯有知其内情的林诗语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剥着瓜子。 咔嚓,咔嚓。 在这静得出奇的屋内,飘起淡淡的瓜子香,苏小芸没好气的白了自家二女儿一眼,这是嗑瓜子的时候吗? 话说,她其实也想这么做来着。 第460章 只是身为当家主母的她,不得不端出架子:“两位有话好好说,这嫁妆一事,依我家长辈及夫君的意思,按大皇朝律法,是该由大姑娘继承的。” 尽管李氏被休,可林诗韵的确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骨肉,这一点做不了假。 公孙氏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思索,她其实很烦这破事,看不起林诗韵这个破鞋,恨她把自家好好的儿子给弄弯了,总日为她神魂颠倒,家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林诗韵同样不喜公孙氏,要不是她在背后时不时的挑唆,李文博怎么会时常摇摆不定?不能死心踏地的为自己所用。 在她的眼中,公孙氏就是一枚扎人眼珠子的刺。 林诗韵得意苏小芸毕竟是自己的二娘,看在林威的份上,此时,是定会帮着她对付公孙氏的。 “二娘,我也不想啊,这嫁妆本该是我得的,可偏偏舅母不依,非要闹将起来,唉,女儿心里苦啊。” 林诗语停下嗑瓜子,侧头微微一挑眉,林诗韵又来这一招了?也不知公孙氏大意之下,会不会掉她的坑里。 苏小芸并没有接她的茬,哼,想把这破事踢她手上,门都没有。 眼见的连她都默然无声,林诗韵委屈地咬咬自己的小唇,泫泪欲滴地看向林老夫人。 娇嗔嗔地喊道:“祖母。” “啊?”林老夫人仿佛才从梦中惊醒一般,迷茫的张开老眼,问道:“谁叫我?” 林诗语差点笑出声来,自家祖母也会有装糊涂的时候。 显然,林家人帮林诗韵已经夺得了这笔嫁妆,而林诗韵能不能守得住,就得看她自己的了,说到底,她可是外嫁女了。 若是这般无用,只怕林家也会狠心当她没出生过。 公孙氏知道自己考虑的太久了,碍于是在林家不好发火,只好耐着 性子说道:“我想外甥女应该知道你娘亲为何被休一事吧。” 被公孙氏当场撕破脸,林诗韵的心里万分恼火。 “哼!”本来林老夫人的态度就叫她恼火,现在公孙氏又步步紧逼。 林诗韵索性摊开了说:“那又如何。”她可以跟公孙氏闹翻脸,但她不能跟外祖家闹翻脸。 公孙氏恨她,自然是寸步不让:“即然知道,那这事儿就好办了,要知道你娘亲捅下的祸,可是我们这一房拿出来的钱财摆平的。” “如果我没记错,当错娘亲把那些东西送入哪府,最后又去了哪里,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难道舅母是想去那里把东西要回来不成?哼,别的我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姨母特别恨人不大方。” 公孙氏有张良计,她林诗韵难道就没有过墙梯? 说白了,李玉莲捅出来的篓子本就是一笔烂帐,那钱大多都流去了宁妃荷包里,不然,她怎么可能做为一个小小的嫔,能够平安生下皇子,更是能借此东风扶摇直上,抢占了最后一个妃位。 公孙氏冷冷一笑,说道:“你给也好,不给也好,这是你外祖父与你舅舅的意思。” 林诗韵并不接她的话,说道:“真是好笑,舅母你是自己起了私心吧,再说我回来接手我娘嫁妆一事,守王可是知晓的,为此,他特意派了一个能干的管事跟着,就怕我年纪轻,不经事儿,被人哄了去。” 这话叫苏小芸都不免瞟了她一眼。 公孙氏不想林诗韵早有打算,她并不知林家只是在她来了后才告之的。 苏小芸见她望向自己,只是说道:“那嫁妆在今儿午饭前,已经运去了守王府。” 她即没说林诗韵的话是不是真的,也没有偏帮公孙氏的意思。 “好了,李大夫人,诗韵怎么说也是 我们林家人,这事岂这么过了吧,还是来说说李氏的事,不知何时送她去寒山寺,那边可是同意了?” 公孙氏见此,深知再无挽回的可能了,很肉疼李家的财产改了姓。 “今儿下午已叫人先去寺里打点了,明儿一早便把她送过去。” 李家人也知李玉莲拖不了多久了,只是公孙氏并不想一个已被休的大姑子死在自己的家里,没错,如今的李府早不是李玉莲做姑娘时的那般光景了,已是属于公孙氏的家。 因此,她得了自己的夫君首肯后,叫人马不停蹄的去把这事打理好,务必在明儿一早,能把活着的李玉莲送到寒山寺。 至于到了寺里后,李玉莲能活多长时日,她并不关心了。 因为,李家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让她快死的消息传出去,对外也只说是与佛有缘,想必过个新年后,外头的人也就慢慢的忘了这么个人。 林诗语在慈安堂里从头瞧到尾,心中不由对李玉莲生出一份同情,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子,最后落得众叛亲离,当然,她也很高兴,终于不用在自家看到这个刺人眼的狠毒女子了。 李玉莲是被李家的人悄悄的接走了,走的时候还不是从林府角门出去的,而是从后门走的。 据小丫头来禀,当时只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停在那里,除了赶车的老车夫,只有一个老婆子,那是李家专门为李玉莲准备的,安排了这婆子陪她上山,好生伺候着这位已不认得人的疯颠女子。 那一日的早上,外头正下着小雪,街道两侧都积满了厚雪,马车轮压在结了冰的青石板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吱呀”叫声。 冰天雪地里,一辆青油布马车在荒郊野外缓缓驰行,而所奔向的方向,正是寒山寺。 林诗语在李玉莲走 后常常想,可怜之人当真有可恨之处,但凡李玉莲当初行事留一线人情,又岂会落到今天这般凄凉的境地。 李玉莲的事就像飘浮的雪花,被北风卷向空中又被随意的抛开。 她的离去并没有在京里激起一点点的浪花,林家人不难过,李家人也暗中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掉这个麻烦了,不用担心她要死回李家,而让李家成为京里的笑柄。 天气冷,林诗语总喜欢窝在家里,把自己院里小厨房的人指挥得团团转。 对于一个吃货而言,大冷天的最好是弄上一个吊锅子,再打上一壶梅花小酒,叫上三五个好友,狠狠的搓上一顿。 林诗语最近时不时的把自己的堂妹们都请了过来,偶尔也会下帖子给林诗画,让她也回娘家来耍耍,不知是不是因过冬的原故,林诗语发现,自家的姐妹们似乎都胖了好几圈,每每她们一边抱怨自己又长胖了,一边又经不起林诗语吊锅子的勾搭。 小姑娘们总喜欢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大喊着要减肥。 林诗语与她的小姐妹们都是如此,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是,阮秀秀依然没有把商昭信的那颗“芳心”弄到手。 不过不急,林诗语给她出了个很馊的主意,告诉了阮秀秀,说是她在塞北时听商昭信说过,好像是有心仪之人了,怀疑这人就是阮秀秀。 阮秀秀闻言大喜过望,还不知自己捅了大篓子的林诗语,在腊八这一天,被宣进了宫。 与她一起的还有她的亲妹子林诗音,以及自己的两个弟弟。 四个人就像是四个移动中的大红包。 因着是腊八,为了图个喜庆,苏小芸这一次特意给四人准备了一身大红的衣服,林诗语看了看自家的弟弟妹妹们,感叹,这雪白雪白的大白天里,有这么四 堆大红包,瞧着还真是喜感,应该能让各宫主子们满意。 显然,苏小芸早就知晓,自家这四个儿女就是为了进宫给人参观的。 林诗语今儿穿着一双小鹿皮靴,一边走一边踢着地上的积雪玩。 “林将军,荣安县主,乐平县主,武毅小将军,武略小将军。” 这一连窜的将军、县主,把林诗语都给绕昏了头,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己好像真是县主了,难怪今天的她娘给准备的衣服,要比往日进宫的更好看,更漂亮了。 她想着自己终于借了一县主的光,抖了抖小身板,朝给她打招呼的人走去:“商千户,好早啊。” 商昭信抬头看看天,嗯,雪花一片一片的飘......其实一点都不早了。 “荣安县主越发雍容华贵了。”商千户一身流云飞卷靓蓝长袍,外罩一猩红镶毛大斗篷。 这话林诗语爱听,笑眯眯地答道:“商千户也越来越威武了。” 她暗中瞟了瞟商昭信身上的斗篷,暗自腹诽,这厮莫不是个闷骚包?怎地如此爱红色。 “哪里及得上荣安县主,从塞北回来后,这巾帼女英雄的名声可都传遍了京城。”看着越来越张扬、耀眼的林诗语,商昭信的眼里有着淡淡的忧虑。 林诗语觉得京城里的贵妇们太爱乱嚼舌根了,她又不曾真的上阵杀敌,怎地就成了巾帼了,她对这评价很不喜,她还是喜欢人家一瞧见她就两腿打颤--怕啊! 这还叫她怎么在京里横行霸道呢?林诗语的心头,同样有淡淡的忧伤飘过。 她的理想是做个女纨绔,要吃遍天下美食。 女英雄能干这种事么?她好讨厌这称号。 因此,对商昭信也看得不太顺眼了,遂丢下一句:“那不过是外人乱说罢了,就我那三脚猫功夫,嘿嘿。” 第461章 商昭信又道:“荣安县主谦虚了,对了,想来林将军带着锦哥儿,福哥儿极不方便,因此特意在此等候,也好帮林将军捎上一程。” 林诗语拿小眼神暗瞅自家两个小红包,此时正左右吊在自家老爹的左右臂弯里,死活不肯再多走一步,心中叹道,果然,这商昭信太会讨女子欢心了,看看吧,都知道从家人下手了。 偏林威还吃他这一套,他就觉得商昭信这人的人品很不错。 “我正还想着要不一手抱一个呢,只是如此一来,又有诸多不方便之处,如此多谢了。” 商昭信漆黑如墨的眸子朝林诗语看了看,见她正抬头看向天空,微微皱眉,猜她定是担心等下雪越下越大,怕冻着自己的两个小弟弟。 遂上前伸手将锦哥儿抱在怀里,笑道:“自该如此。” 林诗语有心想说不必麻烦他,但瞧自家蠢老爹那乐呵劲儿,她顿时泄了气。 索性拉了林诗音径直往前走去。 她想不通这皇帝老儿又抽什么风了,大雪天冻死人的,非叫这些做臣子,臣女的天还没亮,就得从被窝里钻出来,说什么是恩宠,进宫领罐子腊八粥回家分了,以示隆恩。 林诗语觉得还不如打发宫人去每家发点腊八豆,然后叫各家回家自己熬了吃,省时省力还能吃个新鲜热乎的。 在宣武门广场前,又陆陆续续的遇到了其他们,有些是文官,看到林威就鼻孔朝天,眼长头顶,林诗语对此很是讨厌,得瑟个什么劲啊,她一拳就能把他们啪到朱红的宫墙上。 当然,也有林威的同僚们,见面后互相来个熊抱啥的,也有家中带了小豆丁过来的,一个两个长得也算粉雕玉琢,林诗语是个好姐姐,她留意打量那些小家伙们后,最后给出了很中肯 的评价,还是她家的两个弟弟最可爱。 “荣安县主,这些小孩子要么早慧五步成诗,要么冰雪聪明,很得宫中各位主子们的眼缘。” 林诗语了然的点点头,她懂,这些小豆丁不能随便欺负,想了想,她有些不服气地说:“我家锦哥儿、福哥儿,两岁时就能大力碎石!” 真的吗? 别说商昭信不信,连一旁的林诗音都疑惑的看向她,姐啊,你吹牛也不打打草稿。 林诗语浑然不觉,又道:“再如何,谁能像我家锦哥儿、福哥儿这般一模一样。” 你行,你赢了。 商昭信的眼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你的俩个弟弟自然是最好的,不然皇上与皇后也不会特别喜欢这两个小家伙了。” 林威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对”,想着是不是该找机会给自己的女儿挑明了? 又想着,唉,自家闺女们一个两个都不怎么开窍呢? 不对,他家三闺女早开窍了,一天到晚捧着话本子,说是要找一个满腹经纶,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武功盖世,最关键的一点是,还要俊俏异常。 林威当时听后,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在飘荡: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他去哪儿给自家三闺女找个狐狸精啊?! “昭信,最近咋不来我家找我喝酒了。” 商昭信闻言垂眸一敛,难得看到他木然的脸上多出几分神伤,林诗语正想研究个透彻,已听他答道:“最近家父染疾卧床,平日得了空闲都是于床前伺候着。” 林诗语虽然觉得商昭信太会讨女孩子欢心,但平心而论,他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斗篷,一边走一边说道:“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你父亲很快就会好起来,更何况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么喜 庆热闹的日子,便是再重的病,这精神头也会好上不少,人一高兴了,啥病都不是病了。” 难得的商昭信竟然认真的点头,赞道:“荣安县主说得甚是有理,只是家父此次,唉,家父原就有旧疾,到了冬天很是难熬,如今我回了京里,更是盼着我早早订了亲,好让他闭眼前能看到孙子出世。” 林诗语不大爱听丧气话,她觉得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努力活着,只有活着了,不管多渺茫的希望,都会有一线生机。 可是听到商昭信后头的话,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婚事了? “唉,原来我与你同病相连啊,自打入冬后,我就与音儿就时常被我家娘老子赶着去参加宴会,然后就如同摆在桌上盘里的果子一般,任人评头论足,那滋味儿实在不大好受,总感觉我家娘亲是想把我们卖了似的。” 说完,她还用特同情的眼神看向商昭信,原来,不是只有她与音儿可怜呢! 一旁的林威闻言若有所思,鬼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 “可不,当真是同病相连。”商昭信的嘴角微微上翘,却又微微一声叹息,又似绵绵爱意婉转心间,却又不得门而出。 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被一众人等踩雪的咯吱声给吞没了。 林威见两人似眉来眼去,便在后头轻轻咳了一声,叫两人收敛点。 林诗语走了半晌,觉得有点肚子饿了,早上起了个大早,走前也不过是让喝了几口参汤提提神。 随着她五脏庙如同擂鼓,一旁的商昭信为之侧目,而后又哑然:“原来你也饿了,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如此。” 林诗语本还觉得尴尬,不想被他这么一说,到也觉得挺坦然了,觉得今日商昭信的话甚合她意,只是总觉得他的语气里缺了点 什么。 她想了想,又很热络的朝他抿嘴一笑:“原来你也清空了五脏,只为等皇上所赏的腊八粥。” 她这一笑,让对面的商昭信只觉阴沉的天瞬间明亮了。 商昭信看向她的目光更柔和,几缕发丝挣脱了他发冠扫在刚毅的脸颊上,林诗语觉得很碍事,伸手轻轻的帮他拂开,笑道:“这样就不会挡住视线了,锦哥儿,你可不能再这么顽皮,把人家的头发都给扯散了。” 俏皮的话语打破了奉天门前的沉寂,也有人有样学样的跟着小声低语。 “早就听闻你家妹妹爱写话本子,你却是最爱看她的话本子,昨儿与友人相聚,正好得了几本古话本,想来能投了你的眼缘。”商昭信的话如同洁白的鹅毛轻轻扫过人的心坎上,痒痒的很舒服。 “在家闲得无聊,我便看看音儿那铺子里出的话本子如何,顺便再挑挑错处。”严然一副指点江山的态度。 林诗音在一旁也跟着道:“我姐的爱好多着呢,她看话本子,不过是觉得那里头的才子佳人全是一些骗人的东西,还说,今儿多看些这个,改明儿若是碰上了,再与话本子上的一对比,便知,此人是好是坏了,还说要在书首批上,此乃做梦,为的就是警醒爱看才子佳人话本子的姑娘们,还说那里面的男子没一个是好的,全都是哄着姑娘们玩的小白脸。” 噗! 林威这粗汉很不给面子的爆笑了,也不看看此时在哪儿。 “爹!”林诗语不高兴的撇了他一眼,有这么当人家爹的么? 林威笑眯眯地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闺女啊,你这话精辟,我就不爱看那些缠缠绵绵要死不活的话本子,哭哭泣泣,悲悲惨惨就罢了,照我说,那些个所谓的才子, 不过是顶着个才子的名头,尽干着偷鸡摸狗的事,实非良配。” 林诗语很认同的点头,觉得她爹说得太对了。 林诗音把头扭向一边,她决定装做不认识这两个“文盲”,那是男娼女盗吧! 商昭信在一旁面色沉浮不定,不知想些什么。 好在这时,奉天门的大门终于开了。 林诗语心下欢呼,终于不用吃西北风填空空如也的五脏庙了。 “好了,要进奉天门了。” 进了奉天门这气氛就立马一变,高高的红墙,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各路人马到了这奉天门的前面,不再那么随意,皆都收起了笑意,一脸郑重地站在了门前,只等在门口的太监清点过人数后,就会随了他们去太和殿。 皇宫里规矩沉繁,不准多行一步路,不准多说一句话。 好在林诗语两姐妹荣升为县主,也算是有爵位在身,到是省去了不少礼节,且自家的两个弟弟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据说腊八赏粥是从冷月皇朝某一代皇帝开始的,听说那位皇帝也是个命长的,活到八十岁了这屁股还不想离开那把椅子,自己的牙都快掉光了,这喜好也跟着变了,最爱的就是喝粥,而这腊八粥里的品种极多,是他最爱的一种,如是,打从他掉了牙后,每年都会有腊八节这一天,与众臣子分享这份美食,也不光人家是否愿意吃。 因着今儿不过是特意领赏,这太和殿里的气氛还算好,而皇帝老儿似乎很乐意干这事,自己开开心心的把腊八粥赏下去,又瞧着自己的臣子们高高兴兴的谢主隆恩,一屋子的人喜气洋洋,这感觉甚好。 京里四品及以上的臣子也有那么一些,待到这腊八粥领完后,林诗语暗中瞅了瞅那老皇帝,觉得他的脸铁定都笑僵了。 第462章 这粥发完了,自然是该君臣之间亲近亲近了,皇帝老儿挨着个儿都要唤上一片,从正一品太师开始,一直往下排。 林诗语轻轻的甩了甩自己站得有些发麻的小腿,暗自腹诽,当真是坐着的不嫌腿疼,但也无奈,谁叫上头是操纵天下百姓生死大权的皇帝老儿呢?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林诗语感觉到一道很不友善的眼神朝自己射来,她抬头暗中察看四周,哦,她发现了,原来是那个小辫子公主。 巴登拉姆站在皇后的身后右侧,或许因为今儿并不是正式上朝的日子,因此,皇后才将她带在身边。 只是她干嘛用轻蔑、鄙夷地拿眼角瞟自己? 林诗语思索了一番,今儿的打扮很得体--大红包一个! 她想不通干脆把头扭向一边,懒得去理这个小辫子公主。 巴登拉姆看她鼻孔朝天的样子,这气就不打一处出。 又想起之前她的皇后姨母说的话,当时说她的表哥似有心仪之人,话虽说得委婉,可她又不是个蠢的,脑海里立巴就出现了一个胖子的身影。 只是她皇后姨母并没有点明是谁,她也不好“自做聪明”,免得惹恼了自家这位远房姨母。 林诗语终于在又熬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后,听到了皇帝老儿的天籁之音,宣她们这一家子上前拜见。 皇帝皇后并见坐在金闪闪的大龙椅上,看来这对夫妻在外人面前还是表现得很恩爱。 林诗语一边在心里评头论足,一边随着自己的爹爹朝两人行大礼。 皇上先是一番表彰了林威的丰功传绩,巴啦巴啦又说了半晌,而林诗语一家,只能乖乖的跪在地上,听着皇帝老儿口头上的表扬。 直到他终于做了总结陈词后,一旁的皇后嘴角扬笑,说道:“皇上,妾身越是瞧这 两对双胞胎,越是欢喜得紧。” 林诗语的神经一紧,这皇后不说才好,这一说,她感觉大殿中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如同明晃晃的利剑,绞杀过来了。 “林将军真是祖上积德。”皇帝颇为认同。 皇后又假装很随意的说道:“上回提到林将军的两个女儿,妾身本有意做媒,只是林将军舍不得两个闺女,况且,上回的人选着实不大如我意。” 皇上想起状元冷贤明,不由得冷哼两声,女人就不该太抬举,淑贵妃的野心真是越来越明显了,她就那么急不可待的想当皇太后? “贵妃的那侄儿不提也罢,亏得我没有当场指婚,不然朕的脸都快被丢光了。” 一想到他才钦点的状元就闹出逛青楼不给钱的不雅事,他的怒气就不打一处出,冷月皇朝有明令,禁止当朝的臣子们去逛青楼。 皇后听到他的冷哼,并没有侧头看向他,只是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不过是一声冷哼,却也让她试出了这位冷情皇帝的一些想法,看来,守王...... 她的心里连连冷笑,嘴角却是依然挂着温和、得体的笑意。 “唉,妾身当时也觉得不妥,可是我瞧着这两个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便忍不住想为她们做媒,挑两个如意才俊娶了两人,往后把两人长长久久的留在京里,得了空闲便能招两人进宫来说说话,也好给妾身说说外头的稀奇事。” 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又道:“皇后心中可是早有人选?” “唉,人选只有一个,也不知该给谁。”皇后故做为难地说道。 “哦?是谁?”皇帝到是来了兴趣。 “商千户如何?”皇后说这话时极轻。 皇帝的眼神快速变冷,正待说话,他放在衣袖下的手被皇后轻轻一按:“ 皇上莫急,还请听妾身先说一说,商千户年轻有为,更何况其父缠绵病榻,据说,不久于离世,妾身闻听后身感悲伤,想着让他走之前了了这愿望也好。” “你到是一番好心,就怕他不过是装的。”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冷,唯有坐他边上的皇后能听到。 “事隔多年,皇上,那些臣子们可都瞧着,更何况太子已跟在你身后学习多年,早晚有一天,这天下得由他来掌管,商昭信此人能干出众,而林将军一向是刚正不阿,作风正派,皇上何不成人之美呢?” 皇帝颇有深意的看向她,赞道:“好主意。” 这样一来,就能把商昭信牵制住,更让那位传言将死之人翻不出半点浪花来,他弄出这么一折戏,知道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脚后,会不会真的被气得一命乌呼?最好如此,到省得他时时如芒刺背,老虎老了,就怕养出个小老虎来。 “林爱卿,你的大女儿可许人了?”皇帝老儿威严中带着丝笑意,不难听出他对林威的宠信。 林威赶紧上前答话:“未曾,微臣舍不得她早嫁人。” 林诗语其实蛮不乐意的,一是生怕这位皇帝老儿一时兴起,就给她点了个歪瓜裂枣,二是,她有种莫名的异样感,心中不大乐意这皇帝老儿乱点鸳鸯谱。 悄悄抬头向最高处偷望,心下有些失望,怎地不见子桑宸颢这厮?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到皇帝老儿缓慢而又慎重地声音:“诸位卿家皆知,林爱卿自第一代先祖起,便一直保持着精忠报国的门风,今见其一双爱女初长成,朕与皇后生出了为他爱女做媒的想法,林爱卿爱女心切,却是想还留在家中娇养。” 一旁的皇后跟着笑道:“林将军是个好父亲,只是我 观你的一双爱女可是要及笄了?” 林威的心里微微一沉,他是出了名的疼女儿,自己在挑媳妇一事上便自有主张,轮到自己的女儿们,他不求两人高嫁,但求能得个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之人。 “是。”面对皇后隐隐的施压,林威不得不弯腰应答。 皇后的眼尾微微弯起,说道:“我到是有个人选,想必林将军也是会合意的,荣安县主性子敦厚,得体大方,又持家有方。” 不知为何,林诗语总觉得太冷了,敦厚只让她想到了自己好胖撒,得体大方?碰到不讲理的,最爱用拳头解决,持家有方?她默默地在心里把自己的优点想了个遍儿,没有对上号。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这皇后话里的意思,该不会是指她如今腰缠万贯吗? 林诗语心里有些小得意,觉得这皇后挺有眼光的,听她这么一说,林诗语觉得自己真是贵女中的典范了。 只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她站在下头左思右想,脑海里把自己认识的未婚男子都过了一遍,乱七八糟的长相一大堆,闹哄哄,乱糟糟,最后化作了一个人--子桑宸颢。 林诗语的小心肝抖三抖,果然,她就不该跟这厮长期混迹京城各处,以至于她的脑海里大部分时光都是与他在一起。 又想,若皇后娘娘赐婚的对像是他的话,还是能够接受的,想着以后可以与他光明正大的去京城乃至江南又或是塞北各处行走,品尝天下美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意事。 如此一想,她到不似先前那般感觉不舒了。 一到温婉不失端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即然林爱卿问起,我便直言,是林将军你一手带出来的,想来你是放心的,只是品阶略低了些,当然,讨了林将军的爱女,他想不 努力建功立业都不成了。”到最后,皇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意色。 林威知道事以至此,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拒绝了,当他听说自己的大女儿被指婚的是自己手下时,心里立即通透了,定是商昭信无疑。 眼见得林威从紧张到释然再到高兴,皇帝老儿暗道,亏得合了他的心意,若叫他与自己离了心,那可得不尝试。 林诗语一时傻了眼,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她正欲上前跟皇后理论,想说自己不想嫁给不认识的人。 却被一旁的林诗音悄悄拉住,又朝她递了个眼色,提醒林诗语这里是太和殿,可不是自己家里,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没地儿去说,她们的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还得注意不能给家里惹祸事。 林诗语心底一寒,她觉得高位上的那些头头们,想法太过复杂,她不过是林家的嫡女,嫁给谁难道不该自家爹娘做主么? “荣安县主、商昭信听旨,朕原与你俩人的父亲已商议过,见你俩实乃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特赐婚于你俩,待钦天监测定吉日后,再定婚期。” 睛天霹雳! 林诗语只觉得心里瞬间沉入海底,她突然好想好想哭,她情愿对方是子桑宸颢那时不时阴阳怪气的家伙,也不要这个人人都赞一声好的商昭信,更何况,叫她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好姐妹阮秀秀? 皇帝老儿说完后,又笑眯眯地对林威说:“林爱卿,可惜皇后左挑右选,在这众多的青年才俊中只瞧中了商千户这孩子,到是让你的另一个女儿暂时受委屈了,不过,皇后还会给你留意的,听说你三女儿爱才喜诗赋,皇后,你可得好生往这方面留意了。” 皇后自然是笑意盈盈地应下。 林威连忙带着她们姐弟几个又是一阵谢恩。 第463章 林诗语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贴上了商昭信所有的标签,这让她郁闷得不行,又想到,听说订亲之后,就不可以像以前那般随意了,到时,她岂不是不能随意找子桑宸颢一起胡吃海喝?更不要说两人约定这两年若得了空闲,还想远赴江南游玩。 想起商昭信那木头样子,就觉得美好人生了无趣味,她想着以后跟这木头相对而做,讨论的不是习武,就是论兵排阵不由心中闷闷的。 因为不是自己心中期待的那个,林诗语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恹恹的,被林诗音拉着行谢恩大礼也是敷衍了事。 随后大殿中此时被一片道贺声给淹没,自然无人注意到林诗语两目无彩地立在那里。 “怎么会是这样子?怎么可能是这样子?”林诗音秀眉紧蹙,小声絮絮叨叨。 她的丫头有好些次看到那位厚脸皮的三皇子半夜翻墙来找她家姐姐晒月亮看星星,怎么结果会是这样子? 当初她发现这事时,很想上前给那三皇子一巴掌,后来发现他发乎情止乎礼,又看他每每见到自己姐姐不开窍,暗中急得撩耳挠腮,又觉得此人品性甚佳,到也就默认了他将成为自己未来姐夫的事。 更是悄悄帮林诗语瞒下了此事。 眼看着自家姐姐出落得水灵灵的,过了年后就及笄了,那个三皇子打从去塞北陪着自己的姐姐闯荡一回后,不是很防着商千户么? 她这般一想,眼里精光一闪,猛然想起,今儿明明是腊八,却偏生不见那位霸道、骄傲的三皇子?! “姐,怎么没看到三皇子?” “我怎么知道!”林诗语颇为丧气,要是他在,一定会阻止自己的,说不定此时被赐婚的是商昭信与阮秀秀。 “你说我将来怎么跟秀秀姐说啊?难道跟她说,哦, 我把她的意中人给抢了?呜呜,她还不得发疯啊!” 林诗音正欲安慰自家垂头丧气的姐姐,不想一道尖细而不失温和的声音传来。 “三殿下,三殿下,你不能进去啊,哎哟,三殿下去。” “呯!”殿门口重重地落下一只穿着暗金纹鹿皮靴的脚,宛如春雷炸响,在这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惊得殿中的众臣心惊肉跳--杀意似惊涛骇浪! 林诗语回头望去,只见殿门口一挺拔男子逆光而立,长长的剑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溅起的火花叫人不寒而栗,俊逸非凡的脸正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一双俊眸冒着森森之气,林诗语的小心肝猛地一揪。 她小嘴微张,惊讶地望着来人--正是子桑宸颢。 随后跟进来的小太监惶惶不安地跪趴着往帝后这边地过来:“禀,禀皇上,皇后,三殿下,三殿下他......” “滚!”阴沉如水的子桑宸颢眼神暴戾。 小太监觉得自己就是暴风雨中飘荡的小舟,被他一吼,冷汗从额际滑落,宫中的人都知道,三殿下喜怒无常,惹怒了他,等于是唤醒了阿鼻地狱深处的蜇伏的杀神。 皇帝老儿头上的白发又添了几根,叹了口气,叫那小太监先退下。 “父皇,儿臣幸不辱命,皇祖母很喜欢儿臣送去的腊八粥。”子桑宸颢抱剑行礼。 林诗语闻言骇然,这子桑宸颢脑子被驴踢了么?怎么进太和殿还带着剑? 皇帝有些尴尬的看向皇后,这篓子是她捅出来的,不是说早早就安排这孩子去郊外的行宫送腊八粥了吗? 皇后也是面有不愉,她怎么知道这熊孩子这么快就回来? 同时,她又十分犯难,一边祖训难为,一边又心疼自己的亲骨肉。 皇家本就薄情寡义者多,难得自 己的小儿子不恋权势,又时常陪伴她身边,可以说,皇后疼这小儿子胜过太子数倍。 皇帝心里再次叹气,他都觉得自己今日赐个婚,都快把自己愁得头发都白了,嘴上却是道:“颢儿的功力又见长了,今晨方才叫你送去,不过是申时中就回来了,我还道你会去多陪陪你皇祖母。” “儿臣到是想,可是不巧,竟有肖小敢闯入行宫作乱,儿臣奋力拿下数人,只可惜那些全是死士,全都吞毒自尽了。”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一身紫袍上有暗色的血渍。 皇帝目光阴冷地说道:“来人,给朕立即查清此事。” 他想借此事来掩盖先前瞒着他给林诗语指婚的事:“颢儿今日辛苦了,想必早就乏了,还是早些回宫去歇着。” 这么明显赶人的话,亏他脸皮厚,林诗语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他。 子桑宸颢只是坦荡荡的拎着剑往守王下首位站去,阴冷的脸色把先前的喜气洗涤得荡然无存,衣摆上溅的血渍随着他这一走动,叫人心惊肉跳。 “谢父皇关心,只是我还不觉得乏,今日是腊八节,难得热热闹闹的,还听到了恭喜之声,说什么天作之合,不妨说来听听,正好我也沾沾喜气,刷去这一身血煞气。” 皇帝老儿坐在那儿发愁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家熊孩子的问题,皇后同样不知所措,在她的计划中,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此时正在京郊景阳行宫中,正在他的皇祖母跟前撒娇。 而坐在皇后边上的淑贵妃瞥向他处,十分怨怼地看向这个妖孽,若非他暗中掏鬼又怎么差点毁了自己那龙凤之姿的好侄儿。 原本因为冷贤明考中状元而风光无限的淑贵妃,隔天就挨了雷霹。 后来查证,此事为子桑宸颢所为,她很快洞 悉了他的用意,哼,想护着那小胖墩?做梦。 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 淑贵妃眸中寒光乍泄,她定要叫子桑宸颢求而不得。 子桑宸颢墨眸环视四周,察觉得淑贵妃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幸灾乐祸的,譬如李官咏,这个之前一直被林威压着的男人,觉得自己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立即屁颠屁颠地向子宸颢讨好:“回三殿下的话,这个是因为皇上与林将军商议好了,赐婚于荣安县主与商小将军。” 子桑宸颢的眸子泛起异样的红,淡淡的扫了一旁有些晕乎乎的林诗语,带着如同从高山狂泄而下的凌冽之势,逼得林诗语都觉得错在自己。 “哦?当真可喜可贺?” 殿中众人摄于他一身莫名之势,无一人敢回应。 “多谢了,待到大婚之时,你可得赏脸来喝上一杯。”唯独只有商昭信不惧他,两人曾暗中交锋多次,这一次他出其不意,如愿抱得美人归。 “大婚!”子桑宸颢目光冰,轻轻地念了念,只那笑容瞧得人心惊胆颤,有那胆小的更是往众人堆里缩,只恨不得能找个柱子躲到后面,免得被这瞧似冷静,言语中已带颠狂的皇子给一扫中。 似又大梦方醒,大殿里只响起他悠悠地叹息:“大婚啊!” 殿中诸臣子子们尽量往一边缩着,不想让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子注意到。 这三个字重重地叩在众人的神经上,连大殿上方坐着的皇上的额际都跳了三下,唯恐自己疼爱的小嫡子在这殿上闹起来,让他颜面尽失。 “颢儿,今日你累坏了,你看,这喜事儿也弄明白了,不发先回宫去歇歇。” 子桑宸颢神色平静地看向皇帝,眼见得他的脸快要挂不住了,这才又扭头看向商昭信 :“想来你是得意了。” 商昭信难得的露出个笑脸:“人生难得一如意。” 子桑宸颢面色平静无波:“恭喜!”他艰难地吐出二字,如同泰山般重。 “多谢!”商昭信笑声连连,无不得意。 皇帝在上头瞧了,终于暗中舒了一口气,片刻之后,这殿中再多热闹起来,只是经子桑宸颢这么一闹,到底不如先前那般真心实意,这笑容里多了几分怀疑与考究。 林诗语在一旁瞪大了眼看了半晌,不知为何她心里闷闷的,看到子桑宸颢就很来气。 又想着他这般爽快的道贺,想来是并不珍惜两人以后的约定,还说什么吃遍天下美食,哼!就会骗人。 气鼓鼓地她揣着有些伤心意的笑容,挤到两人中间,学着商昭信的样子,笑眯眯地说客气了。 出了殿众人散去后,子桑宸颢去了乾宁宫,当今皇后所在的宫殿。 皇后听闻自家小儿子过来了,叹气地把手中的茶盏往茶几上一放,颇为头疼地看向皇帝:“皇上,这儿子难得有喜欢的人......” “但凡是别的女子都还好说,只是苏小芸所出的女儿,唉,祖训难为啊,皇后你是知道的。”皇帝同样快愁死了,自家怎么就出了个这么叫人伤脑筋的熊孩子? 皇后心疼自己的么儿子,又道:“颢儿他的身子不比常人,以后因为他打娘胎里就带了先天之症,背着我们曾挨过多少人的挤兑,小小年纪硬是扛过来了,在我们面前还要强颜欢笑,难道有件让他高兴的事,难道就不能通容通容吗?” 皇帝老儿有自己的考虑,只是无声的摇摇头,他赌不起,他不能拿冷月的江山做赌注,否则,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先? “三殿下到。” 殿门外传来小太监地禀报声。 第464章 此时,已近傍晚,天色阴沉得更加利害,殿门被人推开,夹带着一股刺人骨髓的寒冷席卷整个前殿,来人目光阴沉,一张薄唇紧抿,墨眉紧拧,心事重重。 他绕过月洞门进入内殿,看到帝后两人在时,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如果可以,他此时只想借酒卖醉,唯有一醉方休,才能不去想那刺心锥骨之痛。 他开口说话了:“见过父皇、母后。”声音失去了在太和殿里的平稳,此时听起来无端的叫人心窝子猛地一痛。 皇后原本还算温和的目光,顿时全化做了慈爱与痛心。 “颢儿。”她却又无话可说,这提议指婚的事,可是她提出来的。 “母后,你明明瞧出来了的。”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他相信自己这些年来的动作是不可能瞒过她的。 皇后的心里很堵,以前她觉得那小胖墩年纪小,看着雪团子样的一个小人儿,又是个性子爽利的,更难得的是,自家么儿子难得有个能玩得来的小伙伴,做为一个母亲,她就是想在能力范围之内好好宠溺着这个打小就多灾多难的么儿子。 “可是,她并不适合你,母后以为她不过是你的玩具,过几年待你年长些了,见识的人多了后,你就慢慢的会把她只当做一个红颜知已。” “我即不需要继随大统,又不需要建功立业,不过是想在自己的婚事上如意点,难道有错吗?”子桑宸颢的质问让皇后沉默了。 如果可以,当年,她也并不想进宫的,那么,她的么儿子是不是就可以如愿娶到那位胖乎乎的小姑娘了? 可此时,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皇帝在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虽说他先是皇帝后才是父亲,可到底这是自己的亲儿子,当初他还给这么儿子换过尿片子呢。 “你该明白,身为 皇家人,在享受荣华富贵时,也要承担自己该有的责任。” 子桑宸颢冷哼:“我难道没有承担?父皇让我带领暗卫们游走天下,体察民情,我几时有误过父皇的事?” 没错,正是因为子桑宸颢的身子不妥,这位皇帝出于疼爱,很早便把自己手中的一支暗卫交给的,原是想着,让他到处走走,开阔眼界,或许这头痛的毛病就会好了。 谁知道,这两年他头痛的病是莫名的好了,可咋就偏偏看上了不该看中的人。 “是没误过,除了林家的姑娘,你瞧上了谁,父皇二话不说,马上给你指婚。” 偏偏子桑宸颢就是个犟的,任皇帝如何许惹,他就是不同意。 梗直了脖子耳红面赤地说道:“我就偏相中了她,若不娶她为妻,我便宁可终身不娶。” 眼见得子桑宸颢与皇帝杠上了,一旁的皇后见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忙喝斥道:“你这孩子,浑说什么?” “母后,林威将军正如父皇在太和殿时所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子,想必也是心思单纯的姑娘,父皇与母后又为何不放心?” 眼见得他步步追问,若今天不让他死了心,只怕日后还会生出不少事来。 “皇上,这孩子,你看要不把事情真相告诉他?” 皇帝闻言微微沉吟,他本不欲说出真相,只是一抬头看到自家小儿子眼里充满了煞气,不由得一阵心惊,若真把他逼急了,说不定会做出抢人家妻子的事来。 “皇上,请三思,想想先祖们也不是没有......”皇后生怕自己的小儿子想不开。 因为祖训,列代祖先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痴情之辈,在这千年里,总会有人遇到苏家的嫡系又或是旁系子女,然后,结果是闻者痛心,见者 落泪,好好的一对硬是被拆散各自东南飞。 皇帝原还很犹豫,后一想到那些无法如愿的先祖们,最终都落了个郁郁而终,英年早逝,这个三儿子除了性子冷了点,有那么点先天之症外,还是很讨他喜欢的。 “罢了,罢了,我便说与你知吧。” 原来,自冷月皇朝开国以来,做为皇室的子桑一族从被灭的晋国那里寻到了已隐居起来的苏氏一族。 苏氏一族一脉传承,拥有司掌星宿之能,尤其是紫薇帝星,当年,苏氏的当家人夜观星象,测到晋国紫薇帝星不出,便知国之将灭,当家人遂把族人并自己的小儿子全都送去隐居,而自己身为晋国国师,只能稳居京都以安人心。 “苏氏一族?父皇,你说的该不会是林二姑娘外家吧?” 即便他通过别的渠道早已知晓了苏氏司掌紫薇帝星之职,专为每代明君预测祸福,但,从他自己父亲口中真正听到此事,还是很惊讶。 “唉,没错,就是他们那一族,苏氏一族一直是个很神秘的世家,据传说,他们这一脉以传万年之久,在这之前,听闻苏家嫡系并非属这世间之人。” 这位皇帝觉得,即然要让么儿子死了求娶人家的心,那么就要把来龙去脉都要说清楚。 “难道这世上还真有神仙?”子桑宸颢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尽管平民百姓畏惧神明,但他做为皇室嫡支,自然知道些里头的套路,多是皇家为了更好的掌控天下百姓,而有意弄些似是而非的事,让老百姓更加的信服这皇家就是上苍派来的,只有拥有真龙之气的人才能做皇帝。 他原本一直以为苏家看星象,就跟钦天监一样。 哪里还真的会涉及到这些让人不敢相信的事。 “有没有,我到不知道,只不过,冷月皇 朝开国之时,听说因为晋国末代小公主与当时的开国皇帝有些牵扯,最终,让一直护着这位小公主的苏家当家人做了一个决定,是什么样的决定朕不得而知。” “这跟我娶不娶林家姑娘有什么关系?”子桑宸颢一想起自家小胖墩很快就要被那叫人看不透的商昭信给吞了,他的心就抽痛抽痛的,只觉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蒙蒙一片。 “难道是因为这个什么狗屁决定?” 他听得此事后,对第一代祖先当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唉,只知道苏氏一族根据当代家主的遗愿,须得盘居云州枫叶谷千年之久方可入世。”皇帝的心里一直有些不安,但见得快要发狂的小儿子,又想着他性子野,压根儿就无心当皇帝。 这才又说道:“细节朕并不知道,只知从那代祖先起,就有了祖训,说子桑家的男子不得娶苏家女子为妻,为的就是怕皇室动荡,影响到我冷月的江山气运。” 子桑宸颢听闻后,知道这是对冷月皇室最有益的决定,可是,他明白是一回事,在理智上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他冷冷地说道:“我可不管那些规定,父皇你当知我心意,上头有太子哥哥,我自无须再做那些打算,更何况我无意于那些事。” 皇后一听慌了神,生怕子桑宸颢招了皇帝的忌,忙喝斥道:“颢儿,你在胡说什么?” 看着站在那里桀骜不驯的小儿子,皇后只觉得自己里那根敏感的弦被绷得紧紧的,趁着皇帝不注意,急忙给自己的小儿子打眼色。 子桑宸颢望向皇后,明明知道他中意的是那小胖墩,为了那狗屁祖训,她这个做娘亲的就能牺牲自己儿子的幸福? 皇上静静的想了想,正色答道:“祖训不可违,你该明白的,苏氏一族即掌此职 ,终身只听命于一人,若过多的与皇室交结,让有心人觅得端倪只会成为祸事。” 他并没有喝斥自己三儿子的无理,反而觉得他这么坦荡荡的把心思摆出来,好过他的其他儿子,又因这婚事上愧对了他,更想弥补他,也任由他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即与皇室不可多交结,那为何,父皇与母后还要做主,把她赐婚于昭信哥哥。” “颢儿!”皇后抢在皇帝变脸前大声喝斥。 “母后,儿臣有说错吗?别以为儿臣长年不管事,连这点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儿子。”子桑宸颢的眼里全是讽刺。 皇后颇为头痛的看向这个性子执拗的小儿子,压住心头的火气说道:“巴登拉姆是母后为你亲自选定的媳妇,我瞧着她不比那小胖子差。” “母后,你还没有回答儿臣的话,还有,到底是儿臣娶妻还是母后?若母后非要强逼的话,别怪儿臣到时不认帐,即便是八抬大轿送到我安庆宫门口,也休想成为我子桑宸颢的妻子,我想要的妻子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 皇后被他气得差点一个倒仰。 此时皇上开口了:“你昭信哥哥已非子桑家人,他父亲有违祖训,擅自发动兵变,父皇念在手足之情特饶他一命,只是,他那一脉,自此逐出子桑一族,改赐商姓,从此,不再是我子桑氏族人。” 原来,商昭信竟是子桑宸颢的亲堂兄,商昭信其父更是与当今皇上是兄弟,当年这位皇帝身为太子时,从小与商昭信的父亲关系很好,可是这么要好的两兄弟,最后却为了那大统之位,而狗血的反目成仇了。 最后,商昭信的父亲成了当今皇上登位前的磨刀石,而当今皇上念在手足之情,只是把商昭信的家人都圈禁在了京城的安亲王府里面。 第465章 而商昭信正是安亲王的小儿子,当年,他出生时,安亲王早已败落,是在圈禁时与自己的一位侧妃所生。 为了让商昭信的大好韶华浪费在那小小的四合院里,安亲王通过旧部暗中把自己的小儿子送出来,最后,又安排让同样姓商的冠军侯夫人娘家的一个堂弟接受了商昭信,对外宣称是自己的亲儿子。 为的,就是让商昭信借着壳子能过着正常的生活,在安亲王的心里,大抵最对不起的,就是在被圈禁后生下的小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这事儿,他没想过要瞒着当今皇上,安亲王府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商昭信出现在冠军侯夫人娘家时,当今皇上早就收到了消息。 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又是已经过了那血雨腥风年代才出生的,当今皇上为表仁慈,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是这样,下面的臣子中有些人暗自揣摩他的心思,因此,对商昭信多有提点,更是暗中指点他投到了擅长带兵打仗的林将军门下。 子桑宸颢不敢去想自己的小胖墩,每每一想起,他就有锥心之痛,比多年伴随的头痛有过之。 “母后,你可知儿子的头痛病为何能好?确切的说并不是好了,只是暂时没有发作罢了。” 皇后面露惊色,急切地问道:“怎么,难道你的头痛病不是治好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认识林家二姑娘已有数年,当年她不过是一娇憨的小家伙,可记得我小时候因为不喜待在宫中,每每从噩梦中醒来便心情烦躁极了,但凡不如意,便会叫人拖出去把人砍了。” “怎不记得,当年我与你母后可为你担忧得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你莫非小时候就认识她了?”接话的是这位处事 不惊的皇帝。 “是的,只是那时候觉得她挺顺眼的,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居然能瞒过府里上上下下跑也来在外面玩,也不怕被人拐走,那时候,儿臣只是觉得她好似曾在哪儿见过,后又想,即是将军府的嫡女,多半是因为见过林威将军,因此才觉得眼熟。” 他说到这儿伸手捂住胸口,就是这儿,就在这里,先前在大殿上听闻她被赐婚,他的胸口像是被猛的撞出个大洞,只要一想到她,这个大洞就如同被狂风撕绞,痛得他只想昏过去,偏生那知觉又是如此清晰,自己是如此清醒。 “可在她五岁后,我便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一个是自己莫名的病症缠身,另一个就是当时我已经开始暗中当差,无暇再去找她玩,直到她十二岁那年......” 杏叶烧黄,秋风卷起。 他在金色的银杏林里见到了她。 只是一眼,他便辨认出她便是当年的那个雪团子。 略显稚气的她已有如同含苞待放的牡丹,是那样的明媚、耀眼,比起那些如同细面般的美人,她更多了一份活泼与灵动。 当年稚嫩的青涩已渐渐随着年华流走,如今玉容已生出丝丝妩媚,勾魂夺魄,却又只让人觉得明珠生晕,美玉莹光,毫无渎猥之心。 更叫他难忘的是那一双灵动的星光水眸,一望千年,他似乎等她许多年了。 子桑宸颢从回忆中醒过来,看自己的父皇母后都惹有所思,凄然一笑,说道:“正如你们所猜测一般,我与她之前或许早在前世就已命运纠缠,所以,今生才会在我被病痛折磨得快发疯时,她出现了,刚开始,我误以为是她身上淡淡的梨香叫我心安。” “梨香?”皇后突然想起来,说道:“经你这么一说,我 才明白,原来那淡然雅致的香气,是梨香,莫不是她就是解你病痛的良药?” 皇后说完秀眉紧蹙,此事太棘手了。 “是,没错,每每病痛来袭时,我只需要与她见面,哪怕是说说话也好,那病痛就如同见了阳光的雪,化得不剩一点,因此,儿臣为了一已私欲,便诓了她,知道她素来爱美食,便请了她去我开的一间酒楼里给那些大厨们指点,但凡菜里有什么不对的味儿,即便是一丁点,她也能尝出来,借着请她帮忙品菜,儿臣这才能时不时的见上她,才能在心境上慢慢的正常起来,若非遇上她,我想,大概此时早已疯魔了,而父皇与母后只怕已经把我关在安庆宫里了。” 皇后听闻后脸色苍白,久久不能言语,她这一次好像真的做错事了。 “母后错了!” 原本,她听得宫人说自己的儿子喜欢上林家那个二姑娘,心中甚觉可惜,后来,便有人在她耳边时常提起自己小儿子有多在乎那个小胖墩,做为一个疼儿子的母亲,她是愿意看到的,可是做为当今皇后,她又不得不做出让儿子伤心的决定。 “还有,为何父皇与母后任谁不选,偏偏选中了昭信哥哥,他对她的心......” 子桑宸颢说不下去了,只提起她,这心就如同被人用利器在挖一般,痛得他无法言语,痛得他不想再想起他与小胖墩之间的事,可他偏要逆天而行。 老天叫他被命运捉弄,他偏不信老天,即便是捅破了天,他也要把自家小胖墩抢回来。 在自己府里的林诗语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捧着一杯热茶坐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而林诗音正坐在她的对面。 两个人的神情并不是那么开心。 更确切地说,林诗语是到现在都晕 乎乎的,她不知道怎么进宫领个腊八粥,回来就从少女变成了人妇?!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在大街上走,更是要学那些官家贵妇们一样,把个头发一个梳得比一个高,其实,她很忧伤,她不想梳那种一泡屎一样的发髻,若是可以,她到想天天像自家娘亲那样,随意弄起根簪子盘起青丝,也好过顶个几斤重的假髻到处晃悠。 后又想到,怎么就被赐给商昭信那厮了呢? 想起他那对姑娘们可着劲儿好的态度,她又开始想了,是不是一进门,就该跟他商量一下,干脆弄个大点的院落,把所有他中意的姨娘们全塞到那里面? 她陡然觉得自己后脊背发冷,甩了甩头,继续忧伤的捧着茶杯发呆,好烦啊,她不想嫁给商昭信啊,还有秀秀姐想必也知道这事了吧? 她该怎么办?秀秀姐一定不会原谅她的,这种夺夫之恨,可是要结一辈子的仇,想着那个虽然长得有点太健康,但性子很爽利的阮秀秀,林诗语的忧伤又更重了一些。 好半晌后,她叹了一口气,才想起坐对面的自家妹子,抬头一瞧,她瞬间从忧伤变惊骇了,她试探性地开口喊道:“音儿?” “啊?啊!姐姐,怎么了?”一脸惶惶不安的林诗音回过神来。 慌乱中的她没有发现,茶杯溅出来的温茶水落在了小叶紫檀茶几上,珠珠粒粒,清清楚楚...... “你不对劲儿。”林诗语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吧,什么事。” 林诗音眼神复杂的看向她,自家这个姐姐自从塞北回来后,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不但性子变得更坚强了,连这脑子也越发好使了。 “姐!” 她的声音里透着迷茫,惊慌与不安。 “怎么了?音儿,别忘了 ,我是你的姐姐,这一辈子都是,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姐姐。”她说到了这儿沉默了一下,又道:“好过你一个人扛在心里,你不说出来,叫家人怎么帮你?” 果然,林诗音咬咬下唇,眼儿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姐,你早就发现了是不?” “自然,别忘了我们是一母同胞,你哪怕只是一点点变化,我也是能瞧出的。” 林诗音的神情由紧张到释然,有她姐姐这句话就够了:“嗯,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只是姐姐......今儿在大殿之上,我见了你被赐婚,很害怕,万幸你是被指婚给了商千户,好待还是个熟人。”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商千户人很不错?”林诗语又道。 林诗音并没有急着回答,细细回想了一下,她笑道:“我觉得他不错,体贴,细心,而且又有能力,长得也不错,虽是武将,却也饱读诗书,并非一介莽夫。” 她给商昭信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林诗语默了,是啊,每个人都说他是好的,娘也没说什么他不好,那他应该是个好的。 只是一想到要与他成亲,这心窝窝里就闷得不行。 只是事已成定局,她想反对也无用,更何况她家蠢爹从自己被赐婚后,这嘴角就是一直往上翘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很满意这个二女婿的。 “音儿,还是说说你为何苦恼?” 林诗音的眉宇间多了一份少女的淡淡忧愁,说道:“姐,我不想到时也被指婚。” 林诗语微微一愣,她妹妹的话没错,任谁都不愿意莫名其妙的被突然指给别人,然后还只是顺带的告诉当事人,啊,那谁,你以后的夫君就是那谁谁谁了。 想想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她就好心塞。 第466章 “别怕,有姐在,走,姐带你去找爹去。” 林威正在得意的与娘子分享这间喜事,赐婚啊,这是林府的虚荣,不知有多少富贵人家羡慕着,最主要的是林诗语是自己与心爱女人所出。 苏小芸到底是女子,心眼儿细些,便道:“晚饭时,我瞧着语儿有些闷闷不乐,你可别好心做了坏事。” “我之前一直有暗中留意过,娘子你只管放心,商昭信那小子早对我家语儿动了心思,就只差这临门一脚了。”林威不是没有考虑过子桑宸颢,但他觉得皇家人不大好打交道,自家闺女的性子单纯,更适合嫁入常百姓家,而非皇室侯门。 “爹,娘,快开门!”外头响起林诗语急切地唤声。 不用两人吩咐,在外间候着的侍枪立即去把门打开了。 林诗语顾不得这些丫头们的请安,只是急巴巴地说:“起来,一边去!” 然后就拉着林诗音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林威与苏小芸的房里。 苏小芸瞧她这样子,忙问:“怎地了?” 林诗语把林诗音往前一推,说道:“你自己跟爹娘说。” 林威这时候也发现自家三闺女好像多了些叫啥闺阁之愁,急吼吼的问道:“三闺女,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看爹不把他整个府给拆了。” 林诗音没好气地白了眼自家二十四孝爹,又想起自家姐姐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在大殿上,那皇帝和皇后压根儿就没问过她姐姐的意思,光想想,她便觉得后怕,一咬牙,眼一闭,大吼一声:“我要嫁人。” 啥? 林威夫妻呆目中了...... 宛如一道闪电劈在了水中间,苏小芸半晌才回过神来,伸着手指向她反复地说道:“要嫁人,要嫁人,我没有听错吧,咱三闺女想要嫁人?” 她实在不能淡 定了,自家大闺女不开窍,这情商全都跑三闺女身上了么? “音儿啊,你咋突然这般想?”林威摸了摸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肝,觉得事出有因,还是先问个明白。 林诗音百般委屈,只觉得这天都快要塌下来:“爹,娘,你看姐姐就知道了,不过是去个宫里,去时还是咱家姑娘,回来就变成了商家户。” 林威觉得自家三闺女可能是吓坏了,便尽量用很和气地语调安慰她:“音儿,那个,你姐姐是个意外,不,是说她的婚事,本来,你娘和我是想着过了年就给你们好好相看相看,只是就这么凑巧了......” 在两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的注视下,他编不下去了,无助的看向自家亲亲娘子。 苏小芸颇为头痛,林诗语的事当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商昭信这人她还有待观察,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又能猜得透上位者的心思? “语儿的事的确是凑巧,不过,听你爹说,那皇后的言下之意,还想给你做媒,若对方是个好的,我们到还放心,就怕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看着表面光鲜。” 林诗音一听急得小脸通红:“爹,娘,不用你们帮我相看了,我已经自己相看中了。” 她的话再次叫屋里的家人们又是大吃一惊,林威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快要被震成沫沫了,他家的闺女怎么都养成这样子了? 林诗语最为淡定,她早就有所发现,只是林诗音不说,她也不好去直白的追问,免得她因为害羞而不理自己。 她更好奇的是那男子是谁! 林诗音看自家爹娘被她的话震得晕乎乎的,霸气测露地又扔出一句话:“我瞧中的是当今榜眼。” 林诗语低头对对手指,自家表哥是探花,这妹夫是榜眼,唯一最风光的 状元郎已成残花败柳:“爹,咱家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 林威苦恼了,烦了,这时候重点不是应该问,自家宝贝三闺女怎么被那寒门小子给勾搭上的? “音儿,你怎么识得他的?那人可靠吗?”苏小芸做为当娘的也很心塞,大闺女的婚事轮不到她插手,这小闺女的婚事,更是把她震得不要不要的。 林诗音歪着脑瓜子想了半晌,方才答道:“无父无母,听说家中有薄田十来亩,有个在江南书院当先生的小叔,他赴京赶考前,一直在他小叔所在的书院念书,他小叔膝下只有一子,与他关系甚好,只是年纪不够,到也不曾来京里参考,听说今年秋闱已中了举人,想来明年定是会来国子监念书了。” 无父无母,林诗语的嘴角微微抽蓄,难不成她家妹子天天钻研那些话本子,最后悟出这么个道理。 林诗音朝她眨眨眼,笑道:“无父无母才好呢,上无长辈伺候,又不用担心会往他房里塞人,更何况他也无甚家族可傍,到时成家了,只得靠我娘家咯。” 林诗语满头黑线看着洋洋得意的妹妹,说得好像她把便宜都占光了似的。 “本来我是想招他做上门女婿的,谁知道他不愿意,还说什么男儿当有志,不能依靠我娘家什么的。”林诗音觉得颇为遗憾,她已经错过了他的养成时段,怎么能错过把他改造好的时光呢? 林诗语到是对那未曾谋面的妹婿有了点好印象,起码人家还有点骨气。 林威现在的心情除了心塞之外,没有别的了,谁能告诉他,好不容易回京了,心里火热的想着给自家两闺女挑两个中意的女婿,结果...... 他这做父亲的这辈子的两次显摆岳父谱的机会,就被两个女儿给这么扑掉了。 最后,他在苏小芸的瞪眼下,只能鼓起勇气,捡起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还得摆出一个慈父的样子来,保证不能吓到自己的三闺女:“音儿,你告诉爹,你们是咋认识的?你确定那男子不是奔着你的家世来的?” 林诗音瞥了一眼自家蠢老爹,难怪自家姐姐的婚事被别人指了,她一点觉悟都没有,并不认为自己挑中个合口味的夫君有什么出格的。 原来,林诗音话本子看多了,又瞧得身边的好友阮秀秀春心荡漾,面带桃花,在某一天,她猛然发现,自己前十三年简直是白活了,怎么就没有想到给自己先定下个小竹马啥的? 看着子桑宸颢有时逗自家傻姐姐,其实也蛮好玩的。 在她捶胞顿足一番后,她醒悟了,决定自己亲自出马给自己找个良配。 自林诗语去了塞北后,林府里的林诗韵与林诗画要出嫁了,一个两个都忙着绣嫁衣,这段时日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寻她的不痛快,是个聪明的都知道,这嫁妆的好坏都是看当家主母的手段了,因此,无聊之下,除了防着林诗韵使坏之外,也没有别的,一时头脑发热的她决定到街上逛逛,说不定来个美人救才子这类的美谈。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很骨感,林诗音揣着青春美少女梦,在大街上遛了好些时日,愣是没有发现一个有这需要的才子,当然,那些有需要的才子大多都是去了另外一条花巷,据她多方打听,那些才子们原来个个都是喜欢吹箫的,她不能理解这一点,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把青楼里的龌龊事告诉她。 终于,苍天开眼了,让她碰上了一个纨绔子弟,长得还算人模狗样,就是那虚浮的脚步,让她一眼就看出--此人肾不好,据习姑姑教导,男子年 轻时肾不好,将来成亲后,她可是会很不幸福。 做为一个资深的爱学习的好孩子,她自然是要追根究底,但习姑姑却死咬牙关,竖决不屈打成招,翻来复去,只有一句,姑娘成亲后自会知道。 林诗音惊了,这么高深的问题,她怎么悟得了?又想,大抵是习姑姑太看得起她,觉得她比寻常人更加冰雪聪明。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绷着小脸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纨绔子弟。 “小丫头,在哪个府上当差啊?别怕,本世子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也喜欢清粥小菜。” 林诗音自认为是个聪明才女,又怎么会犯那种白痴错误,自然是换掉了那身华服,叫人从成衣铺子里买了两套很普通很普通的衣裳,瞧着顶多就是像在哪个府上做事的小丫头。 当然,她竖决不会同意,自己有时候某些性子与自家蠢萌姐姐很相似。 譬如当时,她瞧着这直冒傻气的纨绔子弟,把自己的小手板在裙子上搓了搓,她记得自家姐姐说过,在外头遇到坏人,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她暗中运了运劲,一双好看的凤眼正在打量对方,盘算着等一下拳着揍在哪里最疼。 就在这么一错眼之际,一个长相俊逸,一身学子打扮,瞧着斯斯文文的儒生,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手里还拎了一条四脚长条凳。 “小姑娘,快走!” 那纨绔见突然冒出个大煞风景的,当场就恼了,难得看到过长相甚佳,又很稚嫩江的小丫头,他最是好这一口了,一想到这娇小的小丫头在自己自下哭泣、求饶的样子,他就快受不了了,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达到快乐之颠,他立即把手一挥,哗啦啦,一群人模狗样的狗腿子们立即围了上来。 第467章 而挡在林诗音面前的男子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明明小肚腿子都吓得发抖了,还紧紧握着那长条凳,若忽视他那吓坏了的样子,还是挺有一番威风的。 林诗音伸手轻轻拍拍对方的肩膀,想说声谢谢,并告诉他自己并不怕这事。 谁知,对方一扭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急得眼都快红了,忙朝她喊道:“小姑娘,还愣着干啥?快跑啊!” 林诗音微微一愣,这个人明明很害怕,却还麻着胆子挡在她的面前。 她跟林诗语一样,想起了她家娘老子的话。 如果在危急时,有男子愿意为你奋不顾身,那么这个男子就值得你托付终身。 苏小芸说这话时,一脸的小甜蜜,林诗音鄙视自家老娘,肯定是她爹在某个时候救过自己的娘亲,她也没去探究为何外头传言的是自家老爹被她所救,这个是属于她娘与她爹两个人的秘密,她就不要多事了。 正因为这话,林诗音的心里突然软下一角,这个不算壮实的男子的身影,在她的眼里瞬间就高大起来了。 “哈哈,想英雄救美,也不掂量掂量你够不够分量,小丫头,从了本爷吧,本爷可是当今国舅爷。” 那纨绔得瑟地摇着扇子。 林诗音翻了翻白眼,大冷天的摇个纸扇,这不是脑子坏了,就是进水了。 只是他这声国舅爷很让她头痛,心中忿忿不平,这皇帝老儿没事干嘛纳那么多小妾真是吃饱了闲得慌。 “国舅爷?你是皇后娘家的人?” 那纨绔闻言哈哈大笑,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想多瞧几眼这说话的小丫头,却不想,眼前这个少年是个死脑筋,愣是想扫了他大爷的兴! “狗娘养的,给本爷滚一边去。” 他抬脚就想踹这少年,人家慌中不乱 ,抡起长条凳朝他伸出的脚砸了过来,这纨绔收起脚气急败坏的骂道:“小子,你知道爷是哪府的么?敢挡了爷的路?” “我管你是哪府上的,天子脚下,你莫非有胆敢无礼王法?” 那少年的脸阴沉沉的,瞧着就想一言大打出手。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咱少爷可是淑贵妃的侄子。” 林诗音见过冷贤明,被那势利的奴才一吼,她才发现,跟他是有几分相似。 “贵妃?”那少年眉头紧皱,怒道:“即便是贵妃的娘家人又如何?你们便可以仗着娘娘的势在京里横行霸道?你当冷月皇朝是你冷家的不成?” 林诗音原本已经撸起衣袖,一脸兴奋的准备开揍,谁知,听了这话后,她怎么就觉得怪怪的。 “哎呀,冷家的人又放狗出来乱咬人了。” “哈哈,淑贵妃么?怎么不管好她娘家的人,丢人丢到大街上来,尽干起了强抢民女的事,难道冷家就这么缺银子,连卖身钱都出不起了?” 林诗音听后,暗想,这些说话大声的应该是淑贵妃对手的娘家人吧,不然怎么敢这么呛声,当然,她要是抖出林将军之女的身份,想来眼前的纨绔是不敢抢了,可她怕这色狼叫人到家里去提亲。 此时的林威还是失踪,并不是后来的三品大员,而她也更不是乐平县主。 “我当是谁家呢?你也不怕这话传到皇后娘家人的耳里去,国舅爷可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 那少年的声音极好听,低醇,干净,有点点高山流水的韵味。 “哼,怎么,就只有皇后娘家的人当得了国舅爷?我告诉你,当今圣上可是对我家贵妃姑母圣宠有加。” 林诗音撇撇嘴,看来这架是打不起来了,十分无趣。 “哎呀,皇后娘娘家的国舅爷来了。 ”明珠躲在人群里突然大喊。 “在,在,在哪儿?”那纨绔本还想继续闹事,怎么也得把目中无人的那小子胖揍一顿出口恶气才行,要不是自己身边的奴才强拉住,他早就叫人打上了。 那奴才是他父亲派来跟在身边的,那纨绔也不敢对他太过分,听到那奴才劝他说是若无意外,明年春就要春闱了,这时京里来的学子越来越多,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这位冷少爷闯了祸,只怕会被主子们剁成肉饼。 那奴才一听如同惊弓之鸟,立即朝身边跟来的另外下人们使了个眼色。 在众人哄笑声中,夹着这位不靠谱的少爷立马跑路了。 就这样,林诗音结识了当今江南的才子--卢修古。 “榜眼啊?”林威咂了咂嘴巴,他苦恼了,想的不是这男的怎样,而是想着,他家是武将之家,突然冒出个文绉绉的女婿,他跟自己什么明月、清风,那自己怎么回答啊?难道要问他要不要上一壶好酒?再弄上两盘烤肉? 林诗语无视正在挠耳撩腮的林威,直接扭头问林诗音:“他知道你是林府的?” “哪能啊?姐,我有那么蠢么?” 面对自家妹妹炯炯的目光,她差点很冲动的说,没她蠢,还好自己反应快,把这话给咽下去了。 “那他不是冲着咱家的家势来的?” “以前是不知道,领腊八粥时知道了啊!”林诗音无奈的两手一摊,她还没想好措词呢,谁知道那喜怒无常的皇帝老儿会来这么一招,还当场给她姐姐赐婚,这不是把殿中所有的羡慕、嫉妒、恨全拉到她们两姐妹身上了么? 林诗语不知为何,突然很同情那位未曾谋面的妹夫了,真是可怜呢! 苏小芸的额际突突直跳,这一个两个怎么这么不省心,一个不开窍 ,一个又早慧。 她猛地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要把这该死的问题好好解决了:“他不会看出来?你一个官家姑娘身上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娘,那你可就想错了,我一开始便告诉他,我在书斋里做事。” 书斋? 林诗语抱着爪子脑补了一下,自家妹妹的话没错啊,那书斋本就是她的,她也日日要打理那铺子,只是这坑也太大了点。 林诗音的事让林威两夫妻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早,林威就盯着两个黑眼圈去找苏君豪了。 不是同窗么?找谁都不如找苏君豪来得快。 林威出门时是愁眉苦脸,回来时是喜笑颜开,见谁都要拉着说两句,说得颠三倒四,不知所云,搞得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背后传,老爷的脑子好像被门夹了。 林诗音与卢修古的亲事虽然已经过了明路,可林家的长辈们并不急,卢修古在知道自己心仪的对象是林大将军之女后,对林将军那升起的敬佩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唉!”林诗语很忧伤的趴在窗边看着外面悠悠飘下的大雪,不知叹了多少次气。 一旁的香菜有些担忧伤地看向自己的主子,半晌后挤出个笑容,喊道:“姑娘,陈妈妈给你做了梅花糕!” 林诗语垂头丧气地瞟了一眼粉红色的梅花糕,以往到了冬日,她最喜欢这种粉粉的颜色,好看极了。 可今儿,她是一点味口都没有。 原因无它,自家一向爱巴着自己的妹妹,今儿一早就被沐休的卢修古给接走了,说是去寒山寺赏红梅。 想起当时苏小芸那合不拢的小嘴,林诗语特么醒悟了,这夫君应该找自己合意的。 她看到自家四香都在,突然发现,好久没见到月影了:“月影最近怎么没出现?不 会也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吧?” 香菜的嘴角扯了扯,难道自家主子没发现那位三殿下好像很生气了,把月影给招回宫去了。 当然,她毛主意也没法出,因为不光是林诗语,就是四香也没有懂情情爱爱的,只觉得那位三殿下果然如传言中的那般喜怒无常。 “不知,三殿下找她有事去了,对了,前儿听府里去寒山寺送香油钱的妈妈说,她在庙里瞧见了李大夫人!” “李大夫人?她大抵是去看大娘的吧。”虽然李玉莲被休了,可林诗语在人前绝不轻易叫她李氏。 公孙氏并不知林府的人暗中瞧见她了。 她同样是借着来山上送香油钱的借口来看李玉莲的。 李玉莲所住的小院,是她们李家常年包下来的那座小院,也正是如此,李玉莲带着个粗使婆子住在这里。 她进去的时候,那粗使婆子正在屋里靠着火盆子打盹,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以为是送斋饭的小师父来了,依然把手揣在袖里坐在那里懒得动弹一下。 门帘被挑开,倒灌进一屋的冷风,她睁开迷糊的双眼,怎么不是光头的? 啊不对,她的眼睛越来越清明,倒映在她眼里的是一身华服的公孙氏。 “夫,夫人,今儿这般冷,您怎么来了?” “我上山送香油钱,她可还好?” “不大好,时醒时睡,昏昏沉沉,醒着的时候,一日短过一日,就是天天嚷着吵着要抽烟,有时候挺吓人的,老婆子给她送饭进去,她就突然睁开眼,大喊老婆子说是王妈妈你怎么来了?” 公孙氏的脸顿时一沉,冷声说道:“我大姑子是得了不治之症,时常觉得自己瞧到了熟人,只不过是她梦魇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说完径直抬脚去了内间看望李玉莲。 第468章 也不知她站了多久,李玉莲才幽幽地睁开眼,说来也奇怪,这一次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明:“是你?”随后她又打量这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这是哪儿?” 公孙氏冷冷一笑,说道:“你果然还是清醒了,不是说你认不得人了吗?” “我认不得人?是吧,我觉得我这段时日像是在做梦,我这是在哪儿?怎么,林家落到这个破落地步了?不会是林威死了吧?林家没了他,就倒了,哈哈!” 李玉莲瘦得一张皮包骨头,一双眼睛深凹,嘴巴显得特别大,笑得怪叫人寒碜的。 公孙氏的嘴角挂起一丝无情的冷笑,她这辈子与人为善,从来没有恨过什么人,除了李玉莲母女。 她弯下腰,在李玉莲的耳边低语:“你知道吗,我盼你不得好死,盼了好多年。” 终于,这一天快要来了。 李玉莲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吓人,就像是骷髅黑黑的眼里闪着幽暗的光。 “为什么?” 公孙氏是得了为李玉莲诊治的大夫的信,说是李玉莲就这一两日的事了,她把这事告诉李官咏时,他怎么说的,叫她悄悄的给处理了,别声张。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恨你,从我进你李家的门起,我就恨你,没事你不会多绣绣花,出门子耍,你说你一个要出嫁的姑子,到家里高高在上,对我房里指手划脚做什么?还想控制你大哥,现在,你大哥是巴不得你早点死了干净,免得败坏了他李家的门楣。” 公孙氏一脸的解气,多少年了,被自家两个大小姑子压在头上不能出气。 “还有啊,你不但贱,连你女儿也被你教得很贱了,哼,成了亲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真心以为全天下的男子就合该倒在她的石榴裙,我呸! ” 公孙氏这辈子就只恨这对母女俩,离间了她与夫君,毁了她的大儿子。 “是吗?对了,这是哪儿?”李玉莲大概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一脸平静的看着公孙氏。 “这是寒山寺,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在李府么?”她说到这儿,见李玉莲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又道:“哼,你在林府吃里扒外的事已经被林家揭穿了,林家人把休书送到了府上,为此,总个李氏家族都为你背上了这笔债,也不知你的钱都用到哪儿去了,竟然把林府的公中都给挪得差不多了。” 公孙氏与李家的主子并不知李玉莲往宫中送了多少东西,她只知道,李家因此而元气大伤,而这里头有一大半是要留给她两个儿子的。 “寒山寺?休书?”李玉莲那双吓人的眼睛射出一道怨毒的眼神,直直的钉在公孙氏的身上。 公孙氏不为所动,淡然地说道:“你恨我干嘛!” 然后她高高在上的俯视躺在床上的李玉莲:“要怪就要怪你自己,哦,对了,父亲和你大哥因为这事可真是恨透了你,你能搬到这儿来住,可都是父亲特意吩咐的,怎样,大姑子,这里的环境不错吧?看你这般清醒,唉,真是可惜了。” 公孙氏看着因回光返照而面色异常红润的李玉莲,她即同情她又觉得她落得如今的光景全是自讨的。 “父亲?”李玉莲的眼里堆满了水雾:“父亲,为何要如此对我,一直以来,我,我都是按着他的意思来处事。” 她的话说得无力而缓慢,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唯一担心的只有她的女儿林诗韵,没有她的照看,她不会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哼,为何?大姑子,听夫君说,当时为你相看林将军,便是请了大师暗中算过了的 ,此人必是将帅之才,领狼虎之师,要你嫁去林府,就是为了将来有一日能帮衬到娘家,成为李家可以倚靠的左臂右膀,可惜啊,你出个恭也不知道把屁眼刮干净,害得父亲的打算功亏一篑,你说,父亲能不恨你吗?” 公孙氏并不知详情,只是从自己的夫君嘴里探得一二,这个秘密从李玉莲出嫁起就发现了,可惜无人肯向她透露一点,今儿瞧着李玉莲快死了,她才诈言想从李玉莲嘴里骗得真相。 李玉莲费劲地扭头看向窗外,微微打开的窗户让她能隐隐看到外面已是大雪纷飞,她想这么冷的天,韵儿一定不知她如此重病了,又或是林府与李家的人都向她瞒着。 她也想起了还是待字闺中时,听得当时还只是六品官的爹爹,有一天一脸喜气的回来了,那天晚饭,从来滴酒不沾的爹爹竟然连喝三杯,她记得自己当时与妹妹问他,为何如此开心,他是怎么说来着? 哦,说是遇到贵人了,从此以后,他会平步青云,果然,没过多久,她的爹爹就从一个小小的六品芝麻官,外放升迁了五品同知,从那以后,李玉莲的家里越来越好,而且,很多达官贵人都颇给他面子,从与李家有往来的贵夫人们的举止便能看出来。 再后来,她想起来了,有一年,也是寒冬时节,听说当地寺庙里的后山上,种满了红梅,她是爱极了那红艳艳的红梅,觉得红梅的气势凌冽,在总个冬日里,只有她是主人,说来也奇怪,那一年,她家里种的几株红梅开得很娇艳,红得如同在滴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可家里的长辈们都认为这是祥瑞。 没多久,家里人告诉她,她爹爹要回京述职,自已的哥哥也通过了殿试,听说已经 进了翰林院当差,她觉得很奇怪,自家哥哥一向文才平庸,怎地就能入了翰林院,只是这话她没敢问出口。 同时,也有人给她在京里做了一个媒,听说爹爹暗中派人请大师相看过了,给的批语是:将帅之命。 也就是从她爹爹回京见到林威后,对她变了,不,对她更疼爱了,但凡是她想的,喜欢的,无一不依了她,在家里,她甚至比她的妹妹还要得宠得多,后来,她见到了林威,长得浓眉大眼,一身萧杀之气。 她心里不大喜欢,见惯了斯斯文文的才子们,猛地一见这粗狂的武夫,她感觉很不舒服。 可是,在她想跟自己的爹爹说她并不想嫁给林威时,她的爹爹已经抢先一步了,告诉她,李府将来能不能继续繁华似锦,便要看李玉莲的了,同时,她也知道了,在三年后便是选采,而自家那个心机沉重的妹妹也将会被送去宫中参选。 李玉莲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她永远都会记得在知道林威“死”了后,如释重负的心情,她想,这回自家爹爹一定不会强逼自己了,谁知,最后,爹爹的决定还是坚持她嫁过去,并且是捧着林威的“灵位”嫁过去。 她当时也不是没有闹过,甚至为了不嫁过去守活寡,她还寻死觅活过,最终,还是自己的娘看着实在心痛,忍不住偷偷告诉自己,原来林威并没有死,她反问自己的娘亲为何会知道这消息,外头不是都说他死了么? 当时她的娘亲笑的很得意,说是自家爹爹的贵人早已得了消息,而要她嫁去给林威也是受了那贵人的指点。 李玉莲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才是最蠢的,从头到尾,她与妹妹不过是自家爹爹手中一枚可怜的棋子罢了。 她那时怎么就没发 现呢?或者是被她最在意的亲人蒙闭了双眼,当时,自家的娘亲哭得眼都红了,告诉自己,若不照着做,她家的繁华不在,而因为她不听贵人的安排,她哥哥的仕途也会无望。 面对疼自己的娘亲,她是妥协了,也把自己真正的幸福给埋葬了,她不爱林威,可她不甘心,自苏小芸那贱女人进了门后,她的脸在整个京城都丢光了,一门两嫡妻,她与那江湖浪女平起平坐,这对拥有贵女身份的天之骄女而言,是一种无法洗刷掉的耻辱,是一种残忍的践踏,在李家父子的怂恿下,为了正名,为了护住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她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外人看着娘家人那般疼宠自己,可谁也不知,她是在与她的父亲与哥哥做交易,她把暗中打听到的,林威在营中的一些事,又或是林家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都通过王妈妈悄悄透露给了她娘家的爹爹与哥哥。 她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子,可她的哥哥一脸好气的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说到底他李官咏是太疼自家妹子,所以才会想知道林家家里的事。 其实,李家人的性子差不多,李玉莲在李官咏的院里暗中安插人,是想让自己的哥哥多听自己的话,而李官咏,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把李玉莲捏在了手心,只不过,他的方法更为巧妙,不是一个被永远关在后宅里的妇人所能想到的。 外头的寒风把窗户猛地撞开,夹杂着一股沁入骨髓的冷香冲了进来,洗掉这一屋子的晦气,她突然觉得浑身一轻。 李玉莲很想再挣扎着起来去看看院子里的红梅,她突然想起,待字闺中时,她从来都很喜欢红梅的清幽淡雅,苍古清秀:“能让人把我抬去外面吗?我想再看一眼红梅。” 第469章 公孙氏微微一怔,又低头叹息,后又招手叫了粗使婆子抬了软椅过来,又另备了手炉与斗篷。 院里的一角只种了三两株红梅。 在这瑞雪纷飞,众芳摇落之际。 李玉莲露出久违了的真心笑意:“自我嫁入林府后,慢慢的就忘了我最爱的是红梅,不是因为它是花,而是它只开在冬日。”言语里透着无尽的悲伤与对老天不公的愤恨,还有对自己天真烂漫的少女时光的珍惜。 她是贵女又如何?终究不过是棋子一枚,一切尘埃未落定,她却要先一步入土为安了,看不到最后的结局,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同时也觉得心里轻松,欢快了。 公孙氏一直知道自家这个大姑子是个有傲气的,她想了想,人之将死,其言必善,便说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李玉莲摇摇头,后又点点头:“我即已被休是进不了林家的坟,爹爹视我为耻辱,怕是也入不了我家的祖坟,那么,便把我埋在这寺后吧,也好日日夜夜聆听佛音,洗刷掉我这一辈所遭下的孽。” 她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连一个呼吸都很困难,但她还是坚持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你能来,我很高兴,但你别想让我谢谢你。” 公孙氏闻言又是一声叹息,若非李家父子的所作所为,她的大姑子是不是也与别人家的一样,天真烂漫,云英出嫁,再回来便是与嫂子们相处极好的娇客! 李玉莲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天了,心中感激公孙氏在她临死前来陪着:“其实,爹爹与哥哥到底在做什么事,我一点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想知道林家的一切事,林威在营中的,林老太爷的,还有林家的一点点变化,甚至到了蛛丝马迹的地步,尤其是近几年 ,更是变本加利,哦,对了,或许与苏家也有关,谁知道呢!” 苏家? 公孙氏直觉这里头的水太深了,深到她感到后背寒凉,如冰锥刺骨,北风翻过院墙又闯了进来,席一地的落英又高高的甩出墙外,是那样的憎恶与厌弃。 李玉莲死了,她死得很安祥,尽管李家除了公孙氏在一旁陪着,她并不在意,她一直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那几株梅花,然后,带着微笑,静静的离去了。 公孙氏想:她或许是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去了一个没有纠葛,没有纷争,没有算计的静土。 李玉莲的死没有在京里掀起一滴浪花,只有李府与林府的人得到了消息。 林诗语的忧伤还没有走完,又接到了一个让她觉得叹息的消息。 “姑娘,姑娘,寒山寺那边派人送信来了,说是李氏在山上伺奉佛祖时坐化了。” 这说词说得好像李玉莲是受了得道高僧的点化,成仙去了。 “知道了,你把知道的细细说来。” 待到小丫头把事情说完,林诗语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位曾经的大娘,或许早逝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林府大概只有林威难过了一下,到底是自己曾经的妻子,如今已尘归尘,前世恩怨算是了结了。 随着年关已近,林府也越发忙碌起来,林家庄子上的管事们也都踩着点儿赶着过来送收成后的帐册以及钱物之类的,另还有各处的孝敬,忙得苏小芸脚不沾地,无奈之下,只她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抓过来了,好让她们帮自己分担一些。 林诗语也不能慵懒的过日子了,每日跟在苏小芸身后瞎忙活,心里到也不像以前那般难受了,就是商昭信隔三差五的给她来送个吃食,或是衣裳布料之类的,又见她确实忙得狠,再加上营中也是操练 得利害,渐渐的也抽不出身来了。 一日,苏小芸早上差人告诉她,说是再过十天便要过年了,庄子上的事也算是忙完了,又因今日是小年,特让两人在家休息一日。 林诗音一大早就被卢修古接去逛街了,现在街上也比寻常时热闹不少,卖各种年货的,小吃的,还有杂耍讨钱的,热热闹闹,锣鼓喧天,爆竹声也是此起比伏,瞧得人越发盼着过个好大年。 “姑娘。” 林诗语正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望着穿外的飘雪发呆,去年此时,她与子桑宸颢还有阮秀秀及商昭信,四人一起围着炉子吃着烤全羊,说着来年的企盼,她当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爹爹能平安回来。 不过是转眼间,她的眉宇间已添上了一缕愁意。 原本无神的眼里,慢慢的亮起了一抹光芒,她急切地扭过头来,看到久不出现的月影正笑嘻嘻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你还知道回来?” 明明心里一直惦记着她,怕她进宫后得罪了子桑宸颢,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动听。 月影并不生气,只是挨了过来给她请了安,笑道:“姑娘,你怎地不问问奴婢咋又厚着脸皮回来了?” “八成是那厮见你无甚用处了,留你在宫中又要多吃些粮食,干脆把你打包扔了回来。”林诗语娇嗔嗔地回答。 月影见她虽一脸笑意,见她眼里却并无一丝笑意,便道:“唉,奴婢可是累坏了,姑娘,你怎地还在此说闲凉话。” 自从被赐婚后,林诗语的心里就堵得异常,人也比平日更易烦躁:“我哪有说闲凉话了,回了你原主子身边,不是很好的事么!你咋又回来了呢?” 她说话也不似以前那般圆滑,又回到了直板板打死人的状态。 月影心中的小人抽出手帕子抹了一把眼 泪,她家主子的命真苦啊,都已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了,这位才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开心。 “姑娘,哎哟,你今儿是吃了炮子啊,说话尽带刺。” 林诗语撇了她一眼,自己心里闷得难受,那她们这几个丫头也别太高兴,又听她说道:“我一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 好吧,再次被刺了身的月影不死心,决定试探试探一下林诗语:“姑娘,人家都说待嫁新娘都是很高兴的,咋到了你这里就阴阳怪气了,莫不是商小将军还没有纳彩?” 林诗语狠狠地横了她一眼,啐了一口:“我呸,你混说什么?我才不急,我不想那么早嫁,待在自家多自在。” “原来姑娘是乐意嫁给商小将军的,看来奴婢得给三殿下传个信,叫他可以安心了,姑娘并非不乐意此婚事,正好,皇后娘娘最近在撮合他与巴登接姆公主,并且还让三殿下带了这位公主出宫逛逛,那位公主可好奇我们冷月是怎么过大年的,便闹着今儿要出宫来呢。” 林诗语的心里咕噜咕噜冒酸泡儿了,她酸溜溜的说道:“月影,枉我还一直为你提心吊胆,生怕你是因为犯了什么错,才被三殿下给招了回去,谁知道,你在那宫中混得还不错嘛。” 月影悄悄打量了她的神色,觉得似乎自家主子有那么一点希望,不过,她得再探上一探。 “殿下待奴婢很好,最近招奴婢进宫便是叫奴婢去伺候那位公主了。” “什么,他竟然不知会我,就直接把你叫去了?他凭什么?我若没记错,当年他可是说把你送与我了的,哼,这会子为了哄那劳什子公主,连我们多年的情谊都可抛弃,不行,我得找他去理论理论。” 林诗语闻言瞬间满血复活,哪里来有一丝丝恹恹的神情,只见她两眼冒 火,斗志昂扬的把香菜与香果叫了进来。 又吩咐两人给自己打来温水洁面,梳妆换裳。 一阵忙碌过后,铜镜前立了一位如同神仙妃子般的天之娇女。 朱唇不点红,眉间粉染牡丹花钿,三千青丝轻绾,梳了一双丫髻,三尺粉纱轻垂,一对兰花玉钗斜插,七彩蝴蝶白丝罗裙,镂空金丝勾绣牡丹怒放,项戴缠枝五彩白玉祥云璎珞,腰间松松地系着一绯色宫涤,上系一对白玉锦鱼佩。 漫步间,罗裙如水中莲盛开,身姿娉婷,婀娜多姿。 一时看痴了屋里的众人,便是连鲜少说闲话的月影也忍不住大赞,好一个谪仙儿落下凡。 林诗语以广袖轻遮面,灵动的双眼扫了向众人,俏皮地问道:“可还好看?” 香果等人自是少不得一番奉承,林诗语脸皮及厚,笑盈盈地受下了一大堆赞美。 又听得外头的小丫头传来马车已备好,林诗语这才招呼了大家一同去门耍去。 香果连忙给她披上了一件金香兰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子的斗篷,又给她取了个小巧的描金手炉。 一众人这才施施然出了门。 尾随其后,与香果她们系同款不同色短斗篷的月影,见了这阵容目光微闪,嘴角轻轻上扬。 果然,自家姑娘是经不得人撩拨的,看这火急火燎偏又故作稳重状的去找三殿下,便知她的心情是如何的五味杂陈。 林诗语带着众人上了马车在外头闲闲的转了两圈,街到两旁异常热闹,街市上也是车水马龙,遇到了窄巷子还不能掉头,只能随了大家伙儿赶着车从这头一路逛到那头。 林诗语见得眉头紧皱,怎地不见子桑宸颢那厮,她可是还要找他好好的算一番帐呢,莫不是贪那劳什子公主的美色,又图个新鲜劲儿,竟是带了她不知去了哪处热闹之处。 第470章 “姑娘,再往外头走,可是要出了东门了,今儿是小年,去寒山寺打醮的人可不少。” 香果当差最是细心不过的,见得这马车已到了东门处,便叫马夫先停了车,待她细细请示过自家姑娘下做决定。 “啊,到了东门了?”林家本就住在城东,自然离东门最近了,这一日城东贵人们出行往寒山寺又或是大小庙堂的还真不少。 林诗语坐的马车顺着车流,不知不觉便到了此处。 她为不曾寻到子桑宸颢而烦闷不已,果然这情谊比不过花前月下,她闷闷不乐的想着,只怕他如今正值春风得意时,又有佳人相伴,哪里还会记得自己这个好友,一时又不想叫马夫掉头往府里去。 便道“不如我们去庄子上耍耍吧,我记得自己在近郊有一处小庄子,听说有一口小温泉,即然出来了,便去泡泡温泉也好。” 月影听了点头道:“也对,说不定殿下也带了巴登拉姆公主去了青阳行宫泡温泉了。” 林诗语不爱听这话,索性赌气扭头看向一边,又伸手挑起车帘的一角,让外头的凉风吹在脸上,一时觉得自己的心情到是好了点。 只是一想到子桑宸颢居然带着那破公主双双去泡温泉,她这心里就特么的不痛快了,果然,古人诚不欺她,好友都是一群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她又脑补一下,话本子里一般都会这么写,才子与佳人去了那些地方,十有八九定是会生米煮成熟饭。 一想到她与一向相处甚佳的子桑宸颢渐行渐远,刚好点的心情又渐渐的沉了下去,心口闷得难受,像是上了岸的鱼,被那骄阳烈日给火生生地烤着。 香菜见自家姑娘脸色不大好看,悄悄横了月影一眼,又拿左手肘暗中捅了捅她的手臂,用只有她两人听得见 的声音咬牙道:“明知姑娘因三殿下不睬她而心情不好,你咋还往她心坎上撒盐?枉费咱姑娘白疼你一场。” 四香索来是同敌一气,香菜暗中的小动作,哪里能瞒过其她三香,齐刷刷,四双眼全都瞪向她。 月影伸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貌似犯了众怒,只是,这事是她心中的猜测,还做不得准。 别看林诗语平时颇有大智惹愚的风范,偏在这事上一点都不开窍,自家主子为此事没少愁白头,又不想强行给她塞些东西,只是由着她自由自在的玩着,奔跑着。 这回可好,反到给自己招来了一个对手,且不说这些,一时不察,他与皇后反而是着了淑贵妃的道。 月影想到三殿下亲自下令招她回宫,只是因为她面生,又稍微易了下容,便混进了淑贵妃的宫里,又花了一段时日,方才查到原来是她暗中捣鬼。 林诗语之所以这般快被指给商小将军,是因为淑贵妃恨子桑宸颢把她最得意,最能拿得出手的侄子给弄残了,自从逛青楼赖帐的事传开后,她家侄子的名声一落千丈,更是被当今圣上下口谕训斥,还说什么面壁思过,待年后再启用,谁知道年后哪天才会想到要起用他。 子桑宸颢叫人做下的事,并没有遮掩太多,以淑贵妃的能耐自然是查的到。 很快便从中得知子桑宸颢瞧上了林诗语,而她也隐隐感觉到,当今皇后也有所察,不然,怎么会把那位乡下蛮横不讲理的公主给召进了宫。 在伺候她的大宫女的提醒下,偶然回想起祖训里有一条,不准子桑家的与苏氏一族女子结成姻缘。 本来这事她是听后就忘了的,那都是她才刚进宫那会儿,有一次皇上特别高兴,一时说漏了嘴,也是从知道有个千年不出世的苏家 后,她直觉这事不简单。 毕竟她听说那苏氏一族已千年不出世,而听当今圣上的口气,却是待那个苏氏一族颇看重。 因这事生了疑心,暗中传回去叫娘家人悄悄查探,直到她的好儿子都五岁了,才查出来一点端倪。 又可惜苏氏一族隐藏得太深,查来查去,也就查到那叫苏义渊的谷主,好像有点神算子的味道,十次有九次是不靠谱,据说剩下的那一次是蒙中的,就凭其祖训千年不准出世,便让她上了心。 终于,在她儿子十八岁那年,让她窥探到一丝先机,也让她越发防着那位皇帝了,据说,那个枫叶谷与朝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如今她的儿子已三十来岁了,无时无刻都在忙着宫斗的淑贵妃早就忘了这回事,直到子桑宸颢又重新揭开了这层雾纱。 她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左思右想下生了一条毒计,淑贵妃便动用宫中的力量,暗中叫人给皇后吹风,很快,皇后因为紧张自己的小儿子而心被吹乱了,于是,在那太和殿里就上演了一处当场赐婚的戏码。 当然,这越发叫淑贵妃起了疑心,为何这位皇后如此紧张自家小儿子与那小胖子的事,难道她不知,这位三皇子若与林家嫡二女结成姻缘,对她大儿子是最大的助力! 不,当今皇后不可能没看透,只是她并没这么做,而是下旨接了巴登拉姆公主进了宫,这里有什么问题她看不透呢? 月影同样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自己仅是一名暗卫,她把调查到的结果,全都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子桑宸颢。 她犹记他当时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快下雪的天空,厚重的云灰蒙蒙的一片,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林诗语在近郊的那个庄子离东门并不算太远,她一想起这是当年坑 了李玉莲才得来的,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 “姑娘,原来你也有个小温泉庄子?”月影对此事颇为好奇。 林诗语笑道:“你家姑娘的本事大了去呢。”想到在这冻碎骨头的天气里,能泡在暖烘烘的温泉里,闷闷的心情又好上了三分。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她的庄子里。 香菜有意落后几步,跟月影并肩而行:“咱姑娘自从被赐婚后,就有些不开心,她不喜欢这种生死被别人掌控的感觉。” 月影微微一愣,方才答道:“被赐婚本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我观将军与夫人好似颇为满意。” 香菜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她也想不通啊,那些商千户瞧起来年轻有为,不过才二十岁就已是正五品武将,比起京城里的那些还在为中状元的学子,又或是那些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当真是好多了。 “我也觉得商千户人很不错,待姑娘很好,也很孝顺老爷与夫人,况且,商千户还是咱老爷一手带出来的,无实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老爷说商千户是难得的将相之才,对行军布阵很有一套。“ 香菜很为自家主子开心,商千户能武也能文,待自家主子那更是没话说。 月影有些烦忧了,难道自家主子一点机会都没有,偏她心中又很不服香菜说的话,又道:“世上哪有这么全须全尾的人,除非那人必有所求。” 后又觉得自己好像说得不对,那位商千户是父亲,与当今皇上是亲兄弟,因叛乱之罪而削去了子桑这一姓氏,被赐商姓,可这位商千户到底是皇室血脉,这是铁打的事实,也是因为这一点,朝中的老人多是看在当年那位王爷的面子上,都对他有提携之意。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林诗语已经在前头停下来等她们 ,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田野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洁白如玉,不带一丝脏意。 她没来由的想起李玉莲,在人世红尘翻滚,手上沾了不知多少条人命,却还想干干净净的去,大抵她也像这田野,经历了人生的四季。 “我也觉得不大塌实,你们说,商昭信当是真心待我?” 香果见自家主子又胡思乱想了,便道:“姑娘,商千户待姑娘好不好,咱府里上上下下可是有目共睹的。” 林诗语叹道:“是啊,他待我胜过待他自己。”只是她的心中为何还是惶惶不安? 月影却是不认同的,其实她也不认同吧,只是大家都说商昭信是个很不错的夫君,也能与自己举案齐眉,实乃良配。 这个温泉庄子并不太大,她们进去的地方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温泉口就在第三进属于林诗语住所的位置。 在正屋的西边耳房里,是一间朱红木屋,时面纱幔悠悠,屋中的石池里白雾朦朦,屋的四角摆放着花盆,开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鲜花。 “姑娘,可还喜欢?”月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林诗语闻言伸手连连拂胸:“月影,你越来越不地道了,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月影偏头朝她眨眨眼,实在不知自己怎么就吓到这主子了:“奴婢是给姑娘送水果进来的,刚才在门口有通禀过了。” 只能怪林诗语想事想得太投入了,以至于没有听到月影先前在门外的话。 “我哪里晓得你会突然出现,只是可恨你家前主子有了美玉娇娘在怀,便忘了我们这帮子友人,实在是可恨,更何况那位美是美,那性子可跟个小辣椒似的,明知我们这帮友人不待见她,他还偏一头扎进去,你说,那劳什子公主是不是给你前主子灌下了迷魂汤?” 第471章 她抬起头看向一脸怨妇状的主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与姑娘打小就认识的,说是青梅竹马也是不为过,更何况那位公主的脾气着实又硬又臭了点。”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认为,可你前主子就是瞎了眼呗,死活都要往那里撞,哼,还把我们这帮子友人都忘去脑后了。” 林诗语觉得子桑宸颢为了美色而背叛了她与他之间的情谊,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她认为自己生气是很正确的,自己心情不好是怨子桑宸颢贪恋美色去了。 “可皇后觉得那位大漠公主很适合殿下。”月影接着又补一刀。 林诗语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果然,这皇后还在幕后操纵着他的婚事:“唉,你前主子那样谪仙儿似的人,应该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子相约过一生才对。” 月影又道:“可不是,殿下还恼了你呢!” 林诗语哑然,他自己长得招蜂引蝶,他的娘老子又是冷月皇朝最尊贵的女子,他恼她做甚?她又不是他的娘老子。 当然,这话只能放在心里边想想,给她十个胆也不敢说出来的。 更何况那厮一惯是爱阴阳怪气的,当真恼得好没道理。 林诗语发现自己不想喜欢月影了,且更不喜她说的话,然则,心中的堵实感一直都在,后又转念一想,罢了,怕是那厮此时正搂着美娇娘花前月下,饮酒作乐,又怎知自己气得饭都吃不下。 又再思,自己纵是再气,他日,让这 厮知道了,只怕又要拍掌哈哈大笑了,罢了,罢了,索性不想这些破事了。 遂又吩咐月影把吃食搁在池边的白玉石板上,又让她退下。 现在她心烦的紧,不想见人任人,又嫌人多嘈杂,遂干脆下令,让她们都守在门外莫要进来打扰她。 其实,她真的只想静静的洗个澡。 如此吩咐一番,待下人们都退了出去,此屋中除了她已空无一人,她端着果盘子找了一圈,见屋内确实没有藏人,这才挑了一处软榻靠了过去,此处很暖和,她打算先吃点东西再去泡温泉。 如此悠闲度日,她的心却静不下来,如同外面卷着雪花到处乱跑的北风。 风,从她粉嫩明媚的脸上路过,又吹散了她垂于耳鬓的青丝。 “谁?” 原本靠在那里恹恹欲睡的林诗语猛地睁开了眼,这是在塞北时养成的习惯。 纱幔悠扬,水气翻腾,室内还是那室内,水雾还是那水雾,只是她察觉到有些不同了。 她从软榻上轻轻地坐起来,扯起裙摆,露出一双精致的绣花鞋,衬得她的小脚十分好看。 林诗语起身绕着池子走了一圈,纱幔轻薄并不能藏人,她抬头看向屋顶,几根结实的大悬梁上也不见人影。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林诗语举目扫向四周,并没有见到那倨傲的身影。 风轻轻的摇着纱幔,她辨不明香味来的方向,她的心房紧缩在一起,心都快揪到嗓子眼 了。 她又嘲笑自己定是被气疯了,才会觉得那厮来了这里。 摇了摇头挥去一头烦心丝,掬了一捧温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的脑子更加的清醒。 果然,他并没有藏在水中突如其来的给自己惊醒,是她想多了吧。 林诗语喃喃自语道:“当真是阴魂不散。” 唉,她或许该找商昭信多玩玩了,不然总有一日被那厮给气疯掉。 暂时还不想泡温泉的她又回到了软榻边,和衣往上面轻轻一靠,微微阖起眼睑打起盹来。 屋外呜呜狂啸的风声,如同一道催人入睡的曲子。 一道劲风袭来,她还没来得及睁眼,一双小巧的手腕就被人死死的扣住,不容抗拒,霸道猖狂。 林诗语的心中大骇,想要睁眼,却又被来人用手一拉自己的胳膊压在了双眼之上,阻挡了她的视线,危险悄然而至,她想伸腿将偷袭之人踢开。 身子一沉,来人用力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使她用不上一丝丝巧劲儿。 那淡淡的甘甜中带着泥土气息的香气,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钻入她的鼻子里,身体力,狂而有力的压向她。 平日里练过的凶辣招数,此时此刻一点都用不上了,她忘记了怎么用,忘记了脚如何配合手,手足无措的她紧张得忘了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味道太熟悉了。 “是你!”化成灰她也能闻得出来。 她的心如同寒冰遇到了烈焰,渐渐的化为一汪软柔的水,只想就如此 到天荒地老。 林诗语的眼里闪现一片迷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梁,她的心也跟着重重的一撞,,忘记了呼吸也忘了生气。 她想推开那霸道得过分的手爪,换来的却是他更用力的紧掬,宽阔有力的手掌传来温润,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柔韧的手腕,感受着因他动作的亲腻,拇指处转来强劲有力的跳动,跟随着的她呼吸一张一驰。 林诗语的意识终于归体,她感受到自己正被某人“包了饺子”,厚实的胸膛呯呯呯,无端的叫她心安。 同时,她也意识到,先前的两片水润的细软是他的唇,她没看到,可她就是知道。 她的手腕被他固定在了额头上,林诗语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觉得自己两肋像是要被涨开了。 林诗语只觉得尽便是这一刻让她去死,她也是愿意的,她不知这厮到底弄了什么,叫她如此的欲罢不能,心中有只蠢蠢欲动的小兽,叫嚣着想要冲破一切阻挠,重现于世。 热热的呼吸烘得她的小脸红艳如鸽子泣血,娇艳似骄阳下的红蔷薇。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呼吸困难而要毙命时,那人却是抬起了头,如同破拉箱风般的喘息,林诗语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流动。 她不懂,是情愫。 子桑宸颢伸手紧紧把她搂在怀里,把头埋进她皎洁的项颈里,轻轻的吸着她身上独有的少女幽香,淡 雅如水。 意识逐渐模糊的她,如同被溺水之人,猛然被人拎出水面,她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呼吸了。 “你不是陪你的美娇娘去了么?”一股火气烧昏了她的脑子,那话如同摔烂了陈年老醋坛。 真是见色忘友的家伙,怎么就与这样成了知交好友,当初见到他,就不该好心的抱住他大腿,而是应该很有骨气的把头扭向一边,假装没看到,佛家说没有因便不会结果,看把,当初就不该主动去种这因。 林诗语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能在这里见到他,心里又好像有点开心,但她又讨厌他,不想再看到他。 林诗语觉得自己活了十多年,从来就没有如此五味陈杂过。 子桑宸颢好笑地用右手支起脑袋,看着她的小脸一会儿惘然若失,一会儿又沾沾自喜,转而又横眉怒目,他渐看得津津有味,眼见她小眉紧蹙,一脸纠结,伸手,曲指,一弹。 动作一气呵成! “啪!” “哎哟,你,你,你......”林诗语小手捂额,一双美目怒视眼前的祸害,她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诗句来叱责眼前的男子。 “不过是看到你一直走魂,本殿下很不爽。” 所以咯了,用了这世上最好的办法给她招魂。 林诗语气得想抓狂,又酸又怒地说道:“哼,你不是去陪那劳什子公主了么?难为你还能受得了她那尖酸性子,也算是为我冷月除了一大害。” 第472章 后又觉得大腿处有异,伸手一指他的胯间,美目怒瞪,喝斥道:“我不过是说了她几句亏空,你怎地还想着带根棍子来了,莫不是想为你的美娇娘出气?哼!”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很有可能,更是气子桑宸颢如此背信弃义,当真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偏心中有个弱弱的声音在提醒她,这世上除父母、弟妹外,唯有此人最可信了。 只是她又想着,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那岂不显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在他面前更气短。 子桑宸颢的脸泛着异样的红,如同谪仙酒醉云端。 他的脸突然在林诗语面前放大,他的鼻尖轻轻的抵着她的鼻尖,自己好容易养大的小胖墩,岂可叫那披着羊皮的狼给叼走了? 他觉得今天是黄道吉日,听到她的指责之词,更是心情好得不得了:“你知道这棍子是干什么的?” “你都想害我了,我到是很想知道。” 他的唇角微翘,很想告诉她,这是准备用来叉她的。 但有怕吓着她,因此又道:“自然在你不听话时,用来胖揍你的。” 林诗语闻言越发恼火了,这股无名火叫她无法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 “哼,你还是留着去揍你的劳什子公主吧,我可无福消受。” 言毕,她突然用力气愤的推开他,到忘了自己是穿着裙子躺在软榻上的,猛的一站起,一时不察,踩到了自己的裙边,盯着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的地面,林诗语的脑海里闪过一句:果然今日是破日,诸事不顺。 她并没有如愿的砸到地板上,自己的小蛮腰落被一强而有力的手臂给捞住。 “你当真如此狠心!” 随后手臂猛地一注力道,猛烈而又小心的将她再次往 上搂,将她又一次的扯上软榻。 轻纱帷幔被他带起的风席卷,满室的水雾如同行动流水,勾勒出一幅幅极美的图案,飞起的粉丝如同仙女的臂挽,悠然然的拂过她的满头青丝,又抚过她细滑如蛋白的腮畔,软弱无骨,飘飘落落。 子桑宸颢见她的眼里泛起点点桃色,越来越浓,他眼里的笑意直抵心窝,那里有一颗为她而跳动的心,呯,呯,呯,强劲而有力! 她的鼻间飘过一丝酒意,把她熏得昏沉沉的。 “你,吃,吃酒了?” 难怪这厮今日如此霸道而不讲理。 林诗语整个人被狠狠地一按,后背撞在软榻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她气恼了,这是发什么酒疯。 欲再发怒的她,却又被子桑宸颢那阴鸷的眼神及浑身的萧杀之气给镇压住,不敢喘气。 半晌,她才转过弯来,闯入家中的是对方,因此,越认为自己理直气壮,遂又低吼:“你,你发什么神经,我怎地就狠心了,谁人不知那劳什子公主是皇后亲点的,你要发酒疯就该去找她。” 真是交友不慎,被人啃了也就算了,还要找她撒酒疯,当真是流年不利。 她不过才说完这句话,子桑宸颢的神情猛地变得冷漠,凛冽、桀骜的眼神,似要把她生生的撕成几瓣,再揉巴碎了,狠狠用力的按进自己的心窝里,这样,他的心就不会痛了吧。 林诗语突然觉得气短,后又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更是把小脑瓜一昂,硬着头皮,顶着凶狠的目光,说道:“我又没说错。” 她断然不会承认自己心虚害怕了。 “你没说错?我为什么发酒疯?我到真想让你知道这棍子是做什么用的,择日不如撞日?” 那微微上挑的尾音,像是一把利器狠狠的扎在林诗语的心里。 果然如此,林诗语的心里很酸很酸,也很痛很痛,有了美娇娘就懂得心疼了?心中不痛快了,这个被自己视为知交好友的人,情愿拿棍子揍自己,竟不愿意伤了那劳什子公主半根毫毛! 林诗语即气又怕,强迫自己镇定,不去注意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寒意。 他突然松开拑制她双腕的大手,低下头来,温润的唇落在她洁白的颈上,如同骄傲的领主,一寸一寸的巡视自己的土地,细心而又温柔,如果不去看他那冰若寒霜的脸,林诗语会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尽管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很新鲜。 心中有个声音催促她,跃跃欲试,如同看到了美食,想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吃进肚子里再说。 他的手并不老实,正轻轻的挑开她的衣襟,欲闯入那鲜为人知的世外桃源。 门外传来月影的咳嗽声。 他的手微微一顿,低声咒骂了一句。 脑子里装满了火的林诗语,早已因为他的动作而烧得糊里糊涂了。 察觉到那舒服感不在,微微睁开一双泛起桃色的凤眸,眼里尽是不解与迷离。 “姑娘,时辰不早了,可泡好了?晚了时辰怕进不了城。” 子桑宸颢微微皱眉,低头看向一脸绯色的林诗语,张嘴轻轻咬住她的耳根子,含含糊糊地说道:“以后不准你再去找他。” 命令的口气,霸道,不容抗拒。 他?是谁?商昭信吗?为什么? 林诗语还没来得及问,已经被亲得肿起来的小嘴,再次被某人来了个如鲸饮水,猛地一吸,把她的整个小嘴都给吸进了口里。 子桑宸颢是怎么离开的,她不知道。 当时 ,她被他亲得七浑八素,早已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待她醒过神来时,子桑宸颢早已不见了踪影。 “混蛋。”林诗语低声骂道,嘴角却是抑止不住的往上扬。 随后,她又皱起眉苦恼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坐在那里扯着头发苦思冥想,又细细的回想了自己看过的所有话本子,似乎里面都没有这些桥断。 她想不明白,本想归于是他发酒疯,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疼的小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随后忿然地伸手一拍软榻! 莫非是那厮觉得她嘴上的胭脂很好吃? 愁云玉雪落云台,北风晚归笑佳人。 “哎,咱家姑娘怎地这般开心?”香果不解,暗中拿手肘捅了捅靠坐在她身边的香菜。 此时,一众人已离开温泉小庄子,眼瞧着快要入东门了。 而这车里的气氛就有那么一点诡异,太不寻常了。 车里六人十双眼盯着一人,而那人双眼放空,神游太虚。 一时,愁眉不展,心绪不安。 又时,积羞成怒,柳眉剔竖。 再时,眉眼含笑,嘴角带春。 当,当,当! 如同最出彩的折子戏,把个人儿的心都揪了起来,吊在半空中偏又不肯放下。 香菜咬咬下唇,一脸纠结的说:“莫不是今儿不该出门,哎呀,该不会是撞了邪吧!” “呸,呸,呸,你俩混说啥?” 坐在车门帘边看着火的月影不高兴了,明显是她家姑娘与殿下幽会后的后遗症,也不知自家殿下用了哪般手段,尽把原本神情恹恹的姑娘折腾得脸上如此多变化。 看她那嘴角含笑的样子,铁定是好事。 因此,她不乐见香果与香菜这般说,觉得有点晦气。 香菜因为先前去时的事,对 月影心生不满,便道:“那你说咋了?总比你先前那般故意伤姑娘的心要好。” 香果轻轻拿手肘碰她,叫香菜少说两句,这月影尽管说是她姑娘的护卫,可她并不属林府,而是属皇宫大内。 香菜扭头对香果说:“我是气不过,明知道咱姑娘因为年前的这堆破事不开心,偏还那般说,殿下是什么为人,我算是瞧清楚了,这会子有了那劳什子公主,也不把我家姑娘当好友了。” 月影心中气闷,她一心为了自家姑娘好,却被这些没开窍的小姐妹们这般说,便自顾拿着火钳拔弄着火盆子不理人了。 一直到林府门前,香菜与月影的关系还是有些僵。 林诗语抬头看着这纷纷落下的玉雪,只觉甚是可爱,带着一众丫头,迈着欢快的步子朝府里走去。 一扫这段时日的阴霾。 月影这才堵气对香菜说:“瞧到了没,姑娘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香菜也犯迷糊了,莫非那温泉庄子还有这般功效? 泡个澡,就能把坏心情泡走了? 林诗语才不管她们呢,心里,脑子里,塞得满满的,全都是那厮霸道的身影。 转念又一想,可不能叫这些丫头们知道了,虽无人跟她说那些男女之情的事,但她心中觉得有些不妥,干脆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小秘密,谁也不告诉。 行至垂花门处,正好遇到了林老夫人跟前的郭妈妈。 林诗语欢快地喊道:“妈妈这是去哪儿?” 郭妈妈看着裙角飞扬,眉眼弯弯,朝自己快步行来的林府二嫡女,不信邪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府里上上下下谁都知道,林二姑娘那日在太和殿大悲大喜之下,受了很大的惊吓,这些日子都在梨花苑养着。 第473章 她是伺候了林老夫人大半辈子的老人,瞧出林诗语的不同也不会说什么,规规矩矩的上前给林诗语请了安。 “姑娘今儿去外头玩耍了?今儿雪大,不知姑娘瞧到了何开心事?” 林诗语未语先扬笑。 “妈妈也瞧出我的好心情?”她低头看着脚尖轻轻地踢了踢地上的积雪,泡完温泉后,香果给她另外换了一双暖和的镶毛小皮靴。 “可是呢,姑娘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待在苑里,鲜少出来走动,老夫人都说姑娘是打算当睡猫了,准备在窝里猫个冬天。” 林诗语嫣然一笑,答道:“叫祖母担忧了,我今儿去郊外的温泉庄子了。” 郭妈妈闻言迟疑了。 林诗语又道:“并非是李家赔的那个,是我自己买的一个小庄子里有个小温泉口,等来日祖母心情好,我便请了她去庄子上玩耍,就怕她看到满天满地的雪花沫子,直嚷嚷无趣得紧。” 郭妈妈笑道:“姑娘年前怕是为得空闲了!” “此话怎说?”虽说她与自家妹妹有跟着苏小芸管家,但多是动动嘴皮子,皆是让下人去跑腿的。 只是眼看着要过年了,苏小芸也不想让两人太累,更何况一个已订亲,一个也差不多了,自然舍不得她们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想好好的疼宠着自家两个女儿。 “今儿,卢少爷来了,说是请了他恩师全家来京里过年。”郭妈妈不过是点了一下。 林诗语眼珠子一转,笑道:“莫非是音儿好事近了?真是大喜事,妈妈是特意来寻我的?” 郭妈妈暗想,这位二姑娘以前都道是个蠢的,不过是两三年的光景,如今已脱胎换骨,好似重新投胎了一回,嘴上却答道:“正是,老夫人一高兴,听说他恩师已到了京里,便张罗着要全家一起吃顿饭,可 左寻右找,竟找不到姑娘。” 林诗语了然的点点头,这妹夫的老师要来家里吃饭,她做为音儿的嫡亲姐姐理当在场才对。 “知道了,我回房换身轻便衣服再去给祖母请安。” 她摆摆手,抬脚就朝自己的梨花苑走去。 郭妈妈在后头张了张嘴,有心想说还有一事呢,可瞧着这雪越下越大,又担心怕冻着这位小主子,无奈之下,只得忍下了,后又想,左右等会是能见着的,不说,好像也没啥关系,说不定还能给二姑娘一个惊喜。 林诗语自是不知郭妈妈还有话未说完,她回房梳洗一番后,又叫香果捧着四色点心,然后再带上香菜,去了慈安堂。 在路过繁锦院外时,不对,现在应该是杂草院了,自李玉莲去后,这院子一直空着,林威本想拆了的,可苏小芸说,院子无罪,更何况重新翻盖又要花钱,到不如叫人修葺一番,再略改动一下风水,留着给锦哥儿将来娶妻用。 此时,林诗音一身雪狐皮粉锦斗篷,捧着个小火炉站在那里,似是特意等她。 林诗语心疼她的小脸冻得红通通的,又怪明月她们没有照顾好自家妹妹。 “你们几个怎能让姑娘在寒风里吹?万一冻着了怎么办?等会儿你们四个去管事妈妈那里自领罚去。” 对于林诗语的话,明月、明珠等四人自是不敢违逆。 林诗音替她们求情:“姐姐莫要怪她们,是我自己执意要在此处等你的。” “即然是找我,怎地不去我院里?” 对于她的怪罪,林诗音反而觉得很窝心,小的时候,自家姐姐性子憨厚老实,多半性子像了自家爹爹,为此,她娘没有少头疼过。 如今却是反过来了,林诗语时时都要护着自已,她觉得有个姐姐罩着也很不错。 林诗音娇声道 :“我是从慈安堂刚出来,远远瞧见姐姐的身影,索性懒得走,在此处等着姐姐来就好了。” 林诗语伸手摸摸头,说道:“咱家音儿长大了。”都知道体贴人了。 “即然你们主子替你们求情,那便免了板子,只扣你们三月月俸。” 明月等人更是不敢说什么。 她转头又看向林诗音,问道:“音儿特意在此处等我,想来是有话要说,不如,我们去繁锦院里走走,听娘亲说,过年后便翻新一下,把锦哥儿俩个从东厢房移出来,住在此处也好,能就近看着。” 林诗音从善如流。 两人进了繁锦院,心中都感叹李玉莲这个人即可悲又可怜,更可恨,看着以前繁华似的院落,如今已是杂草丛生。 林诗语恍惚觉得那些匆匆忙忙的丫鬟们就在眼前,她记得有年冬天,其她院落早已繁花落尽,而此处依旧鲜花怒放,光鲜亮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已物事人非。 林诗语咂咂小嘴感叹一番,挥手屏退了丫鬟们,这才神色郑重地问林诗音:“怎地了,我先前还听郭妈妈说妹夫把他的恩师请来了,想来是请他恩师来京里给他做媒的。” 她不觉得林诗音的婚事会有什么变动,世上哪来那般多的波澜起伏。 大多数都是平平庸庸,忙忙碌碌,就此打发了一生。 林诗音如同世上的待嫁新娘一般,纠结这,纠结那的,一时心里郁闷,一时心里欢喜异常。 想着自己以后不能时时待在家中,在爹娘面前撒娇,又后悔的肠子都快要打结了。 “姐,我不想嫁了。” “啊?”林诗语有些傻眼了,这婚事就只差临门一脚了,怎地说反悔就反悔了? “他背着你偷了人?” “姐!”林诗音忍不住白了自家姐一眼,又道:“没有,你不要把 他想得那般坏,古古是个很正直的人,怎地会,会,会做那般不堪的事。” 古古?! 林诗语听得想吐,这郎情妾意啥的,要不要这么明显? 她又脑补了一下自己对商昭信喊:信信?昭昭? 恶寒,抖落一地鸡皮。 “那你怎地不想嫁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瞧不上他的那寒境?你认识他时,不就知道他没钱了么?再说了,姐怎么会看着你饿肚子,姐包管你出嫁后还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想好了,那卢修古如果真是不懂柴米油盐,不懂经济生活的,她有的是办法掰弯了这家伙。 “姐,你妹子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嫌贪爱富之人么?不然,我怎么可能选了他,凭我县主的身份,怎么着也该讨个更好的。” 说到这儿,她越发垂头丧气了:“我们这一家子受如此恩宠,也不知是好还是坏,所以,不管我早先有没有遇到古古,就凭姐姐被赐婚一事,我也铁定不能再嫁恩侯世家了。” 林诗语闻言心中一痛,这是她一直刻意违避的事。 京城里谁都羡慕林家的这一次崛起,可是,谁有知道,繁花似锦,有烈火烹油之势? 正如林诗音所言,林家已经得到了太多虚荣,林威只能而且必须做独臣,否则,对林家,对林氏一族都不是什么好事。 “音儿,你莫要怕,姐姐一直会在你身边。” “嗯,我就是害怕,怕自己结婚后就不能像现在一样了,又担心祖父的身子,祖母的挑剔,还有两个弟弟的将来,担心那些婆子们,会不会背着主子教唆两人,学些乌七八糟,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林诗语忍不住想笑,说道:“可是,我家音儿无论是嫁给谁,都是要嫁人的,到不如嫁给自己的意中人,夫妻举案齐眉一世,也是 不错的。” 说白了,林诗音就是莫名的担忧,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就瞎想。 “你放心吧,纵然我俩出嫁,不是还有娘亲与爹爹么?等到娘亲与爹爹老了,不是还有那两个臭小子替我们在爹娘面前尽孝么?就算如此,将来我们出嫁了,依然在京里生活,隔三差五也是可以回娘家看看的。” 林诗语在心中暗暗横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只要跟商昭信打个商量,应该不会太难办成。 林诗音是对婚后的担忧,在林诗语的开导下,到也想通透了,觉得自己之前是太过杞人忧天,又想卢修古是自己看中的,这两年她也很努力的把他改得符合自己的标准,谁说养成只能是男养女。 林诗音想到这儿笑得眉眼弯弯,遂拉了林诗语欢快地说道:“姐姐,咱们快去吧,莫叫未来姐夫久等。” 姐夫? 林诗语微微皱眉! 暮色沉沉,白雪扬扬。 燃一炉沉香,听一曲红尘戏。 慈安堂的正屋里传来一阵阵悦耳的笑声。 林诗音的嘴角微翘,她家祖母今儿很高兴。 林诗语轻轻抿嘴,脚步迟疑,她今日不知为何,并不想面对商昭信。 一湖春水,被对岸的谪仙搅乱,也乱了她的心房! 她被林诗音拖着快步走进了慈安堂内。 薄薄的烛光中,商昭信魁梧的身姿让她想起了悬崖上的苍松,孤独、硬朗,而有执着。 他正捧着一杯白雾袅袅的清茶,那么清清冷冷的坐在那里,感觉屏风处走来一群人,偏头看过来,白白的茶雾隔在中间,也朦胧了林诗语的心。 咫尺天涯! 林诗语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了,明明离得很近,可又觉得很远。 烛光落在他的脸上,林诗语第一次正视,发现他与子桑宸颢不止是性子有些相似,便是长相也有三四分相同。 第474章 她不由自主的揉揉眼,提不起半点想和他打招呼的心思。 莫非子桑宸颢那厮对自己下盅了? 不然为何如此不待见商昭信,明明他将来是自己的夫君,不说旁的,自己与他不是也算合作得很好的小伙伴么? “语儿为何皱眉?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他的声音低沉,一双眼睛似要看透她一般。 林诗语回过神来,后脊僵硬的立在那里,踌躇着该如何作答。 商昭信自被赐婚后,就接到一项很重要的任务,这些天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她。 之前也听说她心情不大好,听自家未来岳父大人说,是怕嫁! 林诗语淡淡的“嗯”应了声,先是给在座的长辈们请了安,这才乖乖的坐在了自家娘亲的身后。 其实她并没有多想,不过是凭着本能,她不太想商昭信那般看着她,眼神有些莫名,里面似乎装了很多东西,可她又看不懂。 这一次,是商议林诗音的婚事,而卢修古是特意请了他的恩师来提亲。 林诗语神魂不守,对于他们说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林诗音见她如此,悄声问道:“姐姐可是饿了,稍等片刻,娘亲就该叫人上饭菜了。” 林诗语点点头,她并没有告诉林诗音今儿在庄子里遇到的事。 自从被那厮吃掉嘴上的胭脂后,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心里有些窃喜,对商昭信又有些愧疚,觉得都被指婚了,是不该再背着他见子桑宸颢,可是一想到不能见他,自己的心情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一顿饭后,林家人同意了卢修古的提亲,也算是正式订下了两人的关系。 林诗语对长辈们说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商昭信难得来趟林府,自然也有话与她说。 好在林老夫人也瞧出了端倪,便说小辈们听得很无趣 ,让她们自行玩去。 林诗语随着自家妹妹出了慈安堂,卢修古拉着林诗音交流着一首诗句,两人越说热烈渐行渐远。 “语儿!”她细柔的手腕被他用力一攥,林诗语抬起的左脚一顿。 她的身子被他用力一带,不由自主的朝他靠去。 她心中生起一股不情愿,来不及放下左脚,右脚尖踮地,手腕一挣,摆脱他的手,轻轻一个旋舞,卸掉了倒下的力道。 林诗语的脸色不大好看:“作甚?” 面对商昭信的一脸愧疚,她说不出不好听的话来。 “语儿可是生气了?” “嗯?”林诗语不知他说什么事。 商昭信低头看着脚下,林府的花园里打扫的很干净,即便是大雪纷飞的冬日,鞋子踩在上面,也不过是在鞋底多了一层干净的水渍。 寒风吹破耳,朔雪乱飞舞。 商昭信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指尖上温意犹在,他把手垂下,宽大的广袖遮去了他紧握的拳,刹那间,天地复明,他又恢复到了先前高兴的样儿。 眼里盛满了笑意,说道:“语儿,你总喜欢不按牌理出牌,每每都让我出乎意料。” 林诗语不解他为何如此说,但她没傻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她就是不愿意与商昭信待一块儿,更何况是刚才这样的亲腻动作。 后,心中一惊,为何那厮在温泉旁那般欺负自己,怎地心里还隐隐有了期待? 再脸色微变,莫不是那厮以为自己不听话,暗中下了盅? 她伸手轻轻摸着心口,这里,就在刚才,她想到那厮时,心里隐隐作痛。 商昭信微微诧异,抬手想去扶她,不知为何,她就那么避开了。 伸开的手再次僵在了空中,眼里微微有了怒意,全然已失以往的大度与包容,手紧紧的,再次握成拳,似要捏出 水来。 他索性再次放下手,一双剑眉微微拧起,旋紧,薄唇紧抿,似欲言又止。 林诗语觉得自己是善解人意的,她不能把中盅的事告诉自己未来的夫君--商昭信,免得他无端跟着自己忧心。 她又想了想,叫他商昭信未免不够尊重,叫他商千户,似乎又太过客套,最后就变成了:“小将军言重了,对了,我见你刚才吃多了浑腥,正好我那里得了些上等的绿茶,不如叫人烧了水给你滚上一杯。” 林诗语不等他答应,便径自吩咐了自己的丫头打发婆子去取了小炉,并一应茶具。 她觉得人家好意来看自己,且以前做生意时,也多有照拂自己,自己因中盅而莫名对他生厌,已是多有对不起了。 因此,她便想好生答谢他一番。 两人去了荷花池边的小亭,小亭的四周在冬日里都挂上了席帘,挡去了外头的狂风怒吼。 炉上,壶里,茶水咕咕。 香果提起小茶壶,在里面沏了一壶白开水,林诗语挥手示意她退下。 要显诚意,莫过于亲自动手。 商昭信见她拿起热茶壶往两个小骨瓷杯里轻轻倒了点开水,又把旁边的茶漏放到公道杯里。 他的眼底深处的火瞬间熄灭,嘴角微微翘起,一双墨眸随着她的玉手如同蝴蝶穿花一般上上下下。 林诗语把茶沏好,香果在一旁,已帮她把竹垫摆好,林诗语把茶放到他面前的竹垫上,手捏语广袖,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又细心的给他摆上了一碟酱鸭掌,一碟香辣牛肉丝,看着那香喷喷的牛肉丝,她就差跟他说,不如她帮忙吃了。 林诗语自认,自己这般作为已大贤惠,最是体贴不过了。 心中默默地对照自家娘亲说的话,暗中点点头,标准的贤妻良母型。 商 昭信见她只笑不语,低头一看,一只似玉碟般的小手,正拿着一双银筷递到他的面前。 他暗道好险,差一点因为她而失魂。 他示意香果再去取来一双筷子,伸手接过林诗语递过来的筷子轻轻放在小碟上,又接过香果拿来的筷子用同样的动作递给林诗语。 林诗语接过来,心中暗道,真是麻烦,各拿各的筷子不更畅快?又思,这莫不是自家爹说的相敬如宾? 她又想,宾是什么?宾是客人,有哪个主人会在客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本性?真是无趣的紧,这样如何做夫妻,连好友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吧! “语儿,我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你,为何你一见到我就皱眉?” 林诗语伸向酱鸭掌的筷子一顿,颇为可惜不能马上品尝到它们的美味了,又觉得对面的这家伙是故意的,想来是怕自己多分直几只吧。 她放下筷子,思索了一下,先前她为何皱眉? “想起来了,我只是觉得你与三殿下眉眼间有些相似,以前你走哪儿都穿着铠钾,而三殿下多是锦袍,自是让人难以联想,今儿一瞧你穿着这浅紫镶毛锦袍,瞧着你俩到是有三四分相似。” 商昭信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答道:“自然相似,我本是皇室之人。” 林诗语不解,后又一想,子桑中的那个“桑”字,与“商”字,不细听,还真是出分不了。 “哦,难怪你托假说是姓商,那你与三殿下是?” 她心中脑补一番相爱相杀,莫不是他是生在大明湖畔?还是说她娘是什么大富商之后,又因长得太漂亮而被当今皇后不容? “我与他?呵呵,你想不到的,是堂兄弟。” 呯! 林诗语心中的那些画面被碾成沫沫。 商昭信一口喝干茶水,共香在唇舌 尖滑过,先苦后甘,如同他的人生。 “我父亲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他一直是个很不安分的人,成王败寇。” 所以,他才会姓商? 林诗语总觉得哪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夹了个鸭掌放到她面前精致的小碟里,说道:“快吃吧,我看你晚饭都没怎么吃。” 林诗语想说,她晚上都吃了两碗饭,又想,人家是一番好意,若拒绝了岂不是拂了他的面,伤了他的心。 低头默默地啃着鸭掌,就着清茶,到也不觉得腻。 她啃完碟里的两个鸭掌,发现平日胃口很好的商昭信并没有动筷子,更是没有注意到林诗语又给两人沏了一杯茶。 商昭信仍然沉湎于思索中,眉头已打节,又无只字片语。 林诗语突然觉得素然无味,对于眼前的美味鸭掌也不那么喜欢了。 她坐在那里等了半晌,思索着要不自己先回屋去? 她没兴趣与他夜半对坐到天明。 更何况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不要与他相处太久。 亭外寒风咆哮,亭里沉宁寂静。 半晌后,商昭信才又前言不答后语的说道:“前些日子下头孝敬上来一些南方的瓜果,本想带回来给语儿尝尝,乃何那瓜果不耐放,昨儿回来前打开一看,全都长霉了。” 林诗语咂咂嘴,说道:“是挺可惜的,南方水果种类繁多,而且很多都长得稀奇古怪。” 她执起茶盏轻轻啜饮,为那些被浪费的瓜果感到可惜。 正欲放下喝完的茶盏,商昭信不知何时已坐到她的身侧,伸出长臂猛地用力一搂。 林诗语一个身形不稳,妥妥地落入他的怀中。 抬头触目之处,正是俊逸、致远的脸,商昭信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手臂用力紧紧地把她圈在怀中,不得动弹。 第475章 “是吗?”商昭信的话里有着轻微的不置可否:“语儿,往后我便是你的夫君了,可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拘紧。” 林诗语没来由的心里一沉,那种压抑的,闷闷的坏心情又回来了。 商昭信伸出左手,轻轻地把她吹散的碎发挽于耳后,指尖轻轻地滑过她冰凉柔滑的小脸,俯下身想采撷娇美的红樱。 林诗语不由自主的把头侧向一边,眼里尽是迷惘,仿佛自己走进了那朦胧无际的茶雾之中,她感到自己的心不屈服,不甘。 商昭信脸色平和,眼底满满的都是受伤,身子微微战栗。 林诗语暗道,莫不是他也喜欢自己嘴上的胭脂,当真是亲兄弟,连喜好都这般一样。 这般一想,她小嘴一张:“改明儿,我送你几口吧,不用这么急巴巴的抢上来想吃。” 她其实是不愿意与他这么近的挨着,可她又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似乎她理应与他这般亲腻。 商昭信难得温和的笑了:“你怎么想到我是想吃胭脂了?” 林诗语侧头想了想,若是她提起子桑宸颢那厮,她有种感觉,商昭信似乎会发怒,做人太诚实也不太好,于是她答道:“因为这胭脂是我自己做的,香而甜滑,可好吃了。” 商昭信再次笑了,却是应下了林诗语可以送他胭脂。 她有心想说,可不可以把放在她肩上的大手拿开,实在是太重了。 蓦地,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惊醒了她,林诗语低下头看向手中,是一块晶莹的莲花美玉,难得的是此玉莲蒂泛绿,而到花尖忆泛起了羊脂黄,煞是好看。 她的手指在玉上轻轻的摩挲,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 她的反应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商昭信看她嘴角咧开,面带笑意,知道自己堵对了。 与她相处越久,便觉得她越像 是一块迷人的细腻的玉。 任由岁月的雕琢,时至今日,如此的耀眼分明。 “这玉确实难得一见。”林诗语中肯的点头,物再好也是别人的,她想把玉还回去。 一只大手紧紧的包裹住她柔软无骨的小手,把那块玉佩也一起包了起来,紧紧的贴着她的手心。 她想挣扎,可商昭信的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块玉传承千年了。” “嗯?莫不是你家祖传的?”林诗语不解。 “语儿刚才是否觉得这玉煞是好看?”商昭信答非所问。 林诗语想了一下,她即然挣不脱他的束缚,又不好意思开口说明让他把手拿开,不然,会显得她太过矫情。 只得强忍心中的不愿答道:“确实好看。” 神思却又飞到了那日庄子上,果然是着了那厮的道儿,也不知他弄上那么一出到底是想做什么? 莫不是与她爹爹有关?后又想,她与他相识时,她爹不过是众多四品中的一员罢了,以他的年纪,应该不会这般快提为三品大员的。 想不通子桑宸颢的用意,她打算下回见了他时,再问个清楚明白,只是这种煎熬太难受了。 许久,商昭信才凝神看向她,长长吸了一口气,问道:“语儿可喜欢?” 不知为何,他每叫语儿,她都会错以为那厮在唤自己。 垂头再看向这玉,想了一下,很诚实地答道:“很喜欢,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 她打算还是把这玩意儿还回去。 商昭信伸手一挡,这是他第二次拒绝收回。 “语儿心思单纯,怎会知即是要结为夫妻,便要以示心诚,这玉佩原就是该属于你的。” 林诗语微微迟疑,心里有个声音提醒她,不能收,不能收...... 商昭信见她并没有如愿收回去,也不强逼她,只是轻轻 一笑,如青舟入淡云。 林诗语奇道:“我不记得自己曾丢失过这样的玉佩!” “我娘亲出生在一个小家族,我外祖父最早不过是五品文官,但我娘亲生的如翩然仙子,被送到我父王的王府后,最早不过是侍妾,后来得父王宠爱,一路从俸仪到姬妾,至到生下了我,我娘便被抬为侧妃。” 他伸手轻轻地按了按脑门。 “我是在我父王被圈后才生下来的,一生下来就被府里的其他兄弟、姐姐们嘲笑、排挤,因为我外祖依然不过是五品文官,而且,我外祖家也没有太多的财力供我娘亲在府里立足。你一定奇怪,其实,府里只有与我父王一起共事的那几位受到了些迁连,但当今皇叔是个大度的,除了犯事的,其他一概不追究。” 也就是说,那些年长于他的哥哥姐姐们,家势底蕴比他厚。 “你又怎么去了侯夫人娘家的?”林诗语问完,又后悔了。 商昭信把搂着她的手抬起,伸手摸摸她一头细软的青丝,笑道:“叫语儿担忧了,我一家人被圈禁后,父王有感我刚来这世上,不忍一辈子都被关在那府里,待到我明事理后,便悄悄找人把我送了出去,在外头念书识字,每每我在先生面前得了夸奖,就能悄悄回府去见我的父王与娘亲,我娘亲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管我说的是对是错,她都是满脸笑意的听着,在她看来,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平安来看她,这就是一种福气,我更是不用像别的兄弟一样永远的被关在那方寸之地,这又是一种大福。” 林诗语猜,他或许是自卑的吧,出身王府,但在那些贵人眼中,他的娘亲出身又是如此的卑微。 “能回王府见我娘,成了我的心愿,在那段时日里,我放弃了与普通娃儿一起玩耍 ,终日坐在书房里研读,只为能多得些回王府的机会,后来,还是我挂名的父亲怕我把身子折腾坏了,便请了一位退隐江湖的大侠教我武艺,一直到我出师进入营中,为自己挣出一片天地,我想,有一日,我定能将娘接到身边好好孝顺。” 林诗语点点头,也多亏他娘是女子,若是男子,只怕他的心愿注定要一辈子落空,当今皇上决不会再养虎成患。 “你娘是个有福之人。”林诗语伸手轻轻拍他的手背,觉得这样能安慰到他。 商昭信点点头笑了,伸手再次揽着她的腰轻轻一笑。 “我家语儿也是有福之人,将来我会更努力,为语儿挣得霞披诰命。” 林诗语默了,他定是忘了,自己早已是正二品的县主,后又想,觉得他还算有点眼光,能瞧出自己是有福之人。 商昭信的话说得有些零散,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安安静静的听着,等他说完,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便道:“你的孝心感动天,将来你娘一定会再次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并不太清楚圈禁后会怎样,只是偶尔听人说,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靠人救济,觉得商昭信的娘也挺无辜。 茶不醉人,人自醉。 商昭信还是第一次与林诗语这般相处,眼见天色越晚,寒风更冻,他探头过来,在她耳边轻轻昵喃:“我所求不多,原得一心人,白头携到老,语儿可愿意?” 林诗语想了想,即然皇帝老儿都赐婚了,这辈子她除了嫁给他之外,貌似别无选择,遂很利落的点点头。 商昭信的左手把玩着被风吹起的,她的青丝,淡淡的梨香,如同她的人,清澈,雅致。 “道是无情似有情,不负相思意,你真的懂么?” 他又道:“纵然你不懂,也好过懂!” 没有人知 道林诗语为何不开窍,她并不识相思愁,更不懂多情自比无情苦。 商昭信自那日与她夜谈后,越发的体贴小意,日日差人过来给她送些小吃,又或是小玩意儿,再不,就是写封书信,里头说些他在营中的,那些卒子们的趣事。 林诗语的日子过得到也不无聊,只是心中暗恼子桑宸颢那时又神龙不见首尾了,又或是偶尔听到有人传言,说是他带着那位劳什子公主去哪儿哪儿赏雪,又或是滑冰去了。 只是贵人们提起的地方,她并不熟悉,并非往年,她与他一块儿玩耍的地方。 就在林诗语郁郁闷闷的心情里,这年就这么过了,翻过了年,她与林诗音已是十五,及笄之年。 因着她已是县主,自家老爹又简在帝心,自皇上开始赏赐开始,一水儿的珠宝头面,如流水似的往她怀里撞。 稍微忧闷的心情,在那会儿稍稍有了点起色。 过年也就那么回事,无非是点爆竹,放烟花,吃吃喝喝一番。 一个年过下来,林诗语难得的不见胖,反而腰围缩了一圈。 每每这个时候,香果几人在耳房里定要叹息,自家姑娘这个年过得太辛苦,一圈应酬下来,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好饭。 而月影每每听闻,总是摇摇头,后又把目光落向皇宫的方向,不知她家殿下为何不急了? 难不成事太难?不大可能做到?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但凡只要她家殿下一声令下,她便抢了林姑娘去,即便是随了主子们浪迹天涯也无妨。 林诗语成亲的日子依然没有定下来,听说宫中的皇帝老儿身子骨不大好了,京城里一切喜乐活动全都暂停了。 想想也是,排行第一的太子都已三十好几了,在太子的位子上蹉跎了数年,如今皇长孙都已快要娶妻了。 第476章 过年后,林诗语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还是像从前一样,每十日便去子桑宸颢的酒楼品菜,此时,她已不再是为了银子,纯粹是习惯了,每十日便自动自发的去那酒楼的暗门轻叩。 子桑宸颢也依然在那里稳坐,或是轻啜品茶,又或是捧着一卷诗书,再或是焚上沉香,弹一支古音。 正的一处闲情,两处生情。 林诗语乐得不去想那些烦人事,每每到了那里,总要与他说上半日话,再吃个饭,休歇一阵子,与他商讨着生意上的事,一日便被她如此消磨过去了。 自订亲后,商昭信来府上的日子反而没那么多了,也不知他忙些什么,只是记得时时差人来问她可还安好,又或是寻了些不常见的小玩意儿送与她。 这样的日子平淡,悠闲,林诗语甚是满意,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吃喝喝么?难得来世间走一遭,何必没事儿瞎折腾自己。 挽纱泛兰舟,碧荷遮羞粉。 转眼间,已到了六月,林诗语在家闲来无事,叫了自家妹妹带着两个弟弟在自家后花园的另一处湖里泛舟赏荷花,香果已为大家烹了一壶淡香悠悠的茶花茶。 林诗音一口啜尽杯里的茶水,荷香在舌尖打了个滑,差点叫她把自个儿的舌头都给吞肚里去了。 “姐姐,今儿明月早上去街上买吃食回来,听门子说,四妹妹差人过来了。” 林诗语以团扇遮眉,微微眯起眼,享受着习习凉风,优雅的荷香在她的鼻尖挠了挠,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哦?说来咱们是好久没下帖子邀她回来玩耍了。” 梅姨娘老实了,林风谨也被养得知书达理,虽然身子骨弱了点,却是极喜文墨,苏小芸曾说,他若用心读书,便打算派人送他去江南有名的书院念书,待到 年纪到了,再让他回京应试。 林诗音笑道:“姐姐,这回四妹妹怕是不能回来了,听门子说,她有喜了。” 这是好事,林诗语又问:“那个李鸿喻没有成亲?” 没成亲这妾室都把孩子给生了,想来要讨房好媳妇更不可能了。 “姐姐着相了,咱四妹妹可是有老爹撑腰,哪个不长眼的敢爬到四妹妹头上?也不打听打听一下,哼,他那个劳什子爵位算个什么东西?我与姐姐还是县主呢,便是他老子见了我俩,也是要下马磕头的。” 所以说,来头大也是有好处的。 荣昌伯府家现在是如鱼骨刺喉,讨了这么一房小妾,是左右为难了。 林诗画虽说是庶女,再比她好点的,人家当真是瞧不上荣昌府,四品官家若是把嫡女嫁过来,可得掂量掂量一番,林诗画可是贵妾,是三品大员之女,自家闺女嫁过来,未必就能镇得住,更何况那李鸿喻不过是庸才。 也就是巴上了守王,据说弄了个从五品小官当了,还是那种没啥油水可捞的职位。 而人家五品或是往下的,也有想巴结李鸿喻的,可打听到人家屋里已有一位三品大员之女做小妾,虽然是庶,可不是平凡人家的庶女,想想自己的乌纱帽,还是歇了心中的那点火热吧,别高枝没攀上,反把自已小家搭进去了。 到现在李鸿喻是高不成,低不就,有心想抬林诗画为正妻吧,可她又只是一个小小庶女,苏小芸膝下有儿有女,啥也不缺,还能怎么着? 李家也因此歇了这个心思,就这样吧,让林诗画这个小妾管着李鸿喻的院子。 因他没有娶正妻,下面的庶弟庶妹们跟着也是一起蹉跎着。 林诗语咂咂嘴巴,心中有种感觉,就认为这家伙只有这种命。 “那她差 人来可是何事?若是重要事,娘应该是差人告诉我们了。” 林诗音一脸神秘的说:“听说,咱四妹妹怀上了。” 林诗画出家也有快两年了,林诗语双手合什,虔诚地说道:“阿弥陀佛,四妹妹想来是苦尽甘来了。” 两人随后相识一笑,不急,林诗画若是个会做人的,苏小芸肯定不会介意自己名下多个挂名的嫡女,更何况是已出嫁的。 林诗音感叹:“四妹妹惯来是会些小手段的,李府里一直乌烟障气,明月她们听差来的人说起过,说是她把自己的小院管得滴水不漏,还听说,她家婆母本是眼热她的那点子嫁妆,后又见她年年与我们有生意往来,便想搭上咱们这根线,都被她推了个干干净净,说是我们不过是挣两个胭指钱儿,她婆婆顶顶是瞧不上的。” 林诗语笑了:“她到是个精乖的,想来那李府也不是什么干净之地。” “可不是,那荣昌伯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屋里的小妾是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喜十四、五岁,他屋里伺候到二十五岁,便拿些钱财打发出去了,再换上一批小的。” 啧啧,难怪上梁不正,下梁自然是歪的了。 林诗语又道:“不过还真是难为了那李鸿喻,谁会想到咱们的爹爹会升三品?如今他必不可能在外头拈花惹草了。” 林威授意,叫林诗语姐妹时常与自己出嫁的亲姐妹走动一下,即是对林诗韵与林诗画的间接保护,也是对外的一种态度,他林威的四个闺女,谁敢欺负一下? 泛舟回来后,林诗语两姐妹去苏小芸那里,得到了可靠消息,林诗画确实怀孕了,不过才一个多月,胎还没有坐稳。 古人在家人怀身子时,头三个月孩子没坐稳时,是不能到处说的,怕小孩子 小气,承受不起而走了。 林诗语两姐妹商量了一下,便在苏小芸的指点下坐了一些孕妇适合穿的衣裙,聊表心意,至于林诗画肯不肯穿,她们并不关心,反正两人的心意到了就是。 夏日的雨如同风一般的女子,来得匆匆去得忙忙。 一早起来推窗,外面湿润的香气飘进屋里。 香果等人伺候着她穿戴好衣裳,又给她描了一朵粉蕊荷花黄。 林诗语在一人高的铜镜前左右照照,今日,她打算吃过饭后去西街的点心铺子看看,自从她老爹被封三品大员后,她铺子里的生意又好上三层。 但凡哪家有红白喜事,都是去她那里订饼子,不但色泽好,味儿正,也很便宜。 林诗语并没有自家老爹牛了,也跟着翘尾巴。 她今日之所以要去,是因为有一勋贵世家摆百日宴,订了两百担糕点、糖果。 “姑娘,夫人差侍枪过来了。” “让她进来回话。” 侍枪来得很快,她一进门给林诗语请了安后,就直言道:“姑娘这是准备出门耍?” 又不待林诗语回答,又道:“怕是不成了,守王妃差人来,说是侧妃病了。” 林诗语不由皱眉,问道:“不是才出月子么?怎地又病了?莫不是月子里没有养好?” 林诗韵五月初给守王子桑宸阳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她在王府彻底站住了脚,风头一时无两,而那位守王妃已被她挤到一边,顶着王妃的光环,沦为打杂的管家婆了。 谁叫她娘家已败落呢? 没有娘家撑腰的女子,何其不幸。 “奴婢不知,来人脸色不大好,且夫人叫奴婢们在外面守着了,那人走后,夫人的脸色......” 好难捉摸啊,她感觉自家主子应该是很开心的,只是面上却装得忧心重重。 林诗语把插在头上的一枝鹅黄垂藤花取下来往梳妆台上一扔,又叫了香草重新给她梳头。 不用猜都知道,她娘亲为了维护林府的脸面,更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必会打发自己与妹妹过府探望。 王府离林府并不算太远,不过,王府更靠近皇宫一些,林诗语两姐妹到时,彩玉早已等在守王府的侧门处,远远的瞧见挂有林府牌示的马车过来了,亲自跑去大门口,又叫小厮们开了中门,歇了门坎儿。 这是礼数,林诗语两姐妹是县主,必是要走中门的。 下了马车后,林诗语还没站稳,彩玉便带了一众婆子来给她俩请安了,堵在王府门口又是一阵乱忙,这才理清了。 彩玉的脸色瞧着有些憔悴,林诗语心中暗思,莫不是她那位好姐姐病入膏肓了? 又念及林威及疼爱她们,想着还是不要咒她死,免得伤了自家爹爹的心。 林诗韵的院子离正妃的院子不远,彩玉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要先送林诗语等人去见过王妃,再去见林诗韵,而是直接领了两人往林诗韵的独韵苑行去。 林诗语抬头看向王妃所住的方向,树荫婆娑,隐隐能瞧见一琉璃瓦院,也仅仅如此。 想来,林诗韵虽然病了,但瞧着这光景,怕还是在这府里一家独大。 在彩玉的引领下,独韵苑很快就到了,林诗语举目望去,到也没啥特别之处,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微风徐徐,清洌暗香盈鼻,随着彩玉顺着抄手游廊往里行去,再绕过一处锦鲤假山池,便见到了一白玉水榭,居正中的位置,便是一处白墙琉璃小院。 “姑娘们还是头一回来呢,主子吩咐奴婢,特意请了姑娘们从游廊这边过来,咱王妃的小院虽不是太精致,可在所有王府中,也算是独一份了。” 第477章 林诗语点点头,不可否认,这独韵苑的确建得很精致。 “想来守王多有宠信姐姐,才会有如今的风光。” “可不是么,我家守王每日上朝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看看我家王妃,或是给她送些华美头面,又或是从宫中带些吃食回来,每日皆有,样样不同。” 林诗语略偏头与自家妹妹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林诗韵的生活,看起来繁华缀锦,可实际上如同空中楼阁,稍稍一戳,便会倾倒。 一切不过都是依托在林威的身上罢了。 看来守王还不曾死心,又或者说,今年上半年他的风光都盖过了太子殿下,颇有取而代之之势。 林诗语两姐妹到了林诗韵小院门口时,早已有那眼尖的婢子瞧见,已快奔去报信了。 林诗韵的小院比在闺阁中时的大了不少,是一处三进院落,而她们从小院进去,穿过前两进,到了第三进方才是属于林诗韵的住所。 到正屋门口时,彩蝶已悄生生的立在那里打起帘子,见到两人衣袂飘飘的行来,说道:“王妃,二姑娘来了,三姑娘来了。” 待两人行至台阶下时,彩衣从里头迎了出来,说道:“彩玉,你可把两位姑娘接来了,刚才王妃还在惦记着两位姑娘呢。” 听着好似三姐妹的关系很不错,林诗语不由得一阵恶寒。 其实大可不必装得这么亲热巴了,她们跟林诗韵在外面只是仅仅维系着表面的姐妹情。 林诗语琢磨了一下,说道:“咦,姐姐还想我们了?” 听着像是惊喜,只有彩玉她们知道,这位毒舌的二姑娘功力更涨了。 彩玉挤出一个笑脸,答道:“主子与两位姑娘是亲姐妹,自出嫁后就时时惦记着,主子时常说,若非你两是姑娘家,不适合常来王府,她便真想叫上两位姑娘,再打发人去荣昌伯府把四姑 奶奶接了过来,也不管那身份不身份的,就像以往在家中一样,几人吃吃喝喝一番,再斗上两句嘴,支起桌子摸上半日的牌九。” 林诗语点点头,别看她们当日在家中掐得利害,这该玩的还是玩了,该喝的也喝了,就是那群手帕交可不是如林诗韵嘴中的一样。 她懒懒的撇了彩玉一眼,对方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屑,心中一个咯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彩玉请了两人去了林诗韵的房里,奢华,金光闪闪,就是林诗语的评语。 林诗韵头系抹勒,青丝披散,面色苍白的倚在那床沿处,两眼无神的看向窗外。 在房里靠西边放着一个摇篮,想来那里睡的就是下一代世子。 脚步声在屋里久久响起,渐行渐近,直到林诗语两姐妹来到她的床前,她才回过魂来,抬头无力的看向两人:“你们来了,彩玉,伺候姑娘们落座。” 自有丫头搬了两个绣墩放在床前,又端来了茶果点心。 林诗语端着茶也不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前儿你坐月子时,我们随娘亲过来瞧你,那时你还好好的呢。” 林诗韵愣怔了一下,问道:“你们不知?” 林诗语翻白眼,她应该知道什么?是她林诗韵又跟哪个俊俏郎君有个三五腿了? 看她无语的样子,林诗韵苍白的小脸一点一点的沉下来,终于,她把自己手里的茶盏往地上一砸,看着那茶水在上好的羊毛毯上淡淡的晕开,冷冷道:“二妹妹,咱打开天窗说亮话,难道那事不是你在幕后下了黑色?” 林诗语莫名其妙的看向她,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消散,把茶盏往小几上一搁:“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这般莫须有的罪,我可担不起。” 说着她广袖一甩,噌的站起来,对一旁也跟着 站起来的林诗音说道:“咱们走吧,我看人家压根儿没病,就是拿我们寻开心的。” 林诗音瞥了一眼林诗韵,她是真的讨厌这人,嘴上更是利落地答道:“依我的意思,家里就该任她自生自灭,她不是一直以为有李府做靠山就不可一世么?即然遇到了事,那何不去求李家的人,这回到是记得你恨之入骨的亲妹妹们了。” 她的话很不留情面,林诗音有自己的想法,她与林诗语还有林诗韵都是县主,她们两姐妹比这个爱装的大姐姐还高半级,是有赐了县主称号的,可不是林诗韵那种随意打发的那种,只是弄了个县主头衔,而没有食邑。 眼见两人当真生气要离开,彩玉扑通一下跪到了两人面前,小声哭道:“两位姑娘还请莫要生气。” 林诗语终于不想忍了,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把皇上的赐封不放在眼里。” 彩玉的哭声一顿,抬起头,好一副梨花带玉,沾露娇玉。 可惜,对面的两人是女子,才不鸟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 在林诗语冷冷的注视下,彩玉慢慢地低下了头,缓声说道:“是,荣安县主教训的对。” 林诗音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了,她早就跟自家娘说过,林诗韵这边的破肮脏事不少,没必要把自家人搭进去,可苏小芸非说,即便不想搭进去,可外人瞧着背后会乱说,还会影响她爹爹的声威。 为了二十四孝蠢爹,她们两姐妹猛吸一口气,忍了。 “说吧,什么事!”林诗语神情冷漠,十分倨傲的站在那里,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给彩玉。 彩玉自陪着林诗韵出嫁后,这还是头一回与林诗语对阵,做为一个卑微的婢子,她比林诗韵更清楚的察觉到,眼前的这位二姑娘,不,是荣安县主,当真是变了,变得更难对付了,那榆木 脑袋也开窍变精明了。 “哼!”彩玉走神时,头顶猛地响起冷哼,如同炸雷骤响,惊得她三魂丢了七魄。 当下,便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那李文博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前些时候与人约赌斗文时,他一时被人挤兑,便拿了家中的一方古砚出来,虽不是价值连城,可也当世无双了。 这到也罢了,偏生他那半吊子水,平日都是靠清客们的智才,这才让外人认可他的文才,谁知,这一次,人家提出得凭真本事,想当然的,李文博输了那方古砚。 回来后,他越想越气,后来在与林诗韵的一次幽会中把这事说了。 当时,林诗韵正卡在快要到云端的时候,只想着马上要那销魂一刻,哪里会想旁的,便随意敷衍他说,怕甚?李家怎么说也是三品大员之家,更何况李文博的老爹也是四品了。 李文博一想,也对,自家还有个当妃子的姑母,又有一个当侧妃,而情系于他的表妹,当下信心大涨,把林诗韵也捅得娇声跌宕起伏。 一时春宵,林诗韵两颊生红潮,自成亲后,有了比较,她越发喜欢自家表哥的那活儿了,比起守王的那条小蚯蚓,李文博的更让她食之味髓,上了瘾。 她哪里会想到,自己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便让李文博仿佛找了一条明路。 就在昨儿,李文博找了一群打手,把对方打了个半死,还威胁对方必须交出古砚。 那人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回家后跟家人一合计,然后当晚便告了官,把李文博这个小官儿给关进了牢里。 当然,彩玉掐头去尾,隐去了林诗韵与李文博,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林诗语闻言,心中很是乐呵,这是不是算报应啊? 她两双一摊反问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看着她无辜懵懂的 样子,彩玉一时愣在那里。 半晌后,才听林诗韵娇声道:“难道不是二妹妹暗中做了手脚?谁不知你与三殿下关系好,哦,还有个千户夫君。” 林诗音怒了,说道:“你怎么嫁了人还死性不改?这关我姐什么事?有你们这么求人的吗?即然你觉得你这个侧妃的身份很好用,那你怎地不把你家那位大表哥给捞出来,便是你办不到,那去求求守王啊,他能不给你办了?” 林诗语立即低下头,肩膀微耸,她的这个妹子实在太可爱了,到是忘了告诉她,这林诗韵与李文博不清不楚的关系可是有好些年了。 她相信,就是借林诗韵十个胆,想来也是不大可能去跟守王求情的,林诗韵应该是怕两人的奸情被守王发现。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这么求人的么? 还想诈糊?! 可以一想到李文博如狗一样的伺候自己,更是把自己弄得飘飘欲仙,她心中又生起不舍,更何况她对李文博还是有感情的,一样到以后要找一个即得用,活计又好的男子,实在不是个容易的事,更何况还得让对方口风紧。 林诗韵是个需求很旺盛的人,在守王面前,她只能小意的伺候着,只能伺候着他舒服了,而守王自是不会在意身下女子的感受。 林诗韵在李文博那里不但得到了如坠云端的感觉,更是享受着李文博小意伺候着她,尽可能的满着她的需求。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的下面又下起了小雨,这是需要被男人捣鼓着,滋润着。 林诗语古怪的看向林诗韵,不明白刚还苍白着脸的她,怎么脸上好像泛起了一丝丝红润,便开口道:“大姐姐莫不是浑身发烫了,你们快去请太医来。” 林诗韵闻言脸又红了一层,急忙推说自己身体不适睡一觉就好,让丫头把二人赶紧送出了门。 第478章 完结 转眼已是金秋九月,林诗语因是三皇子即现在的安庆亲王正妃,因此,她比林诗韵先行出嫁。 在出嫁的前一晚上,林诗语送走了所有的小姐妹,正准备好好休息,不想,香果又悄悄进来禀报,说是林诗画想见她。 “哦,可是说何事?”林诗语对于爱耍心眼的林诗画从来无好感,以前未出嫁与她合作,也只是想维持府内的平衡。 “她说那事只说与姑娘听。” “让她进来吧。” 林诗语点点头,不时,香果便领着林诗画进来了。 “你先出去吧,我想同二姐姐好好说说话。”林诗画伸手挥挥,示意香果先下去。 香果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她点头这才悄悄退下。 “四妹妹,快来我边上坐着。” “二姐姐,我就站在说好了,到底你明儿就要成为新嫁娘了,今儿是我们姐妹最后一次闺房说悄悄话了。” 林诗语略侧头看向桌上的红烛,默了片刻这才道:“说吧,何事?” 她是不信林诗画与自己是姐妹情深。 “姐姐,可记得当日我落水这事?” “嗯?!” 林诗语点点头:“本来是要害音儿的,但我与音儿也无意把你牵扯进来,不知那人为何会认错了人。” “我查过了,说是有人暗中做了推手,而那人,就是我们的好大姐,哼!”说到这儿林诗画的脸上堆上了与年龄不相称的冷漠。 想必她是恨极了林诗韵的。 “什么?”林诗语当真不知这事情还可以这样拐个弯! “二姐姐可能不知,李世子早在去年中,就写过情诗给大姐姐,求偶呢!”林诗画的脸上堆满了讥笑:“但她没有算到,当日李文博他们会邀了李世子一道同来。” “所以呢?”林诗语的直觉告诉自己,林诗画不可能就那样轻易的放过林诗韵。 “所以,我就叫她蹦不出一个子儿来。”那意思是让林诗韵断子绝孙了?! 哦,天啦,林诗语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一碗酸梅汤罢了,织儿是个很聪明的丫头,她知道大娘是靠不住了,而二娘又不会接受她,所以,我姨娘便许了她一门好亲事,年后就会出嫁了,以后就是平民 了,若生下个大胖小子,也参走科举路。” 所以咯,人心不古! 林诗语默默的回想了一下沉默寡言的织儿,那是一个很擅长隐藏自己心思的女子。 “你告诉我这事,是想说,做为交换条件,要保证五弟的将来?你不说,我娘亲也不会待他如何,他做为庶子该得的一份,自是不会少了他的,但是,他也别想多得多少,只是不会少了他的就是。” 林诗画低头浅浅一笑:“二姐姐,那事儿原本在我姨娘投诚二娘时就算数了,而这事便是我与二姐交好的诚意。” 林诗语何等聪明:“你是说你的婚事?” “自然是,大姐姐当初非要挡了我的路,我自然是不甘心的。” “李鸿喻并不是个好夫君!”林诗语沉思了一下,今非昔比,她也不想自家的姐妹找个扶不上墙的。 “可也比小户人家要好,再说了,上头有二姐姐,二姐夫看着,他哪里敢再动花花肠子不是么?” “你铁了心?他有什么好?”林诗语觉得就算找个普通读书人也好过李鸿喻。 “姐姐,妹妹只是 庶女,能嫁给他做贵妾也是天大的福气了,谁晓得以后会怎样呢?”林诗画说这话时,可是捂嘴轻笑。 林诗语很讨厌她的这个动作,只是忍下不曾发作。 “随你。”林诗语觉得林诗画并不那么爱李鸿喻,但不可否认,有了自己这层关系在,林诗画将来的子嗣也是会受恩的。 更何况以林诗画的手段,她相信,或许有一天,自己可以在某些宴会上见到她,甚至还会开口叫一声世子夫人呢! “多谢姐姐了!”林诗画谋划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姻缘,而她固然找了个不大好的丈夫,可是对她的子孙,她的弟弟,她的姨娘都是好的。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林诗画理智得让人害怕。 金秋暖阳里,林诗语出嫁,十日后,林诗韵出嫁了,随后听说李鸿喻一顶粉红小轿接走了林诗画。 听说林诗语添了一对凤头钗,听说子桑宸颢在那之前,曾在某个旁晚找李鸿喻喝了一杯喜酒。 听说,林诗画的陪嫁还是蛮丰盛的,配得上她这个四品大员庶女的身份,甚至还厚重了三分。 那 是梅姨娘投诚后的回报,苏小芸从来不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再后来,听说林诗韵嫁后并不如意,子桑宸阳是个花中老手,又是个很出色的政客,他游走在正妃与央金公主这个侧妃之间,经常为这些琐事头痛,而林诗韵的吵闹、粘呼更让他吃不消。 再后来,林诗语也生了一对双胞胎,林诗音也嫁了人,可是林诗韵的肚子还是平平静静。 三年后,林诗语接到了消息,林诗画生了个儿子,在李府彻底坐稳了世子夫人的位子。 而林诗韵依然肚腹空空,当然,二皇子早已对她不新鲜了,更何况当日要不是林诗韵撞见了他与宁妃的事,林诗韵也不会成为替死鬼,被他拉来挡了灾。 他私心认为林诗韵一个扫把星,因此,一直多有冷落她。 再后来,林诗语与子桑宸颢带着一对双胞胎周游列国去了,当然,她的那个神奇的空间成了她储备粮食、水,药材,银子等的仓库了。 后来,她接到苏君豪传来的消息,只知道后来李玉莲的娘家被抄了,而李玉莲也受了打击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