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凶兽》 第2章 Chapter1 “真是可惜啊,公司里养眼的男人少了一个,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诶?又有人辞职了?” “怎么?这么大新闻你不知道啊?!” “拜托,我都住一个多月的院了,上午刚销假回来,我上哪儿知道去。” “哦对,我忘了。哎……就是叶昭嘛,据说上周递交的辞呈,这几天工作都交接的七七八八了。” “啊?叶昭辞职啦?!为什——” 一旁电梯“叮——”一声停在了一楼,打断了两个前台的闲聊,她们立刻站直身体,面朝电梯换上职业笑容。 上一秒还在被她们谈论的叶昭拎着电脑包,从电梯里走出来,冲前台点了一下头算是招呼,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公司大门。 对面街角那个硕大的led屏幕,正在播放着每天不知循环多少遍的广告——“最新款防护衣,采用超弹力纤维,外涂三层防护物质,轻薄透气,无感贴身!会呼吸的防护衣,让你在雾天不再忧心!” 叶昭一边等人行横道的红灯,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渐渐暗下去,切换成多用型口罩的广告。 这些广告从三年前那场堪称噩梦的大雾之后开始兴起,一代又一代不断推陈出新,买的人趋之若鹜,可在这三年断断续续的雾天里,依旧不断有人死去。活着的人却仍然不死心地购买着新款,存着侥幸的想法:或许这一款有用呢。 不管究竟有多大的效果,至少是一种心理安慰。 而现在的人最缺的,就是安心。 跟着人流穿过马路,走向led屏幕下的地铁口,叶昭刚要站上扶梯,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爽朗的笑声在身旁响起:“哈!叶昭!” 听到声音叶昭愣了一下,回头:“小晨?” 罗小晨嘴角一抽:“擦!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喊,您老人家多喊一个字会累死么!” 叶昭点头:“会。” 罗小晨:“……” 罗小晨是叶昭研究生时候的舍友。当年学校安排宿舍的时候,一屋子四人,三个都是金融院的,只有罗小晨一个是学心理的。原以为会有些别扭,却没想到这人天生性格奔放自来熟,很快搞定其他人,甚至把最冷言冷语的叶昭也拐带成了铁哥们儿。 不过再大条的人也有那么几个点是不能戳的,一戳就扭曲了——比如罗小晨的名字。 据说当年罗爸爸听人说名字起小一点儿好养活,本着现在人想死很容易活着挺困难的状况,罗爸爸干脆把“小”字直接塞进了名字里,却不想罗小晨青春期疯窜个头,偏偏还喜欢健身那一套,一不小心长成个将近一米九的汉子,配上那名字,违和感扑面而来。 他还处在叛逆期那会儿最烦的就是他那名字,一度想等成年了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时把名字给改了,连新名字都想好了,变动不大,把罗小晨改成罗少晨就行。 当然,等真正成年了他就蛋定了,也就在叶昭喊他“小晨”的时候嘴上抗议两句。 “你怎么在这边?”叶昭给后面不断涌过来的人流让开路,跟着罗小晨走到街边。 罗小晨举了举手上的文件袋:“给这边一个公司做心理培训。本来大城市工作压力大生活节奏快,就没几个人是心理没问题的,何况这两年死了那么多人,搞得人心惶惶,动不动就这个跳槽,那个辞职的,那公司老总都快疯了。你说现在人也是,跳槽辞职都不过脑子!哎,对了,”他冲叶昭努努嘴,“你今天下班这么早?不是整天加班不见人影的么。” 叶昭耸肩:“辞职了。” 罗小晨:“……” 头顶上led大屏幕还在循环防护衣广告:轻薄透气,无感贴身—— “呵呵,”罗小晨干笑两声,“你听这广告做的,跟那什么卫生巾似的。” 叶昭:“……” “不是啊哥们儿,我说你好好的辞什么职啊?!你别告诉我是因为被那毒雾给吓的,就你那强韧得堪比钢筋的神经,我可不信。”罗小晨拖着叶昭朝前面那家火锅店走,“走走走,正好过去,边吃边说。” 这家火锅店一直以环境好着称,装潢更偏向西餐厅的风格,一律的暖色灯光,热闹但不嘈杂,即便是现在这种不安定的日子里,生意依旧不差,门外往往排着等位的长龙。 幸好还没到下班的点,离高峰期还有一会儿,叶昭他们进店的时候还有空桌。服务员笑脸盈盈地递上菜单,叶昭直接递给罗小晨:“你点吧,我随便。”说着把电脑包朝里面的空位上一放,解下围巾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他今天穿的是烟蓝色细条纹衬衫和深灰色西装裤,裁剪合体,包裹着身体显得修长挺拔。拉开椅子坐下来后,又把袖扣解开将衬衣翻到手肘,他做事一向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都透着股斯文的气质。 罗小晨撇撇嘴接过菜单,熟练地点着菜。跟叶昭一起吃惯了,这一套做得熟门熟路。虽然他每次都说随便,但其实是最挑的那个,要让他点菜,指不定磨叽多久才能勉强点出几个来。还不如等你把菜全都点了,他再挑喜欢的吃。 “嗯,就这些吧。”罗小晨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锅要鸳鸯的,饮料要柠檬水。”服务员从一旁的餐台上端来柠檬水给两人倒满,又端来鸳鸯锅。 “辣的朝这边。”服务员听了把锅转了个向,叶昭冲她点了点头:“谢谢。” “行了,说吧,为什么辞职?”罗小晨十指交叉顶着下巴,一副“快来让知心哥哥好好开导开导你”的样子。 “你职业病犯了?”叶昭笑了一下朝后一靠,想了想然后敛了笑容,曲起食指在桌上敲了敲,“其实也没什么,我上次跟你说新调过来的那个副总你还记得么?” “哦——就是那次咱们吃饭碰见的那个?”罗小晨平着手掌在肩膀下一点比划了一下:“看上去快五十,这么高,还有谢顶趋势的那个?” “嗯,你记得挺清楚。” “那是,”罗小晨挑眉,“谁都跟你似的脸盲不认人啊。那副总干什么了?嫉妒你长得帅给你穿小鞋呢,还是偏巧喜欢男的对你性骚扰啊?” 叶昭喝了一小口柠檬水,一脸淡然点头道:“嗯,后一个。” “卧槽,猜对啦!”罗小晨一脸惊骇,“然后呢,你怎么他了?” 叶昭一挑眉:“这种事难道不应该问他怎么我了么?” 罗小晨“切”了一声,道:“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 “好吧,”叶昭摊手,“我把他两只手腕折了。” 罗小晨:“……” “我想了一下,”叶昭接着慢条斯理道,“这份工作虽然工资高,但是强度太大,长年下去要么谢顶要么过劳,而且现在还得罪了这么个人,不如辞职。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调理一□体,再找份新工作。” “哎——好吧,也对,现在这状况,指不定哪天大家都完蛋了,干嘛给自己找罪受……嗯——对了,去yz吧,人家现在是国家指定的防护器具销售公司,这年头别的公司业绩都直线下降,就这公司蹭蹭往上涨。”罗小晨越说越来了劲,“哎呦我跟你说,你要进去了,千万第一件事就是建议那公司把广告词给改了吧!轻薄透气,无感贴身会呼吸的防护服神马的实在是太傻缺了,绝逼是抄袭人家卫生巾的广告词。” “……”叶昭看服务员推着摆放了菜品的餐车过来了,估计听到了罗小晨的话正站在那儿抿嘴憋笑,便站起身头也不回道:“我去弄酱料。” 罗小晨在后面嚎:“顺便帮我也弄了!” 十秒钟后,罗小晨看看叶昭面前那一整碗通红的辣酱,再看看自己面前同样红得丧心病狂的一份,僵硬了。 所以说自己丢人没关系,千万不能拉着叶昭一起丢人。 重新弄好酱料,罗小晨一边朝锅里下菜,一边啧啧摇头:“按理说嗜辣的人应该有受虐倾向,你怎么就反了呢。” 两人吃完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这两年天色越来越差,白天都没多亮堂,更何况晚上。叶昭和罗小晨在地铁站分了头,罗小晨住的城区更偏东边,离这边挺远,叶昭倒是只有两站路。 叶昭下车的这站地铁口修在住宅区旁边的小学门口。最近那学校因为被举报教学楼质量不过关,正在翻新重建,顺带干脆往外扩了一圈。街边驾着施工围棚,一路的路灯都因为扩建被挖走了。整条路除了地铁口透出来的灯光黑得有些阴森。 这两年治安一直很乱,除了隔三岔五的大雾每每导致一堆人进医院,然后大多数都直接被拖向殡仪馆之外,还总有人莫名失踪,所以一般只要不是特别忙,很少有单位会在晚上加班加点,这也是叶昭他们公司最近总有人辞职的原因。 这座小学的学生在上学期末统一被挪到了隔这儿几条街区的另一座小学,暂时不算影响教学进度,于是这批施工单位便不慌不忙地建了大半年,一到晚上便黑灯瞎火,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偶尔有白天不知是谁丢在楼上的饮料瓶,被风一刮,一路掉下来,打在脚手架上叮当作响,惊得人汗毛直立。 叶昭属于那种胆子极大的人,曾经被罗小晨调侃说他那副架着金丝眼镜,穿着衬衫西裤的精英相,如果再披件白大褂,简直像极了小说里那种夜游停尸间,面不改色把人切得支离破碎的变态医生。 正当他带着罗小晨形容的那种冷淡表情穿过黢黑的街道,走向住宅区东大门的时候,他似乎看到工地围棚开着的大门里侧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就像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叶昭顿住脚步,眉头微蹙地盯着那扇工棚大门看了几秒,便抬脚朝那边走去。 他站在敞开的大门旁朝里望,除了刚显现出雏形的几幢搭满脚手架的大楼,就只能看见开阔的工地上杂乱堆放着的建筑材料的黑影。并没有什么类似于人或者动物的轮廓,更没有什么血红色的眼睛。 又扫视了两圈确定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叶昭啧了一声,一边摇头暗笑自己疑心太重,几天没睡好竟开始出现幻觉了,一边回头朝小区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手痒开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求包养求卖萌求按抓,蹭~ 第3章 Chapter2 罗小晨就职的心理诊所在城区东边的一栋写字楼里。因为考虑到咨询者的**等情况,所以距离叶昭公司所在的最繁华闹市区还有段距离。 写字楼周围环境不错,楼下是一个设计精巧的花园。咨询者穿过那条枝桠交错的花廊心情总会平静安逸一点。诊室是约莫四五十平米的开间,暖色调的布置加上落地窗,让人的心境开朗许多。咨询师在这里一律穿的都是居家式的休闲装,能使前来咨询的人最大程度地放松下来。 因为这些原因,这家心理诊所的口碑非常好。 而罗小晨凭借他工作时看上去沉静可靠(人模狗样?)的外形低沉的嗓音以及优秀的专业知识素养,跻身这家诊所最受欢迎的咨询师之一,每到周末高峰期,预约电话简直接到前台姑娘手软。 不过今天是工作日,这就相对清闲得多。 正当罗小晨面容沉稳内心欢快地想着:“这是最后一个了,劳资马上就能吃饭了!”那位咨询者推门进来,步履从容地走到扶手沙发椅前坐下,姿态优雅得简直亮瞎罗小晨的狗眼。 罗小晨工作时辛苦维持的知性面容瞬间碎裂:“叶昭?!卧槽,你来干神马?” 叶昭用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他:“咨询。” 罗小晨还处在当机中:“咨询神马?” 叶昭施施然道:“我最近可能有点神经衰弱。” “我谢谢你了!全国人民神经衰弱你都不能神经衰弱好么,你这种想为我创收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我工资挺高的不用您劳神劳力装心理障碍了,真的你顶着这种表情说你神经衰弱我会怀疑我自己神经衰弱的哥们儿!”罗小晨差点儿给他跪了。 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折了人两条手腕子,枪顶在脑门儿上估计表情都不会变一下的人神经衰弱泥煤啊! “我也觉得我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叶昭耸了耸肩,“但是我昨晚出现幻觉了,这点很严重,必须趁早解决。” “什么幻觉?” 叶昭简略地把昨晚在施工棚看见的事说了一遍。 “……”罗小晨的表情像刚被草泥马踏过,“幻觉有很多种,幻一次真的不能算幻啊。有时候没休息好,看东西没注意看错了是很正常的……” “嗯,可能确实是因为没睡好。”叶昭后背靠上沙发,换了种更为放松的姿势,“昨天吃饭忘记说了,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罗小晨收了玩笑的表情看他:“好几天没睡好?怎么回事?” 叶昭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他看着罗小晨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每晚都在做同样的梦,经常半夜会醒过来。” 罗小晨皱眉:“一模一样?” “大致上一样,有时候会多一些零碎的片段。” “这样持续多久了?” 叶昭微微侧头看着落地窗外,像是在回想。他今天没戴眼镜,浅棕色的眼睛像是浸过水的琉璃,落地窗折射的光印在上面,清澈透亮,过了一会儿他转过来说:“两周吧。” “梦的内容记得很清楚吗?” 大概是难得看罗小晨这么正经,叶昭笑了一下:“没,还好。” “你笑神马?”所以说太熟就是不好,想装个正经都没办法,罗小晨被他那一笑搞得立马破功,又恢复那副二了吧唧的样子,“记得不是很清楚的话就还好。如果每天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你睡眠质量确实够呛。经常重复做同样的梦可能跟精神压力有关,也可能跟睡觉的姿势有关。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的心理抗压能力是我见过最强悍的,所以应该不是压力太大的问题,毕竟要到这个程度,那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焦虑紧张之类的也可能导致这种事情,比如你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也就是一直有个心结,执念太深死活放不下,也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不过这一般都发生在一些担心考试结果的考生或者是找工作纠结面试结果的人身上。你最近有什么事特别放不下么?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难不成,你恋爱了?!” 叶昭面无表情看他:“……” “好吧好吧,我瞎说的。”罗小晨撇了撇嘴,极为小声地嘀咕:“神马表情嘛,搞得我好像猜得特别不靠谱似的,你又不是没恋爱过……” 叶昭轻咳一声。 罗小晨立马道:“我错了。” “行了,”叶昭起身,“不是什么心结,因为那梦跟现实完全不沾边。不说这个了,你下班没,去我那儿吃饭吧。” 罗小晨:“……你说可以了,我就下班了。” 叶昭点头,转身就朝外走:“那就走吧。” 罗小晨跟在后面碎碎念:“我靠我说你纯粹是来玩儿我的吧,还没说究竟梦见啥了就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其实就是寂寞得想叫我陪你吃饭是吧,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跟你说我有强迫症的,我不听你把事儿说完我今天晚上是睡不着的,真的睡不着的!” “我照付咨询费。”叶昭按了直通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罗小晨跟着走进去,嘴里还念叨个不停:“我能跟你要咨询费么,叶昭我跟你说你这么见外是不对的,咱俩谁跟谁啊,你要真付咨询费劳资跟你没完,况且我这还没解决你的问题呢——” “问你个事儿。”叶昭打断道。 罗小晨一脸“你终于开始咨询了吗”的欣慰表情:“说。” “你的顾客有没有嫌你太罗嗦?”叶昭欣赏完罗小晨石化的样子,满意地走出电梯。 罗小晨一脸悲愤:“叶昭我跟你说,你绝对是个抖s!” 叶昭权当没听见,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罗小晨一脸郁闷地钻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你今天怎么开车过来啊?” 叶昭打着方向盘开出停车场:“今天感觉不太对劲,可能明后天要起雾,我不想吸了毒气竖着进医院横着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日子过得太讲究,叶昭一向对于空气质量啦湿度啦水的口感啦菜的新鲜程度之类的特别敏感。 这点罗小晨恰好完全相反,基本不到毒雾天都感觉不出空气不好,不到菜馊了都吃不出不新鲜。而这几年来这么多次毒雾天他一次都没搞进医院过,也全凭叶昭电话提醒他注意,不然坟上青草都该长了几茬儿了。 他们出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恰好碰上高峰期,一路上开开停停,原本三十来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堵了一个多小时才开了一半不到。 叶昭手肘靠着车窗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扫过窗外那条步行街。他们停在这儿已经十分多钟了,连一丁点儿都没挪动过。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天黑得早,外面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步行街星星点点的灯光晃成一片,明暗不一。 “我还记得前几年这条街每天的人跟蚂蚁似的来来往往,能热闹到大半夜。哎——”罗小晨看着外面叹了口气,“现在除了k区那边还很热闹,基本上都冷清下来了。” k区就是叶昭之前工作的那片商业区,算是这个城市最中心的地方,即便依旧热闹,跟几年前的繁华程度也没法比了。 “嗯。”叶昭视线扫过步行街上稀疏的人流,落到一处稍暗的角落,随口问道:“那里什么时候开了一扇门?” “诶?哪里?”罗小晨听了转过头来。 “那边,拐角那块,我记得以前就是一堵墙。”叶昭抬手指了一下。 罗小晨盯着那处看了半晌,道:“哪里有门啊?还是单纯的一堵墙啊。” 叶昭:“……” 罗小晨:“……” 车子里诡异地静了几秒,罗小晨突然开口道:“我觉得有必要继续聊一下关于你神经衰弱的话题。” 叶昭:“……” 前面的车流重新动了起来,叶昭踩下油门跟着开了出去。 那处拐角被车子甩在了身后,叶昭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这回却只看到干干净净的墙面,什么类似门的东西的都没有。 叶昭挑眉道:“好吧,可能我又看错了。” “嗯,看来你精神确实不太好,晚饭随便弄一点就成了,吃完洗个热水澡泡杯热牛奶喝了早点睡吧,要不要给你唱点摇篮曲什么的,我跟你说我哄人睡觉是一把好手——” “谢谢,不用,我怕做恶梦。” 罗小晨:“……” 罗小晨一直觉得这些幻觉不过是因为叶昭这么久没睡好精神不济而导致的,连叶昭自己也这么觉得。直到第二天早上罗小晨在客厅边喝牛奶啃面包,边看早间新闻时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叼着面包奔到主卧室前“笃笃”敲门,然后隔着门板冲里面嚎:“叶昭叶昭!我跟你说你可能不是幻觉!指不定真的有问题啊!你说的那个建筑工地!还有昨晚咱们经过的那个步行街拐角都出事了!你快起来看看!” 几秒钟之后,有着严重起床气的叶昭打开门,惨白着脸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巧合吧。”然后砰地又关上了门。 罗小晨鼻子差点被拍扁,怒道:“尼玛!劳资高挺俊秀的鼻梁!” 鼻梁高挺俊秀的罗小晨咋呼了一整个早晨,被叶昭连同车钥匙和防护口罩一起丢出了门。 吃了他走前留着的煎鸡蛋,热了一杯牛奶,叶昭端着杯子,站在阳台窗户旁朝下看。在这个楼层恰好可以俯视整个建筑工地。在一架水泥搅拌机旁边,警戒线围起了圈,里面有一些穿着制服的人或站或蹲。外面围着一圈估计是施工队的人,戴着安全帽交头接耳,但是因为离得太远,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 客厅里电视还开着,里面交替放着两个现场的一些画面。记者顶着一张麻木的脸说着这两年来观众听了都快会背的话—— 案件现场除了被害人散落的一些随身物品极少的衣物碎片以及少量滴落的血迹之外没有其他痕迹。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任何能够帮助找出犯罪者的线索。没有目击者,甚至没有人听到或者看到任何异常的动静。 类似的案件从大约两年前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然而除了确认被害人信息,帮助家属认领遗物,告诫民众尽量不要在偏僻的角落逗留,不要夜间单独出行,警方几乎什么也做不了。那样干净的现场让警方无从下手。 让人不知如何抵御的毒雾加上防不胜防的连环杀手—— 似乎默认了这种悲哀且无法改变的现实,人们从开始的担忧变成现在近乎扭曲的麻木;生活较两三年前刚开始出现威胁时的混乱,到现在越来越接近常规化,似乎一切都在趋于日常和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表面下却是日渐膨胀的恐慌,一旦爆发,就再也无法遏制。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叶昭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走到客厅弯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喂,之铭?” 来电的是叶昭从小的死党夏之铭,在j省公安厅供职,原本混得风生水起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偏偏碰上这拖了两年还丝毫没有头绪的连环案,压力倍增。上次叶昭看到他连长了好几根白头发。 “喂,叶昭?”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像是一群人在旁边讨论什么,夏之铭的声音一如既往急吼吼的,“那混账玩意儿最近去你们那儿了,你留心点没事少出门。我看报告上那建筑工地好像就在你那房子旁边,你平时走路绕着点。” “嗯,我知道。”叶昭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起遥控把电视声音调小,“今天晚上可能要起雾,你们那警用防护服还在试验阶段,实际效果还不能确定,你自己也注意点。” “起雾?我知道了。对了,上头让我去你们那儿协助办案,我后天中午出发过去。”那边夏之铭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票买了么?几点到这边?” “下午四点半吧。其他几个人大后天到,我提前过去看看你,正好也去现场转转。” “好,我后天去接你。” “啊!对了,前几天我碰见聂——”那边不知谁喊了夏之铭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拿开听筒说了句:“知道了,就来!”然后又凑回听筒旁对叶昭道:“哎,算了,上头又招我了,我先挂,后天再聊。” “嗯。” 叶昭按了挂断键,看着窗外怔了一会儿。 刚才没听错的话,夏之铭是说了“聂”吧…… 姓聂的…… 能让夏之铭在他面前特意提起的还会有谁呢。 叶昭把手机朝沙发上一丢,仰头靠上沙发背闭眼沉默了很久,然后冷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 =居然把这一整章的罗小晨都打错了,滚来修改,下次会注意的…… 智商捉急/(tot)/~~ 第4章 Chapter3 不用工作的清闲日子对叶昭来说实在难得,他在书柜上那一排买了却忙得没时间看的书里随便挑了一本,回到客厅沙发上打算就这样打发一下午的时间。 车被罗小晨开走了,他走前还被叶昭逼着带了防护口罩,叮嘱他下午顺便带点食材回来。 罗小晨在平日生活上属于三无人员,无大脑无技术无常识。要让他在家呆上几天不出门,要么泡面要么饿死。 近两年来的雾天有些古怪,有时候官方专家能准确地预测到,提前在各大电视广播上通知民众,将危害尽量降到最低。而另一些时候,那雾则来得极为诡异,毫无征兆,偏偏这种雾造成的伤亡才是最严重的。 不过不管对于哪种,叶昭的感觉都极为敏锐。 每到雾天,三无人员罗小晨就只能麻溜地滚来抱叶昭大腿以求有口饭吃。 其实叶昭的厨艺不算多好,但是人家贵在一丝不苟,以对待科学实验的态度对待每一种菜肴,虽然速度有点儿慢,但是做出来至少看上去非常漂亮,跟菜谱上的示范图片基本没差,至于口味嘛,反正喂罗小晨这种生物是足够的。 天色将暗的时候,叶昭接到了罗小晨的电话。他一边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一边按了通话键。 刚接通,罗小晨气喘吁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电梯……故障,你……你下楼……呼……来帮忙……呼……拿一下……东西……呼。” 叶昭疑惑:“你干什么了怎么喘成这样?等一下,我现在下去。” 大学时候,罗小晨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洗完澡之后四叉八仰地晾在床上秀他那六块腹肌。工作之后虽然他不常健身腹肌已经连成片了,但是不管怎样,近三十的男人怎么也不至于拎几袋子菜就喘成这样吧?! 从10层一路下来,叶昭终于在三楼的楼梯拐角处看到了累得跟死狗一样的罗小晨,放在地上的两大方便袋食材,以及埋在他背上状似昏迷的……一个男人。 叶昭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坨人形物体,开口道:“不错,我都不知道你还兼职人贩子。” “不是,我……我刚才,去停车,然……然后在小区门……口看见……他,他倒在那里……”罗小晨估计是一路背着他过来的,气还没喘匀。 那人脸埋在他肩上,看不见长相,身长可能比起罗小晨只高不矮。身上穿得黑色大衣不知道在哪里蹭花了,但看得出料子是上好的。 罗小晨长长喘了一口气,终于稍微缓了点过来:“尼玛长这么大只干什么!累死我了!……哎,叶昭你这什么表情?不是,你没认出来他是谁么?!” 叶昭闻言挑眉:“他脸都没露出来,我应该认识?” “啊?”罗小晨偏头一看,“靠”了一声,然后伸手把他人脑袋从他肩膀上抬起来。 叶昭看到那张脸便整个人愣在那儿。 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看上去少了些冷硬,而这样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愕又有些恍惚的表情对他而言实在少见。 直到罗小晨“嗷”一嗓子:“我说叶大爷,您赏完了没?我手要断了!”他才回过神来。 只见他恢复一贯淡漠的表情,走过去,微微躬身,修长的手指捏住那人的下巴抬起了一点,用能把人骨头缝儿都冻住的眼神冷冷地盯着那个男人的脸。 被看的人皱着生得有些凌厉的剑眉,闭着双眼,陷在昏迷之中,一无所觉。 叶昭看了一会儿,然后蓦地笑了。 罗小晨在一旁只觉得被那笑晃得浑身兹兹直冒凉气。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叶昭松开手,朝后退了一步,拍了拍手,像是掸开什么脏东西,他冷笑了一声,“今天上午夏之铭刚提到他,他就自己送到面前来了。” 罗小晨一哆嗦:“啊?夏之铭提到他?说了什么啊?” 叶昭笑得云淡风轻:“说他找死啊。” 罗小晨:“……” 叶昭弯腰拎起地上的方便袋,看着罗小晨问:“是你背他上去还是我背?” 罗小晨看了眼叶昭手里的袋子,抖着声音道:“我背,我背!我弄回来的嘛……” 叶昭满意地点点头,拎着袋子步履从容地走了。 留下罗小晨一边泪流满面地往上挪,一边唾骂自己:手贱啊就是手贱啊!尼玛捡谁不好偏偏把聂仁衍捡回来!这下好了吧!戳到叶昭不能说的那个点了吧!说到底谁能告诉他为神马聂仁衍会跟死狗一样倒在小区路牙边还偏偏让他看到啊!这年头捡个男人真的这么容易吗!啊!如此为难的事情为神马不让夏之铭碰到呢!他碰到就不会为难了,绝逼知法犯法直接把聂仁衍抛尸沉江连渣都不剩啊! 夏之铭和罗小晨同样都是叶昭的死党,两人因为叶昭也算认识多年了,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区别—— 夏之铭是同叶昭一起长大的,从幼儿园一路同学到高三毕业。在高二那年他发现聂仁衍居然把他最好的兄弟拐带弯了的时候,二话没说跟聂仁衍狠狠干了一架。夏之铭从小就立志要进国家暴力系统,那身手不是一般人能招架住的,禽兽如聂仁衍也不能避免地挂了彩,最终双双搞进了医院。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抑制住自己一见聂仁衍就想在他脸上踹一鞋印子的本能,直到大学才能勉强与他共处一室不滋火星。 而罗小晨是叶昭研究生时期的舍友,他认识叶昭不久之后也认识了聂仁衍,本着他一向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宗旨,跟两人的关系都混得很铁,后来得知他俩是一对的时候,不但没有觉得丝毫的别扭,反而乐见其成。 世界上最让人纠结的问题之一就是一对双方跟你关系都很铁的情侣分手了你该站在哪一边,其抉择难易程度仅次于爸妈离婚你想跟谁。 罗小晨小时候看电视剧时曾经发誓,谁要让他做如此蛋疼的选择他就糊谁一熊脸!但是放到叶昭聂仁衍身上他真的谁也不敢糊…… 不过幸运的是当初他不需要做选择,因为叶昭和聂仁衍的分手方式相当猎奇。 他犹记得前一天那两人还好好地呆在一起,第二天聂仁衍就莫名地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得干干净净时叶昭的反应。 身为朋友,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一次在叶昭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罗小晨以龟速挪到第七层的时候,叶昭已经把那两方便袋食材拎回家从十楼折回来了。 看到他伸手拉过聂仁衍的一只胳膊挂到自己脖子上时,终于轻松一些的罗小晨差不点儿泪流满面地给他跪了:“嗷,我就知道你不忍心真让我一个人把他拖上十楼!” “哎!不对,你这是要往哪儿啊?”罗小晨调整了一下姿势,刚合力把聂仁衍架起来就觉得叶昭使力的方向不对,他根本不是要往楼梯上走。 叶昭看上去身材修长,生得清俊斯文,平日还常常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似乎有些文弱的样子,但其实包裹在衬衣里的都是薄削匀称的精瘦肌肉,相当有料,撑着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聂仁衍也丝毫不见吃力。 他淡淡地看了罗小晨一眼:“刚才在楼上看见电梯显示正常,已经修好了。” “……” 罗小晨喷出一口心头血:“尼玛劳资白爬了七层!七层啊!早知道在下面等着了!” 于是,两人架着一只昏迷的禽兽进了电梯。 叶昭按了楼层便蹙眉静静地看着电梯门。 狭小的空间,突然的安静,即便只有十几秒,也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跟人这样近的接触过,每一寸触碰到的地方,皮肤下血液流动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然后随着心脏的节奏,带动着耳膜一起,突突跳动。 这一切,都让他感觉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聂仁衍的胳膊紧紧地绕着他的脖颈,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聂仁衍的手腕。 只是聂仁衍的眼睛闭得太紧,靠在他耳旁的呼吸声太轻。 而他的心跳太重,面容又太过僵硬。 不然,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就像,这多年的空白,从未曾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攻终于出来了……虽然是晕着的o(* ̄▽ ̄*)ゞ 第5章 Chapter4 叶昭的表情变化被罗小晨尽数看在眼里,他想了下开口道:“你这几天睡眠不好,把他弄回去之后,我跟他睡吧。” “嗯?”被他突然开口惊到的叶昭,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了罗小晨一眼。 罗小晨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话哪里不对!于是赶忙更正:“那个,还是让他睡床吧,我睡客厅就好。” 叶昭:“……你想太多了。” 罗小晨:“……” 叶昭看着电梯在十楼“叮”一声停下,架着聂仁衍边往外走边说:“你睡你的客房,把他丢在书房沙发上就好,死不了。” “……” 罗小晨帮着把聂仁衍一路拖进书房,叶昭把他往沙发上一丢,又去房间立柜里随便扯了条毛毯扔在他身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罗小晨顿时一边同情聂仁衍的待遇比他差,一边默默感概:这亏的是聂仁衍,换个人这么摆一趟叶昭,别说拖进门睡沙发了,直接在看到的时候就用黑色垃圾袋套巴套巴丢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从叶昭见到聂仁衍到现在的一系列反映来看,罗小晨觉得自己之前抱着赌一把的想法,没有把聂仁衍拖上车弄回自己公寓而是直接送到叶昭面前这件事做对了! 当年聂仁衍的突然离开在叶昭心里一直是个心结,虽然他除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从未将情绪表现出来过,但是真正熟悉他的人,能在哪怕一个眼神里看出他的变化。 罗小晨帮聂仁衍把毛毯盖好。 书房里暖气很充足,深棕色木质书桌前的窗户上蒙着一层水汽,在上面能看到朦胧的人影。自从雾天初次降临后的这几年里,他第一次从心底觉得,生活挺美好,真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罗小晨真心希望好兄弟能过得幸福点,叶昭是,聂仁衍也是。 他走出书房,一边反手关上门,一边问叶昭:“他这么晕着也不是事儿,要不要把他带去医院看一下?” 叶昭正站在阳台的窗边,淡淡道:“再说吧,明天不要出门,起雾了。” “啊?现在?我回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罗小晨走过去,阳台的温度比起屋里面低得多,窗上水汽很淡,能够透过玻璃看见外面。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青灰色的背景下,蛛网般的乳白色粘稠物体飘散在空中,有的连成片,有些则呈缠绕的丝线状,它们漫无方向地飘落下来,被风吹挂在树枝上,附着在墙壁上,或是缠在汽车雨刷上。 路上不多的几个行人大概是刚发觉有东西落在身上,看了一眼之后就开始尖叫着躲避,有些人边跑边将随身带着的口罩掏出来戴上,用兜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就是这种触感极为恶心的东西,刚开始以丝状片状像雪一样飘落,过不了几分钟就会变成漫天的乳白色浓雾。 皮肤一旦接触这种东西,如果没能尽快找到水源混合政府研制出的药剂冲洗干净,就会开始有不同程度的溃烂,除非立刻挖除溃烂的地方,否则只需要一夜的时间,整个人就会被侵蚀得干干净净,只剩一滩血水。 这种雾比起另一种,虽然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是造成的伤亡人数极大,偏偏又是政府有关机构无法预测的,他们每次都只能在毒雾出现后,采取紧急措施尽可能减少伤亡程度。 叶昭皱着眉“啧”了一声,走回客厅打开电视。 “哎——”罗小晨也叹了口气摇头拉上阳台的拉门,回到客厅窝坐在沙发里。 电视上各大频道均打出紧急通知,并承诺,政府将会在最快的时间内采用高空喷洒最新药剂的形式尽最大可能驱散毒雾。 “你通知过其他人没?”叶昭看着电视突然开口问道。 “嗨!别提了!”罗小晨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的样子,“我一大早就在微博论坛好几个混迹的地方都发了今明两天可能有雾的通知。转发量相当可观啊!但是大概过了几个小时吧,就统统都被强制删除了,说我散布假消息引起恐慌!严重的会触及故意散布虚假恐怖消息罪!然后我就没法登陆了。尼玛我真想抽那些人两耳刮子!” 他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和玻璃水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想了想又抱怨道:“我这都换了多少个号了,靠!要是不封我的号多好,至少能知道我发布的几次消息都是真的!不过那些人也是,智商都被狗啃光了!查ip这种事他们不会么!” “网上没事乱发消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太多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叶昭道:“通知了就行,那些看到的人多少会注意一点的,我也跟之铭说过,他那边应该也会想办法尽量多通知一些人。” “哎,夏之铭估计也挺无奈的,他那样的身份工作更不能乱说话。” “嗯。” 叶昭倚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侧头看了眼书房。 罗小晨见了踌躇着开口:“叶昭,说心里话,我一直觉得,当初聂仁衍突然离开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这里面指不定有什么误会!你想啊,就他那副不论男女统统当成假想情敌,生怕来个谁把你拐带走,恨不得把你叠巴叠巴揣兜里走哪儿带哪儿的性子,怎么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就那么跑了。” “嗯。”叶昭淡淡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像是强调一般,他又说了句:“我知道。” “诶?”罗小晨睁大眼睛,“你知道?那你怎么看上去好像心情很烦躁的样子” 叶昭没答话。 过了很久,他抬起右手轻敲了两下额头,“这里能理解。”又敲了敲左胸口,“这里不行。” 他的语气一直很淡,淡得就像是没带任何情绪地谈论“今天冷不冷”之类的话题一样。但是罗小晨知道,这样直白地说出心里的感受,对内敛如叶昭来说,真的很难得。 话音落下,两人都安静下来。 确实,如果可以全凭理性来控制,感情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 几年的空白和隔阂,可以让熟悉变成陌生,让自在变成尴尬,让东拉西扯也能聊一整天变成寒暄都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切,并不是靠一句简单的“误会”,就能回到原点的。 许久之后,罗小晨迟疑着开口:“那——” 谁知刚说了一个字,便被被叶昭摆手打断。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淡漠中透着骨子里带有的清傲,用一贯低沉平静的嗓音说道:“所以,等他醒了,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到我满意为止。” “……” 看着叶昭起身拎起餐厅桌上的食材往厨房走去,罗小晨瞥了眼书房,不知为何顿时有种替聂仁衍默哀的冲动。 让抖s叶大人满意—— 兄弟你好自为之! 每逢清明大年夜,我会记得给你烧一沓黄纸。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看文的菇凉元宵快乐~~~ 刚开文能有这个点击和收藏窝表示受宠若惊~谢谢支持~(*·w·*)~ 窝木有经验~可能有时候会控制不好文的节奏~ 尤其一碰到表现感情的章节,我就萎了_(:3」∠)_ 所以如果有情节拖沓跳跃太快或者人物崩坏的问题,请不要大意地拍砖~~窝会试着改正的~ 拍砖轻重都没问题~窝心理承受能力可强了~~o(* ̄▽ ̄*)ゞ 第6章 Chapter5 当夜8时32分,j省公安厅二楼特别刑事小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夏之铭眉头紧锁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木质桌面,眼睛望着细细袅起的烟雾出神。在一旁的小型会议桌上或坐或倚地聚了数十人,他们全副武装地穿着统一的黑色防护服,大多都嘴里叼着烟神色凝重的样子。 一个盘腿坐在椅子上,生得一张娃娃脸的短发男子从撅着的上嘴唇和鼻子中间把夹着香烟拿下来,开口道:“头儿,今晚把咱们招这儿来,不会就这么抽烟耗一晚上吧?” “啧!”夏之铭停下敲击的手指,有些不耐地开口,“你小子急什么?!” 娃娃脸瞪着眼睛探身向前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这都几点了啊!以往那几次紧急行动,先发队撑死了能坚持俩小时不错了!再说了头儿你不急么?你不急敲什么桌子。” 不耐烦的时候敲桌子,是夏之铭无意识的一个习惯,被这帮兔崽子摸得透透的。夏之铭一瞪眼,娃娃脸朝后缩了缩脖子。 “说起来是有点不对劲啊头儿……”旁边一个人把烟摁灭,丢进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点头附和,“按理说该换班了啊。” 不少人应声表示同意。 娃娃脸来劲儿了,使劲又往前凑了点:“头儿,我跟你说,我今天右眼皮跳一天了——啊!”话没说完差点一个不平衡朝前栽过去。 他身后倚桌站着的高个儿男人木着一张脸迅速伸手提溜住娃娃脸的衣领,把他朝后一拽,才使他得以避免脸冲地磕掉门牙。 娃娃脸冲身后杵着的木头讪讪一笑,被木头在脑门儿上削了一下。 其实娃娃脸说的很对,夏之铭刚才出神也是一直在琢磨这事儿。 以往那几次特殊的毒雾一来,政府就会立刻采取紧急措施—— 一边派出空中紧急部队在高空朝下喷洒按比例同水混合好的药剂,这些药剂在空中与雾接触,将其包裹住,然后变成相对无害的雨落下来;一边出动陆上的各个部队公安系统及医务小组出来疏散在外的人群,并对受伤的人采取紧急救援。 这些人员身穿的防护服虽然经过试验,但对抗毒雾的实际效果还并不能完全确定,所以这种紧急行动一般采取轮换制,以防止防护服长时间接触毒雾受到侵蚀而无法起到保护作用。 以前一般一个半小时最多两个小时就要重新换一批人员,但今天这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实在是太久了点儿。 夏之铭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剩下的一截在手旁的烟灰缸里摁灭,抬手伸向电脑旁的电话。 就在他指尖刚要碰到的时候,电话铃猝然而起,惊得所有人立刻起身丢掉烟戴上有防护面罩的帽子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夏之铭没等它响第二声边捞起听筒:“喂!该我们了?” “别……嗬”那边的人声音嘶哑,说话似乎十分费力,简直近乎气声,“别出来……嗬!……千万……” “喂?!”夏之铭腾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 “别出来……出问题了,那些药剂……我们以为,那些药剂能跟以前一样,把雾化掉,咳咳……一开始雾很快就没了,大家原本很……很开心,认为新药剂效果……很好……决定延时,咳,多救些人,结果,突然起了更大的雾,完全……没用……连直升机都……毁掉了……咳咳咳,咳咳”那人说完便像是力气用尽,急促喘了两下,气若游丝,“别出来……死了……都……死了——” 话音未落,便再无气息。 “头儿!”众人看了夏之铭的表情便知事情不对,七嘴八舌问道,“怎么了?!”“出状况了?”“那边说什么?” 夏之铭一句没答闪身冲了出去,穿过长廊,一路大步跨下楼梯,经过一楼大厅,却在通往外面的玻璃门前急刹住脚步。 在他身后七七八八的脚步声跟着下了楼,被留在公安厅里的各个后发小队听到动静都跟着聚了过来,乌泱泱能有上百号人。 他们纷纷围过来迭声询问情况,却在透过玻璃看到大门外景象的那一瞬间,全部噤声。 白色,漫天的白色 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雾还是雾…… 浓重到几乎完全没有能见度的乳白色大雾,以一种似乎要吞噬掉所有东西的势态将世界包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漫无边际,而且挣脱不开的茧。 “滋——” 有细小轻微的声音打破死一般的寂静。夏之铭一僵,侧耳听了一会儿,他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听得最为清楚。 顺着声音,夏之铭朝前走了两步,贴近玻璃门的一侧蹲下来,盯着出声的地方看了几秒。 只见玻璃与墙壁连接的地方,边缘正泛着极为细小的泡沫,间或发出“滋啦”的声音,腾起一点淡淡的烟,就像是油滴进滚开的水里一般。 夏之铭看明白后,瞬间瞪大眼睛朝后踉跄了一下。 “回去!”夏之铭腾地跳起来转身挥动手臂哄散后面的人群,“赶紧回去,队长呢?!各个分队队长呢!都领回办公室呆着!这雾他妈的邪门到能融玻璃!操!” 夏之铭三两步跨上三楼,直冲一间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就撞了进去:“出事了!” 一个看上去约莫近四十多岁却很有气质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眯着眼睛好整以暇看着夏之铭:“我以为你们刚才那动静想闹暴动。在我没接到通知前,你们用什么做借口也别想往外冲,你这是第几次玩这个把戏——” 话没说完就被夏之铭打断,他两手拍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急冲冲道:“这次真出事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接到通知,但是刚才有个电话拨到了我那里,或许想打给你却错拨了,总之这次情况紧急!” 夏之铭几句话说了下电话的内容以及刚才在楼下看到的景象,他说得很急,声音很大,说完后粗着呼吸看着那个男人。 那人却神色冷静地一摊手:“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 “你!”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夏之铭的肩:“我只是在说事实,我没接到新行动的通知,说明连上头都没想好对策,我们只有等。不是只有你在着急,但是再急有什么办法,难道接着出去送死?” 夏之铭实在忍不住一把扯过那人的衣领,咬着牙说:“本来不会这样的!我跟你说过会有雾!我从前就跟你说过,你说要通过程序上报!结果呢?嗯?如果先前相信我说的下紧急通知,就不会是这种结果!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外面送死!” 那个男人叹了口气,把夏之铭的攥着领口的手掰开,理了理衣领:“有些事,不是凭你想的这么简单,也不是凭我能控制的。”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 窝发现这文越写越脱肛(纲)_(:3」∠)_ 第7章 Chapter6 夏之铭在公安厅跟顶头上司叫板的时候,叶昭和罗小晨坐在餐桌旁,正和全国大多数人一样,看着新闻频道对这次紧急事件的追踪报道。 电视屏幕上,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始终保持职业表情的新闻女主播正在同跟进前线的记者通话。因为雾天的影响,媒体无法进行视频追踪采访,只能语音连线。 连线那头记者正说着现在救援的进展,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喘,似乎跟着紧急救援小组跑了不少地方,但语调一直很平静:“……通过高空喷洒药剂,政府从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势态的发展。应对这次毒雾,政府使用了由专门小组最新研制的药剂,比以往几次起效更快。仅过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毒雾就消散得差不多了。现在我所在的位置是h市中心k区一个作为临时急救所的商场一楼,由于k区属于繁华地段,受伤人员相对较多,政府从附近医院组织了数十组救援小队,对受伤人员进行紧急救治,救治结果我会进一步追踪……” 罗小晨一边扒着饭菜一边看着电视,听见记者这样说,咽下一口饭道:“哟,这次效率很高嘛!那个什么专门小组怎么突然开挂了,我记得上一次起这种雾还是去年吧?花了得有一天多才把雾给消了,我那时候还一度怀疑是那雾自己散了”说着眯眼探头朝厨房窗户看了一眼,“雨下得不小,不过真没什么雾了。” “嗯,希望这次没有人死。”叶昭皱着眉夹了一筷子芦笋,表情中隐隐透出嫌弃的样子。他吃饭时讲究细嚼慢咽,讲究食不言,讲究碗匙不能相碰出声,总之规矩多得要命,不过只针对他自己。罗小晨一直吐槽他乐于自我折磨。这次能在吃的时候答话实属难得,罗小晨立马得寸进尺:“我说,你自己炒的菜还这么挑,吃别的怎么办?我跟你认识这么久,就只有聂仁衍做的东西没见你挑过。” 叶昭顿了一下,只看了罗小晨一眼,他就不争气地缩回去乖乖扒饭不开口了。 其实罗小晨刚认识叶昭那会儿,他完全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标准贵公子。 那时候,他在宿舍只住了一年左右便搬了出去,跟聂仁衍租住在校外附近居民区的公寓里,一日三餐都是聂仁衍负责。他偶尔兴致来了想琢磨点吃的,就会把聂仁衍赶出厨房,一个人在里面嘴角带着点笑意,一弄就是一下午,但是端上桌的成品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堪称黑暗料理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罗小晨去蹭饭的时候曾经领教过一次,坐在桌边对着那几个菜看了半天愣是没敢伸筷子,他那时候就纳闷叶昭这样看上去斯斯文文清清爽爽的人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菜,当然,他更纳闷聂仁衍口味得奇葩到什么程度才能吃得狼吞虎咽据说还比平时多添一碗饭。 直到后来,聂仁衍走了,叶昭开始自己做饭,居然只试了两三次就可以把菜式做得像模像样,至少,光从模样上来说,越来越接近教科书级水平,罗小晨才恍然——他以前那就是被聂仁衍惯的。 外面雨势逐渐停了,只有偶尔几滴顶层屋檐上的水珠掉落下来,打在花架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罗小晨又探头朝厨房那边看了眼,窗外不再雾蒙蒙的,电视上连线记者平静的声调里隐隐透出欣慰,依旧在实时报道着救援进展,一切看上去似乎很好。 叶昭咽下最后一口饭,刚要伸手去抽一张洁面纸巾,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罗小晨看他面色陡然变得极为严肃,有些疑惑地问。 叶昭“啧”了一声,“有点不对劲。”他起身离开餐桌,大步穿过客厅朝阳台走去。 “啊?”罗小晨一听,立马丢了碗筷跟过去。 叶昭的直觉总是准到变态,这么多年来罗小晨因此对他钦佩得五体投地,恨不能跪地一拜冲他喊声“叶大仙”,当然,这种称呼只敢脑子里想想,真喊出来是要挨揍的。 “哗啦”一声拉开阳台拉门,叶昭走到窗边,朝下俯视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眼天。罗小晨一头雾水,跟着他上看看下看看。 一开始还没发现问题,结果没几秒,他再一抬头,就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原本恢复清明的夜空几乎只是眨眼间便聚起了比原先浓重百倍的乳白色雾气,以迅雷之势笼了下来,速度之快,就像是涨潮时的浪头,滚滚扑来。 罗小晨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楼下,更是骇得朝后退了一步,地上也凭空蒸腾起浓雾,瞬间就没过了十层的窗台。 上下夹击,眼前只余一片茫茫之白,淹没了所有,再无其他。 电视里正说着话的记者突然惊叫了一声:“不好,雾又起来了,这次——”话未说完便变成了沙沙的杂音,几秒之后戛然而止,没了声息。 女主播显然没想到会突然出变故,一向平和的面容也显出一丝惊讶,然后迅速恢复正常,对着镜头说道“前线的信号似乎受到干扰,出现了中断。好,我们继续请特邀评论员,气象环境专家陈教授来谈谈这次的毒雾,等信号恢复的时候,我们会重新与前线记者连线关注救援进展。” “卧槽,这哪里是雾啊,我活了快三十年都不知道雾是这么起来的!”罗小晨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的一片浓白,然后突然皱眉咧了咧嘴,“我怎么觉得这雾看着这么恶心……” 叶昭凝神看了会儿,迟疑着开口:“我觉得,这东西——好像是活的。” “啥?!”罗小晨惊了一跳,“你别吓我!什么叫活的?!这特么究竟是啥玩意儿啊?” “不知道。”叶昭摇了摇头,然后伸出食指在玻璃窗边划了一下,同拇指搓了搓,皱眉拽着罗小晨离开了阳台,“离窗户远点!” “怎么了?!”罗小晨心说这一惊一乍的,您就别卖关子了,倒是把话说明白啊! 叶昭张了张口刚要回答,就听电视里女主播开口打断专家:“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陈教授。现在插播一条政府紧急通知,这次的雾比起以往更具有危险性,带有一定腐蚀性,请民众务必远离门窗,尽量呆在客厅餐厅等地方。不过请大家放心,政府正在积极筹措更为积极有力的应对策略,一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驱散毒雾。” 作者有话要说:回学校整理整理,再码字,码完一看都凌晨1点多了,跪…… 第8章 Chapter7 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多少都会有些慌——雾散不掉怎么办?政府遏止不住怎么办?玻璃被融开雾涌进来怎么办? 罗小晨算是心理承压能力比较强悍的,听着电视里的话也有点儿蒙。不过这栋楼隔音太好,几乎完全听不到别家的声音,新闻里主播的声音又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久了让人形成一种“其实也没什么”的错觉。 而当叶昭用他一贯清淡的语气说道:“阳台玻璃只有一层但是拉门已经关好了,其他房间窗户都是双层的,暂时不会有问题。你要洗澡的话就现在去吧,我用我房间里那个。当然你如果要继续站在这里发痴我也没意见。” “……”罗小晨瞬间就蛋定了,心里暗想:果然这种时候就应该跟非正常人在一起。 他收拾了几件衣物就笈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哗哗水声。 叶昭转了一圈,检查了几扇窗户,关上了厨房的门,把两个房间的窗帘拉上,然后踱到书房。他转动把手推开门,里面没有开灯,一片黑暗,能隐约看到足够宽大的沙发上聂仁衍的身影,能听到他的呼吸,虽然轻微却平和绵长。叶昭走进去轻轻拉好窗帘,然后退出来关上了门。 叶昭回房间洗完澡便躺在床上,阖眼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还真是混乱的一天啊。 他总觉得这雾长不了,但是又有一种安不下心的感觉。 或许,现在这一切,都只是个开始吧…… 以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以后…… “咚咚——咚——”有鼓声从不知哪里传来,绵长而沉闷,像是蒙着的兽皮已变得破旧,落了太多的灰尘,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响起。 “呜呜——呜——”有吹角低低地和着,伴着鼓响的节奏,两声短,一声长。 鼓声渐渐变得震颤耳膜,角声也越来越嘹亮,就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开始有整齐的脚步“刷——刷——”响起,有细碎的银铃声,有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目之所及俱是身着赤色麻衣的人,带着画得狰狞的面具,列着长长的队伍,随着鼓角的声音,走几步,便齐齐挥动手里的麻鞭,“啪——”地发出一声脆响。 有人在低声吟唱,话语模糊,腔调怪异:“……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 他转过脸来,面具上两双金色的眼睛诡异得让人胆颤,咧开的嘴角里,有低沉的声音依旧吟唱不止,“……赫汝躯,拉汝干,节解汝肉,抽汝肺肠,汝不急去,後者为粮……” …… 罗小晨即便有叶昭壮胆,也没能安然闭眼,他把窗帘拉了开来,瞪着两眼盯着外面的一片茫白整整一夜。 不过这场来得突然的雾去得也突然。大约凌晨五点多的时候,罗小晨实在熬不住倚在床头小鸡啄米似的打了几分钟的盹儿,再一睁眼,外面已经变成了天未亮时的一片青黑,乳白色浓到似乎要溢进来的雾已经不知何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一咕噜爬起来扑到窗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确认浓雾真的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 “啧,这一晚过得真煎熬啊!”罗小晨摇头感叹一句,语调里却透着松了口气的欢欣,“呵——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他缩进被窝里,叹了口气,闭上满是血丝的眼睛,没过几分钟便沉沉睡去。 待他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而且是个能看见太阳的难得的大晴天。窗帘一直没有拉上,久违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形成斑驳的光影,让人贪恋得不想从被窝里起来。 罗小晨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打算出去洗漱,路过隔壁主昭室发现门开着,叶昭穿着棉质居家服坐在床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唔,你醒啦?昨晚睡好没?”罗小晨在门板上敲了两下走进去,“噢,不对,您老人家如此强韧的神经肯定不会有什么影响……卧槽!” 他走进去看清叶昭手里拿着的东西,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这是要干神马?!” “嗯?”叶昭抬头看他,手里一柄精致的匕首,匕刃闪亮得简直能豁开铝钛合金狗眼。 罗小晨一缩脖子:“那什么,我最近没招惹你对吧……难不成是聂仁衍?!哎呦喂!你别想不开啊!我跟你说捅死了找不到第二个的!” 叶昭:“……” 他从一旁拿过雕着繁杂花纹的刀鞘,一边把匕首插*进去,一边道:“想太多也是种病,你要不要去找你同事看看?” 罗小晨:“……” 叶昭捏着匕首的柄晃了晃,开口道:“昨晚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起来就把这东西翻出来了。”说着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来也挺奇怪的,看看这个心能安点。” “啊?你这什么时候买的?开刃没?”罗小晨从他手里接过匕首,抽出来拇指刮了刮,“我靠,这算管制刀具啊!” “不是买的,我好好的买匕首干什么。这东西年代挺久的了,我小时候在一个旧箱子里翻到的,大概那时候觉得挺喜欢的,就一直收着了,不过后来没怎么拿出来过。”叶昭说完起身,“你洗漱一下,我去煎鸡蛋。你今天去咨询所么?” “果然是老东西啊,这花纹很奇怪,但是非常漂亮!”罗小晨翻来覆去地研究那鞘上的花纹,头也不抬地答道:“我请了一天的假,今天没事。” “嗯,正好。”叶昭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下午帮我一起把聂仁衍弄去医院看看。” “啊?”罗小晨一听这话,把匕首放回叶昭床头,便奔了出去,“送他去医院?好啊!哎,不过今天医院估计得忙死,这一晚上下来,不知道多少人出事儿。” “嗯。”叶昭应了一句,经过客厅的时候顺手把电视打开了,里面正在直播政府临时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罗小晨去卫生间挤了牙膏叼着牙刷便出来看看情况。 发言人西装革履站在台前,一脸肃容,话语郑重:“……在各方专家及紧急救援小组的努力下,尽管这次毒雾来势汹汹,我们依旧控制住了势态发展,在今日凌晨五点左右,陆续清除了各大地区的毒雾,我们向民众保证,政府一定竭尽全力,让大家能拥有安定祥和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啊~忘记说了 “……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 “……赫汝躯,拉汝干,节解汝肉,抽汝肺肠,汝不急去,後者为粮……” 这两句出自《后汉书·礼仪志》 ( ̄▽ ̄") 第9章 Chapter8 上午,罗小晨和叶昭下楼去买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昨天那雾的破坏力究竟有多严重。居民区公寓楼的墙面被腐得色彩深浅不一,各家的窗玻璃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光滑平整,像是被刮花了似的,痕迹斑斑。物管的电话快被打爆了,于是发出通知,即日便会全面修整。 楼下花坛里的树木草坪一片狼藉,停在楼下的车子也不能看了,统统都得重新喷漆。 罗小晨拍拍胸口庆幸地说:“幸好我昨天把你的车子停进车库了。” 叶昭提醒他:“你的呢?” 罗小晨愣了一秒,瞬间羊癫。 “卧槽!我好几天没开,直接丢楼下了!”他想想简直心痛得要跳脚:“尼玛劳资刚买一年的爱车啊!不行,我今晚得回去,明天开车去整个容。” 叶昭挑眉从眼镜一侧看他:“要么你还想在我这儿蹭几天?” “……” 在居民区还没觉得怎么样,一进超市,人头耸动,似乎很多人受了昨天的刺激,越发觉得指不定哪天就末日了,都在疯狂扫货。 他们成箱的往购物车里搬矿泉水方便面罐头……一副万一哪天又来场雾,不能出门,就指着这些过日子的样子。 这种架势这几年总能时不时碰到几次,抢过盐抢过水抢过药……在越来越不安的大环境下,人们犹如惊弓之鸟,一旦碰到反常现象,就开始松鼠过冬般囤积物品。 叶昭推着车,把要买的东西朝里面丢,时不时问一句罗小晨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偶尔顺手帮一些大妈拿一下高处的东西,即便是在拥挤的人群中,也显得淡定自如。 不过店员以及大妈之间聊的话语还是一句一句进了他的耳朵。 “哎呦你听说昨天前面那条路上死了不少人没?其中有对小情侣好像就住我们这栋楼,我出门前,正好见人爹妈哭着过来收拾东西,看着忒难受了。” “诶?不是说只是伤了不少人,几个严重的都抢救过来了么?” “你这都搁哪儿听到的啊?” “我一侄女儿在北街那医院当护士,她告诉我的啊。我昨天看出那么大事儿,打电话问问她怎么样的,她说忙得转不过来了,等今天再给我电话。这不,今早给我打电话聊了几句。” “可我们那楼,人爹妈总不能瞎哭的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不是一个医院吧。” “离这最近的就那医院啊……” …… “今早新闻看了没?最后放的那个确认死亡的名单。” “嗯,看了啊。要我说这年头,最倒霉的还是当兵的,你说这种送命的事儿,谁乐意往上凑啊,还不都是从部队拉人出来,哦对,还有医院里的。” “对啊,我今天看着也觉得那些孩子挺可怜的,但是吧,我总觉得那名单人数是不是少了?怎么看全国死的也不止这么两页人吧。” “那你还想几页啊?!” “不是,什么我想几页,我就觉得,是不是少报了啊……” “啧,不知道,哎……反正,政府能控制住那雾就不错了。” …… 叶昭听得皱眉,想起出门前给夏之铭打的那个电话。 一般出这种事的时候,夏之铭的私用手机都是关着机的,叶昭总是第二天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的安全。 以前他都会聊一些相关的东西,但今天早上,他却说得极为含糊。 反正叶昭的目的只是确认他没事,得知他这次并没直接参与救援,便没再多问。但是现在想起来,似乎…… 见他有些出神,罗小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缺什么吗?不缺就结账去吧。” “嗯?”叶昭愣了一下,收回思绪,点头推着车朝收银处走去。 叶昭直到进家门的那一瞬间,思维还都停留在关于夏之铭这次语焉不详的事情上,但是当他把东西放到餐桌上,转身回客厅打算倒杯水喝的时候,突然听到拧动门把的声音。 他一开始以为是罗小晨,回身却看到他正站在门口鞋柜旁低头换拖鞋,大门早已经关了。 叶昭顿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他转身面向书房,动作有些僵硬。 就见紧闭了一夜的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了,聂仁衍垂眼站在门口,一手撑着门框,一手在脸上捋了两把,面容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叶昭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干涩,什么也说不出。 他的手心蒸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胸口像是被什么抽空了,一丝丝地泛着空荡荡的凉意。 面对晕着的聂仁衍,他能镇定得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但是当这个人真正站在他面前时,他便失了言语。 似乎这几年平静外表下抑制住的所有感觉,在重新见到聂仁衍的这一刻,才真正开始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这个人的离开之于他,究竟有多难以承受。 聂仁衍好像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皱着眉,看上去面色有些烦躁。 他揉了揉眉心,终于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中央,面朝他的叶昭。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接着不敢置信般睁大眼睛,猛地站直身体:“叶叶昭?!”他的嗓音有些黯哑,像是因为疲惫,又像是因为带了太多的情绪。 叶昭依旧僵直地站着,两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面无表情,双眼隐在眼镜之后,被窗外的反光掩住了情绪。 “叶昭……”聂仁衍踉跄两步走过来,又喊了一声,他的脸颊比起以前瘦削了不少,看上去更为冷厉,却因为倏然变红的双眼,变得满是柔情。 他走到叶昭面前,微微低头,像是对待珍宝一样,伸出手将叶昭整个儿揽进怀里,然后越收越紧:“我,我很想你……” 他埋在叶昭颈间,一动不动,声音里带了哽咽:“叶昭……我很想你。” 叶昭在他拥上来的一瞬间,眼睛也有些发热,在感受到颈间的湿意时,几乎就要伸手回抱他了。 但是他伸出的手最终抵在了聂仁衍的胸口。 他一把推开了聂仁衍,然后冲着他的肚子就是狠狠的一拳,打得聂仁衍踉跄着歪了一下,被茶几脚绊住,整个儿倒在沙发上。 叶昭大步过去,俯身紧紧攥住聂仁衍的衣领,咬紧了牙,哑着声音道:“你有种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既然当年一声不吭,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滚得彻底一点!你现在算什么?!嗯?你别跟我说是碰巧看到了夏之铭,又碰巧倒在这个地方!你以为喊句名字,说句我想你,我就能当这几年不存在?!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聂仁衍看他皱着眉毛,双眼通红,到最后声音已经哑到说不下去了。 他任叶昭揪着衣领,伸出拇指在他眼角摩挲了两下,张了张口,最终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眼神一如往昔,浓郁到无法忽视的感情,让叶昭皱眉丢开了他的衣领,直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叶昭喘了两口气,平息了一下,然后沉声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滚。”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从小黑屋里爬出来了,跪 穷摇神马的都是假的,下章就开始傻缺了_(:3」∠)_ 第10章 Chapter9 “你,你先喝口水。”聂仁衍看叶昭似乎平静下来了,赶忙坐起来,拿过一旁茶几上的杯子和水壶,倒了杯水塞进叶昭手里,然后冲门口装了很久门柱子的罗小晨招了下,“哥们儿,过来坐吧。” 叶昭这才想起被忽略已久的罗小晨,刚想说点什么,却猛然想到刚才自己那一系列近乎失控的狼狈反应都被全程观摩了,顿时心情复杂,干脆继续保持沉默。 罗小晨缩了缩脖子“呵呵呵呵”了一阵,踌躇着开口道:“我看我要不还是先回去吧,那啥——” “回去干嘛?!”聂仁衍打断罗小晨的话,经过叶昭一系列发泄,他终于恢复平常的非穷摇状态,背着叶昭,冲门口的罗小晨一个劲儿地使眼色“你回去我怎么办兄弟我还等着你关键时刻救场呢你他妈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啊”。 尽管罗小晨没能完全领悟聂仁衍那类似生理性抽筋的眼神,他终究还是厚脸皮地说:“那——那既然你留了,咳,我就再坐会儿,呵呵呵呵呵。” 叶昭喝了几口水,听到这话,终于开口道:“你走什么,过会儿说不定就是他走。” 聂仁衍:“……” 罗小晨发现,他今天除了“呵呵呵呵”,真的不知道该答神马。 叶昭又冲聂仁衍道:“说吧,别拖时间。” 聂仁衍垂眼想了会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沉痛地开口:“当初突然离开,并不是我的本意……” 罗小晨挑了个远离他俩的单人沙发坐下,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而是因为,我精神不太正常。” “噗——”罗小晨一口水喷了个彻底。 叶昭端着茶杯,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看了聂仁衍几秒,然后对罗小晨道:“帮我把他叉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他。” 罗小晨:“咳咳咳!” “不是!我说真的啊!”聂仁衍急忙拽住叶昭的手臂,“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乱说,是吧!” “哦,不一定哦。”罗小晨抽了张纸巾默默擦着被他污染的茶几,慢吞吞道,“你这种人为了不被叶昭打出去,什么都事都做得出来的……” 尼玛你究竟是来帮老子的,还是来给老子使绊子的! 聂仁衍瞪了他一眼,继续扒着叶昭,一脸忠犬相:“媳妇儿你听我说——” “等会儿。”叶昭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起身进了主卧,过了一会儿,重新做回沙发上,手里多了把能闪瞎聂仁衍狗眼的匕首,“你接着说。” 聂仁衍:“……”我了个大槽,这是要谋杀亲夫的前奏啊! 罗小晨:“……”尼玛他果然还是要捅聂仁衍的! “媳,叶昭!你,你冷静点!”聂仁衍声音都抖了,“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啊!我要说半句谎话,下半辈子都不举!” 罗小晨目瞪口呆,尼玛这也太狠了! 叶昭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纹,额间隐隐有青筋跳动。 聂仁衍直接拿过叶昭放回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又瞄了两眼那柄匕首,终于开口道:“那时候,就是你去学校那个什么名家讲坛活动,晚上被拽去参加聚会,然后打电话给我说太晚了,你就睡在宿舍不回来了。我以为你还在因为那天早上的事情跟我闹别扭,我想想觉得挺郁闷,就喝了点酒,结果一不小心喝过了,也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了。” 他边说边看叶昭:“你还记得在那天之前,有段时间,我状态不太好,总是睡觉说梦话,还时不时发烧么?” 叶昭也在回想,听了他的问话,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聂仁衍看到叶昭有回应,似乎开心了点,接着道:“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那时候我感觉不太对劲,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就像是,好像很难集中住精神,一旦思维松懈,就会被别的什么控制住思想的感觉。”他皱着眉,描述得很抽象,“然后,我发现我身体越来越容易疲劳,精神越来越迷糊,每天夜里睡着了,就会陷入非常深的梦里出不来,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或许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或者醒过来的也不是我自己了。” 叶昭皱着眉,沉默地听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我脾气变得特别暴躁,有时候甚至会有些很……很不正常的念头冒出来,所以那阵子,经常会跟你起争执,虽然很快就能和好,但是我心里的暴躁却越来越难以控制。总之,就是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然后,就在那天我喝多了睡过去之后,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我真的以为我醒不过来了……不过当然,我最后还是醒了,但是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家里了。” “……”罗小晨看聂仁衍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开口问道:“那你在哪儿?” “精神病院。” “……” “被捆在床上。” “……” 聂仁衍深吸了口气,像是非常不能忍受地说道:“居然还被捆着!老子最恨这种不人道的手段,我至今都想找个机会去投诉那家医院。” “……” 他大概想想觉得自己真是憋屈,冲罗小晨道:“你碰见过这种事儿么?!尼玛就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就成神经病了,现在还得千方百计地跟人解释你真的曾经是个神经病。” 罗小晨一副被雷劈了表情:“正常人都碰不上这么高难度的事儿。” “是吧!”聂仁衍立马换了副狗腿的嘴脸,对叶昭道:“你看,媳妇儿我为了你这么操蛋的事儿都干了,你就原谅我吧!” “……”叶昭深吸一口气,淡淡问道:“你说完了?” 聂仁衍狠狠点头。 叶昭点点头:“我有个地方不是很清楚。” 聂仁衍忙不迭道:“你问!” “你醒过来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啊。” 叶昭面无表情:“那请问你这两年干什么去了?既然已经清醒了两年,你人在哪里?!” “……” 聂仁衍“这个”“那个”支吾了半晌,也没挤出一个字。最终两眼一翻,咚的一声就晕了,还好死不死整个压在叶昭身上。 罗小晨惊傻了:“卧槽,你这是要演韩剧啊!” 他这回是下决心耍定了无赖,压着叶昭死沉死沉的,怎么推也推不开。叶昭气极之下直接用匕首贴着聂仁衍的大腿根部,寒声道:“你起不起来!” 聂仁衍一僵,最后用脑袋蹭了蹭叶昭的脖子:“媳妇儿我饿了,我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晕是正常的啊!” “……” 聂仁衍继续耍无赖:“哎呦真的不行了,给口吃的吧,再不吃就该真晕了,吃饱了我再接着解释。” 叶昭忍了很久,几乎从牙缝里朝外蹦字:“一颗米都没有,自己滚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tot)/~~ 小黑屋神马的才是最不人道的…… 第11章 Chapter10 叶昭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言冷语,斯文内敛,很少有表现出积极热情的时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其实有不少小毛病,其中相当严重的一个就是护短。当一个人被他认定为自己人的时候,只要不是涉及原则性的问题或者缺点,他总是相当纵容。任性起来帮亲不帮理睁眼说瞎话还一派从容淡定的样子,简直让人喉里哽出一口心头老血。 比如,他对于聂仁衍的厨艺。 叶昭对于饮食方面,挑剔得连罗小晨夏之铭都想打他,他连自己亲手做的饭菜都挑,却偏偏不挑聂仁衍做出来的东西。只要是聂仁衍弄出来的,就算再不合口味,他也会乖乖吃下去,很少发表什么评论,双重标准得理直气壮。 不过,聂仁衍在研究叶昭的心理方面,简直磨成了精。尽管叶昭从来没开口表示过嫌弃,他却依然准确地领悟到了叶昭的喜好。跟叶昭在一起的那些年里,他的厨艺以令人吃惊的速度,飞快地进步着,水平直逼大厨级标准,这让当年时常去蹭饭的罗小晨之流相当满意。 所以,当聂仁衍从叶昭身上起来,真的去冰箱翻找了一气食材,大摇大摆进了厨房的时候,罗小晨一方面欣慰自己终于又能吃到聂大厨做的菜了,一方面暗暗吐槽这么几年不见,这家伙脸皮真是越发地厚了。 叶昭嗜辣,家里也总是备着那种极尖的辣椒,但他自己却很少做辣菜,原因在于处理辣椒的过程实在不太舒服。不过聂仁衍却不在乎,他像从前一样,怕油烟辣气呛到叶昭,钻进厨房便把玻璃拉门关紧,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 罗小晨瞅准了叶昭面冷心软的毛病,在厨房外看两眼,便回沙发旁状似不经心地跟叶昭汇报:“我说你这次买的那小尖椒可够辣的哈,我看他剁辣椒沫子的时候,抹了好几下眼睛。” “……”叶昭一直背对着厨房的方向,沉默地坐着。听了罗小晨的话,他没有转头去看,但是脸色却不像之前那样僵硬了。 “哎哟,几年没见他做饭,速度还是这么快嘛。” “……” “我勒个去,他这是要做酒席啊!” “……” 罗小晨每蹦跶过来多说一句,叶昭的神色就变得更复杂一点。最终,就在他忍无可忍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厨房拉门开了,聂仁衍探出头来冲罗小晨道:“过来帮忙端盘子。” 罗小晨:“……”尼玛我帮你说了这么多好话,居然还来使唤我! 叶昭瞥了罗小晨抽搐的脸一眼,起身朝厨房走去。 聂仁衍一看叶昭居然过来了,又惊又喜又哆嗦(?):“媳叶昭,你你坐着就好!我自己端,自己端……” 叶昭盯着他被辣椒熏得通红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进了厨房。 厨房里面,黑色的台面上摆着一盘盘做好的菜,全是叶昭爱吃的,香气浓郁,颜色搭配得还十分讲究,看上去便让人食指大动。油烟机在一旁呼呼的转着,却依然有未散的辣气,刺激得叶昭眼睛有点难受,蒸出了一层水汽。 他闭眼缓和了一下,然后端起两个盘子,转身从聂仁衍身边擦过,出了厨房。 等到饭菜全上了桌,三人在桌边坐下的时候。 叶昭皱眉看着菜不说话,神色复杂。 聂仁衍则殷勤地舀了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在叶昭面前:“桂枣山药汤,养胃的,先喝一碗再吃那些辣的,放心,我调过了,尝起来不甜。” 罗小晨身为完全不挑食星人,看着这有菜有汤荤素搭配辛辣清淡一应俱全的一桌,简直想对聂仁衍顶礼膜拜——吃货的福音啊这就是! 他再看叶昭的样子,顿时觉得,我勒个去厨艺这玩意儿不愧是杀人放火居家过日子必备之素养!不仅能征服男人的心,还有利于婚姻和谐夫妻和睦,甚至能挽回碎成渣渣的爱情啊! 聂仁衍企图用一桌饭菜给叶昭灌**汤,最好迷得他吃完就忘了聂仁衍还有问题没交代清楚,这种司马昭行径在座三人心里都门儿清。但不得不说,这确实从某种程度上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至少在饭后,聂仁衍厚着脸皮问叶昭“媳妇儿,我能住下来不?”的时候,叶昭只是冷哼一声进了卧室,把他关在了门外。这比把他直接叉出大门的结果简直好太多了! 叶昭倚在房间窗口旁看着外面出神。 他这人看上去似乎什么都不过心,其实是最纠结最极端的那个——要么你编个谎话骗得我完全找不出漏洞,要么你就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一字不落。 偏偏聂仁衍找过来,却连一套能圆起来的谎都没编,这种遮遮掩掩支支吾吾明摆着瞒着事情的态度,让他非常介意。 他知道能让聂仁衍这样开不了口的,一定是很棘手的问题,而看他先前的样子,似乎还没能完全解决。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愿意两个人一起承担下来,都是男人,凭什么他叶昭要被一个人排除在外,伴侣就应该同甘共苦不是么?! 门外,聂仁衍看着紧闭的房门舒了口气:“可算留下来了……” 罗小晨斜眼看他:“你有啥说啥都交代清楚不就好了么,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性格。” 聂仁衍摆摆手:“哎——这次的不一样。说实话,其实我之前都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现在来找他……算了,不说了。” “嘶——”罗小晨抱着手臂看他,“我就搞不懂了,你难不成杀人放火了啊,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 聂仁衍抽了抽嘴角:“……” “反正他就算现在一时心软,不问你了,但只要你一天不跟他说清楚,他就一天放不下这个结。” 聂仁衍叹口气:“我知道,估计他缓过劲儿来,明天就能把我直接当空气冷着。” 罗小晨:“这事儿我就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哥们儿。” 聂仁衍“嗯”了一声。 “啊,对了!”罗小晨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你那病好了没啊?不会哪天发起病来上街裸奔丢光叶昭的脸吧?” 聂仁衍:“……” “我跟你说,不是我打广告自吹自擂哟,你要是没好透的话,我们咨询所还是相当不错的哟,你来的话打八五折,心动不如行动哟~!” 聂仁衍:“……”尼玛你才是该被叉出去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一写感情就卡文这事儿我会说么o(╯□╰)o 多谢阳子君催文~~对我这种人,就得有小皮鞭跟在后面抽着才能跑= = 趁着更新把排版都改一下…… 第13章 Chapter12 聂仁衍的节操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在家面对叶昭的时候,总是怎么没下限怎么来,节操通通喂了狗。但是一旦出了门,周围有各路群众的时候,他的节操就又坚*挺了起来。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丢脸,就会连带着跟他在一起的叶昭丢脸,而让叶昭丢脸就意味着,他下半辈子的性福都木有了! 于是,大多数情况下,聂仁衍习惯插着兜儿板着脸装衣冠禽兽,而且他穿衣品味一贯不错,每每显得肩宽腿长,身材高大精悍,骗骗过路人绝对一忽悠一个准。 所以,在这种公众场合下,夏之铭和叶昭两个联合挤兑他,他也只是嘴角狠狠抽了抽,继续伪装沉默寡言的好汉子。 不过,夏之铭显然不是那种闲得蛋疼专门过来找聂仁衍不爽的人,他穿着便衣,肩上随意搭着个黑色的挎包,站着的样子有些痞气,他朝叶昭扬了扬下巴:“先吃饭吧,我请你们,两天没好好吃顿饭,我快饿死了。” 叶昭一脸不同意:“这两天空气不干净,外面的东西少吃。回家吃吧,做起来也挺快的。”他说着便带头朝停车场那边走。 夏之铭拉了拉挎包袋子跟上去,顺口问道:“谁做啊?” 叶昭指了指跟他并肩的聂仁衍:“司机。” 聂仁衍:“……”尼玛老子跟出来就是个错误! 夏之铭满意地点了点头,厨艺好且做饭利索,是他唯一承认的聂仁衍的优点。如果是叶昭做饭,估计不等上桌他就得饿晕过去。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估计不仅没能好好吃饭,连觉都没怎么睡。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脸颊上还上火起了两颗痘。 被挤兑了一路的聂仁衍在上车后终于恢复了嘴欠的本性,看了眼后视镜里夏之铭脸上的痘痘,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哟!这是欲求不满憋的吧!” 夏之铭关上后座车门,随口回道:“谢谢关心,一定没你憋得久。” 聂仁衍:“……” 叶昭:“……”突然有种躺着也中枪的微妙感。 为了防止这俩货打嘴仗,把话题往诡异的地方扯,叶昭咳了一声,系好安全带,问夏之铭:“你今天还要去警局么?” 夏之铭摆摆手:“明天去,我现在看到一些人脑仁儿疼。” 聂仁衍打着方向盘,转出停车场:“啧,谁这么有种惹你脑仁儿疼?” “那些一脑子豆腐花的人,讲什么都跟你扯些有的没的……其实我看到你脑仁儿也疼。” 夏之铭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拖长了语调,有点漫不经心,但似乎隐隐带着怨气。 “怎么了?”叶昭侧头问道,“案子不顺还是什么?” 聂仁衍也听出点不对来,破天荒没接他的话茬顶回去。 “案子就没顺过。”夏之铭叹口气,从后信封里掏出一叠照片,在手里“啪啪”拍了两下,“ 这次更棘手,看起来比以前什么痕迹都没有的现场多了点脚印,但特么的都是被害人的。本来指望能掌握点凶手的线索,这不仅没头绪,而且看着更邪乎!” 叶昭点头表示理解:“你还要去现场看看么?我在楼上看到那边警戒线都已经撤了,可能就算有什么遗漏的线索,也被雾破坏了。” “嗯,去的。找不到线索就去随便转转,我现在满脑子混沌一片。” 没有头绪就去现场转转,这是夏之铭一贯的习惯。这个癖好源自于他中学的时候。当年他别的都不错,就怕数学里的几何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天生对平面图形不感冒。常规的题目还好,做多了画来画去都那么几条辅助线,但是碰到些不按常理出牌的题目就傻了。那时候教他们数学的是个五十岁的老爷子,慈眉善目整天乐呵呵的,他对夏之铭说:想不出来不急,在稿纸上把原图多画几遍,画啊画啊说不定就灵光一现了。别说,还真挺有用。于是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后来工作。一旦碰到棘手的案子,他就喜欢去现场晃荡,或者把拍的照片洗一份揣兜里,没事就跟倒腾扑克牌似的翻一遍。 叶昭道:“嗯,我陪你去。对了,这次j省就调你一个?” 夏之铭摇了摇头:“我手下还有两个小子,不过他们也两天没合眼了,我上午让他们回去睡一觉,晚点过来。酒店已经订好了,到时候他们直接过去。本来就咱们几个加上旁边s省的几个,临时借调过来。但昨天刚下了通知,全国各省厅都出了人,大概都明天到。” “怎么突然这么大动作?” 夏之铭“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因为上头觉得毒雾和这案子已经搞得民众对政府信任度急剧下降了,比起彻底解除毒雾威胁来说,破获案子希望更大,上头放话了,不管是人是鬼,反正得逮着点什么给民众一个交代。” 正在开车的聂仁衍听了这话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不过夏之铭和叶昭都没有注意到。 叶昭挑眉:“你是因为这个不爽?” “当然不是。”夏之铭摆了摆手里的照片,“这话没什么,挺在理。其实我烦的不是案子……”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对叶昭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把毒雾的消息提前报给了我的上司?当然,我只是跟他说了消息,没把你扯进去。” “你上司?”叶昭想了想道:“就是一路提拔你到现在的位置,姓谢的那个?” 夏之铭点头:“嗯,谢明轩。我跟他说了之后,他大概第二天就向上头提交了报告,结果一直到毒雾发生那天都没有任何批复下来。说是可能上头不能确定消息的可靠性,考虑到万一是假消息会引起民众不必要的恐慌……” 叶昭点头:“在上位的人,考虑的总是要多一些,可以理解。” “我也知道……可是,可是你知道这次死了多少人么?”夏之铭熬了两宿,眼里的血丝映得他似乎连眼眶都有点红,“报上去的数是缩了好几遍水之后的。实际远远不止,光我们厅就大几十个,还有那些周围医院调过去的医生护士,何况全国呢?偏偏现在为了防止消息扩散引起恐慌,连追悼会都不能正常办。对家属就报暂时失踪或者紧急任务,逃过去的老百姓窝在家里就算听到点风声,也不知道确切的情况……我有时候在想,现在的这种境况,安抚群众不会有问题结果却死伤一片,和一旦有消息就公之于众导致人心惶惶社会混乱,这两种哪个更糟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鸟~~多拖了一天>▽<~躺下任抽~~~ 汗= =居然被和谐了…… 第14章 Chapter13 车里的氛围因为夏之铭的话,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叶昭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眼里有着明显的关切。 正如夏之铭说的,大多数民众都不知道确切的情况。 尽管,有不少人对政府公布的名单及死伤数据表示怀疑,并用各种逻辑分析来证明自己的猜想,掀起了不小的议论热潮,甚至成了从老到少各种人日常聊天的主要话题。但是,大多数参与议论的人,终究不是那些数据背后直面死亡的人,他们会愤慨会同情会伤感会担忧……会有各种类似的情绪,但很少会上升到痛苦,就像面对陌生人去世和面对亲友去世,人们的感受也终究不同一样。 所以,面对夏之铭的痛苦,叶昭能够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又因为无法感同身受,于是,连安慰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过,夏之铭也确实不需要安慰,他只是暂时需要一个可以宣泄情绪的地方,不用顾忌其他。 准确地说,叶昭周围的人包括叶昭自己都属于同一类人——他们内心足够强大,果敢而无畏,或许会因为走进了岔道,造成一时的无力和茫然,但很快就能想明白,重新站起身,换个方向继续前行。 垂着头沉默了许久之后,夏之铭伸手在脸上狠狠搓了两下抬起头,他的眼里血丝依旧,紧蹙的眉峰疲惫难掩,但是,神色看上去却恢复了不少。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直状似专心开车以免走错路的聂仁衍打断了。 “我刚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两种情况里二选一?”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路,声音一如既往,低沉中透着股懒洋洋的感觉。 就是这种懒散的语气,让聂仁衍平日里说什么都有种很讨打的味道,似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很少有正经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夏之铭一点也没有想朝那张脸上蹬一脚的冲动,而是看着后视镜里反射的聂仁衍的眼睛,沉默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做的两种假设,都是上面的人给你造成的一种惯性想法,说白了,就是他们的想法罩在了你身上。要我说,你这就是公职干久了头脑僵化钻进死胡同了,只是转个弯的事情而已。” 夏之铭皱眉问道:“什么死胡同?” 聂仁衍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上面的人觉得消息不一定可信,你呢?” 一瞬间醍醐灌顶! 对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能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夏之铭顿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傻x!什么那两种情况不知道哪种更糟糕一点,都是自己给自己下的绊子!统统都是废话!这两天被谢头儿劝晕了,才会被上头丢下来的官话洗脑,按照上面人的思维走…… 他跟那些上位者,所知道的所听到的所看到的乃至所应该做的,从来都不一样!那又为什么要站在同一个角度去想?! 对上面的人来说,这样的消息太多太乱,很难知道哪个是碰巧撞上的,哪个是真的可信的,他们当然只能在那两种情况里二选一。 而对他来说就不同了,他清楚地知道消息的真实性,于是,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这样的选择——安抚群众放宽心态却导致伤亡惨重,和提前告知消息让大家有所准备。答案再明显不过!又何来哪个更糟糕一说呢? 夏之铭懊恼了一会儿,就有了新的想法。他本身就不是那种完全受制于规矩的人,非常时期非常行事,被聂仁衍这么一说,就想到了该怎么走后面的路。 叶昭之前也被夏之铭的情绪影响了,没有好好想想前面的话,听聂仁衍说完便反应过来了,再回头看夏之铭,也是一副想明白该怎么做的样子,便放下心来。 他坐正身体打算不再多言,结果却在转头的时候,看到聂仁衍正看向他,一脸“媳妇儿!老子厉害吧!来夸!”的二货嘴脸,直接一口气哽了在喉咙口。 聂仁衍看叶昭直接扭脸看向窗外,一点开口的意思的都没有,心简直碎成了渣渣! 不过幸好,他的思维是发散的,很快就把关心的重点转移到另一件事上,他冲夏之铭道:“对了,你说你提前告诉那谁谁有雾……你的消息哪儿来的啊你那么肯定?” 夏之铭没好气:“那是我上司,谢明轩,不是那谁谁……噢,对!不能指望你的脑子记住这么复杂的名字,两个字顶天了,三个字简直太难为你了。” 聂仁衍:“……”尼玛! 夏之铭再接再厉又给了他一击:“至于消息,当然是叶昭告诉我的,我先前不是说了,我把消息告诉我上司了但是没把叶昭扯进去,你用脑子想想,想不出这话什么意思吗?嗯,智商挺让人捉急的。” 聂仁衍:“……”卧槽!老子一直在开车!哪听得那么仔细啊喂! 夏之铭干脆利落补上最后一刀:“对了,叶昭几乎每次都能提前预感到有雾,这事儿你不知道?哦对,他跟你没关系了,不告诉你挺正常的。” 聂仁衍终于成功地暴躁了:“哪个不要命的龟孙子说老子跟叶昭没关系的?!嗯?我咒他断子绝孙!” 一直淡定看着窗外的叶昭此时转过脸来,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说的。” 聂仁衍:“……” 夏之铭在后座低头翻着照片,慢悠悠地重复:“嗯,断子绝孙啊……” 聂仁衍一抖:“那不能,我怎么会让你断子绝孙呢!以后咱领养的娃娃统统跟你姓!谁不肯跟你姓,我吊起来抽!” 叶昭:“……” 夏之铭神色复杂地抬手拍了拍叶昭的肩:“说实话,我至今都无法理解你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叶昭扶额:“所以我现在退货了。” 聂仁衍:“……”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事情,没怎么码字tat~~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 掉了一个收藏,窝肉好痛嗷嗷嗷~~以后不会乱断更的~~~~ 为了表达俺滴歉意~码完这章就顺手涂了一张叶昭作为福利~~ 完全业余人士orz……但愿木有画渣叶大人……φ(≧w≦*)? 第15章 Chapter14 车开回叶昭小区的时候,天色刚有些犯暗,聂仁衍让他们先上楼吃饭休息,明早再去现场也不迟,但架不住夏之铭是个工作狂。 叶昭没辞职之前也是个工作狂,所以相当理解夏之铭的心情,知道他不去转悠一下今晚就别想睡好,便让聂仁衍先回去,他陪着夏之铭去前面的施工地转一圈。 经过这次的大雾,街道越发冷清了,建筑工地也因为雾和案件,暂时停了施工。 夏之铭跟着叶昭出了小区东门,穿过街道朝对面走去,他掏了一盒烟,抖出一根点上,又递了一根给叶昭,道:“对了,我上次电话里没说完的事,就是指聂仁衍,我那天碰见他了,告诉了他你的地址,不过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叶昭接了烟,但是没抽:“嗯,我猜到了。” “嗯。”夏之铭深深吸了一口,在烟雾笼罩里半眯了眼,“我以前还想呢,这王八蛋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打得他半身不遂,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到你面前,免得你一见他就心软,又被他三两句就忽悠了。” 叶昭挑眉:“那后来呢,怎么又改主意了?” “不知道。”夏之铭耸了耸肩见,玩笑道:“大概看他那样子太潦倒,觉得挺过瘾的,就想让你也看看。” 叶昭想了想把聂仁衍拖回来那天,他的样子,“嗯”了一声,“是挺潦倒的。” 夏之铭抽完烟,把烟蒂顺手丢进路边的垃圾箱里:“我好歹也工作这么多年了,犯人抓了不少,也审了不少,看人多少也算个准的……我那天看着他的眼神,就觉得,还是让你自己解决吧,我就不乱插手了。况且……那么些年,他对你怎么样,其实我还是很清楚的,又不是瞎子。当年总跟他过不去也是年少气盛,觉得他把你带进歪路了,后来其实也就理解了,我俩一见面就不对付纯粹是习惯性的,他肯定也知道,不然也不会找我问你的消息。” 叶昭点头:“我知道。” 夏之铭道:“总之,如果你俩继续一起,就好好过,这年头,能过得开心的人太少了。” 叶昭笑了一声:“嗯……你也别总一个人。” “呵,我不急。”夏之铭笑得痞里痞气,“我太忙了,没空出去寻摸,得等哪天哪个傻兮兮的小丫头自己撞上来。” 正聊着,两人已经走进了施工围棚里,叶昭凭借那天在楼上看到的印象,把他带到之前警戒线围起来的的地方。 “就这儿?”夏之铭脚尖点了点地面。 “嗯,应该就是这边。”叶昭看了看旁边,那个水泥搅拌机还在原地,上面本来就附着一层水泥灰,加上这两天起过雾还降过一次雨,弄得一片斑驳,有些接口处可能是被雾侵蚀了,已经长了锈。 夏之铭掏出照片,蹲下去,一张张与现场做着对比。 这片地方由于处在搅拌机的阴影里,太阳照得很少,这两天空气又很潮,土地显得有些软,上面不知怎么留了一些杂乱的脚印,应该是撤了警戒线之后踩上去的,因为夏之铭手上的照片里,这块地方只有一双不是很明显的脚印。 “这就是被害人的脚印?”叶昭在旁边看着他翻着照片,问道。 “这个?”夏之铭抖了抖右手上的那张,点点头,“嗯,接到的报告里,说是已经跟被害人亲属联系上,确认了被害人的身份,而且对比过脚印大小,以及根据脚推算出来的大概身高等,应该就是被害人的。” “你之前为什么说这次有脚印却更邪门?” “因为以前从来没留下来过脚印,我们觉得应该是凶手事后处理了。但是,这次留了被害人的脚印,还不止一处,却依然没有凶手的任何痕迹,如果说是处理过的话,为什么不全部处理掉?不过也有人觉得是凶手的习惯突然变了,好吧,变态的心理谁能懂呢……这个暂且不说,”夏之铭迅速翻了几张照片出来,“你看这些……” 这几张照片上都拍到了脚印,尽管不是很明显。而且看地面的样子,并不是从不同角度拍的同一个地方。 夏之铭把照片递给叶昭:“报告里说,现场每隔几步就有脚印的痕迹,这是他们拍下来的。” 叶昭翻着看了一遍,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脚印很怪,两只脚都是并着的,人走路的话,留下来的脚印应该是一前一后啊。” “你也看出来啦,正常人压根儿没法走出这种样子的脚印,这根本不想走出来的,倒像是……每一步都是蹦着的感觉,谁没事干吃饱了撑得跑这儿来立定跳远啊?”夏之铭一脸膈应,“这还不是最邪门的,你再仔细看那脚印……这次那个被害人非常高,大概1米95的样子,体重80多公斤,这里的地面一直有点软,这么大个儿的人如果蹦的话,脚印应该比这个明显得多,按照片上这么浅的脚印,那得身轻如燕呐。” 叶昭点点头:“确实,而且这些照片上有的脚印,只有前面的一半,有几张完整的也是前半脚掌的相对清楚一些,后面的几乎看不清。” “对啊!我们拿到照片研究完,总结了一下……”夏之铭皱眉回想他们讨论的结果,脸色有点绿,“这种脚印,就像是这个人被拎着走,然后双脚时不时点到地上的效果,问题在于,一个一米九几的人,他能被什么样的人拎着走啊?!” 叶昭也觉得这结果有点膈应,听完脸色不是很好。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夏之铭站起来拍了拍裤脚上的灰,在周围随意转了两圈,对叶昭说:“算了,我现在一脑子浆糊,估计是转不出什么灵光来了,走吧。” “嗯。”叶昭点了点头,跟他并肩朝外走,“你可能是太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过度疲劳影响思考,回去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帅哥的传奇人森~各种刀光剑影神马的 本来很满足,但是在今早快醒的时候,梦里人过中年的帅哥秃顶了!!! 累觉不爱_(:3」∠)_ 第16章 Chapter15 夏之铭在叶昭这儿住了一晚。他大概也真的太久没好好休息过,基本上刚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就已经是早晨了。 叶昭正在餐厅摆碗筷,对于昨晚聂仁衍良心发现,十分积极主动地把客房大床让给夏之铭,自己去睡书房沙发,叶昭表示很满意,于是整个早上,他都对聂仁衍假借各种机会蹭一下碰一下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看到夏之铭开门从客房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道:“你累成那样,怎么不多睡会儿,还早。” 夏之铭摇了摇头:“睡饱了,而且长年都这个点起,习惯了。”他说着,便走进卫生间。 这种季节,屋子里有取暖设施所以很暖和,但水还是挺冰的,泼在脸上的瞬间,连最后一点睡意也抹杀得干干净净。 洗漱完毕回到餐厅,就见桌上清粥小菜都已经摆好了,但是那两人却没在吃饭——叶昭坐着,聂仁衍站在他对面俯着身,正伸手托着叶昭的下巴。 夏之铭愣了一下道:“哟,大清早的你俩这是干什么呢?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他本以为聂仁衍会来句“废话所以你吃了早饭快点滚蛋不然长针眼”之类,结果却听他挺正经地回道:“叶昭眼睛颜色有点怪,你来看看。” “啊?”夏之铭边朝他旁边走边嘲道,“眼睛颜色能怪到哪里去,你这是趁机揩油吧。” 聂仁衍轻轻捏着叶昭的下巴,让他朝向厨房的方向。玻璃门拉门开着,厨房窗外的光线正好能照到这边。 虽然今天外面多云,阳光很弱。但大早上这样直接对着光亮,眼睛还是不太舒服。叶昭眯了眯眼,然后皱眉瞪着聂仁衍。 聂仁衍安抚道:“这个角度更明显一点。”正说着,夏之铭也站到了叶昭旁边,俯身盯着他眼睛看了一会儿。 “嘶——是挺怪啊。”夏之铭道。 叶昭被两人这么围观了半天,都没闹清楚究竟哪里怪,顿时不爽。他伸手拍开聂仁衍企图再摸两把的爪子,然后坐直身体,面无表情看着那俩货。 聂仁衍立马坐回自己的位置,道:“额,你瞳孔旁边的颜色怪怪的。以前一直棕色,虽然颜色比较浅,但是不像今天这样。” “嗯,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夏之铭也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想了会儿道,“像金色。就是烟丝那种颜色再亮一点,总之很特别。” 叶昭看着他俩觉得好笑:“浅棕色,被光照到,亮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夏之铭摇摇头,“你现在不对着光,其实也能看出来,就是没刚才那么明显。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不是因为光。” 叶昭起身走到镜子前看了一眼,才知道他们两个没有胡乱夸张,真的是非常特殊的颜色。或许是因为这边没有光照,所以不像他们说的那么亮,而是一种暗金色,在瞳孔周围一圈,到边缘的时候又慢慢过渡成正常的浅棕色。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暗金色是从深处溢出来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叶昭皱着眉回到餐桌边坐下。 聂仁衍给他夹了一筷子清爽的小菜,“快吃吧,过会儿凉了。” 夏之铭也觉得这事儿挺稀奇的:“你以前没发现么?” “没有。我一直就没怎么注意过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也对。”夏之铭点头,喝完最后一口粥,又伸手拿勺子舀了半碗,“谁没事儿闲得总观察这个。” “我啊。”结果一旁聂仁衍慢悠悠插了一句:“我确定,他眼睛昨天还很正常。” 叶昭:“……” 夏之铭:“……” “对了,说道眼睛颜色,”夏之铭想起了什么,冲叶昭道,“你还记得咱俩初中时候,班上那个黄毛小丫头么?” “嗯?”叶昭愣了愣,回想了一下点头,“记得,怎么了?” 聂仁衍高中才和他们认识,对于他们初中的事情,了解得不算多,主要是这两人很少会回忆以往的事情。一听他们提起小丫头,而且叶昭居然还记得,他顿时竖起了耳朵:“黄毛小丫头?什么黄毛小丫头?”要知道,叶昭是严重的脸盲,很难记住跟他交集不多的人。 夏之铭无语:“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那小丫头是真的黄头发,据说本来是俄罗斯的,但是小时候被放在了她养父养母门口,后来就一直在这边生活。一直到初中还是典型的金发,眼睛是那种明蓝色。” “哦——”聂仁衍恍然,这么特别,怪不得叶昭也能记得呢。 “我上次,额”夏之铭回想了一下道,“大概也就几个月前吧,看到她了。准确地讲是她先认出我的,跟我打了招呼,说是同学,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怎么反应了半天?”叶昭疑惑,“不是应该很好认吗?” 夏之铭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她现在头发是褐色的,眼睛也变成棕色的了。乍一看跟正常染了头发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就是皮肤明显比较白。” “变化这么大?”聂仁衍“啧啧”两声,“估计水土变化,养出来的人不一样吧。” “嗯,她自己也这么说的。”夏之铭又看向叶昭玩笑道,“估计你这也差不多,指不定现在水土变了,只不过你反应比较大而已。” 这三人都没太把这个当回事。吃完饭后,夏之铭说要去宾馆带自己组的那俩小子回警局。叶昭拎了钥匙打算开车送他,聂仁衍非要跟着。 叶昭觉得有些纳闷。以往那些年,聂仁衍虽然看上去占有欲很强,相当霸道,但其实非常尊重叶昭自己的空间,毕竟两个都是大男人,各自都有很多事情,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走哪儿都要跟着。 其实这几天叶昭隐隐觉得觉得聂仁衍……有一点怪,但是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或许是太久没这样朝夕相处过,所以两人都有点不习惯吧…… 这么想着,叶昭便没再细究。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躺在床上想情节,结果连着做了两天的恶梦 球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