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很山寨》 第一章 晴天霹雳 “梅兰梅兰我爱你,你像兰花着人迷,你像梅花年年绿,看到了梅兰就想到你。美男美男美男我爱你……”当钱多唱着这首欢快的歌儿走在阳光下,心情是雀跃的,脚步也是跳跃滴。 当然,她故意把n和L不分,把兰和男谐音是有原因滴。因为,她要去相亲!啊,好吧好吧,她年纪才21岁,而且勉强也算长得如花似玉,实在没有到了愁嫁的地步,可是没办法啊,学姐电话里说带传说中的校草楚大哥跟她见面,说俗点就是相亲嘛,能跟大帅哥相亲是何等的拉风哇!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抬头望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实在找不出一点先兆,可是为什么,在这么灿烂的阳光下,在这么繁华的街头上,就那么冷不丁的那么邪乎乎的凭 空响起一阵雷鸣,轰隆隆!当所有人都惊诧地抬起头,钱多也很入俗的抬起了头,可当所有人都撒丫子逃窜了,钱多却还仰着脸儿直愣愣地瞪大着眼,于是横空一道霹雳而下,电光四射,**就那么不偏不倚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所以……所以,可怜的钱多同学就这么在金灿灿的光天化日之下被雷……霹了! 穿越这事,还真是年年有,月月有,日日有,无处不在。 雷霆过后,街市上立即恢复了热闹,所有人都见证了这奇异的干雷,七嘴八舌的拿六月雪来比较其奇观,却无一人在意到钱多的消失,毕竟,在此奇观下,众目睽睽之下的消失也显得很微不足道。 老实讲,钱多真的不能算是纯种的穿越者。因为她此一去,先到了阎王爷那里, 她从吃惊到激动,最后是痛不欲生,扑在殿堂下哭得一个肝肠寸断,她言说她这么一个21岁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雷给霹了,她不服气啊,她在即将要与美男同行的路上就挂掉了,她不甘心啊,她死不瞑目!见冷酷的阎王大人还不为所动,她又碎碎念:她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死啊,妈妈会心痛地,人和鬼都是有妈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妈生的,鬼也是鬼他妈生的,做鬼也要有仁慈的心,所以,请送她还阳吧…… 要说,阎王大人虽然是鬼还很有人性地,居然动容了!嘴角抽了好几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此时,钱多躺在不知名的东西上,感受着四周冰冷的气息和僵硬的气氛,她实在是感概万千啊。 不就是在她喜出望外的情 绪下突然很狗腿地称赞了一下阎王大人销魂的斗鸡眼吗?为啥?为啥呢,居然他大人袖子一甩,改变了还阳的路线,把她打到了一个不知为何处的年代。 造就了这次的穿越。 还阳从此与她永别。 她从醒来就一直没有勇气睁眼,她知道这个地方不是她的家,不用眼,耳朵和鼻子就发挥了异能,所以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好,身上的衣服单薄,身下的床又硬又潮,身体不止一个地方酸酸的疼疼的,空气里还传播着发霉的味道。 叹息,唉,她真的很想回去表白,她欣赏斗鸡眼是真心实意地!可是阎王大人为什么这么冲动啊,连让她留一封家书的机会也不给,唉!妈妈找不到她会不会疯呆啊…… 她躺在这里,心情复杂得 无法平复,关键是她知道,事实已如此,她无力改变,她的优点就是识时务,所以不管多么复杂的情绪她也隐忍着,悄悄调理,免得成内伤。 再说了,她是想跳脚,可是发现这身体素质不咋地,起了几次都起不来。哎呀,不会把她穿到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吧。怀念她生龙活虎的小身板噢! 突然,耳边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她忍不住还是睁开眼,有些事,该揭晓时就得揭晓。 心里悄悄叹息。 模糊的视线里,两个小小的人影,毛线团一样滚鲁过来。 “娘!” “娘……” 两个细细的声音,差点没把钱多给炸起来。 她睁大眼睛,努力地看着眼前两个小孩,尽量让自己别激动别激动,先弄清楚现状再说,别没起床呢先被俩娃娃给打败了。 第二章 有夫之妇 “你……你们……”一出声,只觉得喉咙跟冒火似的疼。 “娘,你醒了!”大点的没门牙男娃很兴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抓得她骨头疼,“你烧了几天了,我跟妹妹都饿……” 钱多抽了抽眼角,不自觉地看向他身边的小女娃,女娃娃脸上同样挂着欣喜的笑,鼻子下边还挂着一片明晃晃的鼻涕。“娘,我要吃**……” 没门牙男娃猛的一掌拍她头上,“吃什么**,娘病了,要给娘吃。” 心灵受到重创的钱多听得男娃此话悲哀收敛了点,抬头望天,她有点哭笑不得,阎大哥,您老不是开玩笑吧。 其实,她这人不怎么挑剔,不管让她穿贵妃还是穿宫女,穿天仙还是穿村姑,穿唐朝还是穿清朝,哪怕是穿男不穿女,她都可以接受。纵观各大网站小说里,女主们差不 多都一睁眼就年轻了N多岁啊,就算身穿,也算打了个平手。可是她呢,谁能告诉她面前这两个小肉团是哪儿出来地? 女人最怕的是什么?老啊! “你,几岁?”她勉强撑着让自己别晕倒,鼓起勇气问男娃。 “娘,你烧傻了吗?我不是十岁了吗?”男娃指指自己光荣下岗的门牙。 钱多倒提了口气,纠起眉毛,苦笑,“你,这么矮,十岁吗?”打心眼里想让这孩子年纪小点,再小点。那啥,古代的孩子发展够晚的哈。 男娃愣了愣,既而一笑,道:“娘一醒就逗我们俩,娘,我十岁,妹妹五岁啊,你怎么了?快点起来给我们做饭吃,爹爹做的太难吃了。” 爹爹…… 钱多哆嗦了一下,脑袋里有几分钟的空白,有爹爹……他们俩居然有爹爹,那么就是说,她现在… …有丈夫?啊啊啊啊…… 她一个来自21世纪的21岁妙龄少女,居然以跳楼价穿到古代做十岁孩子的娘,她还没谈过恋爱,她还没上完大学,她还没当上小富姐,她还没给妈妈买过一件毛衣……他阎大哥,就这么不容分说的将她一生中最美的青春岁月给抹杀了! 一边悲哀地打量着周围简陋的设施,钱多一边暗暗叫苦,十岁啊,她之前的弟弟也才十岁,转眼间,她就由姐姐升级为亲娘?而且,就算古代人生孩子早,她这个身体也得有小三十了吧,在古代,三十已经算中年了,她,从一些个花苞直接就调零了!更何况,现在这身份,她可哪有本钱泡美男啊…… 更令人惶恐的是,她不知道这身体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主…… “娘,娘……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 “ 娘,我饿……” 钱多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烦躁地低吼:“哎呀吵死了,走开。” 门口的光,突然被一抹身影堵截了,钱多只觉得头顶压来一股冷气息,不自觉的朝门外看去,入眼的,便是那一道修长挺立的身姿。 “爹爹……”女娃扭头奔过去,委屈地扑在那人膝下。 钱多只觉得心口某处跳了跳,仿佛有一条心脉,暂停流动了。 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干净白皙,清晰的眉,明亮的眼,鼻子和嘴巴在这张脸上显得非常合适,头发简单利索的梳了个发髻,顺垂在脑后,额前散着一些碎发,自然而清新。 钱多不出息的吞了吞口水,脸,红了。 那人撩了下浅青的袍子,一手牵起女娃,一手端着个瓷碗,缓步向她走近。他的眉眼很平淡,举手投足间有着与之装扮 不太相符的优雅感。 是的,当他走近了,钱多看见他衣服的料子有些旧了,而那做工……也相当之差,在她那个以手工为贵的年代,她瞧不上他衣服的手艺。下意识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醒了,就吃了这个。”他将碗放在床前的小桌上,目光几乎不触及她,就算适才有一丝看向她,也是漫不经心的一扫而过,不,说漫不经心有点抬举她,他那眼神分明有丝厌弃,甚至,还有种让钱多有点恼火的失望。 难道,这身体没死成让钱多给穿了,所以,让他失望了? 不是叫爹爹吗?那这人该是现在的她的丈夫吧,为什么……钱多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摸了摸脸。 那人已经顺势的又牵了男娃的手,丢下一句:“有病也莫对孩子撒气。”便起步向外走去。 第三章 是童养媳 “哎……等等!”钱多忙不跌的叫住他,挣扎了几下,勉强支撑着坐起身子。 那人就那么原地站住,微微侧头,露出冰冷的侧脸。 钱多清咳了一声,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心里清楚自己是穿来的,到了这里得入乡随俗,还是老方案,先弄清楚现状更好。 “你……我……”一开口,还真让人尴尬哈,她干笑了笑,说:“你看我,这一觉睡得太久了,有点糊涂了,那啥,你……几岁?” 问得有点直接了,男人迷茫的看了她一眼。 “哦,哦,我其实是有点记不清你的生日了,好像快到了吧,我想给你庆祝一下。”钱多眨了眨眼,一脸谄媚。没办法,对冷冰冰的美男子她一般又爱又怕。 男人脸上的疑惑更浓了,索性转过身来,用清冷的眸子打量了 她一会儿,复又想起什么似的收敛了情绪,微垂眼帘,淡声说:“是秋季才过二十四岁生辰,我不需要什么庆祝。”语气里,还是有一丝让人捕捉到的厌弃。 钱多故意忽略掉这一点,打个哈哈笑,“啊,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啊!不过……”她猛的看向男人手下牵的男娃,“他,十岁……你这么早就……不是亲生的吧,啊对不起对不起……那也说明,说明我也是二十四岁左右了?”真是又吃惊又好笑又欣喜啊。 男人脸上的肤色瞬间就变了,白里透青。 “娘!”小男娃不满地嚷起来,“你今天怎么了?你不是天天都把爹爹是你抱大的挂在嘴边吗?” “我……”钱多张大的嘴合不拢了,“抱大的?”僵硬的抬脖子看向男人。 果然,那男人的脸彻 底青了,眼中的烦感更明显,“你快些吃了鸡蛋,如果身体好了就去田里干活。”简洁地说着,他又牵紧两个孩子的手,转身之间那个微皱的眉心,透着深深的不耐,仿佛一刻也不愿再与钱多废话。 钱多就伤自尊了,从小到大,还没被这么忽略过。 不,是被人像躲瘟疫一样的嫌弃过。 说实话,这男人虽然长得俊美,可也没到了绝伦的地步,某人也不要自命不凡了好吧。 提了提气,钱多从床上下来,有点不适应装束,差点绊倒自个儿。“哎,我还有话要说,别走!”声音笃然升高。 男人好似原本是懒得理他,但他手下两个孩子却都站住了,扭回头看向钱多,“娘……” 男人不情愿的再次回头,抿着唇,冷厉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你什么是 被……我抱大的?”虽然很想委婉点问,侧面点问,可是看样子她没这个时间,因为对方很想跑路。 男人沉静的表情让她开始发颤。 “娘,你今儿个咋了,别再气爹爹了,你是爹爹的童养媳,你知道爹爹不喜欢提,还要提……” 男娃的话让钱多挑起了个奇怪的八字眉,脸上差点出现了个“窘”字。 童养媳…… 耳边,响起了凄婉的二胡声: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啊…… 几乎令人泪如雨下……哦过了过了,收! “那个,我比你爹爹到底大几岁?”这个问题很关键,她几乎来不及研究童养媳的真假成分,就一脸诚恳迫切地问小孩,还是小孩子实诚,大人指望不住。 男娃这次抬头看了看男人的脸色,有点怯生生的用手指比了 个“七”的造型。 钱多吃力地去看,终于看懂了。五雷轰顶的终于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年纪。 “啊……”她无力地坐到床上,一脸哭丧着,心里苦苦地比较着,21岁,31岁……21岁,31岁……十年的岁月啊,被抽空了…… “该死!该死!你干吗活过来,去死!死回去!死回去……”钱多抓心挠肺的拿起枕头狠砸自己的脑袋,觉得不过瘾,又拽着蚊帐拿脑门往墙壁上撞。 “娘!” “娘!”随着一声惊呼,两个一大一小的娃娃争先恐后地奔过来,小的女娃更是吓的哇的一声哭起来。 而另一边,原本沉寂到底的男人也难以维系没有表情的神情,眉毛轻轻拢着,眼睛里除了那丝挥不散的厌,更是加夹了许多的不解和审视,“你又在干什么?” 第四章 相公田野 钱多此时也已被自己撞的有点头晕,主要是太疼,她呲牙咧嘴的揉着额头,胳膊被男娃拽得生疼,她又气又屈又憋地看着这三个人,抽了口气,又抽了口气,好久,才渐渐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么一个悲催的事实。 “你若不舒服,就继续睡吧。”男人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眼睛看向两个孩子,“豪儿,曼儿,跟爹爹去吃饭。” 两个孩子不放心的看着钱多,“娘……” 钱多忍不住伸出手,哆嗦着摸了摸两人的头发,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怕,我没事。”也罢,既然阎大哥买一送二的让她白捡了一儿一女,她也只得认了,换来想,她既免去生孩子的苦痛,也免去了数年养孩子的辛劳,更何况,对面这个小丈夫还很划算的,打和了罢。唉。想着,她又抬头对男人充满期待地笑了笑。 男人瞥了她一眼,似乎呼了口气。 “那个,豪儿,曼儿?”钱多试 探的唤两个孩子的名字,接受的话,还是要进入角色的。 孩子们乖顺地仰起头,等着她的吩咐。 “你们的大名记得吗?” “田豪,田曼。” 钱多长长哦了一声,“田好,田满。好名字!咱家的田地一定又好又满。” 男人又向她投来奇怪的眼神,正巧被钱多捉住,再接再厉地问:“你呢?” 男人的眉毛跳了跳。 “娘……”身前的女娃突然抹了泪咯咯笑起来,“我知道爹爹的名字叫田野。” 钱多眼睛一亮,“哟嗬,大哥你的名字挺时髦的哈。” 男人终于张开了紧抿的唇,“阿朵,你不要再玩了,孩子饿了。” 阿朵?阿朵?怎么这么熟悉?怎么会这么熟悉呢…… “我……”钱多指指自己的鼻子,咦?多?朵?“叫,钱多……钱朵?” 男人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默认的不再看她,双手伸向孩子,“快走了。” “哈哈哈!”钱多乐得一 头倒床上就打滚,“呵呵呵……太逗了,好玩好玩……” 两个孩子愣了,望望钱多,又望望田野,脸上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田野却被钱多这一疯癫似的举动给惹恼了,上前来一把拉住孩子,转身就往外走,身后的长发甩出一个风情的弧度。 “哎,那谁……老公啊!不不,相公!”钱多好容易止住笑,别扭的又一次唤住他,那人已走出门,站在阳光下扭过头,不耐的神情有点发狠的瞪着她。 “你挺好看的。”钱多难免有点心动,这人长得真顺眼,真舒服,居然是她老公哎!二十四岁,跟她以前的正宗年纪不正好相配么?不错不错,不亏哈。 田野的嘴角动了动。 钱多转眼扫了下桌上冒着热气的鸡蛋汤,笑得很善良,“谢谢你给我做饭吃。” 田野神情怪异的收回目光,拉着孩子走了。 “爹爹……娘说你好看呢……”男娃欣喜的声音。 钱多挑 起眉毛,转了转眼珠,站起身来,开始打量自己,唔,这什么呀,这衣服真不怎么地,土不拉叽的,又难看又破旧,而且,好像还有什么味。怎么这样啊,难道是因为病了太久没打扫卫生?也是哈,看刚才那男人的目光表情,似乎这夫妻俩感情……好吧,她也想到了,年纪大那么多,没有共同语言嘛。没关系,现在这身体换主人了,她会让一切晴朗起来地。 不过,她难道要当真和这个人做夫妻吗?虽然他长得不错,性格看起来也……还好,但毕竟还是陌生人啊,怎么办呢? 算了算了,先试着过吧,毕竟,她占了人家的身体也得尽点义务,不能摔盘子就走吧,虽然,他们的日子似乎也不怎么样,鸡蛋算是好东西,这男人能知道给她吃,也算是好人,她可以先试着在这儿呆着,等熟悉了这里,她自然……嘿嘿,古代啊,偶来了! 哦……一想起那两个小 娃娃,钱多又萎靡了,想到现代家里的弟弟,她感概万分,早知道会穿的话,平时就不跟弟弟争零食吃了,就不骗他唬他了,可是现在,她却要去疼别人的孩子,这算什么事?唉。 也罢,哄孩子玩,她也有点经验,相信在这里的生活难不倒她。只是,她真的,很想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弟弟和阿黄…… 想着想着,她就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抹了抹眼角,挪动脚步,瞄到屋子里有个类似于化妆桌的桌子,就走了过去,现在不觉得身体痛,只觉得有点乏力,应该是发热的关系,不过现在好了,她打算把自己的新面貌修理修理。 坐在小凳上,她抬起头,望向面前的镜子。 吃惊的不是容貌,而是她的造型。 心里有火在一点一点窜起,靠,这是什么女人?就算是病了数天,也不该是这模样。 哭笑不得的看着新的自己,她脑子里只闪过两个字:邋遢。 第五章 微斗鸡眼 娘类,头上的头发不知道有多久没洗了,看起来乌乌的,油油的,不少发丝粘贴在一起,一条蓝灰不分的脏布条梳起了个包包,还歪了,像个不念经的尼姑似的,再看身上的衣服,好吧,刚才已形容过了。至于容貌吧,以现在的造型看不出五官的美丑来。 年纪大也就算了,这女人竟然把自己忽略成这样…… 一想起刚才她顶着这缺心眼的造型冲美型的丈夫抛媚眼调戏人家长得好看,她就……她就…… 一拍大腿,她噌地站起。此刻,她对相公那嫌弃的眼神有了深度的了解。所以,她,就算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自己,也不能容忍,现在这身体承包给她钱多保管了,她可得把脸面给打磨光油点。她钱多,虽然不算是洁癖者吧,可是,在那时代也是个小时尚,到古代了她才应该把自己打打扮的比电视剧里的古典美女更 具风韵。 风风火火的走出屋子,突然头有点晕,她努力的站稳了步子,这才打量了一下小院,很简陋,不过,有门有土墙,墙角还有个鸡圈,还挺干净。看来,她病的这几天,男人田野做得还不错。心里对这个男人又增加了一份好感。 左右看了看,瞅准一个小屋,像厨房,便直奔而去。 一进屋门,就见得那爷儿仨正围在桌子前吃饭。 田野只是从眼角向她这边瞥了一眼,很平淡的一眼,连头都没扭。 两个孩子却是兴奋的嚷开了,“娘!娘你病好了!” 钱多这会儿顾不上招呼他们,眼睛直瞅向锅台,脚步也跟了过去,迅速的打开锅盖,发现空空的,再扭头找水,挽了挽袖子,利索的添了一锅水,便蹲到锅炉前,拿旁边的柴火点。别说,因为小时在姑姑家有用过大锅炉,她还真没为难的把火生着了,而且熟练 的烧着柴。 “娘,你在干啥?”男娃和女娃都好奇的围过来。 钱多冲他们一笑,很抱歉地笑,“烧水,洗澡。” 余光中,田野除了疑惑外,还有点嘲弄的眼神瞅过来,“病没好又洗澡,再病着了还得躺着。” 钱多看向他,神情很严肃地说:“放心,我不会再劳烦你。” 田野微微一怔。 钱多转回脸,望着火炉里的熊熊大火,心中充满无限期待,哈哈,就让本姑娘给你老娘们儿改头换面吧! 田野这边望着钱多脸上难得出现的认真坚定,一时之间,更加晕乎了。这个女人,莫非真的烧变性了不成? “娘,你饭吃了吗?”男娃突然问。 钱多想了想,“哦,我不饿,对了,你们俩端去吃了吧,快去,别凉了。” 田野沉默着看着她。 钱多笑了笑,“呵呵,发烧不适合吃鸡蛋,再说我真的不饿,给孩子们吃 吧。”去,不就是鸡蛋嘛,姐原先天天吃,早就腻了。 看着俩孩子乐呵呵的冲出去,钱多欣慰地笑了,把鸡蛋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她可再也不跟小孩抢零食了。 屋子里就只有他与她了,他低头继续吃饭,她继续烧水,互不干扰。 很快,水开了,她兴奋的熄了火,到处去翻找可以洗澡的用具。 田野已吃完饭,站起身来要去洗碗,看到她急头怪脑的东翻西找,忍不住说:“不是没在这屋里吗?在西房。” 钱多愣愣的看了看他,后知后觉,“哦,哦是啊,洗澡盆怎么会在厨房里呢,我去拿。”说完,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钱多的行动,完全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她雄纠纠气昂昂地搬澡盆,放水,找干净衣服,然后关自己在厨房里洗澡。 啊,身体在热水里一泡,全身的力气回来了! 打理完这一切,她又很 负责地把水倒了,东西归回原位,很有条理的做完这些,便匆匆跑回自己房间里,梳理去了。 这时候,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擦着湿发,一边战战兢兢地看向镜子。 这下,总算看清了自己的尊容。 也许是被热水泡了,皮肤比刚才水嫩些,但无法洗掉岁月的痕迹,眼角有丝微皱纹,眉毛乱蓬蓬的,鼻子最好,挺挺的,嘴巴……有点厚,也许是病情的缘故,还泛着青白,形状不错,差了些色泽。总之,这五官,长得不算难看。虽然陌生了些,却不让她觉得有疏离感。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了这双眼睛上,眼形柔和,但好像是常长没精神似的,略显疲惫,至于眼瞳嘛……眼瞳…… 钱多猛的睁大眼睛,仔细看,仔细看……嘿!有一只黑瞳稍稍的往里斜!居然是让她最最羡慕嫉妒恨的漂亮无敌魅力无限的微斗型斗鸡眼! 第六章 改头换面 哈、哈、哈!她大笑三声,欣喜若狂的几乎要跳大神。 没错,前面说的她真的好喜欢微斗型斗鸡眼确确实实是真心滴! 表误会,表鄙视,这种眼睛确实是漂亮的,不信,请仔细回忆刘天仙和黄MM的眼睛,那是多么的迷人多么的勾魂!而现在的她,居然梦想成真的得到了这种缺陷美的眼睛! 哈哈哈…… 情绪激动后,钱多终于好不容易的控制住了自己,颤抖着重新坐好,充满信心地打量起新自己,哇,真漂亮,真美貌,有了这样的眼睛,就算眼神有点黯淡也没关系,她现在不是原主,身体换了新鲜的灵魂就像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她会让眼睛大放光彩。 不再多想,她在桌台里翻出工具就打造起自己。 用布巾抹头发,甩了个半干,再翻了剪刀来,脸贴到镜子上,剪刀贴着眉毛根进行了一次彻底的修整,满意后,手指在脸上做了一会儿按摩,特意地把眼睛周圈做了个 护理,指腹弹弹嘴唇,再扶弄了会儿脖颈…… 基础的工作做完,她翻找柜子,却找不到什么化妆品,只有一个像是用作口红的红纸,也不知多久没用过了,她嫌弃地看了会儿,觉得吧,现在嘴唇实在又干又白,就勉强用手指抹了点,添了点颜色,果然,整张脸现在看起来,明亮多了。 对着镜子,她做了个活泼可爱的表情,咦?出奇的适合! 看吧,女人啊,就是要有颗年轻的心灵! 满意地拍拍脸蛋,这副皮襄,她接受了! 不再多想,她开始动作利落的梳理头发,嗳,这古代人没事留那么长的头发干啥,像钱朵这样的懒女人,压根不配留长发,看,现在这头发虽然被她洗了好久,可还是很干很不好梳,严重缺营养,看来,得她慢慢调理才行。不过,她不会梳古代的发型啊,怎么办? 左右想了想,干脆,就扎个长长的马尾吧。 门外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钱多还在修 剪自己的流海,“娘……你在干吗?” 钱多叹了口气,回头怨念的望了男娃一眼,唉,当娘了,怪不习惯的,可是,顶着人家娘的皮襄,也没办法。“娘……在打扮啊。” “娘,你今天真好看。”男娃看着她的脸,惊喜地说。 钱多开心了,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嗯,有眼光。” “娘,你病好了,咱去地里干活吧。” 钱多一皱眉,“咱家……地多吗?” “嗯,挺多的,娘,你要是不想去,今天就由我一人去吧,你明天再去。”小小男子汉很懂得怜香惜玉。 钱多突然有点郁闷,“那,你爹呢?” “娘病的这些天,都是爹爹和我在干活啊,你现在好了,爹爹得看书了。” “哦,还是个书生。”钱多喜上眉梢,怪不得,那男人一股子文雅之气,她喜欢。转而又一纵产眉,“咦?那你呢?你不上学吗?” 男娃也一惊,喜道:“娘,你要供我上学吗?娘有钱对吧 ?” 钱多一愣,明白了,这家穷的,上不起学。 看钱多这一表情,男娃立即收敛了喜色,很懂事地道:“娘别难过,没关系的,爹爹有空就教我识字,我不用去上学也能考状元。” 钱多抽了抽眼角,这孩子,当状元那么好考的。 再抬眼,看这孩子就难免露出怜惜之情,抬手,想去摸他的头发,才发现……“豪儿啊,你会烧水吗?” 男娃使劲点头,“会。” 钱多站起身,拉住他就往外走,一边问:“你妹妹呢?” “跟爹爹在一起。” 门口,就迎见那父女两人。 “娘!娘!”女娃甜甜地唤着,眼神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田野看着钱多的一瞬间,也愣了一下,即刻,微皱起眉头,“阿朵,你怎么梳了个男装发型?” 钱多戏谑道:“我自个不会梳,不然,你给我梳?” 田野脸上僵了僵,垂下眉去,对女娃说:“曼儿,跟你娘去,爹要读书。” 钱多暗暗笑 ,调戏男人真让人有满足感。 田野一转身,看也未再看她一眼,就去西房了。 钱多也不在意,兴致勃勃的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厨房,指示着田豪烧水,把刚才的一系列活动又做一遍,总算给孩子们准备好,两个孩子轮流着在木桶里洗了澡,钱多又很认真负责地给他们打扮了一番,别说,这两孩子这么一收拾,嘿,还挺顺眼,眉眼之间,可是收集了钱朵与田野的优点。 脑子里抹去了孩子是不是钱朵与田野的结晶这个疑问……说实话,在这之前,她怀疑过,毕竟看田野对她的态度,咳咳,好吧,她也知道,夫妻俩不见得要关系好才能生孩子,这事,很难讲是吧,虽然她年纪小,但是她……懂。 其实他们关系不好,现在对她来说正合适,要是碰到关系好,她不是要……一想就浑身哆嗦,她还是不能接受跟陌生人直接滚床单地。 想到此,她又郁闷了……晚上,是该怎么过呢? 第七章 家庭妇女 “娘,你把我打扮这么好,我都不敢去干活了。”男娃有点羞羞地说。 钱多回神,对着两孩子一笑,“那,今天咱们就不干活了,今天跟娘在家玩,好不好?” “嗯嗯嗯!”两个孩子争着点头,喜出望外。 于是,钱多就带着两个孩子,在房间里院子里玩了个痛快,欢闹声此起彼伏。 西间房里,田野看书的眼睛时而愣住,扭头迷茫地从窗口向外望,心中万分诧异,今儿个,她究竟是怎么了? 好在,闹了一阵儿,总算消停了,钱多虽然玩得高兴,但是身体吃不消,毕竟现在是个病体,不比她从前,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娘,时候不早了,娘该做饭了吧?”田豪小心地看着钱多。 “做饭?做饭啊……是、是啊,是的。”钱多无奈的起身,“你们俩玩累了吧,在这呆着,娘去给你 们做饭。”唉,当家庭妇女这活不轻松。 “娘我们不累,我帮你烧火。”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跟着她。 钱多相当得意,看,只一会儿,她就把人家的孩子哄得这么贴心,她是个当娘的料吧。 于是她又跟孩子头似的,在厨房呼拉呼拉的做起了饭。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要不是这两个孩子的帮忙,她真的做不熟。虽然她在现代是个80后的尾巴,但她不娇气,她鄙视那种把妈妈当保姆使的女孩子,所以平时她都给妈妈打点下手,自己也会做点家务。即使这样,此时,她却无法施展手脚,一是不熟悉,二来,古代的工具什么的她不会用。所以,多亏了田豪的指引。 钱多暗暗庆幸,还好田野不在旁边,不然一定看出破绽来。 吃饭的时候,田野自动来了厨房,看着一桌子的菜式,有半刻 的停滞,然后又平静的坐下,不动声色的吃饭。 一家人,吃的很热闹,钱多和两个娃娃说闹个不停。而沉静的田野,居然也没有烦感,偶尔,还抬眼看了看他们。 饭后,钱多便满足地自个儿回屋去了,别说,酒足饭饱后,有点想睡觉。 躺在床上,她并没有真的睡着,思想里非常挣扎,虽然在这里过了一天,也没有多不适应,但是,一瞬间变成了古人,她,真的需要做点思想斗争。 也不知道现在在21世纪是几点了,妈妈不见她回家,一定着急了吧。唉。他们家族里,爸爸是老大,她有四个叔叔,每家一个女儿,还各自扬言不再生了。后来爷爷强烈抗议,一定要有个孙子传宗接代,爸爸便接下了这艰巨的任务,于是,她,才有了个这么小的弟弟,相差了十一岁。当时并不高兴多了 个弟弟,因为要分走父母对她的爱,可是如今看来,幸好爷爷有先见之明,如果只有她一个,她穿越了,爸爸妈妈可怎么活?纵使这样,她也能想像妈妈找不到她时惶恐痛苦的样子。 想着想着,泪流两行。 怎么办,怎么办呢?好焦虑…… 躲在被子里,她实实地痛哭了一场。 不知道多久,等她哭得累了,乏了,才失神的止住了哭泣。 又愣神了好一阵儿,她终于长呼了口气,窗外的月光进来了,天色,微暗。她眨了眨眼,回归现实,既然,已经变身为别人的妻别人的娘亲,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她还得生活,还得在这个家活下去,那么,她也只能入乡随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且,她不能就这么白白的穿了,她还要活出自我,不管到了哪里,她钱多还是她钱多,她不能放弃生命。 说不定,有哪一天,机缘巧合的,她还能回得去。 那么,让她重新审视一下现在的家庭吧。唉,那个田野啊,是她的丈夫了,这感觉真的好特别,好似在演戏,但是,一想到他冷清的眼神,她还真有点气。 睁着眼睛,她静静的想了一会儿,便突然的坐起了身,动作利索的下了床,向屋外走去。 院子里,两个孩子在喂鸡。 “娘!” “乖。”钱多敷衍着应了一句就往西房里走,但是过去一看,屋里空空如也,她纳闷了,她这丈夫是去哪了?出了门,问孩子:“你们的爹呢?” “爹爹去挑水了。”大娃说。 “嗯?” “娘,我们洗澡把水用完了,爹不去挑水,明天没有饭吃呀。” 钱多不由得脸一红,“哦。”她只顾得自己痛快,忘了这里是古代,没有自来水,唉,怪不好意思的。 第八章 太伤自尊 “娘……”小娃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娘我困了,我要睡。” 钱多只得拉起她的手,“好吧,我哄你睡。” 别说,哄这么小的孩子睡觉,她还不太会,索性这孩子非常乖,倒在她床头,贴着她的胳膊一会儿就睡着了。 钱多给她盖好被子,悄悄下床。 院子内,静静的,只有田豪还坐在门口。 “哎,你在这儿干什么?这么大了不会也让我哄你睡吧?”钱多笑笑地说。 田豪抬头看她,站起身,在月光下显得身体很单薄,“娘,你和曼儿先睡吧,我等爹爹忙完,跟爹爹睡。” 钱多挑起眉尖,小心地问:“你爹爹睡哪儿?” “书房。” 钱多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反正非常复杂,看着小家伙的脸,努力挤出笑容,“咳,睡书房好,男女分开,比较方便。” “娘……”田豪疑疑惑惑地看向她,“娘你今天……很不同呢。” “啊?怎么 了?”钱多心里打鼓了。这丫都看出来了?那他的爹……还好,不一起睡好多了。 “不过,娘今天真的很好。爹爹都有好久没有正眼看过娘了,但是今天看了好几眼。”小家伙喜气盈盈。 钱多额头上出现三道黑。沉声问:“你爹就是这样对娘的?” “娘,你别生气,我看今天娘很好,爹爹一定……一定会对娘好起来的。”小家伙有点胆怯地说着。 钱多隐隐觉着小家伙话里有什么,不由蹲下身,盯着他,问:“爹爹不对娘好,你知道为什么,对吗?” 小家伙的头摇头咕噜咕噜响,“不不不知道……但是看今天的样子,爹爹好像比以前喜欢娘了,娘,你就像今天这样,真的很好,是个很好看的女人,比……比春花都好看。” “春花?”钱多的嘴角抽了,这是传说中的古代美女?还好不是如花。 “嗯,娘不信么?我觉得是,春花姐成亲的时候,打 扮的都没有娘今天好看。” 钱多长出了口气,还以为这小家伙早恋呢,呵呵,失礼失礼。 “算你有眼光!”钱多拍了拍他的头,“对了,你爹爹要到什么时候?不如你先睡吧,别等他。” “娘我不困,你和妹妹先睡吧,我一会还得帮爹的忙。” 钱多望着小家伙纯朴的模样,心里不知道怎么觉得酸酸的。就是这样很辛苦,也没有钱去上学,可是这孩子多么懂事啊。 “娘你去吧,一会再染了风寒。”田豪催着她,“你要是再病了,我和爹爹就更辛苦了。我真的,很怕失去娘。”说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很小,也很落寞。 钱多心里触痛,还好,有她这个冒牌的魂儿来充当他们的母亲,不然,这两孩子可真可怜。“放心,娘的身体好多了,不会死的,娘向你保证。” “嗯,我也觉得娘……嗯……”小家伙想不起词了。 钱多扑噗一笑,“涅盘了!” “涅盘是什么意思?” “就是完全与从前不同,重新开始,而且比从前更漂亮更可爱!” “对对,娘,你怎么知道的?娘你原来这么有学问啊,以后娘也可以教我写字对不对?” “呃……”钱多郁闷了,她可没多大兴趣当老师,“不是有爹爹教的么?” 小家伙乖巧的收回期盼的目光,“嗯,我知道了。” 院门轻轻打开,田野挑着两担水桶进得门来,看样子累得不轻,似乎走了很远的路。 “爹!”田豪忙迎了上去。 钱多也走上前,有点抱歉地看看田野,“对不起哦,我不知道……是忘了水这么珍贵的。” 田野在田豪的协助下,把水桶往厨房去提,看也未看她,淡漠地说:“也不是多珍贵,没有了挑来就是。” “以后我会省着点用的。”钱多跑前跑后,却也找不到能帮到的地方。还差点帮了倒忙。 “你不必在这儿了,去陪着曼儿睡吧。” 田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拒意让钱多讪讪的收回了手,看着两父子认真的辛苦的倒水,她悄无声息的退出厨房,有气无力的走回屋子。 躺到床上,钱多完全没有睡意。 看来,这两夫妻的感情真的差到让人吃惊,那么,她一个本来就没有对他有感情的人,是何必留在这里呢?不过,两个孩子都好可爱,如果她不在,他们怎么办?但是,因为两个孩子而绊住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是不是有点扯?因为这不是她的孩子。 因为受田野的冷落,钱多突然想得很恶毒。 一侧目,看到可爱的孩子睡着的脸庞。 她立即心软了,去去去,她刚才想什么呢?顶着人家妻子亲娘的脸,怎么能撒手不管孩子呢?算了算了,管他田野怎么对她,她只当他是个朋友一起就好了,这样不是正好吗?她是气什么呢? 唉,好吧好吧,因为被美男冷落,真的太伤自尊了。 不说了,好烦。 第九章 疯疯癫癫 第二天,天气大好。 钱多走出门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真好。 刚想抒发一下美丽的心情,就听得门外有脚步声,接着,门开了,那父子俩脸上还着笑容走了进来。 钱多纳闷了,这两人不睡觉的么?她睡前他们在干活,她醒来他们也在干活。 田野在瞄到钱多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钱多本来很好的心情,一下子转多云了。 这小子…… “娘,你起来了?做饭了吗?我跟爹都忙完一阵了,现在饿得慌。” “哦,啊,马上马上。”钱多忙收起不悦神马的思想,灰溜溜的往厨房跑。真是的,钱朵以前这么勤快的吗?害她也得跟着做,真麻烦。 不过,父子俩一定天不明就下地干活了吧,她不该埋怨的。汗,干活也是他们自己的,她又不是钱朵。好 吧好吧,她现在吃的是人家的。 甩了甩头,钱多开始劝自己要尽快进入角色,角色。 慌里慌张的,她做了自己拿手的鸡蛋煎饼。 “娘,你这个叫什么,好好吃哦。”两个孩子吃得不亦乐乎,好似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食物。 看得钱多有点辛酸,“以后娘经常给你们做,好不好?” “好哦!”两个孩子笑得眼睛都没了。 “只今天好了。”田野突然正色对两个孩子说,“我们还没有办法天天吃鸡蛋,你们要乖,知道吗?” 两个孩子失望的垂下眼,还是很顺从的应了声。 钱多的脸红了,眼睛不由的看向锅台上的两个鸡蛋壳,再看向田野,不由得有点气,“养鸡不给孩子吃鸡蛋,还没有穷到这地步吧?” “你是第一天在这个家吗?”田野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眼神却很冷漠, 还带了点气愤,“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自作主张?难道你要让孩子后秋后没有饭吃吗?” “你……”钱多想跟他理论,却因了他的话又犹豫了,他不像是吓唬她哈,这么说,如果她一定要这么“奢侈”,孩子们真的会到没饭吃的地步?早知道如此的话,穿来前她就带上金耳环金项链啥的……好吧,她不是身穿。恐怕就算带了,也先被阎大哥吃了回扣。 唉,穷,原来在哪儿都可怕啊。 怎么办? 她到了这里后,成了个败家子了,不但不能帮人家干活,还老是浪费人家的财产。这样可不行。 闷闷不乐的等大家吃完饭,她就盯着俩父子,果然,他们又准备扛起锄头下地了。 “等下!”钱多慌里慌张的把碗刷好,没顾上擦手就追了出去,“我也跟你们去吧,多个人多份力嘛。” 田野 看了她了眼,直接将手里的一个工具递给了她,“走吧。” “那……孩子们呢?” “娘,你跟爹爹去,我和妹妹在家呆着。” “不如一起去吧,我和爹爹干活,你们俩也跟着玩玩。”钱多顺手摸了摸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田曼小跟班的头。 “不行,娘,咱家还有鸡要喂呢,要看着,丢一只可不得了。”小家伙很懂事。 钱多呼了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 田野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提了工具就往外走。 “你们俩好好在家哦,娘很快回来,不要乱跑,注意安全……”钱多不放心的叮嘱着,这边见田野走好远了,不得已匆匆跟上。 “喂,田野大哥,你等等我。” 田野没有站住脚步,只是微侧头瞥了她一眼。 “好吧好吧,我加油跟上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沿着路走,钱多 这还是头一回出门,不由得对这古老的小乡村开始产生好奇,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对各处品头论足,越说越有劲,到激动处还兴奋的手舞足蹈,遇到不认识的村人,她又热情的打招呼…… 好吧,她喜欢看到田野大哥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 调戏收敛型美男让人有愉快感。 直到,见到他老兄眼角中露出了烦感,她才老实的闭上了嘴巴,乖乖巧巧的跟随着后边。 终于,当她忍不住想要埋怨怎么走这么远的时候,田野在一块地前停下了。随手向她一指,“你今天做这边,我去河边的田里。” “哎……等一下。”钱多对他这种不讲清楚又随便安排别人的行为表示非常的不满,“这要怎么做啊?这么大一块儿地,我从哪下手呢?” 田野终于向她投来气愤的目光,“阿朵,你不要再疯疯癫癫了。” 第十章 教训相公 “我?疯癫?”钱多也来气了,早就看他不爽,“你说话讲点道理好不好?我问的都是实在的问题,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她怎么会知道怎么做农活。 田野隐忍着怒气,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憋出俩字,“除草。” 钱多长松了口气,懂了,没吃过肉也见过羊撒欢,这事简单。 田野不再看她,转身沿小路走去。 钱多举起锄头,在庄稼缝里锄了两下子,晕死,第一下没锄进土里,第二下又卡在土里,好不容易一使劲提起来,又连累了旁边的庄稼…… “等一下!”钱多着慌了,托着锄头就去追田野,田野很是无奈的回头,“你又怎么了?” “我这个工具不好用,咱俩换换。”钱多理直气壮地说。 田野吸了口气,突然将手里的工具向 她一扔。 钱多猝不及防,差点被砍到脚面,望着扔在地上的工具,她,终于怒了。“你什么意思?” “我倒要问你,这两天你是在做什么?”田野的墨眸深深地注视着她,里面隐隐燃动着火焰,看起来确实被她气得不轻。 钱多有点心虚,她知道,自己怎么可能跟以前的钱朵一样呢?就算她努力想去装,可也不知道钱朵到底是怎么样,不过,她自信她比那个女人勤快多了,从打扮自己开始。 “哎,我很辛苦好不好?而且很认真的在生活好不好?”她不服气,扯着脖子喊。 “认真的生活?是随便的浪费东西,还是不肯好好务农?”田野冷哼了声。 钱多一怔,脸腾地红了,“我浪费东西?我是吃多了还是穿暖了?哦想起来了,呵,不就给孩子吃个鸡蛋么?我 这是对小朋友负责,孩子不吃好东西怎么会有营养,你懂什么?书呆子,亏你还是个念书的。” 田野眸子眯了眯,也有一丝愧疚涌起,“以后会好的,只是现在还不能。” “就这种生活下去,哪里会有盼头!” “你……”田野脸涨红了,“我没有强留你在这里。” 钱多惊愕地睁大眼睛,“哦呵呵,说真心话了吧?早就想我死掉是吧?”心里突然想到她刚穿来时,这男人的目光,她的心洼凉洼凉地,为那个女人。 田野脸色白了白,似极努力的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为了两个孩子,我没有这样想过。” 钱多更心凉了,这个男人,心里完全没有爱。 “好,很好,真是慈父啊。”钱多冷笑一声,随手一扔,将锄头也扔在地上,“看来,跟我过日子,委屈你了 。” 田野紧抿着唇,不说话。 钱多越想越气,越窝火,情绪开始激动,“真是没有良心的男人啊。就算因为我过去笨手笨脚,又愚蠢无知,但是我至少,将你从小就抱在怀里,呵护着你长大,这份情义,你可记在心里?没错,我是年纪大,你现在没办法真心当我是妻子,但是,你可以不爱,怎么可以不敬?看看这两天你对我的态度,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就算我再怎么不好,可是我天天为你做饭,心疼着孩子,你怎么能在心里,存着让我消失的心思?田野,你拍拍你的良心,看看自己是不是问心无愧?还有,你不用瞧不起我,告诉你,我也不爱赖在你家里,你不留姐,姐还正好出去逛街呢。姐,可受不起你的冷言冷语!” 田野被这一席话震到了,惊愕的睁大眼 睛,用迷茫和陌生的目光盯着她,完全不能消化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震惊是有的,羞愧随之而来,她居然能如此条理清楚,出口成章的,还句句逼人,句句戳中他的心!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从醒来后,就完全找不到以前那种让人嫌厌的样子。 “说不出话了吧?”钱多得意的哼了一声,从眼角瞄着他,“姐就看不起你这种自以为有点文化,就当自己是棵菜的臭男人。姐今天原本想替你劳动劳动,但是现在完全没了心情,好了,我先回去。” 田野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其实,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是真的有多讨厌她,相反,这两天这个女人变得有点让他稀罕了,让他看不明白了。只是长时间积累的感觉还很重,而且今天,明明是她惹火他。 第十一章 少女情怀 “怎么?今天你得罪我了,就是求我,我也不帮你干活。”钱多端起了架子。呵,临走前教训这人一顿真是爽,这一吵,也让她更果断的下决定了。 “怎么叫帮我干活,这是我们一家人的田,每个人都有责任。”这会儿这男人又跟她论起亲来了。 “别套近乎,我明天就动身离开,在这乡村里我还嫌闷呢。” “你要去哪里?”田野沉声问,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到哪儿都好,反正我可不会像以前那么傻,仰着头看你脸色,还这么辛苦。我要去找好日子。”钱多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然后眉头一皱,甩开了他的手。 田野脸色变了变,呼了口气,突然放低了声音,道:“阿朵,你别闹了。刚才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钱多眼睛一眯,笑笑的瞄向他,“哟,服软了?不过晚了,我啊,非走不可,只是早晚的问题。” “你说真的?”田野声音很沉,神色非常不妙。 “不信你就试试看。”钱多才不在乎,这里,本来就只是她穿过来后的跳板,既然这个家不欢迎她,正好摆脱这里的麻烦,轻松走出去好好玩闹一番。 “阿朵,虽然一直你都不喜欢孩子,但他们毕竟是你亲生,你不能这么无义。”田野正起脸色,一字一句地说。 钱多一时内心惊愕了,听田野的言词,再看这厮的表情,难道……自己的前身是个没有母爱没得感情,木讷 而残酷的冷血动物?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心虚了。 虽然不是她,可是她顶着这么一个恶劣的人的皮相,还理直气壮的找人家理论,想一想还真是丑女多作怪,人家更加讨厌她也理所当然了。不过田野还是说出软话来,这让她有些羞愧。 再不过……唉,反正她刚才确是受了他的欺,她的话也占理,那坏女人又不是她,她还真不想替她担着。 所以,她依然没有放低姿态,只是按自己的想法说,“我说走,没说不管孩子。”这女人以前啥样她不管,从现在起她就按自己的方式活,就算被他看出来了也不在乎。反正,她现在对那女人无好感,不打算再扮她。 田野的脸上,随着她说出这句话来,就开始由惊,惑,转为暗喜,特别是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像是一汪秋水被风吹动,波光粼粼。看得钱多心里的湖跟着起了一圈圈涟漪,脸蛋儿都不能控制地红了。“唔……我是人家的娘嘛,责任心还是有的。别看我人品不咋样啊。” 虽然她也有自知之明,了解田野无端的放电只是因为孩子,看到她不放弃孩子而心喜所致,完全与她这张老脸没得关系。但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那么,你是打算带孩子走吗?”田野接下来的话又让人心一寒,“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钱多一颗少女的心扉……碎了一地儿,“哼,你不稀罕,我还嫌拖 累我呢。”敢情,这男人当她主动提出口头离婚了!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男人彻底被她整晕头了,好看的眉心轻拢着,又小心又防备。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不知为何,钱多突然这么敷衍了他一句。她其实也不是没想,心里已经有些打算了,可现在,却有些迟疑。 田野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看不出是气是忧还是喜,复杂得让人猜不透。 “唉,你别看了,”钱多无奈,泄了气的轻叹了口气,低声说:“这些天我生病,你一定操劳了不少,现在我好了,就让我先在家里照顾你们几天再说吧。”说完,钱多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锄头,往地头走了过去。 奇怪了,她这是怎么了,本来很想出去闯荡江湖的,根本不想窝在小山沟里,不白穿一回了吗?可是当要走的话到嘴边,她又莫名的生出奇怪的离别之感,内心有点伤感有点苦涩,好像……有点不舍得,她还真是奇怪啊,这才两天,哪里会有留恋?她还真是的……哦好吧,其实她原本不是想明里的说她走,她原打算骗骗他们,然后一去不回的,可现在,她犹豫了…… 这件事,再考虑考虑吧。那两个孩子,也着实可爱……可怜。 抽了抽鼻子,她努力将情绪埋藏在心底,然后眼睛定焦在手里的锄头上,愣了愣,才抬起头,回望向那还在原地踌躇的人,“哎,田大哥,告诉我这玩 意儿怎么用。” 田野的眼角跳了跳,没说什么,但却是很顺从的走过来,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锄头,耐心地教起她来。 钱多用心地听着,虽然这工具不是她的饭碗,不过,就算只有几天,她也会尽责的做好的,在这几天里,她尽量的帮助这家倒霉到遇到穿越人的穷人吧。 “来,你试一下。”田野递给她,眼神认真,眸色烁烁。 钱多接过来,很……一本正经的抡起锄头。 “咦,不错呢!呵呵,田老兄,你的徒弟出师了!”钱多一玩起来就兴奋,乐呵呵的锄了一下又一下,一脸得意,“我做得不错吧?好好玩哦!” 田野赞赏地看着,突然跨过来一步,“手这里要用力。”说着把握住她的手,教给她更确切的姿势。 钱多同学的心……几乎要神速地跑到与之相握的手上去。美男,美男主动摸她了! 呃…… 余光中,某男的脸颊上,似乎也微红了。 钱多手一抖,两人的手尴尬的分开。 “哦……我会了,谢谢,谢谢啊,田老大。” “怎得最近,你总是管我叫这些奇怪的称呼?”田某人脸上的红晕未消,眼睛里已弥上了深深的求知欲。 钱多迷茫了,她有这爱好吗?随便给人起外号?哦好吧好吧,也许在这位古人面前,她的叫法确实前卫了些。“那个……哦,夫妻之间嘛,应该像朋友一样相处,随意,轻松,不拘小节,不分大小, 不讲家法……”越说,越跑题了。她其实是突然意识到,古代大都男尊女卑的,她想表达一下她不支持家庭暴力。 田野不语,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为何那墨色的瞳孔里,还好似有溢出些笑意。看得钱多心神差点儿晃荡起来。 但是……说起这个夫妻之间嘛,她刚醒来时,这男人的态度恶劣到啥样啊。 “嗯……那个,你……刚才是有留我吗?”她无法确定似的看着美男,心里头迷糊着。刚才,他的意思,是不想让她离开,对吧。与刚见到他时好像不太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田野眸子闪了闪,倒是很认真的轻轻点了点头,“我说了,你是孩子们的母亲,他们需要你。” “可你昨天……你昨天那样子,那表情,你好像并不想看到我醒来。”钱多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了,有的事,不易点透的,万一对方恼羞成怒……她下意识的扭头看看周围,人都在很远的地方,要是他在这里一锄头……哦好吧,是她看电视看多了。 田野白皙的脸上立即变得煞白,“阿朵,你为何这样想?” “我……难道不是吗?”钱多真的晕了,这男人明明一直看她的眼神就恨不得她立即死到娘胎里去。 田野隐忍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除了冷淡,就是失望。“我刚才也说了,你是孩子们的母亲,你若不在,孩子们就永远没有了母亲,我再傻,也不会那么想。” 第十二章 习惯讨厌 钱多沉默了。这是个负责任的父亲,虽然他年纪不大,当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心里有责任有义务有爱心,他也许非常讨厌这个妻子,但是,为了孩子,他要忍着,所以,他也很辛苦不是吗?而且那天他还为她煮了鸡蛋不是吗?难道不是想她好吗?可是她明明看到了他眼里的嫌厌,可是他的嫌厌是为了什么呢? “昨天,我一醒来就看到你的臭脸,所以……”钱多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又特别想知道为什么,平白的一穿过来就被人嫌弃,她超级不爽。 田野愣了愣,好像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意思。然后,不知怎么的,他的脸色有点红了,“我……并未察觉。”他说的是实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带着那样的神情,以前,她也从未提及过,而且傻乎乎的,也许,这种表情在他脸上早已成了习惯。 钱多在听到他这句话时,也愣了,心里莫名的为钱朵悲哀起来,这个傻女人,到底怎么把一个水嫩嫩的丈夫给逼成臭脸的呀,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原来,你讨厌我成了习惯。” “阿朵……” “好了,我学会了干活,你也赶紧去吧,一会儿天黑了你还要读书。”钱多垂着脑袋,抡起了锄头。 田野也不再说话,眼神复杂的看 着瘦弱的钱多有气无力的锄着草,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忍,虽然平日对这个女人不想正眼看,但是,毕竟,这些年在一起了,不可能当没有过,小时候的那些温馨的回忆会偶尔浮现在他心底…… 钱多知道田野在看着她,但她不想去追究了,这个男人,心不在她身上,看来她这副样子,也不会让这男人提起兴趣,这夫妻感情是彻底没得救,就算她现在再怎么改变,在这个男人心里她还是那个她吧,都习惯了去讨厌的,她何必自讨辛苦。唉,真是的,她也只是习惯的喜欢花痴美男而已,如果论真心,她也未必有付出,所以计较他干啥?就让自己,代表死去的钱朵为她的家庭做点事情,然后再一去不回头,快乐逍遥去也! 这么一想,她对着天空,伸开双臂,痛快地吼了句:“多多!加油!” 多多?田野心里默默地念着,不由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然后,他收回视线,去捡了地上的锄头,提着向另一片地儿走去。 这一天,钱多非常敬业地在地里干活,虽然她非常用力非常勤奋,但是她也知道,河头那边的田野轻而易举的就超过了他,她累得汗流浃背的锄了三分之一的地,那边,田野已从地的这头,干到了那头。 呃…… 她,确 实是在城市里长大的,能干这点活,她真的,相当了不起了! 在心里佩服了一下自己,她雄纠纠的扛起锄头,打算大模大样的显摆一下,谁知那锄头刚挨在肩膀上,就像刀刃割上去一样,痛得她呲牙咧嘴,于是一下子漏了气一样,她肩膀垂了下来,弯着腰,喘着气,翻着白眼看着夕阳西下披着晚霞迈着优雅的步子沿着小路走来的田野。 “累了吧?”田野未走近她,就笑盈盈的问。 “哎,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不要摆臭脸了。”钱多喘着粗气,将手里的锄头递给他,“给你拿,老娘我实在扛不住了。” 田野下意识的接住了锄头,但脑海里还停留在她说他笑起来好看的话,心里掠过很奇怪的感觉,软软的,麻麻的,从昨天开始,这女人已经说了两次了,为什么她病好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常弄得他心神不宁,居然敢直白的说他好看,也不怕人笑话……奇怪了,难道这两天,他常常笑吗?对着她? 就在田野这般来来回回的研磨中,钱多已经无锄一身轻的飘出去好远了。 田野忙抬脚跟上。 这一路,两人一前一后,没有说话,默默的走着。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钱多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干 活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新鲜,她把所有的劲儿都用在上面,这下可好,一旦完活,这份疲惫加倍的找上她,让她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连进门时,两个孩子欢呼着扑过来,都差点儿扑倒她。 还是田野在后边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得住,然后两个人就这么自然的相搀着走进了房间,钱多耷拉着脑袋坐到床上,然后眼一闭,一头栽倒在床上。 田野有点别扭的在床边站了站,叹了口气,还是伸手拿了被子帮她盖上,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确实累到不行,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以前她也不是这么娇弱的,虽然有点懒惰,可是力气还是有的,况且从小劳作长大的她,怎么会干这一天活就累到倒地不起?难道,这次生病真的伤着了身体了?唉。 一转身,看到两个孩子扒在门口对着他笑得鬼鬼的,他不由的心里一怔,莫名的心虚了。 “你们干什么?娘累坏了,让她睡着,不可吵她。” “爹,你今天对娘可真好。”田豪弯着眼睛笑着。 “少贫嘴,快去准备柴米。” “是,爹,我饿坏了……”孩子们说着就跳着跑出去了。 田野转过身来,定定的看了倒在床上的钱多一会儿,然后回转身,走了。 好一会儿,钱多悄悄的睁开眼睛, 失神的看着门口照进来的一袭金里透红的霞光,想像着刚才田野站在那里时,身上被映出色彩的模样,一定比仙谪还要美,还要纯,她,真的很想一直看着这样的美男子呢。 垂下目,她开始无奈的想,其实,田野这男人并不是真的恶劣,刚才他很体贴的照顾她,真的让她有些动心呢,也许,只是以前钱朵自己的问题,不懂得爱惜男人,你看,她这两天来,田野已有改变了呢,这男人并不是不会疼爱人啊。也许,他们之间是有些感情的,怎么着就像她说的,她是将他抱大的,这份情义,这男人不可能没有啊。 唉,想什么呢?才两天,她就动摇了?只是这男人表现的对她有一点点的好,她就以为男人真的会对她好了?谁知道哪天,他又对她横鼻子竖眼的,而且,要呆在这山窝里***农活,想一想她就觉得浪费……穿越! 穿就穿它个船撵浪呀,穿就穿他个龙摆尾,穿就穿他个云生霞呀,穿就穿他个地增辉,不白穿一回,穿他个拼命三郎才有滋味……有滋味…… 唱着,她就心里一乐,嘿!咱得活他个心想事成笑声脆! 因为累到四肢无力,她就只能张大嘴,无言地大笑三声,表示了自己的信心。 然后就一闭眼,放心睡去也。 第十三章 瞧不起娘 不知何时,感觉身边有软软的小东西在动,然后耳边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娘……醒来吃饭了……” 钱多梦里正在跟弟弟抢巧克力吃,满脸的气愤和委屈,耳边被细软的声音吵到,心情非常不悦,没意识的伸出手一挥,“去去去!” “哎呀!”一声惊呼随着扑通一声,终于提醒了梦中的钱多,猛的睁开眼睛,恍惚中,见床边慢慢升起一个小小的头,怯怯的,探出来,“娘……” 钱多脑袋上“当”的一声,从梦境回归现实,“啊……曼儿!摔着了吗?哎哟怎么办?我们小宝宝被我不小心推倒了呢……”慌忙起身,将小孩拉到床沿坐着,笑眯眯地讨好,“不疼吧?摔着了吗?” 小丫头挺乖的摇摇头,“娘,不疼。娘,爹让我来叫你吃饭,爹说,你今天好累,让我小声叫你。” “嗯,你真乖。”钱多摸了摸她的头,伸了伸懒腰,“走吧,我们一起去吃吧。” “嗯,我和哥哥都吃过了。” “那再吃点。”钱多托着腰,有点懒散的往外走。 厨房里,男人修长的身形不慌不忙的忙碌着,看到她来,脸上还浅浅的露出笑容。 两个孩子看起来很兴奋,好像家里从来没这么和谐过一样,围在厨房里,撒欢。 钱多只顾自己吃饭,偶尔跟孩子逗玩一下,没有细瞧那个不停干活的男人。 嘴里吧,唉,嚼着没味。怎么说呢?昨天吧,她只顾稀奇其他的东 西,也没在意饭菜不好,而且吧,猛的一吃粗茶淡饭的,也怪新鲜的,但是今天也许是因为也干了一天活了,累得腰酸背疼的,瞧这碗里的饭,真算是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唉,这没有营养的生活,可要怎么过呀。 钱多望着碗一脸忧愁的神情,看在了田野眼里。有些玲珑心的他,自然觉出了那其中意思,但是,更令他不解的是,什么时候这个女人讲究起饭菜来了?再说,乡里人,哪个不是吃苦耐劳长大的? 不过说起来也似乎不意外,这两天,他这个女人脱胎换骨似的,从里到外都不像以前的模样了,尤其那对眼睛,从以前的浑浊迷茫,变得姣洁明亮,忽灵灵的充满了聪慧之气,难道,她,真的换了吗? 去去去,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钱朵啊,五官并未变,只是,精神面貌完全不同而已,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田野这番纠结着,钱多也没闲着,一边打算着出路,一边硬生生吃下碗里的饭,毕竟嘛,身体是本钱,她还饿着呢。从小习惯了好菜好饭的她,就算为了不吃这种饭菜,她也要出去闯荡江湖,外带泡花美男,顺便捞点小钱。 吃完饭,钱多实在没有力气再做其他的,便闷头闷脑的领了田曼,又继续回房睡大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次日阳光普照,钱多才懒洋洋地起了床。 从这天起,她学精了,再也不热情洋溢地接受贫下中农 再教育。 她开始跟着孩子们在家里喂鸡,虽然说,这个活儿也不怎么愉快,到附近地区挖点野菜**食倒是很容易,她也乐在其中,不过,还要除鸡屎就让她忍无可忍。 两个孩子十分不解,抬着迷惑不解的眼睛问她:“娘?你咋嫌咱家的鸡屎臭?” “阿呸!不但臭,还很脏好吧?”钱多一脸嫌弃地躲得远远的,一边紧张的查看自己的粗布衣裳,“千万别弄脏,这件是唯一好点的衣裳了。哎,这个活交给你哈,豪儿。” “娘,你以前不是常常沾着鸡屎吗?”曼儿的一句话给了钱多当头一棒,差点儿把斗鸡眼发挥到极致,“你说什么?”难道,以前的钱朵女同志居然邋遢到遍身鸡屎的地步?噢买糕的,真是难为了田野啊。 “娘,你真的比从前差太多了了。”小家伙突然爆出不满的语气。 钱多不服气了,“什么?你说我比不过……你什么意思?” “就是嘛,你干一天活就累成那样,今天又逃活,让爹爹一人去,在家还不肯打扫庭院,娘,你这样爹爹会不喜欢你啦!” 钱多几乎要岔气,哆嗦着指头指向小萝卜头,“你……你……你都十岁了才长这么大,还好意思说我?” “娘,是你小时没有奶喂我们俩,所以才长不大。”两个小家伙都开始噘起嘴巴。 钱多低头看自己的胸部……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抱住那地方,清咳了一声,咬了咬牙,眼 睛晶亮地望住两个小人,“怎么,瞧不起自己的娘是吧?告诉你们,娘可是个天才,怎么能只局限于这种粗活呢,告诉你们两个,娘今天,一定会让你们服气的,哼哼,娘今天要教你们……算术!” 两个孩子扑过来,“娘!什么是算术?” “不错,很有求知欲哈。”钱多满意地拍拍两个孩子的头,又大模大样地道:“娘的本事多的很,我不但会写字,会画画,会念诗,还会十以内的加减法。放心,这几天,娘一定会好好教你们。” “好!”孩子们拍手叫好。 钱多信心来了,双手叉腰,放声道:“啊,风高气爽,闲来无事,正是学习的好时候,孩子们!去,每人捡一枝树条。” “知道了!”孩子们跳着跑开,不一会儿,就拿来了几根直直的小枝子。 于是,钱多装模作样的在自家小院里,带着两个不同年级的学生,开始了教课生涯。 令她非常满意的是,这乡里的孩子,真是很有学习的态度,他们睁着大眼睛认真地听着钱多讲,一丝不苟。钱多也慢慢态度端正起来,非常负责任的教两个孩子,关于十以内的加减法,她,教起来相当顺手。 其实,她开始也想教他们识字的,但是,第一她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她认识的字体,或者是繁体字,这个可以等她看过了田野的书房再说。而且,她认为,在古代,学习算帐应该很重要,特别像他们这样的喂着 鸡,种着地,以后都会有交易的,孩子们能帮田野些,这个家以后没了她,也许…… 不由得,她开始有点忧伤。虽然与这几个人才算刚刚认识,但对方对她都很好,那种毫不设防的关心,爱护,她体会得到,唉,以后,还会再看到他们吗?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他们一天的任务完成了。 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向从农田回来的田野炫耀卖乖,钱多从田野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异和迷茫。然后,不等田野问什么,她已欢实的跑去厨房,去掀锅盖盛饭了。 话说,她为自己骄傲,来到这里后,她的适应能力很强,而且以前没有当过娘也没把家事当成自己的义务,可是这天,她很顺手的做好了一切,扮演了好妈妈好妻子的角色,还外带老师。她真想大赞自己一声真棒! 自己这么有劲头,可能是因为心里打算好了要离开的缘故吧。 想着,她还黯然神伤了下。 于是,非常敬业地侍候了一家人吃完饭,她又打扫了下厨房,这才走出房间,孩子们还在兴奋的在地上划划写写,而书房的灯已点着了。 钱多慢慢走过去,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声音温和淡定,好像知道她会来一样。 钱多望着灯光下那个人优雅的身影,缓步轻轻走了进去。别说,这个男人,虽然生在乡村僻壤,可是身上笼罩着一股落难王子的气质,让人不得不敬,不得不……喜欢。 第十四章 十日相处 那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转过身来,在灯光照耀下,眼睛烁烁又迷离地望向她,好似在透过她看其他的东西。 “呃……那个,我看你一天太辛苦了,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的。”钱多讪讪地笑,脚步却一直往前走,然后伸着脖子,往他身前看,“你还要念书,真是太辛苦了,不知你都看些什么呢?” “我正在好奇,阿朵,你今天怎么会教孩子们算数?我从来不知道你会识字算帐的。”田野淡淡地说着,眼睛里的探寻几乎没有,那浅浅的嗓音却听得钱多心里头渗渗的。 “呵呵呵……”钱多一阵儿傻笑,然后瞅东瞅西的,装作漫不经心,“那个,不就是偶尔觉得你这里好奇,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偷着看看,悄悄听你念念,这久而久之嘛,就知道点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给孩子们补补课,哈,这关键课程嘛,还得劳架相公大人。” 田野微微一笑,笑得意味深长,“还不知道阿朵这么聪明的。” “嗯,你不知道的多着呢。”钱多受用的点着头,一边往前又跨两步,目光往他手下溜呀溜,“啊,相公写的字好漂亮哦,苍劲有力,又娟秀雅致,我猜啊,你一定能高中的。” 田野目光中已没有惊讶,只是幽幽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本自己怎么读也理解不了的书。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读书,莫怪莫怪,我这就出去,哄孩子睡觉去。”说完,钱多再也顶不住田野的目光锁链,匆匆 转身,溜之大吉。 回到房后,她就开心的哈哈大笑,括胡,在心里笑。原来啊,就是繁体字嘛,太好了,虽然她会写的繁体字基本没有,不过认识的不少,明天悄悄拿一本书教孩子们“语文”。 嗯,小时候,她就爱当老师,经常拢络一群半大的孩子,找到某单位的台阶上像模像样的教课,虽然这些年,她早已把这个爱好给弃之如敝屣,不过,如今因为某某原因,她愿意不计前嫌,勇敢地拾起此爱好,并满怀热情的将之进行下去。 非常珍贵的几天。 她给自己定好,十天。 教孩子们十天,好好的陪他们玩,好好的教他们识字,虽然时间紧迫,但现在的她都这把年纪了,啊啊啊一想到十年的光阴被白白扣掉了,她的心啊,抓心挠肺的,不得不顺便在心里吼一嗓子,阎大哥啊,不阎大爷,你老不是斗鸡眼你是小心眼! 淡定淡定…… 所以,她的时光短暂,她耽误不起。 人总是自私的嘛,希望某位管这事的神仙原谅她。 唉,等那天她走时,一定给两个孩子做点好吃的,就算被田野个抠门精骂她也要坚持。因为,毕竟以后,再见不见,真的太难说……不过,如果有机会,如果想他们了,她会……好吧,只要以后有了钱,她一定会给他们些的,这个家,她也算有点责任。 主意打定,钱多就放开了,不再多想。 于是后几天,她开始了对两个孩子系统的教育,上午语文,下午数学,偶尔,她还给他 们俩上上思想品德,至于历史嘛,抱歉,她自己也不会,但是她熟悉武则天,就做为奖励分成十集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他们。 别说,有她钱多在,这个家充满了活力和文化气息。 几天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随着自己定的那个第十天的将近,钱多的心里也莫名的慌起来,夜里都开始睡不着觉,常常会静静地看着曼儿可爱的脸庞,心底涌起酸酸的东西。 人啊,都是感情的动物,她恨感情这东西。 以后,她还会回来的吧,到外面过不下去的时候,会回来的吧,如果发了财,也一定会回来救济他们的吧,但是,如果她的心走出去以后,玩野了怎么办?遇到了心爱的人了怎么办?如果她死了怎么办? 一夜一夜的,为这事她闹心的,翻来覆去。 白天,田野也不再言说让她去种田,也不管她在家做什么饭,自己再累也没有怨言。偶尔回来,还会问问孩子们今天学的什么,然后便露着温和的笑颜,说今天的鸡下的蛋真好。 钱多这个郁闷啊,她好想吃鸡蛋啊。 终于,到了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原来十天,就是一瞬间。 从早晨起,钱多就脑子里混混沉沉的,也许她没露出过这么忧郁的神情,田野看到她时刻意的多瞅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早饭后就又出去了。 这一天,钱多忍着心里的不舍和辛酸,和将要出去闯荡的惶恐兴奋感,和孩子们说了很多很多,没有教他们学习,只是一遍 一遍嘱咐他们要听话,要懂事,要多替爹爹干活。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罗嗦,看到什么都要说一说,这也交待,那也叮嘱,说着说着,眼睛还会红起来。 田豪发觉不对,问:“娘,你今天怎么了?您不舒服吗?” “不舒服能说这么多话吗?”钱多勉强笑着。 “可是你今天很怪。” “没,我太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因为说话是我的爱好,看到娘的嘴皮没?薄吗?这都是因为我爱说话给磨的。” 孩子们睁大眼睛看向钱多的嘴唇,然后一脸信任地点了点头,“娘,要不你少说点吧,再磨就露牙齿了。” 钱多翻了翻白眼,还是闭上了嘴。 好吧,她的嗓子有点哑了,现在,开始做饭。 她郑重的从篮子里拿出攒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鸡蛋,给孩子们炒了四个,然后又用茶叶……好吧,这应该是茶叶,煮了六个茶叶蛋,存放了起来,叮嘱他们明天再吃。 这天田野回来的有点晚,天都将黑了才扛着锄头回来。 钱多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站在屋门口,直直地看着他。 “怎么了?”田野脸上喜盈盈的,很少有这样的笑容,虽然很疲惫,但是他笑得真好看,纯然而干净。 钱多猛的心里一阵儿羞愧和……怎么说呢,怪怪的。 好像欠了他钱似的。 “那个……今天我做的饭,有些奢侈了,你多多包涵。”钱多赔上笑脸,眼睛眨眨的。 田野看了看她,神情很柔和,眼睛很明亮,“没关系,你说的有道理 ,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要给他们吃好的。” 钱多心里感动极了,连忙狗腿的上前拉他,“来来来,你也吃,给你留着呢,一天干活多累啊。” 田野开始微怔了怔,然后被动的被她拉着往厨房走,眼神儿有意无意的勾过了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知不觉的,脸庞有点红了。 钱多可没注意,只顾着殷勤地给田野盛饭。 孩子们欢畅着围在旁边。 别说,这些天来,虽然日子过得清苦,还得天天做饭,但是钱多过得还挺舒坦的,这乡村的气息给人一种怡然自得的氛围,没有城市的紧张和浮躁。不过,也许这只是因为她把这里当跳板的缘故,还有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 坐在一侧,静静地看着田野吃完饭,钱多又积极地收拾了碗筷,真是做足了贤妻良母。 这样,她的愧疚少一些。 洗好了碗,她走出厨房门,然后对着长空,长长的吁了口气,暗道:钱多,加油!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到书房门口,非常沉着深圳轻巧地敲了敲门板,当,当。 “什么事?”听得出是那个男人头也不抬的懒懒的心不在焉的声音。 非常非常勾人心血管的声音。 “咳,咳。”钱多伸了伸脖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轻松自然,“那个……谁啊,田野,出来一下,今天我要开个小会。” 那里边,有挪动椅子的声音,然后,脚步越来越近了,门吱呀一声开了,钱多一抬头,就直直与田野打了个正面,怪……尴尬的。“呵呵呵……” 第十五章 我若再娶 “笑什么,有什么事,说。”田野还算很有耐心地问。 钱多依然笑成了朵花,也不管是不是多挤出条皱纹,“你先出来吧,我们在客厅里说。” 田野不明所以的怔了怔,然后,脸色蓦地正了下来,一言不发的,抬起了脚步。 钱多的心揪得绷绷响。 走路都小心冀冀的,怕踩死了蚂蚁加重负罪感。 但是,她是钱多不是钱朵,她也有追寻自己快乐的权利好吧,她凭什么要有负罪感?她已经非常负责任非常憋屈的陪他们家吃了好多天咸菜了好吧,她……她……好吧,她只是出去玩一玩,这样总行了吧。 “来来来,都坐下坐下,”钱多非常隆重也非常热情的招待一大两小坐到小登子上,然后,自己站到了前面,咳嗽了两声,准备开始做工作总结。 孩子们睁着纯真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她。 田野眉宇微颦,嘴唇紧抿,眼睛里有闪烁的东西。 钱多突然心虚,差点儿想改变主意,但是,临阵放弃是孬种做的事。 “同志们哪,今天,我给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呢?那就是……我,明天要出去挣钱了!高兴吧?孩子们,你们以后就有肉吃了,鸡蛋咱天天吃,青菜一天换一个样,豆浆咱喝一碗倒一碗 ……”当看到田野的脸色在悄然改变时,钱多心惊胆颤地收回了刻意亢奋的声音,“咳咳,其实是这样的,我呢,只是想进城打打工,挣挣钱,然后带回家改变我们的生活条件,孩子们哪,你们不能只满足现在这种生活水平,一定要向小康发展……” “娘你说话好奇怪,听不懂……”田曼懵懂的小脸可怜巴巴。 “哦哦是娘错了,是娘错了,重新来。咳咳,”钱多故意避开田野的目光,以免自己的勇气漏气,“说实话,娘看到咱家这么贫穷,相公这么辛苦,心里非常难过,立誓要改变这种生活,所以,我们不能依靠种田,我们要下海,不不不,我们要去做工挣钱,要去城里找出路,等我们有了钱,孩子们吃饱穿暖,还能有点零花钱,那日子多美。特别是相公你,你白天种田那么累,晚上这点时间读书根本不够用,就算拼命读了书都难以有盘缠钱,那不是白读了吗?所以,我在家闲着实在过意不去,决定为你们做点事情,等咱有了钱,把地包给别人,咱一心的读书,保准考上个状元,不不,随便第几名我不介意哈,只要能中一个就成。好,我的意思表达完了,总而言之,明天,我就要进城了。” “娘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多挣钱,为爹爹挣盘缠!”田豪豪情壮志地高喊。 “不行不行,你太小了,别人不会收你的,再说家里需要你照顾,你是个小小男子汉,娘走了,爹爹需要你这个手臂……” “我不同意。”田野突然低沉地说。 钱多正忽修着田豪的声音顿住了,心里猛的一颤,然后努力扯着笑容,一点一点移向田野的脸,“为……什么?” 田野抬眸,齐刷刷的长睫毛下,一双眼睛里灼热与冰冷交错着,看得人心慌,“我赶考的盘缠有,孩子们也需要你照顾,你不能丢下家人。” “我……只是出去挣了钱就回来,这是权宜之策。”钱多脸红的辩解着。 “你是妇道人家,不能出去。”田野言词简洁犀利。 钱多可就不爱听这话了,尾巴差点儿掀起来,“妇道人家怎么了?武媚娘都当了皇帝呢,你读过书没?哼!我们女人是为什么不能出人头地,就是因为被你们这种大大小小的麻烦给绊住了脚,我们牺牲了青春和智慧,才使得你们一个一个有吃有喝,还成了男人看不起我们的理由,这算什么鬼道理,我呸!告诉你田野,老娘我就决定要出去扬眉吐气,你管不着!” 田野的脸色也随着她的话 越来越冷,眼睛里的灼热快要变成了怒火,但他压抑着,尽量冷静的对她打量着,突然阴阴地出口问:“你到底是谁?” 钱多倒抽了口气,差点儿失口就承认了,有一瞬间想不如顺势就说了自己不是他妻子,然后就可以一拂袖子甩身走人,他们也毫无理由留一个陌生人吧?可是,当她眼神扫过身前那两个被她的话弄得张口结舌的无辜的孩子,她的心还是软了,吞了口唾沫,说:“我还能是谁,我就是我呗。” “你的转变太大了,让人无法理解。”田野甚是不解的低喃着,眼睛里的迷茫很深,还带了丝丝的纠结。 “不好意思,是因为我想开了,就此而已。人嘛,都是在进步的。”钱多打着哈哈说。 “不……不对……”田野小声喃着,表情很是繁乱,“无论如何,我决不同意你出去做工。” “哎,你真是死脑筋哎!有什么不可以?我现在这把年纪了,出去又不会吃亏,我就靠我的双手给孩子们挣点书钱,这有什么错?” “你在乡下长大,不识几个字,出去能做什么?不怕饿死吗?” “这是我的事,我既然说要出去,自己心里有底。” “就连去京城的路你也找不到,路上会遇到什么?你会预 料吗?” “你告诉我就行了,我鼻子下长着嘴,一路上我不会问哪,再说了,我一没貌二没财,谁能咋我?” 田野怒不可遏地看着她,紧紧地盯着。 钱多咳嗽了一声,一脸没心没肺。 “你出去了,还会回来吗?”田野幽深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内心深处。 钱多有点心虚的移开了眼睛,脸上干干地笑,“当然,当然回来。” 田野冷冷的笑了一声。 “咦?你干吗这么在乎啊,应该盼着我走才对,将来可以娶年轻漂亮的……”钱多说着说着,竟说出了酸味。 “如果我想再娶,与你在不在有何关系。” 钱多一怔,半天反应过来,汗,古代,可以娶小妾的吧?是啊,三妻四妾,555,不要不要,她绝对不允许,一转眼,瞪上田野,“所以,我眼不见为净吧,你娶新妻也不必在我的地位下,这不正好吗?” 田野脸色一僵,突然有些别扭的解释:“我只是说,你不走是影响不了我……可我并没有再娶之意。” 钱多冷笑了笑,没有?才不信,她长这模样,年纪又大,以后中了状元,还能不嫌弃? “还有……那天在田里的事……对不起。”田野似乎鼓足勇气,困难的说,完了脸上腾地就挂起了红云。 第十六章 沉沉离别 “什么?”钱多记性不太好。 田野抿了抿唇,只得说:“不该,把锄头扔向你,太危险,幸好没有伤到你。” 钱多心里一颤,莫名的由心底升起一股暖流,冲向她全身,脸上的冷漠再也挂不住,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向上扬,“嗯……你知道就好,以后……”以后?还有以后吗?干脆别说了。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我们……好好过日子。”田野眼睛闪烁着,声音变得轻柔,微微有些轻颤,双只袖口里的手,不安的蜷起。他不知道,此时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都明显的带着恳求。 钱多看得怔住了,一时间心乱如麻,这些天,他多么体谅,一个人去田里干活,不再让她去,随她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来,这些农家的男人,哪个会这么放任妻子?况且他还要读书,自己再辛苦也没有埋怨她不做活,他……其实也在改变吧。 可是,她……难道就此停下那疯狂的想法吗?不,绝对不行,她不能,让自己在贫穷的乡下过后半生,会无聊至死,穿越之旅怎么能如此单调呢?她的灿烂前程不能因这点牵绊而牺牲掉。 “田野,我知道我说离开呢,对你们来说,是有点不好接受,但是你细想一下就能想通了,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我们以后更好的生活,人嘛,要过好日子就得先受点痛苦,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饿其体肤……所以,你啊,要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当然了,我知道我走了后,你肩上的担子就重了些,这个我以后会补偿的,你就辛苦些,我在这儿,向你致敬了。” “爹爹……娘到底在说什么?”田曼撇着嘴,欲哭地问田野。 田野看着钱多的眼睛里露出悲哀之色,然后迟缓的垂下眼帘,默默将田曼搂在怀里。 “娘,你真的要离开我们吗?我们会想你的。”田豪也难过了,拉住她的衣袖依依不舍。 钱多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她只能忍着,强露笑脸,“哎呀不要这样嘛,真的只是一段时间,很短的一段时间,娘就会荣归故里,与你们团聚,你们只需做小小的忍耐,OK?” “算了,想怎样,随你吧。”田野最后突然低沉的说,脸上的失望与失落看得人很揪心,“你若心要走,亦留不住你。只希望你记住,这两个孩子,他们会等你,你只要记得,自己还是个母亲,我就知足了。” “那个……会的,我会记得的……”钱多抓抓头,很是抱歉,心也有点酸了。 田野淡然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拉住两个孩子,“豪儿,曼儿,跟爹爹去书房。” “娘……” “跟爹爹走。”田野固执地拽住两个孩子的手,拉着他们就转身,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出门外。 “娘……我想娘……”曼儿哭了,一步一回头。 田野一言不发,将孩子领到了 书房。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突然间很迷茫,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她那么傻,那么笨,就从来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虽然他不觉得过得幸福,可至少那时候是安宁的,然而为什么,现在她聪明了,甚至可爱了,却变得陌生了,竟然想要离开这个家,这么多年的生活她没有一丝留恋么?难道人变漂亮变聪明了,心就**就狠了? 他不懂,不懂…… 坐在椅子上,他觉得气虚,胸口仿佛压上了大石,喘不过气。 这方,钱多看着那父子三人失落而悲伤的走出门,心里,也难受的猫抓一样,可是她,又不甘心回头。唉,好吧好吧,以后,一定回来,至少回来看他们一次,好吧?这不是永别,可以吗?有了后路,就不必那么难过了……嗯,这样一想,果然,心口舒畅了许多。 好嘞,先睡觉吧,明早好出发。 噢也! 这一夜,钱多把梦做得百转千回的。 不到天亮,她就终于挣扎着醒来,然后内心带着强烈的兴奋和沉重的悲伤,起床了。 简单的梳洗,这些天,她已能很熟练的把自己的发饰弄成二夷子,男女难辨的身份比较好混事,只要,再挑上件不怎么显眼的衣服就好了,嗯,其实,那陈旧的木柜子里的衣服,全部称她的意。 找了块布包把一些必需品打成包袱,然后她就鬼鬼祟祟地打开了门,溜着墙根到了书房外,其实,她只是 想再看看那俩孩子,顺便看一眼田野,但是房门紧闭,她犹豫了几次,都没勇气敲门。 最后,她非常释怀地想,多看这一眼又能如何呢?除了加重自己的离别感,算了,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绝绝情情……好吧,现在,她没心情娱乐。 迈出脚步,她静悄悄地往院门走去。 心口咚咚急跳。 打开院门,身体不由的停顿,回头,沉沉地去看书房的窗户,这个时候,孩子们都正睡得熟吧。 再见了。 一咬牙,她移出了院门,不敢耽误的反手就关上了门,然后,头也不回,顺着灰白的小路,一路狂奔。 像是做了贼一样,生怕被失了东西的人抓住。而那个失了东西的人,却是她的心。 如果再慢一点,她的心会追上来吗?追上来会,便会死死缠住她的脚步吗? 她不知道。 然,在那院门吱呀一声紧紧半闭时,书房的门口就立了一个修长寂静的人,看着那个仓惶逃窜的人影,田野颤抖着捏紧了手指,抖簌的袖子揭露着他强忍的情绪,是的,他几乎想要冲过去,不顾一切的将那个女人拽回,然而,他忍下了,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最终,他落寞的转回身,回到书房里,慢慢的走到床前,失神地看着孩子们熟睡的脸,一直,静静地看着…… 直到出了村子,钱多才喘息着缓下了脚步,站在山坡上,回头看这一片低矮的、稀疏的村落, 内心,突然间冒出一股慌慌的辛酸感,直冲鼻息,恍神间,脸上就滑过了熟悉的湿热的东西。 十天,只有十天。 乡村里十年如一日,山水依旧,气爽风柔。刚穿来时,一切都那么新鲜,在这片土地上,她和田野一起种过田,和孩子们一起采过野菜,她喂过鸡,教过孩子…… 虽然只有十天。 透过层层的薄雾,再遥望一眼田野的门口,那里,依然恬静如初,但是不知道,从今天开始,这个小院里还有没有笑声…… 扭回头,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田野昨天是如何将她挽留,不要去想孩子们脸上那懵懂和无辜的眼神…… 走一步,心头添一层愁。 走一步,她回头看一眼,这平常无奇的小乡村,竟然怎么也看不够。 再走一步,喉咙艰涩,满面泪流…… 十天,只有十天而已,怎么能这样?这般都舍不下,还谈什么闯荡江湖,还谈什么挣大钱泡美男,在这里的情,这里的义,都仅仅只有十天而已。 狠了狠心,钱多用力擦掉了脸上的泪,告诉自己,不准再回头。 扛了扛包袱,她吸了下新鲜空气,然后,大步流星的向前走。 爬过了一道岭,天,终于有点灰蓝了,太阳已冒出了半个,一片片由深到浅的光晕占了大半个天空,甚是美观。 钱多抹了抹脖子,擦下不知道是泪还是汗的湿物,然后回头,就再也看不到那个村落了。 第十七章 柔弱公子 也罢,这样,心里倒干净。 重拾信心,她沿着小路,辛苦的找着出路。 选在这时候出门,路上也碰不到人行走,找个问路的都难。 一直走一直走,走得觉得脚底都有些痛了,她终于受不了,到一处高坡处坐了下来,这时候,她伸头一看,这坡的另一边就是一条大路,她心里立即升起了希望,于是更放宽心了,且,就这样先休息一下,有大路就好办事,也向征着看到希望了。 情不自已的,再一次回头,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了,虽然知道现在早已看不到那个院子,可是下意识的还是要回头,认准了那个方向的地方,就算只看到空茫的丛林也一样。她这样奋不顾身的走了,田野就要一边照顾孩子们,一边下地种田,晚上还要再读书,他太累了。 OK,等她有了钱,一定分给他好多好多,让他不必在种田,只一心念书。那孩子们呢,虽然不是她的孩子,可却是她这个身体生出的,说没有感情,也有血亲,再说,和天真淳朴的孩子相处了十天,她要是没有感情她就是个混蛋! 但是怎么办,她这个混蛋已经选择了放弃他们。 哦不不不,她只是暂时放弃,请重视暂时二字。 “得儿……架……”突然,耳边听得似乎有赶车的声音,由远至近。 钱多的耳朵噌、噌、噌地竖起来,一转头,紧张的向坡下的大路上望去。 果然,那儿有一辆小毛驴拉着一个大车箱在跑,离近了,看得前面坐着一家子人,好像是夫妻两个,和一个 睡着的孩子。 钱多在看到车的影子时就从坡上叽哩咕噜的爬下来,然后跳大神一样冲到马路中央,举胳膊摇喊:“大哥!请停一下!大哥!行行好载我一程!” 赶车的男人猛一见得前面突然冒出个乱蹦乱跳的人,看那欢实劲差点以为是个傻子,可细眼一瞅人家穿得还算干净,人也长得齐整,这才拉了绳子不大乐意的停下来。“喂,你干什么的?” 钱多给激动哦,开玩笑,自打出了田家的门,她这一路除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和一条死狗,还没见过活的生物呢,于是屁颠屁颠跑向前,笑呵呵的向来者作了个揖,一脸带花的道:“不好意思啊大哥,我想搭你们的车,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你去哪儿?”对方问。 “去京城。”钱多气场足足地。 那人对她打量了一下,疑惑地问:“你……是个妇道人家吧?一个人去京城?” 钱多内心很不乐意地翻了翻她别致的斗鸡眼,她这身打扮真的很难认是男是女吗?“大哥,我进城是找亲戚的,亲戚家娶媳妇儿,我去参加婚宴。” 那人怔了怔,小声嘟嚷道:“怎么不让相公去呢?” “呵……大哥,你行个方便吧,我家相公现在病得严重,行不了路,我家的驴前天又死了,实在没有坐骑,勉强撑着走到这里,我运气太好了遇到大哥与大嫂你们,你们一定是上天派下来协助我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因为我这次去,主要的原因是要给我相公抓药,如果迟了,相公恐怕就……我 要是再晚回去一日,孩子们恐怕连饭都吃不上了,我那孩子,就跟大嫂怀里的一样大……”钱多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脸上的笑容更是晴转阴,最后变成了小雨,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哎呀真是太可怜了,相公啊,我们载她一程吧,反正咱们到了李庄,离京城很近了,也算帮了她。”抱着孩子的大嫂被感动,泪花满眶地劝自家相公。 “唉,可是咱们这,没地方坐了。”那男人发愁看了看身下的座位。 钱多心头一激灵,“没关系没关系,随便哪里都可以,我能将就。求求你们了,你们一定会有好报的。”说着,她巴望地勾着头看向后面的车箱。 “那……要不,你看后面可以的话,你坐上吧。”大哥怪异地看了看她。 “哦哦!好!谢谢大哥!谢谢大嫂!”钱多一抹脸上的泪珠子,脚底抹油的窜到了驴后边,挼了挼袖子,抓住车箱上的架子往上就用劲爬。 “咩……”突然一声叫唤,惊到了刚趴到门槛上的钱多,她定睛一看,这车箱里头是一群小羊羔!再往下看,车箱底下全是羊屎蛋儿!看清了才嗅到,这里散发着耐人寻味的味道……晕了,在田家的时候闻鸡屎问,在路上还得闻羊屎味,难道她这辈子与屎八字不合么? 这……这还罢了,关键是,这群羊看到她好像很有敌意,都瞪着眼睛杵着脖子看着她,让她不能确定她现在跳进来会不会被群“抵”了,呃,钱多下意识的看了看那些羊角,一只一只都挺结实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弱身板,绝对的不是对手。 “大妹子,你坐好了吗?”驴前面,大哥有点着急了。 钱多回神,悲哀的撇了撇嘴,只得捏着鼻子横着心往羊群里跳,一边默念:“可爱的喜羊羊,美羊羊,你们善良的小心肝请接纳一下我吧,我很是个好人呢,借个地方一起同行吧,我保证不欺负你们,这次抱歉了,下回一定送个青草蛋糕来,多谢……哎呀!”突然驴车一跑,她刚跳下来没站稳就被颠了一下,一屁股坐下去。 “啊!”感觉到手下身下滑碌碌的东西,她惊骇的尖叫一声向上爬,但是还没站起来,腰身就突然又被一个什么东西给揽过去,后背不受控制的猛的靠上一个又软又硬的东西上,她惊叫连连,四肢乱蹬:“什么?什么东西?啊……唔唔……”嘴巴猛的被一只手捂住,钱多是彻底的要疯掉了,大瞪着一双翻白眼,眼珠子恨不得跑出来,努力地扭头想看清后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内心已悲哀地暗想难道遇到强盗了?大哥,她没钱啊。 “姐姐,别出声……”耳边,竟然是一个沙沙的、软软的、柔柔的声音。 钱多四仰八叉的停住了,眼皮子眨巴眨巴,一颗心儿,唔的一下放下来。这声音,太柔美了,怎么可能是来自于坏人的口呢?想都未想,她几乎是中了蛊的平静下来,连连点头,“嗯嗯。” 紧接着,那只手放开了。钱多一放松,这才注意到眼底下这只手,天嘞,那细嫩的,那莹白的,纤纤玉手哦, 眼睛一弯,她的脸上就堆起了花儿。 “让姐姐受惊了。”随着这温温软软的声音,钱多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人真面目。 “你……”钱多脑子有点发晕,吸了口气,突然一掌拍上这人的脑门,“哪来的混小子,你吓死本姑娘了!” “哎哟。”随着一声轻呼,他一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快速的一抹,然后摊开手掌,面露委屈地道:“姐姐怎得出手这么泼辣?” “姐姐、姐姐……谁是你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钱多郁闷了,自打年纪被无条件加大后,她就特别计较这事,再加上刚才那两夫妻前天才认得她是女生,她就更不乐意了。 “姐姐……哦,你看这。” 钱多随着这人的提醒,眼睛往下一瞟,“啊!你、你……”该死,这家伙正一手揽在她的胸前,好不好正捂着她的无敌小馒头嘞……555……“快滚开!”火爆的去拉那条胳膊,然后一折身跳开,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家伙。 切,就这么个柔弱的小东西,刚才还以为是江洋大盗呢,阿呸! 不过,这个小家伙的形象还真是可怜呢,一身青色的衣服上,已污垢不堪,看来和她的待遇差不多,也是在这羊棚里给涂的,他的脸儿很小,瘦瘦的,虽然脸上有泥垢和被她拍上去的羊屎,但隐约看得出来皮肤很白嫩,现在最招人注意的就是他脸上那双大眼睛,湿湿润润的,隐含委屈,活像是哪家府上逃出来的男宠。 钱多心头跳了跳,话说,她对男宠之类的相当有窥视兴趣。 第十八章 义结金兰 “哎,小哥,你……也搭便车?”钱多蹲下身,与这小哥脸对脸。别说,驴前面大哥这车子挺受欢迎的,也怪古代的交通基本靠走啊。 “嘘……”这小哥很胆怯的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眼睛里的惊慌让人不舍得违抗,“姐姐,我是偷着爬进来的,你不要被那位大哥听到。” “哦?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钱多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小哥神色更加黯然了,缓缓垂下头去,额前的几缕发丝丝无力的扫下来,遮住了他落寞的视线,“后母打骂,忍无可忍,才逃得出来。” 钱多心一疼,心软了,“真的呀,你有个那么狠心的后母。” 小哥又微微抬起头来,眼帘一掀,两颗晶莹的泪珠就滚落而下,在那张小巧却花哩的脸上划出两道可笑的泪线。 钱多没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咯咯咯……你真的该洗洗脸了,不不,你该洗洗澡才对。” 小哥很不悦的纵起眉头,“你还笑我,你脸上也没多好看。” “好了好了,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既然这么有缘相会在这羊圈中,不如金兰结义,以后同行吧?”钱多突然升起了 侠义心肠,要不是这位小哥看起来实在单薄,她不如收了他去行走江湖算了。嘿嘿,当然了,要是她实在找不到可以讨饭吃的行当,她就开个小倌馆,把面前这位给拐了去当小倌,嗯,这丫,骨头秀气,脸儿小巧,肯定能帮她挣大钱。虽然她这样想有点卑鄙,但是,咳咳,不管如何吧,她相信她会比他那个后母仁慈的。 小哥被钱多这般如狼似虎的瞅着,脸上的神情不由紧张起来,身子瑟瑟地向后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张惶的看着她,“姐姐,你……看什么?” 钱多卡嚓一下回神,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没,没什么,我就是想着你怪可怜的。” “那姐姐,你带我走吧。”小哥突然热情起来,一双眼睛巴望着她。 钱多一歪头,“对呀,我刚才不是说了,一路同行?看来我们俩是一见如故,又都有此意,那就这么办吧。” 小哥很乖顺的点头,“嗯,好。” 钱多吸了吸气,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手推开试图着拱上来的小羊羔,脑子开始活动了,“咦?你从家里逃出来,可有原想要去的地方?”这么主动的要跟着 她,她就有点不放心了。 小哥又点头,认真地答,“我原是想,投奔京城的我姑母家,但是,这一路上,我也有想,若是以后被姑父告知我父亲,后母一定又吵上门来。所以,正在这儿发愁呢,幸好,遇上姐姐你,真如姐姐说的,我们是有缘人,梦羽愿意跟随姐姐。” “等等,等等,你刚一见我呢就说愿意跟随我,咱俩可谁也不认识谁。”钱多正了色了,身子还刻意撤得远远的。嗬,虽然逗一逗可以,但玩真的要带这么个陌生的半大小子在身边,她可有点拿捏不准。 小哥的神色立即黯了下去,小声说:“没有关系,姐姐若不收留我,我再去寻他路便可。” “哎,你等下,我……没说不留你,但是我……”钱多见不得人可怜,心又软了,“你看我吧,这德行,我也是个逃出家门的妇道人家,我自己都没有活路呢。” 小哥的眼睛又亮起来,“那,姐姐应该不会嫌弃我才对,我们两个一贫如洗的人,更能无所顾及的一起流浪,互相有个照顾,不是很好吗?” “咦?你口齿很伶俐,思路也清晰呢,你是读过书的人吧。 ”钱多又起疑心又起喜爱之心。 “小时,亲娘在的时候,自然读过。”小哥的眼睛又黯了。 钱多的疑心一下子丢掉了,看,她这一会儿间,把个小哥给弄得神情忽明忽暗的,哆嗦了下,她又露出温和的笑脸,“那个……对了你叫什么?多大了?以后跟着我没问题吗?” 小哥仰起脸儿,很积极地答,“我叫韩梦羽,二十二了,以后没有地方去,当然愿意跟着姐姐。” “啊,你这么大了?”钱多吃惊的看着他,这么个的身骨,脸蛋儿这么稚嫩…… 韩梦羽脸微红,尴尬地说:“亲娘死得早,后母也不给吃饱,所以长得显小。” 钱多的小心肝,又颤了,“真是可怜哪。” “所以,姐姐你是个好人,你带我一起吧,我会听姐姐话的。”韩梦羽突然很期待地看着她。 钱多不忍心拒绝了,事实上,她压根不想拒绝,只不过刚才在试探一下他,怕自己不明不白招上个拖油瓶,好不容易她才摆脱家里那三只…… “不过我到京城是有事情的,我办了事情还得回家的。”相信,她刚才对驴车大哥说的话,都被他给听到了吧。 “嗯,那也行啊,我不会给你和你的家人添麻烦的,而且我也能干活。”韩梦羽很认真的说着,似完全没有怀疑她的话,看来心眼不多。 钱多脸上一乐,笑了,“啊,那个,关于我家的事你不用多管了,你要是决定跟着我,就得听我的话,我上哪你就上哪,我会想办法让我们俩都吃上饭的。” 韩梦羽开心地笑了,“谢谢姐姐救命之恩。” “救命?” “是啊,姐姐若不留我,恐怕我会饿死在街头。”韩梦羽说着也不悲伤了,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钱多撇了撇嘴,暗道:“你一个大男人,还非得找个人才能活啊。” 韩梦羽身子一颤,低下头去,不说话了。那瘦弱的小身板,看着不经风雨的,唉,也许吧,没出过远门,又没有生计,常年被可怕的后母折磨,没有安全感…… 钱多终于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没关系的,以后我会教你的,等你有了本事,别忘了本就行,哈。” 韩梦羽还是低着头,但是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应:“嗯!” 钱多悄然笑了,得,羊圈里也能拐到劳动力,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第十九章 姐背你走 于是乎,这一路,虽然羊粪难耐,但是多了个人解闷,钱多的心情还是相当好的,自然是比对着羊群发难舒服多了。 瞧这会儿,她被车子晃荡的想睡了,就顺势把韩梦羽当成了靠枕,而韩梦羽同学,十分有当明星保镖的料,虽然很瘦弱,声音也没有威慑力,却能帮她赶走一些好奇的小羊的骚扰。 两个人时而相拥相眠,时而谈笑说天。长途中,解了烦闷。 一路走来,直到天近黑了,才好像驶入了一个村子,而且,车子放慢了。 钱多警觉起来,忙睁开眼睛,对韩梦羽道:“好像到了什么李庄了,可能是这夫妻俩要去的村子,我们得下车了。” 韩梦羽明白的点点头,然后松开她,“那我躲躲。”说着身子往后一缩,随手牵了只羊遮在自己身前。 钱多抽了抽嘴角,一回头,就见这车子果然停了下来,她动作利索的下了车,伸了伸懒腰,慌忙跑到了车前面,对着两夫妻作揖:“这一路辛苦大哥大嫂了,不然我恐怕要误事,谢谢你们俩的帮忙,你们好人有好报,一定会越过越富的。” 那大嫂呵呵笑起来,“你这妹子,挺机灵的,我正说去后箱里 叫你,现在我们在村口停下了,你就顺着这条大路走,不远就能到城里了。” “是是是,谢谢大嫂指点,以后有用到小妹的,我一定在所不辞。”钱多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一边示意他们继续赶路,“天不早了,大哥大嫂快行吧,别误了时辰。” “嗯,你也快赶路,天黑了不好走。” “是是是。” “再会!” “再见!”钱多一连的躬着腰,等那驴子转头拐向旁边的小路,叮当叮当的向着附近的村子走去,她才直起身,紧张的看着后车箱。 里面,一个人影抖抖簌簌的趴到了箱子门上,然后,又非常果断的往下一跳,扑通一声,整个人趴到了地上。 钱多一惊,慌忙奔过去,蹲下身扶他,“小哥,没摔着吧?你丫的也太笨了,有这么往下跳的吗?” 韩梦羽咬着下唇,抬起头来,一脸的冷汗,“……摔着了。” 呃…… 钱多发难了,突然丢开他,怒道:“你刚才跟我一起下就是了,反正咱们也坐完了他的车,还躲着他们干啥?这不是自找苦吃么?你自己摔伤的,你自己爬起来。” 韩梦羽扬着被汗水弄花的脏脸,笑得很是扭曲,“姐姐, 偷用了人家的车子,总是不好,我也不知道会摔倒,这只是意外嘛,姐姐别不管我……姐姐……” 钱多这人吧,就是心软,被他这么一求,脸上的阴色立即换成了疼惜,叹了口气,只得认命的蹲下身,用力的又是小心的扶他起来,“轻点,轻点……慢慢来……哎呀这到底是摔着哪儿了?” “……腿,膝盖……”韩梦羽泪汪汪的,“脚……也扭了……” 钱多发愁的哟,眼看着他站都站不住的感觉,又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呀,所有的怨恨就只能恨自己心太软,心太软。 “来,我背你!”豪情满怀的吼了一嗓子,钱多丢给了他一个背。 韩梦羽瞅了瞅她并不壮实的背,脸上犹豫了,身子靠着她,软软地说:“姐姐,一开始就拖累你,不好吧,我可心里过意不去呢,不然我还是坚持自己走算了。” 钱多听这话,恨得牙痒痒,为啥,她听得出这话忒不诚恳了,可是她明知故上当,“少废话,让你上你就上,再罗嗦姑奶奶可不管你了!” 果然,那厮不再矫情地一扑而上,全身都趴到了她背上,扑得钱多差点了没站住,忍了几忍才勉强支撑,“你小 样的,你还真不轻!” “姐姐,一定是你刚才蹲得太久腿有点麻了,我身子骨很单薄的,不信你看。”他说着,就把胳膊伸到了钱多眼前,袖子一掀,露出那细白的瘦削骨骼。 钱多看着,只能把怨气吞进肚子里,看这丫,被后母折磨的多可怜啊,她就当自己锻炼身体,救他一命吧。唉,纳闷啊,她这是收了跟班呢,还是养了个小爷呢? 说实话,其实她也很累,身体很乏,可是还得撑着,背着这么个累赘顺着大路走,一步一蹒跚的,“哎,我说,你有多少斤。”说话为啥直喘气呢。 “没多少斤,骨头有一百斤吧。”后面人没事似的说着,钱多咋还从这口气里听出了点茶余饭后的悠闲劲。 她不平衡了,“那个,我累死了,你到底好点没?好点就给我下来,自己走。”话虽这么说,双手还是很紧地反扣着他的双腿。 “姐姐,你累了,我给你擦擦汗。”那人就着袖子,在她额头上擦了擦,钱多嗅了嗅,猛的打了个哈欠,“臭死了,拿开!” “姐姐,人家是好意,你看你,还嫌弃人……” “你全身都臭死了,还叫我背你,你好意思,一个大 男人……” “姐姐,我是病人。” “你明明只是摔了一下,一个大男人那么不经摔。” “姐姐,我真的病了,不信的话,一会到城里住客栈,我给你看我身上。” “不看不看,你说有病就有病吧。” “嗯,那一会儿到客栈,姐姐帮我洗澡吧。” “呸!你有病吧,居然让姑奶奶我给你洗澡……嗯?客栈?谁告诉你要住客栈的?” “不然呢?姐姐是有亲戚在是吧,那也好啊,我不介意的,只要跟姐姐一起,去哪儿都成。” “你姑奶奶我介意。” “姐姐干吗老是姑奶奶、姑奶奶的?不过姐姐说的真好听。” “姐高兴!” “姐姐好有趣的,又能干……” “谁说的?” “看你背着我走了多远!” “嗯,话说我是挺厉害的……”钱多彻底晕头了,眼前的路开始晃晃悠悠来,此时才突然感觉到四肢乏力,肚子里咕咕直叫……呃,这一天,没吃东西呢,完了还要背着个大粘糕,她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刚才还乐不可支的以为捡了劳动力,得,原来是自己给别人当免费坐骑。 善良的人,真的不好当啊。 突然,眼前一黑,她一头栽了下去。 第二十章 合住客栈 如果说,她是饿晕的,那么,醒来的话,也是饿醒的。 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自己是在一个古式的房间里,很简单的床,她转头,就看到了坐在桌子旁打盹儿的韩梦羽。 捂着肚子坐起来,她瞪着那小子,磨牙。 明显的太渗人,韩梦羽居然惊到,一下子睁大眼睛,“啊,姐姐你醒了!太好了。”话未落,人已扑了过来。 钱多及时的伸出手,挡在了他胸前,“说,是不是偷了我的钱,住进了客栈?”小子,搞清楚谁是主,谁是仆。 面对着钱多质问和鄙视的眼神,韩梦羽垂下眼帘,嘟起薄唇,哽声说:“姐姐哪里有钱?我只是拿了姐姐的头饰抵押上了,说是等你醒了才给钱,这才住了进来。” 钱多猛的睁大眼,气得都忘了饿了,“你你你……”戳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敢随便就住客栈呢,啊?有钱吗你有钱吗?没有钱还敢乱住店,你知道什么后果吗?我们会被人打死的?你不是有伤吗不是有病吗?你想在此一命呜呼是不是?你脑子是做什么用的,这点都想不到,还有,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是你说要追随我的,应该听我的吩咐!” 韩梦羽被钱多 戳得连连后退,委屈不已,瞬间泪花子就又滴落下来,缩着身体瑟瑟发抖,“是……姐姐我错了,可是姐姐你快要死掉的样子,我真的很怕,这么远我抱着姐姐来,忍着剧痛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真的不是不想听话的,只是你当时没办法给我吩咐呀。” “你……真是愚蠢!”钱多想再责怪他的,但一想到他拖着扭伤的脚把她弄来这里,也怪辛苦的,不由得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哎好了好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从现在开始,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来想办法。” 韩梦羽战战兢兢地看向她,“我对掌柜的说,钱在姐姐身上……” 钱多猛的举起拳头,忍了几忍没砸下来,最后,只得恨恨地一掌拍上了床架,“唉,真倒霉,你一定是扫把星!” 得,刚到城里还没来得及拉风的转一圈呢,就先摊上一屁股债,这挣大钱泡美男之路够坎坷的啊。 静下心来,她这才发现,“咦?我的衣服嘞?”虽然她那外套不好看,可现在这穿着粗布白衣的样子更诡异,虽然面前这人模样儿小,但也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自己,还比好小一岁呢!一想到自己被阎王抽掉的十年光景,钱多恨 得牙根痒痒。 “姐姐……”面前的小男人见得她这模样吓得浑身发抖。 钱多瞪向他,眼红红的,“你给我脱的?” “是……是姐姐你一身的羊屎味,我怕弄脏了床不能睡觉,就……只脱了外衣而已。”韩梦羽捂着耳朵,说着吞吞吐吐。 钱多用眼睛一瞟,就看到了扔在床脚下的自己那身破衣服,唉,这可是从田家昧来的唯一一件见得人的衣服啊,等会儿,得用洗澡水好好洗洗。 钱钱钱……钱怎么办?钱多愁得抓耳挠腮的,这上哪儿弄钱去?得,既然住都住来了,不如就等明天弄了钱再来交房费,反正,不是说有头饰押上了吗?咦?头饰,她哪有什么头饰?哦哦,来的早上,胡乱的在那梳妆台里给摸的,不过这客栈老板能同意给押上,估计也是值得银两的,哇呀,不是她不留神间把人家田家的什么家传几代的宝贝给摸出来了吧?看看看,就是这么个没心眼的女人,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用啥包一包,锁一锁,怪不得田野不喜欢,唉,罪过罪过……这可不行,这东西得赎回来,等以后有机会还给田野。 钱多一瞟眼神,缩在旁边的韩梦羽一哆嗦。 “去,叫小 二给弄热水来,姐要洗澡。” 韩梦羽一脸黯然,“我的腿还疼呢。” 钱多眉毛跳了跳,这丫的,病号是大爷对吧! 气是气,但是她还觉得欺负病人不算好鸟。于是她站起身,披上外衣,负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去。 下楼,她尽量把脖子仰的根本看不到额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店老板。 “这位客官,醒了?我正要派小儿上门去找零碎钱。”店老板抖着鲶鱼胡,挤着笑脸说。 钱多从鼻息里哼了一声,“嗯,不必了,你让小儿先给我跟我兄弟准备洗澡水吧,这会儿,我们姐弟俩饿了,一会儿送饭菜上去。至于房钱,听小弟说把我那传**给你押上了,我是来提醒你的,我那宝贝你给我看好了,等我走时再与你换回,我暂时也正好没有碎银子。”钱多说着,就一边大模大样的慢慢踱步往回走,末了,还故作郑重地回过头,叮嘱:“千万记着,我那宝贝可别弄丢了,不然,你这小店可赔不起。” 店老板一直瞪着眼听着钱多自顾自安排,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噌亮噌亮的,带着深深的探究和猜测,最后竟也没有为难钱多,还很恭敬的连声应道:“是,客官放心吧。哦, 一会儿就送上饭菜和洗澡水。” 钱多心里暗喜,脚步还是相当沉稳的走回了客房。 一进得房内,她就哎哟一声扑到桌子上,大口了喝了几口水,然后就托着脸庞犯疑惑,就她这一身造型,客店老板应该狗眼看人低才对,怎么会没有发现她是打肿脸充胖子呢?难道说,这年头穿越女多了,花样玩尽,店老板也明白粗布也能出奇女,不敢轻易得罪?或者说,天子脚下,把她当了微服私访的某宫妃子? 呃……算了这事想得头疼。不管如何,待今天歇了脚,大睡一觉,明天就出门找工作,谋个生路。 不多会儿,果然,房门被敲响了,小儿很热情的送来了饭菜。 钱多和韩梦羽早已饿得不行,钱多几乎是扑到碟子上啃了个净光。 旦见,韩梦羽那小子虽然吃得急迫,可是动作优雅。 钱多噎住的时候,才得空看了一眼韩梦羽,这一看,她有点愣住了,这孩子的坐姿,执筷子的手势,咀嚼饭食的唇形,和看着饭食的神情,都让她迷糊。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由内至外的散发着一种高雅的不可忽视的气韵。 钱多心里头沉了沉,不着痕迹的垂下眼帘,端起杯子喝口水,再继续吃。 第二十一章 养小白脸 饭后,客店小儿也很如约的送来了洗澡水。 这时候,钱多犯难了,这屋子吧,只有一间,她是没胆子再去要一间了,再说吧,多一间还得多付钱,她可不想这么铺张浪费的。所以这会,要怎么洗呢?更重要的是,洗完澡该怎么睡呢? “姐姐先洗,我在门口给姐姐把风。”这回,韩梦羽倒是很乖巧懂事。 总算让钱多宽慰一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才发现他好像个头不低的,“呵呵,嗯,等明天,我弄了钱回来呢,给你买点药回来。” 哪谁韩梦羽脸一红,“姐姐不必浪费这个钱,我没事的。” 钱多也不推辞,“哦很好。去把风吧。”说着一掌将他推了出去。门关上时,看到韩梦羽眼帘垂下嘴角微撇的委屈样,她内心里,完全没有愧疚感。 她又不是富姐,压根也没把他当小白脸养。 这些天,好不容易的洗了回澡,啊,有钱人真好。虽然现在是伪有钱人,不过这想钱的事到明天再说,今天,先享受着。 话说,自从穿来后,在田家就洗过一回澡,天天土里滚来土里滚去的,她也没在意了,所幸天儿不是很热,她还受得了。毕竟嘛,田野家的水源有点紧张,她没再好意思要水。所以这会儿,躺在水涌里她舒服的直哼哼,还差点儿误会自 己穿成了杨玉环,在水气缭绕中回眸一笑百媚生。 洗完了澡,她没有白浪费水,又痛痛快快的就着涌里的水洗了衣裳。说实话,虽然她在现代是个时尚小青年,可是她身上真没有那些“月光少女”和“非主流”的特色,她是个务实的好孩子,绝对和脑残拉不上干系。 所以,洗完自己的衣裳后,她还很热忱的拉来了门外的韩梦羽,不由分说扯开他的衣服,在他惊魂未定张皇失措中扒掉了他的衣服,扔进了水涌里。 人家脚受伤了,好歹算是个男人,不好让人家洗衣服。 可是自己这边洗着,再看着韩梦羽坐在一旁小爷般饶有兴趣的瞅着她,她怎么突然有种丫环命的悲摧感,好吧好吧,今天她算是高兴,也算是自己重生,为了将来两个人干净的相处,她,今天就活动一下筋骨。 别他丫地今天挺少爷,明天,叫他上街刷碗洗盘子,给她挣包子钱。 终于,衣服都洗光了,钱多也累了,搬了小凳子主动走到门外,唤了小二来换水,自己就闭上嘴在门口打盹儿。 说实话,这一天折腾的,还真累了。 不知道啥时候就睡着了。 睡得老香了。 根本没做梦,却听到耳边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 钱多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随着一只 手探过来,搀扶住她的胳膊,“姐姐怎么睡着了,快进屋里来睡。” “啊,哦。”钱多晃晃悠悠随着那手上的气力站起来,半睁着眼踏进了房门,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关上了,钱多这才脑门一冷,清醒过来。 然后,睁着眼睛,望着面前的人,说不出话来。 清和寡淡的脸容,秀气自然的脸形,肌肤是那种绒毛尚未退去的青涩。此时对着她微笑起来,轻轻弯折的眉眼,带着一种极其温柔的弧度,腼腆而清澈。眼睛里,浸透了一种少年干干净净的透明,和被盯久了后的丝微无辜。 钱多倒抽了口气,半天脑袋里都有个问题绕啊绕,为什么?为什么呢?虽然眼睛还是那个眼睛,嘴巴还是那个嘴巴,可是为什么面容好像完全不同了?难道说,那泥垢和羊屎的易容效果那么强烈,居然掩盖了这孩子所有的美好? “咳,咳……”钱多回过神后,眼神儿不知道转到哪里才好,莫明其妙的,脸上还开始微微发热。其实,是有点臊,又不是头一眼见,怎么愣是没看出人家是这么俊俏的男孩儿呢?太对不起对方了。 韩梦羽撩了下自己湿润的长发,若无其事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水泡得久了,连那声音出来,都有点潮潮的,“姐姐,今日咱 们都累了,不如早些歇着吧。” “啊,是是是,”钱多抿了抿唇,有点支唔,“睡觉啊,是该睡了,那个……只有一张床。”这个问题太现实,钱多忍不住又抓了抓头,突然间,让他睡凳子那种话说不出口了。 “没关系啊,你看这床也不窄,睡得下。”韩梦羽说着竟真还站了起来,大方的走到床边,将被子展了展,回头笑道:“姐姐,你看,有两床被子,你我一人一条,正合适。” 钱多眼皮抖了抖,“啥?一人一条?不行不行!”钱多终于回醒过来,非常认真地一皱眉,硬着心肠说:“男女授受不亲,你,睡凳子睡桌子随便你,床是我的。” 韩梦羽拉着被子角的手停下了,然后就那么微弯着腰站着,回侧着头斜着眼神从眼角儿看她,那原本就水汪汪的眼睛,这会儿更是带了满满的委屈和埋怨,让人没罪都被他看出了负罪感。 钱多吞了吞口水,她,她这是做了什么了?男女授受不亲啊,她说错了吗说错了吗? 僵持到最后,他还算回归本性,终是肩膀垂了下去,落寞凄凉的转回身,一步步走向凳子,然后坐了下去,身子就顺势往桌上一趴,瘦弱的身体像没力气支撑一样附着在上面,单薄而可怜,好像窗口一阵儿风吹来,就能将他刮 去。 钱多牙齿咬得咯咯响,她最恨谁跟她装可怜了,知道她心肠好,就给她来冷暴力。 但是,她钱多是有原则地,虽然她是不舍得专门给他开间房,但是,她也不能把自己的清白随便的给抹去了,虽然,她现在也说不好身体是不是清白的,可是她的心,还停留在2010年的第一场雪。 所以,这是最折中的办法了,没让他睡大街其实他应该谢天谢地谢TVB。 嗯,不多想了,睡觉。 钱多滚到床里去,一挨着床,她的困意就来了,眼睛合呀合的合上了。 “啊欠!”突然,耳边被这一声啊欠给震醒,猛的睁开眼,就见那趴在桌上的人瘦削的肩膀微微瑟缩,钱多这才察觉到了夜里,天还是冷的,她竟然这么没良心的一个人占了床裹了被子,把人家晾在一边,坐起身,抱了一床被子,悄悄的下床,那边他明明也感觉到她的走近,却有点固执的不肯回头,钱多叹了口气,也没吭声,直接拿起被子盖在了他身上,还很细心的将他的腿裹了裹。 再回到床上,她再没负担的直接睡去了。 扑在桌上的人儿,此时悄悄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望向床上死睡的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好看的唇角一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然后,重新趴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找工作难 次日的大街游荡,钱多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些说古代人智慧低的话都是扯蛋。 她仗着自己是个21世纪的穿越女,本以为,就她这智商,她这见识,她这……好吧,以前也没有找过工作,是没有工作经验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觉得自己在古代找个混口饭吃的地方不难吧,不难吧? 可是为什么,这大半天了,连一个卖包子的铺子都不收她。 本来吧,她觉得在现代也是个文化人,好歹是上过大学的,虽然没毕业。于是她溜达着满街的找那些画舫呀卖纸张的啦,哎呀也不知道是叫什么的,反正她认识字嘛,就她这文化水平,实在不行找个员外府给人当补习先生也行啊。 但是,让人生气的是,人家那些铺子的老板一看她是个妇道人家,粗布粗衣,面黄肌瘦的,压根不正眼瞧她,直接给轰了出去。 她连个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还好不好的,每次被轰出来都被那个死跟在她屁股后边的韩梦雨给抱了个满怀,狼狈造型尽收眼底。 后来,她不服气,她进人家门就不提这一事,在旁边看。 这一看不当紧,她发现了,古代的人除了没有发明现代化的工具之外 ,其思维和认知以及对事物的应变能力,完全超出她想像。 怪不得,能造出长城来,金字塔,以及那些文人的千古绝句。 古人,不可小瞧也。 然后,她又觉得,因为现在这地方没有电脑,所以她的知识用不上,那么就务实点,找个体力活先养活着自己,哦,还有一个大男人跟班。于是她屈膝走向一个酒馆,上面写着请厨房杂工。 就她这形象,中年妇女,当这个是正合适吧。可是当她笑眯眯的去找店主,说明来意,对方是个五十来岁的烧饼脸,一脸抖肉的说她干巴巴的身板根本没这个体力,说只招没成过亲的年轻男女,像她这种半老徐娘有一群孩子拖累还出来作啥工…… 钱多就郁闷了,她一个大学高材生,到了古代还成了卖不出去的了。呃…… 原来,这找工作难的问题,在古代就开始了。 下午时分,钱多沮丧的坐到路边的石头上,唉声叹气。 韩梦羽也气喘吁吁的坐在她旁边,扭着头看她,“姐姐,饿了。” 钱多顿时火冒三丈,举起脆生生的拳头抖抖簌簌,“你是白痴吗?你是弱智吗?你是自闭症吗?饿了只会说说说,你的手呢你的脚呢? 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会干吗?就只会张嘴跟我一介女流要吃喝,你好意思吗?” 韩梦羽怯怯的望着她那若即若离的砸下来的拳头,小脸煞白煞白的,“姐姐……你别生气,别灰心,会找到工作的,姐姐在哪儿做工,我跟着姐姐出一份力就是,绝对不白吃白喝。” 钱多听得这话,才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收回拳头,她压根,也不屑去打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算你有点良心。算了,今天不找了,饿死了,回客栈。”说完,站起身来抹了抹屁股,按原路回去。 韩梦羽乖巧老实的跟在她身侧。 不时的,钱多斜眼瞧一眼他,心里有点气不忿有点瞧不起还有点小疼惜,唉,你说他这么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像小孩嘞?还二十二岁,跟十二岁似的,是不是真的被后母虐待成自闭症了?真是想骂他打他都有点下不去手。唉,她就是太善良啊太善良。 灰溜溜回到客栈,一进门,那迎上来的店老板就笑眯眯地说来了,“哟,客官,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正要找您呢,你看你那抵押的宝贝,也就值这一天的饭钱了,明天就……呵呵,客官,你看这意思,你那大元宝拿出来给 咱几个长长眼,咱准备好零钱还不行吗?” 钱多在外头碰了一鼻子灰,这时候心情正是萎靡不振的时候,再加上心虚,她想硬充大佬都没力气了,于是吱吱唔唔半天,终于说:“老板啊,你说这话是不相信我吗?还是看不起我?要么是赶我们走吗?” “客官这是哪儿话,咱这只是跟你提个醒。”店老板如是说着,脸上的笑容已悄然收敛了。 钱多知道自己现在还非得赖在这儿不可,只能硬着头皮说:“老板哪,你这么着急干啥?我啊,还有个弱智的弟弟跟着,不会昧你这点饭钱,你放心,我再住个两三宿,走时外加赏你一个大大的小费。哦对了,还是把饭菜送上来,三菜一汤,要快。”用耍大牌堵店老板的嘴,她一把拉了呆在旁边的韩梦羽,然后狗模狗样的直上楼梯。 那店老板,欲言又止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伸手挼了搯自己的鲶鱼胡,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进得房间内的钱多,强顶在胸口的气一吐,全身都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床边,扑到枕头上直喘气,还好还好,今天还有得地方睡,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就要露宿街头了。 不行不行,今天一定要好 好想办法,要是穿过来啥事没办呢就被直接饿死了,岂不成了诸多穿越女茶余饭后的总年度最滑稽笑话?她可没兴趣拿这头牌奖。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钱多从店老板跟前出门的时候,是瞧准了他正在算帐,于是一溜烟的在其前飘过,等人回过神来,她人已走在了宽阔的大街上。 大松了口气,钱多拍了拍胸口,唉,虽然她能硬着头皮赖帐,但是,确实还是个很腼腆的人,她觉得很愧对店老板啊。今天,一定得找到钱,再回去正大光明的耀武扬威去。 “姐姐,咱们今天,还去哪儿找工去?”韩梦羽睁着忽灵灵的大眼,很天真但是很淡定地问。 钱多看着他,就由心的不爽,“哎,我们找工作难,混不到饭吃,你就不着急么?你能不能表现得忧愁一点让我心里有点平衡?” 韩梦羽耷拉下脑袋,嘟嚷道:“我问问不就是关心吗?姐姐最不讲理了。” 钱多松了气,“唉,也是,你这智商,也不知道啥叫忧愁。” 韩梦羽挑起眉尖,从眼角斜向她,有一丝怨气外,莫名的,眼神里还带了点戏谑。 钱多没心情欣赏他这份妩媚,昂着头在面前的街道上找生路。 第二十三章 姐不卖你 其实吧,这古代的城区,就和电视上的没多大差别,她完全没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惊艳,反而,这一个个古朴而不开窍的门槛,现在在她面前都成了跨不去的门,添了一份堵在心里,心烦意乱。 走了一道街又一道街,钱多只觉得走得脚都痛了,听着肚子里咕咕不断的呼唤,她都有点恼羞成怒了,恨不能装疯卖傻随便找个相貌端方的公子哥骗点钱财。因为经过她这两天的观察,这古人的淳朴是她弄到钱的唯一漏洞。 但是经过她一再的斟酌,**得这方法实在下作,只得忍饿割舍了。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看得这街道与之前的有些不同,设饰华丽起来了,钱多有点愣神,站住脚,四下去瞧,最后啊的一声,了然地发现,自己站的这个门口,看名字,是个青楼。 不知为啥,她潜意识的就侧了身,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直盯着韩梦雨,上边看,下边看。 恍然回神的韩梦羽当即一个哆嗦,“姐姐……我是男的。” “我看出来了。”钱多若有所思的点头。 韩梦羽冷汗涔涔,“……这地方没适合咱俩的位子。” “听说小倌很吃香的。 ”钱多的脸上狰狞了。 韩梦羽清澈的眼睛里瞬间就聚满了闪闪发光的泪花,“姐姐说了要收我同行,还说什么金兰结义,梦羽就要跟着你,你不能背信弃义……” 正待钱多揪着自己的衣裳要抓狂的时候,那青楼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懒洋洋的老娘们,钱多用眼神警示了韩梦羽一眼,那厮很识趣的把眼泪给逼回去了。 “大清早的这是谁吵吵呢?”老鸨抠着鼻屎,挤眉弄眼的打量着两人。 钱多立即赔上笑脸,讨好地问:“这位姐姐,不知道你们这收小时工吗?” 老鸨莫名的看看她,“什么小时工?”问完可能觉得她没看头,又把目光投在韩梦羽身上流连忘返。 韩梦羽颦了颦眉,难掩眸中厌恶地避开脸,垂着头,也只是往钱多身后退了一步。 钱多也觉出这老鸨的目光恶心,心里不高兴,但她这也知道为了口饭有时候就得忍耐,于是依然笑得灿烂地说:“姐姐,我的意思其实是,你们招不招白天在这里打杂的人?我兄弟这条件,你看……” 韩梦羽听这话,蓦地侧目斜了她一眼,令她冷不丁心底滞了滞,怎么就觉得他这一眼 冷飕飕的?迟疑的再仔细看去,他人正极其依顺的站在那里,脸白得透明,仿佛那一眼只是人的幻觉而已。 “咯咯咯……”跟前,老鸨已笑得脸庞扭曲,“我说这位妹子,你真是没有理想,你这兄弟这么好的条件,当打杂的多浪费啊,你要是有意啊,我这小清倌的位子可长期欠缺呢。”一边说,一边飞眼着韩梦羽。 韩梦羽身子往钱多身后缩的更紧了,一边,还抬起手轻扯了扯钱多的衣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乞求:“姐姐……我不去……” 其实,钱多听得老鸨的话,心里也很恶寒,她虽然人品不高尚,但还没到把一个清白的男子卖成小倌的地步,不过这个清白不清白,留到以后证明。“这位姐姐,您的提议实在是很值得我回去考虑研究,只是我这兄弟好像有些犹豫,待我回去好好教导教导。他日我是会来交易的,姐可要给我出个实价才是啊。”既然打杂不大可能,她还是先委婉撤退。 老鸨受用的眯着眼点头,欣赏地看了会儿钱多,阴阳怪气地道:“嗯,我看妹妹是个明白人,姐姐我也不强求,你们回去商量吧,咱也不多废话,想 通了商量好了,就来,姐姐不会亏待这位小哥。” “多谢姐姐抬爱,相信咱们合作愉快,再会了。”说完,钱多动作利索的一手牵了身侧的韩梦羽,喜哈哈的冲老鸨挥了挥手,脚底抹油的向道口走去。 一直走了老远,钱多才觉出手心里的手僵僵硬硬的,于是慢下脚步,回过头,对着身边这气喘如牛的人眯眯笑,“生气了?” 韩梦羽瞅也没瞅她,一脸生冷却又万分委屈地说了句:“不敢。” 哟,还当真牛气上了! 钱多眉毛抽了抽,但又想到,刚才自己是有点拿他不当人说了,所以自己有点理亏,便陪笑道:“哎呀,我这不就是说说嘛,我若说不卖你说不定那老鸨还打定你的主意了,我口头上松点,人家就以为我们会再自动送上门,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啊。你看,我这不是没有把你送进去吗?你要知道我哪句真,哪句假,哪句真心哪句狡猾,这才配得上是我的跟班啊,心有灵犀懂不?” 韩梦羽这才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依然萎靡地应:“哦。” “哦哦哦,真是个傻子。”钱多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停下脚步四下里看看, 一股凄凉感油然而升,这热闹的街市,却没有她生存的地方,忍不住开口唱:“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找不到我的家……” “姐姐,你唱的这是哪儿的曲子?”韩梦羽好奇地问。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曲子。” 韩梦羽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即而嘴角一弯,眉眼如新月一般。 钱多看着他直摇头,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唉,不当家不知愁啊。”负了双手,继续谋生路去也。 从一条胡同刚拐到一条路上,忽听得外头一阵吵杂声由外至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一行人凶神恶煞的拦街走过,时不时还对路人一番横眉竖目的打量。 “姐姐……我们……走那边吧。”身后的韩梦羽声音颤颤地说。 其实钱多见这阵势也害怕,眼看着那行人越走越近,她强装着镇定,道:“咱们初来乍到的,没得罪过人,怕什么。” “姐姐……”韩梦羽偎她更紧了,“这些个人,讲什么道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钱多想了想,“嗯,言之有理。”说完,也迅速的折回身,打算往回走。 “那边!哎,你们过来!”不料,身后被人唤住。 第二十四章 狼的调戏 钱多身子一僵,可既然这样,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应该不能引人注意,于是便准备转身,给人露露脸,谁知就在此时,韩梦羽一只手一把揽过她的腰,不知哪来的大力将她按贴上自己的身体,一贯只知道这孩子总是弱弱小小的依偎着她,所以当身子挨上这副结实有力的胸膛时有点愣了,连对方贴上来的热乎乎的脸都忘了躲避。 “唔……”美男的鼻子里哼着奇怪的声音,嘴唇轻挨着她的嘴角,里面吐出的热气,痒痒的。一双羽睫轻轻地颤动着,仿佛随时会展冀而飞。背上,他的双手越来越紧的搂抱着…… 钱多愣了,彻底愣了,干睁着眼睛,痴迷的看着脸颊近在咫尺的男子,一时分辨不清他是谁。 “……他奶奶个熊!碰上一对不要脸的野鸳鸯!恶心八拉的!”身后男人骂骂咧咧。 钱多脑袋里一个激灵,方醒悟,有点气恼的想推开身上的人要冲回去骂那男人个祖宗八代,怎耐韩梦羽反应极敏的一用力,竟是箍得她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着眼对着他呲牙咧嘴。 “大哥,走走走,别碍着咱的眼……”随着声音,那一行人的脚步慢慢踱远了。 钱多脸憋得通红,一觉出韩梦羽的手劲放松,她才猛的使力蛮力一把推开了他,怒吼:“混帐小子!你敢吃姑奶奶的豆腐!” 那边,韩梦羽刚一被推开脸上肃然地朝她后面看了一眼,许是 见人走了,这才把目光收回,看到钱多五彩缤纷的神情,原本清冽的眸子一滞,随即露出惊惶,“姐姐,我……” “啪!”一声脆脆响的声音后,韩梦羽的脸上迅速泛起了四道红印,拇指,没印上。 然,韩梦羽没有半丝惊讶和气怒,反而是缩起脖子一手捂住脸,哆哆嗦嗦地求饶:“姐姐莫怪,姐姐……梦羽太怕了,梦羽只是想躲一躲,梦羽怕他们把你带走……梦羽再也不敢了……”说着说着,那不急气的泪水又津透了那扇动着的睫毛,可怜兮兮地抽泣着。 钱多此时的心情,由衷的太复杂啊太复杂,其实冲动之下抽了他的耳光,她当即就后悔了,也许刚才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也许是因为太过受惊,也许是因为他刚才的气势太令人惶恐,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一巴掌扇过去…… 现在,听着他悲切的求饶,她的心,纠结着,抬起手想安抚他,又做不出来,恨恨地一咬牙,涨红着脸吼:“死东西!掩人耳目是你那样子的吗?要是被看出来,我就被你害惨了!”妈的,只是借位轻挨着她的脸,装出点声音就完事了?幸好那帮混蛋武夫没有仔细看,或者说角度不对。 韩梦羽愕然的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钱多尴尬的清咳了一声,故作大方的一摆手,“算了,以后不准再私自做决定。唉,我 看了,这找工作也是得天时地利人和,今天不是个吉利日。回府。”说完,大气地迈出脚步,往前走。 胳臂被一只手扯住了,“姐姐,客栈方向在那边。” “我……知道。咳。”转身,一边走一边找,客栈,客栈是在哪个方位呢? 回到客栈后,一个下午,钱多都没再出门,趴在桌子上,想人。 想谁啊,很奇怪吧,居然想起田野和那两个孩子了,这出来几天后,处处碰壁,心情不爽,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在田家时的安宁而快乐的生活,虽然很清苦,但是,感觉很踏实,那个冷峻到看起来血都不会流动的相公,偶尔的温柔竟让她回味无穷。 人,真的是个发贱的动物,在的时候想逃离,逃离了过得不舒服又想起人家的好。 余光中,一直坐在一侧的韩梦羽,他倒是不知愁似的,身子懒洋洋的伏在桌上,单手支额,眼帘带着困意缓缓垂下来,再勉强地撑起,模样儿着实的纯真可爱。 钱多忍不住牵起嘴角。 那人敏感的飞了她一眼,脸蛋儿微红,含羞带怯地垂下头去,垂下来的碎遮住了他的神色,钱多却看出他已完全没有困意了。不由得,连她自己也羞赧起来。 这气氛尴尬的。 “不然下午你别出去了,我一人出去再碰碰运气,再说你的腿也得歇着。”钱多别着脸,沉声吩咐着。 一只手悄悄地伸过来,小小心的捏住 她的衣袖,“别,姐姐,你别出去了,咱们就在这里呆着。” 钱多黑着脸瞪向他,“呆着喝西北风啊。” 那只手一缩,“我怕姐姐碰上坏人。” “我这模样,碰上啥坏人啊,没钱没色的,我不趁我这尊容哄几个小公子点饭钱就天地动容了。” 一双眼睛闪亮亮地瞟过来,“姐姐又不丑,梦羽当然会担心。” 他说的是不丑,不丑……钱多纠结了,猛的站起来,粗着嗓子道:“你,两天没好睡了,我出去你就在床上睡会吧。”说完,不等他再挽留,就迅速的向门外踏去。 这一去,她可是在街上溜达了一个下午。 她把应聘的条件一降再降,好不容易,有家员外府想收个丫环侍候生病的小少爷,钱多狠了狠心,装出可怜巴巴又勤劳肯干的样子,到人家门前求见,正当与那府的管家谈得有滋有味时,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干巴巴的老妈子一把冲过来将她推出十里开外,然后气宇轩昂地自告奋勇地说自己如何如何有经验,对医术如何如何的了解,还一口气说了二十种药材名,说自己是个大福星,上个月刚把一个病入膏肓的夫人服侍的起死回生…… 钱多……自愧不如了…… 最后,她决定把脸皮丢到月球上,一骨碌扑过去,哭天抢地地表态愿意**为奴,在员外府做牛做马,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那管家心生恻隐想 开口收留之时,突然一个悲惨的声音炸起,眼见着一个半边脸都血乎乎的男人一脚将她踢出了千里之外,然后响彻云霄地哭着说他全家几口都饿死了,还差一只狗与之为伴,愿意连人带狗,一共入府为奴…… 最后,那管家只得舍她,把那老妈子和男人外带一条狗牵进府内了。 钱多望着那道紧闭的大门,她的心啊,洼凉洼凉地…… 府内,响起几声胜利的“汪、汪”声…… 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钱多心灰意冷,抬头望天,悲痛欲绝,周身悲凄凄地旋起一阵小风,她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和勇气,沿着回去的路,一步,一步地走着,耳边,只有一声声叹息。 钱多啊,钱、多?她干吗叫这个名字,是专门玩讽刺的么? 抹了把脸,没有泪,她像斗败了的母鸡,夹着脖子回到了客栈。 她这副模样,连要打算上前来要钱的店老板也打了个愣怔,最后竟意外的没有拦住她,随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 床上的那人睡得风情万种的,小身板缩在被子里,露出雪白的中衣,一缕丝滑的墨发绕过细嫩的脖颈,随意地散在锁骨旁,那张微疲惫又酣睡的脸上,长长的睫毛紧闭,水润的薄唇紧抿,鼻子喘息间,鼻翼微动着……那毫无防备的纯真感,让人没色心都勾出色胆来。 钱多在这么万念俱灰的心境下,居然还能不害臊的小鹿乱撞了。 第二十五章 半夜被劫 等一下,等一下……她气恼的捶胸顿足,娘的,从啥时候起,她这么不正经了?还没物质文明呢竟然还想来精神文明了,真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死不足惜死有余辜…… 床上的人,就这么静悄悄的睁开了双眼,清滟的眸子里带着迷离的睡气,一张口,自然的问:“姐姐回来了?” “哦……嗯。”钱多心慌意乱地应了声,然后眼神就开始到处乱看,不知道看哪儿才显得自然而然。 “姐姐看来也累了,上来睡吧。”他的声音雅的,纯的,让本来暧昧的话竟十分的干净。 钱多有点意马心猿的,走到了床边,鼓足勇气,正想开口喊他起床让位。 谁知他突然一下子伸出了胳膊,拽住她的手,一拉,将她冷不防的拽倒了床塌,她惊慌的喊不出声,慌乱的挣扎着,身体却被他一个有力的熊抱,然后听得身后的声音嗡嗡 的**:“好困……姐姐要多睡……” 钱多僵着身子,感觉到后面紧贴着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动了,仿佛已沉入了梦乡,她小心的转过头,只看见他沉沉睡着的额头,他乖巧的贴着她,头往她身上埋着,一双手臂更是缠着她的手臂,好像只有如此才觉得安全……钱多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心软了。 忍不住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发丝,唉,这无辜的一张脸,好像心理年纪只有十岁,她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好别扭的,她现在可是个老娘们,他又不知道她是青葱年华……睡吧睡吧,太累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半夜,不知不觉的这一觉就睡到了半夜。 钱多被一阵剧烈的吵闹声和众人攻击的声音惊醒,还没等她静下心来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就听见门被一阵猛拍,“起来起来!里面的人开门!开门!” 一 听,就是什么恶霸。 该死,这古代的治安太差了! 钱多吓得缩起身子,睡意全无,不知怎么办才好,一边到处抓衣服,一边准备找地方躲,眼睛瞄到床上时,有一刻钟的愣怔,韩梦羽哪去了?但这个念头没来得及细品,门就被撞开了。 一群人一窝蜂的冲进来,不由分说的四处乱搜。 钱多本能的缩到被子里,惊惶的看着来人。“干什么?” “起来!”有一个人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颤抖的钱多,从床上拽下来,一个人上前看了看她的脸,然后问她:“这房里你一个人?那个呢?” 钱多死命的摇头,“不……就我一个。” “嗯?”那人回头问一个人,“不是说这间有两人吗?” “是,大哥,这娘们不说实话。” 头上的手指用力,撕着她的头发迫使她站起来,钱多疼得泪珠子哗哗流,心里暗骂,嘴上 却求饶:“不是不是……各位大哥,那个人是我捡回来的乞丐,我跟他一点不熟,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了,可能逃走了。” 面前的人有点疑惑,恶狠狠的道:“少跟老子废话,快说还有个人藏哪了?不然就花了你的脸!” “不不不!不要啊大哥!”钱多捂脸大哭,“我不敢骗各位大哥,那家伙确实不是个玩意儿,跟着我两天了都不老实还偷我的钱,我昨儿个合计着把他卖给青楼,估计这会儿确实是趁我睡着跑掉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中间的男人嫌恶地皱紧眉,一声令下,“先把这娘们绑了。” “啊!不要!”钱多一声凄叫还没完,就被一个麻袋当头套了下来,瞬间,周围更黑暗了。她不甘心的踢打着,呜呜着:“快放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败家玩意儿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我可是良民啊,我是 无辜的呀,各位大哥你们铁面无私,公正严明……” “老实点!”隔着麻袋一个硬物打下来,疼得钱多哇呀乱叫。 “识相的就快给老子出来!再不出来老子现在就杀了这女的!”外面的人还在喊,一边用刀随意地戳了麻袋一下。 这……能是随便戳的事吗?好巧不巧,划开了钱多的胳膊,“啊,好痛好痛……” “哼!我数一二三,再他妈装孙子老子真的杀了她!” “你们再数也没有用,那丫根本就是个没天良的东西,早就跑了,姑奶奶说你们偏不信!”钱多气急败坏地喊。 “闭嘴!”又是一物打下去,正中钱多的后脑勺,钱多身子一挺,眼前金星乱飘。 “一……二……” 钱多强撑着一丝意志,耳朵竖起听着,一直到“三”,外面,除了那些男人的骂咧,就再没有动静,她心一冷,眼一闭,终于晕厥过去。 第二十六章 美人美人 意识再有一丝苏复时,身体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哽得生疼,腰肢都快要断了,然后就听得有人在对话,“大哥,这都几天了,还找不到人,是不是方向错了?” “小路子不是说好像见过老四吗?” “可咱找了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个影,大哥……不如放哥们个假吧,这几天可累死咱们了。” “嗯,也罢,今天找个地方歇脚,明天再继续找。” “谢大哥。……大哥,这个女的咋办?” 钱多耳朵猛的竖了起来。 “嗯,没用的……杀了吧。” 钱多猛的瞪大眼。 “杀了?” “不然,你们拿去玩玩?” “大哥,咱再饥渴也没到玩这破娘们的份上。” “那随便你们处理吧。” 很快,几个骑马的声音跑远了。 还留下两个声音,“五哥,咱把这女的带回去?” “呸!带着她哥们还嫌累得慌,杀了她。” “五哥,这……” “罗嗦什么,快。” 钱多再也不能等了,抖嗦着声音喊道:“两位大兄弟饶命吧!我只是个小妇人,家里还有婆婆丈夫和孩子们,我是出来为孩子找饭吃的,我是个好人哪,你们放了我吧,你们会有好报的。” “少他妈胡话!”一个硬物毫不留情的捶过来。 “啊!不是,大哥你们听我说,你们不是找人吗?你们留着我还可能有帮助呢,毕竟我是最近一个见那玩意儿的人,我估摸着,他找不 到饭吃可能还会来找我,我保证,一有消息就马上向你们俩汇报……” 麻袋口开了,钱多还没适应外面的明度,就迎见一个歪梨子脸,对着她说:“快说,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儿?” 钱多吸了口气,知道希望来了,立即眉飞色舞地道:“我只是猜测他还会来找我,那东西是个**,前一刻还在枕头边上说喜欢我呢,后一刻醒来就不见人了,我有信心那徒子还会耐不住来找我的,不过我知道他有那种病,保证不会私藏他,一定尽职尽责将他交到两位大哥手上,到时候两位大哥……”钱多说着,突然定睛对着两人瞧,一边激动地道:“啊,两位大哥长得真是气概不凡,一看就是将相之才,将来必定平步青云,小妇人能为二位大哥效劳实在是三生有幸……” 两个男人被钱多说的晕头转向,半天对视一眼,再看向连连向他们叩拜的钱多,疑惑和迷茫开始令他们不由的松开了手。 钱多艰难的从麻袋中爬出来,一边继续信誓旦旦的吹捧,“哎呀跟两位大哥实在是有缘哪,小妇人见得二位,真真是茅塞顿开,喜出望外,还望二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为二位大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你到底能不能给我们找到那个徒子?”其中一个已经有点犹豫了。 “放心吧,大哥,二哥,有我在,必定让你们得功领赏,你们只管 好酒好肉的吃着,小妹一定将那厮抓到你们面前。就此,时间紧迫,大哥二哥,保重,小妹就此别过!”说完,钱多一脸正义的转过身,强忍着身上某一处的剧痛,迈出步子往后走,瞧准了,不远处有个黑乎乎的洞口。 “……五哥,这女的,还杀吗?” “……他奶奶地!杀个屁!跑就跑了!走!吃肉喝酒去。” 钱多已经夹紧尾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窜进了黑洞之中。 然后,捂着嘴巴,腿一软,靠着墙壁坐到地上,慌恐的看着那道街上,两个歪瓜男大步大步的走远了,这才长呼了口气,全身松了下来。 这一松,扯到了哪里的伤口,啊,胳膊上,腿上,腰上,哦还有头上,好痛,到处都好痛,该死的王八蛋龟孙子,她这到底是倒的什么霉,哎哟哟……好痛,全身一点力气没了。 手上,不知道捂到了哪里,只觉得粘乎乎的,她抬起来,趁着不怎么亮的月光,看出了,那是血。她的心一抽,眼前,清楚地闪过了韩梦羽的脸。 眼睛里,迅速蒙上害怕,愤怒,埋怨,和冷厉。 丫的,他倒是屁股抹油他跑得风雨飘摇的,她这里可是霉气冲天风雨交加的啊。 扫把星!扫把星!连累她受此大难!要不是他没影了,她不会不明不白的被折磨成现在这副鬼样! 丫的,要是再让她碰到那个兔崽子,她一定铁石心肠铁面兽心的将他 交给那群杀千刀的,让他也尝尝被装麻袋挨打挨骂的滋味! 娘的,她保证六亲不认! 牙齿咬得吱吱响……久久的…… 这是在哪里?这是什么时候了…… 唉……好痛,好冷…… 无助的缩起身子,钱多打了N多个哆嗦后,直觉得头痛难忍,眼前开始有点迷糊,晕晕的,物景有点晃……她有点惶恐的捂住头,想让自己清醒点,清醒点。 余光中,依稀好像看到有辆马车路过。 钱多强睁起希冀的眼睛,向那个方向伸出手,嘴里发出微弱的求救声:“救命……救我……” 视线中,那辆车停住了,她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说:“公子,那里好像有人。” 钱多激动起来,呼吸急促,用力挥着手,“救我!我在……这里……求你救救我……” 一个婀娜的身影向她奔过来,待看清她,讶然道:“啊,公子!是个人受伤了!” 钱多屏住呼吸,抖簌着执意地向那身影伸手,宣示着她求生的意念。 模糊的视线里,那车辆的帘子开了,走下来一个人,一个修长的,身姿完美到极致的人,夜色下,她看得那么清楚。 以为看到神仙落下来了。 仙子向她这边走过来,迈着优雅的步子,是来带给她救赎。 周围的一切鸣声似已停了,包括她身上的疼。 云开月现,视线里一切都笼上了朦朦胧胧的乳白色。空气中清雅的淡香悄无声息地 弥漫而来,晚风吹拂起仙子的长袍,翩跹如花瓣。 慢慢的,仙子靠近了她,停在了她眼前。仙子个子很高,身子纤细颀长。 钱多仰望着,努力地想要看清仙子的脸。 “好像伤得不轻。”轻柔的嗓音像是天宫中飘下来的乐曲。 钱多下意识的拼命点头,想说,是是是,伤得很重,请将我带家里养伤吧,但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仙子垂下头来,朝她微微一笑。 钱多呆若木鸡。 妖媚的女子她素来不喜欢,只是她没有想到,妖媚的男子竟会如此的美……即使在梦里,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不……他的脸甚至用面纱蒙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媚惑的眼睛,盈盈如水,微扬的眼线牵着一丝慵懒和淡然,月辉下,他墨色的瞳孔如水晶般璀璨,仿佛落满了星空,让人情不自禁想一直一直沉醉下去。一缕黑发风情舞动在脸颊,秀气而微窄的鼻梁将面纱顶起,面容更是增添了分隐隐约约的美,令人浮想联翩。 “你是想让我救你吗?”仙子的声音是她听过最美妙的声音,带着中性的灵气,清新淡雅。 “……是,是……”钱多悄悄地吞着口水,身上本来快流光的血液,此时都奋力的往脑门上冲,她下意识的捂住了鼻息。 仙子眉眼弯弯,笑了,褐色的睫毛浓而密,半遮了闪亮的瞳孔。 钱多终于控制不住,指缝间渗出粘乎乎的鼻血。 第二十七章 脏了毯子 “公子,要带她疗伤吗?”仙子身后,女子的声音试探而小心。 钱多嗯嗯地应着,期盼地巴望着仙子,以为他下一刻便会点头。 “满身都是血,脏了我的毯子就不好了。”仙子甚为遗憾地说着,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 钱多惊呆了。 “给她止血,交给侗掌柜。”仙子简洁地吩咐了句,又满眼笑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决然而自然的转身,翩然而去。晚风执意地扬起他的长发,似乎要携同他乘风而去。 钱多全身的血,一寸,一寸的凉下去。 僵直而干巴的手,无法挽留住仙子飘忽的脚步,转眼间,那曼妙纤细的身影已重新消失在马车里。 钱多的希冀,彻底泯灭。 急促而粗重的呼吸,显示着她的绝望和痛苦。 一直站立着的女子突然迅速地从腰处掏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蹲下身塞到钱多嘴里,“你尽量撑着,天亮自有人救你。”说完这句话,女子又顺手在她手里塞了块银子,亦是头也不回的转身,匆匆追随马车而去。 马车若无其事地重新开动,很快,消失在钱多所能望及的视线里。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周围,再一次陷入死寂。 看不到一丝生机。 钱多含在口里的那东西,凉凉的苦苦的, 很快就在舌头上消失了,然后舌头就感觉麻麻的,喉口和鼻腔的血似乎被什么东西骇到,悄无声息地退去。 视线再一次模糊,头很晕,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奋力地睁着眼,异想天开地期望仙子再一次从天而降,虽然她知道这都是惘然,那人的笑容那么美,声音那么动听,可是人却那么冰冷,转身而去时的欣然,完全没有一丝不安,更没有一丝怜悯。 这里的人都他妈的没有人性!人命在这些人眼里到底是个神马玩意儿,是什么! 她内心咆哮着,愤怒着…… 冰冷的黑夜里,她手里紧攥着银子,在愤世嫉俗中,倒去。 像是在冰窑里度过了整整一夜,意识复苏的最先一刻,只感觉铺天盖地的寒冷,寒彻血骨。 钱多睁开眼睛的瞬间,猛打了个哆嗦。 入目的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连幔纱都有些陈旧,但是很干净。费力的转头,看到一屋的设饰,简单,却很整齐。 “姑娘,你醒了……”随着一声中年的女声,钱多放眼望去,看到一张普通的妇人脸。 “我这是……”钱多张口说话,除了喉口还有点不适,倒还觉得挺好。 “我是侗大嫂,莲姑娘传话说有人在竹子巷口伤得很重,我家老爷就派人把你救回来了 。”侗大嫂简单的解释了下,便顺手端了桌上的碗递过来,“你醒了就快些吃药,对你的伤很有好处。” 钱多可不傻,这一听就知道是昨天那个好心的女子找人救的她,于是忙起身来喝药,“谢谢大嫂救命之恩。” “行了,救人是医馆的责任,你只要顺从的服药,好好养伤就好。” 钱多乖顺的喝了药,这才发觉身体上没有非常痛的感觉,抬起手,竟还……紧抓着那块碎银子。 “姑娘真的是惜财如命,从昨天到现在,你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侗大嫂笑笑地说。 钱多可不脸红,“大嫂有所不知,我的命和银子是同等的重要。大嫂啊,我这银子,付您的药钱,够吗?”在客栈可以混吃喝,但自己的命被人救,她可是知道感恩滴。 谁知侗大嫂摇了摇头,说:“银子姑娘自个留着,是莲姑娘的吩咐,我自然是负责把姑娘的伤治好。” 钱多感动不已,郑重的把银子塞进自己口袋里,“那就谢大嫂,和那位莲姑娘了。” “嗯,姑娘啊,你这伤其实不算重,就是拖迟了些,幸好服了莲姑娘的碧心珠,所以尚无大碍,不过还需要三天才能完全恢复。” “啊?”钱多惊诧了,那小药粒,这么管用,在高科技的医疗下, 恐怕也不能三天就把这些外伤啊内伤啊都完全恢复了吧。怪不得,刚才除了刚醒时觉得很冷,醒来后稍时就觉得身体没有诸多不适。 侗大嫂微笑点头,“姑娘运气好,如若换了人,恐怕命不久矣。” “那真是要太谢谢莲姑娘了。”还有那个仙子,不管如何,女子是他的随从,还有他的吩咐。但侗大嫂不提,她也不提。 稍顿了顿,她活动了下手脚,慢慢开始下床,一边说:“如此,我已经多有打扰大嫂了,既然已无大碍,我就先走了。” 侗大嫂看了看她,突然问:“我看姑娘这身行头,不像是本城人吧。” 钱多黯然点了点头,想起自己这份自找的苦,悲凉之感升起。 “因何落到如此地步?姑娘可有去处?” 钱多叹了口气说:“不瞒大嫂说,我啊,本来是一个乡村里的小妇人,家里有相公和孩子,因为生活穷困,我想来城里谋个生路,一来养活孩子们,二来给相公攒着赶考的盘缠钱和打点官场钱,只是没想到,城里人多复杂,我饿了几天不说,还被人打劫了,差点丢了性命。”钱多越说越伤心,眼眶里含出泪花来,她是真的悲惨啊,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出来瞎胡混了,好歹在田野家里还能混个饿不死呢,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她这是图个啥呀。 “原来是这样。”侗大嫂同情地打量着她,询问:“那你会什么手艺啊。” 钱多眨了眨眼,以为侗大嫂要留她当伙计,有点紧张地说:“大嫂,我虽然对医药方面不懂,不过,我也很聪明的,我……” 侗大嫂却笑笑的挥了挥手,道:“我是想告诉你,听说,十天后在东郊区的五花广场,京城第一珠宝铺要招聘一批女工,如果你有心,可以去试试。” 钱多眼前只觉得一亮,缓缓流淌的血液沸腾了,“大嫂,我真的能去吗?”这些天找工作的挫败感又阻止了她的小沸腾。 侗大嫂摇了摇头,“这个,我哪知道,听说是扩大厂房,要收不少人呢。你既然没出路,试试无防。” “嗯嗯嗯,太谢谢大嫂你了,你不但救了我的命,还给我指了条生路,大嫂,他日,定报大嫂的恩情……”钱多这话是真心的,就差跪下来叩头了,要不是做为新时代的她毕竟介意下跪那事。 人啊,不管多么嚣张多么泼皮多么冷血的人,在自己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有人能向他伸出援助的手,能处在她的位置为她着想,出谋划策,那就像是冬夜里的夜明珠,像冰雪里的温泉一样,温暖他的心。想不感激都难。 第二十八章 啊!银子 “不必这样,萍水相逢,举手之劳,不算什么。”侗大嫂淡淡地笑说,“因为姑娘伤已无碍,说实话我也不方便收留,姑娘就暂且自行照顾吧。” 钱多抹了抹眼角,自然知道人家没有必要没有义务留她,所以心里也没有任何不舒服,“大嫂说的是,大家都有事要忙,我已经耽误了大嫂的生意,非常的抱歉,我这就先行告辞了,大嫂您好人有好报,一定会平安幸福的。” “谢谢。”侗大嫂一脸平淡的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那就随我出门吧。” “是,有劳大嫂了。”钱多应着,就跟随侗大嫂往门外走去,出了门口,才见得这是个后院似的,前面有一排高高的楼,看不出是什么,院子里很幽静,种有花花草草,一条小道弯弯曲曲,直通到一个小小的门口,侗大嫂带着她绕过花草,站定在了门口。门外,是条幽暗的巷子。 “如此,不多相送了,姑娘走好。” 钱多慌忙回礼,“是,大嫂请回吧。” 侗大嫂浅福身,然后便冲她笑了笑,转身,悠然回去了。 钱多也不再多看她,顺着门外的巷子,拖着虽然不怎么痛但还是很虚弱的身子,一步步往外走。 走出了巷口, 果然,竟到了有些繁华的街市。 钱多茫然的走着,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现在什么斗志也没有,连去找韩梦羽那个祸害头的劲头都没有。唉,人跑都跑了,找什么?也根本找不到吧。萍水相逢而已,自己倒霉而已,那些恩恩怨怨与她无关,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至于那帮贼子,她躲还来不及。 以后,再在路上碰到一群不务正业的人,看来是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莫明其妙的惹祸烧身,她再不干第二次。 伸手摸了摸衣袋,啊,银子! 钱多开始激动了,自从来到这里后,她还没有见过这么诱人的银子,在田野家,她没有见过这东西。手里稀罕地摸着那光滑的银子,她的眼前就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那夜仙子如诗如画的脸,真的像做梦一样。好吧,念在这人也算是她的恩人的份上,她决定忽视他的转身而去。 仙子啊仙子,你像银子一样不可缺少。 怀揣着银子,她的胸口慢慢注入了点底气,别说,她还真饿了,今儿个总算能理直气壮的找个包子铺吃个饱了吧,不管做什么,首先得填饱肚子。 拿眼一瞟,前不远,就有人刚掀开了笼,热腾腾的包子…… 钱多人五 人六的往那旁边桌前一坐,喊:“一笼包子!” 老板回看她一眼,应了声,把一笼包子放到她面前,然后就直问:“三文。” 钱多看了看老板,心里也不知道这三文是多是少,不理他,闷头就抓起包子吃。 “先付钱。”老板很固执,眼睛很犀利。 钱多还不理他,把包子咬得吱吱响,饿了,真饿了。 “哎,你到底有没有钱,要是吃霸王餐别怪我不客气。”老板个子不高,身子不胖,声音也不大,可说的话却很有底气。 钱多却是笑了,挑眉,扬唇,痞里痞气的从口袋里拿出银子,紧捏在指间在老板眼前一晃,硬着脖子吼:“看见没?老娘有钱!”妈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靠! 老板虽然只看到银光一闪,但立即看清了那银子上的刻纹,脸上的表情僵了片刻,立即一堆,挤出了个梯田,“看到了,看到了,姑娘别介意,包子尽管吃,这点包子哪值得什么钱,姑娘您吃一笼捎一笼都行。” 钱多诧异了,眨了眨眼,“不要钱?” “这点包子……不用钱,不用。”老板所言非虚,立马又给上了一笼,还点头哈腰的,“姑娘请慢用,慢用。” 钱多瞬间领悟了,敢 情,玄机在这银子上,送她银子的女子是神秘高人?哦不,应该是那仙子吧,想来那侗大嫂也很神秘,他们,到底是什么角色呢?不管如何,天时地利人和中他们救了她的,她就顺藤摸瓜地沾了人家的光,看病不出钱,吃包子不出钱,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绝处逢生啊!碰上狗屎运的时候,谁都想大笑三声。 哈!哈!哈! 笑完,她毫不客气地扫荡光一笼包子,然后拿了个笼布把另一笼包子一裹,扬长而去。不辜负包老板的好意。 现在,她的脚步可轻快了,且有了目标,那就是,回客栈用这银子忽悠头饰。 虽然她现在人出了田家,但是,她的心很向着田家,或者说,她确实是个负责任的好人,她觉得不能拿了人家珍贵的东西,要还给人家,所以,她决定想办法要回。 但是走到路上,她又开始犹豫了,毕竟,她是在那个客栈出的事,要万一回去再碰到那帮王八蛋怎么办?往枪口上撞,她这么笨么? 这个纠结呀……要回?不要回? 后来她又想,要是那店老板让她负店钱,把她这宝贝银子换走了后,她就没有这么威风了,可以混吃混喝,对吧,毕竟,她也 不知道这银子能顶包子,可能不能顶又吃又住的费用,人家要不认它嘞? 这一想,她就直接折回了身,豪气冲冲地往回走了。 “阿朵姐啊,实在对不住哈,占了你的身体,还丢了你的饰物,不过你放心,妹妹我现在只是为了先保命,待他日妹妹混成了款姐,一定将你的宝贝饰物给当回来。不过话说回来哈,你的男人都给我占了,也不差这一个手饰,若是我找不回来了,你莫怪啊。”拍拍自己的肩膀,钱多总算给自己算是留了个退路。 那么,现在去哪?她又定了定神,决定先打听好自己的下一步,就是那什么五花广场在哪个地方。汗,五花广场,她还五**嘞!没错没错,也许到了五花,就有肉吃了,嘿嘿! 虽然这些天,她找工作被打击的支离破碎,但是,既然这次是撒网似的招工,她就算滥竽充数也能蒙上一回吧,不管如何,她也得试试不是?有志之人还能让失败给窝囊死?越想,就越发的斗志昂扬。 说实话,她一个病体,现在实在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脚,又觉得不够安全,于是转脸,她又回到了包子铺。 包子老板一见她,脸上就跟包子似的,别提多纠葛。 第二十九章 鸡飞狗跳 “老板,跟你打听个事,五花广场在哪?”虽然还有十天,她得先有准备。 包子老板脸上的肉抖了抖,“姑娘,你是当真不知,还是故意耍戏在下?” 钱多眨了眨眼,“我考考你。” 包子老板眼角抽了抽,“姑娘,五花广场就在东郊区外,离这儿有十里远,从这条路走到头,左拐,再右拐,再左拐,再右拐……” “停,停、停!”钱多一挑眉毛,“你耍我吧?” “是真的,姑娘,这路很曲折的。” 钱多摆摆手,“好了,知道了。这地方应该很出名,到时候我一路问就是。” 包子老板意味不明的投了她一眼,再不说话。 于是,她就没别的事了,坐人家铺子里,东瞅瞅,西望望,然后把这儿当成歇脚地儿,不知不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待醒来时,天都要黑了。 这一觉睡得……伸了伸懒腰,大声道:“老板,来两笼热包子!”口袋里塞的那一笼,凉了。留着当干粮吃。 老板苦着脸也不敢吱声的把包子送上。 从此,钱多就赖在了人家铺子里,白天,一边吃包子一边养身体,晚上,就歇在人家铺子的桌上,不知怎么,她除了这地方,哪儿都觉得不安全。她太爱惜这条小命了! 三天后,包子老板顶不住,笑得花枝乱抖的问她:“姑娘,你离去五花广场还有多少日子?” 钱多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我不正数着的吗?” 包子老板泪汪汪地走了。 六天后,包子老板又跑来说:“姑娘,五花广场 路途不近,莫耽误了您的正事。” 钱多揉着睡觉咯出的肿胀,没好气地说:“放心,我看中了你家的马匹!” 包子老板魂不附体地走了。 九天后,钱多终于自己吃包子吃到吐,跑到包子老板跟前,很有诚意地说:“大哥,我一会儿就该走了,你给我做点别的东西吃吧,我一会儿,把这些天的账给你结了。” 包子老板眼睛瞪得通红,感激涕零,“姑娘,你要吃啥就尽管说,账,不必结了。” 反正要走了,钱多也不必再混吃喝,就干脆顺势把心里的疑问给问出来了,“那个,大哥,你为啥不要我的银子呀?这银子上有毒?” “不敢不敢,姑娘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从来不曾说银子有毒这种话!”包子老板信誓旦旦。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银子,为何不受待见?”钱多笑得暗藏杀机的。 包子老板浑身一抖,忙道:“姑娘什么话,哪里不受待见?是我们这小小铺子,不敢赚这块银子。” 钱多疑惑了,冷冷地“嗯?”了一声。 对方马上苦哈哈地交待,“姑娘啊,我们是小本生意,哪能配赚梅老板家的银钱……姑娘,我还有一家老小啊,姑娘你开恩吧……” 梅老板?钱多眼前飞快地闪过那日仙子的影子,那样一尘不染。 “好吧,我不多问你了,快些准备好吃好喝,以后我也不打扰你做生意了。这些天,还要谢谢你的关照。” “是是是。”包子老板一溜烟去厨房了。 钱多也不再多猜,管它呢,只 要好吃好喝的混着,当然了她不能赖在人家包子铺嘛,所以得再找个工作捞点钱,所以去五花嘛,能先活下来,目前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这银子……其实也很好猜,想那仙子的风采,肯定是不得了的人物,人人敬仰也很正常。前几天,她有悄悄的拿出银子观摩,发现银子底部刻有简单的梅花图,看来,就像官银一样的代号吧,呵,这人还挺霸的哈,连自家银子都刻记号,有钱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娱乐。 酒足饭饱,钱多也不多坑人家包子老板,很不好意思地抽了人家两笼,不,是三笼肉包子,一笼素包子,然后,无口粮后顾之忧的出发。 包子老板眼泪汪汪的相送。 不过钱多最后那句,“后会有期!”彻底让包子老板的泪水迸涌爆发。 突然觉得,当恶霸挺他妈的过瘾的! 这一路,话说真很顺,钱多怀抱着包子,一路吃一路看一路打听,悠然自得,累了就歇歇,反正一大天呢,到地方就是了。 临近天黑时分,终于到了五花广场。 啊,这广场可真不亏是广场啊,一个人都没有,像到了广阔的没有草的草原。 钱多不作多想,索性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就地休息。 这下,跑不掉了吧,她彻夜守着,不怕排不上队。不用猜她就能想到,京城第一珠宝铺要招聘人,那还不得蜂涌一样,这些天,她是见识了争工作的排场了,她可不敢掉以轻心啊。 天彻底黑后,钱多就这么枕着胳膊,搭着二郎腿的经典武 侠剧造型,数着天上的星星,睡着了。 本来吧,她原想,心里有事,怎么也会在天亮后醒来的,再说这又不是什么舒服的地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招聘现场的,再不然吧,到时候一定会人多吵杂,把她吵醒的。 所以,她就睡得相当……安心了。 以至于,当她终于被一阵惹人上火的吵闹声给扰醒时,恼火的想骂人时,跳起来就立即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到了。 这是……周董的演唱会吧! 不,演唱会比不得这样的澎湃汹涌! 话说回来,本身,钱多是守在广场中央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挪到了不着边的地方,从这里看过去,广场的中央就像个蜂窝,被蜂拥而上的人围个个密密匝匝,大部分都是女子,围进门去的女子们在被淘汰后垂头丧气地出来,再有外层的一拨女子涌进去,就像那源源不断的潮水,在广场中心循环流淌。真可说是人山人海,接踵不断。 钱多打了个冷战,又抽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正准备奋起直追时,身后一阵哄乱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体态傲人的女子撞翻在地,好巧不巧啃了一嘴的泥巴。 钱多恼火的抬起头,想要咒骂几句,那几个人早已涌入了众女流之中。 太倒霉了!钱多气呼呼地爬起来,看着那局势,大有随时涨停的意思,她有点慌了,生怕自己又错过了这么大好的机会,于是吐了泥巴,一提裙子,随着众人的脚步追了过去。 从小吧,她就怕这拥挤的事, 不管是挤火车还是挤买票,因为怕拥挤,她情愿放弃了看快男演出的机会。可是今天,为了生机,她要当一回彪悍女子,别看她瘦,她有肌肉。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这身行头不咋样,还是女子们排斥的范围太广,不等她接近那接待门口,就被不明的胳膊肘儿啊什么的给推出了人群。反复几次,都不得而入。最后,她一叉腰,气喘吁吁的站定在原处,踮着脚尖想瞅瞅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玄机,既然一时挤不进去,不如先了解一下,等会也好发挥。可是虽然那里面有擂台,却是被布啊灯笼啊什么的给围住了,再加上人头蹿涌,完全看不到里面有啥内容。 情急之下,她一侧头,看到有一些人也是急不得至,正在用各种方法在窥视,有的踩板凳,有的人叠人,还有几个健壮的女子竟然不顾羞耻,爬到了树上津津有味地观看,还一边交头接耳故作深沉。 钱多皱了皱眉,嘴角一扯,悄无声息地走到树下,然后杀猪似地大叫一声:“啊!树上有蛇!” “哇哇……”随着一声慌乱的尖叫,树上的几个女子屁股尿流的滚下来了。 钱多二话不说,挽起裙子,噌噌噌爬到了树顶上。速度之快,不比她当年差。想当年,她可是一只名扬十里的土猴子,细胳膊细腿的,最适合爬树,天天的午饭都是在自家院中的臭椿树上解决。 树下,不意外地响起了女子脸红耳赤不服气的咒骂声。 不过钱多不屑这帮人,古代最缺的是什么,是智慧。 第三十章 春香秋香 在树枝上找对姿势,钱多就伸长了脖子往那擂台上看,在人头蹿动中,依稀看到有两三个主事的人站在台上指挥一行女子,这样站,那样摆,仿佛还问这问那,而台上最里一排,端坐着四个人,就像是法官一样,目光如炬地看着这排女子,若是有被选中的,便问其名字,记下,让其走近些再问话,最后留下的女子脸上挂着喜悦,去旁边的桌子台前领字条去了。 钱多暗叹:这是选妃吧。 虽然看不太清,但是钱多内心非常激动,经过她对几拨人的观察,这些女子,除了是衣着打扮身材体态比较端正外,言谈举止也有些雅致,这些,她自信自己还是有的,而且还多少算是伶俐了些,所以,这里不需要什么脱颖而出,因为似乎进晋率比较大,只要能进了这道门,以她的风采,相信那些人也不是瞎子。 低下头,看树下人此起彼伏,钱多咯咯咯笑出了声,别说,俯瞰众生的感觉,真是相当久违了。 正恍神间,忽听得那入口处一声高喝:“你们别挤!只余一个名额了!” 他这一喊不当紧,更多的人开始奋不顾身,直差点了将他连人带桌子给掀翻了,情急之中,那人又继续高喊道:“现在出一副对联,能对上者才能进门,否则免谈!” 这下,世界安静了,所有的人都停下挣扎推攘,瞪着惶恐的眼睛盯着那人。 钱多又伸长了点脖子,才看得到那出题之人,见他狼狈的从人群中趴拉起来,扶正了帽子,清咳了一声,摇头晃脑地道:“听着,上联是,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众人一阵哑然。 钱多在树顶上差点儿乐翻下去,激动人心地大声应答:“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众人,应声抬头,均看到了某棵树上,有个女人正四肢八叉的挂在树枝上,正张着大嘴流着哈拉子得意地狂笑,“是吧是吧!我对上了吧!” 众人一头黑线。 钱多立即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咳,严重失态,于是忙把两条腿从两根枝子上挪到一条枝子,然后再吸了吸口水,双眼直盯上那出题的哥们。 果然,那哥们对她投来了仰慕的目光,然后哆嗦着说:“答对,请……下来吧。” 众人一番躁动,均用火辣辣的目光射着她,一副势要用目光杀死她的趋势。钱多也不客气,用强十倍的刀光眼回敬了各位后,牛哄哄的从树上四脚并用的爬下来,一边扬言:“BS中途刀眼偷袭者!” 等她站到了地上,众女人竟自动给她让出了道儿,她洋洋得意的挑眉瞅了大家一圈, “谢过了!”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接待口,“咱,文化人!” “刮目相看,刮目相看。”那哥们还算知礼地将门为她打开。 于是乎,钱多就这么头一次甩掉了扫帚运,成为了擂台上最后一个入关者。 要说她,为啥会对那个对子,事实上,她钱多这辈子,最玩不懂古人的雅文俗句的,更看不懂什么诗词,这确实得说她走狗屎运。话说,她初中时候,在一次什么课上,老师意外的给他们讲了这个对子,蒲叶,桃叶,葡萄叶,其中“蒲”和“桃”与“葡萄”对应谐音,而“梅”“桂”又与“玫瑰”谐音,非常妙趣,而前者是草本植物,后者是花卉,所以应对非常之玄妙,因此,当时她甚是喜爱,更是意外的将其记在了本子上,时不时拿出来瞻仰一下,于是加深了其印象度。没想到,这次的留意便成了她穿越后的文化标志。 看,果然扫帚一离身,就来狗屎运。 进得院中,钱多近距离看到了众多应征者后,心里又多少多少把那个运打了点折扣。毕竟,入门只是开始,真正要被选上,还有好几道关嘞。没事,她等着,很规矩地排着队,看着前面的人来人往,人留人走,她的心随之起起伏伏,好一翻不平定。 等到轮到她,她还有 点紧张了,从台阶上走**上,她便强迫自己拿出点淑女的样子,昂首挺胸,袅袅挪步,紧随着前一名女子站定在台中。 那主事者虽然看了那么久的人,现在目光依然不疲惫,从头一个人开始,细细地看着,很快踱步到钱多面前,钱多下意识的轻牵嘴角,希望露出可亲可信赖的表情,但是对方一皱眉,对她上下打量一番,沉声问:“你多大岁数了?” 这话问的,很像问一个老者。钱多心里的点不爽,但兼于要混口饭吃,她犹豫了一下,清脆地答:“31岁。” 前后的女子偷偷掩唇而笑。 钱多不悦地垂下头,暗道:难道你们不会老么? 再说了,她就是占了个老点的身体,她多年轻啊她还是祖国的花骨朵嘞! “下去。”主事者毫不客气地打发。 钱多蓦地抬起头,“为什么?” 主事者不满地一抬头,“不附合我们的条件。” “什么条……”钱多还想再说什么,就不知被谁给推了一下,直接扑到了台子边上,再回头,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后面的人紧挨了过去,那些人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在那有秩有序地进行着。 钱多怒了……“哎!凭什么?我五官端正脑子灵活,凭什么什么都没展示呢就被判出局了?不公平!” 没等她喊完呢,就从两边快速走来两个膀大腰圆者将她架了出去,扔到了台子下。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时候,她在这么混乱这么气愤的时候,竟突然听到了一声似乎来自于很远却又很低的一声非常悦耳的嗤笑!她慌忙爬起来左右观看,除了几个马面一样的人呆站着,并没有看笑话的闲人。 回神后,心里升起满腹的委屈,这什么世道啊,女人,一个中年女人就该要饿死么? “看什么看,淘汰者快离开现场!”突然一个人凶恶地冲她吼。 钱多吓得一哆嗦,即而又气不过的冲那人狠狠瞪了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土灰,留恋地回看了一眼那台上,然后耷拉下脑袋,苦着脸,缩着脖子,带着与来时截然相反的态度,如同斗败了的母鸡一样一步一滴泪的往门外走。 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已有人急不可耐的扯住她,“快离开。”她下意识的僵持着,往后扯着胳膊,步子不肯往外迈。说实话,她在现代,从来没有这般厚颜无耻过啊,果然为了一口饭,人的本质都是可以改变地。 唾弃自己一个。 对方用力,她也用力,就挡在门口她不出去。 正在僵持中,突然,钱多敏锐地听到身后的台面上有人高喊了句:“刚才是谁对上了对子?” 第三十一章 奇女子? 钱多浑身一震,像打了鸡血似的一挥袖子,愣是一把推开了扯她的人,转头脸部极度扭曲地喊:“是我!是我!就是我!” 众人,又将目光聚集到她脸上。 台上刚才嫌弃她的主事,满脸的惊讶后,立即露出了不信和不屑,“是你对的?上来。” 钱多兴奋的直扑过去,找了个空就直接往台上爬,汗,不是她不想走台阶,是台阶离她这有点远,她实在心急,怕不走捷径会耽误时辰……呃,好吧,她的诚意实在是太足了,她的期望实在是太切了。 等主事者看着她像猪八戒拱地一样爬**上,眉头都拧成麻绳了。 “呵,呵呵……是我,确实是我对上的。”钱多乐呵呵地笑着对主事者挤眉弄眼,不是有啥企图,只是想让自己的态度更谦逊一点。 主事者袖子抖了一抖,转身,拿了一张纸和笔,问:“认字?” “嗯嗯。”钱多拼命点头,眼前直看到希望之光在向她召唤。 “会写吗?” “嗯嗯。” “上来把刚才的对子写一下。”主事者双手向后一负,摆出了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可是,钱多却喜上眉梢,甩了一把刘海,牛气冲天的大跨步走上前,拿起毛笔……呃,好久没用过这东西了,还有就是 ,她除了在田野那里偶尔看到了几个繁体字,还真不确定这对子里到底哪个是繁体哪个是简体。 众人露出了期待看她出丑的表情。 她抬头对众人放了一个迷倒众生的微笑,然后在一群呕吐声中,豪情万丈地提笔挥洒…… 周围,静了。 面前这人,呆了。 末了,她潇洒地一放毛笔,双手一揖,“承让,承让。” 主事者似乎不能相信刚才自己所看到的,眼睛努力地眨了几眨,在确定那字是真实存在的后,只得满头大汗地道:“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钱多挑了挑眉,笑得春风得意。 识字,会写字,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财富。 “哦……是这样的,我们铺子帐房需要一个抄写的,不知这位……姑娘你可有意?”对方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钱多求之不得,“当然,当然,我不挑三拣四。” “那……姑娘你……” “让她进来。”忽然,在擂台之后的布景后,传来一声流珠溅玉般的嗓音,轻轻柔柔,慵慵懒懒,似乎带着慑人心的魔力,让所以在场的女子们都为之沉醉了,瞠目结舌的勾着脖子向着那声音探去。 钱多却在这一刻间,脑袋里嘣的一声,全身僵**。 这声音……这声音……那晚 ,那晚的黑夜里,月光下,那个声音就是这样天籁般萦绕着她的心,连同着那声音的主人,绝伦的身影,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仙子般降临,鬼魅般绝尘。 冰冷的转身之间,和银子的光滑度,亦让她,十分的纠结。又恨,又爱。 蓦然间领悟,仙子,梅老板,京城第一珠宝铺,银子……原来都是一码事。 靠之!早知道把银子拿出来一晒,不是可以走VIP通道的么? 她怀着极其错杂的情绪,在主事者一再的提醒下,在众女的目光嫉杀中,行若无骨般的走入了布景之后。 别有洞天。 这是一间偌大的房间,更是一间华丽的房间,里面的每一个椅子,茶杯都看起来价值不菲,不明白只是临时搭建的屋子,何必这么奢侈。 从一进来,鼻息间就嗅到若药若花的淡香,那香味缭缭绕绕,沁人心脾,亦……很熟悉。 一道大而风雅的屏风隔开了里面的部分,而屏风后那纤细柔美的人影,就像是她梦里一直追寻的影子,如今亦幻亦真地呈现在她眼前。 钱多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手的手心里,一点一点渗出汗渍。 主事者将她方才写的对子恭敬地递给了屏风后的人,一边低声道:“梅公子,你过过目。” 钱多有点木讷的看着那双纤长的手从容的接过纸张,举在身前稍微看了眼,然后就丢弃了。 “写得很难看。”那人说,依然是毫不给面子的语气,却依然是那么动听。 有一瞬间,钱多分神地想,她自己是不是有受虐症,怎么那么爱听这埋汰她的声音。 “你还会什么?”那声音又清浅地问。 钱多一个抖擞,立即回答:“我……会写字,会读书看报,哦……不,会看诗,懂天文地理,知道历史文化……我还会……会说话,会辩论……”呃,语无伦次了。 屏风内,轻不可闻的噗哧一笑。 钱多打了个激灵,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脸上憋呀憋的终于还是绯红了。 “看不出,少妇人还是个雅士。”漫不经心的言语中,多多少少含了些嘲弄。 钱多心头一酸,妇人……当即满心的不爽,加上之前的郁闷,随口顶了句:“当然,不能以貌取人。” 明显的,那人影一侧脸,虽然隔着屏风,却深刻地感受着里面有道强烈的光直射而出,让人心惊肉跳。 气氛紧张了。 钱多后悔地想撞墙,内心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喉咙,叫你乱出气…… “那你说说看,还会些什么真本事。”不知为何,明明柔软淡雅的嗓 音,偏觉得将那个“真”字咬得极为尖刻。 钱多暗自冷静了下,心想也豁出去了,自己在这花痴有啥用,只会显得笨拙,既然他挑衅了,她也别客气,于是一扬脖,说道:“我会的可多了,不光语文,我还会数学,物理,化学和外语……” “外语?”那声音夹着轻笑。 钱多回了回神,忙解释,“哦,就是一种很遥远的咒语,反正这里用不到。”言毕,见对方静默着不出声,她又转了转眼珠,想到这里是招的帐房抄写员,那肯定是数学方面的,于是,又自信满满地吹:“还有,我的特长是数数,速算,十以内……哦,不对,是十万以内的加减法,乘法,除法,几何,函数……更重要的是,我会珠心算。”她知道,古代人多用算盘,这方面她虽然不是高手,足以在这里横行霸道。 当她掷地有声的闭上了嘴巴,屋子里,也静默一片。 她等待着,里面的人拍案叫绝,冲出来与她共勉一番。 然而,那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纹丝不动。 太让人有……挫败感。 而且……让人毛骨悚然。 大哥,你要杀要放,给个痛快话。 “你是想说,你是个奇女子。”里面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温不火,听不出个中含义。 第三十二章 人品问题 说来也怪,不过是对话几句,钱多已能习惯了他的聊天方式,自然而然的放松了心态,应对:“奇不奇不是我说,我只说我会的。” 许是她自信满满又带了点傲慢的口气,终于激起了那人的探究兴趣,竟然淡淡然然的让主管事丢了一个算盘给她。 钱多望着桌前的算盘,脑子里停滞了一秒,心一慌,开始使劲地想以前学过的珠心算口诀。 “鸡兔同笼不知数,三十六头笼中露。数清脚共五十双,各有多少鸡和兔?”那方,梅老板已不急不缓地出题了。 钱多初一听他开口,就慌忙对着算盘打算应对,可是手指一挨上算盘珠子,就听出这题不对,丫出的是应用题! 聚精会神的将他的题默念一遍,脸上便露出喜色,嘿,她一个大二的学生,这小学的应用题还能难得倒她?梅老板太便宜她了! 顿了顿,她将手从算盘上收回,转身,目光搜索到主管事手里的毛笔,于是讪讪一笑,从其手中抽出笔,转身到桌上拿了张白 纸,用功地算起来,“鸡是两只脚,兔是四只脚,假设36个头都是鸡,那么应该有72只脚……” 房间里,又是一阵寂静。 “有兔14只,鸡22只!”一顿划拉后,钱多朗声答。 主管事睁大了眼睛,啧啧称奇,“算得对,算得对呀!” 钱多扬起下巴,骄傲地笑了笑,心想这还算不对,大哥,她可是念的本科呀。 “今有贷人千钱,月息三十。今有贷人七百五十钱,九日归之,问息几何?”梅某人又步步紧逼的出题了。 钱多听着,脑子里就紧随着跟着算了,丫地太简单了!挥笔来算:……750钱乘3%为22.5,那…… “6.75文!”钱多气势磅礴地大声答。一边感叹道,老娘以前就是靠这个才每个月用信用卡不出利息的,哇哈、哈、哈! 此话一出,不说震惊四座,至少,她眼尖地看到屏风上的人影顿了顿。她笑,她得意地笑……欺负古人的感觉,真是爽! 呸,她真下作! “梅公子…… 这……”主管事已抖簌着将钱多手下的草稿纸拿起来,飞速的跑进了屏风,“梅公子,奇才啊……” 钱多真想叉腰笑,姑奶奶要从此飞黄腾达了!要纵横江湖了! “那就……留作抄写的吧。”里面那人,却仿佛已有些疲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扫一眼她的草稿纸,就这么懒洋洋地打发了她。 把钱多刚才的兴奋给打击……郁闷,还是抄写的啊,她还以为会升职呢,哼。没事,只要留下就行。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瞎猫抓死耗子,居然能在梦中情人的铺子里上班!真是太TM给力了! 她钱多的好运,哗啦啦地就要来了!挣大钱!泡美男!样样不能少! 就在钱多欣喜若狂的暗自笑到内伤时,屏风后那人,已悄无声息地交给了主管事一张牌子,主管事把牌子递给钱多时,说了句:“三日后,拿此牌到玫瑰布庄找陆管事。” “布……布庄?”钱多有点疑惑,不是说珠宝铺么?瞬间,她又明白了,看,人家梅老板生意做 的大,自然不止这一家铺子,可能这是顺带着,找个了抄写工。“哦,好,请问这布庄在哪?” 主管事有点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就这条街上,路中左面,很显眼的地带。” “哦……”稀罕,是有那么一家,很拉风的,她见过。“那,谢谢,谢谢了,我先走了。”说着,脚步迟疑地往外退,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往那屏风上洒,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姑娘叫何名字?”屏风上的人影未动,却突然问出声。 主管事忙擦汗,“看我,太吃惊了,竟然忘问了姑娘。” 得,这一会儿,全换姑娘了。估计,他们是认为她……长得面老。 “我叫钱多。” “嗯,去吧。”那声音,柔和得如春风抚过。 钱多抑不住的内心欣喜,手里紧紧抱着牌子,像是了却了心愿般,收了那恋恋不舍的目光,轻快地转身,出得门去。 一出门,立即迎来了四面八方的瞩目礼,这会儿,钱多顾不得钻研这目光里有多少嫉妒、质疑、羡慕 、怨恨的成分,她只自顾自地美滋滋地向出口走去。 有点神魂颠倒的走了好远,她才顿住脚,喜盈盈的回头看了一眼那虽然不再潮涌但依然有许多好奇人在观看的擂台,心里骄傲地想,这些人啊,看什么看,你们全都没见着梅老板的风采吧,见着的就她一个人吧,嘿嘿,虽然是隔着屏风!嗯,怪不得,她当初歪打正着的对出了有“梅”字的对子,就那么顺利的过了第一关,并牵引她来到了梅公子面前…… 原来,他,不仅艳绝天下,还是个大大老板…… 低下头,她宝贝地把那牌子拿在手心看,这牌子,没有特别的花样,就好像是代表某个铺子的物件,但是,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材质,作工也很精良,最令人感触地是,在这牌子上,刻有与银子一样的梅花! 看看,看看,咱一共见人两次,两次都讨到了人家本家的代表物,这,这……绝对是人品问题啊! 啪叽!叭叽!牌子,银子,每个亲一下! 江湖!偶来了! 第三十三章 缘分很玄 这三天,是钱多的世纪欢乐日。 说实话,她很无耻,她又怀揣着那锭银子,回去找包子老板了! 连她自己都怀疑,她为啥不嫌路途远呢?不知道,自打从擂台屁颠屁颠的回来,她就一个回头目标,就是包子铺,那里有吃有喝有得睡,经过十天的检验还很安全,所以,她决定了,她可以再无耻一点,只揪着“一”个铺子占便宜。 可想而知,包子老板看到她那可是老泪纵横啊,手抖呀抖的,差点儿把一笼包子给端翻了。 “老板啊,这些天太谢谢你的照顾了,我呀,这次来我就是来告诉你一个喜讯,我找到工作了!最后再在你这儿吃上三天,以后我发了工钱,第一个跑到这里付你的饭钱。”钱多的心情好得很,一边吃一边大声的说。 包子老板叹了口气说,“不怕的,姑娘尽管吃,三天的包子,老哥我还付得起。” “别,我说到做到,我明白,你呢,不想收我那收藏版的银子,其实说实话我也不舍得给你,所以你就耐心的等一等吧,我说了不欠你钱,就保证还你。” “呵呵……那凭姑娘喜欢吧。”包子老板脸上的表情尤其的复杂。 这一找到工作啊,又是那么诱人的工作,钱多这心里一大块石头算是放下了,在铺子里吃饱喝足后,她除了没完没了的花痴梅公子,偶尔呢,也会想到那田家父子,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工钱是多少,但是,等她能攒一阵儿时,如果能得了假就赶紧回去一次。这次是必须的,因为她要还人家的情,也要 有个交待才成,毕竟,占人家女主人的身子已经很不道德了哈。 三天的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钱多终于在怀着忐忑的心情中度过了这三天,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早晨,她向着玫瑰布庄,出发了。 路途不近,她走得很有劲,许是多日休养的结果,感觉劲头还没用完,就到了玫瑰布庄。 接待她的是个年轻的女子,许是接到上头的指令,看了她的梅牌,就直接领她就进去见了陆管事,陆管事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很是犀利,看钱多的第一眼,就充满了惊讶和茫然,许是不相信她这副模样能入了梅老板的眼,直接点了她进来协助他。 钱多穿来以后,已经对这种鄙视加嫌弃的目光相当熟悉,甚至有时候,她把它当作一种嘉奖,还能激起她的斗志,比如现在,她猜测,不久以后这陆管事一定用另一种神色对她说:刮目相看。不得不说,她现在有点儿热爱看到别人目光中的蜕变。 陆管事对她的工作做了简单的介绍后,就甩了袖做自己的事去了。钱多有点意外,因为这些事都是些琐碎的杂事,甚至还叫她哪里需要到哪里去,虽然说她名誉上的工作是抄写。突然间,她为自己是颗螺丝钉还倍感骄傲。 不过,有了工作还是很高兴,能在梅公子那样仙人般的铺子里工作,她太谢天谢地谢阳光照大地。况且,新人嘛,新员工就要有虚心的态度,她呀,不着急,慢慢的好好工作,这点她懂,因为她太珍惜这份工作了。 于是,钱多在穿越后的第一份工作总算开始了,她的生活也可以安定了。头一天,因为她没有地方住,陆管事便让她与同铺的郭园住在一起,钱多心里直呼,这梅家的店果然是管理周全。话说,郭园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听说也是乡下的姑娘,所以在这里找到工作就租了房子,钱多和她住一起特别合适,这样她就不必担心第一个月的房钱。 白天,铺子里的生意还挺好,帐目也多,那陆管事虽然是个很能干的人,但是,这一忙起来他也经常抓耳挠腮,钱多也不显摆,看他不让她问帐,她也安份做自己的杂事,一会儿帮忙搬布匹,一会儿帮忙打扫卫生,还帮忙仓库点数目,不过,她的主要工作还是抄写,陆管事急了的时候,也吼她过来协助,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帐本纸张,她其实挺想帮陆管事算算的,但是,低调哈低调。 这日子多舒服,不操心不累的,她才不自找麻烦。 一转眼,十来天过去了,这么悠闲的过着,突然的她就有点想不开了,为什么她在这儿这么多天了,也没再见过梅公子地影儿?难道,她产生错觉了,这根本不是梅家铺子?这时候,她不得不重审她的人品问题。回到家后,她就旁敲侧击地问郭园,说怎么从来没见过咱家老板来,郭园立马露出双眼冒粉心的模样,情绪激昂地说梅老板一个月至少来一次,要么查帐,要是心情好就亲自来给工人发工钱,接着就喋喋不休地描述着每次见梅老板的情景,说到情深处,居然 双眼放空,像是已神游了。 钱多这下算明白了,那天应征时的壮观场面,恐怕是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些女子想要一睹梅老板的风采。 古代的追星程度,真的也不落后呢。 有一天,她见仓库的几个小伙子整理货物很累,自己又闲着,便帮忙在一旁记数目,可是等忙完以后,回到铺房中就听几个女工激动地在议论梅老板,一问之下,居然是那梅老板刚才来过了!钱多这个悔啊,悔自己多管闲事不得好报……于是一个下午,她的心情就非常的纠结。毕竟,虽然挣大钱是她的理想,可是泡美男更是她理想中的理想啊。 暗暗下决心,下次一定不可错过,一定不可以。这次纯属意外,因为是梅老板偶尔路过,到这儿随便看看,所以这不算是工作中没有见面的缘分。 但是,有时候神马缘分啊运气啊真的是一种很玄的东西,不靠谱。 小日子忽忽悠悠又过了十天,突然有天晚上,钱多发现了一个比较难堪的问题,她……来例假了。 呃……不是她太矫情到了古代就假装不知道这叫啥,她又不是初潮,只是,她苦于不能找到卫生巾,烦人的是,肚子还疼得要命。于是她也只得羞着脸问郭园了,郭园很大方的要把自己的……借给她。钱多可不敢收,忍辱负重的比着那东东自己照做了两个。 到了夜里,更要命了,疼得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冷汗涔涔。她蓦地想到,好像她穿到这里快两个月了才有了头一次例假,难道是因为,钱朵这妇人营养 不良,又傻乎乎的不会照顾自己,把身体弄得这么糟糕?唉,看看,多可怜的女人,她现在在哪儿呢?是死了投胎了,还是被她挤出了身体后,成了一股游魂?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挺难过的。就像她突然的死了,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会有多难过,如果,有可能,请老天怜悯她的父母,把钱朵的灵魂收到自己身上去吧,安慰一下自己的父母,不过,她一想到钱朵那邋遢的德行还真是很纠结……不过,不管怎样,她也应该好好对钱朵的亲人吧,田野,田豪,田曼……他们爷儿仨,现在在干什么呢? 于是这一夜,钱多一边被身体折腾,一边被精神折磨,一直到天亮,她终于筋疲力尽,不得已,便让郭园给她请了假,她必须得在家休息一天才行。 疼痛持续到下午,当她终于感觉到轻了,便下床来自己收拾了一下自己,做了点饭吃。 不想,郭园一回来,就像打了激素一样的抓着她尖叫,说梅老板亲自到店里发工钱了!说梅老板的风姿是多么迷人,声音是多么温柔,铺子里所有的女子骨头都酥了…… 钱多只觉得天雷轰轰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连郭园塞进她手里的工钱都忘了去数。 她没想到,原本她还对自己总是能那么巧遇梅公子而沾沾自喜,以为运气那片儿云已经灿烂的罩在了她头顶上,不想,罩头上的云它是会下雨地!唉,这是在玩儿她吧! 回头她还捶着肚子骂,看这什么肚子,真是不出息,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净给她找晦气! 第三十四章 爱财如命 于是,在悔恨万分郁闷万千中,她干脆又请了一天假。 干啥,她有工钱了,她得去还包子钱,和当回自己的头饰。 先路过的客栈,她站在门口看了看,就一脚踏进了门。店老板一看着她,愣了一愣,随即,脸部紧张起来,“你……你不就是……” “对,就是我,老板,那天出了点事,所以来晚了点,今天我来,就是要换回自己的东西。”钱多笑嘻嘻地,胳膊趴在桌台上,显得有点痞痞地,事实上,她只是走累了,身体有点撑不住。 店老板却突然一沉脸,说:“那东西,我早就当掉了,根本不够付房钱的,姑娘你已经占了我不少便宜,我不跟你计较就算了,你走吧。” 钱多见他赖帐,也不着急,知道他肯定是因为自己那天被人掳走而看她是骗子充大款,于是扬唇一笑,随手亮出了两块碎银,说:“你瞧,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多退少补呗,只要收回我的东西我就不惹事。” 店老板看到银子,眼睛亮了亮,立即又露出笑脸,“妇人,你运气好,我去瞧瞧,说不定东西还在。”说完,慌里慌张的转身到屋里面拿了个盒子出来,钱多打开一看,是原物件不错,于是便掂量着递给店老板一块碎银,店老板喜滋滋去接,她又缩回了手,把银子装回去,从里面摸索出来几块铜钱,一个,两个,三个……的往桌台上数,数到第十个,她收了手。 店老板从刚才的喜色一下子变成了白色和青色混和色,怒道:“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你和你兄弟两个人在这又吃又住至少得一两银子,快拿钱出来,否则 别怪我不客气。” 钱多挑了挑眉,嗬,这老板长脾气了哈。她面上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道:“老板,你别气,我绝对不是欺负你,事实上我还得谢你嘞,我上回在你这儿住了店后,就被桃花运给砸了,竟然一不小心入了梅府当了个厨娘,这不,我这是出来采购材料来了,顺便到你这儿换东西,身上实在是没带多钱,这样吧,下回我叫我们家莲姑娘给你带来。” 店老板在一听到梅府二字时,明显的神色僵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然后,居然脸上皱纹一纵,笑得非常努力地道:“呵呵……失礼失礼,原来是梅府的人,那我肯定给你打个折扣,十文钱,足够了,足够了。” 钱多也不与他多费话,把手饰盒往怀里一抱,竖起拇指赞道:“老板,够爽快!后会有期!”说完,一扭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留下店老板哭丧着脸,颤巍巍地一个个捡起桌上的文钱,捂着脸回屋里捶胸顿足去了。 怀揣着失而复得的宝贝,钱多的心情多少有点好转了。等来到包子铺,钱多一看到包子老板的脸就倍感亲切,朗声高喊:“包大哥!小妹如约来付帐了!” 包子老板看见她,也似乎升出了对老顾客的亲和之感,笑逐颜开地应道:“姑娘还真是守信之人。” “哎呀一个月不吃你的包子,浑身不舒服。来,先来两笼。”钱多大大咧咧地坐下,伸手就去摸腰包里的碎银,方才那两锭小银子,就是她这个月的薪水,她知道这些钱应该不少,但是因为念及包子老板的恩情,她还是决定把其中一锭放到了桌上,“包大哥 ,这些天的饭钱。” 果然,包子大哥一看这银两,脸色一白,慌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这小小的包子,哪能值姑娘这么多银子,姑娘快拿回去,若是没有铜钱,便罢了。” 钱多笑得温风扑面的,“包大哥,说实话我最艰难的时候,是你不嫌弃我随便我大吃大喝,还让我在这儿住,我这是一片心意,以后,说不定会经常来叨扰你。” 包子老板被说的有点脸红,“你看,你这说的,我本也不是有意帮助姑娘,其实是……”其实是被她给逼的。 “不管如何,还是请了包大哥的情呢。”钱多咬了一口包子,还是忍不住问:“那么,到底包大哥是为何不敢收我那真梅花银子呢?你放心,我不是梅府的人,我只是在梅老板手下的一个铺子里打杂,工作关系,哪天辞工了就没半点关系。” 包子老板听闻脸色更是复杂,摇了摇头,有点叹息地说道:“这个……我也不好说,只是咱这一块儿的都知道,那梅老板的银子收不得,会倒大霉的。” 钱多疑惑,“是说,这人平日横行霸里?”有钱有势的人都这样吧。 包子老板依然摇头,“不能这么说,只是传闻梅老板是个爱财如命的人。” “爱财如命?”钱多诧异了,那么一个仙人,出凡脱俗的,又做那么大生意,会看得上区区一块银子?嗯,传闻不能信。“包大哥,我听着有点别扭,梅老板生意这么大,带梅的银子肯定会流出去,梅银不就有可能人人都有?照你这样说都不收梅银,那大家要了收藏么?” 包子老板见她这样问,便索性坐过来,一 脸凝重地跟她说:“妹子,说实话,梅府的银子其实极少流出去,听说只有在梅府的人才有可能手上存这种银,而且梅老板的铺子可以说是遍布全国,怎么能说花不出去呢?只是我这小本生意,不敢要这么尊贵的银子。” 钱多听得好笑,“大哥你也是,你应该当初留了它收藏才是。” “不敢不敢,传说梅老板虽然容貌绝美,但却性格怪异,因为以前啊,有个药铺的老板卖给了梅府的人一支假人参,结果不出一个月,那周围竟出了十家的药铺,药品全价格低,硬是把这药铺老板给顶得关门逃走了。还有个开酒馆的老板,见是梅府的人去吃饭,刻意多收了银两,于是以后不管这家酒馆进购什么货,都会遇到难题,不是断货就是价格翻十倍的高,最后,也彻底倒闭了。反正,要是做了对不起梅府的事,梅老板会有一千种方法让人崩溃的,我们这是做小生意的,还是少招惹他们才好。” 钱多这下傻眼了,想不到,还竟会有这种事,看来这梅老板做事风格非常有行品,就算打击,也用行业打击。那么,他不肯吃亏,贪财的性子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呢。 不过想来也是,像那种傲视天下的人,哪里会容别人的耍弄?就算自己不要的,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吧,不出一口气怎么得了。 要说钱多为啥就觉得他是个骄傲的人,毕竟她还没正面见过他呢,但是,从侧面,她已看出来了,首先,人家有钱,有钱得很;在黑夜里都蒙着面,因为嫌血脏了他的毯子就轻视她的死活;在布景后看招聘会都还隔着屏风,明 明看她答对了难题有惊震还硬是一副的漫不经心。这些都说明,他除了是性格怪异,更是傲气冷漠,整个就是一个不可一视的家伙。 想到此,她突然有点灰心,这样的人,一般都可说是镜**月。她钱多虽然喜欢美男,可是如果面对无心人,她也会毫无兴趣的。所以说,她是个识趣的人,就像当初见到田野,如果不是他那么淡漠的对她,恐怕……唉唉,想什么呢?她哪里有认真嘛,就是在游戏啊,古代美男她一向垂涎,不过图个乐呵罢了。 “妹子,你要点汤吗?”包子老板在一旁提醒。 钱多回神,笑道:“谢谢了,包大哥你真是个体贴的人,嫂子可真幸福。” 包子老板笑得羞赧的,“无法,我那娘子身体不好,我极少让她干活,不过她做饭还可以,我唤她给你烧碗热汤。” “那就谢谢了!” 道别了包子老板,钱多回去的路上,一路走一路逛,自从来到古代,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逛街,不得不说,这么细细看下来,京城的街道还真是很热闹,卖的物件非常丰富,手里握着自己的第一月薪水,钱多也想打扮打扮自己,可是在路上,不少见别人家的孩子穿得光鲜亮丽,想到家里那两个娃身上带着补丁的旧衣,这思前想后,她觉得自己现在一打杂的,穿那么好干啥,一咬牙,在一家成衣铺子里买了两套娃娃服,偏大的,能穿得旧一点。于是口袋里,就只剩了几个零碎的铜板。 看来,她的艰苦日子,还需再熬一段时间。 说实话,这时候有点后悔,刚才应该让包大哥再找回她一点零钱呢。呃…… 第三十五章 机会来了 假期过后重新到布庄里上工,钱多依然保持着低调,做着份内的事情。 私下里,她也问郭园梅老板其人,郭园却说梅老板从头到脚都美好的不得了,没有任何缺点,所以全城的女人哪个都为之而倾倒。 钱多了解了跟这个花痴也聊不出什么,便随口问道:“你只说好,倒说说老板到底长得什么样?” 谁知郭园却黯然了,“嗯……我也没瞧清过。” “为什么?害羞到不敢看吗?”钱多吃吃笑。 “哪里会?要是能啊,我巴不得凑到他脸上看去。只是,梅老板每次出行时都用斗篷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就是在店里,也只是在铺子中一闪而过,去了楼上了。发钱也是莲姑娘隔手发的,他可从来不让人近身呢。” 钱多愣了表情,不由得失笑,看吧,果然是傲气又洁癖的人。“你也真是的,面都没看清过,还天天那么迷恋。”说完,她想到自己也这样,不由的苦笑了下,狠狠鄙视自己一回。 “这不能怪我,就算是这样,可是梅老板那露出来的眼睛,和完美的身材,也是能看得让人心醉。”郭园又继续捧着脸花痴去了。“不知道,最后哪家的姑娘能嫁给梅老板这样的人,不过他听说也有二十五六了,却从不曾听说他有相好的女子。” 钱多心头一凛,丫地不会是个极品受吧?那让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钱多你干什么?”郭园不解地看着钱多捶胸顿足。 “咳咳,没什么, 突然吃的东西有点不消化。”钱多改捶为抚,摸了摸了胸口。 一转眼,日子又过了十几天了。 钱多心里默默念着发钱的日子,一是她确实太需要钱了,二来,她真的抑制不住想要再见一见梅老板的心情,这些天旁敲侧击对他了解,她反而对他更加好奇更加有兴趣了。 这天在铺子里,她替仓库的两个小伙儿记了数目,完了后回到铺里,就见陆管事一脸着急的唤住她,说:“钱姑娘,方才我听邻居跑来跟我说,我家那小儿突然有点不适,我得回家看看,可是这些帐目还没有做完,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识字,就拜托你帮我整理一下,但是时间必须要当紧,最好在放工前算完,然后到梅府亲手交给梅老板。” 钱多一听,心里头也紧张起来,“晓得了,你快回去照看孩子。哦,但是梅府……”上帝啊,他是叫她去梅府么?是么? “你若不识路,就让柳成带路,他去过。” “哦……好,好吧。”钱多也只得应下。 陆管事谢过后,匆匆忙忙的走了。 钱多一时间脑子里有点混乱,虽然她一直想偷窥梅老板,但越是这样越觉得他高不可攀,猛的一下冷不丁的让她到梅府,大有点天上的星星主动掉到怀里的感觉。不真实,又慌张。 “钱多,你算得完吗?”郭园忧愁的走上前,看了眼桌上厚厚的帐本,怨道:“陆管事也真是的,你不过识几个字,哪里做得了这个,不然我来帮你吧,梅 老板脾气不好,要是耽误了说不定会辞掉你。” 钱多抽了抽嘴角,看来梅老板很有威名。“不防事,我自己来吧,应该不会误事。” 在郭园疑惑的神色中,钱多正了脸色,认真的坐到桌子前,一丝不苟的拿笔刷刷地算起来。 其实她心里很高兴,这下来到古代,总算有一次机会让她施展才能。其实这些帐并没有什么难,她也不用算盘,用算式一张一张算还挺精准,一边算她一边叹息,唉,如果有电脑就好了,这些根本不算什么,简直是小菜一碟,她虽然还没正式工作,可因为学的是计算机类专业,对各种办公软件都很熟悉,平日里她有个姐妹做销售的,经常拿来些小帐本让她帮忙记帐。呵呵,不过这里虽然没有现代化工具,她也不算是会计,但对数字还是很敏感的,也算有点经验。 她在这边算,那边郭园就瞪大了眼睛看,不仅这样,其他不忙活的人也都开始对她窃窃私语,有的说她是装的,一脸等着看她笑话的,也有一脸佩服的,说怪不得听说在招聘会上就已脱颖而出了。 但是钱多哪顾得上这些,她只一心快些算好帐,去梅府亲眼看到梅老板,跟他近距离接触,圆一圆她这些天来的痴梦。 “啊,完了。”翻完最后一张,钱多一合帐本,伸了伸懒腰,抬头,笑眯眯地看向郭园,戏谑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梅府啊?” 郭园脸一红,“我可不敢。你……确定真的做好了 ?” “那当然。”钱多站起身,拿起帐本,“对了,看到柳成了吗?” “我……去帮忙唤他。”郭园一溜烟跑了。 柳成也是铺子里熟悉的伙计,领着钱多,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了梅府。 在钱多眼里,梅府虽然不算隐蔽,但有点儿像城市里的那种小别墅,不是很好找。这方走到院门口,还有点怔怔的回头看看路,怀疑自己下次还能不能摸到这地儿来。 开门的家园听明来意,上下打量了一眼钱多,若不是有他认识的柳成领着,怕是钱多要被哄了出去。不知怎么,钱多突然感觉有点别扭,脸色也拉了下来。 进得院中,她立即被一院的清新淡雅之景吸引,春暖花开,满园春色,飘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蓦然想起来,每次见他都有若有若无的香气,恐怕,是沾染了这里的气味吧。想着,她不由的笑了笑。 从亭廓那边,袅袅地走来一位姑娘,不像小姐打扮更不像丫环,家园对她说:“你去跟莲姑娘说吧。” 钱多心头一激灵,望向莲姑娘的目光柔和起来,这就是莲姑娘啊,仔细看,确是她呢,那晚虽然天黑,她又痛苦不堪,但,恩人的面貌她是犹记在心。 “陈叔,是布庄铺的吗?”莲姑娘语气温婉地问。 “是。” “嗯,可以了,你先下去吧。” 钱多直直地看着走到跟前的莲姑娘,有点压不住激动地说:“莲姑娘,你可还认得我?” 莲姑娘这才把软软的目光投向钱 多,瞧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有些疑惑地说:“是有些眼熟,不过,我上次去布庄发工钱的时候,却是不曾留意到姑娘。” 钱多连忙道:“莲姑娘好眼力,那么漆黑的夜里还能看出血肉模糊的我。”说着,在莲姑娘微愣怔的神情下,慌忙拿出了那枚珍藏的梅花银。 莲姑娘看了一眼银子,并未惊讶地说道:“要说梅府的银子,外人存有也非稀奇。不过,既然姑娘已提及,我猜想,姑娘便是前些日子身受重伤之人。” 钱多激动啊,就差泪眼汪汪了,“莲姑娘,救命之恩不能忘,如今能亲自向你说声谢谢,真是太幸运了。” “不必客气,出手相助是人之常情。”莲姑娘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除了一贯的温和,“不过巧的是,你居然也去了我们布庄做工。” “是啊,这是缘份哪。”钱多说着,不由想到梅老板也没对她那天的表现有所惊讶,连跟贴身的管事姑娘都没提啊,唉。人家根本不会记得她,真是失落。 “是送帐本来的?”莲姑娘眼睛看向她手里的帐本。 “哦……是。因为陆管事突然家里有急事,便让我算了帐,叮嘱我亲自送给梅老板。”她刻意把亲自二字说的很清晰。 莲姑娘菀尔一笑,“梅公子在前方竹林,我给你带路吧。”不想,莲姑娘竟这般好说话,甚至没有多余的眼光看她一眼,就转身沿着青石阶走去。 钱多心里微讶,但也不敢迟疑,便紧着步子跟上莲姑娘。 第三十六章 惊天璧人 莲姑娘不紧不缓,带着她绕过了片花海,一个造型奇特美观的亭廓,以及一道道精美的房屋,转了几个弯,终于,莲姑娘在一处潺潺的溪水旁停下了脚步,“姑娘,走过一道小桥,对面的竹里就可见到梅公子了,请。”说完,做了请的手势。 钱多茫然的看了那边仿佛漫无人烟的一片绿萌,再有点紧张的看向莲姑娘,结巴地问:“我……一个人去?” “是。你去吧,我先回去了。”莲姑娘脸上若有若无的笑了笑,便淡然的转了身,飘然而去。 “哎……”钱多想再问她,但发觉已经没有意义了。看来,这是……给她单独见梅公子的机会?但是,这地方……怎么觉得有些渗人呢? 不过,又能怎么办,这是她的工作,是她的职责,她必须得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梅某人。所以,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抬起脚,小心地过石桥,溪对面,便是一片青竹林,钱多顺着依稀的小路,小心冀冀地踏了进去。 一缕被雨水滋润后的湿润气息,在竹林中缭绕。 两边茂密的竹竿高大修长,耸入参天,竹叶青翠欲滴,地上落了一层软软的竹叶,放眼望去,铺天盖地的只有一片浓郁的竹,让人仿佛置身于精美的立体油画中。 竹林中很静,唯有踩上竹 叶上的沙沙声,很顺耳。空气中有微风吹拂,带来竹的鲜味,淡淡的,沁人心脾。 淙淙的流水声传来,钱多屏气凝神,朝着溪流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仿佛是方才的小溪,围着竹林绕了个半圈流到了这里,而这头的溪边,有一片美人蕉开的绚烂,大团大团的明黄色掩映在浓绿的叶子中。美人蕉与翠竹的色彩交界处,逐渐出现一道白色的侧影,隐隐约约间,只能看到他一头自然披散的黑色长发,如柔软的丝绸,流转着淡淡的明光。 他侧依在竹竿上,一动不动,微扬着下巴,抬首望着被竹叶笼盖成一个圆点的高空,静谧的样子像是已经此遐思了许多年。 钱多停下了脚步。 他忽然收回视线,转过身来。风起,乌亮的长发流畅地飘扬,白色的长衣下摆随风飞舞,身形说不出的飘逸**。 钱多惊异地睁大眼睛。 美。 美得不似凡人。 一双眼睛晶莹的如浸在湖泊中的水晶,眼角微扬,形成凤尾一样的妖娆,带着慵懒的神色,秋水般妩媚。优美柔软的脸形,尖削的下巴,肌肤白皙得近乎晶莹剔透。鼻梁微窄精巧,挺立如白玉雕,线条柔美的嘴唇,如粉色的花瓣。 清而不淡,艳而不妖,媚而不俗,雪莲般一尘不染。 尽管是在心 中已知晓他的容貌是极为漂亮的,也没法想像他竟是美得这般惊心动魄。 钱多胸口有一种窒息的危险意味。 哪怕是把她所有见过的帅哥美男加在一起,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 那是夜空中千万颗星星也无法媲美的容颜,精致、玲珑、瑰丽。 他圣洁,他典雅;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冰魂雪魄的气韵,聚尽了世间一切美好的精华。 钱多不能自禁的哆嗦着,几乎要落荒而逃。 她没办法与这个人站在同一片蓝天下。 他像是璀璨耀眼的明珠,将她映衬的像一个猪头。 也许她可以悄悄地把帐本放下,然后悄无声息地退走。钱多在心里这样想着。 他突然展颜一笑,笑容倾城倾国。 钱多心神一抖,帐本如约般坠落,啪哒,掉在地上。 他的眼神,从帐本上再移到她脸上,瞳孔缓缓放大又收紧,纯净的眸子里,慢慢蕴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你是钱姑娘?”是问语,却是肯定的语气。 钱多激动起来,他记得?他记得她!哪怕只是记得招聘会上的她。“……是,是我。” “很好,这个活儿做得很顺手吧。”他清浅地说着,声音依然是令人迷醉的淡雅。 “还……好,哦……”钱多手忙脚乱的蹲下身捡起帐本,抹了抹 尘土,然后慢慢伸出双手向他递出去,“梅……老板,陆管事教我交……于你。” 他微敛了敛眼帘,对着站在风中哆哆嗦嗦的钱多,缓步向前走了一步,“我长得很吓人吗?” 钱多猛的抬起头来,用力摇头,“不,不是……” “嗯?”他微侧首,笑得绝美妖异。 钱多痴迷地望着他。 他静静地望着她,眼睛仿佛是被希望之火燃点着的冰雪宝石。 竹叶无声滑落,打着旋儿优美如一只小小的飞船。 “我……我……”钱多吞吞吐吐地说着,不知为何,心底竟涌起一丝挥不去的悲伤,这么美的人儿,她只能站在远处观望,原来太美的东西,是离心最遥远的东西。“梅老板,帐本交与你,对不起,打扰你清静了。”语气中,带了礼数的陌生,她硬着头皮,垂着眼帘,硬着头皮走到他华美的白色身影跟前,将帐本举上去。 视线下,她专注地望着他的衣袍,这是一袭上好的白绸团花罗纹衫,远看是白衣飘飘,近看却隐隐可见衣衫上的花纹压着丝丝银线,身形一动便带着花也动起来,宛如繁花盛开。 钱多的头垂得更低了,举着的手也抖得更厉害。 可是为什么上头那人,却并没有接去帐本,任她在跟前站立不稳。 钱多的手都要酸 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盯着她的手,面无表情,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思,或者直接是在发呆。 钱多的呼吸急促了,这么近的看他,在他的脸上也找不出半点瑕疵,五官精美的让人想死。 如果他再不接了去,她决定就地放下帐本,然后转脸就逃走。 原来有的人只需要这么静静地站着,就能将人的自卑逼到无处可躲,从而理解什么叫自惭形秽。 “走吧,放到我书房。”他又突然说话了,好像发呆到无聊才想起来理会她。不过这倒又让钱多纳闷了,不是这样交到他手里就结束吗?好吧,这儿确实不是查帐的好地方,那么,她就送佛送到西,把帐本交到书房,任务完成她绝不多呆一秒。 他昂首负袖,绕过她轻盈的向竹林外走去。 钱多暗松了口气,抹了把汗,把帐本抱紧,缩着脖子魂不附体地随着那舞动的繁花衣袍走动。 他在前,她在后,形走悄无声息。 这一路,钱多的神思是无法收拢的,就算她再努力使自己集中精力,想珍惜与这个人这么近相处的机会,可是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直视他,她发现她做不到。 唉。她以为见到这个人的真面目时,她会垂涎三尺越挫越勇地调戏之,没想到,他圣洁得让人不敢染指。 第三十七章 入府做工 出了竹林,过了小桥,回到原路,两个人依然静静地走着。 直到走回了让钱多记得的那个亭廓,他却突然转了方向,顺着另一条路走了过去。 钱多顿了顿,慌忙跟上。 书房啊书房,你到底在何方。 这人的家真是太大了,钱多直觉得脚板都走疼了,呼吸都有点接不上气儿,前面的人儿才蓦地停下了脚步。钱多猛的收住脚,慌里慌张的抬头,眼神故意不瞧他,隔着他望向近在眼前的房屋。 显然是,另一处院落。不是吧,书房还个另一个院落,看来有钱人就是奢侈。 “跟我进来。”他简洁地说着,人已抬步走向中间的房门。 钱多吞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别花痴,别花痴,不过是个男人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稍平静了些,便尽量自然的跟了过去。 书房……呃。 当她随意地往屋里一瞟,就愣是呆了呆,这书房,收拾的与外面风景相差太大了,如果说外面是仙境一样清雅,而这里,就是宫殿一样富丽,屋里的每一处设饰,都精雕细刻,所用材质,一看就是上乘,而随便一处的装饰物,都是稀奇珍宝。 梅老板走到宽大的书桌后,略显懒散地坐到玉座上,手指抬起 轻敲了下桌台,“放这儿。” 钱多一个激灵,“哦……”慌忙上前,把帐本放上去,没放齐,又赶紧双手将其拢了拢。 梅老板垂下头,手指一拨,翻开了帐本,眼神看似不经意却是专注地翻看起来。 钱多局促地在一旁站着,压着呼吸,不知该做什么,是不是要在这里等着他查阅?还是该就此回转?张了张口,看他那么认真目不斜视的模样,她又不好去打扰。不过这一眼,又把她的视线给盯住了。 怎么会这么完美,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一定是一百辈子积了福才能看到这样的美人。 再也移不开视线,少看一眼便会觉得吃亏。 “钱姑娘也是不用算盘算出这些的么?”梅老板头也未抬,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嗯?”钱多脸红的仓惶回神,见他并未看她,稍稍安心了些,壮着胆子答,“是,我不用算盘,更快一些。” “也是,口诀很精准。”他淡淡地说。 钱多却是惊了,有一瞬间的恍神,这丫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眨了眨眼,忍了几忍终是没好意思直问,转了个心眼儿,委婉地问:“梅老板,也懂那个口诀?” “其间规律,看出一二。”他依然 淡淡的。 钱多却着实惊愕了,这么说,他只是因为上次看了她的算题草稿,就悟出了其中之秘玄机?这人,这人,真不亏是神一样的仙子,做这么大的生意果然不是气儿吹的。 “放在布庄有些屈才了。”梅老板说着合上帐本,缓缓地抬起了头,长长的睫毛懒懒地一掀,眼帘抬起,晶亮的眸子便直望上她,“各个铺子里收上来的帐目颇多,我一人也觉得着实疲惫,明日起,你就直接来我府上做工,薪酬自然更多,钱姑娘看这样如何?” 钱多精神一抖,眨了眨眼,有点儿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之前,他不是好像根本没将她这点才能放在眼里吗?不然也不会放她在布庄打了一个多月的杂,今儿个,怎么就看了个帐本就直接要留她在府上做工?显得有些草率了吧,他也不怕她是商业间谍…… “钱姑娘的伤已痊愈了。”他突然的,又幽幽地说了一句。 钱多脊梁一冷。 这人……怎得就这般在轻描淡写中一句接一句的给她震撼?步步惊心啊! 眼眶不由得热了,有湿湿的东西似要涌出来……他记得,他居然记得! 身体抑不住的颤抖,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他却轻牵薄唇,微微一笑。 天地之间百花怒放。 钱多的心狂跳,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她的眼里,只有他绝美如画的容颜。 门外,姗姗走来一抹淡紫的身影,遥望着书房里一屋的涟漪。 梅公子的不经心,钱多的痴迷,尽收眼底。 淡淡敛去眸色,她悄无声息走至门外,轻轻地唤了声:“公子。” 梅公子转过头来。 钱多猛然清醒,仓惶了向门外看了她一眼,脸唰的红了,慌忙垂了头,一双手在袖子里紧紧地攥紧。 “阿莲来得正好,从明天起钱姑娘来府上做工,你安排一下。”梅老板淡淡地吩咐着。 钱多眉毛跳了跳,阿莲?呃……他们这儿的人唤人还真唤得有意思,阿莲,阿朵,呃……眼前,飞快地闪过那个别扭的男人身影,与眼前的人相比,他也许太普通,但是,为何,却让心底涌起温暖的感觉…… “知道了,公子。”莲姑娘将目光投向钱多,“现在,要送钱姑娘出府么?” 钱多慌忙看了梅老板一眼,应:“哦,是……”说着,脸又红了,怎么傻站在这里不说离开呢?还让人出言相送。“麻烦莲姑娘了。” “不必客气。走吧。”莲姑娘说着,转 身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 钱多有点跟不上趟,又仓促地看了梅老板一眼,那人,已若无其事的继续翻看帐本去了,仿佛钱多这会儿早已不在房中。 钱多吞了口口水,匆匆说了句:“那,梅老板,我先回去了。” 对方依然没有理会,顾自做着自己的事,像是没有听到,连眼睫都没眨一下。 钱多微有尴尬,更不敢逗留,收回视线,一提裙子,脚步微乱的踏出门去。 一出得门,视线里少了那抹魅惑的身影,一阵微风吹来,脑子里瞬间清晰起来。紧紧追随着莲姑娘紫色的身影,她莫名的感觉出了她的冰冷。不,确切是说,是这里的人淡薄的性子。 长吁了口气,伴着理智的回笼,钱多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怅然,还有一点点懊恼。怎么会这样失态呢?虽然遇到了平生的最美,她这个新时代的独立美少女,怎么会在男人面前那样痴迷?一定像个傻瓜一样,被男人迷得像个傻瓜一样,那是她吗? 醒来吧醒来吧,不要陷下去。 隐隐觉得,如果一直沉醉下去,一定会有危险的东西等着她,笃然心慌,她怕失去自我,那样真的很恐怖。 但是,眼前,要怎么才能抹去那个人的面容呢…… 第三十八章 黑色奢华 这个夜里,钱多失眠了。 无论她怎么努力,可是睡眠似乎一直在与她躲猫猫,她越是想抓住,它越是逃。 第一次失眠,为了一个仙子一样的男人,虽然觉得很不出息,可是,她却禁不住的一次次的回想,他的脸像魔法一样,在脑海里赶也赶不出去,胸口的狂跳无法平复,手指咬在齿间,忍不住的扯着唇角笑,甜蜜蜜的,酸涩涩的…… 一想到明天起,可以天天看到他,不是几乎天天与他整日相处,她的心,就更加激动…… 钱多……怀春了。 为这个认知羞愧不已。 辗转反侧到天明。 她顶着黑眼圈,脑袋混混的向梅府的方向走去。 开门的还是昨天那个陈叔,见是她,想是梅老板已吩咐好,直接就领了她进门。 站到院中,她回头,见那陈叔已向她示意了一下退了回去。她有点茫然,好像只剩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办,但转眼想,既然以后都要在此工作,她就应该随便点,不能当个客人一样被人照顾了。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尽量镇静自若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莲姑娘从书房里出来,看见她,竟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莲姑娘……” “你来了,”莲姑娘温温雅雅地说,“你的书房已整理好了,来,是这里。” 说着,引着钱多走向书房挨边的一间房,打开门,里面比书房简单了些,但也是很精致的摆设,里面有个书桌,上面已摆了一摞的帐本和帐单。 “钱姑娘,你以后就在这里静静的做工,如果有事你就找我。”说完,莲姑娘就作势要出门。 “哎……”钱多着急的唤住她,“那……梅老板呢?” 莲姑娘转过头来,眸子明亮地望住她。 钱多猛的脸红了,即而又懊恼,她其实不是因为想见梅老板,虽然她很想见,但她刚才问这句并不是因为想见,呃……好吧,其实她是因为公事而问。“莲姑娘,我是说,我自己在这儿么?那这些帐做好……梅老板不要审阅么?” 莲姑娘轻敛长睫,眸中已无任何情绪,淡声说:“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梅公子会根据自己的时间来查阅的。” “……哦。”钱多也只能应。看着莲姑娘婀娜多姿的顺着小路走远,她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桌上的帐本,无奈的摇摇头,缓步走过去,坐下随手翻看了几页密密麻麻的纸。 这梅老板,是要当甩手掌柜么?看他那懒洋洋的模样,肯定不爱做这繁琐的事,就把自己的活儿丢给她。唉,不过,这份苦差得来不易,难得因为这样才能赖在他身侧,遥望着他的靡丽。 不过,能容许她 说句实话不? 她,真的不是会计的专业,她也非常不爱做这个活儿! 现在看着这些细密的数字,她都有点儿头晕。唉,算了,占着她有现代计算的优势,看在美男在侧的面子上,她,忍了。 定了定心,钱多长吸了口气,让精力尽量充沛点,晃了晃头,让脑袋里尽量干净点,沉住气,拿起竹筒里的笔,开始翻帐本算起来。 心静自然凉,慢慢的,钱多就陷入到数字的奥秘中去。 不知不觉,钱多竟然保持着这种集中精力的态度翻算了一整个帐本。 长吐了口气,这才觉得眼睛很酸涩,胳膊也架得难受,手指捏笔都捏得有点僵**。她放下手上的物件,抬起头来,一边活动着手腕,揉着眼睛,一边随意地打量起这间房,目光,不期意看到对面的书架上,陈列着许多装订精致的书。 钱多有心站起来,去翻翻看,对于手下的数字来说,丰富的书本就是娱乐活动。不过,想起来自己的职责,她还是放弃这想法,梅老板性格捉摸不定,她还是谨慎自己的行为比较好。 于是,又在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后,继续斗争去了。 时值中午,门外,微微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钱多心中一滞,以为是梅老板来了,但仔细一听,男人的脚步不会这快这么轻,又失 落的放下心,那方,便见得有一丫环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菜一汤。 “钱姑娘,这是你的午饭。”丫环走上前,将托盘放到桌上,便笑了笑转身走了。 钱多望着碗里的饭,嗯,还好,一荤一素,可是比她平日里随便塞的饭菜强多了。不错,这莲姑娘还想得很周到,能不愁吃喝,不用自己做饭,只需坐在这里算算帐,她算是有福了。 肚子也着实饿了,她便赶紧拿了筷子,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不过,她心里也开始嘀咕,如今的日子确是好多了,但是,与她挣大钱的梦想还差得远,而且她也不想一辈子做这个枯燥的活儿,等哪天工资攒多了,她也自个儿当老板。至于泡美男嘛……这个,说实话这个事,很玄。 唉,其实她是没有什么远大的梦想,像别的穿越女那样当女皇雄霸天下,她只想轻轻松松地活,舒舒服服地过,绝不参与皇家之类的复杂人际关系。 午饭后,她端着托盘想要礼貌的送回去,也顺便走动走动,但,她这边还没走出院落范围,就见对面走来了方才那个丫环。钱多只得停住脚步,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这梅老板还真是不让她浪费一点的时间,加足了马力干活。 又是一个下午,钱多总算在太阳没有落山前把 帐本算完了,她累得头晕眼花,靠在椅子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正想放松一下自己就出门,就在这里,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突然近在咫尺。 钱多蓦地睁开眼睛,就迎上了踏进门来的梅老板。 这家伙,可真是不能让人喘口气儿啊。 不过,钱多却是真的要喘不过气来了,望着今天的梅老板,钱多一天来的疲劳一下子全消,精神头是噌噌往上跑。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应该是永远的白衣胜雪,但是,今天,他竟是穿了一身崭新的墨黑色衣袍,下摆泛着银色丝线图腾,浑身上下散发着奇异的亮晶晶、明艳艳的光晕。 长身玉立,翩翩风度。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沉闷的黑色穿得那么妖艳瑰丽。 黑色是最彻底的奢华。 如果说白色是最纯洁的淡雅。 “都做完了?”他的目光轻轻地往她跟前的桌上一扫,一抹笑意噙上了他的唇角。 这厮,是掐着点儿来的吧,钱多佩服地点头,“梅老板,您来的正好,刚完成。” “很好。”他赞许地应着,眼睛里带着理所当然的不在焉,转身,又向门外踏步,“送到我书房里。” 钱多还没回神,就又听得这么一吩咐,好嘛,谁让人给人当差呢,送就送。于是,她抱起桌上沉甸甸的帐本,紧跟在他的身后。 第三十九章 扣门老板 于是,就是像昨天那样,他坐在书房里,舒舒服服地查看帐本,也不管她,她就只得呆立在一旁,傻傻的,不左不右的,怪别扭。 “呃……那个,梅老板,”她决定不再当被动者,再说这一天她可累坏了,“现在,我可以下班了吗?” 梅老板似还沉津在数字里,眼睛里带着一点迷茫,半拢着睫毛望向她,那神态,那眸色,说不出的慵懒妩媚,让人禁不住的想要扑上前,搂在怀里狠狠的亲上几口。 钱多不是没恁流氓,只是没那个胆量。 “你去哪儿?”连声音,都更加磁性。 钱多呼了口气,努力拉下自己的视线,“我是说,今儿个的活我都做完了,可以放工回家了吧。” 梅老板眨了眨眼,眸子里露出疑惑来,好像不太懂她的话。换了个姿势,他稍作思索,突然说:“你搬到府上住吧,来回跑也不方便。我让阿莲把旁边的房间空出来,给你做卧房,你累了可以随时休息,养足精神了再接着做,可以自由安排,我不限你时间。” 钱多呆怔了半天,她才是听不懂他的话。什么,他说的是……让她住在梅府吗?这里?那不是可以天天……天哪天哪,深呼吸深呼吸……她暂时无法冷静的面对这泡美男路上跨世纪的大跃进。 “还有,你的工钱比以前翻一倍。”梅老板单手支额,清清浅浅地说:“做工期间,你的吃住费用, 会在工钱里扣出来。” 钱多猛的睁大眼,“什、什么?扣钱?” “有什么问题吗?”梅老板挑着眉梢。 钱多内心开始纠结,她太纠结了。“那么……在这儿住的事情,我……可以拒绝吗?” 梅老板不解地盯住她,略停了下,反问:“你在外面不需要吃住费用吗?” “不……是啦,只是……”虽然美男诚可贵,但是饭碗价更高。而且,虽说在这儿吃的是很好,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扣的钱很多。 “会跟你按照平价的标准来扣。”许是洞悉了钱多的心思,梅老板一言解千愁。 钱多掂量着他这提议,觉得还可行。反正嘛,在哪吃都要花钱的,在这儿,环境好,美男有,不吃亏。但是不吃亏,她也没占便宜,她这么辛苦做这个工作,为什么连点福利也不给?老板怎么连吃住都不包呢? 这外表**脱俗的男人,骨子里果真是爱财如命的铁公鸡啊。 见她不再争辩什么,像是默认,梅老板又垂下了头,翻查起帐本来,把她再次晾在了一边。 呃,她,有点饿了。“那我……明天搬吧,今儿个,回去收拾一下。” 梅老板这次看了她一眼,倒没有犯什么迷糊,很理解的点了下头,“嗯。” 钱多像被释放的鹦鹉,忽闪起翅膀,说着,“谢老板。”身子已轻巧地跑出门来。 刚跑出来,她又立即纳闷加后悔了,真是的,她怎么 这么高兴离开这儿呢?不是朝思暮想的想多看他一眼吗,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有逃躲的心态呢?呃……看来,她是真的累惨了。 回到宿舍后,郭园见钱多收拾衣物,就慌忙的上前追问,不一会儿,就把钱多问了个底朝天。 “什么?你要住在梅府算帐?”郭园的眼睛瞪的核桃大,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酸味,“怎么会这样?梅老板竟然对你这么好?他可是不喜生人靠近的,怎么能让你住在身边呢?真是太荒谬了!难道会算个帐这样了不起啊!” 钱多也只得对她抱歉一笑,什么也不说。 次日,钱多顺理成章的住进了梅府。莲姑娘可说是梅老板的得力管家,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钱多的卧房就挨在书房,真正的工作食宿为一体,提高了钱多的工作价值。 接下来,钱多的正式会计工作开始了。每日,莲姑娘都会从铺子里收回厚厚的帐单,账本,放在钱多桌上,钱多就自己安排时间尽早的完成,然后放在梅老板的书房里。梅老板不会天天露面,但会时常到书房翻查钱多做的帐,两个人虽在同一屋檐下,倒并不是朝日相对。 这与钱多原先的试想不太一样,不过她也满足了,因为近距离的看到梅老板还是非常容易的。而且,随着这枯燥的算帐工作日益繁重,她的精力也越来越差,情绪越来越不沉静,于是对美男的那些个心 猿意马啊神魂颠倒神马的,倒也收敛了些。 幸好,有时候帐目少了些,她也会腾出点空,于是会走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爱护点花花草草的,或者找个不太忙的丫头婢女聊聊天,不过这里的丫头们很是有素养,不管钱多怎么勾搭,也不能从她们口中淘到梅老板的八卦。 好吧,反正关于她的吃喝拉撒外加洗澡这些日常必需的,丫头们是没拉下,满足啦。虽然没有金钱福利,不过有服务福利,钱多自认为她还算混上了个高级白领。 不过经过自己的一段时间的观察,梅老板是个极其讲究的人,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每次见他几乎他都穿着不同的衣服,而且个个都是上好的衣料,款式虽大体是适合他的风格,可是又有丝微的不同,更有特点的是,他偏爱纯色,并不限于什么颜色,但是每次穿上身的都是上下里外统一,不会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花蝴蝶,所以就算很浓烈的红色穿在身上,也是给人很纯净的感觉。 想来也说得通,有钱嘛,又长得美,现在又找了她这个牛马,不花心思打扮自己,他干啥去。 还有个问题,绕在钱多心里老久了,就是,梅老板怎么看也是个青年了,为何从未听说过有娶妻啊订亲之类的?他家世相貌没得说,虽然有点抠门的名声,但却恰如其分形成了缺憾美,想来,愿嫁他的贵族姑娘也该不少吧,可 是为什么,梅府里是这样清静呢?连个暧昧的影儿都捉不到,这是为嘛呢?为嘛为嘛为嘛呢? 怀着这些美丽的发现和解不开的谜,一转眼,发钱的时间又到了。 钱多非常激动,虽然在这儿吃喝不愁,可是,谁都想能有自己随意支配的零钱,她还是小女生心性,她也想出门逛逛街,买点私藏品。 梅老板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举步跨进了书房。钱多正在俯案用功,眼角瞟得金灿灿的钱袋,心一悸,禁不住的坐直了身子,盯着那儿看。 梅老板动作优雅的打开袋口,很仔细的一玫一玫的把银子拿出来,放到桌上,“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 钱多屏气凝神将那银子细细看过,虽然不太懂这里的份量,但按上次的酬薪来算,他确实,扣除了她的食宿费。 呃…… 神仙也是食烟火的。 梅老板反手负袖,扫眼看了看她桌上的帐单,随意地说:“月底临近,帐本会比较多,你今天,辛苦些多做会儿吧。” 钱多嘴角抽了抽,她……刚领了钱,就马上得加班啊。他还真不是吃亏的人嘞! 但是他温温雅雅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呢。 可是关键是她很想现在出去逛夜市捡点便宜啊。 梅老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求不迫,自然如常。 钱多就只好……投降了。 重新坐下去,“我知道了,梅老板。” 那人一言不发地转身,悠哉地走出门去。 第四十章 呕心沥血 钱多噘着嘴儿,眼角贪婪地瞄着他的背影,一边抬起手指,一块一块捡起银子,“嘻嘻!都是我的,我的!”她欢喜地将每块银子都亲了一遍,抱在怀里暖了一会儿,才珍视地放回银袋子里。然后,脑子里,就又想起了在家受苦的那爷儿仨,照她现在这种收入,不肖三个月,她就可以拿着银子回家,给他们捎些好吃的,再给田野买身新衣裳,余下的钱,就全部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质量,这样她以后,就可以安心好好过自己的风流日子。 想到这些,便也觉得手上的工作没那么讨厌了。 晚饭后,钱多挽了挽袖子,打算搭夜把桌上的帐单算完了,明儿个好实实地给自己放放假,出门溜溜。 就这么一直算呀算,不知不觉中,已夜静更深。 月色朦胧。 烛光摇曳了下,门外闪进一个人影,钱多思路有点恍神,抬起头,呆怔的看着走进来的梅老板,以及,他手上端着的一大摞帐单。 “……”钱多一下子清醒了,用力眨了眨眼。 梅老板走上前随意地将帐单往桌上一放,侧过头来,斜斜地瞥向她。他真不该这样看人的……丹凤眼斜睨的时候,会分外柔媚,像是要勾引人似的。 钱多脸上顿时火辣辣地,心慌 意乱的偏过头去。这大半夜的,是干啥啊。 “这些个帐目要的很着急,你明天早上拿来给我。”梅老板不紧不缓地说,声音柔软动听。 钱多努力拉回理智听明白他的话时,心绪从瀑布顶冲到瀑布底,刚才的害羞痴迷瞬间被踢出局,她炸毛了,“什么?这么急?” 梅老板站正身子,正脸看她,“有问题吗?” 钱多大吸了口气,心里在哆嗦,忍了几忍,暗暗劝自己,算了算了,偶尔辛苦一次可以忍的,人家是老板呢,钱,钱,看在钱的份上……抖了抖袖子,她欲哭无泪地点头,“……好,没问题。” 梅老板满意地甩袖而去。 钱多苦着脸,颤抖着拿出抽屉里的钱袋,非常认真非常诚恳的望了好一会儿,才说服了自己,然后泪眼婆娑的看向那一叠如山般的帐单,终于在心里发泄地大吼了一声:梅老板,你丫是周扒皮! 萎靡地趴到桌案上,她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工作,这会儿,她是真的后悔了,多看几眼美男,要换这么繁重的工作,她算帐算的快成瞎子了,太亏啊,梅老板你不能这么折磨人啊。 怨归怨,这帐还得算。 揉了揉眼睛,透过窗子向外看了看,放松一下眼睛,然后,把桌上的灯光剔亮点 ,调整好了工作状态。 还能说什么,算吧。 不时的揉揉肩膀,捏捏胳膊。 再翻完一本,腿又麻了,站起来活动活动。 许是夜太深了,竟觉着有点冷,缩了缩脖子,继续干。 这些帐单太零乱,不知道是谁收上来的,不如前些天的整齐,还害她要重新整理排列一遍,真是有够气人的。 唉,几点了,灯油都快没了。 眼酸酸的,底下的字时而模糊时而清楚,经不住困意来袭,头一下一下的栽到在帐本上。但是不行啊,明天要交的,无论如何也要忍住,她一向是个合格的,敬业的人。不能拆自己招牌。 她在考虑着要不要悬个梁啥的…… 揉了揉鼻子,嗯,有点冷。 这些帐单怎么这么多啊,怎么这么杂乱,她的头要大了…… 也不知道弄混了没有……不行,她不能出错,这是她的原则,如果错了,得从头算起,找错找死你。 在哪里趴倒,就在哪里站起来。唯恐算不精细,常常要一次次重审手上的个别帐单。 因为脑子不太清楚了,太困了,饶是天才,连续做这么久也会犯迷糊吧。何况她只是个普通人,做了一白天,还要再继续奋斗一夜。 会死人的,老大。 一夜,其实难熬,也好熬。 在把手 上的最后一张帐单算入后,窗外也升起了第一道晨光,钱多再也撑不住困意,栽倒在桌案上。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得太不沉了,心里有事,于是突然的,就醒了。 外面,已亮大好。 想到梅老板说要得急,钱多不敢耽误,打起精神,抱起帐本走了出去。 外面,已有丫头开始劳作打扫。 钱多先到了书房,梅老板并不在,她便匆忙出去,问了一个人,那人说梅老板今日还未起床。 钱多有点怒了,啊,合着让她一个人熬夜加班,累死累活的,他倒痛快,睡大头觉去了。 不多想,她问了方向,说是梅老板交待下的事,不能耽误,这才被一个人告知梅老板歇息的院子。 急匆匆迈入这套极雅极贵气的院子,她无心观赏其华丽,直奔向里面。 在门前被一个管家拦住了,这人她见过,只是没说过话。 “干什么?” “请帮我唤梅老板出来,我手上有很着急的帐目要交给他。”钱多不悦地说,眼睛还时不时的向窗户那儿望去。其实啥也看不见。 那管家是个年轻的书生样,却颦起眉头,不耐地说道:“再急,也要等梅公子醒来。” 钱多扬了扬眉毛,正了色,“那不行,这梅老板叮嘱的一定要 早上交给他,许是他忘了,累了,可这会儿你得唤他起来,不然,误了事你可担得起。” 那管家也犹豫了,回头看看紧闭的门,再看看形象不咋样的钱多,最后看看她手里的厚厚帐本,实在拿不准了。 钱多也急了,“你快点啊……” “文青,是谁?”房里面忽然传来梅老板那带着睡气酥麻入骨,懒洋洋的声音。 钱多心里像有把刷子似的抓了抓。 “公子,是书房里的钱姑娘。”文青回道。 里面停了片刻,接着:“让她进来吧。” 文青有点异样的看了看钱多,让开了道儿,“姑娘请进。” 钱多不做多想,又紧了紧怀里的本子,空出只手来,暗暗给自己加了加油,上前一步推开了房门,屏气凝神的放轻脚步踏入。 很大,不是金壁玉砌,只是满堂的纯白色垂幔薄纱,层层叠叠,悬挂着串串流苏,无风微动,纯净而风雅。 一道精美的宽大屏风后,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影。 钱多心跳加快了几分,但想到是工作,便吸了吸气,尽量用淡然恭敬的声音说:“梅老板,打扰你休息了。”还是要客气一下。其实也是有带讽刺,哼,你在这睡得舒服的,不公平…… “进来啊。”丝线般柔软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第四十一章 丫幼稚男 钱多心底滞了滞,不再犹豫,抬步上前,绕过屏风,掀开曼纱,进入内堂,面前一层薄羽般的白纱围着一张宽大松软的低塌,塌上,隐约可见卧着一个颀长的人。 钱多心脏狂跳,即使知道不该,可是眼睛却盯着那塌上的人影移不开半分。 “钱姑娘,是何急事?”一只手从那白纱之间伸了出来。好美的手啊,细嫩莹白、根根如玉。却见,他二指轻轻捏住白纱的边沿,一扯,白纱轻飘飘的向两边分散打开,露出了仙子面目。 如瀑的长发流淌在月白色长袍之上,随着动作微微敞开的衣领内,露出一对白皙玲珑的锁骨。面上带着一抹懒意,唇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半拢着眼睛轻飘飘地看向她。 钱多呼吸一窒,几乎无法托住手中的物品,极力的收住心神,强忍着鼻血冒涌的局势,头一低避开了对他的直视。 “嗯?”他又追命般地哼了一声。眼波,已幽幽地转到了她的手上。 “梅……老板,这些,我做好了。”钱多很费劲的讲完这句,心里又升起对他的怨念。 “这是什么?”梅某人居然恍若无视地问。 钱多纳闷了,皱起眉头,“这是… …你昨天说的啊,要我今天务必做好。”老大您还没睡醒吧。 梅老板望着她,再望望帐本,意味不明。 钱多又不甘心的加了一句,“我可是算了一整晚呢。” 梅老板微微张大了眼睛,讶然问:“是谁要你做一整晚的?” 钱多猛的盯向他,脱口而出:“你呀……”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人居然赖帐? “你……你昨天半夜不是去找我,把这些帐单交给我做吗?是你说的,今天早上要交上来,说很急的!”钱多震惊了,急不可耐的解释。 梅老板眼睛缓缓转到她脸上,静静地看着,看着,突然,抿唇一笑。 略显俏皮的笑容绝美无双,仿若在一片白雪的世界里,突现一树红梅凌寒怒放。 钱多哆嗦了…… “我说的是叫你明天交给我,你何必熬夜呢?看,黑眼圈都出来了,真是可怜。”他笑嘻嘻地说着,不由不让人怀疑这厮是在玩她,对,绝对是! 钱多暴走了。“大哥你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你明明说的是明天,就是今天啊,你昨天说的……” “可是我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梅老板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无辜地说:“也就是 说……我是今天说的,所以我说的明天,自然就是明天喽。” 钱多脑袋里“嘣”的一声。 一道霹雳。 那人还在笑得风情万种,眼波莹动,肩膀也抑不住的颤抖着,“真看不出来,你能力很强悍呢!” 钱多……泪奔了。 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钱多没有把帐本甩到梅老板床上去,而是泪眼婆娑地奔回书房,把帐本往桌案上一放,就跑到一棵梨树下,抱着树恨恨地踢打,嚎啕大哭。 她……太幽怨了…… 守财奴!铁公鸡!周扒皮!幼稚男! 直到手脚都捶得疼了,她才坐在地上,抱着脚,抹着泪,独自伤心。 如今,好吧,既然她把工作提早做完了,她今天,就得好好休息好好玩! 于是,她跌跌撞撞的又跑回了梅老板的院子,那文青见是她,便没阻拦,她豪气冲天地一把推开房门,正与打算出门的梅老板打了个照面。 “……我要请假!”钱多尽量让语气放松点,神色更正常些。被耍了是吧?她不在乎,正好趁机请假。 梅老板也不纠结,直接说了两字:“扣钱。” 钱多眉毛跳了跳,“我加班你咋不付加班费呢?” “不是我叫你 加的。”那人说的理直气壮,甚至还带了点威胁地睨着她。 钱多……忍。“好,算你狠。扣就扣,老娘今天就要罢工。”咬牙切齿地说完,她一甩头,双手负袖地大步往外走。 自以为,很潇洒。 梅老板站立在门前,微侧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幽幽然地望着那抹愤怒的背影走远,这才收了目光,转身,去走向他那宝贝屋了。每天,他都先要欣赏一遍自己的宝贝们,才能满足地开始新的一天。他没有别的偏好,就是只爱世间稀珍异宝,也是他毕生所追求的一切。 钱多回到卧室里,什么也没想,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 但是,很不舒服,也许是白天没有睡习惯,虽然累得半死,困到半死,可是,睡醒之后还觉得提不起精神。 这时候,太阳正准备下班。 她下了床,往外走,一路,没有人拦她,因为她在这里是自由的,就是平时,如果想出去也是随便。只不过之前要算的帐多,再说也没钱,她才极少出门。 不过,今天一到街上,她开始心情舒畅了,好些天不能买东西,她找到了消费的兴奋感,于是,虽然很疼惜银子,她 还是决定要对得起自己。吃了饭,开始去挑衣服,一套蓝色男袍,一套淡绿**衫,付钱的时候,她故意把梅花银亮了出来,那老板不着痕迹的收去,还自动给她打了个折。钱多知道了,这肯定也是梅氏铺子。 逛的路上,她留意着零食,小女孩嘛,都爱这个。吃着小糖人,不经意的,她看到了那条热闹的街,看到了那个青楼的门庭,猛然的,她想到了那个小公子,韩梦羽。那厮,到底藏哪儿去了?不会真的躲到青楼里了吧,呵呵……想着,心里怪怪的,总觉得那家伙没那么简单,那帮恶人应该就是冲着他去的,难道,他那后母不除他不快?到底是多大叉的后母啊,真是卑鄙。 好了好了,管他呢,反正他走了,自己也因祸得福,她也大方点,祝福他平安吧。 在街了逛到了傍晚,突然,她看到了一家胭脂店,心里一动,便走了进去。 哇,古代的女红也真的很丰富呢,钱多爱不释手的看来看去,非常激动。梅老板今天说她眼圈都黑了,她一定很难看吧,唉,破费一下,打扮打扮自己?嗯,可行。于是,掏腰包,讲价,拿走两样基本的化妆品。 第四十二章 啊!温泉 回到梅府,她就躲回自己屋,把支在桌子上落了灰尘的镜子拿起来,这一看,她有点愣了,你别说,这些天她都没有照过镜子,这一照,还真有点……看出点不一样来。怎么说呢,皮肤好像水灵了些,眼睛虽有点疲惫却也神采奕奕,波光莹莹。难道,因为这些天她吃得好了,受到了滋养,所以人也变得漂亮了? 慌里慌张的换上了新衣装,再打了点妆,站在镜子前一看,顿时她惊喜了。 原来,钱朵这副皮花世界相没那么差啊,而且脸蛋儿红润了后,竟也显得青春了不少,再加上她本来就年轻,眼睛里时不时露出纯净和俏皮,就更显得比真实年纪小好几岁。 钱多太开心了,扯着裙摆在屋子里转圈。 嗯,身材也丰满了些,不再像以前那么干瘪。 太好了,原来穿入了她这个灵魂,就好像注入了新的血液,能让这副皮相再次鲜活起来。 钱多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切,明亮起来,希望起来,甚至,脑袋上方还晕出了一个圈,里面绽放出粉红色的桃花。 她对自己的理想,开始充满了信心。泡美男,挣大钱。 呃……不过,面对这么一个抠门的美男大老板,她,还真的有点头疼。 “啊嚏!”完了,熬夜工作好像冻着了!不得了不得了,她可不能亏待自己,要赶紧躲被窝里暖着,免得因病请假又要扣钱……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个抠门鬼一定不会姑息她。 唉,她运气不好啊,以前在穿越小说里,美男哪个不大方?哪见过这么小气的美 男?那不是大损形象么?哦对了,就是了,人无完人嘛,他这么小气就是缺点。 第二天,钱多起床后,就觉得感冒似乎更严重了,为了不耽误工作,她抱着敬业精神,坚持整理完了一天的帐本,这才托着晕乎的脑袋去跟莲姑娘要了点伤寒的药。 但是,还未等她把药给消化掉呢,梅老板就来了,一脸怜悯地看着她,说:“帐错了,重做。” 钱多……悲剧了。 托着病体,搭夜反工。 于是乎,还没好的病,又华丽丽的加重了。 她可真命苦啊! 但是,为了自己好不容易的工资,她,要坚持住。 一边吃药,一边算帐。 病好好,犯犯,时好,时犯……还没个头了! 一拖拖了十来天,钱多顶不住了,她决定跟病魔来个彻底了结。 于是,她中西夹击,跟莲姑娘请示后,到厨房煎了一大碗药,然后一饮而光,倒回到屋子里,两个时辰,出了一身的汗。 起床时,明显感觉头疼减轻了。 不敢大意,她把自己穿得厚厚的,然后下床来,此时,正是下午,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怜悯她辛苦,今天送来的帐单居然很少,她开心了,兴致勃勃地把帐单给算了。 神清气爽! 出得门来,她呼吸着新鲜空气,遥望着一院的绿化美景,感叹着,没病真好! 抖着肩膀溜达出去,她决定,今天往远处走走。别说,上次吧,她在竹林见梅老板的时候,真没想到梅府的院子有那么大,现在再仔细一想,不对呀,在那里好像进入了山林一样,难道, 梅府的一面是临着神秘的山?那可真是一个奇妙的府邸。 想到了就去做,难得有空,难得有心情。 于是,她回想着原来的路线,故意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装作漫不经心的向后面走去。途中遇到面无表情的丫头,她还不放过人家,一定要拉住人家问东问西,因为,她实在太爱聊天了。 “钱姑娘,你去何处?”前脚正在踏入通往幸福之路,就听得后面莲姑娘唤住了她。 “呵呵……我啊,随便逛逛。”钱多笑得很纯真。 “钱姑娘可是要去往竹林?”莲姑娘淡淡然问。 钱多怔了怔,即而摇头,“梅老板又不在那里,我去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我就是想看看风景,没别的。啊,如果有禁区就算了。”总要在表面上守人家的规矩嘛,再说,要真有禁区,她可不敢冒险。 莲姑娘微摇头,轻声说:“禁区倒是没有,不过,除了一处温泉,也没有什么好风景看,钱姑娘还是不要乱走,免得梅公子回来见不着你。” 钱多在听到她说温泉时脑袋里噔的一亮,心情格外激动啊激动,传说中的自然温泉啊!按捺住情绪,她笑道:“呵呵……没有,是没什么可看的,那没事,我回去办公了。”说着,装作回去的样子,悠悠哒哒的转回身。 莲姑娘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又好奇地去蹲下身研究一朵花,似乎觉得她实在是无聊,便不再理会她,顾自回去了。 这方,钱多见莲姑娘的影子消失了,便提起裙子,飞快地闪出了一片灌林。 说 实话,其实刚才,她这出了一身臭汗,正觉得浑身痒痒,而且因为这几天生病,她就小心了些,没有冲凉,于是,乍一听到温泉两字,她就顶不住了,狠不得立即跳进去了一洗方休。 沿着这条不太平坦的小路,她锲而不舍地往前寻着。 来到山脚下,她更是充满了信心,没错,这座山,形势逼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山,想来,从这里进入梅府,是不可能的,那么,这片儿山脉,明显的,就成了梅老板的私家花园?牛叉! 功夫不付有心人,当钱多辛苦地爬到半坡上,遥望到不远处的那个水塘,她惊叫着扑过去!看着地底冒出的清冽冽的泉水,上面还笼罩着一层雾气,仿如乳白的纱给山岩披上了一层衣裳,她尽情的欢呼着,一边急不可耐发将双手浸进了悠悠的泉水。 “啊!温泉……温泉温泉温泉!”她兴奋不已,贪婪地看着这一汪泉水,抬头,这才发现,其实除了她来时的小路,周围是不通的山壁,前方更是一块突出的峭壁,又兼得老树枯藤纵生,很像是悬崖,谁会晓得其实别有洞天。 哈哈,梅府的私家温泉,被她找到了找到了! 慌忙的脱下衣裳,缓步走入泉水中,温暖的泉水没到胸前,嗅到一股硫磺味,闭上眼,在烟雾弥漫中享受着这份惊喜,好舒服啊,以前在现代也没有泡过呢,只是极少的去游过泳。嗯,自然温泉就是不一样……脑海里,竟又不期然的想起那个男人和两个孩子,她没在的这些日子,不知道那个 男人有没有从很远的井口处挑来水,给孩子们烧水洗澡……她在外头享受着,孩子们……吃不好穿不好也不舍得浪费水洗澡…… 眼角处,有潮湿的东西,忍不住的有点心酸,唉,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用了钱朵的身体后,她就有种天生的骨子里抹不去的牵挂?对那个家的牵挂。 泡了好久,觉得皮肤都快滂了,她才长吸了口气,又恋恋不舍的有泉中游了一圈,这才上了岸,穿衣,擦头发,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悄悄走下坡去。 一路悠悠的,头发干了,衣服也干了。 等回到梅府,天也将黑,她便直接想回房中好好睡上一觉。 “钱姑娘。”身后,是梅老板叫魂一样的声音。 钱多脊梁骨一凉,脸上先扯出笑容,再缓慢地回头,“你好,梅老板。” 今天的梅老板,依然如往常拉风的穿着以前从未见过的衣裳,他漫步过来,清澈的眼睛烁烁地望着钱多,说:“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不过现在看起来精神很好。” 不知为何,明明是上司关心下属的话,为什么她听着这有点玄机?“老板放心,我不管病不病,不会耽误一天的帐目。” 梅老板望着她,好像有点惊讶或者说不解,稍时,又了然地一笑,说:“若真是病了,就休息一日。” “无须,无须,我精神良好。”钱多连连回绝,哼,她病厉害的时候,没见他有啥诚意,还整天装作没看到,现在,她病好了,又来假腥腥!想借此扣钱,没门。 梅老板不置可否的继续看着她。 第四十三章 秀色可餐 钱多清咳了一声,“那个……今天的帐,我马上去拿来。”说完,转身就走向书房,把帐本端出来。 梅老板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后边,眼神有意无意地对她上下打量。 钱多就纳闷了,难道,偷玩一下他的温泉,还能被他看穿? 低头,她看了一圈自己,没发现有啥不对,干笑了笑,“哦……梅老板有事?” 梅老板微拢眉毛,淡薄的神情才有了点起伏,雅然出声:“你这身衣服,着实别扭。” 钱多眨了眨眼,越发不明白。她这衣服不是今天才穿出来好吧,再说,她没觉得有啥不好看的,挺合身的呀。想着,不悦地道:“怎么了?还是在梅老板自家的铺子里买的呢。”看,她肥水没流外人田吧,你家铺子里的衣服你敢再说不好看? “哦……”梅老板微抽了口气,幽声道:“许是总是见你着粗布衣衫,换了看不习惯吧。” 钱多……怒了! 丫不埋汰人会死吗?会吗? 嘴唇使劲的抿,抿……终于咽下了这口气,冷然道:“没事,我多穿穿老板就看习惯了。”说完,不想再理他,转身就回屋,“晚了,在下告退。” “你还没有吃饭吧?”突然,梅老板破天荒的关心起员工的吃饭问题了。 钱多讶然的回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我……一会到堂里去吃。”不工作的时候,就随莲姑娘他们一起吃饭,不劳烦人家给她送饭,她又不是大家小姐。 “跟我一起吃好了,我让阿莲多送些来。”梅 老板自然而然地说着,眼睛有点歉意地看着钱多。 钱多整不明白了,“等一下,敢问老板您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吗?”突然这么热情,她才不习惯嘞。 “没有啊。”他有点无奈地说。 “不对不对,一定有,梅老板你直说吧,我这个人虽然有惰性,但是对于工作是非常的认真,只要你吩咐了,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完成。再说我钱多到您府上以来,您对在下实在是爱护有加,体恤得当,在下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钱多微垂着头,慷慨陈词。 梅老板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等她陈完词疑惑地抬起头来,他才轻叹了口气,缓声说:“其实……我是觉得,方才可能令你不快,微有愧疚,虽然,我说的是实话。但是你好像不喜欢听。” 钱多长吸了口气,这些天了,幸好有点适应这厮的脱线思维,于是,还算没有太讶然地说:“能让梅老板在乎我的情绪,实在是受宠若惊。不过,钱多不需要与老板同餐的补偿,我一布衣农妇,不习惯跟您共餐。” 梅老板清清浅浅地望着她,眉目里,若有若无的流露出一点忧伤……是忧伤吗?又好像是无奈…… 不,似乎是孤独……好可怜…… 钱多的心一抽一抽的,她受不了美男伤心,孤独更不行。闭了闭眼,她按捺住欢喜,故作体谅地说:“……好吧!素闻梅老板不喜与人接触,能与梅老板共餐,实属容幸,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 梅老板眼波一眯,竟然纯真地笑了。转身向外迈步时,还又冷不丁的说了句:“我没有不喜与人接触。” 钱多跳了跳眉毛,懒得与他争辩。唉,还真是个较真的人啊。 餐桌是非常漂亮的材质,不知道是什么天然玉石,桌面光滑透亮,像是凝固了的牛奶,看着桌子就让人有食欲。 “真奢侈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钱多一边暗暗欣赏,一边酸酸地低喃。 “为何只是看桌子?饭菜不合口么?”梅老板讶异地问。 钱多忙抬起头,眼睛贪婪地看向桌上的丰富佳肴,“哪里,哪里,饭菜特别好,但是……老板您一顿要这么破费么?”不向您抠门的作风哦……哦也对,一般有钱人只对别人抠门,对自己当然越奢华越好,不然要钱干啥的。 但是,看着满桌子的菜式,钱多还是有点不满,明明这些,十个人也吃不完,没必要浪费粮食啊,她最看不起这种人了,不吐不快。 梅老板微颦着秀眉,抬起一只手支着额头,看着桌上的菜,有点为难地说:“唉,因为我不知道哪天会想吃什么,所以,只好多做几样挑选。” 钱多苦闷的皱起眉头,“那你不会先坐下想想,想好了再让下人去做,你这样即浪费菜又浪费人工,太不该了。”冒着冒犯老板的危险,钱多还是带着正义感提出了建议。 梅老板抬起眼帘,柔柔地望住她,说:“我没有浪费,我挑完了就把其它的菜送去给下人们。” 钱多郁闷了… …敢情她每天和其他人吃的菜,都是这丫的剩饭? 他太会……寒碜人了! “这样做,厨子会认真做饭,我自己吃的满意,下人们也会吃到合格的饭菜,两全其美。”许是见钱多脸色有变,他还理直气壮地解释了一番。 钱多算是服了他了,好吧,算他有道理,因为全都给他过过眼,所以饭菜确实每样都做得精美,丫头们吃倒是不亏。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建议最人性化。 “那,现在可以挑了吗?”钱多不得不催促他,眼见着他若无其事的支着头睨着饭菜也不下筷,她有点急了,这是吃饭呢还是赏饭呢? “我不知道吃什么。”他说的很无辜。 钱多脸色有点青了,“这一桌呢,没有喜欢的吗?” 他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唉,自己家里那三个人,在发愁吃不上饭,可是眼前这位,是饭太多了在发愁。 真伤人。 “不如你先尝尝,哪个好吃就吃哪个。”他突然像是找到了好主意,欣喜地挑起眼角看她。 钱多也不再客气,要知道,她饿了。于是拿起筷子,吃一个,“嗯,好吃。”再夹一个,“这个也好吃。” 梅老板就这么微颦着眉用探讯的眸子瞅着她,看她吃的很香的样子,不由的唇角溢出笑意,但是自己,却还是不动筷子。 钱多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吃一下吧,真的好吃,其实人饿了呢,无论吃什么都觉得香,你是不是不饿?” 他有点颓废地摇摇头,“不知道,天天如此,吃前不 觉得饿,吃了后也不觉得饱,很无趣。” 钱多抽了抽眼角,胸口突然有点冒火,“我看,你这就是烧的!吃个饭而已你用得着这么发愁吗?赶紧选了,好端给其他人吃。”怪不得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觉得饭菜温温的,原来他要想这么久,真是作恶啊。 “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就好。”他毫不在意的托着腮,缓声说。似乎看钱多吃还比较有趣些。 这个钱多有点受不了,她不喜欢喧宾夺主,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她觉得,这人有时候精明过头,有时候就像个孩子,智商这东西真不靠谱。 于是,她认真的挑了一块美食,脸上扯出哄小朋友喝奶粉的甜美笑容,递到他面前,柔声说:“来,尝尝这块吧,非常的好吃哟,又香又软,美味又独特,吃到嘴里会让人幸福得飘起来,做什么都有精神,不好的感觉会跑到千里之外,好运天天来。” 梅老板疑惑地瞟着她,问:“真的吗?” “嗯!”钱多严肃认真地应。 梅老板迟疑了片刻,居然……乖巧的张开了樱唇小口。 钱多手指抖了一下,忍着脑血迸涌的激动,一点一点将食物送到他口中。然后,她盯着他这张唇形精巧,唇色润泽,薄薄又不失饱满,弹性良好又不失性感的嘴唇,呆掉了。 人长的美,果然连吃饭的样子都令人着迷…… 梅老板细细咀嚼着,眸色滟潋迷离,似乎在找寻钱多说的那种令人向往的感觉。 钱多不觉得饿了,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 第四十四章 被看光了 第一口吃下去,梅老板微微点了下头,“嗯,还不错。”说着,眼睛又瞟向桌上的菜,似乎想再挑选一道吃,可是他却还是不动筷。 钱多狗脚地慌忙又夹了一块,再次递过去,他便又张开了口,优雅万千的含了下去,继续吃。 “好吃吗?”钱多笑眯眯地问。 “嗯。” “那就这两道吧,哦,还有这盘,那盘。其他的,可以撤掉了吗?”钱多心系着那些饿肚子的姐妹们。 “嗯。”很听话哦。 钱多怕他反悔,赶紧唤门外的文青,“那个……梅老板说可以撤这些了。”钱多指着多余的饭菜。 文青看向梅老板。那厮正不害躁的又扬了扬下巴,示意钱多给他夹菜,完全不理会文青。文青汗颜了,弄不清个中原因,便也不敢怠慢,招呼另两个下人,把饭菜该撤的撤了。 钱多忙得热火朝天的,非常尽职地喂着那个四肢健全的人吃饭,自己累一头汗,居然一脸甜蜜一脸幸福还处加谄媚,干得非常心甘情愿。 直到,桌上的菜被她热情的喂那人吃了大半,那人才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嘴,“嗯,饱了,不吃了。” 钱多嘿嘿一笑,松了口气,然后趴到桌上把饭往自己嘴里塞,一边说:“看,不是很能吃么?饭很好吃的吧,那为啥每天要挑挑捡捡的?以后不要这样了,这是很不好的习惯。” 梅老板有点委屈地看了看她,但还是听话的点了一下头。 钱多有点愣了,这人,吃错药了还是咋的?还是今天想妈妈了?怎么这么依赖人? 但是,她还真的挺喜欢呢,这时候的梅老板,看起来太有人情味了。 “那个……其实如果你喜欢被人喂着吃呢,你也可以叫莲姑娘她们喂你啊。”钱多好心地提议,不知为何这时候有点失落。 梅老板不吭声,只把哀怨的眸光轻飘飘地投向她。 瞅得钱多脖子里发痒, “呃……那好吧,我来喂,我来喂。” 梅老板嘴唇一抿,笑得狡黠的。 钱多手一伸,“那我要兼职费。” 梅老板很不避讳地垂下眸子,直接不看她了。 钱多恨得牙抽筋,愤愤地抽回手,暗暗腹谤:“好吧,是我自找的!你个周扒皮!” 自打这天以后,梅老板像是上了瘾,只要吃饭的时候就让人唤上钱多,钱多不管有多累,还得侍候这祖宗吃喝,好吧,她承认自己也乐意,就当太枯燥的工作中做了点体育运动。 相比之下,那处温泉就成了她的娱乐活动。于是隔三差五的,她就会提早把帐目弄出来,然后悄无声息地溜到温泉,泡它个痛痛快快。 不过半月,钱多看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又玉润数分。听说温泉不但对身体素质好,还可以美容呢,呵呵,她这下可真是沾光了。嗯,就当是喂那家伙吃饭的酬劳吧。 想起那厮,不知道是不是钱多自作多情,因为这些天以来,感觉,那人除了还是一毛不拔之外,居然比以前跟她……嗯,算亲近吗?至少,是熟稔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寂寞,那人还经常没事时坐在她的书房里,静静地看着她算帐,好像有她在身边,会有多安心一般。 这让钱多,欣喜若狂。 虽然,他们还是多余的话没说,他也不太爱说话,但是那种相处的感觉,却越来越自然,越来越舒服了。甚至,许多时候,还能有点默契。 比如,他眉毛一拢,嘴唇一嘟,钱多就丢下手里的笔,苦哈哈的递上茶水;再比如,他慵懒的换了个姿势,一脸愁容,钱多就马上奔过来,小拳头在他肩膀捶得啪啪响。 这会计当得……连秘书的活儿都干了。嗯,好吧,她发现了,她很有做奴隶的潜质。不,她骨子里,就是美男的奴隶。 能把美男服侍好了,她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 人,一个对社会作了无私奉献的人。 但是,自从这梅老板对她的依赖越来越多,钱多就越来越抽不出时间去温泉逍遥了,从以前的隔三差五,到现在的十天半月,她已经好些天没去享受了,虽然在梅老板身边她很幸福,可是,自己的小天地,还是很有必要地。 这天,天气闷热,她心里也烦躁起来,好想去温泉泡一泡,放松一下细胞。但是梅老板在她刚要完成任务的时候,就悠悠然地进来了,她暗道不好,只怕又被困住脚,但是,等她细眼瞧,觉出他眉宇间有些烦扰,而且有些疲惫,于是,她貌似很体贴地建议:“梅老板,我看你今天累了,就别监督我的工作了,我啊,送你回房去休息,如何?” 梅老板拿勾人的眼角瞅了瞅她,竟也没有拒绝,乖顺的点了点头,“嗯。” 于是钱多无比狗腿的伴在他身边,一边提醒他慢些走,一边说着好听的话,将他送往院落。 途中,遇到莲姑娘,钱多眼珠子一转,怕自己等会再被梅老板缠着走不掉,于是便热情洋溢地邀请莲姑娘代劳,梅老板似也并不在意,就在莲姑娘的伴扶下走了。 钱多长吸了口气,全身的精神头都来了。拍了拍手,周围看了下,除了远处两三个路过的丫头,再无旁人,她喜形于色地加快了步子,神出鬼没地消失在府中。 啊……温泉! 几乎令人魂牵梦萦! 钱多急不可耐地跳入温泉,倒在泉壁上贪婪地猛吸了几口气,这才缓缓放松神经,享受其中的奥秘。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怪不得,有人泡温泉可以泡一天,这种感觉,让人愿意千年如一日的度过。 脑海里,蓦地又想起那个男人,记得,他说,秋季是他的生日。如今,已是夏末,那么,再领一次工钱后,她就回去一次好了,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啊。但是,要怎 么了结呢?她现在这个身体与他是婚姻关系,她可以在为他们做些事情后在心里当作还了情,可是他和孩子肯定不会这想,要得自由身,并不能像她想的这样简单,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走了之,那样,不厚道。而且,也肯定行不通,古代也是有法律的吧。 那么……告诉他们实情行吗?说他的老婆早已死了,现在她只是借他老婆的身体而已。这样说的话,会不会太残忍了?特别是对于两个懵懂的孩子,突然莫名的亲娘变陌生人,他们怎么会接受? 要不……让田野写一封休书吧,反正,他也不喜欢她,看见她就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虽然到最后他脸色好了些,但那万年不露笑容的扑克脸,肯定只是对她有些亲情而并无鸟爱情。这样,也许应该行得通,大不了,她以后,偶尔就尽一次母亲的责任,去看看孩子,买些衣物给他们。 这样做,她也算对处起钱朵前辈了。 唉……不知怎么,想到这一大两小,她总是有些伤感……有莫名的心酸…… 一滴清泪,滑落泉中,温度与泉水相同。 耳边,隐约感觉有异样,她蓦地睁开眼睛,忽然看到前方似悬崖的丛草顶上,一个红色的人影向这边疾速的飘来!在一片繁茂的翠绿之中,形成鲜明对比的一抹艳红,飘逸翩跹的红纱衣衫,如墨在水中散开的丝顺长发,像仙子从天而降,如鬼魅临空出没。 梅、梅老板……? 他……会轻功? 一转眼,他已飞至在她眼前。 “啊!”惊怔中回神的钱多,大声的尖叫起来,四肢没命地扑打着,一会捂上边,一会捂下边,一会儿转身往岸上爬,觉得不妥又钻入到泉水中……“不要!不要来啊!” 双肩,突然的被一双手抓住,毫不给她任何选择的,一提,将她从水中光溜溜的提出来! “啊!不要!不要!人 家……”扑嗒一声,她被毫不留情的扔到了地上,五体投地姿势。她悲惨地闭上眼,绝望地把话说完:“没穿衣服啊。哂,好疼……”娘嘞,就算私自用了他的洗澡池,他也不该这么翻脸不认人啊,可摔死她了! “谁准你来的?”果然,头上边他的声音很不悦,有点冰冷。 钱多颤巍巍地睁开眼,视线里,那红得如火的衣摆就停在她脸前,她羞愧的双手捂住脸,一动不动。 “站起来。”声音更冷了。 钱多结实地趴着,摇头,“我不起。” “起来!” “你先走开,我穿上衣服再跟你解释!”她鼓足勇气,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 那人不耐了,弯下腰一把将她提拉起来,动作粗鲁。她惊叫连连,四肢乱噔,鬼哭狼嚎,“救命啊!你放开啦!流氓!变态!” 梅老板皱起眉心,“别乱动!” 钱多呃地停住。 梅老板睁着烁烁发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脸上,慢慢向下移。 钱多的呼吸急促了,沉重了,全身僵硬着一动不敢动,既羞惭不已,又……似乎不舍他的目光。 这个人……这个美如仙子的男人,她梦寐以求的男人……在看她……看她的身体…… 钱多激动了,身体瑟瑟发抖。 虽然他的目光,说不上炽热,说不上爱恋,更没有野性和欲望,甚至,连惊讶都没有。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在一点点地看她,非常仔细地看着她的身体,在水的津泡下,她的肌肤,红润、细嫩…… 钱多屏着呼吸,别开火辣辣的脸,睫毛紧张地颤动着,脖颈中的汗和着水渍顺着锁骨滑下来,尤其诱人。 时间……又静止了。 他还在看,还在看…… “你……怎么不一样。”他软软的**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钱多惊慌地扭回头,看到他正带着研究的神情一丝不苟地望着……她的胸房。 第四十五章 伤自尊了 “怎么……不一样?”钱多哆哆嗦嗦地哑声问。好羞人,好羞人…… 他抬起头来,眸中一片纯净清透,脸颊却微微泛红,说不出的靡丽妩媚。 他缓缓抬起手,纤长的指尖指向她的胸,似乎怕不准确,指尖又向往前伸了几分,然后非常诚恳地说:“它们……又大又圆……” 钱多正要羞涩,却又听得他接着说:“与我见到的不一样。” 钱多……怒了! 伤自尊了。 一把推开准备继续对她的胸作评论的他,恶声道:“滚开!**!” 梅老板冷不防被她推出去,用力太猛,她自个儿也趔趄了下,然后忙不跌的赶紧回转身,气呼呼地走去拾不远处的衣服。走得太急,这才发觉腿上很疼,蹲下身一边抖抖簌簌地穿衣服,一边查看自己的身体,腿上,脚上,胳膊上,包括跨骨上都有擦伤。唉,真倒霉,被人看了个完评了个透还被比较……越想越想哭,虽然,她这身体她是知道不咋样,都生过俩孩子了哪能跟少女们比,但是,她自己还是很金贵地…… 那儿大,估计是被孩子们吃的,唉…… 她能说什么。 他,是看过多少个女人哦……唉,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会缺女人…… 许是见钱多突然翻脸,梅老板惊怔过后,疑 惑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有点愧疚地缓缓走到她身后,轻声问:“你生气了?” 钱多一边小心地穿着衣服,小心地避开受伤的地方,一边没好气地说:“我有啥资格生气。” “呀,你流血了。”他微讶地说。 “没事。”钱多烦感地把衣服收拢,盖住了身上的伤势,然后就站起身,准备往回走。 “你受伤了,我抱你回去吧。”他好心的跟上来,伸出手想要拉她。 她嫌恶地避开他,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用。”刚才看她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她受伤?因为太专注地对比她的胸与别的女人的胸了吧? 越想,钱多就觉得越恶寒,她虽然迷恋这人,但是,绝不能接受对方是个阅女无数的种马,就算再美的皮相,看着也让人恶心。 愤愤地回头,快速的往前走,脚下被什么一咯,扯到伤口,痛得她轻哼一声,身子一软,立即,被一双手托住了。 “不要任性了,我抱你回去。”梅老板这次不由分说,微俯身拦腰将她抱起。 钱多呆怔了片刻,立即炸毛起来,“放开!放我下来!混蛋!我不让你抱!”一双小拳头细碎地打在他胸口,扯到他头发,又推又抓,将原本温和的他弄得十分烦躁,一边躲着她的张牙舞爪,一边皱着眉低吼:“你在 闹什么?” “我没有闹,就是不让你抱!”钱多火气依然很猛,身体完全不肯配合,乱扭乱挣,让他抱不稳。 他无奈,只得站住,用那种你怎么不识好歹的目光看着她,还算耐心地说:“好了,你现在受伤,这山路不好走,我到山下就放你下来。” “不关你的事!”钱多知道自己这样无端的吵闹是有些无理,毕竟自己跟他没啥工作外的关系。但是,她就是心烦,就是心伤,她就是不给他抱! 梅老板郁闷了,一边尽量的避着她的**,一边无措地看着她撒赖,“你在发什么疯啊?” 钱多眼睛一瞪,突然双手抓着他的胳膊上去狠咬了一口! 梅老板惊痛之下,放松了对钱多的钳制,她就顺势用力一挣,从他怀里跳出去,然后头也不回,撒腿就往坡下跑。 “喂……”梅老板有点气恼地捂着被咬痛的胳膊,一边无奈地看着她往坡下奔,心里又担心又着急,“小心!” 这声小心话音未落,就见钱多那边因为跑路太急,伤口痛,以及脚下的树条牵绊,于是,一个重心不稳,一头栽了下去! “钱姑娘!”梅老板一惊,立即身子一跃,直向坡下追去。 钱多像毛雪球一样咕噜咕噜地向山下滚,她惊叫着,途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会挂了一下 一会咯了她一下,想停都停不住……她哀叹不已,娘嘞,太丢人了! 一定是最近吃胖了,身子圆,才能这么好滚。 慌乱中,那抹红云飘到了她身边,不容抗拒地用力将她一提,她的身体便又重入了那个人怀中,而这次,不等她再胡闹,那人已手快的在她胸前一点,呃,她动不得了。 瞪着眼睛,看着他一脸从容,她……她要急火攻心了!她已经全身疼得不知道哪儿疼了,他居然还点她的穴!“喂!你有没有人性?会点穴了不起啊!我现在疼死了知不知道?” “再吵就点你哑穴。”梅老板云淡风清的说了句,然后扬起头,脚步轻点,便抱着她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向山下飞去。 钱多被这奇妙的感觉惊到了,好浪漫啊,绝美的男人长发飘飘,美眸温柔,双手紧抱着她,一起在天空遨游…… 飞呀……她在飞…… …… 时间如果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当,他的身体落了地,仿佛梦幻回归了现实,她的神思也开始回笼,心,突然沉静了。 他垂眸看她,见她表现良好,便出手解了她的穴。 钱多哂了一声,稍稍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站到了地上,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她没有回头,只闷声说了句,“谢谢你送 我下山。”说完就一瘸一拐的往梅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梅老板疑惑不解地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轻叹了口气,一声不吭地跟在她后面。 这个女人,一向风风火火又不拒小节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钱多闷头走着,心里沉沉的,堵堵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现在她只想赶紧回到自己屋里,把身上这件衣服给换下来,好好洗了,挂破的地方补一补,这可是她花了大银子买的呀。 因为都不说话,好像很快就走回到了梅府大院中,钱多只当身后那个人不存在,顾自往前走。 “等一下,你身上的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到我院中,我有药水给你抹抹。”梅老板跟在她身后,好像很小心地问。 钱多摇了摇头,“不必了,谢谢。” “怎么不必?应该还比较严重的,走啦,我给你看下伤。”他伸手轻轻扯住了她。 钱多站住脚,回头,淡然地看着他,“谢梅老板好意,但是我衣服上都是泥和血,会弄脏了你的地毯。” 梅老板怔了怔,无辜地看着她。 钱多笑了笑,扭回头继续走。 “哎……”梅老板又跟了上来,一脸紧张地问:“你在生我的气?是吗?但是,你的衣服不是我弄破的啊,你的伤……我负责给你上药还不行吗?我,我不嫌你脏。” 第四十六章 温柔服侍 钱多心里暗暗苦笑,这个人,思维是真的有问题吧。“不要再说了,梅老板,我没生气,只是现在很累,因为伤口疼心情也不好,所以只想回房里睡觉,明天的工作,不会耽误,请老板回去吧。” 梅老板一脸忧伤地看着她。 钱多失落的走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好像自己一直追逐的梦,其实只是个幻影一样,如今破灭了,说不出的怅然和心痛。 “到底在生什么气啦?”梅老板似乎不能释怀,脚步不由自主的又跟上她,不肯罢休地追问着:“为什么突然冲我发火啊?刚才吵闹又为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啦?” 钱多突然很不想再解释,觉得跟他沟通很累,索性头也不回的装作没听见,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 梅老板也是有脾气的,突然间被人冷落很是不爽,于是秀鼻一纵,哼了一声,疾步追上了她,一把,将她扳回到自己面前,“你说清楚……” “哂……痛痛……”钱多被他抓得连连倒吸气,眼眶瞬间就红了。 梅老板惊慌之下,赶紧松开她,又怕她跑了,双手似握似不握的挨着她的胳膊,一边急切地解释,“我……不是有意的。” 钱多双眼噙着泪花,幽怨地望向他,“你到底要干吗?” “我要帮你抹药。”这家伙执着地。 钱多气了,“抹什么抹,是想对 着我的身体嘲笑吧?是,我一个大妈哪里比得了你那些少女侍妾身材好?拜托你给我留点自尊我自己抹药就是了,不敢劳烦你!”说完她就想挣开他的手。 梅老板却一把握紧了,“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侍妾?” 钱多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对不起,这不关我的事,我不该多嘴。” 梅老板一脸纳闷一脸着急,“好了好了,什么都别说,走,到我院里去。” 钱多犹豫了,见他这么坚持,而且自己也不太确定他有没有那种女人,于是手被他牵着,半推半就的跟着他朝另一个院落走。 文青见得两人进了院,连忙迎上来,却一见两人怪怪的气氛,加上钱多一身泥,他惊问:“公子?钱姑娘是怎么了?” “她受了伤,文青,去端水。”梅老板径直往自己卧室走。 文青却慌忙道:“公子?在您卧室吗?”他想提醒公子,是不是急糊涂了,怎么把个不相干的女人往自己屋里领。 但是梅老板只随意地瞟了他一眼,应了句:“是。”便小心地牵着钱多踏进了房门。 文青愣了。待看着自家公子一脸紧张关切地把那女人扶进屋,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一脸惶恐地去端水了。 钱多此时心里的气消了许多,于是便也没有再挣扎,听了他的话坐到了他大床上。 梅老板看了她一眼,见她没 有异样,这才抬起手,去解她的衣裳。 钱多一瞪他,“你干吗?” “脱你衣服啊。”梅老板很坦白,“不然怎么看伤势。” 钱多有点纠结的捂住胸口,“不用……掀开袖子就是。” 梅老板也不坚持,“哦”了一声,便又去掀她的袖子。 此时,文青端了水进来,看到梅老板像个下人似的侍候钱多看伤,他慌忙走过来,把水放下,道:“公子,我来吧。” 钱多脸色一拉,忙收回手。 文青尴尬的定了定,才小心地看了一眼梅老板,“不如,让莲姑娘来吧,老板,人家是女儿家,不方便。”他想提醒公子,不要随便对女人好,要知道,这天底下要有多少女人想趁机缠上公子啊。 但是,梅老板一句话,把他雷到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她的身子我都看过了。” 钱多……崩溃了。 空气冻结了。 文青意味复杂地看了钱多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踉跄着溜走了。 钱多的脸……能煮熟鸡蛋了。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终于,爆发,她纠结啊她痛恨啊她欲哭无泪。 而那边,梅老板已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到架子前去拿药水了。 “怎么能对人说那种话,你干吗羞辱我?”她真想对着他美艳的脸揍上一百拳啊一百拳。 梅老板却不与她计较,只顾自拿了药水过来,然后从盆 里拿起湿布,拧了,擦她胳膊上的擦伤,“你不要再吵闹,这对你的伤不好。” “嗯……”钱多疼的哼了声。 梅老板忙停下,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才放轻了手,继续擦,一边柔声哄:“忍一忍,我知道很疼,上了药很快会好的……” 钱多沉默了,垂着头,静静地看着他认真的不嫌麻烦的为她擦药,那细心的动作,关注的眼神,不由的,心,软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略带埋怨地问。太好的话她会顶不住的,不要给她幻想。不要。 梅老板温柔的看她一眼,“现在你不是外人。” 以前因为不认识,所以不关心她的死活,现在,不同了。 钱多华丽丽地……误会了。 禁不住的嘴角轻扬。虽然心欢喜,可还是有郁结,“那个……你……有……”哎呀,太难开口了。 梅老板蹲下身,依然很认真的做他的活儿。 钱多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再不问就会错过问的机会,如果不问她心里永远会别扭。“是不是……有不少女人对你……对你……投怀送抱?” 她以为梅老板会惊愕,然后一脸羞愧的。但是某人却心理素质非常坚定地一脸纯良,反问她:“你说的投怀送抱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跟我装傻!”钱多有点气愤,“不想说算了。我也不屑知道。” “我干吗要装傻?我 只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钱多忍了几忍,“好吧,就是说……是不是有很多女人垂涎你的容貌,想跟你好,故意接近你,让你抱,让你亲……”声音越来越小,自己的脸又红透了。 “女人?”梅老板意味不明的看着钱多,突然一笑,朗声答:“是啊。” 钱多脸黑了。果然…… 他又低下头,动作轻柔的掀开她的裙子,细致地为她擦药。 钱多直想一脚踹了他! 越想,胸口越闷,越酸,越难受,不由喃喃怨道:“确实,还用问吗?猜也猜到……这就算了,干吗还拿人家的身子跟那些女人相比,真是坏蛋,是混蛋……” 梅老板这次耳朵可灵了,抬起眼帘娇啧地瞪了她一眼,“怎么又骂我?我只是说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又没说你的不好看。” 钱多脸绿了。“这不是重点!反正你看过其他女人的身子我就是生气!” 梅老板顿了顿,缓缓抬头,清滟的眼睛紧紧望住她,里面有惊讶,有愕然,有轻松,有了然,还有一丝啧怪,“原来,是为这个。”说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慢慢放下她的裙摆,站起身,面对着她。 钱多被他看得有点尴尬,“那个……当我没有说好了,我知道不该没有自知之明。” “只是看到过他人的身体,你真的就会这么生气?”他好像还不太确定,而且有些不懂。 第四十七章 说三道四 钱多突然觉得他的话里有异样,不由问:“看到就代表……跟那些人有亲密动作,比如,又亲,又抱,还……就是会在你床上……”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耳边,听得梅老板叹息一声,“看过就是看过,哪有什么代表?我只是看到过而已,抱过的,就是你了,在我床上的,也是你呀。” 这话暧昧的…… 钱多……不知道用什么心情了。 惊?喜?怒?乐?最后,她总结了一个“窘”字。 羞涩难当地垂下了头,双手扭捏地揉着衣裳。 “那你……是说,是有女人勾引你,但是你拒绝了,对吗?”问着,她也甜丝丝地想,她可真像小媳妇啊。 呕……恶心叭啦的。 没听到梅老板吭声。 钱多有点慌乱的抬头看他。 他正微皱着眉,一边把药水放在桌上,一边略不解地道:“不知道,是些好奇怪的女人。” 钱多愣了,奇怪?他说女人奇怪?这男人难道还未曾动过情吗?那现在对她…… “你更奇怪。”他冷不丁又补上一句。 钱多刚要发火。 “我说你的不一样,是说你与书上的不同。”他突然想到似的,回头看着她解释。 “书上?”钱多蓦地明白了。想他懂得一些医术的话,人体画很有可能看到过。晕。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的小心肝一天不知道要翻腾多少次。好吧好吧,这件事,她不再追究了,以前的事,随他吧,只要他不是烂男人,她就继续不留余地地追求他,继续痴迷不悟地爱恋他。 头顶上一暗,才惊觉他突然对着她的脸压下来,她的呼吸蓦地屏住了,紧张又羞赧,不知道该躲开还是不躲开,挣扎啊挣扎…… “现在不生气了吗?”他的眼睛灼灼发亮的盯着她,有小心,有讨好。 钱多羞答答地点了点头,“嗯。” “那……”他温热的口气湿湿地扑在她脸颊,痒痒的,教人心乱如麻。“以后,还会继续喂我吃饭吧?” 钱多猛的抬头,鼻尖与他的下巴搞了蜻 蜓点水。气呼呼地别开脸,“好,喂!”末了,气不过地补了句:“喂死你。” 梅老板站直了身子,微颦眉无辜无奈地瞅了她一会儿,低声说了句:“怎么脾气这么坏。” 钱多憋闷了片刻,粗声问:“药上好了是吧?” “是。” “嗯,谢谢。那我走了。”说着,还算小心地站起身,慢慢往外走。不管如何,他们今天……更加不同了呢。 “明天,还要再上一天药。”他的声音在身后叮嘱。 钱多乖巧地应了声,走出门去。 迎面,看到了一直在院子里呆站的文青,两人相看别扭,你咳了一声,他咳咳了两声,都别开脸,装作谁也没有看到谁,各自远去。 次日,钱多忙活了一上午后,便与莲姑娘她们一同吃午饭了。一般,梅老板只是晚饭才中府上吃,每天他有大半天不在府上,许是自然有不少的事务要办。 只是今天,钱多隐约感觉众姐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虽然平日这些人素养很好,从不说三道四,但是,人毕竟不是草木,都会有情绪地。 “听说钱姐姐昨儿个受伤了,公子可是细心照料呢。”一个丫环微笑着说,眼中羡慕妒嫉恨。 钱多呵呵笑了笑,“梅老板是个好心人。” “这我可没听说,咱公子不爱管闲事,一定是钱姐姐活儿做得好,公子另眼相看了呢。” 钱多笑了笑,继续吃饭。 另一女子有意无意地接道:“那是自然,听说钱姐姐算帐有绝活儿,你们几个比不了,就尽说些风凉话不是。” “那是,咱们怎么比得了,咱们连服侍公子吃饭都做不好……” 莲姑娘脸色一沉,冷声道:“是谁教你们嚼舌头的?” 几个人均低下了头。 钱多也面上微有尴尬,却也只行跟莲姑娘说:“没事,姐妹们开玩笑的,不防事。以后还得长相处的。” 已有人小声嘀咕了,“瞧,还有长相处的打算呢。” “是啊,心思真是多呢。” 莲姑娘眼睛一眯,终于没有人 再开口了。 一顿饭吃完,钱多快速的退出了姑娘们的阵容,快速回到自己房里,把昨儿个弄脏的袍子拿去洗。 偶有人也过来洗衣,却是离得她远远的。 钱多知道了,她这是碍了人的眼了。谁教她与梅老板走得这么近呢?那些人看着目不斜视,其实什么都看得见。特别是像她这种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又是个欧巴桑,自然让那些女孩儿们更加不忿。 她理解啊。 “衣服怎么破了?”突然,莲姑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钱多回头,笑了笑,“不小心划破的。” 莲姑娘的目光显得不信,停了一会儿,又突然问:“钱姑娘去了后山吗?” 钱多心里一怔,面上却装作不在意,“我就随意的在附近走了走,确是见到有山,那地方草杂多,跌倒了挂破了衣服。” 莲姑娘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只点了点头,说:“以后钱姑娘还是不要乱走。” “哦,我知道的。” 莲姑娘轻轻笑了笑,转身就要走。 “莲姑娘……”钱多又唤住她,没有做多想法,就脱口问:“你今天怎么没跟梅老板出去?” 莲姑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公子要派谁跟出门,我们做下人的是没有权力过问的,只需要听从公子的吩咐就好。做下人的要清楚自己的职责,不要僭越,这是最基本的。” 钱多的脸色泛起了白,“是……对不起,我只是随口问的,只是好奇。” 莲姑娘脸上也不着痕迹的恢复了缓和,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 钱多暗吸了口气,眉头慢慢的颦了起来,看来,以后自己的行为,要多注意些好。她要是再跟梅老板眉来眼去的不注意礼数,恐怕会让人以为她是狐媚子,到时候把她偷偷抓起来,扔到大河里,被野生动物给吃掉。 打了个寒战,不能再想,再想就出人命了。 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钱多在屋里又热又闷,正抓耳挠腮时,梅老板风度翩翩 的踏进门来。 每次看到梅老板,她都是眼前一亮,但是今天,她亮完了之后,就萎靡地缩起了身子,把头埋在帐本里用力的看。 梅老板走上前,对着她看了一会儿,笑言:“怎么,今天的很吃力吗?” “嗯。”钱多头也不抬。 梅老板点了点头,“我不打扰你。”说着就随手拿了她算过的帐本,坐去一边查看。 两个人,沉静的各坐一边,一个算帐,一个查帐,等到夕阳西下,钱多便以超快的速度完成了任务,梅老板也同步合上了帐本,抬起头来,一双冰晶般的眼睛欣赏地望着钱多,赞道:“你做得非常好,有你在这儿,我感觉轻松多了。” “谢老板夸奖。”钱多客气了一句,又不甘地说:“其实我更想要实际一点的。” 梅老板笑了笑,站起身来,将帐本放桌上,“你腿脚不方便,帐本就先放这里。” 钱多翻了他眼,一定要等她腿好了去送帐本吗?他自己没有脚?另外,送个帐本而已,她的腿完全没有关系。 “走吧,去我院里上药。”他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那个……我腿脚不方便,老板不如让文青拿过来吧,我自己抹就好。”钱多抿了抿唇,不冷不热地说。梅老板有点莫名地盯了她一会儿,有点不悦地说:“我的药不能拿出去,而且只有我会使用。” 钱多见他这样说,也顺势应:“嗯,其实不抹药也好,我觉得你那药是奇药,已经无大碍了。” 梅老板颦了颦眉,“你怎么了?昨天说好的要再抹一天,什么都别说,快些跟我过来。” 钱多坐着不动,“我不想抹药了,就是这样。” 梅老板猛的回头,有些气又无可奈何的望着她,“是我又惹你生气了吗?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爱生气?” “没有,我哪有生气。”钱多平静地说。 “还说没有生气?从见到我你就一直拉着脸,”梅老板转步走回来,紧紧盯着她,“动不动就跟老板摆脸色的人,恐怕也只有 你了。” “那你就不要迁就我啊。”钱多依然一脸无所谓。 梅老板却是突然一笑,“我没有迁就你,只是觉得这样反而很有趣。” 钱多瞪了他一眼。 “走了,真是的。”他不由分手,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纤长的手指就像铁丝一样不容她抗拒,头不回的拉着她就往外走。 “喂……梅老板!”钱多吃痛,不得已跟着他走,“喂你还真是霸道哎,我说过不用了,就是不用了,你干吗拉我。” “不要吵,烦死了。”梅老板只管悠悠的往前走,手里可是一点也不松懈。 钱多萎萎缩缩的一边被迫跟他走,一边小心紧张地看向周围,“你快放手啦!会有人在看!” “哪有人看,你哪有什么好看。”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放手啦,我不想被人说三道四……” 前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她冷不防咚的一声撞到对方背上,吃了个闷头亏,还差点了碰出鼻血,“你神经啊!突然停……”她方才光注意旁人了,脚下惯性的走,完全没有防备。 “是谁对你说三道四?”这家伙,思维很犀利地嘛。 钱多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没,我只是怕。” 那人就很无语的摇了摇头,“一天到晚为什么总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不会觉得累吗?” 钱多更无语了,这是她想乱想的吗?但是也没办法解释,于是没好气的抽出手臂,“好啦,我自己去就是,你别拉我。”一会儿被有心人瞅见了,下次又不知道要酸她什么。 唉,女人。 去到院落,文青一见这阵势,就非常眼明手快的去打水了。 钱多坐到他的床上,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梅老板依然又认真又仔细又小心的为她服务,她真的……好感动。 她家里的那个男人,如果对她有眼前这人的一半贴心温柔,那么,也许她就…… 摇了摇头,不要再想了。 张了张口,想柔声唤眼前的人,却蓦然发觉,她……居然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第四十八章 西游流派 “……你……”心中升起暖意,她有点迟疑地问:“有名字吗?” 他好笑的瞟她一眼,“当然有。” “你叫什么?”她的心有点激动了,集中了耳力听。 “心非。” “什么?”新……飞?新飞电器?呃……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听好了,我叫梅心非,心灵的心,非常的非。” 钱多乐了,“我见到的男人名字都这么有趣,一个田野,一个梅心非,嘿嘿,没心没肺……” 他莫名的抬起头,“你在说什么?什么田野?什么没心没肺?” 钱多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他把药瓶盖合上,站起身来,眼睛警示地看了钱多一眼,“如果敢给我起绰号,你就死定了。” 钱多哆嗦了下。 说实话,智商在这家伙身上真的是忽有忽无,忽明忽暗,忽高忽低,忽……好吧,就是没准。 “文青!”梅心非已站到门口,对外面的文青吩咐:“今天早些备饭菜。” “是。” 转回来,他对钱多笑笑地说:“让你带着伤喂我吃饭,真是很抱歉。” 钱多……真是对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瞧瞧,那么大个人了,说起让人喂饭这种话丝毫不脸红,还故作抱歉的略带捉弄的表情,他还真是个怪胎。而且,既然那么体贴的给她上药,为什么还要坚持让她喂饭呢?这人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准,怎么做事如此没有规范呢。 “我说,打个商量吧,虽然喂你吃饭是你情我 愿的事,但是,我不是我的工作范围,而且这样下去不好,你会被惯坏的,我也不想总当丫环被人使,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慢慢戒掉它吧,趁我的手现在有点疼。”她笑眯眯地说着,尽量把这个话题说的很轻松。 梅心非淡然的看了她一眼,云淡风清地说了句:“食宿费免扣,应该对你是比较实际的。” 钱多脑门上“叮”的一声! 去他奶奶的,什么说三道四什么人言可畏,在她这里全部都要败给金钱! 脸上挤出谄媚得很明显的笑,她灰溜溜地噌到他身侧,甜蜜蜜地说:“老板您人真是太好了,你的胸怀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淘淘江水连绵不绝,为您喂饭是我终身的荣幸,小的做一辈子也不想退休,直到耗尽我最后一滴血汗,誓要为您鞠躬尽瘁。” 梅心非受用的睨了她一眼,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傲慢地从鼻息里嗯了一声,道:“走吧。” “老板,您脚下小心,您慢点……”钱多尽心尽力地服侍在其身侧。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 一夜风雨,天就凉了。 早晨起来,钱多本来好利索了的感冒,在夜晚风雨的肆虐后,又开始有了咳嗽的症状。 一个上午,屋里就听得她咳咳咳不停的闷咳声。 今儿中午梅心非就来了,一进门就皱起了他好看的眉毛,“怎么了?吵得人心烦。” 钱多已无力跟他斗嘴,脸色泛黄地说: “天变得急,谁知道会突然****的,一会儿我去跟莲姑娘要床被子就是了。” 梅心非眼睛向她住室的方向瞥了一眼,“连窗户都没关,可不要冻坏你。” 钱多扭头看去,额头上落下冷汗,“……没想到。” “再也找不到你这么笨的丫头了。”梅心非无奈地说着,眼睛里无意间流露出一丝宠溺。 钱多抿了唇,脸红红的垂下眼帘。心里,甜丝丝的。 “跟我来。”梅心非说着就顾自转身放外走。 钱多一时懵懂,“去哪?” 梅心非回头给了她一个怎么这么没默契的眼神,脚步未停的继续往前走。 钱多还能怎么办,狗腿的跟上去,一脸委屈的缩在他宽大的衣袍后,囔嚷道:“人家还有很多事没做完,而且我旧伤未好又添风寒,你还这么随意地支使人家……” 梅心非回头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就是看你生病才让你休息啊,真是不识好人心。” “让我休息?”钱多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话,瞬间,这人的光辉形象在她面前变得壮大了,“哇,老板您真是慈悲为怀,在下又对您敬仰几分。如此,谢过了,我回屋睡觉。”说完,她几乎遁地而逃。 后领子却被一根指头给勾了回去,“去哪儿?”梅心非懒洋洋地问,语气里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 钱多被他抓小鸡一样的提拉着,非常难堪,徒劳地挣扎着,“放手啦……你不是说要放我休息吗?你不能 这么残忍啊,不能反悔啊,大人物一言九鼎……” “我说让你休息,没说让你回自己屋。”他微垂下眼帘,忽然显得有些黯然。 钱多眨了眨眼,从他眉目里看出点端倪,“老板你不开心啊。” “没有,只是有点累。”他叹了口气,又突然说,“你以后唤我名字就好。” “……心非?”钱多心肝儿颤抖了。 “嗯。” 钱多开始浮想联翩了……“心非呀,你方才说,不让我回自个屋休息,难不成,你是要带我去你屋里睡?”其实说完这句话,她就恨不得咬舌自尽。 但是,那方却听得他非常正经坚定地说了句,“是。” 钱多的翅膀要长出来了……不过,很快,她就有点心慌意乱,不时的拿眼角偷看他,他明明不开心,或者说有什么烦事扰,应该喜安静才对,而且,他那么爱干净到与洁癖不差分毫的人,怎么会让她睡他床上?难不成,他有什么阴谋…… 呃……说实话,与他相处到如今为止,她认为把阴谋二字用到这个人身上其实是有些抬举他的。 “不要再想了,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心情好些。”他淡淡地说着,一句话打碎了她所有的猜测。 钱多缩起了脖子,“哦”了一声,一会儿,又觉得,他这话里……因为她在身边,因为她在身边……他喜欢她在他身边呢…… 甜滋滋的随他到了院落,两人进得屋内,钱多以为他要给她安排 什么或跟她说什么,巴着一张笑脸看着他,他却视若无睹的顾自坐到了旁边的桌子旁,竟然拿起了笔,慢条斯里的写起字来。 这人真是!钱多纳闷的凑上前去看。 嗬,这家伙居然也会写浪漫的诗词! 虽然她看不懂。 “老板你文化好高!”禁不住吹捧。 梅心非斜斜瞟她一眼。 “啊,心非,是心非……”钱多有点腻歪地贴在他身侧,笑嘻嘻地说:“其实,我也会非常优秀的诗,心非可要看看?” 梅心非挑了挑眉峰,随即把笔递给了她。 钱多咳了一声,接过笔,挨着他将他往旁边挤了挤,他正要起身,她却一把扯住他,撒娇地又向他挪了挪,这才正襟危坐,开始在纸上写起来: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时才后追悔莫急!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老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对那个人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豪情满怀的划上最后一笔,钱多站起身来,重新用自我崇拜的情绪审视了一遍,这才呼了口气,趾高气扬地瞥向梅心非。 梅心非望着她写的这段话,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稍时,才迟缓地问:“这是哪个流派的诗词?我怎么从来未曾看到过?” 钱多心里的得意更张狂了,哈哈大笑三声,“哈!哈!哈!不知道吧!告诉你,这是西游派!” 第四十九章 一起睡吧 “西游派?”梅心非更迷惘了。 钱多心里那个喜啊那个美呀,嘿嘿,原来用现代艺术耍逗古代大美男的感觉真TM不是一般的过瘾! “嗯,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不要小看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也许最小的人物,却正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钱多一脸郑重地看向他,“比如我。” 梅心非脸上的神情化开了,转为一汪清泉般干净明媚,眉眼一弯,吃吃笑起来。 “你笑什么?”钱多头尖有点刺疼。 梅心非抬起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情深款款地说:“我就知道,你在我身边,我什么烦恼都忘掉了。” 钱多看着他,沉下心来,有点心疼地问:“你在烦恼什么?”这么美的男子,应该天天快乐无忧无虑。 他轻叹了口气,只说道:“一份庞大家业,哪会没有一些烦扰之事。无碍的,今日我们就不做帐目了,只谈天说地。你还有什么好玩的,都讲给我吧。” 钱多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她幸福满满的与他双手相握,开始挖空心思,收集脑海里曾经看过的所有无厘头所有搞怪的喜剧,从唐伯虎到韦小宝,从河东狮吼到越光宝盒,淘淘不绝唾沫横飞地说了个天动地摇,山崩地裂。 梅心非从未听过这么好玩的故事,时而凤眼微眯,时而托腮细品,时而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笑得前俯后仰,两个人,一说,一听,玩得好不欢畅。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这么悄然而过。 直到晚饭开始了,两人都还余犹未尽,梅心非拉着钱多的手,还喋喋不休地 追问个不停。但是钱多同学今天可是耍够了嘴皮子瘾,无论梅心非再怎么缠,她也耍酷地直摇头。 梅心非最后倒也饶了她去,只是饭后,他又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回了自个儿屋。 钱多余光中瞥着门外文青那张扑克脸,心里多少有点……自知之明。 “心非呀,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钱多说着,心里也不免怅然,“很谢谢今天你放我的假,明天我一定加倍努力把帐目补上的。” 梅心非有点奇怪的看向她,又展眉道:“天气冷了,你不是受不得寒么?” 钱多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他屋里高悬的夜明珠,又瞅了一眼他的床铺,“那怎么办?我那间屋比不得你这屋,你这里又温暖又舒服的,我那只是临时搭的床,大不了,我多要两床被子裹紧喽。” 梅心非缓缓垂下眼帘,一言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只是发呆。 钱多正打算垂头丧气地离开。 却听他那边突然说:“天会越来越冷的。” 钱多怔了怔,怎么看他的神情,好像很担忧似的,他……会为她受冻而担忧吗?心里涌起甜蜜,方才的怅然也不见了,于是,自以为很妩媚地睨向他,非常直白地调戏道:“既然这样……人家那么怕冷,不如……心非呀,你把你的床分给我一半?如何?” 梅心非蓦地看向她,神情古怪地道:“我的床可是温玉白石而造,怎么能破坏其珍贵材质而劈成两半呢?” 钱多呆了。他真的很在乎床的价值。 梅心非顿了顿,许是怕钱多生气,立即又略带愧色地让步,“好啦,你若真想睡我 的床,今晚就留在这儿吧。” 钱多眉毛抽了抽。 梅心非有点急了,伸出手温和的拉住她,“让你睡啦,还不高兴?” 钱多目光呆滞的看了看他拉着自己的手,再扭动僵硬的脖子看了看他那满载着心形的床,最后抬头望向他一脸热切一脸讨好的美艳无双的容貌,她……她…… “钱多?多儿……”梅心非慌作一团,一会儿晃晃她的肩膀,一会儿捧上她的脸庞,“你怎么了?多儿?别吓我呀,你怎么不说话……” 钱多吞了口唾沫,再吞了口唾沫,才勉强将他方才的话给理解了,然后,她无法面对这样的震惊,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眼睛,又怕动作大了会敲散这个巨大的美梦,只得暂时把这个问题缓缓地压进胃里,然后用沉静混合着唾液慢慢地将其消化。别激动、别激动……好好想想,他说什么…… 他说……他说……她可以在他床上睡…… 唔……羞人啦…… 他怎么能这么直接呢?人家还没有心理准备呢…… 呕…… 梅心非被钱多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给弄迷糊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小心冀冀地抚摸着她的面颊,柔声说:“多儿,你哪儿不舒服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伤口痛?还是气血不顺……” 钱多神情恍惚地看向他,“你叫我什么?” “多儿啊,你不喜欢吗?” 钱多眼眶里涌进泪来,连连点头,“嗯,喜欢。” 梅心非笑了,灿若夏花。 “你真的……让我睡在你这里?”太不敢信了,怕自己听错,她又确认地问了一遍。 梅心非目光熠熠地点头,“是。” 天 哪天哪,进展太快了吧,这让她怎么接受,她会快乐的疯掉的……但是,要一起睡,这……这这怎么得了?哇,能搂着这么个大美男睡光想一想就神魂颠倒,不行了不行了,她要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多儿?”一根玉指忽然抹上她的鼻息间,他的声音疼惜而慌恐,“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钱多把她的微斗鸡眼发挥到极限,终于,看到自己不出息的鼻血横流。呃……她这才感觉到鼻子里一热,又一股血涌出来。 “多儿!”梅心非着慌了,一把将她抱起来,疾步跨到床边,将她轻放到上面,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一气呵成的双手在她背上一推,“多儿,忍一忍,我帮你顺一下气血。” “不必的,我不是……”钱多哭笑不得,又不敢乱动,只得连忙解释:“你放开我,我没有气血不顺,我只是……不用给我调理的,你放手……” 梅心非被她扰的心绪不宁,只得缓缓收了内力,然后端坐好,一脸责怪探讯地看着她,希望她给他一个说法。 钱多羞赧不已,身子一软,顺势依在他胸膛,娇声道:“你不要问了,不需要知道,只知道我很高兴,很高兴和你在一起就行。” 梅心非微微吁了口气,目光放柔,“你该早说啊,方才吓到我了。” “你真的很紧张吗?”钱多颤声问,抬头迷恋地望向他。 “嗯。”他软声应,许是刚才用了内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渍,衬得他的肌肤越发莹白,睫毛如羽,嘴唇水润,看得人惹不住想要扑上去狠狠亲吻。 钱多强迫自己慌忙低下头 。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疑惑,这个男人,真的会喜欢一个欧巴桑吗?他一定是瞎了眼吧。 但这种念头也是稍纵即逝。虽然她皮相年纪大,但她心魂是少女,她就算面目不年轻,可她有着聪慧纯真的眼神,而且,像她这种性格可爱知识渊博的女子,他上哪儿找去?俘获美男的心,不是只有别的穿越女才能做到,她钱多,是比所有人更有魅力!梅心非不爱她,还能爱谁? 在心里,她暗暗给自己肯定。 黑色,像魔一样悄悄笼罩天空。 钱多亢奋的心啊! 就像那脱了僵的野马开了闸的洪水爆发的火山绽放的烟花……排山倒海啊汹涌澎湃! 她几乎要握拳高唱: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梅心非修长笔直的身影缓缓由门外走进来,浓烈的红衣像一团火,燃烧着她的心。他刚沐完浴,长发微湿贴在脸庞,慵懒的神情,迷离的眼神,尖削的下巴,和浑身散发着清淡的香气,湿气,一切一切,都让钱多迷醉。 她真的没想到,一切是这样快,这样顺其自然,顺利的不可思议,她就要和自己心仪到忘情的男人……同床共枕!他看她的眼神多么温柔,对她的动作多么轻柔,他对她多么依赖,对她多么体贴…… 他们……是天意,是缘份,是天作之合。 她……终于梦想成真了!哈哈哈,美男、财富双丰收! 耶! “我们睡吧?”他旋身坐到床边,嘴角轻抿,似笑非笑,怎么看都有点戏谑之味。 钱多羞红了脸,这人真是的,说话都不知道含蓄着点。 第五十章 不得不气 梅心非伸出一只手指,敲了敲里面的空位,介绍:“这是你的地盘。” 钱多听话地挪了过去,脸依然羞得抬不起来。 梅心非手在腰间一扯,外衣散开,随手扒掉往旁边一丢,便好好地挂在了衣架上。一番动作下来,里衣也松散而开,露出白细结实的胸膛。 钱多的呼吸重了,慌忙捂住鼻息,避开眼神,又受不住诱惑,只得又重新看上他完美的身材。 梅心非似乎也不介意她偷看,反而非常消受,眼角儿有意无意地瞥她一眼,勾起唇角,“还不睡?试试我的床是不是很温暖。” 钱多连连点头,“非常温暖!” 梅心非满意地收回目光,不再说什么,动作优雅地伸手扯起丝被,转头便躺了下去,而且,自然的闭上了眼。 钱多怔了怔,有点尴尬蹲着看着他,这就完了? 她挠头,咬手指……相当纠葛。 而依然一动不动静躺的梅心非,那完美的五官,精致的线条,神清的气韵,秀气的骨骼……每一处每一处,都那么恰如其分,犹如璧人一般。 钱多颤着手指,屏着呼吸,珍视地细细看过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节,内心的爱慕之情幸福之感,越发的势不可挡越发的澎湃汹涌。 “心非……”她在 心里缠绵地唤着,轻轻地,侧倒在他身边,凑近他一点,再凑近他一点,直到全身都贴在了他温热的身体,她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甜蜜地抿着唇,感受着他身体的细致和温度,她的心醉了。 可是,他怎么还能躺得这么安静……坏死了…… “你……”他疑惑的出声,表情有些怪异,“多儿?” 钱多满眼痴迷地望向他,目光热辣,沙声轻唤:“心非……” 梅心非的眼神微怔,里面有许多复杂的情愫在交错,“多儿你……” “心非……我……”难耐的又加重了腿部的厮摩。 梅心非眨了眨眼,眸中情绪一并隐没,他勉强笑了笑,忽然雅声问:“你是想入厕么?” 钱多全身一僵! “看你,想入厕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呢?喏,在那支屏风后面。”他纤长的指尖秀气地一指。 “……” “怎么不动?你方才不是很内急么?” “……” “多儿?你……话说回来,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要趴在我身上呢?” 钱多脸终于绿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不喜欢你摸我,但是我睡觉时喜欢安静,你这样我没办法睡……” 晴天一道霹雳! 还是加闪电地! 钱多眼前一黑,栽倒在 床。 这个世界上,能把人气到血液倒流的,恐怕只有梅心非一人了。 钱多一整夜在梦里怨念不止。 如果在梦里死去了,她一定会化身为冤魂厉鬼,找梅心非讨个说法。 但是在睁开眼睛时,才发觉身边冷冷清清的,那个挨千刀的早已出门了。 她怒气冲冲的穿衣下床。 门口,迎面走来莲姑娘,望见她,脸上一丝惊慌闪过,飞快地看了一眼纱曼后的温玉床。 钱多原本会尴尬,现在却是一脸冰霜。 还好,梅心非不在,不然,她可是要背上那什么什么骂名。她又没做,凭什么背? “钱姑娘你……”她想问,但立即发觉这是她不可多问的。 看着莲姑娘脸上的铁青,钱多莫名的升起一丝骄傲,和自嘲,“莲姑娘这么早找心非何事?”她故意叫梅心非的名字,以示二人的亲密。 果然,莲姑娘匆忙地垂下眼帘,不安的眸子里晕起了挣扎和痛苦。“无有,我先回去了。” 钱多冷冷的看着莲姑娘转身,那微颤的肩膀显得尤为瘦弱,她脚步蹒跚的快速的走出院落,一抹明黄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钱多苦笑了下,挼了把头发,迈着沉稳的步子,扬头挺胸地往外走。 一出院落,就见得莲姑娘在 路口处碰着了正回归的梅心非,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梅心非神情凝重,但莲姑娘似乎心绪不宁。梅心非偶尔扬首向钱多这边看上一眼,再低下头跟莲姑娘谈话。 然后,莲姑娘便屈膝匆匆退下了。 钱多沉静地望着莲姑娘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酸涩。 梅心非姿态依旧风雅地走向钱多,脸上带着春风一样的盈盈笑容,柔声道:“多儿,起床了。” 钱多冷眼瞥他一眼,没吭声,举步就向前走。 “多儿……” 钱多视而不见的越过他走了过去。 梅心非连忙一把拉住了她,急道:“多儿?你又生气了?” 钱多甩开他,悻悻地继续走。 梅心非也不是省油的灯,又固执地转回身将她拦住,死不放手,“多儿……我知道,我昨天一定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你别这样,我不是有心的。” 钱多懒得看他,现在她的心非常的凉,非常的受伤。 “好了,我错了行吗?你不要冷冰冰的,说话啊。” “够了!你要耍我到什么时候?我知道我很傻很滑稽,但是耍我真的那么有趣吗?”钱多情绪暴发,委屈地冲着他吼。惊动了旁边的路上走动的丫头,她也完全顾不得羞。 “我……我 没有再耍你啊。”梅心非着急又无措的分辩。 钱多抹了一把泪,吸了吸气,把憋屈压回肚子里,她是成年人,是成年人,要成熟不要冲动。“OK,算了,过去的都算了,算我愚蠢。现在,我要去做工了,放开。” 梅心非一脸愧疚担忧地看着她,“别哭……你说我哪里错了,我改好不好?不然你打我也好?只要你别再生气……” “呵,够了,梅老板,你真的那么在乎我的心情吗?真的怕我生气吗?” “嗯嗯,是的,是的。”梅心非紧张的点头。 钱多失笑,无语的望向别处,心情也突然冷静下来,“或者你真的是白痴。” 梅心非微颦眉心,“多儿,你又骂人了。” 钱多不理他,扭头就往自个屋的方向走。 一枚翡翠镯子落入了钱多的视线,挡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是那种艳绿色的颜色,半透明,质地细腻,表面光滑,一看就是特级的镯子。 绝对的价值不菲。 梅心非紧紧地看着钱多的表情,细细地观察她的眼神,慢慢地,嘴角露出放松的笑意。 钱多长吸了口气,心里的火不知怎么就消了大半,但还是拉不下面子,硬撑着冷面瞪他一眼,“怎样?” “送你。”梅心非笑若清泉。 第五十一章 梦羽重伤 小样儿,还知道哄人嘞。 “咳!咳!”钱多掩了口,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周围,翻起眼,故作阴沉地问:“真的送我?你不心疼?” 梅心非摇了摇头,“你戴更好看。” 钱多知道自己很没骨气,就这么嗖嗖嗖的……气消了。 “我……我这么老土,又丑又老,不配戴。” 梅心非拿起她的手,细致地将镯子套在她手腕上。“看,多漂亮啊,谁敢说不配?” 钱多偷偷地笑了。 这个东西,偶有见他戴过,看来是他心爱之物,也是贴身之物。他这么抠门居然肯送她这种特别的礼物?这是为表歉意而做的补偿?那么、也算是……定情物吗? 一想,脸上就绯红绯红。 “多儿笑了。”梅心非甜丝丝地说。 钱多推了他一把,娇气地道:“再气我就永远不理你。” “知道了,小气鬼。” “你是吝啬鬼!” 梅心非居然也没再跟她斗嘴,反而满目慈爱的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现在开心了吗?” “还不够。”钱多娇纵起来。 梅心非凤眼微挑。 “我要你今天陪我出去逛街。”钱多悄悄看他,其实她只是说说,跟他上街,他要拉风的全副武装,她还不习惯嘞。 果然,他微微叹了口气,目中露出愧欠,“我也想陪你,但是,一会儿我还有很重要的事,你自己去好不好?如果闷,让阿莲陪你好了。” “不不不,不必了。”钱多连连摇头,“没事,你忙就去忙吧,我自己逛反而自由。” “嗯,也好。”他说着,又突然看向她,“你昨天下午就没做帐目。” 钱多吐了吐舌头,本来想说那是你扯着我陪你舒缓心情的,但一想,跟这人没法讲道理,只得垂下头说:“那好吧,我先去把帐给弄了,下午再去。” 梅心非立即笑吟吟地应:“好。” 钱多纵了纵鼻子,心里骂:梅扒皮。 “去吧。”他拍了拍她的肩,收回目光,转身,脚步微显急切地向院落走去。 钱多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妖娆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明明好生气的,好丢面子的,但是 ,就这么轻易被他几句轻言慢语一个镯子就打败了,她真的太挫了!唉,也许,恋爱中的女孩就是这样盲目这样卑微吧,她没有办法对着他的微笑发火,没办法拒绝他略显诚意的讨好。谁叫她先爱他上。 也许,是她太着急了,他们才不过相处这么短,不不,相处是不短了,可是,大部分是在工作,就算平日也有甜蜜暧昧,可是,她知道完全不到热恋的地步,甚至,还没非常明确地表明彼此心意的地步,怎么可能一下子越境直接滚……滚那啥呢? 这么一想,她又羞得满面通红。恋爱啊,该让它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她一个女孩家,怎么那么没厚脸皮的要求人家……那个自己? 不过,唉……她还是想说不过,他为什么,连抱她的意思都没有呢?更别提亲她了。他是害羞吗?是故作正经吗?或者是为了尊重她?呃……想得头疼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亲密无间了,他今天又在百忙中紧张的哄她开心,他是对她有意才对,他一定是在意她的!嗯,对。她不着急不着急。 这样一想,钱多又开心了。 跳起来跑回书房,身体里嗷嗷的有劲,算起帐来那是淅哩哗啦的。 说实话,经过这些天的数字训练,她已经对数字有了超强的敏感度,以及超能力的记忆力,经常对一眼瞄过的数字不经意地记住,她怀疑可能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长期以往她有理由相信她可以拥有为像黄蓉母亲那种过目不忘的绝技。 一切皆因为,她,太兴奋了。 毕竟,与心上人突飞猛进的进展除了让她有不真实感,更多的是莫明其妙的亢奋。 是人都会这样。 她不嫌自己不够沉静。在爱情与矜持之间,女孩绝对要选择爱情。 大概在下午三点钟左右,她终于以超能力完成了昨天的工作。至于今天的,因为梅心非好像急着有事,没来得及收帐目。一般,这些帐目是要让梅心非过目才到她手上的,或者莲姑娘收上来。当然,也有偶尔没有帐目送上来的时候,所以这个偶尔真的是 很偶尔,也所以,遇到这个偶尔时非常让人惊喜并珍惜,就像今天。 钱多不是灰溜溜跑出梅府的,她是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出梅府的。 她今天,心情好,气色爽,虽然银子不多,但每个人都有逛街的权力。 今天,她见什么看什么,看得津津有味,却不掏一枚银子,这不能怪她,只能怪她有一位抠门的老板,每看到一个爱不释手的饰物时,她就在心里骂梅心非一遍。不过再一想他应了不扣什么食宿费的话,她就暂且饶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铺子里看到有小孩子穿的用的穿,她就不由得想到本尊的两个孩子,难道,确是血亲相连的关系吗?还有,看到一些读书人用的什么纸笔之类的用品,她,也势必想到田野,那个男人……曾经说,因为太奢侈孩子们秋季可能没饭吃的那句话,也让她突然间黯然了心情。 如今,天气入秋,家里,那三个人过得怎么样了呢? 离下次发钱的日子,尚有十天左右,无论如何,既回去的话一定要假装是衣锦还乡,孩子们一定在盼她。至于男人,唉,谁知道呢。不管怎么说,回去,她得面对目前的身份。一想到要处理这件事,她的心口就莫名的疼痛,但是,她也不能被这个莫名的身份绊住脚,不然她出来干什么,而且,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喜爱之人,她,更不可能……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见了他们以后再决定吧。 逛了好一会儿,她累了,想找个茶馆吃点喝点,突然的,就又想起包子大哥。于是来了劲,纠纠的去找包大哥了。 “……妹子?是你!你来了,快,进来坐!”包大哥非常热情,“哎呀,上次多收了你的钱我非常过意不去,这次啊,你不要跟我客气,连吃带拿,随便你!” 钱多脸上笑得春风满面的,突然觉得自个儿人气多旺旺的,是吧,人在异乡能有个固定的朋友,在公众场合遇到熟人,说话什么的都有底气。看,咱不是孤军奋战。 于是,钱多这次与包子大哥相聊甚欢,包子大哥在这城 郊混得有些日子,那街头巷尾的八卦听得不少,不时的逗得钱多咯咯直笑。不过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不想从包子大哥嘴里听到梅心非的八卦了,说不清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我感觉那人是自家的人的缘故,还是,自己了解的比别人更多不需要听别人瞎编,也或者是,不想听到神马自己不爱听的。比如……婚姻方面。 吃饱喝足,钱多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把剩下的两个***,一手拿一个,与包大哥挥挥手,出发。 天色不早了,她不敢玩得太久,怕,府里那个人会找她喂饭! 想着,又啧怪又欣喜。 脚步也随之轻快起来,眉开眼笑的把包子放口里咬了一口。 身后,突然窜过来一个小孩,快而准的从她的手里抢走了包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迅速钻到了人群中。 钱多半天愣着,张着手保持着被抢走包子的一刻的姿势。 情绪从惊怔,愕然,到气愤,羞耻……反正不知怎么,眼前回想起那一身脏脏的小男孩瘦小的背影,以及怕被抓到的瑟缩和惶恐,她又心痛了。 于是不知怎么的,脚步像入了魔一样,冲着那个小影子追过去,而且,誓不罢休的。 小家伙见她追,跑得更凶了。但是,毕竟小胳膊小腿的,比不得钱多腿长,不肖一会儿,她就抓住了他,小家伙脸红红的啊啊直叫,却不说话,钱多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哑巴孩子,心里头更加怜悯了。 “你饿了是吗?”钱多注意到他的小手紧紧地捏着包子,纵使被人抓到,脸上分明非常害怕,却不肯松手。 小男孩又点头又摇头,嘴里啊啊着。 “那你吃吧。”钱多定了定,抬手去腰里摸银子,这一路她都没舍得摸出来过。许是看她眼中的温柔,小男孩没有再跑,而是愣愣的看着她掏出只银子放在他手里。 钱多抚了抚他的头顶,轻声说:“再去买点好吃的。” 小男孩惊愕地看着钱多,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拉住钱多,一边作势往前走一边啊啊叫着好像很着急,钱多也纳闷了,“你带我去哪?” 小 男孩依然执意地扯着她走。 钱多无奈,又听不懂他说什么,或者他家里有生病的大人?可她也不是大夫呀。算了,先看看再说。 于是跟着小男孩,拐了几个弯走了几条小巷,终于来到一个仿佛隔世的一间非常破旧的小院里,小男孩兴奋地叫着松开她跑进屋里。 很快,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慌忙走进来,看到钱多,她脸上露出笑容,“妹子,你就是有缘人吧。” 钱多干干地笑笑,摊了摊手,有点无措地看了看小男孩。 “哦,他的意思是说,你是个好人,所以才带你来。因为,我们……需要好心人的帮助。”女人说着,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向钱多摆了摆手,“妹子你跟我们进来。” 钱多疑惑地跟过去,踏进屋门,就见里面非常简陋,而里堂的床上,似乎躺着一个病重的男人。钱多目光一触到那人身上,便不知为何移动不开。 “这是前天晚上,突然从墙外翻进我们院中的一个人,他身上都是伤,当时血淋淋的怪吓人的,我们没有钱给他看病,只能尽量让他躺着休息,家里连面都没有了,哪里有什么好吃的,我的儿子这才从街上去偷来给他吃。”女子说着,又向床边走了过去,“他今天一天都不睁眼睛,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唉,我是没办法,只求菩萨心肠的人儿能救救他。” 钱多被善良的母子俩感动,人家素不相识又没能力都尽力去救人,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视若无睹了。一步步走上前,越往前,她越瞧着这人眼熟,不由的心跳也加快了,隐约间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来临,她躲也躲不掉。 “……韩梦羽?”当看清了那张苍白的小脸,钱多惊呼出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惊慌失措地唤他,“韩梦羽!你醒醒!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看着韩梦羽衣服上的血渍,以前那灰白的几乎像几百年未曾醒过的脸庞,钱多心如刀绞。 奇怪的是,当钱多这几声又惊又痛的唤声后,韩梦羽那张沉睡千年的小脸,居然奇迹般地微动了动,眼睛张开了。 第五十二章 楚楚可怜 “醒了醒了……”女子激动地说着,“谢天谢地……是有缘人救了公子……” “韩梦羽……你还记得我吗?”钱多眼眶红了,声音哽咽了。虽然跟这个人不算多熟,还曾连累过他,实在不该受她待见,但看到他这般半死不活,这么可怜,之前的一切哪里还顾得上计较。相识一场,她不能袖手旁观。 韩梦羽目光迟钝的触到钱多的脸时,眼睛眨了一眨,迅速,由开始的迷茫混浊变得清晰明亮起来,他略显激动地动着干裂的嘴唇,沙声唤:“姐姐……” “你别说话,先别动,你现在又有重伤又在重病,你先躺着,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病。”钱多说着就要转身,袖子却被韩梦羽吃力地拉住了。他急切地说:“姐姐……不能去找大夫……” “为什么?”钱多问过后突然想到了,压低了声音问:“你后母……会找到线索?” 韩梦羽微弱的点了点头,“我现在……不能露面。” 钱多为难了,“那怎么行?你……全身都是血,就是光流血也会流死的,我不能看着你死掉。”想了想,她又说:“梦羽,你别担心,我会找到药给你疗伤,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来。” “不要……”韩梦羽死死抓着她的衣角,好像她一消失他就会死掉一样,眼睛里噙着泪,无比恳求地说:“别离开我……不要走开……” “好好好,你别激动。”钱多心疼的握住他的手,这时,大姐端来了热水,还有方才小男孩抢她的包子,“给,吃了吧。” 韩梦羽拿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钱多,钱多便接过水,柔声说:“先喝点水,你身子太弱了,恢复点力气再说话。” 细心的照料韩梦羽喝了水,吃了包子,钱多瞧着他终于有了点气色,揪着的心放松了些。“梦羽,你这伤真拖不得,不能再耽误了,我必须要给你找药去。” 谁知她这么一说,这小哥的水笼头又关不住了,泪水流得是哗哗的,拽着她衣服的指节 都用力到泛白,“不要……姐姐不能离开……如若姐姐走了,梦羽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哎,你看看你……你又是哭什么……”钱多慌了,又是帮他擦泪又是哄的,“我没有说走,只是帮你去拿药,是为了救你啊,你怎么分不清呢。” “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再看到姐姐,姐姐不可以消失,一刻也不可以……” 钱多被他打败了,见他这般诚惶诚恐,只得暂时不说要走的事,缓了缓气儿,她问:“告诉我,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到底伤到了哪儿?” 韩梦羽颤动着眼睫,垂下眼帘,凄婉的模样着实令人疼惜,“后母要杀我,暗算我,幸好我逃得掉,落入这么偏避之所,不然,这辈子再见不得姐姐,我死不……” 钱多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巴,“不准乱讲。你的后母,来头很大吗?你不是村子里的人吗?” 韩梦羽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钱多觉得不方便多问了,这是人家的私事,也是他的伤口,现在不问也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一直躲在这里吗?”钱多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紧张的母子,“总不能一直给别人带来惶恐。” 韩梦羽眼波莹莹地看向她,声音如丝般地说:“姐姐把我带走。” 钱多倒抽了口气,指向自己的鼻尖,“我?” 韩梦羽的脸色白了起来,带着点怯懦又带着点狡黠,“我没事的,我不会拖累姐姐,我还能走路,只要姐姐答应带我走,去哪里都行……” “你现在这……” “姐姐,我的伤没事……我只需要个地方静养……” 钱多无力地望着他,“你别告诉我,你只需要有饭吃就行。” 他却很不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很认真地,“是的,我自己身上有些药,可以止痛,暂时控制伤口……”见钱多疑惑,又继续说:“不然,这两天,我怕是早就死了。” 钱多这才了然的呼了口气,“那你把药拿出来,我给你上药。” 韩梦羽眼睛瞥了瞥 自己的腰间,没动。钱多知道他不方便,就伸出手往他怀里和腰间摸,“在哪里?” 韩梦羽微微抿起嘴角,神色很羞涩,待钱多翻出了两瓶药后看向他,才发觉自己刚才……“咳,咳,那个,哪一瓶是?” “都……可以。” “什么?” “这些是能暂时止住伤势的药,等姐姐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再……找大夫看病不迟。” 钱多胸口的火噌的就上来了,一叉腰,怒道:“小子!这些药不对症是吧?你把自己的身体当什么?不行不行,说什么不能依你,我一定要赶紧去找药来。” “姐姐……” “你哭也不行。” “姐姐……求你……”韩梦羽一急之下,欠起身子固执坚定地死命拽住她。“我没事,我不会死的,姐姐别扔下我……” 钱多回头,看着他孤苦伶仃垂死挣扎却又如此执意的模样,真是又疼又气又痛又无奈。“祖宗!你到底要怎么样吗?” “我要……跟姐姐一起走。”他说着,竟然托着单薄到快成纸片的身子往上起,这一扯动,腹部的伤又痛起来,他咬紧牙关忍着,脸上渗出冷汗,也没有吭一声,硬是使自己在钱多惊讶的表情中从床上下来,站到了地上,“姐姐……无论如何……我要跟你走……求你,带我走……” 钱多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他,这小单身子。“快坐下,你这是干什么!” 大姐和哑巴孩子慌忙给她作揖,“好心人,救救这位公子吧……” 钱多动摇了,也发愁了,虽然刚才一见到他,也决定一定要救他,却并没有想到什么具体的办法。如今……看他这么坚持,这么可怜这么无助,除了她,他可能真的没有人可以求了,唉……那么,真要考虑一下怎么处理他。 不用说,梅心非那个家伙,又冷血又抠门,绝对不会接纳一个外人住进去修养身体。虽然她相信梅府应该最安全,可是,她没有把握说服梅心非,而且……说自 私点,她不想给梅心非知道她有个说萍水相逢有点浅,说情如挚友有点过的朋友,这韩梦羽又老是粘着她暧昧不清的,她才不要给梅心非看到,让他误会了可怎么办。要是被这小子破坏了她与梅心非的浓情蜜意,她绝对会痛心疾首的。 所以,梅府,除外。 那么,除了梅府,就只有她在乡村的家了。在那穷乡僻壤的,应该不容易被人找到。但万一要是找到了……她怎么能给田野和两个孩子带来祸端呢?上次她受到的惊吓和伤害还令她心有余悸呢……怎么办怎么办…… 韩梦羽这边察颜观色的瞅着钱多纠结的表情,突然一个咳嗽,吐出一口浓血。 “喂……”钱多惊慌回神,忙胡乱的在床上抓了被单就给他擦,擦着擦着,就见韩梦羽的眼睛里冒出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似的顺着眼睫毛往下掉。呃……这泪水真是说掉就掉啊。钱多无力地叹气,“你个爱哭鬼,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好了好了,乖,我答应你,我会带你走,好吗?不哭了。” 韩梦羽听得她的话,蓦地抬起头,挂泪的脸上一片惊喜,眼睛里又有疑惑有委屈,双手抱住她,哽咽道:“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姐姐……不会丢下我不管……姐姐说过,以后都要带着我的,姐姐……不会不管梦羽,不会不要梦羽……”说着说着,那清泠泠的水花又弥漫上水晶般的眼睛,本来就病容凄惨的,此时更加楚楚可怜了。 钱多此时能说什么,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埋怨自己为啥就遇上他了呢?为啥就沾上这么个小年糕了呢,宿命啊宿命。“我说啊,我是想带你走,但是你现在必须得静养,可是要是在城里住店你又说不安全,我有心带你回我家,但是,你那帮仇家太心恨了,上次我都差点没命。唉……” “姐姐……你的家,是在乡村里吧?”韩梦羽小心地看着她,有气无力地说,“姐姐放心,上次的事……绝不会再发生。只要 ……姐姐带我离开城区的时候,我们小心些不被他们发现……我保证,不会伤害到姐姐的家人。” 钱多虽然心里动摇,但嘴上却不放心,“你保证得了吗?” 他却很坚定地点头,用那种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一字一句地说:“……姐姐若不信,梦羽可在此发誓,如果万一后母的人找到姐姐家,梦羽立即跟他们走去交差,如果有伤害到姐姐的家人,梦羽立即以死谢罪,绝不迟疑!” 钱多……认命了。 事到如今,她能说什么,再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再说,择日不如撞日,看来,她确是到了该回家的时日了。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长叹了口气,她在心里求菩萨保佑后,便扶着韩梦羽坐床上,沉声说:“好了,我答应带你走。但是,我在这儿毕竟还有事情要交待,不能说走就走,我得回去收拾一下。你要乖乖的在这里等我,我会在天黑之前回来。” 韩梦羽满眼惶惑地看着她,紧抿着唇不语。 钱多抚了抚他的脸庞,以给他抚慰,“听话,我不会骗你,绝不会把你这么个重伤的人丢在这里,你要相信我,就算我来晚了,也不准怀疑我。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韩梦羽这才终于眨了眨眼睛,紧张减轻了些,双眼却依然难舍的缠着她的脸,张了张口,哀声说:“我……会等……我听话……我真的可以,可以支撑……我不会再给姐姐带来伤害……我保证……一定会报答姐姐……” “唉,又瞎说什么,谁叫你报答了。”钱多温柔的笑了笑,“好了,我得快回去准备了,一切太突然我得抓紧时间。你先睡一下。”说完,她转身,从袋里又拿出两块碎银,递给大姐,“大姐,去买些口粮,做点饭,你们一起吃。” “是,是,谢谢有缘人。涛儿!我们有饭吃了。”大姐喜极而泣。 钱多心酸地看了他们母子一会儿,最回头看一眼似奄奄一息又紧盯着她的韩梦羽,一咬牙,举步向外走去。 第五十三章 辞行(一) 出了院子,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久久不能平静。 韩梦羽,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每次出现都这么奇特?但是,不管怎么,她感觉他不会是坏人,而且看他依赖自己的样,莫名的就觉得亲近,也许,这也是一种缘份吧,谁叫她碰上了呢,不救他肯定不心安,就算再因为他受点什么苦,她也只能认了,只求不要连累她这个身体的家人。 怀着忐忑的心,她又定了定神想到了这可怜的母子俩,一皱眉,抬脚直走回了包子铺。 “包大哥,跟你商量件事,你这儿缺人手不?” 包子大哥见钱多回来,忙笑迎,“你咋又拐回来了妹子?你说人手啊,不缺。咋?妹子你……不会想屈在我这小铺子里。” 钱多顿了顿,道:“我刚认识个大姐,母子俩饭都吃不上了,我请求大哥卖个人情给我,叫她在这儿打个杂,混口饭吃,生意好了呢就打点她些。” 包子大哥为难的看了她一会儿。 “你看,大嫂身体也不好,你不如就别让她做任何事,破费点找个人帮,比累坏了身子强啊。好吧,包大哥,大不了,我以后叫我们铺子里的那些伙计都来你这买包子。” 包子大哥不好意思地一笑,“看,妹子你既然开口了,我哪能不接收的道理。好吧,明天让她来吧。” “嗯,回头我让那大姐报我的名,先谢过大哥了。” “不谢不谢……” “大哥我 还有个事……” “你……说。”包大哥眼睛里有惧意了。 钱多笑了笑,抬头看看天,“是这样,我现在有急事要去顺丰路,不知在哪能更快的找个马车。” “马车?”包大哥问着,余光中扫到路边一人,立即去唤:“哎刘三!”然后又对钱多说:“看,刘**挑货,正好,我让他捎你一程。” 钱多扭头看,果然见正有一头驴车走到铺子前,那人听得包子哥喊,停住车。 “刘三啊,捎这个妹子一程。”包大哥吩咐着。 刘三看了看钱多,脸上略有不悦,“去哪儿?” “顺丰路,就劳你代我一程。”钱多说着想掏银子,包大哥忙示意她别动,然后又对刘三说,“这是你嫂子的表妹,不是外人。” 刘三这才点头,“那,上车吧。”说着给钱多让出点位子。 于是钱多就坐上驴车,跟包大哥挥手道别,小驴子跑在路上,叮当叮当的,比她自个儿那双11号强多了。 回到梅府的时候,太阳已落得半个了,天边,有火红的晚霞铺满了半边天,一朵连着一朵,像巨大的鱼鳞,又像是定格了的被风吹皱的波涛,从红太阳处由深红到金黄过渡着,绚丽多彩。 书房门外,梅心非长身玉立,若有所思的静默着。 钱多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心跳不整齐起来。内心有许多繁杂的情绪一并而来,她说不清是什么,有慌乱,有紧张,有不舍,还 有愧疚。不过唯上让她纠结的是,今天要不要告诉他,她其实已有家室?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很难受很为难,怕说了他会生气不再亲近她,又怕说了后,他并不在意。说白了,还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无法确定。如果以后等关系清楚了再说,他又会不会怪她隐瞒? 头痛死了! 算了,今天她一时还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提这些事,她关键的要做足准备带韩梦羽回家,正好回家也要和田野有个了结,那么,再回来时,也许就不为此事而头痛了。 待钱多脚步踏进院子,梅心非一直放空的眼睛才仿佛落入了她的影子,恍了恍神,他定晴望向她。“你……去哪了?” 钱多莫名的心跳加快,干笑了笑,说:“不是说过了,我出去玩了吗?” “哦,”梅心非似恍然大悟的笑了,“那都买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看看。”钱多望了望他,略一迟疑,便说:“那个,我……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梅心非没有迟疑,随她进了书房。 未等入座,钱多就着急地说:“心非,我有急事,马上要回家一趟。” 梅心非静望着她,面无表情。 钱多有点心虚地低下头,“我知道这样很不负责任啦,但是,我必须要回去,帐上的事,就只有辛苦你了。而且……我回去的话,要用钱……请你,看能不能把这个月的钱先提给我,我回来后,会加 倍认真的工作的。”说完这些,钱多屏住呼吸,从眼角悄悄地瞥向他。 那个人,此时就像从头到脚笼罩在冰库中,浑身散发着沉寂和冷酷的气息。 钱多在心里打了个寒战,不敢迎向他看他的表情,只能静等着其发落。 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这种气氛简直要人命。 “呃……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我想……再要一粒上次,上次你教莲姑娘给我吃的那个药。和……一个抹外伤的药。”本来不想要创伤药的,但是,她因为和韩梦羽曾经在一块儿,怕被人留意认出,最好不要去药铺。 梅心非依然不说话,就这么站着意味不明但却不是善意地看着她。看得她全身起毛。他是在思索?在判断?在生气?在愤怒?在威胁?还是打算投降啊…… “喂,你说句话啦。”钱多急了,一抬眸,就对上他冰入刺骨的目光。她一怔,“心非……” 梅心非像是在动漫画里突然会动的人物一样,只是轻轻地一垂眼帘,便将钱多的心惊得一揪。 但是,他却只是垂了眸后,什么也没说,而是动作轻缓的转了身,步子随意地向门外走去。 “心非……哦梅老板!”钱多条件反射的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裳,他回过头,再望向她时脸上露出清浅的微笑,“好。” 钱多愣了,好?是说,他同意她所有的要求?他这只有一个字是什么意思?是太气说 反话?但是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呢,可是她又看不出这笑里的真假。怅然的看着他,她的心一高一低的,他为什么什么也不问?他是不在意吗? “对不起……我会尽快赶回来做工的,你不要把位子让给别人。”钱多心神不宁地说。 梅心非望着她,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又继续抬起步子,往外走。 钱多想了想,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来到院落,梅心非自然的从柜子里拿出两瓶药,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收下。钱多有点恍神的接住,内心更加不安的看着梅心非,但看他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完全没有什么情绪外露,不知道是强压住了,还是根本没有。 钱多内心这个纠结啊。 一袋子银子也放到了她跟前,她飞快地看向他,又感动又感激,“心非,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你放心,我办完事就立即回来,我言而有信,一定会回来给你做牛做马,立汗马功劳。” 梅心非闻言,居然轻轻地笑了,笑得很轻松,伸手抚了抚她的头,还是什么也没说,然后转了身,向门外走去。 钱多瞅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很孤单很寂寞,想到要好久不能见到他,她鼻子一酸,情不自禁的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他的腰好细,也很有力。“心非……我会想你的。”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回头,只是就那么站着,脸上有掩不住的落寞,眸中晕染着迷惘。 第五十四章 辞行(二) “我舍不得离开你,真的,一刻也舍不得,但是这次我必须要回去,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谢谢你这样帮我,我好开心……我保证,一定会早一点早一点回来,我绝对不会不告而别,请一定要耐心的等我好吗?” “我没有生气。”他说着,语气里有说不明的无可奈何。 钱多依然抱着他,侧头悄悄看他的脸色,他的表情依然是迷蒙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你分明就是不开心啊,你不想我走对不对?” 梅心非的眉毛微颦了颦,眼睛里是深深的迷惑,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令他自己无法明白,无法挣脱。“你有事就要去办。”他说,声音孤零零的。 “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会无聊的,我知道的。所以,你不开心是吗?”钱多苦笑着问。 他神不守舍的笑了笑,眼睛又望向虚空之处,半天,说了句:“不知道。” 钱多怔了怔,无法琢磨透他的话了,没有时间了。吸了口气,她强装上笑脸,绕到他跟前,抬头看着他精致无表情的脸,安抚道:“心非,时间过很快的,你忙着忙着,我就突然回来了。” 梅心非若有若无的笑了笑,点头,“嗯。” 钱多想就此别过,又觉得不对劲的问:“心非,你今天办事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梅心非有点莫名的看她一眼,“没有。” 钱多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没有为了其他事烦,那现在这样奇怪的情绪就是因为她了?抿唇一笑,“好了,别做这种离愁的表情了,我会不忍心走的。” 梅心非又是摇了摇 头,“我没有。” “那你……”钱多甩了甩头,有点迷糊但也不再深究了,毕竟,这个家伙的内心实在让人不好揣摩,而且她现在赶时间。“好吧,天色不早了,我这就走了,心非,保重。”说着,又深刻的看了他一会儿,在他无任何表情的态度下,她毅然的转身,快速的跑出他的神线,到自己屋里收拾了简单的细软,衣服和银钱,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向梅府外走去。 梅心非没有送她,她也不想他送。会心里不舒服。 路上,她一边匆匆走路,一边想,梅心非肯定是等了她好一会了,但她一回来突然就说要走,而且时日不短,他除了吃惊外,更多的是无奈,所以,他只能把气憋在心里,他不说话,就代表他心里不爽,又无处发泄,自然就会有些郁结。 唉,没办法啊。 等她回来后,再好好哄他一哄。这男人,其实不难哄的,嘿嘿。 路上,钱多目标明确的买了一些甜饼,又包了两串糖葫芦,便急匆匆地潜入到那个破旧小院。 此时夜已暮色,屋内昏黄地点着一个油灯,依稀见得床边,大姐正端着碗劝虚弱的韩梦羽吃饭,听得脚步声,大姐转回头来,看到钱多踏进门,惊喜交加地迎上来,“妹子,你来了就好了,小公子他不肯吃饭,这……” 钱多一听怒了,她在这边忙忙碌碌的为他准备,他还不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接过大姐手里的碗,她一步步走向床塌。 早就听得钱多进来的声音的韩梦羽,此时正睁着又恐又喜的眼睛看着她,“姐姐……我, 我吃……” 钱多刚张口要骂,他已主动招了,并慌忙的从她手中接过碗,快速的往嘴里灌。 钱多这哪还有气,唉,这个小东西,真是拿他没办法。 看着他饭吃完,钱多的脸色缓和了些,韩梦羽用忽灵灵的眼睛去瞧她肩上挎的包袱,脸上的张慌被安怡替代,嘴角也溢出笑意来。 “以后,不准而耍性子,行吗?”钱多无奈地叹息。 “嗯,不敢了。”他乖巧的应,和以前一样。 钱多暗笑了,觉得好像自己失去的东西又回来了似的,心里暖暖的。低下头,把包袱里的药拿出来。韩梦羽一直用惊疑的目光瞅着,钱多一看他就笑了,这丫,就算已病到要死眼睛里也永远是烁亮烁亮的,像永不会熄灭的希望之火,这让在他身边的人,很安心。 “这药……” “快吃了,这是万能治伤药。”钱多将一粒药塞到他嘴里,同时她发现,这瓶里只有一粒药。真抠门。心底宠溺的笑了笑,便又打开另一个药瓶,一边吩咐道:“躺着,脱衣服。” 韩梦羽微愣,即而脸红了。“姐姐……我自己……自己来就好。” 钱多一抬眸,“在屁股上吗?” 韩梦羽的脸蛋儿更红了,显得妩媚。“是在……腹部。” 钱多心里犹豫了下,但是,考虑到搽药时的疼痛,她还是决定代劳,医生的眼睛里是纯净的。“你躺好就是,我不会多看。” 韩梦羽不说话了,乖乖躺下,双手紧张的握成了拳。 钱多深呼了口气,让自己心沉下来,然后便小心的去掀他的衣袍,扒着他的裤子往 下拉,一点一点,当那道深深的伤疤映入眼帘后,钱多的心真正的刺痛了,胃里都忍不住翻涌起来,她从来没看过被刀割开皮肉的真实画面,惊吓之外,更多的是心疼,居然不知不觉中,泪珠子掉下来。 “姐姐……”韩梦羽细微的声音传来,一只手扯上她的衣袖,“别哭……梦羽不疼……” 钱多抹了下泪,没有看他,默默的打开药瓶,将里面的粉末洒在伤口处。 “嗯……”韩梦羽身体一绷,难忍地发出**。 钱多手抖了抖,但不能心软,依然把药粉洒全了整个伤口,这才小心地撕了自己的衣角,帮他缠起来。等一切弄好,她***的抬头看,韩梦羽已是脸无血色,满脸大汗。 “你感觉怎么样?”钱多还是有些担心地问,握住他的手给他安抚。 韩梦羽看起来毫无力气,眼帘无力地半睁着,但里面的眸子依然晶亮,他勉强轻扯了下嘴角,气若游丝地说:“没事……这药……劲很大……我会好很快的……” 听他这么说,钱多心里放下了颗石头,并为刚才自己的担心而羞愧。梅心非怎么会给她不好的药呢? “那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儿,我一会儿叫辆车,咱们搭夜出城。” 韩梦羽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 钱多拿被子给他盖上,转身,走向一直站在一边的大姐母子。“大姐,你平时可有活儿做?” 大姐脸上露出难色,摇了摇头,“就讨些饭吃。” “我给大姐找个活儿可好?” 大姐眼睛一亮,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但立即又黯然垂头, “妹子不知,像我这种又笨又老的女人,哪里有人肯给活儿做。前些时找了个给人洗衣的活,手指都洗衣洗到烂了,人家还嫌又慢又不干净……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姐莫心灰,今夜我跟小公子要走,你明天早上就自己去到丁子口的包子铺,就说是钱姑娘介绍你去的,那卖包子的大哥就会收你做杂活儿。这以后,你和孩子的吃饭就会有保障了。” 大姐一听,瞬间愣了。无比感激无比崇拜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正当钱多要转身去看韩梦羽的时候,大姐突然拉着哑巴孩子扑通一声跪下了,“菩萨显灵了!让我们娘俩遇到有缘人!太谢谢你了妹子,你是我们母子的恩人哪!” 钱多眼眶红了,连忙扶他们起来,“大姐,你救了我的朋友,我还没感谢你呢,既然我们认识一场,互相帮一把是应该的。这是你的好心的回报,大姐。” 大姐抹着泪,很难平复情绪,“妹子,你真是大好人,真是好人。” “快别说这种话了,我会羞愧的。”钱多扭头看了一眼一身血污的韩梦羽,对大姐说:“大姐……不知你们家,有没有男人的外袍,他这样出去,不行的。” 大姐听了一脸萎靡,“没有……啊,不过,我很会洗衣服的,我马上给小公子去洗。” “可是,干不了了。” “没关系,我们小涛拾柴火,升着火一会儿就能烤干。” 钱多心头一亮,欣然同意。 其实,她包袱里是有一套男装,但那是给田野的新衣服,她不能拿给韩梦羽穿。这点,她很有原则的。 第五十五章 返回故里 寂静的夜幕下,一辆三只羊拉着的平凡车子低调地窜出了京城。 车内,钱多单手支头,眼皮倦怠又无奈地瞟了一眼底下,韩梦羽如猫一样软绵绵趴在她的腿上,睫毛半眯,神情享受惬意。 钱多又恨,又无语。如果不是看在他是个伤员的份上,她的脚趾头都同意将他踢出去。 抬头,掀帘子望向外边无际的黑夜,知道出了城区了才敢喘这么一口气,她现在胸闷地很,因为这个家伙不能走路,她花了大价格租这个羊车,身上的钱就是身上的肉,掉得越多越疼。 “冤家,你真是冤家。”她恨恨地瞪了那懒洋洋的人一眼,却没有伸手将他推开,任他腻歪着自己。她忍,忍,不得不骂自己,怎么就能容忍这个家伙吃她的豆腐呢! “姐姐,别咬了,手指都破了。”他软软地说着,顺势把她放在齿间的指拿出去,然后顺其自然的,含在了自己嘴里。 一接触到那温软湿热的唇,钱多哆嗦了下,迅速抽回手,夜色遮掩下,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你干什么?” “没什么,帮你吮伤口。”他语气如常,甚至还有些淡然。正经得好像钱多自作多情了一样。 “哪有什么伤口。”钱多小声的回了一句,别开了脸。 虽然,她这具躯壳是比韩梦羽大了九岁,可是事实上她内心还比他小一岁啊,这很纠结的,她无法坦然的把他看着小兄弟,也不太好释怀他这么随便地窝在她怀里。 算了,人家哪知道她是个外老里 嫩的女人呢?他可能也只是把她当知心姐姐吧。这样想着,钱多勉强能放松点肌肉了。 话说,这几个小羊,跑得不如马快,她都被晃荡的睡睡醒醒几次了,天边都有灰白的起色了,可车子好像还在无止无境的跑着,她有点着急了,掀车帘问车夫,“师傅,还有多远哪?” “20里!”车夫幸好是个识路的人,准备的报了路程。 钱多心提起来了,20里,那很快了,眼前,突然浮现出田野清冷的脸庞和两个孩子纯真的笑脸,她不由的抿嘴笑,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温柔。心口不安地跳动着,原来,这些天,她是思念他们的。 垂目,看向韩梦羽,“到了我家后,你要老实的呆着,不准跟我唱反调,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管养你的伤就是。等伤一好,你就赶紧离开。” 韩梦羽挑起眼帘,清澈的眸子略含委屈地看着她,“姐姐就那么盼着我走?我不走,我就跟着姐姐。” 钱多也忧上心来,“那,你要是真没地方去,我回头给你找找,看能不能在哪个铺子当个伙计。”唉,谁叫当初承诺来着,还要与人义结金兰的。如今,她怎么能带着他?梅府不差他一个下人。 “姐姐说过将我带在身边的。”看,这也是个较真的货。 钱多抓了抓头,“好好这件事暂且不提,你先伤好了再说吧。” “嗯。”他一点不敷衍,不管钱多说什么他都答得很认真,让人颇有领导感。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羊 车缓缓停了下来,正是上次她在这截车的地方,相对于两人来说,这是他们相遇的故地。哈哈。 天色蒙蒙亮,时间刚刚好,钱多付了后半截钱,车夫喊着号子把羊儿赶回去了。 两人,猛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费半天劲找清了路,这才撒开腿兴冲冲的往村庄走。 钱多刚要爬坡,衣裳就被韩梦羽拽住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腰腹,“姐姐,这儿使不了劲。” 钱多哀哉了,这丫是来讨债的吧!但是,垂眸看了看他那瘦削虚弱的身子,她能说啥?“上来。”身子往他身边一蹲。那人很适时地往她背上一扑,轻的无重量似的,钱多一起身,就觉出这家伙又比上次柔弱了,想责怪他埋汰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谢谢姐姐,姐姐人真好。”他天真的俯在她脖颈说,热气扑得她皮肤痒痒的。 咬了咬牙,她只能在心里自哀自怜,上次,碰到他他就摔伤了腿,她不得已背着他进城,这回,她又遇着他受重伤,还得背着他入村,她就纳闷了,她这是哪辈子偷拍了他的**,凭什么啊凭什么! 坡度虽然不高,但背着个人往上走可真吃力,上得坡后,钱多已累得汗流浃背,幸好这些日子在梅府吃得壮,不然她可完成不了任务。 “姐姐……你好累了,我给你擦汗。”一只手轻如羽毛地抚过她的脸。 钱多白眼一瞪,“不用你好心。” “可是我心疼啊。” “有诚意就下来自己走。” “好。”突然背上一轻,这 人果然一跃从她背上跳下来,恐是挣开她的胳膊时有扯到伤口,踩在地面上时弯着腰皱着眉一手捂着肚子,鼻间发出忍耐的**。 看得钱多又惊又痛,“你这是干什么?” 他努力地抬起头,露出温软的笑,“我不想姐姐……讨厌我。” 钱多叹了口气,“没有说讨厌你,好了好了,快上来吧,不然又伤到还得麻烦。” 他却执意地摇头,“不,我可以走。” “你……” 他缓慢地直起身子,眼睛里的神色很单薄,但是却又很笃定,让人相信他还是个男子汉。“姐姐……只需扶着我就好。”说着,他有点怯意地伸出一只手。 钱多望着他,心沉静下来,不再说什么,忙一把握住他的手,身子靠上去用手臂架住他的胳膊,尽量多给他一点支撑。人嘛,就算萍水相逢,也要相互支撑,情和义就是这样的产生。 两人一拐一拐的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村庄。钱多心底升起暖意,有一种终于再一次亲近您了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绕在她胸口,又纷乱又甜蜜。 途中,遇得扛农具下地干活儿的乡亲,钱多也大大方方的和人打招呼,碰着多嘴的问她这些日子去哪了,手上挽的是谁,她就一脸笑得慈爱地说是夫家田野的远房大表侄儿。然后不顾乡亲们错愕的神情以及韩梦羽脸上死灰的表情,依然笑逐颜开地一路前行。 走到田野的家门口时,钱多只觉得心下慌起来,手心冒汗,看着这熟悉而破旧的门, 她有一种不知从哪儿找寻记忆的酸楚感。 正在她犹豫之时,门,突然开了。 迎面,是田野一张素净的脸,一如既往的面目清冷,正也扛着锄头准备下地。见得钱多,他脸上只有一瞬间的丝微变化,又恢复的正常,“你回来了。”语气清浅的,就像钱多只是出去做了个晨练一样。 钱多张了张口,却发觉喉咙有些涩了,“……” 田野的目光落在几乎整个身子依在钱多怀里的韩梦羽,什么也没问,就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表叔好。”韩梦羽似笑非笑的带着懒意望向田野。 钱多抖了抖眉毛。 田野眸色一紧。 “娘!娘!真的是娘!娘回来了!”突然的,从厨房冒出两个孩子,欣喜若狂的冲门口跑过来。 钱多顺势拉着韩梦羽进门,“有话进屋再说哈,来来来。”说着向两个孩子张开双臂,“宝贝们!娘来看你们了!” 小点的田曼一股脑儿扑到钱多怀里,钱多费了老劲将她抱起来,欢笑着转了半圈,放下来,点着她的鼻尖问:“想我了没?” “嗯嗯……”田曼应着,眼睛里突然冒出水花。 钱多也一下子流出泪来,抱紧田曼,什么话也说不出。 而另一边,激动地跑过来又愕然的定下脚步的田豪,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若无其事般东瞧西望的韩梦羽,“爹爹,他是谁?” 田野垂下眸,把手里的工具随手放在墙边,关上了门,回头时,轻缓地说了句:“进屋里说话。”然后举步沉稳地向屋内走去。 第五十六章 心虚 钱多放开田曼,一手扯着她的小手,一边安抚地看了看田豪,“豪儿,快走。”田豪看了她一眼,只得跟着田野进屋。钱多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拉了一脸漫不经心的韩梦羽,也进得屋去。 田野站在屋子中央,没有出言让座也没有开腔,只是在目光似不在意地扫过韩梦羽后,定在钱多脸上。仅是这般,便把不怒自威和无言的愤怒都绝好的诠释出来。 钱多下意识的缩了缩眸子,她从来不知道,田野身上有令人胆寒的煞气。为什么,这么吓人……天哪,该不会是,她的本尊天生的怕相公的缘故吧,惨啊。 “嗯……相公,我解释一下哈,”再不解释她要被那目光给灼涅磐了,“其实呢,这位小哥……是我在路上救的。”这个解释,她在路上已经想好了。 田野不置可否的把目光移到韩梦羽身上,只是缓缓的从上至下流转一遍,便似乎要将韩梦羽的一切看透。然,韩梦羽却毫不在意,面色自然的迎着他。 钱多也没有见过田野这么锐利的眼神,无声的让气氛变得紧张,她长吸了口气,恍了恍神,突然觉醒自己怕啥,该说的赶紧说。 “是这样的,我这些日子在京城做工赚了些钱,就兴高采烈的往家回转,为了省钱,我抄近路,走捷径,穿过了一片大树林……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我听见求救声,寻声而去,就瞧见这位小哥被绳子拴在树上,当时他一脸是血, 气若游丝,眼见着就一命呜呼,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当即解下小哥的绳子,带着他出得树林,他缓过气儿来,才说出了他的凄惨身世……”钱多说到这儿,愧疚地看了韩梦羽一眼,继续说:“这位小哥,叫韩梦羽,父母不幸双亡,**到王员外家为奴,却不想王员外竟有龙阳之癖,见他相貌清秀,心生邪念,日夜发泄之,甚至,那恶人还癖好玩SM,行为尤其恶劣卑鄙无耻,每每用油烧点又用鞭子抽,把一个俊俊朗朗的男娃愣是折腾得面黄肌瘦,全身惨不忍赌……我听其言实在悲惨,正义之气在心中腾升,决意要将他带**坑。所以,这才一路让他跟随过来,不过你不要误会,他只是在我们家暂时躲一躲,养好伤就会走的。” 钱多的一番胡编乱造,让两个男人听了均露出复杂的表情,即使田野清冷,却还是掩不住的惊愕在眼中。而韩梦羽……那脸色可就不是普通的五彩缤纷,就像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了。 久久的,屋内沉浸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中。 钱多不敢去看韩梦羽,只得忍辱负重地任凭他似不经意地抚将她时那又尖又细的掐捏。但是这细小的动作,却全被一直静默却并未松懈的田野收尽了眼底,只是,他不动声色的敛了目,轻缓地说:“既然身世如此可怜,我们自然会出手相助,就依娘子所说。” 钱多一震,娘子?呃……兴 许,在外人跟前,田野是注意了称呼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她被这一声娘子叫得有点晕里晕乎的。 “谢谢相公理解。”钱多放松地笑着,转而又阴森森地看向韩梦羽,“……韩公子,你现在身子很弱,先到床上歇着好吧。” 韩梦羽拿眼角对她轻轻一扫,微微点头,环视了一下房间,便迈出步子向里边的床铺走去。钱多偷眼望望田野,连忙跟在了韩梦羽身后。这个嘛,现在自己是地主,客人要休息总要招呼一下的,田野也说不了什么。 韩梦羽不知道是血流多了身子太虚,还是真的来到了特别安怡,反正,他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直接坐到床上,褪了鞋子和外袍,什么也没说,拿了被子睡下去了。 钱多呆呆地站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自个事了,就转身往外堂走,他又突然出声:“你要陪着我。” 钱多汗毛一竖,回头咬牙道:“这是我家,你不要太嚣张。” 韩梦羽巴着水光波波的眼睛,抿着唇没敢吭声。 钱多叹息一声,走回了外堂。 田野直直地看着她,让她无处遁形。 “那个……” “你一路辛苦了,今天就不要做什么,在家歇着,我现在去做些早点。”田野顺其自然地说着,目光避开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哎……”钱多唤住了他。 他站住,没有回头,瘦高的个头伫立在门口。钱多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在这一刻,深刻的感觉到了他的孤寂和无奈。 瞬间,内心一阵羞愧而起。“田野……我……” 田野缓缓侧头,目光垂落在她身上,薄唇微启,声音清朗,“你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慢慢说。” 钱多心底一触,蓦地盯住他,心里一阵慌张,难道……他猜出她想跟他们分开?虽然……虽然她确实是这样想,但是,被人洞悉了还是觉得心虚…… 心虚?干吗要心虚呢?干吗啊? “娘!”一声严厉的脆生生的声音刺醒了她的耳膜,她吸了口气猛的看向声音的来源,“豪儿?怎么了?”再回头,田野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他在躲她吗?为什么? “娘,你怎么随便把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领到家里来,爹爹在生气。”田豪着急地埋怨。 “嘘!”钱多忙制止他,又摆出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的神情说:“不要乱讲话,看你爹爹态度多好,哪里会那么小气。好了,乖,过来跟娘看看,娘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来了。”钱多说着,也起劲了,兴奋地去拿包袱。 “娘,你给我买好东西了吗?”小曼一直傻看着大人们说话,这时才灵动起来,围到钱多身边。 “当当当当……”钱多把点心和糖葫芦变戏法一样摆在他们面前,小曼立即欢快地拿了过去,还很懂事的把另一支递给哥哥,“你吃。” 田豪虽然一直紧颦着眉满脸不高兴,但还是经不住诱惑,接过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看着两孩子吃得起劲,钱多又忧上心来,唉, 孩子好哄,可是田野肯定是生气了,怎么办? 去去去,干吗在意他生气啊,反正,这次来就是跟他了断的。说不定被韩梦羽这么一搅和,她还就顺势推舟了。 但是,为什么在面对两个孩子时在站在这间屋子里时想到这件事她不觉得开心呢?反而,好像被房梁给压住了心口似的,有点堵。 “慢点吃,慢点。”看着小曼吃得一脸都是渍,她本能的慈爱地帮她去擦,触到她光洁的皮肤,她的心,隐隐地疼了。 她……是与他们没有关系的灵魂,却有着血亲相连的躯壳,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她为什么有点弄不清了呢。甩甩头,先不要想这个。 “娘不但给你们买了好吃的,还买了新衣服呢,要不要看?”钱多尽量让自己欢喜起来,在两个孩子的欢呼声中,从包里又拿出了两套衣服。 “哇,新衣服哎!娘,这是给我们的吗?” “是啊,当然是。” “娘!太好了!我们有新衣服穿了!终于有新衣服了!好开心哦!” 钱多看着两个孩子拿着新衣服在身上比来比起的欢实模样,鼻子开始发酸,“来,我帮曼儿换上。”说着,手脚利索的帮田曼套新衣衫。“哇!真漂亮!好合适哦!我们曼儿是个大美女!” 田曼笑得脸儿红扑扑的,“谢谢娘!” “咦?娘,这件是给爹爹的吗?”田豪眼明的从里面又扒出一套。 钱多扭头看了看,笑着应:“是,是给爹爹的。” 第五十七章 温馨 “真的吗?娘你真疼爹爹!还给爹爹买新衣服,娘,你是个好娘亲!”不知为何,钱多总觉得田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语气都有些夸张。顿了顿,她失笑着瞥了一眼里堂的那个小公子。 那么大点的孩子,都知道咋回事。 唉,看来,她若是想彻底找回自由之身,恐怕得先从两个小的身上下手。这,还真不好办,孩子转眼间就长大,日后,他们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抛弃了他们,该会有多恨她……她,不想被他们恨。可是如果给他们解释她只是穿来的,恐怕只会被他们当成丢掉他们的借口。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占用了人家娘的身体,不能再败坏人家娘的品格。 那梅心非那边怎么办呢?她……根本不能摆脱他对自己的吸引,她想得到他,做梦都想。 天哪,这样一想她要纠结死了。之前还想得好简单,那时候自己只顾眼前的快乐,根本没有去细想,而且,现在才觉得之前的自己想法都太单纯了。 “我去告诉爹爹!”突然间,田曼脆生生地说了句,一转身跑出门了。 “哎……”钱多已来不及拦住,不由抽了抽眼角,看来,想低调也不行了。 “娘啊,你给爹爹选的衣服真好看,花不少钱吧?”那边,田豪已打开了衣服,兴致勃勃的在自己身上比。 钱多脸上有点不自然,只得呵呵笑两声,而这时,门外响起了田曼喜气盈盈的催促声,“爹爹,快点啊,你快来嘛。” 一瞥眼,就见那爷儿俩一前一后的拉扯着过来,前面田曼是拽紧了田野的袖子,而田野虽 然一脸平静,眼睛里却也不见冷酷,相反竟有丝羞涩。这让钱多大为吃惊,同时,自己脸上也开始灼热起来。说实话,生平,她还是头一回给男生买礼物,买的时候只觉得是不忍他们一家穿得那么寒酸,好像是自己的义务,可是当买回来当面给他们了,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有莫名的情愫惹得她心慌。 从一踏进屋门,田野修长的身形挡住的光线就把钱多笼罩在暗影里,仿佛有股强大的气场将她震住了,她抿着唇一声不吭,也不好意思去招呼他,任由他们爷儿仨在那兴高采烈。 “爹!你看你看!我说好看吧!”田曼欢喜的蹦跳着。 田豪也慌忙拿着衣服往爹爹身上披,“呀,爹爹!这件衣服颜色和款式都好配你啊!大小正合适呢!娘对爹爹真好,是吧!” “是是是!爹爹穿上一定好看极了!” “嗯,爹爹是最英俊的!” 钱多被两个孩子嚷得脸红耳赤,头垂得更低,抿着唇笑,眼睛禁不住的眺了过去,她其实也想看看田野穿上这衣服的样子。 她以为田野这会儿一定会很局促,但是不想,他此时反倒微微地笑着,很自然地由田豪在他身上比衣服,只是眉眼里,有微不可查的喜悦和若有若无的迷茫。 “爹爹,你快穿上试试吧,我好想看!”两个孩子已等不及了,嚷着让田野换衣。 田野脸上挂着浅笑,转眸,望向钱多,“谢谢娘子。” 钱多心底一触,干干地笑了笑,“那……你试下吧,看合不合身。” “一定合!一定合!爹爹,我和曼儿的都很合 身呢,娘的眼力很准。”田豪兴奋地说着,一边勤快地帮田野展开新衣。 田野也不迟疑,伸手扯开自己的外袍的带子,脱了下来,接过田豪手里蓝色新装,动作流畅的打旋往身上一披,手臂一伸,套上了。转眼间,乡村变城镇,以前的落难王子回归本尊,变成了活脱脱亮闪闪的帅哥一枚。 “呀!爹爹好俊!爹爹穿了新衣服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好好看哦!”两个孩子拍手叫好。 钱多也不由得看呆了。 这衣服就像是为田野量身打造的一样,尺寸色彩恰如其分,将田野的气质淋漓尽致地托显出来,之前被压抑被隐匿起来的光彩,一下子找到了契合的对象,嗖嗖地大放光芒。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钱多小声**着,啧啧称奇。不得不承认,她家相公长得真是端庄标致,一表人才啊。这钱朵是哪辈子做了好事,能嫁给这么俊美的相公,嫉妒! 不知是不是钱多的目光太热辣了,田野略微垂目看了一眼身上衣,便在孩子们的尖叫声中,迅速地又脱了下来。 “你不喜欢?”钱多脸色猛地一沉。 田野一边叠折着衣服,一边脸色微红地说道:“没有不喜欢。只是,哪能跟孩子们一样,见了新衣便立即穿上。留着以后穿。”说着,将叠好的衣服放到了衣柜里,转身,眼波温柔的看向钱多,“饭马上好了,你……还有韩公子一起过来吃吧。” 钱多稳了稳心绪,点头,“好。” 田野便垂了目,走出屋门。 “爹爹好开心哦……”两个小家伙又开始嚷嚷。 “乖,去玩吧。”钱多抚了抚曼儿的头,然后转身走向里堂。 床上,韩梦羽睁着两只乌亮亮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没睡啊,没睡就起来吧,我相公做好了饭,走,去吃。”钱多淡淡地招呼他。 他不动,望着她的眼睛里露出些失落,“姐姐,你和他们在一起好开心。” 钱多笑笑,“当然了,他们是我的亲人嘛。怎么了?你……也想念自己的家人了?” 他收回目光,面容有些凄凉,“我没有亲人。所以看到姐姐一家这样,我好羡慕。” 钱多不知道说什么了,顿了顿,小声说:“好了,别想那么多,快起来吃东西。” 韩梦羽点了点头,这才悠悠的起身。 厨房里,田野已把饭碗都摆放整齐,钱多坐下后,不由的拿眼去看田野,他是个读书人,有着文雅之气,却依然将家里的琐事做得这么细致,那双纤长有力的手,似乎是不曾做过粗活的,可还是一样把田里的庄稼都打理得完好。说实话,家有如此相公,还有何求? 可惜……可惜啊,以前的钱朵不懂得珍惜,没有好好收拾自己跟这样的相公做一对伉俪,白白浪费了人家这么好的条件。而她呢,钱多是懂得欣赏他的优点的,却……心太狂了,来不及去珍惜。 这是田野的不幸吗? 想着想着,钱多不由得眼眶湿润了,心底亦升起了丝丝痛楚的遗憾和难舍。 “粗茶淡饭,韩公子请莫介意。”田野说着客气的话,脸上未有笑容。 “是梦羽叨扰到田公子了。”韩梦羽也不卑不亢地回道。 两 个人,互相淡漠的看了看彼此,继续各做各的事。 “嗯……相公,田里有活儿的话你去忙吧,一会儿我吃完饭带孩子们去找你。”钱多想了想,虽然自己很累,但没道理在家当老佛爷,该出力的她尽量出力。这样她也心安些。 田野听了她的话,脸色微变了变,略迟疑了片刻,不紧不慢地说:“不急于今日。” 钱多顿了顿,看看他,也看不明白他神色里的意思,只得作罢,好,不干就不干,她正好歇着。 吃过早饭,自然的,韩梦羽是伤员重点保护动物,钱多小心冀冀的又抚将他回屋休息,途中,她背负了家里那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汉的如刀似火的目光礼。 “姐姐,你陪我一会儿吧。”偏偏韩梦羽不是个世俗的人,依然我行我素地缠着钱多。 钱多无奈地看着他,她不能说他没眼色,只能说他不要脸皮。“你只当你累,我就不累吗?我也去隔壁睡了,你自个儿好生歇着,莫给我家相公添麻烦。” “姐姐……” 钱多拿眼角瞪他一眼,他不吱声了。钱多便拖着腰酸腿疼的身板,到外堂把包袱给收拾了,这才踏出门,见田野和孩子们正围在鸡窝外喂鸡,于是说道:“我先去书房借你们的床睡会儿,你们该干吗干吗。好吧。” 田野回头温和的冲她点点头,“去吧。” “娘,你累了快去歇着,我们会乖的。”田曼跟她摆摆手。 钱多微笑,“真是好孩子。” 书房整理的很整洁,很有田野的风格。钱多不顾得多去看什么,一头栽倒在床上,疲倦地瞌上了眼。 第五十八章 迷茫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踏实,昏昏醒来时,天色已显有残阳。 只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的,睡觉也会消失食物,真是没办法。 “当,当当,当……”忽然,听得院子里有敲击声,她皱起眉头,有点疑惑地下床,慢慢走出书房。 院子里另一角落里,就见田野又变身为木匠,正拿着锯和锤子在那个叮叮咣咣的忙碌着,从雏形来看,那分明是一张简易床! “田野……你这是?”她走上前去,用充满疑问和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没想到,她的相公就像是个挖不完的金矿,要不断的挖掘才能发现他有多少价值。 田野抬头,用手抹了下脸颊的汗,淡淡地说:“家里来了客人,书房要留出来。” 钱多顿了顿,这才明白。汗,刚才一定是自己睡迷糊了,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家里这么穷,哪里有多余的床,现在来了韩梦羽,田野就想到了晚上的问题,就扔下田里的活儿,在这儿忙活一天做出张床来。想着,钱多心里的又沉了几分。这个男人,看着清冷,却能考虑得那么周到,真难得。若不是他,恐怕到天黑了发难的是自己了,带个人回来,只顾着带回来,啥也没考虑,她真愧疚。 “……孩子们呢?”她转换话题,一边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他做活儿。 “出去挖野菜。”用来喂鸡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个 有模有样的做工,一个尽职尽责地观看。 很快,一张结实简单的木床就做好了。田野流连着新做好的床的每一根木条,目光里不时流露出满意和知足。 “田野你真能干。”钱多真心实意地赞道。 田野浅浅一笑,拿抹布稍稍擦试着床板,雅声道:“一会儿,麻烦娘子铺上些棉被,给孩子用。”说着,弯腰把床提起,往屋内走。 钱多应着,一边跟上去帮忙,在门口,迎见正从里堂走出来的韩梦羽,带着一点迷离的睡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俩把木床抬起了外堂的东角处。 放好后,田野拍了拍手,敛了目神情淡然的走出屋子,去收拾院里的工具。 “姐姐的相公真不错。”韩梦羽望着忙碌的铺床的钱多,淡声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钱多此时心里甜丝丝的。 “这是给我准备的?” 钱多白他一眼,“想得美,你睡书房,这屋是我跟孩子。”没停下手里的动作,觉得天儿冷了,床板又硬,她又加了一床被子,看着这些破旧的被子,她皱眉。 “也是,你们一家人,自然要睡一起。”韩梦羽鬼魅般的幽声说。 钱多却听得一震,回了神,立即想到了这个问题,看看下边这张小床,田野的意思,是他和儿子睡这张吗?应该是吧,以前他也是和儿子睡的,嗯,一定是。不过现在要在一间屋内……好了好 了,只能这样了。 甩甩头,钱多跳下床,回头望向韩梦羽,“你现在觉得伤势怎么样?” “很好,姐姐的药有奇效,已经不觉得多疼了。”韩梦羽温情脉脉地看着她。 “哦,那就好。”钱多避开他目光,“你自己按时擦药,伤口能好得更快。” “姐姐自然希望我伤快些好。” 钱多总觉得他话里不那么单纯,无奈的看看他,懒得与他争辩什么,便吩咐说:“你呀,因为身体不好,我也不让你在家干什么活,你就好好歇着,如果有力所能及的事呢,我也不反对你做一做。我们家的田地不少,以后我也会跟相公去田里干活,你若无聊就可以在书房看看书什么的,总之,咱们各做各的事,相安无事的把你的伤养好,再说别的事情。” 韩梦羽清澈的眸子瞅着她,纯然问:“我要是爱上这里了,不愿走了呢?” “你不走我还走呢,我在京城还有工作。”钱多白他一眼。 “那我也跟姐姐一起走。”这人是决意赖上她了。 “你不怕那些人找到你?” 韩梦羽微微垂下目,不说话。 “唉,跟着我不是长久之计,你呀,还是趁这段时间,好好归划一下自己的未来吧。”钱多说这话是故意的,不是她出尔反尔,只是她开始觉得这家伙没那么简单,留着他不知道会怎么样。本来就不是亲戚朋友的,她能出手救 命已经是太善良了。 “姐姐……不是说,会帮我找个差事吗?”他的声音很低,听着很小心,仿佛这话说出来,就会遭到对方的嘲讽。 钱多也觉得不好意思,只得辩说:“我想了想,为了你的人身考虑,你还是莫跟我回京城了,天大地大的,你去外边试试,有手有脚的,饿不死。我实在也没有其他的能力帮你了。” 韩梦羽挑起水汪汪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钱多受不了这种目光,虽然没有责怪也不显得委屈,可就是绵绵凄凄的让人受不了,似要看透到人的心里去,让你良心不安。 “我……该去做饭了,啊,真饿啊。”钱多拍了拍肚子,打着哈哈快速的走出屋子。 厨房里,田野那高高的素清身影与屋内简陋的装配实在不搭调。 “你累了一天,去书房看书吧,我来做饭。”钱多熟门熟路的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田野缓缓放下手中的盆,回头,静静地看了钱多一会儿,然后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到做饭,钱多才后悔没有在城里割点肉回来,看着这里的粗面青菜,她心里酸溜溜的。 以后若有机会,她一定给两个孩子买很多很多的肉吃。 但是,她这次还是尽量多做了两样菜。累得不亦乐乎。 晚饭,是在比较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的,未闻得两个男人间有什么焦味。 看着孩子们吃的 欢实,钱多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天黑之后,一般农家人就没有别的娱乐活动,直接回屋上床睡觉。 因为是头一天,钱多就尽主人之义去书房看看,帮韩梦羽铺铺床,整理一下,给他交待交待。 韩梦羽依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收拾好后,软软地说:“我一个人在这里睡,好孤单。” 钱多直起腰,看他,“咋?有地方睡你还挑三拣四?” 他浅浅一笑,眸中露出明晃晃的光泽,“没有啊,我只是怀念以前跟姐姐一起睡的日子。” 钱多头心一抖,差点想立即冲上去掐死他,“你说什么?不准再胡说!”一边紧张的往门外看,生怕被谁听到。 “我说的是实……” 钱多一个箭步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口,怒目圆瞪,“你想干什么?要害死我吗?那种话是随便能说的吗?你想害死我?我这是招了个白眼狼吗?” 韩梦羽老实的闭上了嘴,只挑着一双湿润的大眼睛看着她,就好像是被她抛弃的小狗。 但是钱多这会儿哪顾得上怜惜他,心里只是又气又恨,若不是看他受伤的份,她早就出拳了,最后也只是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悻悻地放下手,转身,快速的走出书房。 说实话,现在她有点迷茫了,不知道救下这小家伙的事做得对不对,不,应该说把他带到家里来这事对不对,为什么这个家伙越来越给他很危险的感觉呢? 第五十九章 交心(一) 心事重重的回到正屋,进得里堂,抬眼见得田野在服侍两个孩子上床,帮他们把新衣服折好放在床头。钱多看着他这么温文尔雅的做着这些琐事,却完全没有一点女人气,心里感觉温暖如春,又愧疚几分,恐怕,是这些天她不在,他不得已才要习惯照顾两个孩子吧。 回头,掩了门,钱多慢慢走了过去。 “娘,你和爹爹也早些睡吧。”田豪笑得眉眼带喜的。 钱多怔了怔,看着他们,“你们俩……都睡这儿?那我……”说着,她笃地住口了,下意识的去看田野,那男人微背着身,没有回看他,只是那微颤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慌张。 钱多心里一震,脸唰地红了,她尴尬地拽了拽衣衫,清咳了一声,结巴着说:“那……新床太小,我就和孩子们……挤一挤吧。”但是一看向田豪,她又有点介意了,这孩子毕竟十岁了,若真是自己的孩子倒没事,可是……她也害羞的。 “娘,你去外堂睡嘛,我不会让妹妹掉床的,我会看着她。”田豪很懂事的看着她,眼睛里有着明显的期盼。 “这个……”钱多发难了,这个要让她怎么拒绝才好?她毕竟是人家的娘子,哪有理由拒绝? “就让孩子们单独睡吧,他们总要自立。”田野低沉的说了句,放好了衣物,看也未看她,转身就往外堂走。 “你们乖乖睡啊。”钱多张慌的嘱咐了两孩子,赶紧转身跟着出了里堂。 田野已站在了新的床头,背对着她略显疲惫的褪外袍。 钱多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不知如何是好,“那个……这些天,我不在家,你辛苦了。”先说点客套话。 田野沉寂了会,低声说了句:“自己孩子,不觉得累。” 钱多又被卡住了,不知道再说什么,一转眼,看到了放在柜上的包袱,她连忙走过去,兴冲冲的把自己辛苦攒的钱都拿起来,手向田野一伸,“给,这是我的工钱。 ” 田野明显顿了顿,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茫然,仿佛从未想过她会挣钱带到家里,然后,他只看了一眼钱袋,就又自然的转头做自己的事,“你放起来吧。” “这钱是给你和孩子的。”钱多强调了一句。 这下,田野缓缓侧过身来,眼睛里,有着抹不去的无奈和微痛,“不是一家人吗?怎么还分你我?”既然无法逃避,便直接问了的好。 钱多给他问得狠狠一怔,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这只是下意识的话,其实并没有想在刚回来头一天就表明自己以后要甩掉他们的,但是因为心里有这意思所以就没细想直接说了出来,现在让她怎么解释才好?如果这个时候说白了……她自己的心理准备都没做好。 原本,想在韩梦羽伤好后,自己也和孩子们度过了愉快的一段时光,然后,再和田野悄悄商议,用尽量不伤害孩子们的方式,而且她也没有决定放弃对孩子的照顾,她会时常拿钱给他们…… 钱多正急得抓耳挠腮之时,忽然面前的人靠近了一步,她一惊,回神,于是便奇迹般地看到田野此时正带着说不清的浅笑,动作温柔的一手托住她的手背,一手抚着她的手指将银袋握了起来,“家里的钱就由你收着吧,平日你也要买些衣物,我若需用时会向你讨要。” 钱多木讷地面对着他这一系列细致的动作,完全不能适应他突如其来的亲昵,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灼热的烫人,她从来没有与他肌肤如此接触过,那双又做粗活又写字的手,微有稍硬的茧,却是更加的温暖和温柔。像是久违了的熟悉与亲近,这种触觉让她突然想哭。 “怎么了?”田野眸中流露出怜惜,微有紧张的看着她。 钱多慌忙摇头,“没,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 田野突然绽颜一笑。 这种笑就像是你见多了夜来香在白日下的清浅,而在夜晚突然看见那争相奔放 的如星星般繁多的浓烈花瓣一样,短暂的,却是更加绚丽不让任何一种花卉的激情。 钱多看得暗暗倒抽了口气。 她从来不知道,田野笑起来,会是这么动人,这么温馨,这么亲切,这么绝美……让人想忍不住继续看他笑,情不自禁在这样的笑容里醉倒,心甘情愿地想一直一直泡在他的温柔里。 “你在京城一个人,一定受了不少苦。这些钱理应有你保管。以后咱们的家,还要由你做主,想吃什么,你随意买来就是。”他清雅略带沙音的嗓音,此时听在钱多耳里尤其动听,不得不承认,方才他黄金般的一笑,拉进了两个人心灵的距离,她到现在,心儿都在止不住的轻颤。 暗暗长吸了口气,钱多尽量让自己冷静,冷静下来。回味他的话,才**,这人,简单的几句,竟说的这么圆满。体恤她出外的辛劳,尊重她的血汗钱,紧接着顺势就拴住了她的脚,给她权力可以任意买什么,而且似乎,他还在介意以前不让她吃鸡蛋的事。这番自然的话说出来,不着痕迹的定位了他们的关系,都让她没脸说出半个不字。 气虚的垂下肩膀,她无奈的点了点头,只能应:“是。” 她能说什么。也罢,反正现在她也正为难说走的事,他避开了,她就当正好。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怎么说的话滴水不漏的,让她以后怎么办?想着,她又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他正轻轻的松开了她的手,云淡风清的说了句:“如此,我们歇下吧。” 钱多眼神愣愣地正盯着自己紧握着钱袋的手,心纷乱的回味着刚才的触觉,然耳畔突然回神般记起他的话,于是,慢了半拍的抬起头反应:“啊?” 田野轻颤了颤眼帘,浓密的半拢,加深了眸中的羞涩,“我说,我们该歇下了。”他似乎也鼓足了勇气,勉强的又是执意地重说了一次。然,刚说完,别开的脸膛上竟明显地浮起 了红晕。 钱多脑袋里“轰”的一声。妈呀,他这明白的说了,她可怎么装傻?这是要断她的后路啊! 看不出啊,这丫真是狠!居然说得出跟她一起睡的话,闷骚! “怎……怎么了?”许是没见钱多反应,他又不得又转回头来,眼睛略游离却又不容她躲避的紧盯着她。 钱多一头的虚汗啊虚汗淋漓。 猛的转过身,重重的呼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汗,刚才差点把自个儿憋死! 颤着手佯装着去放钱袋,她紧绷着脊梁不敢回头,心急如梵,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啊? 身后,忽然的贴上一个滚烫的胸膛,很轻,却惊得她一个战栗,正想逃,一双手臂却及时的握住了她的双肩,然后微用力,将已然僵硬无自主能力的她扳转了过去。 “啊。”她轻吟一声,就已发现正与田野近距离的面照面,没有任何逃避的可能了。 嗯,他很英俊,五官长得很清秀,线条也很优美,肌肤微有疲惫但是很细致……但是,但是…… 他的脸在渐渐靠近她,他的气息已扑到了她脸上,他的眼睛里涌动着奇怪的似乎很疯狂的东西,陌生的,让她害怕的东西…… 她用力呼吸着,却好像呼不到空气…… 当一双软唇轻触到她的额角时,她全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还未等做出反应,他的唇已轻顺的滑过她的脸颊,瞬间,覆上了她的唇。 她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俊脸,脑袋里啪啪作响,一阵乱闪过后,他温热的舌尖舔上了她的唇瓣,正灵活不失温柔的要启开她的唇。 “啊!”她像被蛰到一样一边奋力推开他,一边仓惶的向后退至柜子旁。 他也惊到了,被推搡出去的身体趔趄了两下,然后抬起眸,错愕的,茫然的,最后是痛楚的看着她,薄唇动了几动,终于出声,声音艰涩而沙哑。“阿朵……” 钱多心底慌乱成一团,完全不能 理清刚才发生了什么,无措的捂着头,听得他的轻唤,她只是条件反射的又往后缩了缩。 田野脸上的神情僵住了,眼睛里的所有情绪也渐渐被压抑下去,恢复了清浅寡淡的神情,望着她,他苦涩的轻笑了下,“对不起。” “什么?”钱多蓦地抬起头来,看到冷静下来的田野,她的心也慢慢沉下了,紧接着,懊恼和愧疚也一并涌上心来,天哪,刚才她是怎么了?她怎么被他突然的热情给吓到呆若木鸡啊,哎呀真是丢脸嗳!而且,她还大惊失色的把他给推开了,天哪,她怎么……这么失常啊。 嗯,但是,他为什么会,为什么会突然的热情呢?想到此,她的眉头缓缓的展开了,不再躲避的直直望向他,心头的杂乱情绪都暂且抛到了脑后,只用一种审视的凉凉的目光盯着他。 “吓到你了,对不起。可是,为什么……用这种目光望着我。”田野孤零零地站着,眼睛里有不解和不可抑制的酸楚。胸口开始起伏,似乎很难再控制情绪。 钱多突然觉得很想笑,但是为了给他这个酸秀才一个面子,她尽量,用认真的口气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不是连正眼都懒得看我吗?那么刚才那是做什么?这不是很奇怪吗?我不该用这种眼神看你吗?”说着说着,她觉得好痛快,仿佛为钱朵出了一口恶气。像那个傻笨的女人,一定没有勇气这么问自己的优秀相公。打死她也不敢。没错! 田野的眸中终于露出一些愧色,但是,却有更多的温柔溢了出来,垂下头,他沮丧的坐到床边,眼神停留在虚空,低沉的说:“我们近二十年的相处,我怎么会讨厌你。” 钱多颦眉,失笑,“你当我是瞎子吗?” 田野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哀伤,有些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也许那段时期我也确实心情浮躁,没有关心你,让你受委屈了。” 第六十章 交心(二) 钱多眨了眨眼,不是吧,难道是她误会了?原本他们夫妻的感情是真的,而她正好在他们关系僵冷的时刻穿来,所以华丽丽的错怪小野君了?不不不,怎么会呢?就是现在,她回想起他那时候脸上的冰霜,都不由得心寒而栗,那应该不是只是冷战而是彻底的漠视。可是,看田野这性情,又不是轻易撒谎的孩子啊。 “一直来我们相安无事,我也分辨不清你为何有进城的想法。那几天……你好像回到了我小的时候,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我觉得很开心。也许……真的像人说的小别胜新婚,你离开家以后我……时常会想起以前的事,想起你曾经对我多好,再想起我是那么的冷落你,心里……非常的内疚。无论你是什么样,毕竟是陪伴我成长的人,你责怪的很对,我真的不该那样对你。”他迟缓的说着,眼睛里时而迷茫时而沉痛时而哀伤,但他的话有一些乱,可能是心里想不通。那当然了,他怎么可能理解她突然的改变,他绝不会想到妻子已经换了个灵魂。 但是从他的话里,不可否认,他,喜欢现在的妻子。 这个发现让钱多倒吸了口凉气,一时之间,又慌乱无措了。 曾经,他们应该也会是恩爱至少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是,随着钱朵的木讷和邋遢让田野对她敬而远之,甚至失了兴趣。这,其实也是从之常情,凭良心说,田野当初除了冷落她,倒没有不管不问她,也没有随意喝斥她。这对古代的女子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相公。更难得的是,他,并未再娶! 想到此,她就更纠结 了,如果,田野是好相公,是个好男人,她……现在要怎么摆脱呢?她有什么理由休夫呢?特别是看到他现在的情况,他会主动休她吗?难道,要让她变恶妇逼他吗? 有损自己形象的事,她,暂时做不出来。 田野抬起头,脸色苍白,神情羞涩,眼睛也亮亮的,沙沙的声音说:“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曾经在心里发过誓只要你回家,我一定,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一定会珍惜你的存在,然后,一直非常用心的认真的过以后的日子。” 面对田野烁烁的目光,钱多的脸发烫了,更多的原因是紧张的,“那个……我……我回来是,是请假回来的,我的工作……很不错,能赚不少钱,我还想继续……”说着,她自己都开始心虚,脑子里想到梅心非倾城倾国的脸,她,迷惘了。 余光里,田野的身体突然站了起来,她的心一揪,正想往后缩,他已两步跨到了她面前,她感觉到头顶上有炙热的目光猛盯着她,不由的呼吸都开始不畅,头垂得越来越低,避开他的射杀。 “这几个月,一个人出去做工,会遇到许多事吧,没有我在,也没有任何亲人在,会很无助吧,一个人没有找到房子住该怎么办?饿肚子时怎么办?下雨的时候有没有地方避雨,淋病了有没有钱买药吃……这些事,在我心里,一直绕着,没办法挥散去。” 他温哑的嗓音也在她的耳边萦绕着,无法散去。 突然间的乾坤大挪移,一下子堵住了她的路,也敲痛了她的心,让她深刻的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惊怔的望着他, 望着他真诚的面容,和亲切深情的语调,她真的……想、想…… “多儿……多儿……”耳边,仿佛听见梅心非无助的呼唤,她的心纠成了一团…… 这算什么,现在这算什么? “相公,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突然间的对我的关怀,让我很感动也很诧异,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以前也许大家都有错,但凭什么,你要好就好,要不好就不好?我没办法接受,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对我而言你现在只是个朋友,我没办法跟你亲近。”钱多知道说这些话很自私很冷血,但是,现在她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迂回,只能把这件事放在这儿,如果这时候要说分手的话,恐怕也太残忍。 既然这样,田野眼睛里已露出隐忍的惊骇与惶恐,他吞了吞咽喉,缓缓将目光收回,睫毛恍恍地轻颤着,似乎会随时展羽而飞,看得人揪心。“好……我知道你一时可能无法接受,没关系,我会慢慢等。对不起……给你负担了,早些歇着吧,我……睡地下就好。”说着,他平静的看向柜子的上方,走过去,想要去拿上面的席子。 钱多愣了,也着慌了,睡地下?这……可是土地啊,连砖头地都不是,这要睡地上,可不要生病的呀。“等一下。你……没事的,我睡里边,你睡外边就行。” 田野顿了顿,悄然看她一眼,也没有再坚持,淡淡地说:“也好。” 钱多点了点头,不再抬头看他,低调的挪到床边,褪了鞋子,合衣睡到床里边。 身后,听得一声轻微的低叹,“明白,我还是与豪儿睡这边,今天你 就先委屈一晚。” 钱多心底颤了颤,没应声,闭上了眼。 他现在的话虽然也是淡然,可是,却隐埋着深深的忧伤,钱多听得心痛,可是心里的那份执念,让她不得不狠心。一边,暗自苦笑,如果,在她走之前……会不会改变呢?为什么要让她有离开的决心呢?为什么要让她遇到了心中的完美男人后,才表露真心。她不愿伤害谁的,她也不是不欣赏田野的,只是……要她舍弃梅心非那种绝色又纯洁的极品,她……还是暂时做不到。 所以,对不起,田野。真正要说对不起的人是她钱多。 如果是钱朵,田野只需回一点心意,她就会乐得傻笑着扑回去的,不,她似乎应该从来都是向他扑的,只是因为他太冷所以不敢,再或者,她早就麻木了。汗,为田野想想,面对那个的妻子真的挺悲哀的。如果是钱朵的话恐怕田野永远也不会回心转意。 好吧……设定不成立,便不再去想。那么,她只能为田野难过,只能狠心伤他了。 身后,传来田野褪衣的簌簌声,然后,床铺一动,感觉到他躺在了她身边。但,有一点距离。她知道他是个君子,也许是因为愧疚,她绷紧了身子,也未能好好安睡。 夜里太静,呼吸声都能听清,但是田野的呼吸很均匀,慢慢的,钱多紧张的情绪也平稳了,在脑海里百转千回的纠结后,终于,睡去。 第二天钱多被一阵鸡飞蛋打的尖锐声给吵醒。 讨厌死了!正睡得香呢,不知道睡着有多难吗? 她烦躁的从床上跳起来,疾步冲到了门外,正要发火,却见院子 里,田野正猫着腰一手抓着垂死挣扎的鸡,一手握着刀,利落又干脆的割了下去。 “啊!”她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院子里站着的三个人均回头看来,田曼则是欢快地向她跑来,“娘!我们有鸡肉吃了!” 钱多稳了稳心神,拉住田曼的手,有点颤抖的说:“怎么……突然杀鸡呢。” 不知怎么说,她好像还有些少年情怀,对自己家养的动物很有感觉,所以心里很难受。小时候因为猫死哭得半死不活,妈妈说,将来妈死了都不一定会哭这般厉害。唉。 “爹爹说,娘瘦了,这些天没吃到家里的饭,一定要让娘好好饱口福。”田曼有模有样的学着,笑得喜滋滋的。 钱多的心沉了下来,默默的抬头去看田野,以为他会羞赧或者难堪,但不想,他向她投来阳光般的笑容,一边费力的控制住乱挣的母鸡,一边说:“早上吃不到,因为来不及,先洗把脸去吃早餐吧,我这个要熬一中午,才会好吃。”一番话,把昨晚的尴尬给悄然疏散了。 钱多动了动嘴,没说话。心里不感动是假的。 “托姐姐的福,我也有肉吃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韩梦羽,也幽幽地瞥向钱多,脸上似笑似笑。 钱多笑了笑,小声招呼,“走,洗梳吃饭吧。” 一个上午,就见田野在那儿忙活,其实,这男人看起来是不像会做这种活的人,但他真的做起来又显得十分的适合,很轻松自然,让人看得顺眼。 “姐姐……好像从来未见过田公子似的。”身边,吃过饭后就一直跟在钱多身后的韩梦羽突然冷不丁出声。 第六十一章 茫然 不知怎么,从这家伙出言不善时开始,钱多就有点防备他了,这番,压根没理他,反而径直走向田野,看他这么用心的在做,她很想帮忙,可是羞于没有经验,只得说:“你忙这些,把田里活给耽误了,不如我今天和豪儿去干活吧。” 田野温和的摇摇头,“没事,现在不算太忙,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 “可是我总闲着不好啊。”心里愧疚啊,总想弥补,老大给个机会吧。 田野停下手来,转身,温情脉脉的看向她,若不量同在手上有油,看起机很想宠爱的抚一抚她的发。他说:“娘子,你这些天都为了这个家辛苦做工,现在应该好好犒劳犒劳你,你要对自己好点,坐着等吃就好。” 钱多眼角跳了跳,一时给懵住了。 依在门口的韩梦羽,脸色一沉,转身,愤愤走掉了。 田野的目光越过钱多的发际,幽深的瞟了一眼门口,再收回到钱多脸上,没再说什么,只清浅一笑,又继续埋头整鸡肉去了。 这种情况让钱多不知如何应对,最后,只得什么也不说,干干的转回身,磨出了厨房。 在农家,其实如果不做农活,真的很无聊。 韩梦羽躲回到书房后,就一直没出来。钱多也懒得理他。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让豪儿去叫了他。然后一家人外加韩梦羽,围着餐桌吃 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两个孩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天晚上,田野不着痕迹的应昨日的许诺,面无异常的吩咐田豪睡在外间。田豪再看向钱多的表情,就别提有多复杂了。 钱多哪里敢多说什么,搂着不懂事只顾得海批的田曼早早入了睡。 这夜,她也想了很多。她知道,一辈子有个田野这样知冷知热的相公,是女人的幸福。可惜她的心疯狂了,她已经玩野了。做为一个穿越女,她不想平凡的过。 无论如何,她要为自己的爱狂热一回,不枉此穿。 哪怕以后头破血流…… 头破血流……会吗? 想着,她也进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很太平也很悠哉。每日,田野兢兢业业的一早去种田,傍晚回来了看书。钱多也就做做饭,陪孩子们喂鸡啊,照顾他们。而韩梦羽,前几天沉闷了一阵儿,后来,也和钱多一起陪孩子玩,有时候,还一本正经的教孩子们识字。慢慢的,田曼也和韩梦羽熟络起来,只是田豪有所保留。 钱多在一旁,有时候盯着韩梦羽教孩子们的模样,突然在心底有个疑问,又穷又有恶后母的少年,也会有这么好的学问和气质? 不错,以前没有细看,如今细看起来,韩梦羽的一动一静,根本就不像个乡土人,就算田野也像貌不像,可是 做农事流畅,而韩梦羽却很懵懂,或者他真是个贵家子弟,不然后母也没那个实力一直追杀他。 算了,再帮他这一次,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只当自己行善一回。 平凡的日子很好混,十日如一日的,转眼就过。 钱多会到河边去洗衣裳,因为不熟悉这些乡邻,她尽量都避开人多的时候,而且会尽量低着头,碰到人了人家会先喊她,这样不会容易露出马脚。 钱多是个识时务的人,是有心人。自从一开始知道水缺乏,她就没浪费过水,能不用家里食用水就不用,能自己白天挑点水就自己去挑,田野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从眼神里,她知道田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其实,她知道田野认为那是她心疼他。 而事实上,也确实有些。她就算以后不和他过,也会善待他。在心里面,她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唉,其实,是有点遗憾的,尤其是这几天和他在一起,他人品真的很善良很好,是个温暖的男人,是个可以踏实过日子的男人。 不过,钱多也想了,也许是田野只是习惯了和她在一起生活,亲情居多,至少爱情,应该不存在吧。这样想了后,她心理就平衡了,他们不应该被古老落后的婚姻方式硬绑在一起,都该去找自己喜欢的人,至于孩子,她只能说,她保证不会亏待。如果田野放 弃,她会带在身边。这个,她不能对不住钱朵。 这天,她在院子里晾了衣服,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拿小棍棍在地上写字,就抬头看向书房,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书房内,韩梦羽端坐在案前,优雅的坐姿,认真的神情,翻书时的动作,怎么看,都十分贵气。虽然说,有个富朋友应该是好事,可是这种发现却让她越来越不安。 不过,也许他的隐瞒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只是一般朋友,她没必要去计较这个。 感觉到她的出现,他忽然转过头来,冲她一笑。 钱多愣了愣,不是因为他俊美的笑容,而是,现在的他,越来越不像初遇时的他,这时候他像个虽然文弱但丰神秀异的小公子,让人看了亦觉得心神气爽,犹为顺眼。 “姐姐怎么只在门口观望?不肯进来。”他微眯眼睛,笑得乖巧。 “啊?不,我……”钱多结巴着,只得走进来,“不想打扰你看书嘛。” “怎么会打扰。实在是因为姐姐无空闲理睬我,无聊之极才来打发时间。”他说着,微垂下眼帘,显得很失落。 他每次说这种话,都让钱多不舒服,而且是越来越不舒服。以前只当他年纪小爱调皮闹着玩,但是他没完没了,且说的越来越有艺术性,就让她有点不爽了。 “你一个大小伙子,不用非得粘着我一 个妇人陪吧,我虽然不干农活但是没有忙活家里的琐事,我想休息还休不了呢。你要是真闲得慌,也跟我相公去种种田,长长见识。” 韩梦羽缓缓抬起眼帘,用一种惊愕和受伤的眼神望着她,“姐姐这意思,是嫌我白吃白喝?我***吃不做活,姐姐心疼自家相公了是吧。” “哎,我自己相公我当然心疼。不过我也没说嫌你白吃啊,要是嫌就不带你来了。”钱多不悦地拉着脸。 韩梦羽眼波闪啊闪,这就要涌出泪花来,“姐姐是嫌我碍眼了吧,就算我尽量很乖的呆着,还是防碍了姐姐与田公子的甜蜜了是吧。” “哪有……你又乱想什么?”钱多又急又无奈。 “明明就是,我知道是我缠着姐姐,你才会收留我,但是……姐姐想我怎么做呢?我一个受伤的身体,我能帮田公子做什么?” 钱多看向他,笑了笑,“十天了,你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韩梦羽脸色一变,“姐姐,你这意思是……我在瞒着姐姐?” “上次,我因为你被你的仇家伤得遍体鳞伤,吃了这种药五天就全好了。”钱多说实话是有点儿不信他。 韩梦羽的脸色更沉了,眼睛里的惊愕换成了悲伤,“姐姐以为我以此来粘着你吗?以此来好吃懒做是不是?还是以为我一直拖着伤体有什么阴谋?” 第六十二章 误会 “你看你……”钱多没想那么坏,只是觉得他没说实话而已。 “我的伤在内,虽然你给的药是奇好,但是伤的太重,我这些天也有在自己调理,即使这样我的气息依然很弱。”他说着,突然苦笑了一下,“不过,姐姐当然不会知道,有田公子在,姐姐哪顾得上管我。” “你……”钱多倒抽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被他噎的有点无地自容。 韩梦羽哀怨地掀了她一眼,“我知道我比不得田公子,我在姐姐眼里,就是个多余的。姐姐满眼里都是田公子。” “梦羽……” 韩梦羽垂下目来,随手拿起桌上的宣纸,“田公子字写的好,诗也作的好,看这样子,是要考状元么?” 钱多愣了愣,不知道为何他没有再继续控诉下去,不过这也正好,她可以松了口气,正色答道:“应该是吧,我相公文才好,只有考上点功名,才能有出路。” 韩梦羽幽幽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我看你……也挺有文才的,你不想考吗?”钱多忍不住问,古代男子除了梅心非那种财大气粗的人,才不屑吧。 韩梦羽笑了笑,眼一转,望着虚空处,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姐姐放心,这两天我的伤好些了,会帮帮田公子,让他多有时间读书,然后考取功名,姐姐才能跟着享清福。” 钱多脸红了,“你看你,都说的什么话。他是我相公,我自然要向着他,也希望他好。但是,你也是我朋友啊,我可没有挤兑你。” “朋友?”韩梦羽回眸看向她,满眼的迷离。“也对,我这个朋友怎么有资格跟相公比?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梦羽!”钱多有点生气了,“你不要再酸酸的好不好?以前在外边也就算了,现在是在我家,你怎么能跟我相公做比较呢?这让外人听见了算什么?” “姐姐嫌我了?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是吧,早就想我走是不是?” “唉,你不要再神经了!”钱多烦躁地瞪他一眼,不想再跟他废话,一转身,就悻悻的往外走。 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她想要转身看,韩梦羽就猛 扑了过来,紧紧的搂住了她。 她一顿,呆住了。“你……” “姐姐……别生气,别讨厌我……”他粗重的喘着气,惶恐地不断是收紧胳膊,眼睫毛剧烈地轻颤着,声音哽咽:“我不好,是我心情不好,所以……所以冲撞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姐姐……多姐姐……别恨我别不理我……” 钱多叹息了一声,微侧头,就见他青白的脸上,落下两道泪痕,心一软,只得劝道:“好了,我不生气,松开我。” 他仓惶的摇头,唯恐她跑掉似的反而又收紧了些,“不要,姐姐没有原谅我……” 钱多无奈的又叹息了一下,浑身不自然的挣了挣,被勒的很不舒服,“梦羽啊,你别这样,只要以后别动不动就埋怨我就好,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应该懂的。” 韩梦羽忙不迭的点头,“是,我以后不敢了。” “你看你哦。唉。”钱多有些不忍,“动不动就哭……” 不说还罢,这一说,韩梦羽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又极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晶莹的水雾迅速在眼眶里聚成了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姐姐不知道……梦羽这些天真的好辛苦,我好难受……姐姐心思完全没在梦羽身上,你不知道,我身体这些天有多痛,白天我也不敢总是歇着,我怕姐姐看不惯,努力的配合着你,可是姐姐也从未正眼看过我,只会对田公子笑眯眯……” “梦羽……” “晚上,姐姐可知道,我几乎夜不能寐,伤口夜夜灼痛,让我痛苦不堪,实希望……希望姐姐能有所抚慰,可是,姐姐……却是不愿与我多说几句话,我真的好难过,好孤单……我知道,我不该跟姐姐的相公吃醋,我不该说他坏话……是我错了,但是请姐姐体谅我一次好吗?我真的是这些天太想姐姐,心里太委屈……” 听得他这一番心里话,钱多也突然心疼了,转过身来,无奈又怜惜的看着他,抽出一只手,想抬头为他试泪,心里一个犹豫,随即,手被他抓住了,情意绵绵的按抚在自己脸庞,两排湿湿的长睫毛忽动着,羞怯而小心的望向她, “姐姐就这样……回头看我一眼就好,可以吗?” “……梦羽,我明白你现在……”钱多着急的想要解释,突然,门口出现两个小小的身影,她止住口,呆怔的看过去。 是一脸阴沉的田豪和一脸单纯的田曼。 “娘,你和韩叔叔在干什么?”田曼脆脆地问。 钱多几乎条件反射地猛然推开韩梦羽,韩梦羽单薄的身子很不受力的往后跌出几步远,然后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姐姐……” 钱多又不得已慌忙上前去扶住他,担忧地问:“怎么样?碰到伤口了吗?” 韩梦羽一脸惨白的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没,姐姐能担心我,比吃药都要好。” 门口的田豪神色更沉了,“娘!你这是干什么?” 钱多回神,扭过头,不由得心头一凛,这田豪愤怒时的神情,简直和田野一模一样!心头迅速划过田野锐利的眼神,她吓得猛的松开了挨着韩梦羽的手,“呃……那个,你快到床上歇着去吧。” 韩梦羽原本轻扬的嘴角,看到钱多的疏远后,失望的垂下眼帘,不过碍于人家的两个孩子在场,他不好再纠缠,只得点了点头,落寞的转身艰难的走向床边。 “嗯……豪儿啊,方才韩叔叔伤口复发,娘只是……太担心,安慰他一下。”钱多说着,眼睛游离着不敢直视田豪的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拉着田曼往外走,“没事了,我们出去吧,不要影响韩叔叔休息。” “娘,我饿了。”田曼晃着脑袋,仰着头,口水哗啦啦流下来。 钱多无语的拿手绢擦了擦她的嘴角,“哎哟,瞧瞧,这么大了还流口水。不要这么没素质好不好?我钱多的女儿一定要高雅,优雅,懂不懂?” 田曼咧着嘴嘿嘿笑,“嗯,娘,知道了。” 钱多叹了口气,“以后,娘会给你们过好日子的,吃到你们不嘴馋为止。” “好哎好哎!” 钱多转眼,见一旁的田豪只是静静的跟着她,脸色缓和了些,她的心里也放松了些,抬头拍拍他的肩,下意识有点讨好的问:“豪儿想吃什么?” 田豪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娘,家里有啥 就做啥呗,我和爹爹也不挑的。就做妹妹爱吃的吧。” 看着田豪小大人的样,钱多也只得抿了抿唇,看向田曼,“我们曼儿想吃什么?” “娘,我还想吃……吃以前你做的那个饼饼。” 钱多想了想,“鸡蛋煎饼?” “嗯嗯。” “好嘞!” 晚上,照顾田曼睡下后,钱多望着影影绰绰忽高忽低的烛光,不知怎么,想到了今天韩梦羽的那些话,心里有些触痛,于是,慢慢走出里间。 外间,田野正坐在床塌沉静的看书。田豪也没睡,也凑着爹爹的书渴求地看着。 钱多尽量表现的自然的,也很悄然无声迈出屋门,然后快速的走向书房。 轻轻敲门,里面顿了顿,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近,门吱呀一声开了,是韩梦羽一张受宠若惊的脸庞,月色下,透着晶莹玲珑的美丽,“姐姐……快进来。” 未说钱多张口,身子已被韩梦羽拽了过去,还好,她快速回神,双手一撑,抵开了韩梦羽接下来的搂抱。看着他瞬间变得一脸的惊惶和哀伤,钱多清咳了一声,说:“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动不动搂人家,这是在我家里,你得注意一下言行。” 韩梦羽脸上的情绪缓缓收了回去,余下的,只有浅浅的忧愁,“是,姐姐,我知道了。” 话说,钱多习惯了他的孩子气,猛的一懂事,还有点让人心疼的,于是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柔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伤口还疼吗?” 韩梦羽微吸了口气,好似钱多这句话给了他氧气,让他的脸色都红润了起来,“嗯,还有一点,好多了。” “那就好,这样夜里能好睡。”钱多也放心些了。 韩梦羽微微一笑,“有姐姐这句话,我自然会睡得香甜。” “好了。你这张小嘴就别太甜了。没事就睡吧,我回去了。”钱多说着,转身就要走。 “姐姐……”韩梦羽不舍的拉住她,怕她生气,只畏缩的伸出胳膊用了两根手指捏着她的衣袖,声音也很轻很轻,“再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钱多无奈的叹气,“不行,今天太晚了。” 韩梦羽黯然的看了 她一会儿,还是缓缓的松开了手。“姐姐,谢谢你。” “嗯?” “姐姐是对我最好的人。真的谢谢你。”韩梦羽轻牵嘴角,笑得纯真甜美。 钱多吁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踏出门去。 回到房中,那爷儿俩还在看书,田野目不转睛的看着书,似乎已钻到书里畅游。钱多快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飘到了里间,曼儿还在呼呼熟睡,就像她离开时一样。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仿佛她从来未离开过这个房间。 然,正当她喜出望外的呲着牙窃笑着脱衣服时,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条件反射的捂住衣服,回头,却见是田豪,她松了口气,笑问:“儿子,干啥?” 田豪的神情怪怪的,他回头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又上前走了几步,凑到钱多跟前,放低声音说:“娘,你刚才干啥去了?” 钱多一怔,脸沉了下来,“要你管。” 田豪急了,“娘,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我咋了?” 田豪微有顾虑的又看了一眼外间,回头,用肃穆的神情盯着钱多,“娘,你不能对爹爹不好,爹爹很可怜的。” 钱多愣了愣,想到他这么懂事,便静下心来安慰他,“豪儿,你想太多了。我没有对你爹爹不好。” “还说没有,你对韩叔叔好,就是对爹爹不好。” 钱多要被他绕晕了,“什么好不好的?小孩子别瞎掺胡。” 田豪急的眼睛都红了,“娘为什么要把别的男人带来,爹爹不好吗?爹爹比韩叔叔英俊,又有学问,娘为什么今天会跟韩叔叔……” 钱多耳尖手快的一把捂他的嘴,眼睛睁大,紧张地道:“嘘!你想被爹爹听到吗?真是的,我说了那你误会了,我跟韩叔叔什么也没有。” 田豪的情绪稍微稳定些,待钱多松开手,他才噘着嘴翻了钱多一眼,勉强说:“是,豪儿不该这么说。但是,我和妹妹很怕……很怕娘不要我们了……” 钱多心里一痛,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娘……你不会跟韩叔叔走的对吗?”田豪的声音很迫切。 第六十三章 解释 钱多看着他,苦笑着摇摇头,“说了跟他没关系。他只是我路上救的一个人,因为很可怜所以有点依赖我,他比娘小那么多,娘只当他是兄弟。” 田豪终于有点放心的点了点头,还不忘强调地说:“娘,你信我,爹爹是最好的男人,真的。” 钱多轻轻地笑了,“是,娘也知道。” 田豪这才绽开笑颜,愉快地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钱多长吸了口气,心里开始沉甸甸的,很难受。 说实话,她不是一个很潇洒的人,不会一甩头毫无愧疚的走,面对这爷儿仨的时候,她心里的犹豫是最重的,甚至,甚至……有瞬间的时候会想过要不要放弃梅心非……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因为,第一,她是个追求爱情的新时代的女性,她想拥有自己真正的爱情,不说轰轰烈烈爱一场吧,她至少想掌握自己的爱情,不想被命运玩弄。第二,说白了,安稳的家庭虽然是她所向往的,但是,现在这个相公,她,不敢把握。如果为了一个不爱自己只是把自己当左右手的男人而放弃自己的爱情,那她,一定是脑袋被驴踢成了NC。 忧虑的看了一眼外间,悄悄的,见田豪已爬上去钻被窝呢。而田野,依然雷打不动的拿着书,沉津在知识的海洋里乐在其中,趁着烛光,他温和的眉眼更显得玉润,脸孔的轮廓亦清晰秀雅,看得人想去好好疼,想将其放在自己身侧,享受那份宁静和安心。 钱多努力的收回目光,心里,说不出 的刺痛。很可惜。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可惜你不是我最想要的那个人…… 这天后,白日里,韩梦羽不再一脸的怨气了,每日喜盈盈的,也不再有看田野刺眼的神色,只不过,改为了当田野为透明!好吧,这小子,就忍他算了。 气氛还算祥和,两个孩子也好哄,看韩梦羽很尽责地教他们识字,田豪的敌意也减轻了,毕竟是个孩子吧,哪懂得大人们的事。钱多看到这一切,心里还是轻松多了。单等着哪天韩梦羽伤好走人,她也可以安心收拾自己的心情了。 其实打心眼里,她还是觉得韩梦羽是外人,不想在他在的时候,处理家庭事务。不过,他也确实是外人。 田野对她依旧很好,不温不火,更不冷淡,也许是男人的天性,韩梦羽在场的时候,他尤其上心,很关注钱多的一举一动,韩梦羽不在时,他还好似比较安稳,也没有巴结钱多的意思。其实这男人这点也好,不卑不亢,让人敬重。 另外,他很放心钱多似的,白天一早去地里干活,有时一整天都不回来,回来后也没有疑神疑鬼,钱多不知道他这是够爷们儿,还是根本心里没爱。不过,不管如何,这样会让钱多更自在些。 更好的是,两个大男人没有掐起来,惹左邻右舍看笑话。钱多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自己能平静的走。不想在走后给自己留什么不靠谱的头衔。 当然了,她一直认为自己没那个魅力。 随着平淡日子一天一天过 ,钱多突然这一天,发现自己做得还不够,为啥呢,她连续两天发现田野中午没回来吃饭,也见得乡亲们忙碌的身影,她依稀觉得,现在是农忙时期。可是田野什么也没说,只一人把活儿扛下来,让她在家中照顾孩子们,钱多提出帮忙,他就说,能回来吃到热饭已经很幸福了。这时候,钱多除了羞愧,就是心酸。 这天,她中午做好了饭,特意多做了些,自己匆匆吃了点,就吩咐韩梦羽照看一下孩子,她自己把饭装好,就出门了。 还好她以前去过田家的农田,知道大致就在哪一块儿,而且,一到地里一大片的没有建筑物,很容易看到人,于是不怎么费心,她就看到了忙碌身影的田野。 远远的,看着田野弓着腰汗流满面的奔地,她心里疼疼的,加快脚步,默默的走到了地头。田野察觉,一回头,就看到了她。秀颜一绽,声音清朗,“阿朵,你怎么来了?” 看到他的笑容,钱多下意识心里一轻,忙也堆上笑容,向他走过去,“我来给你送饭。” 田野怔了怔,脸上立即浮出幸福的笑容,看她要过来,忙说:“你别来,会扎到脚。等下我过去。”说着已大步的向田边走去。 站到钱多面前,他有点腼腆地擦了擦汗,眼睛从钱多脸上转到她手上,柔声说:“还这么辛苦跑来干什么?我捎了干粮和水的。” 钱多这才注意到,田里的路线上,有放着一个纸包包。心里更加愧了,她这个做妻子的,不光没有 帮相公准备食物,连相公自己准备了都不知情,唉……幸好,自己良心发现给人家送送饭尽点妻子的义务,以后……以后分开的时候…… 不知怎么,再想到这种话她突然很悲伤,悲伤的想落泪。心底,若不是执念的想着那个人,若不是被那个人吸了魂魄,迷了心窍,她,真的……真的……没办法抛弃这一家子好人。 田野笑眯眯的从她手中拿过饭盒,甜蜜的看她一眼,然后小心的打开,脸上温柔似水,“真好,阿朵的手艺越来越妙了,一看就是很好吃。” 钱多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快些吃吧,走这么远,快要凉了。” “嗯。”田野愉快地应着,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钱多转过身,去看向他刚才忙工的地方,这一大片地,粮食很丰硕,他一个人,真够累的。 路边,缓缓走来两位夫妻,笑盈盈的看向他们俩,老远就大声喊:“哎!田兄弟!弟妹给送饭来了?” 田野微羞赧地笑了笑,应,“是。” “哟!看朵妹子,这会儿知道心疼田兄弟了?真是好哟!”那嫂子也打趣道。 钱多脸红了。“嫂子说笑了,活儿多他不肯回家吃,我只得送来。” “就是,咱们女人哪,就得疼相公。不过朵妹子,你最近怎么不出来干活呢?你们家地这么多,看把个读书人累成啥样了。” 钱多更臊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田野瞄了她一眼,忙插话说:“嫂子不知道,我们家阿朵最近身体不适,要是累 着了,孩子们都没人照顾。” “哦……原来是这样,这朵妹子也真是的,动不动就跟林妹妹似的。对了,你不是有喜了吧?”哪儿的女人都八卦。 钱多脸一呆,慌了,“那个……没,没有的事……” 两夫妻呵呵呵笑起来了,“看,还害羞呢。呵呵……” 田野却笑容的如沐春风,“李哥李嫂见笑了,我娘子确实只是伤风寒而已。” “嗯,那这样,要注意身体哦。我们回家吃饭了,有空儿找我去纳鞋底啊。”那夫妻两人,爽爽朗朗的说完话,就走了。 钱多看着两人共同劳作恩爱的模样,心里,突然也升起了羡慕感。 低下头,陷入一种奇怪的深思。 不知何时,田野迈到了她面前,低声说:“阿朵,我吃好了。你且回去吧,” 钱多抬头,看着他因劳作有点疲惫的脸,不知怎么就说:“我不走,跟你一起干活吧,多双手总好一点,早忙完咱早回去。” 田野先是愣了愣,眼中迅速闪过惊喜之后,又恢复温和,“不用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行的。” 钱多突然有点气了,“你看你累得,还说行,你累坏了怎么办?孩子们……”说着说着,她住嘴了,这时候,要她怎么开口说以后她不在了他怎么照顾孩子们……? 田野听不出她的悲哀,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在心头,“看你,我从小到大干这些活,哪会累坏身体?你别担心我,只要照顾自己和孩子,我做活才会放心。” 第六十四章 震惊 钱多鼻息间一热,有湿湿的东西涌上眼眶,再看他,就觉得这人真是傻,真是傻得让人生气。“家里有韩梦羽,他会教孩子们念字的,我闲着也没事,我就在这帮你。” 田野脸上的神情滞了滞,缓缓的,收敛了笑容,点头,“好,你愿意在这儿,就在这儿。” 钱多低下头,悄然抹了眼角的泪,吸了吸气,“嗯,走吧。”说着,雄纠纠地往地里踏去。 田野连忙跟上。 但是到了地里,钱多还是傻眼了,“那个……我没工具怎么办?”其实不是因为没有工具,是她不会。 田野温柔的笑笑,“你呀,就跟在我后边,帮我整理一下这些落下的就好。” “什么?”钱多有点不服气。 “不要小看,这个活儿很繁杂,我最不喜欢做了,你来了正好。”田野笑得鬼鬼的。难得见他这般笑,竟透着忽灵灵的媚气。 惹得钱多心神一荡,脸不由的都红了。“那……那好吧。” 田野抿唇一笑,转过身,去拿农具。 钱多缓缓抬起眸来,阳光下,他勤勤恳恳埋着身子洒汗农耕的样子,一下子变得光芒四射,魅力无敌。如果有来生,如果重穿一次,她一定不那么着急出去玩耍,一定会呆在这里,等着发现这男人的每一处优点,然后心甘情愿的陪他到天荒地老。现在说这种话,真的很矫情。 “不要偷懒哦。”他忽然回过头来,充满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又极快的转回身,继续锄地。 钱多一个激灵,羞答答地回神,慌忙蹲下身,当他的后备军和小跟班。 一高,一低,一个奋力作,一个用心配合。 汗,怎么听着这么暧昧…… 好吧,在广阔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忙作的身影,只是,这一家显得尤为和谐,尤其甜蜜。仿佛能就这么,一直相伴下去。 一步一个脚步,一步一扣首,从这块地的这头,慢慢的,两个身影移到了地的另一头。这时候,余晖绚烂,满天的晚霞夺目浓重,尽情的挥洒着最后的美丽,像是特意给两人营造的最浪漫温馨的气氛。坐在地头,田野悄然擦着额角的汗,钱多已累得只顾抽气,表情麻木,完全破坏了老天的那份暧昧。 “累坏了吧?”田野声音很柔很轻,夹着丝丝的心疼,忍了几忍,还是伸出手,抹了抹她额头的细汗,做的动作非常细致。 钱多的心跳都短路了,直到他的手撤去,她才舒缓了一下呼吸,故意装作无意的别开脸,东瞅西望。“嗯……差不多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先休息一下吧,一会要把这些粮捎回场里,搬这些很累的。”田野雅声应,干这些活,他倒是不怎么喘。 钱多带点崇拜带点嫉妒地瞟他一眼。 他微微一笑,又悄无声息的敛了色,停了一会儿,忽然迟疑地问:“韩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钱多心里一愣,面上却不显露,“啊,他啊,好多了。”知道他是不想韩梦羽继续呆下去,便又补 充了句,“我估计就这几天吧,好了我就跟他商量,看他怎么打算。” 田野缓缓点头,“嗯。” 又沉寂了会儿。 “我……是觉得他在我不太方便看书。”不知怎么,田野似乎是在解释。 钱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事,这是你的家,又不是他的家,没事了他自然得走。” 田野脸色僵了僵,“什么……我的家,不是你的吗?” 钱多垂下头去,不说话。 “阿朵……你,到底在想什么?”田野的声音里含着苦涩,又似乎不敢太逼问她。 钱多心一横,“等到韩梦羽的事完了后,我得继续回去做工。我们……” “一定要去做工吗?”田野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痛楚,“到底是为什么呢?很快我就可以去赶考了,我们现在不需要太多钱。以后……” “田野,我总要有自己想做的事情。”钱多冷静的打断他。觉得,现在也许也是时候先给他个信息。 田野的脸色迅速变了,变得苍白,“你的意思……你不想、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是。” “我会考上的,我们的生活会改变。”田野有些急切地说,眼睛里满是紧张。 钱多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我只能说,我在京城的玫瑰布庄做工,以后,如果你有需要,或者孩子们想见我,可以去找我。” 田野一愣。 “以后,咱们……都该去寻找自己的理想生活,你也是,我比你大这么多,也委屈你。反正孩子们,你我都各 有一半的责任,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放弃孩子。” 田野的脸色更凄哀了,紧抿的唇色发青,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钱多,似不曾认识过她,眸子紧了又扩,张了又缩,几番挣扎,突然艰涩出声:“你……真是阿朵吗?” 钱多心里一绷,仓惶的看了他一眼,“我、我当然是啊。人都会改变的。我……我病晕过去后,就做了许多梦,一下子脑子开了窍,想透很多事,所以,我就放手了。” 田野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就算这样他也无法看透她,这个从小让他依偎的女人,他不说他完全掌握,至少他是非常了解的,可是现在,这是在发生什么?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你真的……对我不再有感情了么?” 钱多心里一揪,立即疼得她冷汗直流,“……我不知道,也许以前太盲目,我现在只想体现自己的价值,所以我想出去找自己想要的日子。以前,我们也算安静的生活,谁也不欠谁,所以,请放我走。”说完这话,她也觉得自己忒不是个玩意儿。 但,伸头缩头都得一刀。 即使不回头,不侧目,她也清晰地感觉到田野那犀利而凄怆的目光,她心虚,她羞愧,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她能理解田野的震惊和心痛,她也不想伤害一个温润与清冷并存的美男,但是,她觉得,也许这样做,还能启发一下美男。“……其实,我们一起生活可能只是习惯而已,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的人,见到更好的女 人,我也希望你能真正的幸福。” “阿朵……”田野的声音颤抖而苦涩,“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凭什么认为,我跟你在一起只是习惯?我已经努力的改变我们的关系,你为什么还是如此执意?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离开我和孩子?” 钱多猛的看向他,如今,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怕再继续深究下去,“你跟我是不是习惯,不是你嘴上说的,我感觉到,我是有体会的。我们的关系,不需要你努力,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我执意,只是因为我终于有了自我,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你和孩子,但是,你想过没有,有时候,放手,是新的开始,这也许对你是解脱,是新生!人,总是要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你没有胆量,不敢去试,我也算是帮你一把,你没有了退路,自然会去往前冲。就是这样。说不定多年后,你会感谢我放弃了你,让你找到更适合你的东西。” 田野震惊的望着她,清澈的眸子忽明忽暗,里面涌动着深不见底的幽光,动荡不定,变幻莫测,仿佛无法相信钱多会说出这么不可思议的话,完会不能理解她的话,甚至,最后,他的眸光变得像被撒裂一样破碎,一样灼痛,强压着的愤怒之焰灼烧着他,仿佛能在顷刻之间将自己焚化。 钱多一瞬间,心里狠狠的骇了一下,屏着呼吸强扭开脸,不敢再看田野的眼神。 第六十五章 争吵 良久,气氛僵的像被冰封雪藏。 天边,大片大片的云朵颜色慢慢沉暗下去,余晖也正一点点退去。 各个田里的人已经慢慢的往家转了,只有这一片地里,两个人坚持的坐在原地,像两个雕塑。 钱多渐渐有点冷了,缩了缩身子,心里,不得不说是愧疚的,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依然铁青着脸,眼神迷茫空洞,她不敢说话,只得等着。 他一定很痛苦,就算是没有爱情,他们也有这么多年的恩情,突然间,这个女人要抛弃他,这让他一心想继续过下去的心多么受创,一时之间怎么能接受,被遗弃的心一定千疮百孔,他……真的很可怜。 钱多心口刺痛刺痛的,眼泪忍不住又弥漫上来。离别,分手,总是一件悲事。她一转身,可以投入梅郎的怀抱,可是他呢,他只能守着残缺的家,忍受着孤寂和耻辱。 未来,对他来说还很迷茫,他只能静静的等,这个时期,她明白他的痛苦,可是这一切,又能怎么办,她只能祝愿,他早日度过心里的艰难,考上功名,到时候不缺女人,他一定会幸福的,人生,总是多变,这个男人,这个好男人一定会找到自己真正的生活。 狠狠咬了一下手指,她真的是个混帐! 一只修长泛青的手伸过来,从她口中坚定却温柔的夺开了她的手,暗哑的声音说:“别咬,会痛。” 钱多喉口一个哽咽,差点儿想扑到他怀里痛哭。现在才知道,即使不爱,哪怕根本不能再继续,可是离别,也是像割自己的肉一样,让你痛彻心肺。 他的手冰凉的,像刚从冰水里泡过,没有一丝温度,冰冷的感觉通过相触的肌肤,迅速传递到她的心口上,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走吧,天暗了。”他沉声说着,松开她的手,没有看她,有点呆滞的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办法再做什么,她说的这样明白,这样不可挽回,他的心已死如灰。再继续质问只会显得可笑,她去意已决,他只有无力。他没办法哀求,他也不会匍匐挽留,她心若不在,一切有何用。 “田野!”钱多突然也站了起来,忍着双腿的麻木,她说了更无情的话,趁着气氛,她想。“如果可以,你写休书给我吧。” 田野的脊背明显的一僵,缓缓的,他转过头,用一种陌生的冷厉的目光紧紧地盯向她。 果然,她已经这样无情,已经再也不需要这个家。是他看错了,是他期望错了,居然还曾以为他们会重新有新的开始,现在想来,真是太滑稽了,太讽 刺了!原来这个女人,早就不属于这个家。 “你,可以走。但我,不会写休书。”他冷笑着,眼睛里浮起冰雾,“孩子没有错,我不会让孩子没有母亲。” “说过了我不会不管他们。”钱多忍不住强调。 “休书一写,你便再与他们无任何关系。”田野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低下头,拾起地上的粮食,抬起步子向路边走去。 钱多有一霎时的恍惚,顾不得再多想,她只得按压下去心里的想法,紧跟着他走去,不再刺激他。 一路,什么话也没有说。 诡异的气氛在持续,一天又一天,让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精明的韩梦羽自然觉得出这份怪异,眉角眼梢都透得出庆喜。这让钱多不很舒服,不管她和田野怎么样,这都是他们家的事,外人,就算是梅心非,也不能看田野的笑话,这点,她绝对坚持。 田野依然如故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在不经意间会在眼底流露出忧郁,在看书的时候眉心会微颦,偶尔看着钱多的时候会失神,这一切,钱多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什么也没说,那么她,也只得让时间这么过。 算她没良心也好,人生,总得没良心一次。 韩梦羽的活蹦乱跳显示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康复,钱多就在心里盘算着,啥时候送走这个碍事人。没办法,为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真是什么坏心眼都使尽了。 中午时分,两个孩子蹲在厨房欣喜地数着鸡蛋,韩梦羽也踩进门来,欢快地说:“哟,两兄妹在数鸡蛋?数清了吗?” “韩叔叔!数清了,一共六十七个。”田曼得意洋洋地答。 “嗯,真不错,那豪儿算算,能卖多少钱?”韩梦羽对付这两个孩子已得心应手。 田豪皱起眉,举起手指,开始费劲地算起来。 韩梦羽失笑,“去,到外头在地上算。” 田豪和田曼被打发出去了。 钱多正忙着一锅饭,心里且烦着,唉,虽然她以前也常帮妈妈做家务,但是她现在打赌,这世人绝没有人拿做饭当娱乐节目,这种家务琐事真是要她的命。 唉,好吧,她不该发唠叨的,她没有资格。 “多姐姐,今天吃什么?”韩梦羽自然而然的走过来,孩子气的挨近钱多的后背,下巴越过她的肩膀,去瞅她跟前的锅台。 钱多却冷不丁的向一侧闪了身,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碰触。 韩梦羽脸上微有愣怔,但立即又恢复常态,小心地瞟了她一眼,说:“姐姐,做饭做得很烦吗?我来帮你好不好?” 钱多冷冷瞅他一眼 ,“哟,还知道帮忙啊。不必了。” 韩梦羽脸色黯了下来,“怎么了嘛,姐姐干吗讽刺我?” “知道我心情不好,就走远点,免得刺到你。”钱多头未抬,动作麻利的端锅盛饭。 “姐姐我帮你。”韩梦羽倒是有眼力头,连忙挤上前去做帮手。 钱多吸了口气,微微撤在了一边,看着他笨手笨脚的弄。“应该没有做过这种粗活吧,在我家委屈你了。” 韩梦羽吹着烫疼的手指,脸红红地看向钱多,然后突然把两手捏到她的耳朵上,“好烫好烫……” “喂……”钱多扯他的手,“你干吗?” 韩梦羽吃吃笑,“摸摸耳朵就不烫了。” “那你摸自己的。”钱多转身就想出去,叫孩子们来吃饭。 然,韩梦羽一把扯住了她,她回头之际,他一只伸了过来,轻轻擦上她的额头,“姐姐,一头汗,做这些事,真的太累了,姐姐不该是做这种粗活的人。” 这话,尤其中钱多的心窝,其实她也是这么觉得。但是面上,却不得不打点哈哈,“怎么不该哦,我这土生土长的乡里人,就是要面朝黄土底朝天,女人天天围着锅台转。” “不,姐姐应该是养在温室里,被万人侍奉的千金之体。”他说着,眼神有些迷离,那只擦试她额头的手,也不知不觉慢慢抚上她的脸颊。 钱多有些愣怔,她在回味他的话,为什么,他会这样说? “看着姐姐这般辛苦,像个农家妇一样忙碌,梦羽心好疼……”他的声音柔雅,充满诱惑,“姐姐若愿意,梦羽不会让姐姐受一丝劳苦,会让姐姐享尽一切荣华……” 钱多心头一懵。 门口一暗,一个高大的人影闪了进来,以迅雷不及铃儿响叮当之速冲到了还在入神的两人之前,一只手“啪”的打开了韩梦羽的手,另只手同时将钱多一拉,拽到了自己身后。 钱多一个踉跄,惊魂落定,这才看清是田野已一身怒气的立在了自己身前。“田……相公?” 被突然打断的暧昧气氛迅速转变为强烈的火药味。韩梦羽回神后,脸上短暂的闪过气恼,便立即,他脸上的情绪收敛,慢慢换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田公子回来吃午饭?” 田野浑身上下腾升着燎原之火,他紧紧逼视着韩梦羽,从鼻息里哼出一句,“所以看到韩公子的意图不轨。” “相公……不是……”钱多想要解释,却一时也找不出解释的理由,不由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韩梦羽一脸的不以为然,“田公子不要血口喷人,我哪有什么意图。姐姐 这么辛苦,我帮姐姐擦汗而已。” 田野的脸色越来越青,愤恨已经快要强压不住,“我见你身世可怜,又身负重伤,好意留你小住,你居然居心不良,明知男女授受不亲,却对我娘子如此轻薄,是何道理?” “相公!”钱多一把拉住他,“你乱说什么?”她不想被田野说成这样,好似她有多那个似的。 田野猛的瞪向她,冷厉道:“不是吗?你还想替他开脱吗?当我眼睛是瞎的吗?” “……”钱多惊愣住了。 韩梦羽这下不依了,“喂,田公子,你污我可以,别误会了姐姐,这跟姐姐没关系,”说着,他突然又摆出暧昧的笑脸,气死人不偿命地道:“全是我的意思。” 田野浑身一凛,一股强气压迅速弥漫在两人四周,越来越冷,越来越绷,“既然你承认,我田某人,绝不允许不善之小人逗留我的家舍,请你立刻走!” 韩梦羽眉尖一挑,“我不是跟着你来的,我是跟姐姐来的。”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如此撒赖?”田野怒了。 “我不需要看你的脸色,也不在乎你留不留我……” “你住口!”钱多胸口的怒火像火山一样无法收拾,她一步跨到田野身前,高声道:“不准对我相公无理!” 韩梦羽被堵的一愣,脸儿唰的一下全白了。“姐姐……” “韩梦羽,首先,刚才你对我不敬,本就是你的不对,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对姐姐动手动脚呢?这也难怪我相公生气。再者,这是在田家,我相公是主,你是客,你凭什么对我相公大呼小叫的,还这么强词夺理,你太不该了!” 也许这是女人的天性,也许是钱朵的骨血在作祟,总之,她一见韩梦羽挑衅田野她就火了。她自己可以对田野无情,但不能眼见旁人欺负田野。她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韩梦羽的脸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白,眼睛里方才的得意早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怔、懊悔和痛楚,“姐姐……没错,是我一时生气,顶撞了你相公,难道这样,你就喝斥我?” 看着韩梦羽如同撒娇般的对钱多质问,田野的眼睛微眯,怒不可揭。虽然钱多向着他,他应该高兴,但是,这个眼前的小男人,凭什么跟他趾高气扬?凭什么自以为是的对他的妻子这么亲近这么依赖?这是对他的污辱!不管怎样,他和钱朵始终是夫妇,他绝不能容忍其他男人对钱朵的暧昧! 钱多纠结了,抓了抓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为好,突然,她好笑起来,摇摇头,“你们不必吵了, 吵得我头疼死了,没必要好吧,快点该干啥干啥。”说着,她若无其事的转头,走向餐桌。 是的,她觉得好笑,这两个男人现在是为了她要打架吗?真是的,虽然田野是身份上的相公,可是,说白了,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她的爱人,都没有情感纠葛的,这样为了她吵,不是太滑稽太可笑了吗? 真是庸人自扰啊。 箭在弦上之时,突然被钱多这番话破了功,两个张扬跋扈的男人均败下阵来,收回互相怒视的目光,齐齐看向钱多。 “看什么看?吵架有用吗?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只要你们各让一步,什么事也没有,快些散了阴霾之气,莫白费劲,我可饿了,我先吃。”钱多说着,就坐到桌子前,顾自若无其事的吃起来。 其实,她心里是最烦的。她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参合这两人的矛盾,她现在,一心想着展翅高飞。总之,就是懒得理他们。爱吵一边吵去。 “姐姐……你……你还没回答我。”没想到韩梦羽不肯罢休,不顾田野冷森森的目光,又倔强地站到钱多跟前。 钱多一放筷子,抬起头,一脸正色地道:“怎么了?我教训你教训的不对吗?我救了你,不是让你到我家来当小爷的,你不尊重我相公,就是不尊重我。” 韩梦羽眼睛里蕴起悲愤的泪水,“好,我明白了,你就是向着你相公。” “他是我相公我当然要向着他,再说他说的都有理。” “那你就是想跟他一起赶我走了?”韩梦羽提高了声调,高音还有点颤抖。 钱多觉得他有点太无理了,便冷冷地甩了句:“你随便。” 韩梦羽的身子一抖,彻底懵了。“你……你……” 田野冷冷冲他斜去一记刀眼。 “哼!”最终,韩梦羽一甩袖子,夺门而出。 随后,听得书房里甩凳子敲桌子的声音。 田野一直如塑般立着,闻言抬步想要过去,被钱多拦下,“给他个面子吧。” 田野回眸,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钱多眼睛里去,看得钱多心里发虚,不由得垂下头,不等他逼问,她主动交待,“我要不要走,跟他没关系。真的。他只是我救的一个小哥,我对他无有任何意思。” 田野微微收回视线,宇眉微颦,眼睛里却是恍然一片。 门口磨过来两个小人影。“娘……你们吵架了?” 钱多脸上立即堆上笑容,“没有,大人在商量事情。来,洗手吃饭了。” 田豪悄悄看向田野,“爹爹……” 田野只得收回情绪,恢复正常,“听娘的话,快洗手吃饭。” “哦。” 第六十六章 平静 一直到晚上,钱多注意着,就没见韩梦羽出门,书房里一直静悄悄的,也许他在呕气。她来回的想了想,觉得今天自己说的话有点,不过,韩梦羽也确实在田野面前太嚣张了,还说那种“就因为顶撞你相公就喝斥我”的话,好像他与自己更亲近一样,真是不自量力,自作多情。怎么会有这么神经病的人呢,唉。 这样一想,她本想去看看他,便也作罢了。 身后听得脚步声,她回头,见是田野脸色阴暗的走过来,很没精神的模样。 钱多下意识的有点紧张。 “阿朵,今天……也许我的话有些重。但……” “你不用解释,这件事不怪你。”钱多飞快的打断他,她不太喜欢田野这样,太老好人,他又没做错。 田野微垂下眼帘,看起来神色有些纠结,迟迟不说话。 “还……有事?”钱多小心地问,她很怕他又会说那件事。 他抬起头,眼波明亮地看向她,目中有乞求,“阿朵,我这些天反复的想了,如果,你真的想出去做工,我让你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你永远是孩子们的母亲。” 钱多一顿,一时,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了,迟迟不敢作答。 他眸中的乞求更深了,甚至多出了哀求,“阿朵,我们这么多年了,孩子们多么可爱,你……不要这么狠心,好吗?” 钱多犹豫了,如果他不写休书,他们在法律上,呃,在古代的法律上会一直是夫妻的吧,那,以后…… “我知道一个人会变,也看得出你现在在变,但是,我感觉得到你的心未变,你心里有孩子们,有这个家。我只希望,你给我们一个希望,也给自己一条后路,不要太绝情。” 钱多一时,也有些恍惚了。他说的是有道理,她确实对他们存有感情,说一下子断了,她是很痛苦的。而梅心非……他们之间,还没有什么确切的玩意儿。只有,一个手镯而已。回来的时候,她珍贵的藏在了包里,她打算走的时候,只带走这一个物品,其他的都留给田家。 “我……现在不能说什么,只能说,我没办法确定。”她心烦意乱的说着,两头难。如果这边跟田野不断,又去找梅心非,那她不算是脚踏两条船吗? “至少, 你先答应我会考虑。行吗?不要逼我写休书,这个,我绝对不会写。”田野也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钱多突然纠结的心放下了,既然他说怎么也不会写,她只有选择先考虑考虑。“好吧,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谈。但是,我要说,如果,在经过一段时间后,我们还是没办法在一起,你就要放了我。” 田野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刺痛,但,兼在她终于答应不逼人太甚的份上,他还是苦涩的笑了笑,“好,我会给我们彼此时间,冷静考虑。” 钱多点了点头。也罢,就当他们现在是分居吧,在现代离个婚都很麻烦,更何况在古代呢,一个家庭是很复杂的,以前她的叔叔要离婚,离了很多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也没离掉。两个人在一个家里过了,总会有共同的东西,分割的不光是财产,还有感情。这种事,她明白不能急于一时,她至少该给人家田野一个接受的过程。 田野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眼睛里有说不出的疑惑和忧伤,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异常落寞的转身,静悄悄地出去了。 钱多抬起眼,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的单薄无辜的身影,心里沉甸甸的,很难受。 以后她走的那天,她决定还是选择偷偷的走,离别的伤痛她真的没法承受。 也许她的心,已经迷失了方向。但是她却是飞蛾扑火。苦笑着回身坐到床上,人啊,谁都会疯狂一回,如果哪天她撞得伤痕累累,但愿,老天还能够给她一个机会。她,真的是很自私的人! 躺在床上,她久久不能入睡,一会儿是韩梦羽涨红委屈的脸,一会儿是田野忧伤悲愤的眼,而更多的,最后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的,还是梅心非风情万种的身影,和他勾魂摄魄的笑容…… 他……有在等她吗?这个时候有没有想她?他会吗?那么温柔的他,会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吗?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睡得很不好。 又在天刚灰灰亮之时,醒了。 起了床,她给田曼揶了下被子,悄悄走出去,田野已经不在床上,只有豪儿还在呼呼睡。她推开房门,外边,正此起彼伏的鸡叫声,显示着白天正在来临。 厨房里,依稀听得有声 音,应该是田野在准备自己的早餐。他,又要赶着去下地了。 心里怀着歉意,她没有惊动他,而是转了方向,走向书房。 虽然,昨天韩梦羽是过份了,但朋友一场,她已经冷了他一晚上,今早,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说什么也该去安慰一下吧。 站在书房门口,她先是小心的听了听,里面没声音,她便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两下,再听,还是没声音。以为他在赌气,她只得小声唤:“梦羽,开下门啦。” 还是没声音。 “喂,你不要这么小气,我说你几句,你就跟我撒气是不?你先开开门,有话好好说。” 依旧没声音。 钱多有点慌了,又敲了敲,“哎,梦羽,你没事吧?你开门啊,别吓我。” …… “好了啦,是我不该那么吼你,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好吗?你开门好不好?别憋坏了自己,昨晚都没吃饭呢,伤口能好吗?”不管钱多怎么说,里面就是死一样的寂静,钱多猛的觉出不对劲了,敲门的力度加大,但是,突然,门被重力一敲,竟自动开了。 钱多心一提,隐隐觉出了什么。于是慌忙踏进门,伸着脖子去往床上看,跑到跟前,一揪帘子,里面空空如也。她焦急地回头,看向各处,桌椅整齐,一切都照旧,就像他没来过时一样。 她呆坐在床上,心里蓦地清楚了。 韩梦羽走了。 这个傻孩子,真是娇气,说他几句,就真的走了,走倒是本来就要走,可这样不告而别,在吵架后悄悄的走,这不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吗?不是让她存心愧疚吗?唉……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到田野站在了门口。 钱多站起了身,无力的走出去。 “他走了。”对田野淡淡地说了句,她越过他,面无表情的准备走向厨房。 田野在身后说:“走了便罢,你不要太难过,这样我会觉得很抱歉。” 钱多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都说了没事的。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有点不妥。” “他伤好了没有?”田野缓步走过来。 “伤倒是好了,我就是有点担心他遇上仇家。”钱多说出自己的担心。确实,他这么柔弱,就算他说过自己有内力,但是,明摆着只是花拳秀 腿,要是再遇上那些坏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如果不是因为吵架,而是在想好了去哪里,有了精密妥当的打算后再走,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田野脸上微带着些惊讶,想了想,他说:“韩公子是精明之人,应该不会重蹈覆辙,他不会再往虎坑里跳,应该会避开远远的。你别太担心,世界这么大,他会有安心之处。” 钱多想起当初给田野编的那段韩梦羽苦情史,不由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看来,田野是信了的,噗…… 不过,也差不多吧,反正是避仇家。 “没事了,他走都走了,我担心也白搭。唉,谁晓得他这么小气。” “我……是说的过分了吗?”田野神色黯然下来。 钱多看他一眼,心里有点……怎么说,田野真的是个善良的好男人,虽然在当时,他绝不会输给另一个男人,但是,过了后,他还是能站在一个公平的位置上看待事情。 “你怎么说他都没关系,他脸皮那么厚。是我说他他才会走的。不关你的事。”钱多安慰地说了句,笑笑就转身走向厨房,唉,折腾一夜有点饿了。 “他更在乎你的话对吗。”田野的声音幽远的,像是自问自答,明着是问她,却又像是自己在思索。 钱多背上一紧,脚顿了顿,沉声说:“人都走了,别想那么多。我根本不在意。”说完,不再停留,赶紧钻进了厨房。 现在,她不想节外生枝,韩梦羽走就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得关系。田野误会也好,心里有疙瘩也好,她懒得去解释,因为首先那是没有的事,她不需要多费口舌,再者,她就要走了,田野也已经不再是她重要的人,她没必要管他的心情。 一个女人若是狠了心,真的很可怕。 她自己,也这样想。 如果有天她发现走错路了,那也是她活该。 她现在就告诉自己,不准埋怨任何人。她的选择,她会负责。 韩梦羽消失后的生活,趁向了平静和以往的平凡,但这只是表面上的。 因为每个人都小心冀冀。 这种日子让钱多难以呼吸。没有了任务,她每呆一分钟都觉得辛苦,这种心情,就像是当你在外务工了三年,突然决定明天要回家,却因为没有买到 票而抓心挠肺,多停留一天都会坐立不安。 她不知道,这时候会那么思念梅心非,想立即看到他,立即依偎在他身边,听着他清雅的声音,看着他宠爱的眼神……这种心情让她心乱如麻。 田野沉静如初,什么也没有表达,他也许,也在平静地等待着她的离开。 一连三天,钱多努力想压着自己的冲动的心,让自己在孩子们身边再多呆一天,多呆一秒,这样做,除了丝微的不舍,便是为了心灵的安慰。用这几天,她充分的和孩子们在一起,用心的给他们做好吃的东西,教他们学更多的东西,为他们缝缝补补,虽然她并不熟练。她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做一个最高效率的母爱。能为这个家多做什么,她都尽心尽力。这一切,田野看在眼里,孩子们浑然不知。 也许是因为她随时的要走,田野的心绪也显得很恍惚惊惶,但是他也知道,他只有无奈,沉静的外表下,他萎靡不振的神情让钱多也暗暗心疼。 然而,该来的,总会要来。她不必再勉强,他也不必在仓惶。 这天,钱多把自己所有拿手的好菜都摆在了餐桌上,孩子们欢天喜地,田野却在望见这一桌丰富的晚餐后,脸色悄无声息的全白了。 饭间,孩子们嘻笑着,兴奋着,却感染不了两个人之间沉沉的离愁。 奢侈的食物吃在嘴里不知道是何滋味,钱多在收拾饭筷的瞬间,终于落下了清泪。虽然在心里对自己说,走吧,这不是她的家,她不需要为了他们而改变,可是,不能回避的是,看到孩子们纯净的眼晴,她觉得自己有罪过。 夜幕降临后,她搂着田曼,在床塌柔声蜜语:“曼儿,娘知道你最乖了,如果娘不在,曼儿一定要听爹爹的话,好不好?” “嗯,曼儿会乖的。” “真好,那以后,娘会给曼儿买好多好多肉包子吃。” “肉包子……好吃呢,咯咯。” “乖……娘真舍不得你。” “娘,曼儿也喜欢娘,娘,你不在的时候,曼儿每天都好想娘。” “是,娘知道……” “娘,你不会再离开,对吗?” “曼儿,娘……” “我不要娘走,娘别走,曼儿很乖的,不惹娘生气。” “娘信曼儿很乖。” “咯咯……” 第六十七章 离开 哄下曼儿睡着后,钱多来到了外间,这里只有豪儿睡在小床上,田野已回到书房睡了。而今日,他吃过饭后更是直接钻进了书房里,她从门缝隙里看到他专注的看书的背影,没有打扰。 “娘,你还没睡。”田豪也睁着大眼,微颦着眉头。 钱多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头,“豪儿,你长大了,娘知道你是最捧的,能够帮爹爹做很多事了。” “嗯。不过,大部分活还是爹爹来做的。” “那以后要再多做一点,给爹爹分担。” “不要,娘该分担才是。” “你不乖。” “娘……爹爹今天看起来好难过,你又惹爹爹生气了?” “瞎说什么,没有的事。” “娘,你和爹爹到底怎么了?明明看起来好好的,比以前都好呢,可是为什么,爹爹还是要到书房睡。” “豪儿,大人的事你不懂。” “娘你说什么?豪儿懂,豪儿知道爹爹越来越喜欢娘了,可是娘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有?娘什么时候都是最疼你和曼儿的。” “可是豪儿更喜欢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娘,你不要和爹爹不开心嘛。” “不会的。” “嗯。那就好。” “你睡吧。” 豪儿乖顺的闭上眼睛。 钱多给他盖了盖被子,站起身,轻轻走出门,走到书房。 案桌前,田野依然是方才的资格,端正的姿态,落寞的轮廓,看得让人心里发沉。 钱多迟疑着,犹豫着,她要去道别吗?虽然他已然知晓,他们也就这件事说过几次,已达成了口头协议,可是不说一声就走,是不是不太好啊。 抬起手,几次想去敲门,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再说些什么呢?她什么也不能保证,再说还是那样,她要走,一定要走,而他们,很可就是镜**月,不再可能,以后,各走各路,不再相干,然后,如若有机会,她会尽一些义务,如果有缘份,她可以再听到孩子们叫声娘。 静站了好久,最终,她没有敲门,转身回了房间。 也许,悄悄的走,会减少一份忧伤吧。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睡着了又醒,每次醒来,看着曼儿纯真的脸庞,她都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感受着那绸缎一样的触感。默默念:曼儿,一定会再见。不要让娘找不到你,然后,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终于,难熬的黑夜终于津出了一丝清亮,钱多再也忍不下去,这沉重的离别让她快要窒息,下得床,她再一次俯下身,亲吻曼儿的脸,然后含泪毅然转走,在豪儿床头的柜 子上拿上包袱,低头,仔细的看过豪儿的眉眼,不敢再多作停留,怀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疾步走向门口,颤着手拨开屋门。 一抬头,她猛的倒吸了口凉气。 一袭墨蓝的修长身影树立在她跟前,寂静的像这个夜里的鬼魅,立于天地之间。他发上,衣衫上带着浓重的夜色潮息,全身更是笼罩着冷森森的阴气。 “你……”钱多呼吸不紊,抬起眸,眼眶里禁不住染上泪光。 田野缓慢回头,平静的神情下,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 “你……一夜没睡吗?” 田野轻轻摇了摇头,微垂下眼,然后抬起手,递在她面前一个钱袋。“拿上这个,一路遥远,不可没有盘缠。” 钱多羞愧的摇头拒绝,“不,这些是留给你们用的,我只要走到京城,就不缺吃住。” 田野幽深的看她一眼,痛楚难掩,另只手一把拉起她的手,将钱袋握入她手中,“拿着,一定要保重。” 钱多颤着手指,不知怎么办才好,想要推辞,却不忍再刺伤他眼睛里的痛。 田野微呼了口气,上上下下瞧着她,似乎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困难地说:“外面很辛苦,你何时回来,都是我的娘子。” 钱多心一抖。 田野回避似的转身,丢给她一个寂寥的背影。“你走吧,别惊动孩子。” 钱多泪眼婆娑的看着那被灰色晕染得身影,突然间,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卑鄙无耻,如果以后走投无路,也再无脸面来见他。 走上前,伸开双臂,送给他一个深情的拥抱。“相公……”最后一次唤他了吧。 田野的身子蓦地僵了,随后,轻轻地颤抖。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女人,你忘了我吧。”未等田野做出反应,她已不敢再等他说什么,匆忙松开他,抹把泪往院门口奔去。 再见了,孩子们,再见了田野。 会祝福你们的。 这一路,行色匆匆,钱多的心情与上次更不多,更加复杂。 但是她既然已做了选择,就无法回头。伤痛,总会有的。 上次,有憧憬有迷茫也有解脱。这次,同样有解脱,却随之而来更沉重的愧疚和难舍。 人毕竟都非草木,走一路,她不知哭了多少次。但是心中的信念,却一直牵引着她往前走。 爱情的力量是有多伟大啊。她算是领教了。 她已入魔。 走到中午的时候才遇到一辆过往的马车,她付了银钱,一直坐车进了京城。 再回到梅府,她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站在梅府的门前,她感慨万千,抬头,凝望着府门上的每一个细节 ,又亲切又激动,心里面,稍稍埋下了分离的痛。 但愿,推开这道门,立即迎来梅心非花一样的容颜,来洗涤她的伤。相信看到心爱之人,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轻轻敲响门,开门的依然是管家,看到她微怔了怔,便作势让她进去了。 钱多按压着内心的激动,稳着步子往里面走,院子里,有不少丫环来去匆匆,好像比往日的府上热闹了些,她心里着急,便拉住一个女子问:“梅老板现在在府上吗?” “在。”女子认得她,老实的回答了。 钱多的心提起来,“他在哪儿?呃,我刚回来,有重要的事要先找到他。” “哦,梅公子在墨兰院里。” 钱多忙不迭的便往那院落奔去,心儿就小鸟一样要飞了起来,步子唯恐都跟不上,脸上亦是禁不住的涌出又羞又喜的笑容。 梅心非,我来了……我回来了…… 一阵儿似的,她奔到了院落门口,不由的加快了步子,想早一秒看到他,前脚跨进去的瞬间,嘴里已忍不住娇滴滴地唤了声:“心非!” 呃…… 她的双脚突然停滞,整个人被闪的摇晃一下,眼前出现的情景让她一时以为眼花,不由的摇了摇头,再眨了眨眼…… 不,这不是幻境,这是真的。 院中唯一的一棵苍劲婀娜的大树下,梅心非身着月白的披风,如仙谪般端坐在石桌前,桌上摆着一副棋盘,他一只手自然地举着,两根纤长的莹指夹着一枚棋子,眉心微颦,双眼专注地望着棋盘,仿佛正为下一步棋在细细思索,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这并没所谓,没有关系,因为他在忙他的事在想他的事,他可以不用听到她的声音,且,他这般专注认真的神情,不知道多么有魅力多么让人迷恋。 但是……为什么要有但是呢? 他的对面,却坐着一个人,一个一身浅黄衣衫的女子。 钱多恍了恍神,据她所知,梅府一直都是自闭殿门,从来没有什么近邻来访。 瞬间,她的眼前模糊了。 还以为,她不在的时候,他会有一丁点一丝丝的想念,以为他会有少许的孤独……然而,他竟然是这般惬意地在与别人下棋…… 女子闻声转过头来,看到钱多,双眉一拢,立起身,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梅公子,这位姐姐是……” 钱多望着她,心底划过一道深深的,闷闷的,彩虹。 七道色彩都有,却是混在一起的。 这是个年方十六七的女孩子,青春、朝气、活力,一身的贵气。 她的脸总体就是 两个字:精、巧。 一双大大的圆圆的眼睛,眼型像桃核,瞳孔乌亮清澈,神色单纯柔和,像天使一样纯白。她的眉毛细长,如同柳叶,鼻子挺直窄细,鼻尖微翘,双唇像桃花的瓣,粉粉的透亮的。脸型线条流畅,下巴微尖。肤色晶莹剔透,白晳细嫩。 不知怎么,她的五官钱多瞧着有些熟悉,不知道是像哪个明星。 她的身型修长骨胳瘦削,身段玲珑比例匀称。她美的自然,纯净,毫不张扬。 冰清玉洁,楚楚可人;清而不淡,娇而不弱。就像春天里正绽放芬芳的月季,像晚上正当空皎洁明亮的圆月。她不张扬,不过分;又不内敛,不做作。该长的她没有多长一分,该小的她没有多小一寸,该浓的她没有再浓一滴,该淡的没有再淡一丝。就是那样的合适,那样的恰如其分。 钱多的自卑被彻底的逼了出来,盯着这张脸,她只有深深的讨伐天上某个掌握女人面貌的神仙,为什么,没有赐予她这般精美绝伦的容颜。另外,她要特别讨伐阎大哥,每到这时,她都记恨那十年啊那十年。 一直静坐的梅心非终于察觉到钱多的存在,慢条斯理的侧转头,懒洋洋的抬起了眼皮。 “梅公子?”女子笑盈盈的瞥了瞥他,再微眯起眼细细打量着钱多,“可否给宝嫣引见一下这位姐姐?” 钱多局促不安的站着,不知所措。 梅心非嘴角微扬了扬,慢慢立起身,负袖而立,眼中自始至终没有出现一丝惊或喜,平淡平常的就像她一个时辰前才出门买包子。 “钱多,钱姑娘。”他清雅出声。不知是对钱多的招呼,还是给那女子的介绍。反正,就是这么简洁。好像多说一个字就累着似的。 “是钱姐姐呀。”女子饶有兴趣的一直望着钱多,此时移动莲步,走到她面前,晶亮纯良的眼睛望着她眨呀眨,嗓音动人:“见到钱姐姐真是荣幸。” “呵,哦。”钱多干笑着。翻白眼,敢问何来荣幸? “钱姐姐是梅公子信任的人,今日得见,果然……”女子说着,打量着她,停顿住了。仿佛从上到下找不出一句赞美的地方来。 钱多心里这个气呀,又找不出能反驳之词。 梅心非此时移步到她身侧,淡声道:“宝嫣是当朝公主。” “公主?”钱多不由讶然,顿时一头恶汗。幸亏,刚才没有反击之……怪不得,方才就见得这女娃一气的贵气,如今当梅心非报了其身份,脸上的笑容里,又多了份娇傲之气。 “民妇……民妇钱多参见 公主!”回过神后,钱多吓出一身冷汗,仓惶行礼。 “既然是梅公子府上的人,不必多礼。”宝嫣公主大气的一示手,虽然未着官服,却俨然是皇族之举。 钱多哆嗦着直起身,眼波匆忙的看了一眼梅心非,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钱多好希望他这时候为她说句话,给个台阶让她别这么尴尬,可他却没有任何的表态。 “素来,梅公子不喜与人接触,却留钱姐姐随意出入,想必钱姐姐必定有过人之处。”宝嫣公主款款而谈,言谈之中,却让人紧张不已。 钱多耐不住了,“公主言重了,民妇只是在珠宝铺做抄定,因懂些帐目,梅老板才准我来此做帐。” “钱姐姐居然会算帐?那也是奇女子。”宝嫣公主笑盈盈道。 “不敢,哦对了,公主千万不要称民妇为姐姐,民妇担当不起。”钱多手心都出汗了。 宝嫣公主笑了,“不在宫里,我一贯不讲这些礼数,你问梅公子便知。”她说着,把如水的眼波情意绵绵的投向梅心非。 这下,梅心非想置身事外也不行了,脸上挂着淡雅的笑,微点了点头,说:“是。” 又没了。 钱多出汗了。她也不想,在这种境况下和一个公主谈天说地。她,没那精力。万一哪个字没吐好,惹到杀头之祸,她……她…… 继续抹汗啊抹汗。 “梅公子既然许你来府算帐,便是很信任你,那么宝嫣也自应将你当挚友相看。梅公子说呢?”宝嫣公主又笑盈盈的看向梅心非。 钱多已不敢抬头了,此时,没有人能帮助她。冷了冷心,她让自己情绪稳定些,谨慎地道:“公主不嫌弃,自是民妇的万千之喜。嗯……民妇就不打扰公主与梅老板了,民妇告退。”走为上策啊。 “既然来了,一起坐下来聊一聊也好。”想不到宝嫣公主这么热情。 钱多求救地望了一眼梅心非,心都要揪碎了。 梅心非没有收到她的讯息,但是脸上的笑容也变浅了,看向宝嫣公主,淡淡说:“钱姑娘日程奔波,就让她先回去打理一下。我们继续下棋即可。” 钱多感激地又看了他一眼。 宝嫣公主看了看梅心非,又看了看钱非,纯真的眸子一弯,“也好,就听公子的。” 钱多慌忙行礼:“谢公主!民妇告退。”说完,便果断地转身,仓促的走出院落。 一旦离开两人的视线,钱多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了,站住脚,她心有余悸地回看了一眼,耳边听得两人轻笑着谈话的声音,蓦然间,心一下子如掉入了冰库之中。 第六十八章 相处(一) 脚步沉重手心冰凉的往自己的书房走着,想起来到梅府门前时那雀跃的心情,她觉得真是讽刺。想想自己真单纯,想他梅心非这么风华绝代,怎么会是她这种人能垂涎的?人家,不动则已,一动就是一个公主。而她,算什么? 她可真是可笑啊,居然还以为,他会想念她,自作多情的以为他会期盼她,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当成人家的心上人……为了他,她狠心抛弃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门心思的向他扑来,而,迎接她的,却是这样一副画面。 梅心非!怎么能这样对她! 他怎么能这样冷淡,怎么能这样无所谓?怎么能那样柔情款款的看着宝嫣公主,怎么能那么漫不经心的对着她? 心里好痛好痛…… 好失望…… 蹲下身,任性的扯了一朵花,狠狠揉烂,扔到了园子里。 “钱姑娘这是做甚?”莲姑娘神出鬼没的站在了前方,把钱多吓了一跳,见得是她,钱多收敛了情绪,“抱歉,一时手快,以后我会当心的。” 莲姑娘看了她一会儿,说:“公主在府上,你莫给公子惹事端。” “不……不会。”钱多脸红了。 “嗯,这几天收上来的帐目颇多,你放了行李,还是去用心做帐吧。公子在陪公主,这一时恐怕闲不了。” 钱多也只得点头,“是。”唉,他倒是花前月下的玩浪漫,她可以奔波了一整天呢,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呢就得给他干活! 匆匆走回书房,她撒气地把包袱往床上一扔,啪的一声轻响,那只翡翠镯子掉落出来,钱多心一提,望着那镯子,心一点一点软了起来。这镯子,能是随便送人的吗?若他没有意,怎么会对她那般好,今天,一定是因为公主在场,他才表现得不以为然,说不定心里在看到她时是很开心的! 这样一想,她又羞赧地笑了。 钱多啊钱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这么不自信?想他梅心非这样的男人,这辈子肯定有招不完的桃花运,她要执意在他身边,就得做好挡一辈子桃花劫的准备。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气馁了呢?这可辜负了她泡美男挣大钱的气魄! 但是,今天怎么说也是她久日归来,他梅心非,居然这么不在意!连正眼都没瞧他!太可气了!无论如何,她咽不下这口气。 悻悻的把行李包放好,稍打扫了一下屋内,便拍了拍衣裙,到旁屋的书房去工作。 不管怎么气,怎么委屈,但是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怀着一颗悲愤的心,她重重的把一摞帐单拍在桌面上,然后横眉竖眼地把那些数字写在草纸上,算啊算。 这一算,就算到了肚皮干瘪。 好吧,她不能只工作不吃饭,于是,她不等人家 叫她,其实,今天她刚来,估计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再说在梅府,丫环级的人还要让人请么。心里冷嘲地想着,她脚步匆匆的去大餐厅吃饭。 落座后,也不见有莲姑娘,她想打听一下梅心非和那公主怎么样了,看看众人一副外表冷淡实则八卦的脸,她还是作罢。 吃过饭,她又回到书房,认真的做接下来的工作。当然,这些帐单,好似是放了几天的,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做完的,但是她心情差,只想把脑袋里塞得满满的,才不会胡思乱想。 天色,淡淡暗了下来。 门外一阵儿凉风吹过,钱多打了个喷嚏,才觉得冷了,裹了裹衣裳,直觉得腰酸腿疼的,唉,这一路虽然不光是走路来,可是谁都知道奔波是很累的,她没有片刻休息就一直坐在这儿算这么久,她,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员工了!唉,梅心非啊梅心非,你真是周扒皮。 一拍帐纸,心里只觉得有气堵在心口,她在这儿闷头算,也不知道那人去哪儿逍遥去了。算了,把这一点儿弄完,她也去睡觉去,免得累出病来,自己受着。 忍着冷气来袭,她缩着脖子把帐目算完,做好记号,但合上了帐本,把笔归位,站起身,赶往自己的小屋里。 一出门,**得天气有变,很寒冷,不由的吸了口气,手脚都缩着跑进了自己房里。 稍稍整理,她便窝到床上去,唉,如果有电话就好了,她就提早让莲姑娘帮她晒晒被子,现在,这被子里一点热气都没有,钻进去,跟塞冰柜里差不多。 哆嗦着掩着被角,怎么感觉到还冷风嗖嗖的,一抬头,竟看到窗户没关,唉,慢悠悠的下床,不由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身子,随手披上披风,走到窗前,正准备关好窗,却瞄到了窗外缓缓移步走来的纤长月色身影。 心底轻轻一震。 朦胧的暮色下,他迈着优雅的步子,齐腰的黑发如水般荡漾,高挺曼妙的身影似幻似真。 原来,他还知道她回来了。他还记在心里的。 钱多心乱了,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她想装作从容,可是呼吸还是不能平稳,拢了拢发,她迈着步子,小心的走到门口,一拉,正迎上走到门口的梅心非。 “梅老板……”钱多有点小紧张有点小感动还有点小负气的望着他,刻意喊他梅老板,哼。 梅心非抬起眼帘,齐刷刷的睫毛一颤,眸光恍了恍,清雅的嗓音出口:“多儿,你的体寒好些了么?” 钱多怔了怔,有点茫然的点头,“还行吧,没觉得冷呢。”她现在是很怕冷,但,也得先佯装佯装。 “哦。”他轻轻的应了声,微转身,若有所思地顿了顿,道:“那就睡这儿吧。”说完欲抬步 出门。 钱多心头一个激灵,“哎!” 梅心非回首,纯洁的眼眸定定的望住她。 钱多抓了抓头,有点懊恼地颦紧眉,问:“你,就是跑来问我这个?”还以为他是关心她,以为他想她了,谁知就是来打听这一句?虽然她的身体比较重要,但,这样,太打击人了好不好? “嗯,既然你没有不适,那就没有其它事了。”梅心非平静的说完,回头便踏出了门。 钱多瞪大了眼,他……他这是什么态度?还不如不来呢,凭什么来了就给她添堵。 “等一下!”钱多气不过,三步两步的冲过去,一下子闪到他面前,然后呼哧呼哧地喘粗气,不是累的,是紧张的。“你……到底你来干吗了?你吵到我睡觉了!” 梅心非一脸的无辜,“我是看天冷了,以为你怕冷。” “公子是来接你回去的。”不知怎么,突然有个声音从院门处传来,随着声音,文青已走了进来,埋怨地看了钱多一眼,“你还不好好准备一下,随公子回去?天这么冷,公子穿得多单薄。” 钱多头嗡的一声,仓促地看了梅心非一眼,慌忙脸发烫的低下头。今日回来,他不冷不热的,还跟个公主那么亲密的,她哪还敢想能与他……同眠? 想着,眼眶不由的漫上热热的东西。 红着脸,娇羞地瞄了瞄他,小声说:“原来,你还让我回去啊。” 梅心非微微一笑,微侧头,“你想在这里就在这里吧,反正你说不惧寒了。” 钱多抽了抽眉毛,这丫跟寒冷干上了是吧。 敢情他真以为她赖在他房里睡只为了取暖? 纯洁的让人想骂他智障。不,他一定是在捉弄她! 想着,钱多恨恨地瞪向他,“是,我不怕寒,我爱在这里……” 一只莹白的纤指不期然拉住了她的腕,她恍然住口去看的当儿,头顶传来温婉动人的话语:“我们回去吧。” 抬头,迎上他波光清滟的含着笑意的墨眸。 心底一暖。 魂不附体的乖巧的随着他向前殿走。 夜色,正浓。冷风,呼呼的。 但她的手,很温暖。 手心里的热度慢慢蔓延到全身各处,冲开了她心底所有的心结。 真想这样,一直跟他走下去,永远的都不停息。 衣袖上悄然落上一片晶莹的雪花。 钱多微微抬头,见得漆黑苍茫的天空中,一点点稀疏的白色随着微风飘飘洒洒的降落。 下雪了。 眼泪悄然蒙上了眼眶,她悄然抹了抹眼角,抬头,迎着上方的雪花,越飘越多,越洒越密,雪片儿越来越大,带着冬季的灵气,一片片犹如吹散在风中的梨花瓣,旋转飞舞,洁白而神奇。 前面的身影停下了,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明眸静静幽幽的 望着她,“多儿?” 鼻尖一酸,她顺势向前一依,轻轻靠在了他胸前。此时,也不怕身后还跟着旁人。 “冷了么?”他的声音柔软沙哑,双臂静静的搂住了她瘦弱的身体。 好温暖。 她摇头,贪婪的在他胸前又贴了贴,吸吸鼻子嗅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喉口哽咽:“我以为你根本不想我……我好怕……” “真是傻丫头,怎么会没有想你。”他平静地说着,眼睛里都是软软的笑意。 钱多痴迷的看着他,满腔的甜蜜,幸福,惊喜,塞得她心跳加速。 只这一句,足亦。 雪花漫天中的他,典雅,高贵,无暇。 如人世间一朵奇葩。 他不会骗她,他说他会想她。她相信。 其实,就够了。 是么? 雪花,一片一片,像带着玉翅膀的天使,像飞旋舞蹈的精灵,从天而降。 一点点,毫无保留的,将他们周围的一切,变成了一片素白的世界。 纯净、圣洁。 一如他们的爱。 梅心非缓缓仰起了下颌,幽深的眼眸向着遥远的夜空眺望。 钱多痴痴的望着他如雕如塑的容颜。 一片雪花无声的落在他粉润的唇上,即刻隐去消失不见,未见残留一丝水光,却使得那唇瓣泛起珍珠的光彩。 两扇褐色长睫之间,如津在水中的水晶般的眼睛,突然间一个轻眨,清澈空灵的瞳孔,仿佛落入了雪精灵,瞬间变得透明,清冽而妖异。 美的如梦如幻。 面对这样的妖精,让她钱多,一个毫未涉世的女生,她要如何抗拒?就算错了,她也甘愿。 他缓缓垂下首,幽深的望着她,抬起手抚摸她的手,“你的手很冰。” 她哆嗦了下,心口突突直跳,颤声说:“是,好冷。” “是啊,好冷。”他喃喃地,默默的拿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吮。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呆怔的看着他的温柔动作,真像让时间的齿轮,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太美了。境美,人更美。 他放下她的手,冲她柔美一笑,继续走。 她继续跟。心儿颤啊颤。 “到了。”他轻轻说了句,侧目浅笑着睨了睨她,缓步踏入院落。 她眨了下眼,回头看。 身后,雪地上两排浅浅的脚印,被零零落落的雪花,一点点填满了。 梅府,变成了白色的世界。 也许,她便是这殿中的雪花,在他的身边的徘徊停留,也许这份依恋挨不过明早灿烂的阳光,但这一刻能够与他心心相依,她,又何惧融化? 这一夜,她幸福的躺在心爱人的身旁,用她的双臂,紧紧将他缠绕。 他的身体温热,柔韧,结实,充满男人的力量。 她多么想,永远睡在他身旁,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嗅着他身上的香气,就 这般与他相伴到老。 所有的一切,因为这样的甜蜜幸福,之前所有的付出,牺牲,委屈,不满,她为了他所承受的一切,都值得。 清晨。 雪后晴朗,万道阳光照耀,整个梅府天也白地也白,闪得人晃眼。 站在门外,钱多呼出一口热气,一团白雾消散在阳光下。 昨夜,她从来不曾睡得那样安心。 梅心非的身侧温暖柔软,手臂纤长结实,一夜,她都被沉沉的思念和浓浓的温馨包围。 真想,多赖一会儿。 可是……可是…… 啊啊啊这个梅心非天刚亮就跑了! 至于跑哪儿了,她,不知道! 于是站在门口,跟着文青大眼瞪小眼,但是,她始终是没有勇气查问人家的公子去哪儿,她,没那资格,她在梅府没身份没地位,最多在文青眼里是一个暖床的宠物。汗,这宠物,还是不可爱的那种。于是,最终,和文青相看两厌的哼了一声,各自奔赴自己的事业去了。 还好昨夜的雪只是一场小雪,今天中午起,雪迹就隐匿不见,天气转晴,不算太冷。 钱多认真的继续着昨天的帐目,心无杂念的做着一天的工作。 这一天,没有见过梅心非。她有点奇怪,不知道这丫去干啥了,也没个音信,她按说每天的帐目都要由他过目的,想找他看,又不得门路。 一天很快过去,从晚上没见到他起,她就生疑了,心里有点不安。到了天黑,亦是不见人,她因为压根没想到他会到晚上还不来,所以今天也没有跟莲姑娘去要求加床被子,于是一个人睡在床上,还挺冷的。可也只能熬着。因为,她方才去梅心非的院落去了,文青一脸不善的说公子不在,就打发她走了,她再厚脸皮,也不能赖在人家床上等,是吧。 这一夜,在疑问和不安中度过。 次日起,依然如此。 梅心非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连四天,钱多终于坐不下去了,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他怎么会明明跟她卿卿我我着呢,突然间什么话也没说就不见了,就算出远门也该给她说一声啊,毕竟她还是他的下属呢。可是,见梅府的人没有任何的慌乱,就如平日一样,又不像是他出了什么事。 “莲姑娘!”钱多找了好久,才终于见得来去匆匆的莲姑娘,不由的慌忙的上前拉住她问:“梅公子呢?他这几天去了哪里?” 莲姑娘冷冰冰的看着她,“你平日与公子最亲密,怎么会不知道。” 钱多心里咯噔一声,脸上被躁得热热的,“莲姑娘,你说哪里话,我哪有……你快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担心。” “公子在炼制房。” 钱多一怔,“是……什么意思?” 第六十九章 相处(二) “你只需知道公子无碍就好,其他的不要多问,你的帐目算好先放着,等公子出来后自会去看。”莲姑娘说着就要走,钱多又唤住她,“那么,公子是什么时候出来呢。” 莲姑娘回头看着她,淡淡地答:“这个,不一定。” “那……” “少则数日,多则一个月吧。”莲姑娘说完,生怕钱多再拉着她似的,一个闪身,巧妙的躲走了。 钱多伸着一只手,无助的看着莲姑娘走完,心里,空落落的,不上不下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是什么意思?少则数日,多则一个月,他这是在干什么啊?在练功吗?传说中的闭关? 呃…… 可怜她一颗芳心啊,刚刚被暖热又变得洼凉洼凉的…… 梅心非这丫能不能不要这么玩她啊,为什么有事不跟她说,是她没有聆听的资格么? 萎靡不振的回到书房,她呆坐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把心情调理好。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仿佛那天的那个雪夜,根本是她的幻觉。眼前,又不期然的出现那位宝嫣公主的脸,她的心猛的一跳,惶了。 她的头低下去,自信也一点点低到尘埃里去。 怀着这样矛盾的,自卑的,无奈的心情,她只能一边用力的做工,一边惶惑的等待,思念还未被救赎,又开始了另一波的折磨。 一天,又一天。 钱多认真的数着日子,恨不得数着时辰过。 又是十天,加到一块儿是十四天,这天,天,阴沉沉的。 钱多站在书房外,因为梅心非不在,这里的一切,也不再那么鲜艳妩媚,一切的美景在她眼里都是死沉沉的,她只能在实在脑子跟不上数字的时候,站在门口对着天空发一会儿呆。 于是,余光空茫茫的视线里,就那么出其不意的那么轻悠悠的那么随心所欲的飘飘然走进来一个纤长柔弱的身影,那么熟悉,那么令人感动。 钱多有点恍神的放眼望过去,眸子定了焦距,看着那人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那自然的步姿,淡雅的神情,完全的没有距离感,没有隔阂感的感觉,她……瞬间泪迸了。 不知是怎么朝他奔过去的,她紧紧的抱着这单薄亲切的身子,辛酸和埋怨一并涌上鼻息,泪水越发的肆意,而幸福,却是最多的。“你好坏……你藏哪儿了,也不告诉我……你想让我担心死吗?” 他无辜无害地笑着,一指抬起她的下巴,“我……那个早上想告诉你的,但是你……呵,睡得跟小猪一样。” 钱多破涕为笑,握着脆生生的拳头零碎的打在他胸前,“至少给人家一个字条嘛,那么久不见你,刚回来你就藏起来,真是让人恨死了。 ” 下巴的纤指抚上她的唇,“不要动不动就说死。” 钱多烁烁的望着他,心儿悬得高高的,他的脸,微微泛着苍白,好像很疲惫,清滟的眸子里,神采依旧在,却藏不住的倦意,钱多所有的不满和埋怨,只被心疼替代,忍不住抬起脚尖,飞速的吻在他的唇瓣。 那柔软的触感,像蝶恋花一样美好。 随即,羞的不敢抬眼看,迅速垂下头,羽睫轻动,暗自呯然。 他眼睛一弯,如水波莹动,毫无责怪,尽是纵容。 她雀跃了,女生,就是不能被宠,不能啊。 “你……现在很累是吗?我陪你去休息好不好?”握着他的手,她一脸的绯红。 “嗯。”他应着,转身走。 陪着她走,她的小女人心又开始作祟,“嗯……你,和那个公主,很……关系很好吗?” 他淡淡地笑着,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她只是来做个交易。” “交易?” “嗯,现在,我很想睡一觉,然后,我再带你去看。” “看什么?” 他回头,冲她神秘一笑,“好东西。”说着,他的眼睛里抑不住的闪出兴奋。 钱多笑了,“跟小孩子似的。” 两人雨见晴天的回到院落,梅心非许是真的累惨了,一头倒在床塌,沉睡过去。钱多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心疼越发浓郁,轻手轻脚的为他盖好被子,坐在一旁,看着他发愣。 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让人这么满足。 他是需要她的,在最累的时候,还要去找到她,才能够安睡。他是想她陪在身边,他知道她在担忧他。 案桌上,整齐有序,她呆坐了良久,便翻起桌上的纸张,看他绢秀的字迹,期间再斜眼看他乖巧的睡容,心里暖融融的一片。 一张宣纸翩然而落,纸上边,赫然写着上次他们在这里写下的诗。就是那首西游名句。 钱多看着,嘴角禁不住地轻扬。 转念想了想,她兴致来了,不由拿起笔,又开始写下了新的词句: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这首诗,因了那部电视剧,曾经让她有一点点狗血的心理,然,此时写下来,心情却又是另一另情境,原来,这是一首严肃的诗,那么动人,只在你真的体会的时候,才会触动心灵。 就像此时,她的心思。 转头,轻轻的看着床上的他,温柔就这么一点一点溢满了整个胸膛。 一转眼,天就黑了。 原来一直这样看 着他,时间也是一霎那。 他就像暗夜里的鬼魅,一到天黑就有了精神,悠悠转醒。然后,懒懒的侧了个身,单手支额,对着她吃吃轻笑。 “你笑什么?”钱多欢喜地起身,蹲在床边,百看不厌的盯着他的脸。 “睁开眼看到你,觉得很开心。”他总是用最雅致的声音说着最暧昧的话。 钱多顾不得脸红,喜得嘴角上扬不下,“能守着你睡,我才最开心。” 他拧了拧她的脸蛋儿,忽然的就起身,利落的有点出其不意,在钱多微在愣怔的神情下,就一把拉起她,下了床就往外走。“来,我带你去看新宝贝。” “……是什么?”钱多兴冲冲的跟着他走。 出了房间,梅心非直接的拉着她走到另一间房间,这里钱多没有来过,以为只是普通的客房,其实,进得这里面,她也觉得没有与其他间不同,然,梅心非直直地将她拉到一处橱台前,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眼见着,按钮变成蓝色,再变成白色,与墙壁融合在一起,不再有明显的轮廓。 钱多正在惊讶,想要问这是什么,忽然前,眼前的橱台就缓慢的向墙里延伸进去,随后,像门一样向里转动,很空,腾出一道门来。 “密室?”钱多紧张了,他……居然肯带她去自己的密室?一般,这种有些身份的古人都爱弄什么密室,而且不会带外人去的。难道在他心里,确是不同么? 晕晕乎乎被他牵着走进了密室,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啪的一声响,门关上了,而就在同时,室内霍然全亮,由黑夜到白昼的突变让她一时不能适应,捂着眼睛稍作停顿,才缓缓移开手指。 “哇……”入眼的,尽是稀世珍宝啊稀世珍宝! 钱多亢奋的奔过去,眼睛睁的铮亮,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排排石架上,那一个个摆放着的,全都是流光溢彩的珍宝哦!钱多的血液开始沸腾,心情开始激动,脸孔被宝石映得通红,眼睛里涌动着贪婪的光芒,“心非,梅老板,你太牛了!你藏了这么多宝贝啊!真是太美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 “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她硬拉到另一方,她恋恋不舍的看着眼前的每一个珠宝,眼睛根本不够用,但是,当他把她按到另一件珠宝跟前时,她的眼睛露出不解,“咦?这也是宝贝?” 看起来样子像珊瑚,怪怪的,土土的,不觉得是多么神奇的宝物。 “这个叫蓝珊瑚,是几近绝迹的珍宝。”梅心非得意洋洋地介绍。 “哦?那你是怎么得来的?”钱多有兴趣了。 梅心非笑了笑,“就是,宝嫣送来的。” 钱多心一沉 ,“原来是她……”知道梅心非喜欢珍宝的怪人,所以投其所好吗? “虽然,样子并没有其他珠宝美观,但也是非常独特,而且因为几近绝迹,才显得珍贵。”梅心非兴致勃勃地继续说。 “哦。”钱多心不在焉的应。 梅心非终于发觉,低头看她的眼,“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 钱多黯然的摇了摇头。 “咦,你刚才不是见了这些宝贝眼睛发亮吗?怎么现在这副模样?”梅心非吃吃笑着,一手随意的摸了摸她的头。 钱多本能的一把打开他的手,“不要摸我的头,我比你年纪还要大。” 梅心非这才收敛了笑容,神色中闪过一丝愣怔,末了,有些小心的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没有没有。”钱多心烦意乱的转身,就往外走。 梅心非失望的回看了一眼一屋子的珍宝,也只得跟着她走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但是,也觉得你确实很喜欢,可是为什么……” “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我又看不懂,又没有本事帮你找到你喜欢的东西,然后献宝一样送给你,讨你欢心,我这种人,哪配跟你站在一起……”钱多想也没想就一股气的吼出来。 梅心非愕然了,“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宝嫣么?我不是说过了,她来是和我做交易的。” 钱多恍然大悟地吸了口气,猛的也想起他是说过这话,可是她忽略了。但,纵然是这样,可是那宝嫣公主眼中的恋慕之情,她是女人她看得很清楚。也对,这种男人,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呢?就算她是公主,可是见惯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官臣,应该更加对梅心非这种随性飘逸的男人更有兴趣吧。 梅心非见她不再反驳,也稍稍放心了,走上前,从后面伸开手抱住她,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微微一滞,他轻轻地笑了,下巴噌着她的头顶,柔声说:“真是可爱,这样也会生气,她是公主,高高在上,跟她生什么气呢?真是多余呢。” 钱多的心早在他靠上来的时候已经软成一滩泥了,脸红红的,感觉着他圆润的下巴的轻触,心呯呯乱跳,侧头瞟他一眼,咬了咬下唇,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很不害躁地问:“你……喜欢公主吗?” 梅心非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她是公主,仅此而已。” “所以说……”钱多转过身,正色看他。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游离,“只是公主啊。身为草民,自是要尊重。” 钱多心里稍稍放心,“但是,她说,与你好像是很好的友人。” “有事时,她会来此,确还是一位不错的友人。”他说的诚恳。 钱多吸了口气,想问, 又觉得问太多有些过份,只得把心里的担忧压在心底。抿了抿唇,换上微笑,总是跟他烦闹,他也会烦吧。她不能做那种女生,把心爱的男人亲手推出去的傻女人。“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吼你。” 梅心非蓦地睁大了凤眼,妩媚之极,“你……”说着,他忍不住掩口吃吃笑,“你……你在跟我道歉?” “有什么好笑的?”钱多颦眉,脸红。 梅心非笑得肩膀抖簌,“我就觉得好神奇哦。” “你坏你坏……”钱多撒着娇追着他捶。 本来以为,宝嫣公主只是他们爱情路上的小插曲,然,当这一天,梅府的丫头来报,说宝嫣公主来了的时候,钱多的心,就慌了。 连着几天,这两人都卿卿我我的在书房,一个算帐,一个查帐,相伴做工,郎情妾意,眉来眼去……呃,好吧,反正,气氛是多么的融洽啊多么的温馨。 可是,随着宝嫣公主的再次临架,钱多知道,事情应该不会有那么简单,女人的直觉,这个宝嫣,来此绝不是偶然。 “请公主移架来这儿,我手上还有帐目没有看完。”梅心非随意的吩咐着,眼睛只向丫头瞟了一眼,便又停注在帐本上。 钱多诧异了,“心非……她是公主,你……不怕怠慢了吗?” “无妨。”他简单的说着,冲她微微一笑。 钱多开始胡思乱想了。他这……是故意的吗?不避开她,是怕她起疑心?想着,眉眼里便露出不安的欣喜来。只是,宝嫣公主来这儿了,她却是无法自在的。 也罢,如果是情敌,总要面对的。 不一会儿,门外,便看着宝嫣公主姗姗而来,她今日依然光彩照人,身后跟着两名中规中矩的宫女。 钱多慌忙站起身来,迎出去,仓惶的跪下,“民妇钱多参见公主。” 宝嫣公主乍一看见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后,又浮上亲和的笑颜,“我当梅公子在忙什么,原来是与钱姐姐一同忙生意。” “不敢,民妇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梅老板……”钱多说着,心虚的着急的回头看一眼,那家伙,还在悠然自得地斜坐在宽椅上,眼睛盯着帐本,一只袖搭在椅扶,另只手轻支在额角,袖口下垂,露出白净细致的胳臂。只是随意的姿势,已是那般勾人心魄。 钱多倒吸了口气,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把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给拽下来跟公主行礼。这公主,是得罪得起的吗? 宝嫣公主没有再看她,而是越过她直向屋里走去。 钱多尴尬的愣着低看一眼自己,还……屈膝跪拜着。 这宝嫣公主……居然没有让她起身。 她的心,顿时凉了。她知道了。她有麻烦了。 第七十章 相处(三) 屋内,宝嫣公主铃铛般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梅公子,打扰你了。” 稍时,才听得梅心非懒洋洋地应,“没关系,宝嫣就先坐。” 钱多有点晕乎的转头,看见宝嫣已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宫女搬过来的椅子上。 梅心非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瞟向门口,与钱多的眼神实实打了个正着。他脸色微变,不悦地道:“你因何还跪在地上?” 钱多出了一头虚汗。 宝嫣眸色一转,脸上立即堆起笑容,“啊,钱姐姐你怎么还跪着,都说了与我不要见外,快快起来。” 钱多哆嗦着站起身,她脸色如灰,心情凄怆。 不是她没出息,她没胆,在现代,她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可是,这里毕竟是古代,面前这人可是个有权要了你小命的主,她这人死过一次,特爱惜生命。再者,她也不能给梅心非添麻烦啊。 “多儿,还不快去继续你的帐目。”梅心非懒洋洋的吩咐了下,又继续埋头看自己的。 钱多畏畏缩缩的走进门,挪到自己桌位上,不自在的坐下,悄然瞥了一眼宝嫣公主,见她的脸上,也微有些不自然,心里一紧,忙低下头,不敢多管闲事。 “看来今日,心非是无闲心陪宝嫣下棋了。”宝嫣公主没话找话的说。 梅心非似是有意在冷落她,只轻轻一笑,并未作答。 把钱多在一旁紧张的冷汗直流。 你丫的是凭什么啊凭什么。 宝嫣公主也住了口。室内,立即气氛僵硬起来。只有梅心非依然故我的轻松自如,完全没有把旁人放在眼里。 钱多的手心里都是汗,笔头颤呀颤。 “不如……我等梅公子闲时再来。”宝嫣公主毕竟是公主,怎能容人怠慢,言说时,脸上已有不悦。 梅心非像是考验够了宝嫣公主的耐性,随手一合帐本,淡淡然地说:“可以了。”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宝嫣公主一眼,“跟我来吧。” 钱多一直垂着头,但是眼睛可没敢大意,一直紧盯着两 人。却见,宝嫣公主脸上的不悦瞬间消散,居然轻而易举的忘了不快,换上一副柔美的笑容,还有点兴高采烈的起了身,随梅心非一起,一前一后的走出屋门。 “恭送公主!”钱多其实很想淡化自己的存在,但是,电视里不都这样演吗?万一她礼数不够,她她可担当不起。她可不是梅心非啊。话说回来,那家伙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着,她抬头去望。 门外,那一对俪人翩然而去。 许是听得了钱多的声音。梅心非忽然回过头来,冲她一笑。 倾天倾地。 钱多被实实的电了一下,慌忙埋下头,掩饰。她可不想,在公主面前与他搞暧昧,她伤不起啊。 随着那两人的消失,钱多这一颗心才终于放在了肚子里,但立即,她又忧上心来,他们俩,到底去做什么了?梅心非说他们有交易,是什么呢?宝嫣公主送给他蓝珊瑚,那么,就不是单纯的相送了?会是什么呢? 想起那十四天,梅心非一直闭起来,到底又是在做什么呢?炼制房?是什么意思?做什么的? 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钱多心里,抹不去。 这一天,梅心非被宝嫣给拐走后,又是一天的不见踪影。 钱多都不奇怪了,于是弄完工作后,乖乖的闷头去睡。 心情,真的很不好。 第二天,也没有见到梅心非,钱多一个人老实的呆在办公室,认真的做自己的事。 女生就是这样,不能见到情敌,心里跟针扎一样。 不过,在天黑之迹,梅心非又奇迹般地出现了,钱多还在闹情绪,就被他一句话不说,牵着回到了院落。 天,还是很冷。 钱多缩在梅心非温暖柔软的怀里,瑟瑟发抖。 满脑子是宝嫣公主高贵典雅的模样,而她,这般寒酸,算什么。 一只手如羽般抚上她的头,指尖**发间,反复细心小心的拢着,他的声音也温如泉水般流出来,“还冷吗?靠紧我。” 鼻子一阵发酸,说不清是感 动还是委屈,就这样,泪水不期然滑落,沾湿在他的胸前。 不是她想自卑,是对手太强大了。她在那个女人前,卑微的像个蝼蚁。她对不起自己的爱情。 “对不起,昨晚回来太晚了,我去找你,你已经睡着了。”他的声音里微有歉意。 她却觉得极度的不好意思,也有安慰。 “为了这个,又在生气吗?唉,真是个爱生气的丫头。”他叹息着,好像十分的愧疚和无奈。可是,她却总觉得他那只是单纯的无奈,只是一种淡漠的愧疚。 霎那间,觉得自己好可怜,她是这样在乎他,这样的喜欢着他,为了他,她的心起起伏伏,反反复复,还有点神经兮兮,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轻描淡写,在他心里,她是什么?她真的不知道。难道,只是一个玩伴吗? 泪水再也止不住,越迸越多,情绪也控制不住,开始哽咽,抽泣。 他诧异的松开我,低头细细地看她的眉目,“怎么了?不肯原谅我是吗?那要不怎么办?你打我可好?” 这……什么什么啊!他还真是好脾气嘞。 钱多几乎要抓狂。一个气愤,她掀开被子,飞快的跳跃下床,胳膊却被他拉住了,“多儿……” “放开我,我不跟你睡了,我要回去睡。”忽然发觉,这样跟一个没有心的人睡在一起,反而让自己越发尴尬,越发没有信心,越发的……难堪。 自取其辱! 就这样赤裸裸的睡在他身边,睡了这么久,他看她的眼神说的话都不带一丝的情欲,这个事实,让她如何去接受。还不如,退避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好好的做回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 他是老板,她是小工! “又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如风,甚至带着淡淡的无辜和委屈。 这让钱多不由的好笑,突然间,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她跟他没必要闹情绪。于是清了清嗓子,她尽量让自己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淡淡地道:“没 什么,现在天儿不太冷,我也该回去睡了。” 他有点意外的望望窗外,然后很诚挚地说:“没有啊,天还是很冷。” 钱多抽了抽嘴角,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声音变得疏离,“梅老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怕冷了。所以,非常感谢你愿意当我的暖炉,我很荣幸。以后我会做好自己的本份。” 他一副茫无头绪的眼神望着她,懵懵懂懂,斜倾起来的身子,衣服滑下来一大半,露着晶莹无瑕的肌肤,慵懒妩媚的姿态,性感诱人的要命。 钱多努力吸了吸气,强忍着内心的激荡,别过脸去,将自己的衣物随便一抓,道:“我走了。” “多儿!”惊诧的声音像一张无形的手,将她的心紧紧一抓,她不由自主地顿住。转念一想,他叫归他叫,她干吗要停下来?气恼之下,她又狠心迈开了步子。 然,刚跨出两步,腰部便突然被一双手缠住了,身子被迫向后一仰,靠在了一个结实而柔韧的胸膛。 还未等她挣扎,他便将她拦腰一抱,整个托了起来,在她惊魂未定之下,几步踏回去,放到了床上。 “你……”钱多回神,又气又恼,正欲发飚,他一个倾身俯下来,竟实实扑在她身上。 钱多惊呆了。 “说那么生分的话,你还在怪我?”他轻轻眨着如羽的睫毛,粉润的薄唇一张一合,“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啦……多儿……” 她抽了口气,他这是,在跟她撒娇吗? 全身僵着动也不敢动,她偷偷勾了勾眼神,见他整个身子很轻很轻的伏在她身上,一点不觉得压迫,洁白的衣袍铺了她一身。 飘着眼神,我颤着声埋怨:“你干吗?留我干吗?你当我备胎啊!” “你说什么呢?什么备胎。”他不解的眨眨眼。 “哼,人家来时就跟人家腻得难分难舍,人家走了就来找我……”不知怎么的,越说越想哭,刚才的志气也一抽而光,尽剩了委屈。 他更不解的看着她。 “哼,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差劲,怎么配……” 他柔柔的笑开,像平静的湖水荡漾开一圈圈涟漪。“傻丫头,我当然在乎你啊。” 钱多心一动,抬起眼眸望他,他的眼眸晶亮灿烂,纯真诚挚。钱多顿觉得自己脸臊的要命。唉,跟他这么久的接触,她的抵抗力不但没有加强,反而越来越不堪一击。 只他这一句,她又没志气了。 也是哦,他应该是在乎她的,不然,也不会处处对她好。 就是昨天在公主面前,他也给足了她面子。这样的男人……唉,她总是把气儿撒在他身上,是他好欺负吧。 两个人就这样相贴着,好怪哦……她的心口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眼神慌乱的瞧瞧西,瞥瞥东,一不留神,妈呀,竟生生捉到了他那宽大的滑到半山腰的衣衫里面……水嫩嫩的身子啊…… 口水不出息地泛滥中…… 在他面前,要怎么才能有骨气啊! 梅心非一侧头,眼波一眯,似乎对她的眼神很是有兴趣,细细看了看她的脸,像是迎合她似的,竟十分乖顺的抬起一只手,捏住滑掉在臂膀上衣衫边儿,极其优雅万分妩媚的向下一拉。 钱多蓦地瞪大眼。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他他他他……居然裸了个半身,货真价实的半祼! 优美线条的锁骨,晶莹剔透的肌肤,往下,微微凸起的肋骨,纤细却给人有力感的腰际。每一处,诱人的让人想扑上去猛咬一口。 猛的捂住鼻子,她愣愣的抬头,“你……你这是……干什么?”想不通啊想不通,他仙般的人儿纯洁的人儿怎么会突然对她发骚呢? 他微挑眉心,显得有点俏皮,“你不是爱看么?给你看啊。” 默……这是在讨好她吗? 这方式……这方式……太强了,她快要顶不住。 勉强伸出手半推半就的推他,他看似柔弱的小身板竟纹丝不动,她只得瞪住他,“走开!不许勾引我。” 第七十一章 相处(四) 他似懂非懂的流转了下眼珠,风情万种地一笑,道:“多儿,你明明是喜欢的啊。” 钱多用力的呼气,再呼气,努力地支撑着,努力地压制着体内越来越向上涌的热情,暗自**:你别过来,你最好快走,否则后果自负。 “多儿……多儿……不要生气了……”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回旋着,清新的热气扑在脖颈间痒痒的,钱多的脸在发热,心在跳……不行了!猛的睁大眼睛,正正迎上他纯真无邪的眼睛,好美好清澈,像滚动着引人入胜的漩涡,那里面,有她……精美的斗鸡眼啊啊啊啊! 一把张开**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微诧的目光中,钱多小宇宙爆发饿虎扑食般咬住了他的唇……唔……果然是好柔软好滑润的唇哦! 时间仿佛静止。 他一动不动,任她粗鲁的吻着。 她的心颤着,手颤着,唇也颤着。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片甜蜜。 舌尖试探的作势要启开他的唇,他像学步的孩子,被动的张开了口,她急不可耐地探入,立即触到那向往中让人魂牵梦萦的**,滑丝丝,温软软,可爱的无比伦比。闭上眼,她陶醉地激动地细细吮吸着……厚脸皮也好,不矜持也好,反正,她就是这样深陷其中了,她,不可自拔了。 这次,是真真实实的偷香啊。 然,他似乎有些懵懂,有些失措,好在并没有抗拒。钱多理解他的纯洁,不责怪也不介意,只用心的细心的引导着他。虽然,她也不是很有经验,吻得有点粗鲁。 他似乎有点不适,却乖巧的配合着,任她采撷…… 她陶醉了,好神奇的感觉,他的味道,由开始的清淡,越来越香甜。 热吻越发狂热…… 依稀,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急促了…… 他……终究也是男人。 她又窃喜又羞赧! 但是,她不愿放弃……亦不舍得…… 微微扑闪开眼睫,对上他略带迷离的眼睛,心底轻轻触动。他清滟依旧的眼睛里,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情欲。缓缓停下了吻,她留恋的在他诱人的唇上亲了亲,然后缠绵的望着他,哑声低语:“心非……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知道吗……” 梅心非似被她吻得晕眩了,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似刚刚睡醒般,思想完全不在状态,好可爱。 “心非……你太诱人了,怎么办……” 他恍恍回神,脸红扑扑的,终于有些不自然的轻颦了颦眉,随着她的乱摸,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唇间发出难耐的哽声。 “多儿,我……”他的齿 间含糊的吐出几个字,身子突然一提,就这般出其不意的一下子跃起,离开了她的身子。 钱多只觉得身上猛的一轻,所有的触感在一瞬间全消失了。惊诧的睁大眼,迎上他满脸的**呼吸紧促的倚坐在床尾,眼角带勾儿的瞟啊瞟。 钱多的脸色迅速地暗了下去,心底如同投下一块冰石,一直的冷下去,沉下去。 “对不起哦,我……突然感觉……很不舒服。”他迟疑地说着,眼波恍惚,眼睫轻颤,有些懊恼和不解,又担心钱多生气。 钱多现在不是生气,是无语了。 这叫不舒服?明明是很舒服! 他只是,不习惯而已。 上帝……难道让她教导他说他这是动了欲? 他这一方,目光怯怯地移下去,垂着睫毛,有点无措的看着自己衣袍下那部位,一脸茫然,碎碎**着:“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钱多突然笑起来,汗,这家伙是弱智吧。 不过转念想,虽然他年纪也有这么大,可居然还这么单纯,不正好么?她可讨厌那些种马了,虽然他总是让她哭笑不得,但今天,他……被她弄得有反应了呢。好羞人哦。纯洁的男人更有爱,不是吗?来日方长,她何必这么着急呢。 她只要……爱。只要他有爱就行。 这样一想,她把心放宽了,叹了口气,从床上起身。这时,见他脸上突然收敛了神色,然后端坐整齐,屏气凝神的运起功来。 钱多不敢打扰了。 一会儿,见他额角微透出细汗,脸色缓缓恢复白皙,身下的……自然也回去了。 好神奇哟。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长吸了口气,再望向钱多时,那里面清清淡淡,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多儿,我刚才浑身很难受,实在对不起。不现在好了,你想摸我,现在可以了。” 钱多头上三道黑线。 他一脸错愕,急道:“怎么了?给你摸还不行吗?” 钱多一头栽在床上,装死。 今天,是梅氏企业发钱的日子。 一大早,梅心非就站在柜子前,精心打扮。钱多坐在床边,痴迷地望着这活秀色,口水吞啊吞。今儿个,梅心非套了一身藏蓝色的长袍,这袍子相比他之前穿的衣服,朴素了些,却是透出另一番韵味。眼见着,他又披上了一件同色的披风,顺手就要勒上面纱。 “哎……”钱多噌的从床上跳下来,“你干啥呀大白天的。” 梅心非手扯着面纱,还没顾得上带上去,“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瞅瞅你,整的跟大内密探似 的,只是出个门而已,你犯得着全副武装吗?别介,你又不是****,快点快点,这绝世的容貌就是要给世人瞻仰的,别遮蔽了,可惜。”一边说,钱多一边走上前,把他手上的面纱给扯掉。 梅心非微有惊愣,但即刻,也接受了她的安排,“好吧,既然多儿这样说,我就不蒙了。” “嗯,乖。”钱多拉住他的手,转身就往外走,“我今天也不想算帐了,你放我半天假,跟你去发钱好不好?” “好。”现在的梅心非,几乎对钱多百依百顺。钱多这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两人坐着豪华的八抬轿车,走在大街上,颇为张扬。 钱多掀开轿窗,见得路人有不少都在观望,虽然,京城是个繁华的地方,各色达官贵人常来常往,但却因为梅老板出门总扮神秘,引起人们的窥视心理,这番,见得是梅府的轿子,一个一个都投来了八卦的目光。 一路,钱多很想下车去逛,但看梅心非如雕塑般庄重的神情,她还是决定别耽误人家正事,另外,她也怕自己玩疯了他一人跑了。 很快,到了一家布庄,轿子停了下来,钱多率先掀开帘子跳下车,一抬头吓一跳,因为门口围了很多人,确切地说,是很多女子,有布庄里的,也有路过的。钱多迟疑了,有点担忧的回头看,正见梅心非若无其事的也跟着下了车,这一下车不当紧,身边的女子均发出一声暗呼,啪啪啪无数道电眼冲梅心非射来,钱多愕然地看到那些女子们眼睛里的红桃心。 梅心非倒没有不自然,一脸清淡的往布庄里走,迎上来的管事也惊了一下,有点哆嗦的领着道儿,“梅老板小心点。” 姑娘们随着梅心非的移步也哗啦一声围上前来,只勉强给他留出一点路,而钱多,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挤出了梅心非的身侧,那些女子争先恐后的追着梅心非看,赞叹声此起彼伏。直到梅心非人入了布庄的门,这些人才望而却步,钱多也才得出空奋力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这一番折腾,钱多终于明白了面纱的重要性。切,这些古代傻女人,没见过美男吧!用得着这么夸张吗?当外星人一样围着看,没出息。 待她拍了拍手,站稳了步子,一抬头,嗬,这里面的热闹劲也丝毫不逊色。平日里,听说梅心非是不与人多接触的,总是直接去了楼上与管事谈,然后把钱由莲姑娘发放,但是现在,他自个儿正站在厅堂里,被众花痴围着,亲自在那儿一个个的发钱呢 。 “谢谢梅老板……” “谢谢梅老板……”一声声甜腻的道谢声后,女子们领了钱并不离开,依然捧着钱眼睛烁烁地盯着梅心非。 梅心非慢慢有些不适,一侧头,看到在外围一脸看热闹的钱多,不由颦紧了眉出口唤:“多儿,你怎么就知道在一旁玩闹,不过来帮我发放工钱。” 钱多被点了名,众目光也一并的聚在她身上,她尴尬的咳了一声,在众女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僵硬的走过来,白了梅心非一眼,“你又没说我是来发钱的。” “不然叫你来干吗?”梅心非也翻了她一眼。 “哎,你……”未等她发火,梅心非已丢给她一个把事情办好的眼神,在管事点头哈腰的邀请下,迈着优雅的大步往后堂去也。 再回头,她的身边,呼啦一声人少了大半,拿到钱的跟着梅心非身后追逐那最后的靡丽。而没拿到钱的则开始不耐烦的催她,“大姐,快些发给我,我还忙着呢。” 钱多不悦的皱了皱眉,这才开始整理手下的碎银,一时有点乱了,梅心非那个家伙根本没有告诉她怎么发,这钱,能是乱给的吗? “不好意思,我得确认一下。”说完,钱多不顾众人的怒视,一把把钱包包起来,仓促地追上梅心非。“哎!一人发几锭啊!” 梅心非回头,这回没有BS她,而且很暧昧地冲她比了两根指头。 “哦,”钱多低着头脸红红的回去发钱了。 发完钱,钱多就无聊了,在厅堂等了他一会儿,不见人影,便耐不住,自个儿跑到门外,东瞅瞅,西望望,其实,她今天很想去吃包子的。 就在她在臆想里流口水的时候,梅心非又非常拉风的出现了,身后追随着数名女工,他旁若无人的走到钱多身边,一伸手抹了抹她的嘴唇,问:“是不是饿了?” 钱多成功地听见身后众人的唏嘘声,脸腾地红了,心扑扑地狂跳,一把拽住他单薄的身子,将他硬塞进轿车。 “我后悔了,你该带着面纱的。”钱多真诚地说。 “是啊,总是有人围着我,这种感觉很不好。不过,能出来跟你随意转转,也别有一番风味。”梅心非似是心情良好,笑眼盈盈的,“一会儿,想去哪儿走走?” 钱多连连摇头,“还是算了,跟你在一起逛,只会累。” “那好吧,再去两个铺子发了钱,就没有事了,你若不想去河边游玩,就直接回府吧,反正你的任务还很多。” 钱多郁闷的托着腮,嘴巴嘟了起来。 “是不是很为 难呀?”梅心非笑得狡黠的。 “要是去河边,你会不会被人当成珍稀动物?”钱多瞅着他,很发愁的问。 梅心非笑得怡然自得,“我没试过,怎么知道。” “切,当就当,哪个穿越女不去河边放莲花灯啊,我也要去。”钱多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下狠心。 梅心非没说话,望着她眯眯地笑了。 接下来,两人艰难的发了两个铺子的钱,便直接去了一个河边的景观。 手牵着手,走在小河边,岸边一排柳树,不少游人都在闲狂,有的文客一边饮酒,一边对诗,也有三两群的娃娃奔前奔后甚是热闹。许是在这里的人都因为观河有心情寄托,倒没有太夸张的追着梅心非看,只是偶尔,有几个发情的姑娘冲着他们这边扔水果。 钱多的脸黑了。 “你看,他们在放灯。”梅心非难得有此闲情逸致,指着一座桥下的一群人说。 钱多望过去,见是一对对情侣在借放莲花灯暗送秋波,心道,虽然,听说很狗血的戏码,不过真的见到了确是很浪漫,而且……“心非,你可知,他们为什么要放这些灯?” “自是求福求平安。”梅心非答得很认真。 钱多翻了翻白眼,压了压情绪,柔情百转地说:“是给心上人祈福。求两人能天长地久……” 梅心非丝丝地笑开,“是么,那我们也去。” 钱多脸绯红了,羞道:“那你会写什么呢?”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都在那里。” 钱多猛的睁大眼睛,“你……” “这首诗,一定是你作的。”梅心非一脸的欣赏和了然。 钱多又钱红了,她可没这水准,也不打算剽窃,“不是我,这是我们那个一位大诗人作的,甚是流行。” 梅心非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是非常妙的诗。我还以为,是你所作。” “在你心里我这么有才么?”钱多嘻嘻笑。 梅心非一脸的认真。“是。” 钱多骄傲了,羞涩了,一把挽住他的袖子,迈出了欢快的步子。 兴奋的跟人买了一盏灯,在众女子的艳羡下,钱多也不顾自己与身旁的人有多不协调,兴致勃勃的提笔写下了你见或不见的诗,然后,含情脉脉的交给了一旁的梅心非,梅心非先是微有迷惘,但他瞟了瞟别人,便学着样儿点着了烛,挽起袖子小心冀冀的将盛着深情的莲花放逐在水面。 钱多笑眯眯地泼了泼水,让灯飘移的更快。 然后,两个人甜蜜地相依着,望着那灯慢慢的与其它的灯混合在一块儿,组成了美妙的水上星星。 第七十二章 相处(五) 爱情会让女人变得更美。 钱多时常对着镜子,吃吃地傻笑,这些日子的甜蜜,真是让她醉透了心窝。 爱情也会让女人变得很蠢。 她忘了许多的责任和义务,把那一部分人给丢到了云宵之外。每日里与梅心非相依相伴,俨然一对热恋的小情侣。偶尔她耍小性子,梅心非也好脾性的任由她,她日渐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渐渐的,她快忘了自己的身份,常常以女主人的姿态在梅府横行霸道,连莲姑娘也不放在眼里。 好在,那个宝嫣公主没有再来打击她,她这辈子,恐怕就只怕那一个人了。 钱多是个没种的女人,欺软怕硬的典型。仗着梅心非宠她,她就把自个儿当盘菜,也把自己的良心给卖了。根本就忘了还有姓田的那一家人。 天,越来越冷了。 就算不下雪,就算太阳高照,但是天,干冷干冷的。 一转眼,回京城又是两三个月了。 之前她有抽空去看包子大哥,随便也瞧了瞧那位好心的大姐,她现在在包子铺里,做得很用心,看到她脸上满足和感激的笑,钱多觉得做好人的感觉真爽。 大姐还很惦记自己救过的小子,一见面就问小公子病可好了?钱多心里不得已想起韩梦羽,敷衍着说已好了,多少,有点儿不舒服。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到底怎么样了。 走时,为了表示照顾包大哥生意,钱多还特意带了五笼包子回梅府。 等到梅心非回来时,硬是连哄带夸的喂他吃了一个。 “包子好吃吗?” “嗯,还行。”梅心非是山珍海味早就吃腻,因为钱多硬塞,他还是很难面子的吃了整个包子。 “我喜欢这家的包子,它对我有非凡的意义。”话说,钱多是个很念旧的人。 “是么?”梅心非不是个很好的听众。 钱多不满意,硬拧了一块又塞到他嘴里,看着他那润红的薄唇一动一动的嚼着食物的样子,真是一种享受。 “味道很特别吧?”钱多凑近他的脸,眨巴着眼,很期 盼得到他的认可。 梅心非冲她一笑,“是。”笑容里,掺杂了叫做宠溺的东西。 钱多乐了,自个儿留了一笼,然后兴高采烈地提着其它的包子分给了府内的管家和丫环们。 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女主人了? 其实,有时候她也坐下自己想,她到底算是什么,梅心非虽然对她非常好,可是,除了好之外,她再细想,也想不出深的什么来,他什么也不曾说过,只有甜言蜜语,没有山盟海誓,两个人,没有由浅到深的发展,就一直这么不远不近的守着,有时候钱多也怀疑,这个男人,真的知道什么叫爱吗? 可是,这个怀疑每次都被他温柔的笑容而驱散,要怪,就怪她钱多也没有谈过恋爱吧,她以为,他们这就是爱,就是深爱。 也许,是恋爱太甜蜜了,她陶醉在自己的美梦里,自己不愿醒来。 天太冷,她早早躲回到梅心非的睡房里,窝在被窝里。这一天,没有见梅心非,不知道他跑去哪儿了。唉,其实和他相处,还是有一点点若即若离的,他总是面带着微笑,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若她生气发脾气,他便好言相劝,永远就这样一成不变。 说不有点失落,是不可能的。 趴在床头等,钱多托着脑袋想着心事,头一磕一磕的,快要睡着了。 门边一个轻响,她笃地支起耳朵,果然,是那冤家回来了。 钱多噌地从床上跳下来,直扑,“心非,你回来了……”鼻息间突然嗅到了不该嗅到了气味,她心里一滞,又凑上他的身子闻了闻,居然,是陌生的香脂气! “你……”恶狠狠的抬头瞪住他,“你去哪了?” 梅心非今天看起来也有点疲惫,敷衍的看她一眼,“有事。”说着就往里侧走。 钱多任性的拽住他的衣裳,“说,你跟谁在一起!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梅心非颦了颦眉,有点纳闷的抬起胳膊嗅了嗅,“好像是。” 钱多气得脸通红,“那还不说!你这次休想跟我避重就轻, 你哄我也没有用,快些老实的交待,今天一整天,到底跟哪个女人在一起!” 梅心非一甩衣袖,就将钱多踉跄着甩开了,“你休要胡闹,我累了。” 钱多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委屈的泪花在眼眶里晃呀晃,“你不肯说是不是?是她吗?是那个公主吗?” 梅心非懒洋洋的褪了外袍,无奈的瞥她一眼,“多儿,你最近越来越闹了。” 钱多一个激灵,“你……讨厌我了?” 他淡然一笑,折身过来,一把牵住她的手,走向床塌,“我不会讨厌多儿,但是你乖一点不是更好?” 钱多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但是转念回想,还是骇出一身冷汗,幸好,她没有太过嚣张,梅心非似乎有点儿受不了她了,女生不能太敏感。“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但是……一想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一天,我怎么会不生气呢?” “为什么总是要生气呢?多儿,这样不可爱哦。”梅心非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里有一丝不耐。 钱多心儿颤抖了,脸色都有点发白,她不能这样,她要理智要理智,胆怯的看了一眼他,小声说:“那你跟我解释一下,我不是就没事了吗?你总是让我患得患失。” “你让我解释什么?”梅心非一脸懵懂。 钱多耐着性子,说:“解释你到底跟哪个女人在一起,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解释?”梅心非微微颦眉,更加懵懂,还掺杂了些不耐。 钱多望着他,一瞬间觉得他很陌生,她定定的收回目光,“算了,没事。”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很卑微,很可笑。转头,闷闷的裹了被子去睡。 被子角却被人扯了去,她诧异的回头,对上梅心非有些愧色的脸,“多儿,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别在意。” 钱多定定地望着他,苦涩的笑了笑,“我知道了,睡吧。”说完,拽回被子,蒙住了头。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床塌微微一软,就感觉到梅心非也躺下了。 一只手,揽过她的身 子,他的声音轻轻地飘来,“我跟宝嫣有重要的事情商讨,你无需知道。” 钱多心一滞,缓缓拉下被子,回身,直直地望着他,他的脸很平静,只是有一点忧愁。“心非,我可以不知道你们谈的什么事,我也不是阻止你跟她有来往。你知道我在怕什么吗?我怕她比我好,你会喜欢上她,不再喜欢我。” 梅心非轻挑眉峰,雅声说:“跟宝嫣有来往,怎么会不喜欢你?” 钱多呼了口气,得,跟这个人交流,实在有些吃力。不过,他肯跟她承认并稍带解释,她,已经知足了。伸出手回抱他,脸庞贴在他胸膛,“心非,我只要知道你喜欢我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 梅心非也轻扬起嘴角,“你不再生气就好。” 钱多嘟起嘴,“我哪那么爱生气?” “你本来就有啊。” “是你让人生气好不好。” “不是,是你自己爱生气。” “你坏,坏死了……” 因为有情郎的呵护,严冬亦变得浪漫。 钱多整个人如同被泡在了蜜里,欢喜的已不知东西。 梅家各铺子里收上来的帐目,越来越多,因为那个挨千刀的梅心非,几乎把所有活儿都丢给了她,自个儿越来越懒散,每日只需瞅上一眼,就是闲来时,他也就坐在她对面,悠闲自在地休息。 钱多心里恨来心也甜,能为心上人解忧排烦,她心甘情愿。 而且,掌握了帐目后的她,还越来越有老板娘的范儿。 一转眼,万物沉睡,叶落草枯,北风寒冷。 一切,毫无预兆。 这日里,气候如往常一样寒冷,梅府如往日一样幽静。钱多端坐在书房,一板一眼地扣着数字,门外边,就听得有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恍然间抬头,见是莲姑娘。 “钱姑娘,府门外,说是你相公的男人来寻你。”莲姑娘望着钱多的眸子幽深复杂。 钱多心一窒,脸色瞬间白了,不由的慌忙站起身,走出门,“莲姑娘,他有无报上姓名?” 莲姑娘冷冷地看着她,“姓田。” 钱多暗吸了口气,心头惊慌,不顾得在意莲姑娘的眼神,便提起裙子急匆匆走出院子。 许是因为不敢确认身份,梅府亦不是谁便能随意出入的地方,所以,李管家并非让客人领入客房,而是依然堵在门外,只等钱多来相认。 钱多仓促的跑到门口,遥望,却见那门外,立着身形挺拔的田野。数月不见,他依然气质非凡,只是,全身似忆笼罩着孤寂和疲惫。 钱多心一揪,加快了步子,“田野!” 田野听闻,身子一顿,蓦地转回头来,目光与钱多直直相对。 只一刻,钱多的眼眶红了,看着田野的目光怎么也移不开,若不是有管家在,身后有莲姑娘在,她,一定会扑到这人的怀里,痛哭一场。 但是,她只能在田野平静的目光中,慢慢走上前,缠绵的细看着他的脸,他的身体,他的一切,“孩子们呢?他们在哪儿?”一出口,眼泪还是止不住,顺颊而下。 田野微微轻眨了一下眼,努力让眼神更加清浅,“不用担心,他们很好。” “田野……”钱多深深地看着他,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温暖,暗喜,和愧疚,她说不清了,这些天不见,她以为她真的忘了这个人,可是当一见,思念便跑了出来。 伸出了手,却不敢与他相握,田野敏锐的看出了她的瑟缩,不动声色的看向她,眼底掩藏着沉重,“我来京城赶考,已在城内租了房屋,孩子们在那儿,你要去看看吗?” 钱多心里激动了,猛的回头,恳求的看向莲姑娘,“莲姑娘,我……现在梅老板不在,我跟你请一会儿假好吗?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而且,我不会耽误帐目的。” 莲姑娘此时脸上一片平淡,隐隐还有丝嘲讽,“可以,公子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太谢谢你了。”钱多顾不得管莲姑娘的心思,喜形于色的走到田野身侧,“我们走吧。” 田野转眸朝梅府内瞟了一眼,便冲钱多点了点头。 第七十三章 相处(六) 两人并肩在街道上走着,钱多心潮澎湃,不由的问东问西,又积极的在路边摊上给孩子们选吃的,马上要与孩子们相见的喜悦不言而喻。 田野一直微颦着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藏在心里。 “你……有什么话就问我吧。”钱多也知道躲不过,也不打算瞒他,暗吸了口气,她知道,既然他找来了,有些事,也必须要解决的。 但田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钱多不知道他是不想问,还是不敢问。 “我上次跟你说,我在布铺做工,你是去问了对吧。”她不是故意瞒他,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他与梅心非有接触,而且她知道,若他真的来了,去铺里问,一定也能找到她。 田野点点头,“是,那里的伙计告诉我你在这里。” “你能找到路,真不容易。”钱多看了他一眼。 “因为心里想,所以能找到。” 钱多定定地望住他,愧疚与感动交融着。“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也没有错。”田野淡淡的。 “不……不是的。”钱多愧色更深了,怯怯地看向他,差点儿想和盘托出,“其实我……” “先去看孩子吧,他们很想你。”田野不着痕迹堵住了她的嘴。 钱多暗呼了口气,心不在焉的低下头走着,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好。 “这一路,孩子奔走的很辛苦,我让他们在租来的屋里睡,条件不是很好,比客栈要便宜些。”田野一边说,一边不温不火的说着,就算平日里夫妻之间的交待语,说的自然,好像两人不存在任何危机。 其实,能骗谁呢,两人谁心里都知道已经不可能避免。 “田野……我们的事……”钱多鼓起勇气,觉得还是说白了比较好,她知道自己很不该这般,但,她已经心乱了,她的魂被梅心非勾走了,她不得不处理他们的关系。“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是写休书还是……” “我说过,现在不要提。”田野忽然冷森森地说,顷刻之间,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似涌动起火一样的气焰。 “那什么时候提呢?”钱多也恼了,他不急,她急呀。虽然她并不是因为讨厌他才要分手,可是 ,她本来就不是他的妻子啊,她还想谈恋爱呢,她能为钱朵做的,就只是照顾孩子就够了。她难道要为了这个身份赔上她的一生吗?那还穿来干什么! 田野顿下步子,垂眸,幽深沉痛的凝视着她,低声说:“等我,科考完不行吗?” 钱多一怔,蓦地醒悟,也是哦,她现在有点咄咄逼人了是吧,他将要面临科考,她这样不是影响他的心情吗?也罢,不差这几天。“哦……既然这样,那好吧。” “见了孩子,不要提。”田野苦涩的嘱咐了句,又继续向前走,眼睛望着前方,瞳孔是虚无的。 钱多看他的样子,心里也隐隐作痛,但是,她只能选择一条路,而且,已不能回头了,不是吗? 风有点凉,确切的说,是有点冷,钱多突然想到,转头问他,“孩子们穿得暖和吗?” 田野稍有停顿,说:“还是往年的棉衣。” 钱多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疼惜,她理解这种感觉,因为她和他一样。以前在田家,她翻到过柜子里的棉衣,很旧很薄,根本不暖和。一咬牙,她率先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田野从身后拽住了她,对一脸诧异回头的她摇头说:“不必,他们的衣服还能穿。” 钱多有点愤激地从他手中抽出袖子,“是我买,我是母亲,我心疼孩子我愿意出钱。” 田野愣愣的看着她,也不再阻拦,脸色微微的有些缓和。 钱多兴致勃勃的给孩子们各购了一套棉衣,这下,又把她口袋里的钱花光了,幸好她出来的时候,长了个心眼,多带了些钱。 两人相伴走到一处很偏僻的胡同,田野在一处有些陈旧的院门前停下,转头,对她说:“能遮风蔽雨就好,这家人搬走了,这是旧房子,我是托一个早时的同窗帮忙找的。” “哦。”钱多应了声,就推开了门,院子里,虽然说是很冷清好像多年无人居住,但,倒是很洁净,很适合田野的风格。 “豪儿!曼儿!”钱多激动地高喊着,加快了步子往屋门里走。 很快,屋里有声响,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打开门跑出来,直扑向钱多,“娘!真的是娘哦!” “爹爹找到娘了!太好了! ” 钱多搂着两个孩子,激动的亲着他们的脸蛋儿,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双手亲不够的抚摸他俩的头,肩,胳膊,每一处,都那么亲那么让人心疼,“宝贝儿们,娘好想你们,想你们……”说着,心里愧疚万千,她有想了吗?真的有吗? “娘……”曼儿抽答着哭出眼泪,“娘你怎么不回家看我们呢,曼儿好想好想娘……” “是娘错了,娘不好……”钱多摸着她的脸蛋,额头抵在她额头,“乖,娘一定补偿你们,一定。”每次都说一定,她每次都撒谎,都是在敷衍。她真的愧对钱朵啊。 “好了,娘走一路了,有些累,要让娘到屋里坐。”田野难得的露出温暖的微笑。 “娘,你快来,我和妹妹打扫了房间呢。”豪儿忙将钱多拉着进屋。一家人相逢喜盈盈的进了屋,钱多对这旧房子看了一圈,虽然相比梅府,这里简直就是草棚,但是,还好床和桌椅齐全,在这里单独是个小院还算不错,一想到自己住那么好的地方,孩子却住在这里,她……但是,她也不能让他们住进梅府啊,再说,她也没那个权力。 “娘,好吗?干净吗?” “嗯,很好。” “娘你坐下。” “好。”钱多坐下手,才想起手里的衣服,于是面带喜气地把两个孩子搂过来,“看,娘给你们买了新的棉衣,你们这身,太旧了,不暖和,快换掉吧。” “哦!有新棉袄了!”两个孩子欢呼雀跃地接过棉衣,各自跑到一边去换。 钱多开心的帮着曼儿穿衣服。 田野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母子相见的欢喜场面,眼睛里,灼灼地涌动着深情。 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 换好衣服后,钱多开怀的和两个孩子在屋子里,院子里肆无忌惮的玩闹开来。这种天伦之乐,真的让人忘乎所以,让人心神满足,不知疲惫。原本冷静的院子里,很快被欢声笑语充斥,到处闪晃着三个人欢快的身影。 这样吵闹了好一会儿,钱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也冒出了汗,这才看了看天色,觉得时候不早了,不能再多呆,于是拉过两个孩子,好说歹说,因为还有重要的工作 要完成,答应他们明天一定请假来陪他们,两个懂事的孩子这才泪汪汪的难舍的点了头。 钱多深吸了口气,再次亲了亲两个孩子,不敢多逗留,便看了一眼田野,转身往外走。 出得院门,田野开口说:“我不送你了。” 钱多点头,“别出来了,陪着孩子。” 田野望着她,眼睛里有温柔在缠绕,“明天会来吗?” 钱多想了想,迟疑着点头,“应该会抽出时间,我可以快些做帐,腾出时间来陪他们。” 田野有些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停了一下,说:“三日后,我就要去考场,所以希望,你这几天能辛苦些照顾一下孩子。” 钱多微微思索了下,认真的点头,“放心吧,你认真的考试,孩子们我会管的。” 田野眼睛里露出笑意,“嗯,回去吧,自己也要小心。” 钱多最后深深望了田野一眼,便转回身,往回去的路走去。心情,突然变得很惆怅,也很迷茫。甚至,还有些不安。好像,要有什么事来临一样。 回到梅府,一进门就看见似乎在等她的莲姑娘,一见到她,莲姑娘就举步向她走来,“梅公子已经回来了,听说你私自出去,很不高兴,你自己去解释。” 钱多脸一白,慌忙往书房走去。心里惴惴不安,她不敢肯定莲姑娘会不会跟梅心非说了什么,这样一想,好紧张,也许,她早该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梅心非才对,如果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事,恐怕会让梅心非更生气。 不过,她也不必想太多,以她对梅心非的了解,那个人,应该比较好哄。 果然,在院落里站着的梅心非,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钱多提了提心,脸上特意挤出无辜的笑,轻快地向他奔过去,“心非……你回来了。” 梅心非侧过目来,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你去哪了?” 钱多心里咯噔一声,心虚的垂下头,小心的瞥着他的神色,“我……我因为有急事,出去了一会儿。” “说过了现在是帐目最繁多的时期,怎么能随便丢下帐目就走呢?”梅心非神色虽然缓和了些,但是语气还是很不悦。 钱多轻步上前,扯着他的衣袖,暗压着呼吸, 郑重地说:“心非,我们进屋来,我有话要说。” 梅心非疑惑的颦了颦眉,便一个闪身,踏入房门。 钱多暗自深吸了几口气,今日,看来要破釜沉舟,但愿,梅心非能谅解她。 屋内,气氛在逐渐僵硬。 “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钱多声音发着颤,心里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却没来由的很惶,很怕,她一直逃避,一直不敢去想梅心非若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她以为这时候终于不得不说出来的时候,会心境平静,已没有了退路的时候人通常会变得异常冷静的,而她,为什么这般纷乱?这么紧张?紧张的,都要无法再讲出下一个字。 梅心非微侧头,却是异常淡然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被她的情绪所影响。也对,他一贯,都是这么不以为然。 钱多缓缓抬起眼,慌乱的望了他一眼,就又没有勇气再看他,脸色,也越来越发青,张了张口,尽量压着害怕,壮着胆子抱着死就死了的心情,大不了让他发火让他咆哮,她认了。“其实……今天来找我的人,是我的……我的……相公。” 梅心非依然静静地看着她。 钱多额角渗出冷汗,仓促的抬眸看他一眼,又忙接着说:“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确实,我是有相公的人,还……有两个孩子。” “哦。”梅心非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脸色没有像她预见的那么差,还是很淡漠。 钱多有点着慌了,蓦地盯住他,“你……是生我的气对吧,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啊。”梅心非突然的一句话,让钱多如遭电击。 “你……没有?”她不能相信的睁大眼睛,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你是故意的是吧?你真的没有生气?不生气吗?我瞒着你,我是个已婚的女人,我没有对你说明,我知道是我错了,你真的会生气的不是吗?” 梅心非望着她,满眼的清明,忽然,他宛尔一笑,“多儿,你紧张什么?” “我……” “也是哦,你这么大年纪了,有相公也是应该的。”梅心非了然的说着,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钱多脑袋里轰的一声,彻底惊呆了。“你……你说什么?” 第七十四章 痛苦(一) 梅心非笑得很纯净,“我说我非常理解你有相公,所以你不要这么紧张了。” 他明明笑得很美很善良,看在钱多眼里却像彼岸花一样残忍一样嗜血,将她心里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梦想一并给吸了去,让她瞬间变得空无瞬间变成了一个躯壳。 “你……你说……什么?”几乎不能成语,她哆嗦着,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梅心非脸一正,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去拉她,“多儿,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钱多条件反射的猛的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他说什么,刚才他说的是什么?他这样无所谓的语气、表情,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在乎?”这句话,钱多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气力才问得出,然后瞬间,便觉得天眩地转,仿佛一切都到尽头了,只能无助地等待着死刑的判定。 梅心非一脸纳闷小心的看着她,抿了抿口,想说又怕说错话的样子,那犹豫的神情,诚惶诚恐的眼神,却让钱多更加的绝望。“多儿……我……你……我不该这么说吗?” 钱多干瞪着大眼,眼泪漫满了眼眶,簌簌掉出来,她还不甘心的干睁着眼,那震惊到呆滞的可怜样子,让梅心非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多儿?你……你今天告诉我的事,我知道,是很重要的事,我……会明白的,我……”说着说着,他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哄她了,因为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煞白,他懊恼的颦了颦眉,心烦意乱的转了话题,“多儿,你今天若不舒服,你不要做帐了,你先休息吧。” 钱多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跌差点儿瘫在地上,但是回过神来,强忍住心底的剧痛,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她决定话要讲清楚,死要死明白,她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心非……”一出口,眼泪哗哗的流,好像泪水知道了一切都是虚妄,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多儿,你别说了。”梅心非担忧的看着她,扶着她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身子。 “不,我要说。”钱多闭了闭眼,将泪水刷新,再望向他,她的眼睛里已有冷静,“心非,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梅心非认真的答。 钱多的心不敢放松一分,“你说喜欢我,是为什么?” 梅心非迟疑着,思索着,“你很可爱,也很能干,我觉得和你相处很愉快。” “所以呢?” 梅心非不知所谓的怔了怔,摇摇头,“就是这样啊。” 钱多心口一刺,呼吸瞬间变得困难,“所以,你知道我有相公,你不……嫉妒?你不讨厌我有别的男人?” 梅心非看着她,犹豫不决,好像不知如何答才能让她不激动。 “你说啊!”钱多抓住他的衣裳,大声问。 “我……”梅心非犯愁的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嫉妒?你有相公很正常啊,我又没有见过你相公,凭什么要讨厌他?” 钱多一个踉跄,若不是梅心非眼疾手快,她已跌坐在地上,但是她奋力的推开他的支撑,颤抖着向后退着,眼泪已掉不出来,她只觉得全身都已掉进了冰窖,从头到脚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这么说……这么说……你……并不爱我,不爱我……”这个事实,让她如何接受?如何? “多儿,我……” “你对我的好,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玩伴,一个帮你做工,一个喂你吃饭的仆役,而从来,没有把我当成爱人?从来没有想过与我做夫妻?”这些话,她知道是肯定的,但是她还是不甘心的问出来。没有希望,她也需要歇斯底里,她需要彻彻底底。 “你……不是有相公吗?我们……又怎么会是夫妻呢?”梅心非眼神里变得很无奈。 钱多的梦彻底破碎了。 他优雅的嗓音,她曾经以为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如今,却让她觉得是最刺耳,最残酷也最讽刺的声音。 她曾经想过,他没有过相爱的经历,他是因为单纯,所以并没有那些男人肉麻的表达,但心里也是喜欢着她的,是有爱的成份的,只是他并不自知。 只要她今天点破,他会愿意待她如妻……哪怕,认可她的感情。 然而……他居然对田野的存在毫不在乎! 这再让她傻傻的以为他还有爱她的成份,是不是太滑稽了? 可悲,太可悲了……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她还小心冀冀的怕他知道了事实后会爆怒,还以为他会吃醋,就算以前没有想过,可是若心里有真爱在,知道了她有相公后,肯定会由心底情不自禁的生气会理所当然的伤心,而现在看来,这只是她的自作多情,他那里,哪有一点儿伤心的模样? 所以说,他从头到尾,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什么杂念,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朋友,一个可利用来为自己分忧的棋子。他根本,不、爱、她! 那么,她从头到尾从始至终的感情,对他所付出的感情以及期望,都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她自编自演的滑稽独幕剧! “哈哈哈哈哈!”她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迸出,笑得浑身剧烈颤动,双臂无意识的抖动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这么放肆的笑着,任意地宣泄着,凄怆的笑声几乎震塌了整个院落。 梅心非脸上一片惊慌,仿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一反常态的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发疯,没有阻拦,没有上前去抱她哄她,眼眸中,一点一点的蒙上了淡淡的迷茫和……伤痛。 笑了许久,钱多终于累极了,止住了嘶哑的声音,她扑在门边,用力的长喘了几口气,摇摇晃晃的直起身,一步一步的费力的向门外走去。 “多儿……你去哪里?”梅心非恍然回神后追出门来,并一把抱住了钱多,一脸的紧张。 钱多僵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回头,看向他的眸子里,一片冷寂,“对不起,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做你的玩偶和臂膀。我要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 梅心非眸子一缩,手不由的握紧她,“你又乱说什么?” “你放开我,我在你这里做了那么久,为你立下了汗马功劳,算是我上辈 子欠你,这辈子被你利用,你以后,不用再对我使用感情投资,我已经清醒了。”钱多苦笑着,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啪啪掉下来,她任由其流着,眼睛里全是坚定,“对了,我要走,不能这么走,我这些天的工钱,你算给我。” 梅心非怔忡的看着钱多陌生的眼神,和她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他彻底慌了,“多儿……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改还不行吗?你为什么要离开?别走啊,我们……” 钱多一个用力将他推开,提着气转身,走向卧房,碎碎念:“还有我的行李,我的钱,我要带走,从此……你我两不相干。” 梅心非也一阵风儿的跟在她身后,然后依在门槛,一脸无措的看着她收拾行李,“多儿……多儿……你别这样……” 钱多心如死灰,动作僵硬的把自己的衣物全部裹入包包里,然后垂着眸子,把唯独剩下的翡翠镯子拿在手心,走到门口,也没有看他,只将手递了出去,“我没有资格要你的东西,请收回。” “……多儿,这是给你的呀。”梅心非张慌的推着她的手,“收起来啊。” 钱多呆木着脸,用力把镯子往他怀里一塞,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多儿!多儿!”梅心非在身后急急唤着,脚步轻盈的奔过来,又死死地拽住了她,“多儿,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我……我们正好好的……” 钱多猛的抽回手,用最陌生最冷漠的神情看着他,“不,是我会错意了,我们一点都不熟,也合作的不愉快。我要走了,以后,就算再见到我,也请你装作不认识。” “多儿!”梅心非似乎有点不能接受她的转变,硬是再次拽紧她,手指还微微在抖,“你说的什么话,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你?我们到底……怎么了?我哪儿错了?你告诉我啊!” 钱多失笑了,他真有意思啊,单纯的想让人海扁一顿,“好,我告诉你,你没错,是我错,从头到尾都是 我在误会,我是个傻瓜,是个白痴!行了吗?放我走吧,你会找到更好的玩伴。” “多儿……” “别再叫我,你今天怎么留也没有用,我再傻,也不能不要脸。” “多儿!别这样……” “放开!我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请你尊重我!” “可是我……” “住口!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对我说一个字!我不想听!”钱多奋力的将他一推,然后抱紧包袱,逃也似的向外奔去。 “多儿……你是要去哪儿啊……” 她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他可恶的声音,脚下的步子更快,但哪知梅心非是有轻功的人,他只轻轻一跃,就又站到了她面前,急切的看着她,怕她恼怒,不敢上前,只伸开双臂拦着她,着急地说:“多儿,你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别冲动,有话慢慢说,我不能接受你这样走了,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钱多苦涩艰难的看着他,心里的痛几乎让她不能呼吸,“你真的……一点自尊都不留给我么?” 梅心非一怔。 “好,我说。那是因为……我爱上你,还一直以为你也爱我,可笑吧,我一直用你不懂的方式和你相处,这么多日子,留下的都只是羞耻的回忆,这是我自取其辱的结果。我枉然了太多的感情,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不能否认我现在很恨你,更恨自己,我恨你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与我同眠意味着什么,我恨我爱上了一个心智只有三岁的男子,呵呵,真是可笑的遇见啊。现在,我不能再傻,我该回头了。最后,还是谢谢你,让我在没有铸成大错之前明白这一切,让我没有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变成一个笑话。”钱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这些,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她无力的闭了闭眼,强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去,迈动沉重的脚步,气虚地说:“好累……请让开,我要离开了,不要找我,当我们从来……从来不曾认识过,我也不会,再与你相见。……拜拜!” 第七十五章 痛苦(二) “……多儿……”梅心非沉浸在震惊和懵懂之中,手足无措的看着钱多一点一点越过他的身边,想伸出手,却触不到她。 她的周身,都筑起了厚重的不可触摸不可跨越的疏离和绝情。 他瑟缩了,只能无助的看着她一步步远去。 “多儿……多儿……”他一声声轻唤,虽然知道那终是无力。 钱多终于走出了他的视线,她加快了不稳的步子,不理会一路走来遇到了熟悉不熟悉的人,不在乎莲姑娘嘲弄鄙夷的眼神,她只行走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一心想要逃避这里带给她的耻辱。 跨出梅府大门的一刻,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苦不堪言,几乎令她晕厥,但是她,终于走出了自己编造的梦境,回头,再看一眼这里的一切,门缝里,她依稀看到了张慌的奔过来的梅心非。 梅心非……再见! 真的,再也不见…… 转回头,泪流满面,她冲入人流,肆无忌惮地奔跑着。 “啊!”她停步在不知的地段,兽一样嘶叫着,不怕引来惊恐万状的人群,不在乎他们异样的目光,她无法再憋着,她受不了,她就快要死了…… “啊啊啊啊!”她肆意地冲天叫着,双手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胸膛,恨不得一捶将自己砸成碎片。她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霉,怎么这么卑啊!怎么会变成这样,从顶峰跌到谷底的感觉,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为什么她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她要给自己编造灰姑娘的梦,为什么她要扮演传说中的小丑! 她有什么资格委屈?有什么资格痛哭?她没有,她没有!她只有恨!只有恨自己!恨自己没有看出那个人是个感情弱智! 是她错了……是她自欺欺人,是她把自己玩弄了一回,她忽悠自己,她作茧自缚…… 好恨自己,真的好恨自己啊…… 她已嘶破了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只一下下捶着自己,身体跌靠在墙边,扶着墙一点一点的往前挪,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力的喘着气,还是觉得喉咙快要窒息。 不要……她不想死……她不要这样死……这样死,那是多么耻辱啊,她不要给别人看她的笑话,谁也不能! 田野?田野!豪儿,曼儿……她抬起头,惊醒一般失魂一般四下里张望着,是的,她现在,再也不用犹豫再也不用为难,原来身外的那一切都只是南柯梦,醒来了,她要回家了,她要回到孩子们身边,他们,才是现实的,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要赶紧去找他们。 天,渐渐有点黑了,她 一时有点晕,好像记不清那个小院的方向,她不由的按下纷乱和伤痛的心,快速走到人少的胡同里,让自己的头脑清醒,然后再去辨认。 好在,她还没有被痛苦迷乱,总算找到了方向。但即刻,她的心剧烈的疼起来,好笑,真好笑啊,现在被人甩了是吧,美梦成空了是吧,所以,就厚颜无耻的去寻孩子们了,现在知道孩子们的重要了?现在知道去投奔田野了,你丫的良知在哪里?你的脸皮在哪里? 钱多啊钱多,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你怪会为自己留后路啊,梅这边是空了,就转身扑向田野,这是个人做出的事么? 一次比一次更用力的捶着胸口,那里,像火烧像蛊虫一样在撕咬,她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痛死过去,一了百了,为什么还死皮赖脸地活着,为什么要苟且偷生地活着,为什么…… 心底咆哮着呜咽着,她久久的扑在墙角抽泣…… 是的,她没脸再回到田野身边,但是,孩子们是需要她的啊! 她浑身一震,提起精神来。 虽然,之前她真的很不是个玩意儿,她把孩子们丢到了脑后,她没出息的被男色所迷,狂野的心丢弃了孩子们,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但是,现在她知道错了,她一定要加倍的补偿给他们,他们还小,他们需要她啊,就算她千错万错,她罪该万死,可是,她更要代罪补过,用以后的时间好好疼爱孩子们。 也许,这是她为自己的罪在开脱吧…… 算了,怎样都好,她,不死的情况下,总要活着,孩子既然需要,她也没地方可去,就回去吧,这也不能全怪她啊,是老天在捉弄她,她也很受伤好吧? 好吧好吧,再自私一回,人,不都是这么无耻的么…… 她,只是为了照顾孩子们…… 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每走一步,愧疚就更多一份。 孩子们,娘……回头了,娘再也不离开你们了,娘真的懂了…… 请原谅娘。 田野,请原谅,请允许她……只是照顾孩子。 其他的,再也不敢想。 没有权力想。 失魂落魄有气无力的,如同孤魂野鬼一样飘移到了这间小院门外,钱多的心紧张起来,虚起来,站在门口,倚着门,半天都不能叫门。 喉口,好苦涩。 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钱多张慌的站直身子,看过去。田野正有些好奇的冲外面张望,看得是她,眼睛里一亮,“阿朵?果然是你。”说着,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拉呆怔的她进门来。 钱多连忙稳定了情绪,把悲哀 都放进心底,尽量让自己装作很平淡。“怎么这么巧。” 田野关上门,转过身来,看了看她,“不是巧,我听得好像有声响,也觉得你有可能会回来,所以就……阿朵,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钱多忙捂了捂脸颊,“哦……是吗?是……刚才有点不高兴。” “出什么事了?”田野眸色紧张的看着她。 “哦,是……其实我……刚才跟老板辞了工,因为突然辞工所以扣了一些钱,我跟他吵了一架。”钱多故意笑得很愤懑。转念想,也对,确实因为刚才太激动,最后这几天的工钱他是没有给她。 田野眼睛里迅速漫起了复杂的情况,欣喜、感动、愧疚,和心疼。“因为我们来,才这么做的吗?” 钱多笑了笑。 屋里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喜气洋洋的跑出来两个孩子。 “娘!你回来了!” “娘,你想我们了是吗?” 钱多再看到两个孩子,心酸的几乎又要掉下泪来,抱着曼儿暗自恢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松开他们,充满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纯真的笑脸,说:“宝贝们,娘以后都不做工了,天天在家陪你们,好好让爹爹读书,考上状元,你们俩就能过上好日子喽!” “太好了!娘能陪我们了!”孩子们欢呼。 田野神情怪异地看向钱多,“阿朵,你不是一直很想做工的吗?怎么会突然不做了呢?” 钱多不知如何作答。 “我们没有关系的,其实我租这个院子,也是想让你晚上在这儿住,白天去做工,他们大了,会照顾自己,不会耽误我看书。”田野脸色有些别扭。 “已经辞掉了,就别提了。反正我也正好不想做。”钱多不想多说这件事,轻描淡写的说了这句,便不再跟他说什么,领着孩子们进屋去。 田野望着钱多虽然很兴奋但是眼睛里明显有些苦涩的样子,心里很疑惑也很担忧,但,更多的自然是喜悦,这个女人现在总算为了他和孩子而愿意放弃一些东西,愿意来陪他们,这不是他正所求的吗?想到此,他羞涩的垂眸笑了笑,转身去厨房,为她盛了一碗饭呈上来。 “你还没吃饭吧。” 钱多一侧头,看到了一碗热腾腾的稀饭,心里蓦地涌出一股热流,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几乎又要开始泛滥,但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去那股热流,伸手接过饭碗。 “娘,今天爹爹做的饭可好吃了。”孩子们围着她,讨好的冲着她笑。 钱多眼睛湿润了,“你们都吃饱了吗?” “吃好了,娘你 快些吃。” “这儿还有厨房,真好。”钱多吸吸气,笑。 “嗯,还好这里的物件都能用,我觉得很合适。”田野眼中满是满足。 钱多垂下头,抑制着情绪,慢慢的往嘴里扒饭吃。这才是属于自己的亲人啊,这才是心疼她的人,是她一直在迷途中,忽略了他们的真实感。现在,重回到他们身边,她,感慨万千。 田野是个好男人,他没有再追问什么,甚至,一直也没有问她做的什么工作,没有问她为什么是住在梅府中,钱多不知道他是不在乎,还是太尊重她。 这一天,一家人恢复了欢声笑语,田野坐在油灯下,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着钱多和孩子们在一起玩耍,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许是一路奔波的累了,孩子们见到娘亲很踏实,最后,曼儿在缠着钱多讲了几个故事后,睡着。 钱多充满柔情的给曼儿盖好被子,坐在床头,认真的整理着衣物。 心里面,又不由的想起在梅府的事,方才与孩子们一闹,她的心情是好了许多,在自己输的时候,若还有另外的期盼,原来心不会被掏空,不会觉得一无所有,不会彻底绝望。这种感觉,不知道让人多珍惜,多庆幸,多……感激。 上天,对她不薄啊。 在她这么凄惨的时候,还有一家亲人陪在她身边,给她温暖。真好…… 这让她至少觉得,自己,还没有被世界遗弃。 还有生存的意义。 这夜,无须多交待,两人默契的各带着一个孩子分床而睡,不同的是,这儿没有书房,只有一个外间一个里间,所以田野是和豪儿睡在外间,曼儿和钱多睡在里间。 这小院儿真小,不过好温馨。 半夜,钱多睡不着,见外间还亮着灯,便披衣走出去。 “哦,影响到你休息了吗?”田野浅浅笑着,昏黄的灯光下,他身上的那丝清冷不见,整个温润如玉。 钱多不敢直视他,“哦,没有。我是想跟你说,不要再熬夜了,虽然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但你刚刚才过来,路上一定累了,今天就先早些歇着吧,明天,有一天的时间好好温习。” 田野薄唇一扬,笑得很温柔,“好,娘子,我知道了。” 钱多面上一愣,心口突突跳了两下,慌忙低下头。 “娘子,你也早睡。”田野放下了书本,下了床站起来,动作如行云流水。 “是。”钱多想扭头走,又想起似的回头,问:“对了,你们来了,家里的鸡和地怎么办?” 田野眼睛里蕴染着柔软,轻声说: “鸡卖掉了,冬天地里不忙。屋门院门一锁,非常妥当,你不要担心。” “那就好。”钱多吁了口气,正欲转身,目光注意到他的衣袍下,好像很单薄。 “阿朵……”田野难得八婆的又唤住了她,“真的没有什么事吗?你好像很不舒服。” 钱多心里很痛,却也只得装作轻松的摇摇头,“能有什么事呢?真的不做工了,其实是一身轻,我现在就一心想跟孩子们在一起。” 田野脸上微有诧异,清清地看着钱多,好似现在才认识她。确实,现在这个女人的心思,他怎么也猜不透了,仿佛在她身上,每天都会发生新鲜事。只是他不明白了,分明她以前多么想往外跑,为什么现在突然又一下子说想跟孩子们在一起了?难道说,是因为,分开后,才知道珍贵么? 这么想着,田野嘴角竟禁不住溢出甜丝丝的弧度。 钱多没有再多看他,也没有心思观察他的心思,见他不再说话,便转回身,回到床上继续发呆。 这一夜,她几乎未眠。 怎么可能会睡着呢,今天发现的事,是她这辈子子都无法抹去的,是永远的痛,是她来到这个古代后,一个最大的打击。以前,就像一头牛一样闷着头傻气冲冲的往前闯,满腔热情,信心百倍,豪情满怀,好像自己就是主宰这个古代社会的主人,以为自己能玩转江湖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然,当今天梅心非用着最美丽的笑容说着最温柔的话,她才知道,要受伤要挫败,很轻易,很简单。 她像个折了羽翼的鸟,现在只能偷偷的抱着自己的断翅,独自舔抵,用疼痛来提醒自己,来认清一个事实,原来飞行的路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顺利,而是充满危机。 梦想,只是梦想。 她像个傻瓜一头撞上南墙,头破血流时才知道墙不是看起来那么单薄,不是纸做的。 她还以为自己是谁,以为自己是金刚葫芦娃。 阿呸! 自己原来很柔弱很胆小,一直以为自己很牛叉那只是不自量力。 痛了,伤了,才知道,应该保护自己。 所以,她很没出息的很孬种的躲回到田家,这个温馨的小小的避风港,再也不敢出去丢人现眼,她以后,会懂得踏实的过日子,小心的走每一步,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也不再有任何奢望,那些不实际的东西,她伤一次,就懂了。 好累……不想再想了,再想,事实已不能改变,她输了,还是以最滑稽的方式输的。不知道是上当还是受骗,或者是自己误会,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 第七十六章 平和 第二天,钱多一早起来,就到厨房里准备早餐,像个普通平凡的小妇人一样,安下心来服侍着相公孩子。 看着孩子们和田野开心的吃着她烧的饭时,她突然对着充满阳光的小院长吸了口气,觉得这种日子真的充满了太阳地儿。 好满足哦。 真好,老天没有还夺去她的太阳。 虽然心里苦涩的没有一点儿胃口,可是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她还是勉强让自己吃了几口饭。 然后这一天,田野便无后顾之忧的坐在屋子里安静的看书。 钱多负责照看孩子们,因为刚搬来,她不放心他们出门玩,只准他们在院子里玩,给他们安排写字任务,自己抽空洗洗衣服,整理一下小院。 原来这样平淡的日子,过得很没负担。看着自己拉起的绳子上晒上了衣服,感觉,生活很惬意,简单的生活真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阴影,她不怎么敢出门,小院里的什么事都争着做,就是要出去买菜啥的,还是要叫田野去。好在每次她都找了借口,田野并没有怀疑什么。 于是三天里,她要么小院内,要么屋里边,做做饭,扫扫地,洗洗衣服,跟孩子们玩玩闹闹,真是其乐融融。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口大水缸,许是常年雨水,盛满了长着苔藓的水,里面,还生长着一株水莲。形成了这个小院里唯一有生趣的风景。钱多无聊时,就趴在这上边,看着水里的水莲和水草什么的发愣,脑子一空闲时,情不自已的总要想去梅心非。只是现在再想起来,心里开始有沉静之感,当时虽然是清醒了,而心甘情愿的放下还是不行,不过,经过这两天的沉淀,她觉得她能用平和的心去回忆当天的事了。 水面上,浑浑的倒映出她的脸,那么干巴,粗糙,不知道是不是水太黑,她的脸这时候看着有点吓人,像是水底里随时会冒出来的水鬼。看着看着,她吃吃地笑了。看,就是水里这么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艳绝天下的梅心非?她是吃了妄想丸了么?奢望是不是太夸张了点?试想就她这样一个鬼样子,走在梅心非身边多么的惨不忍睹! 呵!呵! 自己还曾经那么 不知斤两自以为是地跟在他身边冒充女老板,她可真不愧是丑女多作怪! “娘!娘你又在看什么?”豪儿跑过来。 钱多收回神,将愤懑的情绪压下心底,对豪儿露出笑脸,“没什么,怎么了?” “娘,我想出去玩一会儿。”豪儿说着,眼波里露出可怜兮兮的乞求,“娘,我会小心的,不会跑远,好不好?我不会跟别人家的小孩打架,我就在附近转转。” 钱多心里也升起愧疚,这几天,她像圈小鸡似的圈着他们,一是怕他们出去不安全,二来自己不敢带他们出去,所以他们已经在这个小院闷了三天了,说起来,农村的孩子都该满地跑的呀。 “哎,那好吧,我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孩子们没有进过城,她是着实不放心。 “噢!娘,太好了!曼儿!曼儿!我们跟娘出去玩了!”豪儿欢呼着去喊曼儿了。 钱多去跟田野说:“田野,我……带孩子们到外头放放风,顺便买菜。” 田野抬头,目光里有浅浅的讶异和喜气,“很好,你们去吧。” 钱多领着两个欢天喜地的孩子,出门了。“你们俩听好,不准乱跑,路上还有车子,有马车有驴车,一定要当心,走路不要东张西望,不要随便抓小贩的东西,弄坏了要赔的……” “娘,我们知道了,爹爹早就告诉过我们了。”豪儿不耐烦地摆摆手,眼睛已贪婪地往前方巴望。 钱多扯着曼儿的手,跟在豪儿后边走出巷子。 一番热闹的景像在眼前,几天不出来,她也觉得有些新鲜,长长吸了口气,好像要把胸腔里的浊气给替换掉。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她决定既然出来了,就多买点东西回去。这几个月下来自己挣的钱,给孩子们打打牙祭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么一想,她觉得很有劲头,领着两个孩子直往菜场走。割了三两肉,买了几样菜,想着今天晚上要给他们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她就觉得心里特别知足。回来的路上,还有求必应的带他们到处个铺子里看了个够,买了小糖人和小发夹,亲自带着孩子狂街,这种感觉就是不一样,钱多忽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 一会儿,钱多 忽然发现现在越转越熟悉,离包子大哥那地儿近了,心头一暖,干脆也给孩子们买点包子吃,于是便又雄纠纠的往包子铺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豪儿看到有一群孩子在踢球,不由的眼馋,“娘,我想去看。” “不行,那些都是富人家的孩子,会欺负你的。”钱多很是担心。 “娘,我就在一旁看看,我不惹事的。” “娘,我也走累了,我想跟哥哥在这儿看。”曼儿也眼巴巴的看着她。 钱多叹了口气,嘱咐豪儿,“那行吧,不过你们两个一定要乖乖的在这儿呆着,不准乱走,豪儿,你要看好妹妹,娘就在前方买点包子就回来。” “嗯,知道了。娘,我们等着吃包子。” 钱多知道豪儿是听话懂事的孩子,便略带着担忧的两步一回头的继续往前走,到路口拐弯时,回头看他们手牵着手很乖的站在原地,便稍有放心,一回头,快速往包子铺去。 再来到包子铺,钱多的心境完全不同,不见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但却面容温和平静,与包子大哥说起话来,不似以往的热烈无赖劲,反倒像是由精神病恢复正常似的变得礼貌而谦和。 包子大哥摸不着头脑的,直对着她看,说:“妹子,你今天咋了?” “我没咋啊。”钱多依然笑得亲和温柔。 包子大哥收回诧异的神情,自动的给她包包子,“妹子今天要几笼?” “三笼吧。” “咦,今天要的少哦,怎么,上次的大家没有吃完吗?” 钱多心里怔了怔,上次,因为给梅府的人吃,她下了大本钱。现在想想,真亏啊,用自己的钱替他去养人,真是个傻瓜中的精品。“你的包子一向很好吃,只是这次是给我的家人买。” “哟,妹子要回家?还是相公来了?” “是,他们都过来了,所以,给孩子们尝尝。”钱多笑得慈爱百般。 包子大哥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说妹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呵呵。” 钱多干干地笑笑,没再接腔,实在是现在她有点着急,因为心里担心那两个小家伙。“包大哥,快些。” “哦哦,好好。” 钱多正无聊地站着等着,耳边忽然听得有马车声, 只是条件反射的往路面上瞥了一眼,立即,被视线捕捉到的一辆豪华马车给惊到了。 并不是因为马车有多漂亮,而是,这辆马车她太熟悉了! 是……梅心非的马车。 钱多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是来不及思索的,一个箭步就踏入了包子铺的大门,一边匆忙地对包大哥说:“包大哥你包好先放着,我到里面瞧瞧。” “哎,什么事……”包大哥惊诧的看着她急急匆匆走向里堂,纳闷的摸了摸头。 一直奔到里堂的过道处,钱多才停下脚步,抚着呯呯乱跳的胸脯,扑闪着颤抖的睫毛,稍稍平复了慌乱的心,然后躲在一道门后,悄悄地探出头从门缝里往外瞅。 其实她稍稍回神后,也觉得自己不必这么大惊小怪的,这么大个马路,人家又是尊贵的坐在车子里,根本不会看到她站在路边,她不必躲都没关系。再说白点,就算人家看到了她,肯定也懒得下车跟她打招呼。所以,她在怕什么呢?根本就是庸人自扰,多此一举。 不过,事实上她还真不是矫情,她只是猛的一看到他的车子,心里乱成一片,惊慌无措中做出了下意识行为,躲避。就算他看不到,她也由心底的害怕与他擦肩而过。她怕看到那个,她怕看到那个人心里的伤会更加深。纵然她也同样的想看到那个人。 原来爱过的人,会给她这么毁灭性的打击。是的,她觉得她已经变得不像以前的钱多了。她的气场已经彻底的不存在了。 这么想着,她慢慢放松了情绪,苦涩的嘲笑了一下自己。 然,外门越来越近的马车声还是提醒了她,她屏气凝神,蓦地,看到马车走到了铺子门口,她的心一绷,又惶恐又贪婪地盯着那熟悉又遥远的马车,旁边,走着的不是莲姑娘而是文青…… 钱多双眼都在颤动。 突然,马车噶然停止。 钱多一愣,脑袋当机。 车帘子被文青掀开,一道颀长身影一弯腰从车里钻了出来,瞬间,挺拔的站立在了铺子门前。依然是月白的披风裹身,面纱蒙住了大半个脸,神秘而诡异。依然是那样不可多得的风采,那气势逼人的气质,依然风华绝代。 因为他 的出现,整个包子铺霎那间蓬荜生辉。 钱多痴心不改的迷乱的望着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人,努力强压着胸口的激动,一刻不肯放松的看着他。 虽然只有三天,只有三天没见……再看到他,真的有点恍如隔世的触动。 这个人,已经完全的陌生。 只是为什么,他会在此逗留? 怀着疑惑的心,钱多小心的偷偷看着。 只见,梅心非有点若有所思的在门口站了站,目光就锁在了包子大哥的包子笼上,“这包子的味道好熟悉。”他的声音清清雅雅的传来,好像从很深远的地方飘出来,隐隐带着一丝叹息。 钱多脑袋里一时间翻江倒海。熟悉?他说熟悉……是的,曾经不久前,她,不知羞的撒着娇喂他吃过。他的记性可真好。 文青小心地看了一眼梅心非,低声说:“公子,咱们刚吃好饭,还是先回府吧。” 梅心非看也未看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只是冲着早就呆若木鸡的包子大哥说了句:“给我盛一笼。” 文青面露难色,却也只得上前,给包大哥付帐,“老板,你快点,我们梅公子赶路。” 梅心非静静地站着,不知怎么,他盈盈如水的眼波,开始有意无意地往铺子里扫视。 钱多吓得忙往一边一躲,纵然,她这个位置是他很难看得到的。 耳朵却尖锐地竖了起来,不放过外头任何一丝声响。但,她听到的,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忽然,“公子……”随着文青一声低低的惊讶的唤声,钱多耐不住了,不由的又小心胆战地探出头,眼睛一点一点的露在门缝,随之,她看到了梅心非那清高典雅的人,正一手掀开了面纱毫不避违的将包子咬在齿间……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艳于他绝世的容貌和他行云流水般优雅的姿态,以及他手间那个与他本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包子…… 钱多的眼泪,却不知不觉的悄然滑落。 他为什么,会这么毫不怕丢身份的站在这么破小的包子铺前大吃特吃,还吃得余犹未尽?长长的睫毛半拢,遮住了里面的黑珍珠,却挡不住那幽靡的光芒。仿佛沉浸在一种无法让他释怀的深思中…… 第七十七章 见面 钱多的心在颤抖,眼泪模糊了视线。但瞬间,她脑袋里崩的一声,怎么了?她怎么了?为什么哭?为什么看到他吃包子就哭?她……就这么卑微?这么轻易的就有什么屁感动?呸!别再神经病了!人家想吃包子吃包子,想喝胡辣汤喝胡辣汤,关你屁事! 屁事! 不就是吃个包子么?能说明什么!有屁用!她还在不知悔改的自我催眠么,以为他对她还有留有什么什么么?屁,全是屁!钱多……俺们看不起你! 看,把她钱多气得,都精神错乱了。抹了一把热泪,她将心泡入冷冰中,再睁大眼睛,往外看去,光影里的他,不知怎么突然的往铺里面看过来,钱多一愣,竟忘了躲回去,直愣愣的看着他鬼使神差地迈起了步子,向铺子里堂的方向一步一步地缓步走来,眼睛,亦是略显疑惑着急的四处察看,似乎,嗅到了什么。 钱多被他的行动吓住了,躲在门后一动不动,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她像是被那脚步一步步踩在原地似的,动弹不能。心口,也越绷越紧…… “公子……”忽然,文青轻声唤住了他,梅心非笃地顿住了步子。 钱多一颗心嗖地开始往下落。 “公子,时辰不早了,您还和鲁大人约好了的。” 梅心非顿在原地,清滟的眼睛里空茫一片,神色放在不知名的虚空,稍时,才恍然回神似的,眼帘轻颤着垂下,幽幽转身,在文青的搀扶下,缓步向外走去。 他的身影,突然在暗影下显得很单薄,有点儿弱不禁风。 钱多的心头,莫名的,有点……想笑。 然后坦然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回到车子前,被文青送入了车子里,帘子放下,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车子很快的驶出了人们的视线。 钱多失落的从里堂走出来,这才看到,铺子门前,围了不少没见过世面的观众,再侧头,包子大哥满头大汗,哆嗦着**着:“这……真的是梅老板么?真的是吗……果然是天下最美的美人……” 钱多一个恶寒,随手放在桌子上适量的银钱,提了自己的包子,大步走出铺子。 走在阳光下,看着那迅速远去的马车,她,突然心口放开了,没那么堵了。看,有什么呢?再见他,她也没有被他吓死,而且,虚惊一场的度过了,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所以,梅心非,你有什么了不起?老娘再也不会为你而惊恐! 越想越得意,她冷笑了两声,大步去寻找自己的孩子们。 穿过几道街,她行色匆匆,在看到那两个乖巧的孩子依然站在原地的时候,虽然他们的附近根本不再有一群孩子踢球。她的心终于轻松了,甜蜜了,向着他们奔过去。 她相信这一次,她是彻底的由心而发的回归了。 终于到了田野殿试的这一天,早上,钱 多很紧张的为他准备好早餐,带好食物、日用品,然后郑重的送他出门,再三叮嘱:“……不管怎样,不要紧张,拿出自己平时的水准来,就算什么都考不上,大不了回乡继续种地,三年后再来考。” “听说进考场时有几道严格的门,那些人非常严厉你不要害怕,而且好像人很多会很挤,你性子清冷,我相信你不会与人拥挤,但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挤坏了身体,或者被挤到什么地方伤到自己……” “哦还有,在考场里,不要与人多话,以免祸从口出。听说地方会很狭小,你要特别注重安全,晚上不要被虫子蛇啊什么咬到,身体不适时要自己特别在意,多喝水,食物如果有味道了就千万别吃……” 田野静静地注视着絮絮叨叨的钱多,慢慢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嘴角溢出来笑意。 钱多见他这副神情,竟生出一些羞赧来,不再多嘴,只是担忧的送他走出了胡同。 田野是冷静的,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钱多很佩服这个男人这一点,虽然出身贫寒,可是身上的那种不卑不亢的淡雅气度是从哪里来的,她真的不懂。 相比之下,她在家里守着孩子们的等待显得非常小气。 她坐立不安,常常走神,豪儿曼儿有时候叫她几声,还不能回神。其实,也不能怪她这么担心,虽然她对古代知识很贫乏,但以前在书上也略知古代科考的一些古怪奇事,据说会有不少考生在考场内出事的。 这一点,她虽然还是比较放心田野,但会怕他受到别人的牵连。 说实话,现在越想这男人,越觉得靠谱。 为什么以前,自己的眼睛被奇的东西蒙上了,完全看不见呢。 低下头,她黯然。看来,这就是她的结局了,她活该啊。现在她所有的任务,就是看好孩子们,她没有任何的奢望了,安安静静享受这份平淡的小幸福,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人,不要期望太不实际的东西。 科考要历时九天,钱多每日里抱着忐忑的心,谨慎的做好自己的职责。田野去考试,她在家里一定要给他省心,好好带好孩子们。不过,她还是除了去买菜,并不踏出家门一步,外面的世界虽然很大,但是她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上次一出门就遇到梅家的马车。唉。 另外,因为一个人肩上的担子重了,她带着两个孩子,还是在家比较安全。实在想出去走走,就准他们在胡同里跑一跑。 日子,过得寂静也安稳。 有时候坐在院子里,给孩子缝补衣物时,她也会没来由的担心,现在田野在考场怎么样了,有没有休息好,有没有生病,饿不饿,冷不冷……这些问题,绕得她无法安宁,她开始后悔没有多给他带点衣物,多放些食物…… 忽然间,她心里一触。 她……好 像越来越有人家娘子的感觉了,再看看手上,呃……她越来越像个娘了。 她……她才21岁呀! 唔…… “娘,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晚上睡时,曼儿总会问她这么一句。于是她被迫掰着指头算日子。 “乖,爹爹还有四天。” “乖……还有三天。” “你听话……还有一天爹爹就回来看曼儿了……” “……” 终于到了这一天,从早上起,钱多就守在院门,对着胡同口望眼欲穿。 但是她望啊望呀,那胡同口来来往往的人,却怎么也不见那一抹人影。 孩子们饿了,她不得不回去,做饭。 这时候的心情,才真的忐忑不安,对她来说,田野能平安完好的回来,比什么都强。一个家,没个男人怎么行,只这几天,她就体会到了,没有田野在,她觉得和孩子们在一起,有点小可怜。 再回想这些时,她把田野和孩子们丢在家里,自己在外边逍遥快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她可真不是个玩意儿! 她不知道他们爷儿仨在家谁给他们做饭,谁哄曼儿睡觉,谁给他们洗衣,她不关心孩子们想不想娘,田野一个人辛苦不辛苦!她都不去想,不去担忧……她没有责任心,没有担当感,她是多么的自私! 在现代的家庭里,一个女人这样不着家,男人也会不愿意吧,而在这么封建的古代,她这么不着调,田野却什么埋怨都没有。 将心比心,她回首想想,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呀!她有什么脸面,赖在田野身边,就算田野不嫌弃,她自己好意思吗? 她还曾经以为,自己怎么也算不上脑残,现在一比,她简直是脑残中的经典! 唉,一声长叹…… 泪水,再一次蒙上眼,端着碗的手都在颤抖。 看来,她这辈子,栽在那个人手里了。 她活该。 “爹爹!” “爹爹!”随着两个孩子一高一低的呼叫声,钱多心一惊,匆忙的抹干眼泪,快速走出厨房。 田野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虽然衣物完好,也面带浅笑,但是整个人却看起来极度的疲惫不堪,两个孩子拉着他的手,吵吵嚷嚷,很是欢喜。 “田野……”钱多看着他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的心疼,不由的迎上前,赶紧接下他手里提的东西,“快进屋里来。” 田野抬起眼,有些软软却很温暖的冲她一笑,“这几天,你辛苦了。” 一句话,臊的钱多满面苍白,“别这么说……你才更辛苦。” 田野笑了笑,低下头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举步走进屋子。 豪儿眼明的给爹爹搬椅子,曼儿是一直扯着他的手,不舍得松开,“爹爹……你去考试了是吧,爹爹考上了吗?” 田野瞥了钱多一眼,再捏了捏曼儿的脸蛋,“没有那么快,要等张榜的日子。” “我觉得爹爹一定能考 上。”豪儿托着腮蹲在田野脚边,满脸喜盈盈。 “你们两个,快起来,别缠着爹爹,让爹爹休息。”钱多走上前,去牵两个孩子,一边对田野说:“你一定累坏了,快去床上躺一会儿。” 田野温柔一笑,慈爱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胳膊,“乖,爹爹实在有些累,等爹爹睡好了,一定陪你们。”这些年为了科举,他极少跟孩子们玩闹,考完一身轻,才要好好补补与孩子们的情。 “嗯嗯,好!”两个孩子很懂事,豪儿还主动的跑到床边给田野铺好被子。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钱多突然想起来,脸上红了,在那么个艰苦的地方这么多天,连顿热饭也没吃过吧,她明明做好了饭,却没让辛苦的人一回到家就吃。 “我现在没有力气,还是先睡一会为好。”田野回眸一笑,虽然疲色很重,但是气韵温婉。 钱多呆呆地看着他在孩子们的搀扶下躺到床上,很安静很规矩的闭上了眼,她满心里,就觉得田野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她不知道他之前什么样,但现在细看下,他真的像是个家教好,素质高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这种与生俱来的天然气质,怎么都是抹不去的。 低下头,她就只有苦笑自己是错过了。 “走,孩子们,咱们先吃吧。” 田野这一觉睡到了傍晚。不知道是有多么的疲倦才能让他如此沉睡,不过,当然更多的应该是心理上的,男人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恐怕就是科考了,之前他一定倍加努力,紧张而谨慎,就为了这一次的考试,现在,终于考完了,这种心情的放逐,肯定是会放心的多睡一觉。 古今历来“高考”都很复杂很重要,经过这一劫,便是人生的转折点。 田野一定受了很多辛苦,她一定要好好给他补一补。 钱多买菜回来时,田野刚起床。 “田野,你醒了?我这就去做饭去,你稍等一下啊。”钱多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走。 “娘子……”田野温哑的声音唤住了她,她不自觉的回头看,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的缘故,田野的脸红红的,眼睛迷迷离离,声音更是像是带了小梳子,沙沙的,磁性的,诱人不已。“娘子,你是不是应该叫为夫相公?” 钱多全身一僵,定住了。 “不是吗?每次都唤的我的名字,为夫觉得很不自在。”田野浅浅地笑着,明明笑得很清浅,却让人硬是看出暧昧来。 钱多脸上唰的一下全红了,慌乱无措的到处乱看,“我……那个……好吧。”事实上,也没办法有异义,如果田野有这要求,她没有权力反对。再说了,既然决定跟着人家混了,怎么称呼她都不在意。 田野看着她,满意地笑了。“我是很饿了,先洗梳一下。” “哦……好。” 田野一边整理着头发, 一边问:“孩子们呢。” “在门口胡同里玩。” 田野转头,看向她,泛着红晕的眼睛里晶亮晶亮的,“娘子现在越来越可爱了。” “?”钱多头顶上两个大大的问号。难道田野这一睡,被人给穿越了不成?怎么净说些隔应人的话? 田野不再说话,只是柔柔软软的抛了她一眼,又继续整理自己的事了。 钱多只觉得全身哆嗦了下,慌忙转回身,神志不太清的去厨房了。 这一天,钱多都心思恍惚的。 到了晚上,把孩子哄睡着,钱多就准备早些歇着,这番刚要脱衣裳,就听见脚步声,一回头,就见田野走了进来。 “……怎么了?”钱多慌张的站好,一脸疑问的看着田野。 田野抬眸,微笑着看向她,眼睛里含着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娘子,我睡不着,也无心看书,过来和你说说话。” “哦……好。”钱多应着,很端正的坐下,然后直看着他。 田野突地一笑,“娘子,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我们……不是夫妻吗?你最近总是这么拘谨干什么。” 钱多一怔,这才不得不放松全身的肌肉,干巴巴地笑笑,“我……我也是替你紧张。嗯……等待张榜的日子,应该很难熬吧?” 田野微微颦了眉,轻轻点头承认,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坐在了她身边。钱多有点介意的悄然瞥了瞥他,装作不经意的往另一边挪了挪。田野神情微微一滞,也没有说什么。 气氛开始有点尴尬。 “哦……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考已经考了,你不必多去想它。”钱多一边想着缓和气氛,一边想着开导田野,“其实我觉得吧,现在咱们也存了一点钱,就是回乡务农,也挺好的。” 田野蓦地看向她,眼睛里闪过烁亮,“娘子真的这样想?” 钱多不知所以的点点头。 田野忽然伸出手臂,将她一揽,钱多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入怀里,脸颊贴上他结实的胸膛,立即听见他狂乱的心跳,她本来想要挣扎,却不知怎么的,乖顺了下来,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娘子,谢谢你……”田野的声音暗哑,搂着她的手臂收了收,小心而珍惜地抚摸着她的身体,“有时候我也想,为什么要来科考?如果不是每天我只顾着读书,忽略了你和孩子,也许我们会一直过着温馨而幸福的日子,是我,太执意于功名,才逼得你离开家,抛头露面的辛苦挣钱……好在,我们终于又在了一起,我也体会到家里有你的快乐,现在的我,觉得很满足……这次,总算考试过去,如果没考上,我也不再奢望什么,回家去好好的耕田,我们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安宁宁的过下半辈子。如果……觉得会冷清,我们……我们还可以再生个一男半女,热热闹闹的,将他们一个个养大……” 第七十八章 抗拒 钱多脑袋里嗡嗡的听着田野的简述,特别在听到他说还要生个一男半女,她的头脑崩的一下就炸开了,混成一片,什么也听不见了。 田野颤动着睫毛,屏着呼吸,悄悄地睨着钱多,见她呆怔的模样,迷糊的神情,更添了几份可爱,忍不住低下头,将唇凑在她额角,轻轻一吻。 钱多脑门“叮”的一声,条件反射的伸手推开了田野,然后惊慌的闪着眼帘,不敢直瞧他,声音也打着哆嗦,“……对、对不起……可是我……”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总之心里实在是太乱啊太乱。 田野终于掩饰不住眼睛里的失望,“阿朵,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如此抗拒我?你是我的娘子,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几年了,为什么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好像很陌生?” 钱多忙捂住胸口,暗暗告诫自己,别慌别慌,不要露出马脚,现在,她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们爷儿仨,她还不想流浪,她也想能够有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亲人,因为,她真的好怕,如果一个人她会很怕很绝望。 “相公……很抱歉。”钱多整理了心绪,凄凉的看了他一眼,又羞愧的低下头,喃声说:“我是个笨拙的人,很多东西都不会,我又老又丑,根本配不上你……” “你现在怎么说这种话?”田野声音有些肃然,看起来有些生气,“我说过,没有的事,我没有嫌你,你……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想?”说着,他烦躁的颦紧了眉,有点搞不懂这个女人,曾记得,她不是变得很有气势吗?不是曾经很不服气的咄咄逼人的教训过他吗?可是现在,为什么突然又回归了窝窝囊囊的模样? 钱多有点无措的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悲伤。“相公,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一心考功名这没有错,我出来挣钱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以后,也不会再继续做。” “那不就好了?只要你不再怪我,我们应该和以前一样好好的过。”田野眼中又升起希望,随之站起身,却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 钱多轻叹了口气,侧目瞥了他一眼,说:“以后,我会安安静静的在孩子们身边,做一个好母亲,只 是……” 田野神情变得紧张。 “我想我不能再为相公生育儿女,相公你正值大好年华,又才貌双全,我……不能耽误了相公,此后,我只需与孩子为伴,足已。”说着这些话,钱多觉得心里很舒畅,原来没有野心没有期盼,带着一颗平和的心看生活,真的很轻松。 “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与孩子为伴,又怎会不与我为伴?”田野的声音有些冷厉,望着她消瘦的脸庞轮廓,他的心在抽痛,声音也渐渐软下来,“娘子是怕……怕我取得功名便会抛妻弃子吗?那么,我现在在此发誓,若我……” “不要。”钱多慌忙转过身来,一把捂上他的嘴,他顺势伸手一牵,再次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声音艰涩的埋怨,“娘子怎么能这样想我?不管我是不是有功名,做不做官,你都是我娘子,不会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信?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欢有自信的阿朵,不要再这样贬低自己,为夫真的很伤心……” 钱多的心颤抖了,田野这番情意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她知道他是个重情义之人,但此时他这么柔情这么热情,她真的……不能适应,也很别扭。也许,她不该把话说的这样明,好似在试探别人,她既然心里主意已定,又何需说出来,只要照作就是。以田野的性情,自然不会同意她说这种话,可是将来的事怎么好说,她只需静观其变,安于现状便可。 她不想让田野对她这么好,她也不想和他有进一步的关系。现在的她,内心伤痕累累,不是她固执的不肯回头,也不是她妄自菲薄,只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心再去喜欢别人,她疏远田野,一是为了尊重田野,她这么破败的心灵哪里配得上他?二来,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远离他的温柔,她才能抵抗住感情的诱惑,不让自己再一次迷失。 因为,她怕受到伤害。如果再有一次,她没有勇气活下去。 如果因为被爱伤害再死去,阎大哥不知道会拿什么来嘲笑她。 呵,她可受不起。 静静的被他抱着,听着他粗鲁的呼吸,她不再争辩,不再多说,不回应,也不拒绝。 田野的情绪慢慢平息,怀里的这个女子,是那么熟悉又那么 不陌生,他猜不透,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慢慢松开她,细细地看向她的脸,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依恋,抬起手,轻抚过她的眉、眼,和她细致的肌肤。差点失去,方知珍贵。他决定,好好疼爱她,用他的真心和行动,把她的心重新收拢。 “娘……”一声细微的唤声传来,惊醒了沉醉于各自心思中的两人,扭头看去,豪儿正朦胧着双眼,呆若木鸡的看着他们。 “啊。”钱多猛的缩起身子后退一步,心口突突狂跳,田野也有些慌乱和羞涩,却硬装作自然的背了袖,转身田豪,“豪儿,怎么醒了?” 田豪眨了眨眼,突然笑得很狡黠,“我听见爹和娘在说悄悄话。” “……哪有什么悄悄话,快去睡。”田野硬撑着俊脸。 “哦,知道了。”田豪转身走了两步,又撤回来冲田野嘻嘻笑,“爹爹你继续哄娘,豪儿喜欢一个人睡。”说完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 气氛,彻底尴尬了。 “我……”田野回过头,一脸的红扑扑。 钱多看着他,不由想笑,一个10岁孩子的爹,居然还这么纯情,真是…… 田野对钱多忍俊不禁的模样弄得更加羞赧,脸更红了,心情也愉悦,“被孩子看到,不会很别扭吗?” 钱多忍不住,只得转过身去,强装淡定地说:“你出去吧。” 气氛已被破坏掉,田野也不再纠缠,笑容温润的看了她一会儿,便说了句:“嗯,你也早些休息吧。”便缓步转身,走了出去。 钱多听得那脚步声出去,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望着门口痴怔,方才,自己的表现,为什么不经意间似乎在与他打情骂俏呢?她这……是不是不妥当呀,刚才还决定要笑看风云的,不行不行,她不能够再有任何的奢望…… 想她一个三十开外的妇人,有什么资本去向往爱情?这辈子,恐怕终究会是孤独终老,所以,何必……瞎折腾。 何必呀。 接下来,是看起来平静其实并不平静的日子。 钱多理解田野的心情,她也曾经度过黑色七月,其实这时候,紧张情绪已无法形容,也有种豁出去的感觉,纠结只是多余的,只需安心等待,死活就这一回。 终于到了 放榜的日子,这一下,田家全家人都揪紧了心。 田野去看榜,一早就去了,老久不见归来。 钱多心里很担心,一整天想东想西的,老是怕出什么茬子。虽然她也觉得田野的性情稳重,做事谨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可是世事难料,而且弯弯道道的事就很多,不是有个七品芝麻官因为没有给严崇油墨钱就被降到了七品吗?官场险恶,田野人很耿直,不会玩花样,怕他遇到什么事会吃亏。 唉,这也难怪,田野现在是她的相公,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她可以不爱,但不能不关心。 再说句实在的,要是田野有个什么事,他们这破古代要诛连什么九族的,她也跑不掉。 汗,说这话她挺没良心的。 呸呸呸!怎么能胡思乱想呢,田野是大富大贵之人,就算没有高中,他大不了失望的回来,哪会遇到什么事,别把古人想得太野蛮了。 这样左想右想,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钱多别提有多揪心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几次起来到院门口张望。 于是这个夜里,她根本没有睡着,脑子里尽是各种各样的猜测。 实在受不了担忧,她便在屋子里,对天跪拜,求神仙保佑她们田野平安。只要平安就好。 这么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她终于受不得累,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娘!娘!你快起来啊!外面听起来很热闹,大家都去看了,你带我们去看啊!娘,快起床啦!”被这么一阵吵嚷后,钱多不得不睁开眼睛,本来她是疲乏的要死,很想再睡一会儿,但是这一旦醒了,就立刻想到田野还不知消息,心里一冷,睡意全无。 “娘!娘!你醒了!快起来带我们去看吧,外面可热闹了,听说什么游街的,你让我们去看吧。” 钱多怔了一会儿,忽的坐起来,“游街?” “我在院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听跑去看的人说的。娘,这是啥意思啊,不过看起来大家很喜庆,我觉得是好玩的事,娘,我们很想去凑凑热闹,你带我们去吧,我们不会跑丢的,好不好……” 钱多皱着眉顾自思索了一会儿,也觉得这事有点苗头,心下一紧,慌忙下床,拉住两个孩子就往外走,“快走,跟娘 去看看。” 母子三人匆匆忙忙跑出院子,跑出胡同,果然就见街上人声鼎沸,她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跟着人流也往前面跑,一边拽紧两个孩子叮嘱,“一定要拽好娘,一定要拽紧哦。” “我们知道的!”两个孩子跟着钱多跑得很兴奋。 不一会儿,就听得有吹吹打打的声音,四处奔来的人流都集中在一条大街上,排成了一条长长的人龙,远远望去,好像是一队披红戴花的人骑马而来。 钱多纳闷了,难道这是有人迎亲?转头看看四周,不至于吧,迎亲虽然好看,不至于把整条街都给封了吧,这些四面八方的人都这么爱凑热闹?难道新娘子是倾城倾国? 怀着疑惑和希冀,她拽紧了孩子,努力的往人流前挤去。 说实话,那她这挤人的功夫不是盖的,要不是有两个小家伙,她绝对能冲锋陷阵。 人太多了,古代的京城人素质也不怎么好,挤来挤去的,她快要被挤晕了,要不是心里有着念想,她可没这个劲头在这儿挤。 “哎……豪儿小心!”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把豪儿往后猛一挤,差点儿把他们娘俩挤散,钱多紧张了,慌忙往后退了点,不得已出了那些人群,然后站在后头,对着那些人群开骂:“挤!挤什么挤!没看到有小孩子吗?挤掉一根毛老娘我砍死你们!” “哟!这是谁家的丑八怪在这儿叫唤呢!怕孩子挤别凑这热闹啊,真是!”有个猪八婆跟她干上了。 “就是!人多本来就是挤,挤挤才热闹呢,乡村野妇没见识!一边一边去!” “我没见识?也不看看你们这老土的模样,老娘什么没见过,知道什么叫电视机吗?知道什么叫电脑吗?白痴!”钱多发火了。 “神经病。” “别理她,我们快看状元公!” 钱多一听,心里咯噔一声,状元公?状元公? 她激动了,着慌的抓紧孩子的手,踮着脚又往前挤去。 那队花红的人马渐渐近了,但是人太多了,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只得见,最前面,有几排官兵,举着大红的牌子,中间是三头大马,上边分别坐着三个身披红官衣,戴着插宫花的帽子,威风凛凛,很是拉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状元游街? 第七十九章 喜从天降 钱多屏着呼吸,凝神往那三个高马上的人看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虽然还是看不太清,但,那中间的一个人,那身形,那五官容貌,大致的这么一望,可不就是她家田野! 钱多亢奋了! 喜从天降啊! “田野!田野中了!”钱多不顾形象的高喊起来,然后对着手下的两个孩子,激动地道:“豪儿!曼儿!你们爹爹中榜了!爹爹要做官了!” “哦!爹爹要做官了!”两个孩子立即拍手叫好,“太好了!娘!我们叫爹爹好不好?” “等一下,等一下。”钱多也很激动,握着孩子的两手都在颤抖,她禁不住的跳起来,往人群里挤,一边蛮力推旁人,“让开!快给老娘让开!”像是打了鸡血,她硬是挤进了人群内,却被官兵拦住,“不准挤!往后退!” “官爷!那是我家相公!我相公中了!”钱多一边说,一边抬头看,果然见车队人马已即将走近,她挥着手欢叫:“相公!田野!我们在这里!” 孩子们也跟着喊:“爹爹!爹爹!我们和娘在这里!爹爹……” 许是人太多太吵,坐在中间的田野一直面带微笑的冲着众人,直到钱多他们都要喊哑嗓子了,才似乎有听到,目光向这边一瞄,脸上一怔。 钱多见状忙停下来,只笑盈盈的冲他挥手。 田野望着他们,也露出喜盈盈的笑容。 “别吵了,等一下爹爹。”钱多安静的搂着两个孩子,站在路边,待他们的队伍越走越近,人群里也安静多了,个个都在惊叹三甲是如何气度不凡,如何的英俊潇洒,如何的才情过人,如何的威风凛凛。 钱多听了,心里美得啷咯哩个啷。 终于,队伍经过了她们面前,钱多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她那英俊威风的相公。 田野与旁边的官爷交了个耳,队伍停下了。 “相公……” “爹爹!” 田野一翻身,从马上下来,微笑着两步走到他们面前,但官兵还是拦住了他继续往前走,“状元公,人太多注意安全,不可再往前了。” “那好,我就站在这儿与我家娘子说几句话。”田野彬彬有礼。 官爷让开了道。 钱多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静止了,眼前只有这个帅气的相公在阳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望着她,她觉得好甜蜜好幸福好骄傲…… “娘子!”田野的声音依然温润清朗,笑容也依然可亲温和,“你辛苦了,一定很担心我吧。” “相公……”钱多只觉得眼眶一热,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别这样,我现在中了状元,是天大的喜事,娘子见得我,心即可放宽,这儿人多不安全,你带着孩子快回去,安心的等着我,我还未完事,三日后方能回去。”田野简洁的嘱咐着,眼睛里流露出深刻的感情。 钱多看得出那里面的情愫,便用力的点头,“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相公 你要一切要小心!” 田野点了点头,再看向孩子们,“豪儿,曼儿,快和娘回家。” “是,爹爹。”孩子们难舍的看着田野。 田野最后深情的看了他们一眼,一转身,潇洒的跨上马,官兵队伍便又继续上路了。 钱多心情复杂的目送队伍一点点走远,随着人流也追着往前赶,她不得已拽紧孩子们赶紧撤出了人流,抹了把汗,长吁了口气,脸上露出欢欣无比的笑容,拽着孩子们向另一条路走去,“走,今天咱娘仨打打牙祭!” 自从亲眼见自家相公中了状元,钱多美的那是发呆都能笑出声来。豪儿和曼儿更是天天都像过年一样开心,欢呼雀跃,逢人就讲自家爹爹中了状元,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人家,不过经孩子们这么一喊,左右邻舍倒是有七大妈八大姨二嫂子三姑的来看望她们了,这让钱多可真不怎么想应付。 所以,为了躲避这些应酬,钱多决定每天带孩子们出去转转,相中要做官了,她还省什么,花呗!于是每日跟个孩子头一样尽情的吃啊喝啊,实在吃喝腻了还会到戏院子里听听戏,这小日子过的,又充满太阳地儿了! 她还以为,经过那次耻辱,她已经再也没有青天白日了,看,现在她不是活得很快活么?人嘛,离了谁都他妈的能活! 兴奋过后,她有时候洗着衣服也在想,虽然中状元是千载难逢的喜事,括弧,对于她来说哈。其实她也知道这个状元郎刚开始也当不了什么大官,五品撑死了,但中状元他绝对是个光宗耀祖的事,绝对是个无比拉风的事,而且,状元郎升官的机会大,也迅速,就依他们田野这份心思和才情,估计升官发财不在话下,以后,她……可就是官太太了! 哈!哈!哈!大笑三声。 这辈子,她可以圆满了。可以安度晚……呃,那个,说这话太早了点,悠着,悠着。 不过,说实话,没想到田野真的能一举中状元,也太传奇了吧,难道古代中状元这么轻易吗?怎么不是中个第四第五名呢?状元是谁都能中的?全国只有一个啊,怎么就落到他家田野头上了,这事……好吧好吧,就是他们田野文才高,皇帝识英才,是个有眼光的好皇帝! 想着想着,钱多就能笑成一朵花来。因着这样的气氛,他们这个小院,变得热闹而充满情趣,钱多毕竟是小女孩心理,一高兴起来,跟着两个孩子没完没了的疯,单等着她的相公凯旋归来。 入夜时,钱多高涨的心情也会随着夜静而沉静。 她这么高兴,不是真的因为可以做高枕无忧的官太太,不是因为以后有福享了才高兴,她高兴,是为田野高兴为孩子高兴,他们终于苦尽甘来,而她,只是跟着能安宁的继续过日子就好。 她发誓,她没有因为田野的发达,而改变任何心意。 反而,她心底更加的自惭形 秽。 她对自己,真的没有太宽容。 女人,只需要一次教训就够了。 事实上,她确实,只需要与之做表面夫妻。也必须是。 不可躲避不可否认的,夜静更深时,特别是田野不在的时候,她,想梅心非。 也许是第一次爱,还爱得这么傻,想不深刻都不行。脑子里一空下来,他的影子就满天飞,她没办法堵出他的肆意,只得任他在自己脑海里纷繁,一遍遍折磨着心灵。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再想起在梅府的那些日子,遥远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这种心情,真的很失落,很悲催。 她想她后半生,就会在白天与黑夜这样翻天覆地的变换中度过。 吃喝玩乐的日子过的很快,三日,只是一转眼。 钱多总算有点清醒了,这天慌慌张张的在院子里洗衣裳,整理家务,还让孩子们帮忙,忙得不亦乐乎,呵,她总得把家里打扫的干净清爽,相公回来时肯定跟有不少官兵,这样才有面子。 几个人鸡飞狗跳的正在搭衣服,就听见门外一阵吵杂,紧接着,咚咚咚的有人敲门。 “状元嫂!快开门,你们家状元公回来了!”外边是李嫂在高呼小叫。 “娘!娘是爹爹回来了!”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往门口跑。 钱多一个激灵,连忙丢开手中的衣服,也奔向门口。 豪儿打开了门,迎面就看到一身喜气官服的田野,身后跟着众官兵甚是神气。 “爹爹!”两个孩子无比雀跃的喊着,田野弯下腰,伸开双臂慈爱的将两人搂在怀里爱抚了两下,这才直起身,抬头看向钱多,“娘子,让你久等了。” 钱多鼻息一热,“相公,你平安回来就好。” 田野眼睛一弯,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臂膀,“别担心,我哪能有什么事。快些整理细软,我们搬家。” “搬家?”钱多愣了愣,“回……回家吗?” “皇恩浩荡,授职于我翰林院修撰,并赐予京城东府邸一座。”田野说着,脸上荡着抑不住的喜悦。 钱多纳闷了,“这么快……就赐你府邸?” 田野轻轻点头,遇上这么高兴的事,也不骄不躁,沉静如初,“嗯,也许是我运气好。” 钱多笑了。 两个孩子活蹦乱跳,“噢!我们有大院子了!我们要搬家了!” 遇上喜事,总能把烦心事给冲一冲。钱多这方有了精神,也喜气盈盈的忙忙碌碌的收拾了一家人的细软,最后看了一眼这小院落,便和田野一起,带着孩子们去往了新的府邸。 头一回坐轿子的两个孩子非常新鲜,喜的合不拢嘴,东瞧瞧西摸摸,着实神气。 只是钱多,心里面又想起了梅心非,她坐过他的轿子,比这个要豪华要大,但是…… 甩了甩头,再想那些干啥,那段时光当是虚幻的,梦一场。 轿子似乎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处听起来比较安静的地方停下,钱多和孩子们下了 轿,抬头,就看到一座巍峨的府邸,高高的院门显得有些陈旧,却不减气派。钱多有些疑惑,为何会突然赐予他们这么一座看起来应该是非常高的殊荣才会拥有的府邸呢。 院门为他们打开,田野上前来牵她的手,“娘子,随为夫进来。” 一家人,郑重其事的迈进了新家。 院子里,已经有三五个家仆在打扫庭院,见得他们进门,非常有规矩的小跑过来,站到了他们面前,“恭迎老爷、夫人回府。” 钱多有点惊慌的转头看向田野,“不必这么吧……” 田野却是笑得坦然,“府这么大,总要有几个人打扫。”说着,他看向其中一个丫环,“翠儿,以后你来负责服侍夫人。” “是。”翠儿生得乖巧伶俐,应完笑眯眯的站到了钱多身侧,“夫人,随奴婢来吧。” 钱多有点不适应,“等……等一下。” “怎么了?”田野温和的望向她。 钱多这样看着他,突然恍神般的愣住了,阳光照在他身上,染出健康的光。田野身着官服,威风自不必说,但如今他的打扮,神情,姿态,怎么看,好似都是天生如此,那么合适,那么自然,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族气质,此时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娘子?”田野有点诧异的轻唤她。 “哦……”钱多恍恍然回神,“那个……我……我没有必要让人服侍,我自己行。” 田野握了握她的手,柔声说:“你别紧张,只有他们几个下人,你若不习惯使唤,就是让翠儿陪陪孩子们玩耍也可以的。” “……夫人,您别赶我走,我……我会做得很好的,我会好好帮您带少爷和小姐的。”翠儿惶恐的看着钱多,眼见着就要跪下去。 钱多忙伸手抓住了她,“那好吧,不过以后不用动不动就跪什么的。” “哦,哦。”翠儿连连点头。 “娘子,你和孩子们先去房间里看看,我这里还有些事。”田野的目光温柔的从她脸上收回,再吩咐翠儿,“去领着夫人他们回房。” “是。” 钱多回头看了一眼田野,田野对她温润的微笑着,看起来让人很安心,钱多收起了心底的疑虑,拉起两个孩子,随着翠儿往后院走去。 这府上,看起来是以前的人住过的,而且是大富大贵之人,设饰摆设很有讲究,院子里许是由于长期荒着,显得有些冷清,但几个下人已经清理栽植,相信不久后,这里也会是生机满院。 主卧房很大,里面的必需品一看便是刚刚准备的,一应俱全,这让钱多觉得自己手里的这些细软几乎是多余的。翠儿很细致的服侍她先歇着,给她倒上茶。 “夫人,不知翠儿收拾的你可还满意,有不妥的地方,夫人再吩咐翠儿去做。” 钱多顿了顿,看向翠儿,“你是我相公刚买来的丫环?” “是王管家将我带来的。”翠儿说着,面容有些 紧张的说:“夫人,翠儿一定会一心一意服侍您的。” “哦,我知道了。”钱多看她紧张,便不再多问。只是心里有点别扭,田野这刚刚中状元,也还没正式办公,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搬这么大的府上,还买这些家用和丫环仆人,怎么想,都有点过。 田野不像是个暴发户的性情啊。 “娘……我们想出去玩。”豪儿不知什么时候磨到了跟前。 “刚来,去哪玩啊。”钱多面容有些忧郁。 “娘,这院落这么大,我觉得好新鲜,我想到处看看,行吗?” 钱多想了想,便笑道:“好,去吧。” 翠儿忙说:“夫人,不如我领少爷和小姐去吧。” 钱多应,“行,不要出府就行。” “是,夫人。”翠儿领着两个欢喜的孩子出去了。 钱多一个人,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面前的镜子,陷入了深思,总觉得,这又中状元又住大府这事太顺利了,太夸张了,以前且不说,但她现在经历了一场浩劫,已经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事了,掉个猪八戒还有可能。 呆在屋里她稍稍的熟悉了这里的摆设,心头的喜气虽然还在,却笼罩了一层担忧。 随后,她走出去门,寻找疯玩的两个孩子。不知怎么,好像还没有接受这就是她以后的家了,一个人呆着有点心里慌。 “娘子!”身后突然听到田野的声音。 钱多回头,看到田野意气风发的朝她走来。钱多望着他,有点不太明白他怎么就这么乐得坦然,“相公……” 田野走至她跟前,柔和的目光打量着她,“娘子,怎么有些心不在焉。” “相公,你刚刚得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钱多说出自己的担心。 田野浅浅一笑,那笑容里有些让人莫测的情愫,“娘子多想了,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 “我总觉得不安心,在官场来说,你还是个新人,还是个小人物,我们得低调做事,皇上对你欣赏是好事,可我怕招来他人的红眼。” “娘子不必担心,为夫做事心里有数,不会张扬。” 钱多看了看他,也只得点点头,“那好吧,你多加小心就是。” 田野自然的伸手揽住她的腰际,缓步向前走,“走吧,我带你到处看看。” 钱多不再言语,随着他走在亭廓中,田野一改平日的沉默寡言,居然兴致勃勃如数家珍的把院落的各处跟她讲的头头是道,滔滔不绝。钱多疑心顿起,忍不住打断他,“相公,你好似对这儿非常熟悉。” 田野的神色沉了下来,眼睛里,瞬间弥漫上迷惘的神色,似迅速沉浸于一种不可自拔的悲痛之中,稍时,他闷闷出声:“这是我父亲任职时居家所居住的府邸。” 钱多蓦地睁大眼睛,“你……” “遇到你时,父亲正是辞官回乡的路上,官船上的那场灾祸,你忘了吗?”田野缓缓瞥向钱多,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第八十章 柔情 钱多心里一滞。原来,田野本就是官宦子弟,虽然她是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田野的神情,猜也猜测到一定是遇到家破人亡的祸事。“相公,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莫再悲伤。”她只能说这些模糊的话。 然,田野心思已沉入其中,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细细碎碎地**,“父亲被强贼砍得血肉模糊,两个姐姐落入河中淹死,丫环家仆逃散,母亲惊吓成疾,不久也命染黄泉。只余下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活到现在。” 钱多听得心惊胆寒,没想到,他经过这样的灾难,当年他有多大?受到的惊吓一定很大,亲眼见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惨死,心灵一定倍受创伤,也难怪,他性格这样沉静,像是看破红尘,却又温润如玉,眼睛里有着对生活的珍惜。 “相公……”钱多颤声轻唤,下意识的一把抱住了他……第一次抱他,原来他的腰这么细,却也很结实。 田野微怔了怔,目中迅速漫起柔情,深深的回抱住她,一出口,喉咙微有哽咽,“娘子,谢谢你……陪着我长大。永远,都不会和你分离。” 钱多脑子里笃地一闪,又无奈的沉下心去,唉,现在他的情绪不稳,她,就由他说去。 想到他这么可怜,她的心开始抽痛,田野……怪不得以前他在对她冷漠的时候,也说没想过和她分开,在他心里,其实她有着特别的意义,生死与共,相依为命,这种感情,已胜过了普通的感情,现在可以确定,他对自己是亲情了,那么,就让她担任这个角色,没有比这个结果更好的了。像她这样一个没什么特色的妇人,她还能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呢?就这样在这个家一直生活下去吧,他们都离不开她,这就够了。 在新府邸定居下来后,钱多慢慢的心也安定下来。 特别是在知道这里本身就是田野家的府上,心里就更加安心,觉得住在这里是应当的,但是,皇帝怎么会这么巧把这个府赐予田野呢?难道…… 哦!对了!可能是,皇上知晓了田野的身份,看田野的性情,他父亲一定是个好官,皇上念及官臣之情,所以他才这么顺利当了状元,然后又顺水人情把府邸还给他。哈哈,她聪明吧! 想通这些,钱多豁然开朗,再面对这么大的院落和丫头使女,也觉得心安理得了,享受的理直气壮。 呵,她运气还不错,一穿穿到了个有历史背景的家庭,穷苦日子到头了,以后都会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这多美。 现在再看田野,真是比以前更顺眼,从前总摸不明白他这气质哪来的,现在拨云见日,他身上开始散发着正大光明的光芒。但是同时,她又深深的为他的身世忧伤,心疼他承受了那么沉重的痛苦,也亏得是他,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心灵扭曲了。 不由的佩服她家相公,真是个好男儿。 自从新科状元上任,这府上也开始热闹起来,隔三差五的总有贵官往来,钱多从来不喜应酬,田野身在官场也不得不敷衍,只是在有关系较好的友人来访时才唤钱多出来与之相识一番。 当然,田野也不能脱俗,京城官场复杂,大官小官的也不不少,田野也得有往来之礼回访对方,而且,特别要 去给官职大的府上送礼拜访。 这一来二去的,闹腾了半个月。钱多每日闲不住,虽然现在是不用她再做饭洗衣了,可天天要整理他们送来的贺礼啊什么的,早晚还得去厅前招呼招呼,真是让人生厌。 这回,她倚在梳妆桌前,对着镜子唉声叹气,若是再这么下去,她真不想做什么官太太了,一点趣儿都没有。 “夫人?你怎么了?”翠儿是个心灵手巧之人,察颜观色更是在行。 “唉,很无趣。”钱多懒散地说。 “夫人,翠儿也觉得,这些天你太闷了,不如趁今日闲些,翠儿陪出去逛逛?” 钱多眼前一亮,“是哦,我好久没出去了。走,去找豪儿和曼儿来。” “是,夫人!” 四人同行,兴致勃勃的,走前门,迎面见得田野与一行人走进府门。 “娘子?你们去哪儿?”田野面色看起来很愉悦,快步走上前询问。 钱多还没来得及回答,豪儿就上前说:“爹爹,我们和娘上街去玩。” 田野略有犹豫的看一眼钱多,又回头望了身后的两人,“蓝兄,陈兄,这位是我娘子,与一儿一女。” 钱多这才注意到他身的两人,也都气度不凡,年纪稍田野长些。 “田夫人。”两人对着钱多盈盈微笑。 “娘子,蓝兄是本届榜眼,陈兄为探花,如今同与我在翰林院做事。”田野一旁介绍。 “哦……”钱多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你们俩,那日在游街时应该见过你们。” “是啊,只是当时嫂嫂只顾着与田兄说话,哪里能瞧得着我们。”探花陈兄调笑道。 钱多微微红了脸,田野却笑得满面春风。 “爹……”曼儿小声的唤着,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田野。 钱多也只得抱歉的看了看另两位客人,“不好意思,因为跟孩子们说好了,今日我便不陪二位兄台聊天了。” “无妨无妨,田嫂嫂请便。” 钱多向两人浅浅行礼。 “娘子……”田野顿了顿,有点不放心的看向钱多,“不要逛太久。” 另二甲掩面偷笑。 钱多更加难堪,不由皱眉嗔怪,“能怎么样嘛,我是多大的人了。” 田野抿唇温柔地笑。 “田老弟,看来你夫妻恩爱啊,真让兄长羡慕。”榜眼蓝打趣道。 钱多忙拉了两个孩子,头也不抬的说了句:“失陪了。”便匆匆往外走。 “爹爹!我们走了!” “嗯,乖,要听娘的话。”田野嘱咐着,恋恋地望着他们母子出了府门,这才收回目光,一回头看到两位正狡黠的看着他,不由脸上泛起红晕,解释道:“初入京城,实在有些担心他们。” “田弟幸福啊,我们二位的夫人还在乡下呢。” 田野浅浅一笑,忙举手示意,“哦,二位兄台,快里面请。”说着揽着他们二人往厅堂里走,“你我三人同届得第,缘份非浅,这数日来我忙于应酬,今日请得二位来,我们兄弟间得畅谈一番。” 这夜,钱多哄得曼儿睡着后,有点疲惫的回转房内。 一抬头,却见田野正懒洋洋的坐在她的床头,她本能的顿住了脚步,定定地看住他。 田野貌似喝了不少酒,这些天他也经常是有与人饮酒,但他通常能自控,不会醉得混沉,可今天明显不对头,满屋都弥漫着酒 气,看得出来,今天他是喝得畅快了。 听见声音,他微微抬起头来,面色绯红,斜着眸子,迷迷离离的看向她,“娘子……你回来了……快过来……” 钱多心里谨慎了,缓慢的向前走了两步,平静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一直以来他们不**,而搬到这边后,因为房子宽敞,孩子们倒是各有房间了,而她与他,还是各执一间。这些天她该照顾他不曾懈怠,就是在他不适时服侍他睡下后,自己也要再回到这个房间。而田野,还从未在夜间这般诡异的呆在她的房间。 她不得不防。 田野看她不敢往前来,嘴角露出忧伤的笑容,“怎么了,娘子在怕我吗?”说着,他扶着床有点晃悠的站起身,向她走去。 钱多有心是想往后退的,但她知道如果这样做了,这个男的眼睛里会是破碎一片,她不忍心,只得硬着头皮,看着他站到了自己很近很近的眼前。太近的距离,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自己,和布着血丝的眼白,这双温柔的眼睛里,头一次燃动着火焰,看得她一阵心慌。 “相公,天不早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钱多强压着心虚,谨慎地小声说。 田野伸过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苦涩地笑着,“叫着我相公,却赶我去别处睡,娘子你好狠心……” 钱多心头一紧,心思也有些乱了,“相公,对不住,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为好。” “不要……”田野一把握起她的手,醉眼风情无限,眸色流光溢彩,薄唇妩媚的上扬,与平日的乖巧判若两人,看得钱多不由的心口一荡,强压了压内心的波动,她硬生生垂下了眼眸,耳边却清晰地听得他沙哑的声音:“现在,没有了要照看孩子的借口,你还打算拿什么来推拖我?娘子……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在逃避什么?” 钱多内心纠结万千,颤动着眼睫瞟向了他,见他虽醉态风流,眉心却痛苦地微皱着,心动伴着心痛,她湿眼蒙蒙的看着他,“相公,你醉了,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回去休息。” “我不走,你是我娘子,我要你陪着我。”田野烦躁地蹙紧眉,忽然将她按进了怀里,双手紧扣着她的腰,脸颊噌着她的耳后,搔得她心里一阵儿痒痒的。“阿朵……是我不好,以前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求你……” 钱多的眼睛朦胧了,缩在他怀里的身体颤抖着,“田野……你别这样,这样会让我很辛苦。” “我也很辛苦啊,为什么我们要让彼此辛苦?阿朵,放开你的心好吗?我真的很需要你,你相信我……” “田野……对不起,我只想一个人……” 他沉默了,久久的,只是抱着她僵持着。 耳边突然听得他发出一声轻笑,低低的,带着自嘲的嗤笑。钱多不敢转头看,只觉得那笑声又熟悉又遥远,仿佛带着勾魂的魔力,使得她强撑着的心一下子乱了。 腰间的双手一用力,钱多失神中只觉得头一晕,身子被他带力旋到了床塌之上,惊恐万状的睁大眼睛,活生生看着田野优雅的扑在了自己身上,“田野?” “嘘……”他迷蒙的凤眼一眯,手指捂在了她唇上,“别说话,我不想给别人听到。” 钱多颦眉 ,他这是要干吗? 田野调皮地一笑,那张俊美纯然的脸上,因为醉意平添了几分的妖邪,带着一点点撒娇。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描摹她的眉眼,“娘子……你知不知道,为夫其实……很寂寞……真的……非常的寂寞……” 钱多绷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敢有半点怠懈。 他抬眼,沾着湿气的睫毛在灯光下映出破碎的明亮,原本纯真的眸子也沾染了情欲,一挥袖,四周的纱帐自动落下,瞬间将他们困在了暗影之中。 “啊……”钱多抽了口气,双手抵在他胸口正要使劲,却不期望对上他充满野性的眸光,心里一痛,全身一僵,他湿润的唇迅速覆了上来。 “唔……”钱多惊恐万状的挣扎着,心里有无数的声音在提醒着她,不行!这绝对不行!她不要,不能有任何的沉沦,她已经不可以,再也没有能力承受……求求你,不要……心里无助的呐喊着,她费着九牛之力推拒着他单薄的身体,心里,一点一点的痛在加重,耳边回响着他的话,寂寞……很寂寞…… 田野痛楚的皱了皱眉,突然执意的甚至越发强势的吻紧了她。 钱多几乎呼吸不能,却不知不觉的放松了挣扎,为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和自己内心的歉疚。 其实,她并不是不愿意与他亲近,从一开始,她就喜欢这个男子,贫而不贱,温而不弱,她只是不想,也不能使他们的关系进展到这种关系,真正夫妻的关系。 她深知自己没有那个福份。 感觉到她渐渐的顺从,他的吻温柔下来,眉宇间不再有痛,只有怜和喜。感受到他无法抑制的激情,鼻息间,是他干净青涩的味道,她知道,这个男子一直为她保留着那份珍贵。心动,怎么会没有。 她突然心一酸,眼角便湿了,一行清泪顺颊而下。 他的视线,敏感的捕捉到暗影下她脸上泛着明光的泪痕,灼热的吻,缓缓的停下了。 纤长的手指颤动着拂上她的秀发,他的目中温柔万千,“娘子……你让为夫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他眼睛里细碎的不堪一击的脆弱,钱多的心抽痛抽痛的,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她不想伤害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受伤害,“田野,你……” “你不喜欢我吗?不再喜欢我了是吗?”田野苦涩的追问,声音急迫却小心,甚到带着自言自语的凄凉。 钱多只能悲伤的轻轻摇头,什么也说不出。 她知道,如若不是今天他喝醉了,他,不会问出这句话。 田野迷乱的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缓慢的无力的闭上眼,他长吸口气,头一低,埋在了她脖颈间。 钱多心里一满,悄悄地瞥着他,他的发,有些凌乱的贴在耳际,看起来那么无助。她僵硬的抬起手,似敢似不敢的轻触上他的背,感觉到他没有异样,才放心的温柔的抚摸他。 “对不起……田野,你好好睡……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艰涩着说着轻语,钱多闭上了眼睛,没舍得推开他,任他在自己身上趴着,他的身体很单薄,一点也不重,这样的贴近,他们还没有过,可是一点不觉得别扭,反而,很安心。 夜,很静。 窗外的月光,撒了一片云彩,夜色 立即变得朦胧。 纱帐内,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钱多温柔的拢了拢田野的长发,田野似有些不适的动了动,一个翻身,从她身上滑下,睡去了一边。 钱多深吸了口气,微起身拉了被子,盖在他身上,细心的帮他掖好。然后才重新躺好,疲惫不堪的睡去。 又是许久,细微的呼吸声平稳了。 床侧,一直沉睡的男人缓慢的睁开了双眼,清亮的眸色凄怆,而绝望。 夜,一直很静。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平稳而宁静。 田野自从当了官,每日像公务员一样按时就班。田野很适合这份工作,他从每日按时去种地到现在文职的转变,一点没有不适应,不管从外表和脾性,他一如既往。 钱多很庆幸,自己的相公是个这样不骄不躁的男人。 有好几次,钱多回想上次的事,都会满怀羞愧。第二天的早晨,也许是心里太紧张,他起床的动作很轻却还是吵醒了她,他们相对安静默契,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抱歉地笑了笑。钱多能说什么,心里忍着痛和愧,像个妻子一样帮他整理衣裳。翠儿如同往日一样敲门进来,在看到田野也在房间内时惊呆了片刻。钱多和田野这才有了些尴尬,田野穿好衣裳后便出去了。 从那后,翠儿不敢再轻易的乱敲钱多的房门了。咯咯。可是钱多,怎么能不心酸,自家相公出现在自己房间里,能把丫环吓得呆住,这说明什么?她,不是个好妻子,不是个称职的妻子,她家相公,真的很没面子。可惜她真的也没有其他办法,她个人认为,她这是在保护他们彼此,也是尊重彼此。相信以后田野会明白。 这当官太太的时间长了,除了吃喝玩乐,慢慢,钱多也觉得乏味起来,古代的女人要坐得住,所以她也转性了,决定当个好母亲,于是也让翠儿给她准备了针线活的材料,打算给两个孩子亲手做点衣裳。古代女人的琴棋书画,对于她这一个妇人来说都不实用,她还是务实点比较好。虽然自己做衣服她相信不如买来的好,但看到穿在孩子们身上感觉肯定不一样,有成绩感又能打发点时间,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唉,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 坐在窗前,她心神宁静的绣着一针一线,脸上带着甜丝丝的微笑,眼睛关注的看着手上的刺绣,心里是幸福的,是知足的,不过,她绣的东西实在是看不出原形,缝的针线相当的扭曲。在现代,她常看到有些妇人聚一块儿绣什么十字绣啊串珠子啊,总觉得那太浪费青春甚至暴殄天物,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沦落如此,而如此的心甘情愿,感激上苍。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夫人!夫人!”是王管家。 站在门口的翠儿喝斥,“大叫什么?夫人在绣衣服,不得惊扰。” “翠儿,我有重要的事禀报啊。”王管家说着进了屋,对着钱多道:“夫人,老爷让您速到前厅。” 钱多一听这有个“速”字,心里难免不爽,“我正忙着,空不出来,等我缝完这一道。” 王管家脸色惶恐,“夫人,今天来的不是官老爷,是……好像是……是梅老板。” 钱多手下的针一颤,扎到了手指,她迅速含入口中,吮去那清浅的腥血。 第八十一章 尘封的往事 “什么?是名震京城的首富梅老板么?”翠儿惊呼。 “是,就是他!” “呀!真的?听说梅老板艳绝天下……” 钱多迅速看了翠儿一眼,翠儿立即住了口,满脸通红的垂下了头,但情绪依然很激动。 而此时的钱多,又何尝不激动?只是,她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心境极快的压了下去,脸上一沉,漠声说:“我一介妇人,来个首富有何可见的?去回老爷,就说我不舒服,不想见客。” 翠儿不解的看向钱多,却也不敢多言。 王管家愣了愣,见钱多一脸阴沉,不敢反问,便只能退出去了。 这方,钱多的心思无法再安定,拿着手里的针线,眼睛却情不自禁的放空了,举起来的针,半天了没有扎下去。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为什么会找她?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天,她以为她可以平静的对待了,也曾经想过,就算在街上遇到那辆马车,她也不会再吓到躲避,她以为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以为,她能够慢慢的把他忘记。 可是,当听得管家说到“梅老板”三个字,她的心怦然而动,那尘封在心底的往事,像被硬撒开了一个口子,血淋淋的窜进了脑子里,瞬间变得鲜明而清晰。就像从来没被她压抑过,那样嚣张的窜流在她四肢,让她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她愤恨的皱紧眉,狠狠将针扎进了布里。 鲜血,迅速染红了布。 “夫人……”眼明的翠儿早注意到了钱多的异常,此刻慌张的上前来,将她手里的针线全拿开,利落的为她包扎。 “不必了,按一下就不流了。”钱多冷静的抽回手,气虚的站起身,“我累了,进里间歇着,别让人打扰。”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 但,不等她迈入里间,门外,那仓促的脚步便瞬间而至。“夫人!夫人!” 钱多心一提,知道,恐怕已躲避不了。 王管家急急慌慌的奔进来,一脸为难地说:“夫人,老爷还是让您要过去。夫人,你就去一趟吧。” 钱多正色,“他今儿个是怎么了?为何非要让我去?” “夫人……好像是……是那个梅老板执意要您出去相见。”王管家豆大的汗珠子流下来。 钱多内心怒了,凭什么?他梅心非凭什么还来指挥她?她现在可是六品夫人!不是他的奴仆!居然还在田府这般强横,这是在故意让田野误解么?但是田野,为何不回绝了他? “哼!”钱多冷哼了声,不再多语,紧抿着唇,一脸的冷肃,一甩袖子迈出门,气冲冲的向前厅走去。丫地,他还没完没了了还,见就见!她就不信了,他梅心非还能吃了她? 一路都底气十足,但等走至厅堂门外,她突然心虚了,心跳加快了,刚才被怒气掩盖了紧张,这方一到了阵前,她硬撑的 勇气像是筑在身上的薄冰,一触即碎,将里面的血肉尽现展放。 冷汗滴在心里,她暗骂自己没出息。 “夫人……夫人,怎么还不进去?”身后紧追而来的王管家大声大气的催。 钱多一拧眉,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娘子?”里面果然传来田野的声音。 钱多不能再犹豫了,也没有时间再去害怕,只得暗吸了口气,压下慌乱,拿出豁出去的豪气,大步跨入厅堂。视线内刚一映入那熟悉的纤长完美身影,她的心,就猛的灼痛了,脑子里一霎时的空白。 “娘子,你身体不适么?”田野微笑着上前两步,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解释:“梅老板难得登门拜访,我们不可慢待。” 钱多眼睛望向田野,视线里却清楚地看到了一旁梅心非的样子。 他依旧如常的一身严密的披风,见到钱多一入堂中,原本平淡的眼睛立即变得惊喜,他怔怔的看了钱多片刻,突然一个箭步奔过去,同时亲亲热热地唤了句:“多儿……” 钱多紧密地注意着他的行动,所以在他一挪动脚步的同时,她便不着痕迹的一个闪身,躲到了田野身后侧,同时,抛出一个冷漠不屑的眼神盯向梅心非。“梅老板,多日不见。”若不是怕田野起疑,她才懒得跟他客气。 梅心非兴冲冲的扑了个空,伸出的手尴尬的举在半空,脸上的神情由激动变得僵硬,他迟缓的转头,用惶惑的眼神看向钱多,然后,收回的手放在耳边,将面纱一扯。 田野在钱多藏在他身后时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然后,他下意识的转回头,眼睛在看到梅心非拉下了面纱时,脸上迅速闪过了一丝惊怔。 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男人,能长得如此娇美明艳,面容精致到绝伦。 惊魂回神,他仓促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钱多,顷刻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虑被点明化了。 “多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梅心非轻扬唇角,笑得小心冀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钱多,声音里带着赤裸裸的讨好,“多儿,我找你找的很辛苦,你……不要再生气了,我会……会对你更好的,你跟我回去吧。” 钱多不可思议的盯着梅心非,有点不敢相信这男人居然还这么执意和别扭,回神,她又好气又好笑的冷哼了声,“呵,梅老板,你没搞错吧!今非昔比,我现在是田府的夫人,我相公是有头有脸的状元公,我不需要再挣钱养家了。” 梅心非神情微滞,眼波莹莹的看着钱多,忍不住的向前迈了一步,声音还是不紧不缓的轻唤着:“多儿……多儿……” 钱多受不了他这么招魂,下意识的垂下头逃避的往田野身侧贴了贴。 田野被两人暧昧的气氛给震到了,面色一点点阴沉下去,再投向梅心非的眼神,迅速的冷酷如冰,“ 梅老板,非常感谢你之前对我娘子的照顾,但是如今我们已不再需要在你铺里做工,所以你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还请梅老板另觅能人。”说着番官方的话,他语气里不回避的带着送客之意。这么貌美的男人原来一直在钱多的身边!想一想,他便生出一身冷汗。 然,梅心非对田野的话置若罔闻,根本不去理睬,只是执迷地望着着钱多,眼睛里的期盼,乞求和脆弱一览无遗。可是他又害怕钱多再度逃开,只得强忍着蠢蠢欲追的心,站在距她三步之遥的原地,苦苦哀求:“多儿,你若厌倦了做帐,不做便是,我什么都依你,你跟我回府吧,好吗?我保证,不会再惹你生气……” 钱多拧紧了眉,又气又痛的瞪向他,手指泛白地掐紧了田野的胳膊,“梅老板,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我们之间的劳务关系已经彻底结束了,你听好,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请离开吧。”她尽量保持着平淡的口气,希望这个人能正常一点快些离开。就算是这样,她肯定也要和田野解释。 “多儿……”梅心非欲言又止的唤了一声,突然的,眼神一转,看向了一直被他忽视的田野,此时的田野一脸压抑的震惊和愤怒,但他毫不在意,微微思索了下,转身,走向桌子前,把桌上放置的一个镶金盒子打开。 田野和钱多定晴一看,立即倒抽了口气。只见那盒子里,竟是装满了珠光四溢的稀世珍宝。 梅心非淡淡然的看向田野,语气温雅地说:“状元公,我梅某想用这一箱珍宝,聘请多儿回梅府做工。” 田野面色一白,气极反笑,冷冷道:“梅老板,你太污蔑人了。世人虽均爱珍宝,但我娘子是无价之宝,绝不会以体劳去与之交换。而且,我不得不提醒梅老板,我娘子现身为六品夫人,你不该直呼其名。” 梅心非对田野的严词厉色,除了有点失望和疑惑,便没有多大的情绪,好似根本不在乎。微垂下眼帘,他静静的思索着,为难的看了一眼钱多,又转头去看箱子里的珍宝。他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财宝,都是他的挚爱,他是多么大的诚意才愿意拿出来啊,为什么人家不领情。 钱多尴尬的看着两人,心里揪得紧紧的,稍作犹豫,她说:“梅老板,你请回吧,劳烦你跑一趟,但我真的无心再与你有任何交涉,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田野锐利地盯着梅心非,也吐出几个字,“慢走不送。” 被这么明摆的驱赶,梅心非脸上并无难堪之色,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独自纠结,眼睛湿汪汪的看着钱多,多情而柔弱,“多儿,我对你不好吗?我们在一起不开心吗?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为什么要躲着我……” 钱多仓惶的看了一眼黑脸的田野,她几乎想冲上去捂住梅心非的嘴巴,这个神经病他到底是在做什么!“梅老板!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不需要再挣你的钱了,我们没关系了,明白吗?走吧!你快点走啊!” 梅心非终于像被刺痛一般轻颤了颤眼帘,但他还是很执意地用目光紧紧缠着钱多,声音很轻的很小的说:“我不让你再喂我吃饭了,不会让你辛苦的做帐了,不会让你受冻……” “那你叫我回去是做什么?”钱多冷若冰霜的打断他。同时心里也捏了一把汗,照这个白痴这样说下去,田野还不怒发冲冠才怪。 梅心非像是被问了个愣怔,仓皇的垂下眼帘,眼睛里又急又惶,片刻的焦虑之后,他又抬起眼,笃定看向钱多,展颜一笑,“随你,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钱多气急败坏的咬了咬牙,“够了!别再发神经了!不要再这儿枉费心机,你走吧,快走吧听到没有!” “多儿,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拒绝我?你跟我回去吧,求你……” “你住口!你这人怎么这样?”钱多要抓狂了。 “多儿……”梅心非慌了,伸出手上前一步想要拉她,田野比他更快的上前一步,挡在了钱多身前,他阴森森地看着梅心非,再也不顾情面,冷声斥责:“放肆!梅老板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对我娘子这般纠缠?” 梅心非神情一滞,仿佛这才注意到身前站了个碍事的田野,他迟缓的抬起头,看向田野的眼睛里一点点升起怒意,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突然一挥袖,轻而易举的就将田野拨出了数步。 “相公!”钱多惊呼一声,正欲去拉田野,手臂却被梅心非拽住了,“多儿,你跟我回去吧,我真的很需要你……” 钱多气到要吐血,想到他居然欺负田野,她怒不可遏,回头双手猛的向他胸前一推,“你滚!说了我不想理你,要不要脸啊!干吗赖着我?你有病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滚,快滚!” 梅心非被钱多突然恶劣的吵骂给惊到了,睁着一双清滟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她,细碎的低喃着:“多儿……怎么会……为什么……” 钱多心好痛,但她不能理会梅心非,只得跑到被推得几近跌倒的田野身边扶稳他,柔声抚慰:“没事吧,相公?你还好吧。”梅心非是会武功的人,这一推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哪里,她越想越气,双手在田野身上乱摸。 田野原本满腹的憋闷,现看到钱多这么紧张自己,脸上稍稍缓了几分,可是,自己的娘子被另外的男人这么纠缠且暧昧不明,他心里的刺痛,无以言表。 这方,梅心非眼睁睁看着钱多奔向田野,又亲昵地抱着其柔声蜜语,他脸上的悲伤更浓郁了,颤动着睫毛,留恋的看了钱多一会儿,然后 落寞的垂下头,转身,走到桌子前,将那镶金盒盖好,掂在手上,回头,可怜兮兮地看了钱多一眼,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凄凉的转身,一步一步艰难的往门外走去。 丫地,还不忘带走财宝,果然不会赔本。 高大的门庭下,梅心非的背影显得纤细、单薄、弱不禁风。 钱多一颗悬着的心,缓缓的……随他而去。 直到,那月白的身影消失了,她才惊觉身边这僵硬的身体,轻呼一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田野充满质问和愤恨的眼睛。 “相公……”钱多瞬间冒出一身冷汗。要怎么解释?怎么说明?这下被梅心非一闹,她……真的说不清了。 气氛还未到崩塌之时,钱多忽然心头一冷,紧张迅速缓解下来。也罢,反正她本来,也打算退出的,不如就趁这个解释不清的机会,跟田野说明心事。以后,也免得她还要战战兢兢的怕他半夜发酒疯跑去找她,也不必再装聋作哑,正好,也让田野心里明白,别耽误了他。 本来可以理直气壮兴势冲冲讨伐钱多的田野,在看到钱多露出了然的神色时,没来由的心底一惶,紧张的盯住了她。 “相公……其实我……” “我明白。”田野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果断的打断了她,闭了闭眼,他将满腹的情绪缓缓压了下去,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这个梅老板太过难缠,娘子不理他便是,以后,我们不让他再来叨扰。” 钱多一时愣了,“相公?” 田野脸上挤出牵强的笑意,伸手揽上她的肩膀,柔声说:“我相信我的娘子,所以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也是,别往心里去。走吧,我们去卧房去歇着,天很冷,别着凉了。”田野说着,便拥着她往外走。 钱多心沉了,直望着他的眼睛慢慢移开,心不在焉的随着他走了出去。 外面,真的很冷。 梅心非虽然言词不达,可是说的那样过火,田野怎么可能不怀疑?他明明刚才那么生气,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但怎么的,又立即掩饰了下去?装作糊里糊涂?他是在给她面子?还是根本就不想知道?不愿相信? 一路,钱多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不是玩意儿,几乎想开口讲她那段心历,但是刚一说,田野便转话题,明显的,是不愿听。她,最终也只得缄声。 钱多心里寒成一片,田野,这是什么意思?她要怎么办?也装作今天的事没有过?她,好意思装吗?真的不提就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过日子么? 哦头疼死了,这个该死的梅心非,折磨她的心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她可以心平了,他又来捣乱!明明不懂她的意思,明明是个感情白痴,还要阴魂不散的死缠着她不放,他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还拿珍宝来换她!靠!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啊啊啊! 求求老天收了他吧! 第八十二章 平息 一连三日,钱多才慢慢把这种没着没落的情绪平息下去。 天,还是很寒冷。让翠儿烧了暖炉,她就坐在炉前,绣她的衣裳。只有这个活儿能让她压下心里的翻涌,这些沉稳的活动,确实是能修身养性的,她这下真是深有体会。至少,在外表上给人这样的感觉吧,她能静坐在屋里,一坐老半天。 只是,有时候走神,会拿着针举半天,往往翠儿陪着孩子们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了,她的线还缝在原处。时间久了,她也给自己打趣,她这个孙猴子快被梅先生打造成小龙女了。 苦笑,想到此,她只能苦笑。 视线内一暗,门外的光被挡了大半,她下意识的抬头,就见田野踱步而来。 她忙直起腰,微笑着道:“相公,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一会了。”田野浅浅地望着她,再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活儿,“娘子,整日绣这个,会无聊吗?” 钱多摇头,“不会,有事做,充实多了。” 田野站到她跟前,低头,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直到把她头顶都盯麻了,他才说,“我陪娘子出府走走吧。娘子不是这么静的人,别憋坏了身子。” 钱多额头上黑了黑,他这人,说话不是平时很儒雅的吗?怎么今天说什么憋坏……好吧,她被21世纪的腐女给连带的。人家明明是很单纯的心思。 “不用了,外边这么冷,除了买东西,也没啥好看的。”钱多低下头,又继续绣花。 田野眼睛里流动着怜惜和疑虑,看着她那安定而详和的神情,他突然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钱多内心一怔,有点呆滞的抬头看他。“……怎么了?” “娘子的性情活泼,天天呆在屋里,闷闷不乐,为夫看了心疼。”田野沙哑的低声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的终日闷闷不乐,可是为谁?看着她常常拿着绣花针出神,他不知道她是在思考绣花,还是在想别人。这让做为相公的他,有多无力…… 钱多轻眨了眨眼,轻轻一笑,“相公说笑了,以前是我没见过世面,心生鲁莽,现在奔波了一段后,才知道难得安宁。相公莫担心,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我很满意。” 但田野并未能因她的话而安慰,反而目中的忧郁更深。 钱多抱歉的看了看他,试探着抽回手,又娇嗔道:“你抓着我的手,叫我怎么绣花。” 可是田野并未放开她,反而抓得更紧,执意道:“走,我带你出去走走。” 钱多皱了皱眉,“不了,我不想出去,外面冷。” 可是田野这次是下了决心似的,纵是她说着拒绝的话,他还是硬拉着她站了起来,钱多有点气了,“你干吗呀?我说了不想出去。” 田野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架上拿了披风,亲手仔细的披在她身上,裹的严实,并认真 的帮她系好。钱多见他这模样,也不再坚持,轻叹了口气,就当陪着他走动一下吧,难得他这么坚持。 田野重又拉了她的走,眼神示意她一下,转身往门外走,正巧碰到豪儿和曼儿蹦跳着跑回来,“爹爹!娘!”豪儿唤着,眼睛骨碌碌的停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钱多有点别扭,想挣开,田野抓得更紧,面不红心不跳地对两孩子说,“我要带你娘出府走走,你们乖,跟翠儿去玩。” 曼儿不满地嘟起嘴,“我要跟娘一起。” 钱多笑着正想拉她,身后的豪儿一把将曼儿拽了去,“哥哥带去你够鸟蛋!” 田野唇角忍不住轻抿,回头瞥了诧异的钱多一眼,再对孩子们笑道:“嗯,乖,你们去玩吧,一会儿回来娘再好好陪你们。” 曼儿毕竟是小孩子,一听说哥哥带她玩,立马跟钱多摆手,“娘,你们去吧,我们走啦。哥哥,快走呀。” 豪儿被曼儿拽着,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田野挤眉弄眼。 田野悄悄地笑。 钱多这会儿才算弄明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心里怪怪的说不出什么味儿。田野转过头来,轻飘飘的看她一眼,手下,把她的小手握了握,见她抬头,还冲她柔柔一笑,不等她回过神来,便又牵着她跨出门去。 钱多心里头呯呯直跳,一路,如行什么走肉似的随他牵着,视线里,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又高大又沉稳又温柔又靠谱,转瞬间,甚至想,她当时为什么不安分的想要出去泡什么美男,结果受了满身的伤,如果不巴望着外面的世界,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心呆在他身边,再慢慢的发现他是这么完美的男人,那么现在,她也许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为什么,当她没资格没能力再去爱时,才发现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心,真的好痛。 虽然冷,但还好并没有风。两人轻悠悠的走出了府,外面,不像市中心那么热闹,比较幽静,他们肩并肩,漫步在街道上,偶尔有小贩叫卖,两人也无心去看,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走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隔离了,只剩他们二人。 钱多长长的吸了口气,觉得空气真新鲜。田野转过头来,“冷吗?” 钱多摇头,可田野还是执意的伸开手臂,将她揽在怀中,让自己温热的身体贴着她,传递着热度。钱多被他护着,眼睛里慢慢都溢出了湿意,心安静下来,方知这般平实的温情才最值得珍惜。眼下,只能叹惜自己已错过。 也许,她不该这么戚戚哀哀的,她一个现代的麻辣女生,怎么能被一个误会就彻底打蔫了呢?那也真是有点太脆弱了吧。可是,为何她这般怕爱了?抬起头,望向虚空,她也百般不得其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自己未能真正放手?还是怕再爱 会受伤?还是……她根本还存有希望? 这个念头,惊得她自己一个哆嗦。 不,不会的。 为活得小心些,活得爱惜些,她,必须要小心行路,不能再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如若……他日真的能够由心的信任田野,深爱田野,她,也绝不勉强自己…… 这么想着,心头还是闪过一丝酸涩。 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田野搂着她走着,体贴的脚步放慢,时不时的垂眸注视着她的面容,见她脸颊微红,伸手抚上去,捂着,“果然冰凉啊,看来为夫不该硬拉你出来。” 钱多摇摇头,“既然出来了,走走也好。” “你能觉得不闷,我便安心了。”田野又将她的披风拢了拢,“等哪时空闲,我带娘子去热闹的地方看看。” 钱多还是摇头,“我现在喜欢静。” 田野眼神意味深长的盯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以前我喜欢娘子静,可是如今真的静了,着实心里不踏实。” 钱多明知故问:“为何?” “我也不知道。”田野却是避开了这话题,只是脸上,分明写着忧伤。“娘子可还记得,我娘那两年精神恍惚,忧郁成疾,去了后看她的神情,仿佛是解脱了一般。那时我才知晓,她那两年过得有多辛苦,心病最难医,还好当时我们已有了豪儿,总算让她得知田家已有后代,才算是落得含笑而终。” 钱多静静地听着,心头重重的。 “我娘的心事我无能力抹清,因为爹和姐姐们不能还阳,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离我而去。然而娘子,你是我今后最亲的人,我定会竭尽所能,不会再让娘子为了他人受心魔之痛。”田野说着,眼睛里是淡淡的担忧和心疼,还有一丝掩藏的伤情。 被自家相公点明自己有了心魔,这多么尴尬。钱多羞愧难当,避开脸去。 田野轻叹了口气,目中露出坚定。执着她的手,依然很温柔。自己娘子的心病不是因为自己,这做为男人他很痛苦,但是,所幸情感这东西,不似死亡那么绝望,记忆可以在,但感情可以重新来。 钱多怯怯的抬起头,望着一脸淡泊的田野,不知如何是好。她是要否认,还是默认?现在面对田野,她相当的纠结。她很想说明自己今后的打算,可惜他不让,今天他主动说起这事,又同时表达了决心,这让她如何是好?她该庆幸,还是难堪,还是安心?她真的不知道。 干脆,什么也不说。权当没有听到。 但是田野带她出来,绝对不是为了让她尴尬的。稍时,他就拉着她走进了一家铺子,钱多定晴一看,是一家手饰店。她当即顿住脚,连连对田野摇头,“干什么?我不要这些东西。” 田野却是回头对她盈盈笑,“你现在是我的六品夫人呢,不要每日那么扑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辞官 不做,要告职回林了呢。” 钱多愣了愣,从来不知道田野还有点冷幽默,这一下,忍俊不禁又有点害羞别扭的笑了,便不再拦他,说实话,她也没少给田家挣钱来,花他一点不算占便宜。 田野挑了件设计别致的金钗,亲自为钱多戴上。这些日子,因为有翠儿在,倒是经常给她梳些贵夫人的发式,让她脱离了以前的不男不女造型。如今再配上这金钗,说不上的多迷人风采。 田野满意地看着,左瞧右瞧,连连点头,“真好看,我娘子果然是缺了份打扮。” “当然了,女人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我要是扮起来,就只比王昭君老了一点。” 田野扬唇一笑,“若是比容貌,为夫心中还是娘子最美。” 钱多脸庞红了红,觉得这般打情骂俏的也挺好玩,整个笑容也亮堂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嗯,好看。 田野收回目光,掏银子给店主,那店主一边收钱,一边夸赞两人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眷侣。田野听了,眼睛里的笑意更加闪亮。 钱多看在眼里,也不便多说,买好了东西转身就走出店门。田野跟上来,又是粘乎的揽上她的腰际,这份体贴疼惜让钱多不免有些失笑。 “娘子,开心么?”田野见她一直带着笑,有点卖乖地追问。 钱多不想让他失望,便点了点头,“是。谢谢你。” 这声谢谢还是让田野脸上的笑敛了敛,“娘子说的什么话,为夫早就该想到,却从来未亲手送过你礼物,为夫应该愧疚才是。” 钱多看了看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她没事找事的瞎咧咧,田野总是不吭声的那一个。但是现在,田野这个不爱吭声的人,硬是被她逼得成了话唠。 男人还真是个奇妙的生物。 离街市稍微远些的地方有一潭碧湖,临湖有几家酒楼,门庭若市,热闹异常。湖水没有结冰,湖边有几处寒梅横斜,艳红的梅花正盛开到极致,在清冷的冬日,显得异常漂亮。梅花树下站了几个文客,就着这美好的景致闲散聊天。钱多一直喜爱梅花,不过当真没见过,有点稀奇,便拉了田野,兴冲冲的走过去。 田野见她兴致高,脸上也露出欣喜之色,与之一起走到梅花树下,兴味盎然地欣赏。 “真好看,红艳艳的。”钱多由心的喜欢,长吸了口气,似嗅到寒梅的香气,沁人心脾,不由令人心旷神怡。 田野伸了手,想去摘一朵来,被钱多按住了手,“别摘,它们在树枝上才好看,摘取了,便早早枯萎。” 田野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随声应,“没错,鲜花就要尽情的开在枝头,才不枉它们绽放一回。” 钱多眸子缩了缩,脸上挂着清浅的笑,眼睛注视在梅花上,幽声接:“是啊,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 田野温柔的笑着,不动声色的轻揽住她的身子,眼睛亮晶晶的停在梅花上,不知是在赏花,还是在透过花看人。 “我们回去吧。”钱多忽然轻声说。花虽美,看看也就罢了。 田野看向她,轻点头,“嗯。”然后便又体贴的帮她裹了下披风,搂着她往回走去。在两人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单独一起逛过街,这种感觉很奇异,明明孩子那么大了,却好似从来没有相伴过。 回来的路上,两人一直默默的,却增添了一股熟悉和温馨的氛围。 回到府上,钱多倒觉着有些累了,找到豪儿和曼儿,搂在怀里亲热一番,便坐在屋子里,看着两个孩子热闹的烤火,轻轻地思考着。 “娘子,不如你先歇会儿,待晚饭好了,我来唤你。”田野看出她眼中疲惫。 但钱多只是笑了笑,便说:“相公,我们两个孩儿,是不是也该找个学堂去读书?” 田野微微一怔,面上立即泛起羞愧,连连说:“是是是,这些日子,我倒是给忘了,多亏娘子提醒。” 钱多点头,“那明日,我便让管家却附近打听,哪家的学堂好一些,这儿有点偏,他们也不适宜太远的路。” 田野满眼温情的看住她,“娘子,你多费心了。” “应该的。”钱多避开他的注视,转头去看两个正兴冲冲看着他们的孩子,“豪儿,曼儿,过几日去学堂好不好?” “好好好!我们可以读书了!”豪儿兴奋的叫起来。 曼儿奔过来扑到钱多怀里,“娘,我不想离开娘身边。” 钱多点了她的鼻尖,这丫头,如今越长越抽条了,眼睛鼻子嘴巴越来越像田野,又比田野小几号显得精致玲珑,真是漂亮的紧。“宝贝女儿,只是每天去读读书,然后就回府了,娘天天在门口接你,好不好?” 曼儿忽灵灵的看着钱多,再看看田野。田野也笑道:“曼儿不怕,还有哥哥陪着呢。爹爹有空,就亲自去学堂接你。” 钱多看了田野一眼,“你哪有空来着。你这样一说,倒是我这个闲人偷懒了。” 田野笑得暧昧,“哪里哪里,为夫不敢。” 钱多不理他,低头亲了亲曼儿的小脸蛋,又道:“让翠儿姐姐天天接送你和哥哥。曼儿读了书,以后才会是才女,将来能讨个好婆家。” 曼儿眨了眨眼睛,忽然叹了口气说:“唉,我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有婆家。” 钱多与田野对视一怔,扑哧笑了,钱多不由点上曼儿的小额头,“你给我记好了,娘许你读书到十八岁,完不成休想出嫁。” “好咧好咧!”两个孩子欢蹦乱跳地喊叫起来。 钱多挑眉,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田野微笑着静静地看着这一屋的暖融融,眼睛里的苦涩渐渐淡了,被甜蜜掩盖。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觉得,娘子是他的。 第八十三章 入戏 第二天,钱多便尽责尽力的由管家领着,亲自到附近的三家学堂去看了看,最后选中了一家。这么一来一往的,竟也折腾了大半天,回到田府,便累得躺床上歇着了。心里头,她并没有歇着,还是不停的盘算着孩子上学的种种问题,想到了什么,便去吩咐翠儿告诉管家。 入梦前,她笑自己,现在,果然也有当母亲的感觉了。想想她才21岁的青春年华,却经不住现实与外表的催促提醒,这就像你穿了什么衣服便会表现什么样的态度,一个演员往往要穿上戏服才会真的入戏。 其实能真的入戏,她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她再也不能骗自己,她早已过了做梦的资格了。 与年纪无关。 夜色,悄无声息的来临。 这一天一天的,黑白交替,过得可真快呀。钱多坐在窗前,伸手拨了拨油灯,拿出柜子里的布块儿针线,打算今晚给两个孩子做出两个书包来。 仅仅是感觉油灯轻轻一晃,钱多本能的转过头来,就蓦地看到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她惊得一窒。 若不是那轮廓是深入骨髓的熟悉,若不是那面容那眼睛像心里的星光一样璀璨,她想她此时早已惊骇的大叫出声。惊呼噎在喉咙,两眼犀利充满敌意地盯紧着对方,她倔强的站着,手里的针不知不觉扎破了肌肤,深刺而入。 梅心非的眸子一闪,纵身飘散来,一把抓起她的手,“多儿……你的手!” 钱多愣了愣,虽然很防备,还是没料到他突然冲上来,回神过后愤懑地一边推他一边后退出去,正要喝斥他却忽然发觉了手上的疼痛,低下头才看到指头上的鲜血还在往外冒,也不免惊呆了下。 “多儿……”梅心非又不顾一切的又扑过来,甚至变本加厉的抓过她的指,不假思索的含入口中,轻吮。 钱多心头一个激灵,呆若木鸡的看向他。 梅心非保持着双手抱着她的手指含吮的动作,长睫颤动,目光疼惜,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的愧色和责怪。 钱多满胸的羞与愤涌上头顶,猛的一把抽回手,眼睛对着他似要喷**来,“你凭什么?关你什么事?”顿了顿,她又惊愕地质问:“你为什么会到我房里来?你怎么进来的?你……你为什么 还要来找我?” 梅心非见她还是这么激动,这么排斥,怯生生的眼睛里也不免露出刺痛来,想上前安抚她,又怕她更发怒,只得前也不是后也不是的站在原地,乞求地说:“多儿……我知你气我,可是我是真心的想求你跟我回去,多儿,我们回梅府吧,好不好?” 钱多强忍着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她对这个男人,真的快要抓狂了。“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梅心非眼睛一亮,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在一起多好啊,我喜欢我们在一起,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不是,不是!”钱多恨恨地说,冷笑一声,转过头来,不再看他,“梅老板,民妇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挑个府上伶俐的丫头,喂你吃饭,陪你工作,还可以给你当抱枕。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不是只有我才能胜任。” 梅心非一脸的疑惑和不解,“为什么,我不喜欢跟别人。” “你要学会尝试。”钱多苦笑,“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已经结束了,你实不该再来打扰我。” 梅心非满眼的着急,“多儿……没有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一直没有当你离开,你就该在梅府,我们同吃同住……”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钱多气呼呼的打断他,“梅心非,你罢手吧,我们再像以前那样不可能了,你快点接受现实吧。” “为什么……为什么?”梅心非虽然幼稚却也极其难缠,他不可抑制的向前一步,钱多就戒备的往后退一步,保持着两人的距离,梅心非眼睛里的伤更深了,还有深深的不理解,“为什么你一定要逃开我,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一点情义都不见了?多儿……我对你不好吗?我不疼你吗?为什么你现在,这样讨厌我?为什么见了我像见了鬼一样!” 面对梅心非句句沉痛的追问,钱多无力的闭了闭眼,突然抖着肩膀失笑出声,“梅心非呀,你聪明一世,为何独独不懂……老实告诉你,我不是讨厌你,我也承认你对我好,但可惜,那种好不是我要的好。所以,你这么苦苦逼我回去,只会加重我的痛苦,你知道吗?我只有远离你,才会慢慢忘了伤痛,你若真有疼我的心 ,就从此远离我,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我求你了。” 听着钱多一字一句绝情的话,梅心非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满眼的不可置信和绝望,他努力的抽着气,张了张口,用极其小心的声音,抱着一丝希冀地问:“那么,你告诉我,你要的好,是什么?我会努力的,我会给你的。多儿……求求你告诉我,我可以的……” “你不可以!”钱多却是不肯给他一点迂回,“梅心非,我要的好,你给不了,你不懂这种感情,所以你永远也给不了。现在明白了吗?我们不再可能有一丝牵绊,你走吧。我不想再说话。” 梅心非轻颤着身子,有点支撑不住的轻轻往后退,碰撞到墙柜上,他依着墙,脆弱的抬起眼,那清滟的大眼睛里,竟不知何时溢上了满满的泪水。 钱多也怔了,望着他泪汪汪的眼睛,竟不知如何是好。她从来没见过他流泪,他似乎永远只会笑盈盈的,永远只会一副清雅无辜的模样,他……也会哭? 气氛僵持着,一个呆怔,一个柔柔弱弱的依着柜子,相对无语。 忍了好一会儿,钱多终于把理智拉回,努力的收回目光,她长吸了口气,心再度冷却下来,“梅老板,对不住了,我现在已不再是以前的钱多了,也请你不要再感怀,好好回去做自己的事,我会……好好将你放在心底的。”说完这些话,钱多眼睛里也悄悄滑下了一行清泪。 梅心非没有看到她流泪,他双目空洞的放在不知名处,轻颤着双唇,低声**着:“要怎么好好的……做自己的事?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钱多失笑,抹去眼角的泪,她换上一副慈爱的微笑,是啊,面前的梅心非,就像是一个舍不下母爱的孩子,他苦苦的来求她,只是因为依赖,因为习惯而已。而她,又怎会让这个误会再重来一次。他失了自己,只会痛一时,可他给自己的,是永远的痛。所以她,就算为了两个孩子,也不会为了他牺牲。 “梅老板,今日我已把知心话讲明,我希望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我现下的身份,你实在不方便进进出出,我有相公有孩子,让外人看了,会影响我的名节,希望你能成全 。” 梅心非望向她,眼里的清泪簌簌落下,只是顺着长睫滴落在他衣襟,并未在他精美的脸上落下痕迹。 “走吧,至少我们还有回忆在。没有什么割舍不下,好好睡一觉,待他日你回想,一切,都会显得微不足道。”钱多细声劝着。 梅心非依然静静的看着她,一动不动。眼睛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看不懂她。 钱多轻叹了口气,“你不能总是依赖我,想想以前是怎么生活的?回归过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不再有关系了,你这样痴缠,只会给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我们做夫妻……是不是就可以,可以永远在一起?”梅心非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生生将钱多打了个措手不及。 梅心非凤眼一张,眸中迅速闪起希冀,他激动的奔过来,一把握住钱多的双手,张慌的揉捏着按在胸口,“是吗?对了吗多儿?做夫妻,我们可以做夫妻的……” “够了!”钱多一声嘶吼,同时一把狠狠推开梅心非,觉得不解恨,又接连一下又一下的毫不留情的将他往外推攘,“滚!你滚!神经病!” 梅心非被推攘着,几度被她推倒,一脸的惊恐万状,“多儿……怎么了?多儿……多儿!”在即将跌掉之时,他一把握住她的双臂,苦苦哀求:“多儿……别这样,怎么了?到底又怎么了?我又说错了吗?” 钱多气虚的停止了粗鲁的动作,在他怀里挣扎着,“你这是干什么?你干吗羞辱我!你明明不爱我……”一出口,她再也止不住,痛哭出声。 梅心非慌了,急了,“爱,我爱……” 钱多当头一声霹雳,怔怔的止住了哭声,抬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明艳的脸,他期盼的脸,在她眼前,这多么……讽刺。傻钱多啊,难道她还要再骗自己么?呵,呵呵…… 一瞬间,她恢复了清醒,眼底埋下慌乱,蒙上一层寒冰,心沉了下去,脸色也开始阴霾。“梅老板,对不起,我们之间是个意外,是个可笑的相识。我已经有相公了,我们不会是夫妻。所以,请断了这个念头吧。” 梅心非错愕的看着她。 “你走吧,一会儿,我相公会回来,他若见到你在我房里,会生我的 气。”钱多已彻底恢复了冷静,声音也低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梅心非痛苦的蹙紧了眉,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失望和绝望分不清在他眼睛里,让瞧的人心碎。 钱多不再罗嗦,一把拉开屋门,回头,清冷的看着他,“出去。” 梅心非终于好像再也找不到赖下来的理由,被动的挪动脚步,艰难的一步步往外走。 钱多屏着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这个人,也许从此将要各自天涯。 梅心非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空荡荡的看着她。他明明胸口有千万种疑问,可是现在似乎再也无力去追问。只能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任他怎么努力似乎都再也追不回的女人。 许久,许久,又或许是一瞬间,他们咫尺相望,却似隔着千山万水。 最终,梅心非凄然转身,跨出门去。 风起,他的墨色长发轻飘飞扬。许是月色太凄清,将他的身影映照得似乎要透明,仿佛是夜里的幻影。一出门,他纵身一跃,飞飘至墙头,转过身来,纤尘不染的月白衣袍翩跹,他静静的看着门下边钱多瘦弱的身影,眼中一片凄哀,随后,什么话也没说,再转身飞跃而去。 夜,又恢复了宁静。 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 钱多缓缓垂下眼帘,静默的关上门,转身,气虚的走到桌前,拿起布和针,将银灯剔亮,然后仔细的拿起针,用布头擦去上边的一丝血迹,然后稳坐下来,用泛着白的指,一针一针的缝里来。神情,很安详。豆大的眼泪掉落在布上,她无心去顾。她很想扑在床上痛哭一场,可是找不到哭的理由,她不想再那么脆弱那么可笑,她要继续过她的日子,认真的过。 不要说她太不相信男人,是男人不可靠。 若田野不曾见过韩梦羽和梅心非,他还会不会对她这么上心,会不会对她温柔,这点,她一想就觉得无比揪心,所以她不愿去想,不愿去探讨。 若不是自己那时候太惯着梅心非,便不会让他感觉这么离不开她,他哪里还会追得这么紧?他是需要她的爱?还是只是需要两个人在一起时带给自己的满足感? 这两个男人的爱,不是廉价,是不存在。 今后,她要对自己好一点。必须的。 第八十四章 怜惜 终于又下雪了,断断续续的,不大不小的,下了两天。 田野说下雪了太冷,路不好走,便没有让孩子们上学。不过钱多不这么想,不能一碰个不好的天就不上学了,但是管家打听后回来说,学堂倒是没有人在。这下好,孩子两个又在漫天雪地的院子里玩开了。 唉,小孩子们,真不知愁。 坐在门廓下,看着孩子们开心的疯玩,钱多却提不起劲一起疯,若是以前,她早就耐不住了吧,脑子里又回想起在老家时,她像个孩子头一样领着他们干活,玩,认字。虽然那时候觉得满心的不甘心和****,但不得不说,她的心情是爽朗的,是明亮的。只是现在,这算什么呢?难道说人一成熟了,就不快乐了? 不,她不否认自己不快乐,说实话,她能这样安于现状,能激流勇退,她都佩服自己。前夜,看着梅心非绝尘而去,她,除了有点心痛,真的就没有舍不下。原来女人心死了,真的很伟大。 其实“放下”,真的不难。 这天田野回来的特别晚,钱多许是心不在焉,也没有特别在意,只道听翠儿说了,这才到前庭,去等他。 天都黑了,田野才在王管家的陪同下披星戴月的回来,衣服上还落了一层雪。 “孩子们呢。”田野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在房间里呢,太冷,我叫他们不准出来。”钱多贤惠的帮他取下外袍,把雪抖落,挂在衣架上。 田野没有作声,转身向卧房里走,眉头微皱,眼神有些飘忽。 钱多追了上去,“相公,有什么事吗?”虽然平时她会在下人面前做戏,扮作恩爱夫妻,但看他有心事的样子,她还是由心的担心的。 田野侧首冲她一笑,伸手拉住她的手,“没事。你的手好凉,今天又做针线活了吗?” “书包才只做了一只。”钱多答着,心里轻轻叹息。 两人说着便走到了卧房门口,田野停下脚步,转身让王管家下去,然后拉紧钱多的手,声音里带着无奈,眼睛里是渴求,“娘子,今晚陪我说说话吧。” 钱多心里一动,但面上也只得装作自然而然,“好啊, 我正想问问你们翰林院的事。” 田野眸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一笑,牵着她走进房中。 钱多顺势就在桌子前坐下,摆弄着桌上的茶杯,问:“相公最近办公很忙,不要累着身体才好。” 田野看了她一会儿,也在她身侧坐下,眼睛看了一眼她摸茶杯的手,轻声问:“渴了么?水凉了,叫王成换茶水。” “不用,我不渴。”钱多收回了手。 田野有点落寞的看着她,然后,忍住了想要握住她的手的冲动,事实上,此时他的心很乱,很难受,很担忧,可是他无法和妻子说。甚至不能在妻子这儿寻求安慰。 从什么时候起,他田野沦落成这样。还以为取得功名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却不料,事实恰恰相反。怪不得,那时候爹爹正好好的做客却偏偏回乡,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强贼,命归九天。只恨那时他年纪小,惊吓过度,只顾得逃命了,竟然也没有留意一丝痕迹,恐怕这一生都无法为父和姐姐们报仇,这是他心底永远的痛。 钱多看他愈来愈发的忧伤,心里的担忧更重了,“相公?你怎么了?” “哦。”田野回神,抱歉的冲她笑笑,“想起了以前的事,有点难过。” 钱多自然猜到了他肯定想起了那些事,想了几想,终于被怜惜占了上风,伸出手,抱以宽大的胸怀握住了他的手,明显的感觉到,他微微的一颤。“相公,那些事,别再想了,想来也无用,你好好过以后的生活,公婆在天上才能安心。” 田野顺势另只手反压在她手上,眼睛里隐隐地闪亮着希望,“是,我也很想,但是娘子要支持才是。我们是一个家,完整了才能幸福。” 钱多怔了怔,想伸回手又觉得不能晾人太明显,只得干笑了笑,说:“谁说不完整?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一儿一女,多完美。” 田野脸上的希冀渐渐敛成了温和,他自觉的放开手,顺势举过她的脸侧拢起她掉下来的一缕碎发,“娘子今天等我回来,我很开心。等累了吧。” “还好。”钱多淡淡地说。 “不如就早些睡吧。”田野笑得很 谦恭,却让钱多看出来几分苦涩,他站起身来,拉起她的手,低声说:“走吧,我送你回房。” 钱多有点心疼的看着他,“别了,你今天也很累,早些歇下。我回去了。” 田野淡静的看着她,不再坚持。 钱多抱歉的看了他一眼,便垂目向外走去。 两夫妻,这种不咸不淡的关系,令两个人都很失落。 两个人的卧房,只有数步距离,钱多缓步行着,心里惆怅万千,如果是恩爱夫妻,今日定不会让相公一人孤单,但是,她也不能轻易改变自己的坚持啊,只能跟田野在心里说抱歉了。但愿,他能早日摆脱她的困扰。她不是不想安慰他,在她心里田野真的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只是,越靠近,越不好。 想着心事,她有点失神的踏进自己的门,屋里很暗,她习惯性的关上门就去窗前点灯,然,灯乍亮的一瞬间,她猛的回过头,那纱帐的一角,轻微的抖动了下,虽然只是极其轻微,但是,纱后的暗影,在光晕下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钱多鼻息一热,瞪着眼,压抑地长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激动收回心底,随之,又涌上来一份无力的无奈,轻步向纱帐走过去,当她绕过去,就正正对上了站得直挺挺一脸惶恐的梅心非。 钱多轻笑,“你何需如此。” 梅心非见她未发火,脸上的神情才稍见放松,迟疑着,慢慢的,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来,而他白皙的手掌上,托着一玫不大不小的通体泛光的明珠。 钱多不解。 “这个……是温玉珠。天很冷,我从……很远的地方找来的。”他安静地说着,目光有些胆怯地飘在她脸上,“你的身体很寒,抱着它睡,会温暖很多。” 钱多用了极大的努力压下了胸口的翻涌,抿了抿唇,她没有去接温玉珠,冷淡地说:“谢谢,我不需要,待会儿我相公回屋了,自有他给我暖被。” 梅心非眼睛里的亮光闪了闪,直率地说:“他不在这里睡。” 钱多眼角跳了跳。 “我知道的,他不与你同睡。”梅心非又说了一遍。 钱多一下子恼了,挥手,一下打翻了温玉珠 ,珠子掉在地上发现“呯”的一声闷响,然后缓慢的滚到了墙角。梅心非脸上没有惊诧,没有失望,只是淡淡地看向钱多。 “我不需要你关心我,梅心非,你现在怎么了?居然花这么多心思在一个女人身上,而这个女人跟你还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觉得不值么?你是疯了吧,你有毛病吧,你之前的气场呢?你的强势你的清高呢?现在怎么了?连自尊都没有了吗?告诉你,我不稀罕你的东西,更不需要,看见你我就觉得很难受,我很不舒服,所以,不要再来了,你来了也是自讨没趣,除了被我骂,被我嘲笑,你还得到什么?梅心非,别再发神经了,别再做无用功了,好好回你的梅府,不要再出来自降身份!” 梅心非一直静默着看着她,听着她咄咄逼人的嘲弄,他的脸上依然清新淡雅,仿佛她口中的烂人根本不是他。 钱多压下了粗重起伏的情绪,转头,去拾起温玉珠,粗鲁的塞回到他的怀里,“你走吧,希望这次你记住,你我如今已是路人,生死都不相干。如若你再来,我将对你不客气。” 梅心非顿了顿,神情渐渐显出一些受伤和担心,张了张口,他低声说:“你收下温玉珠又有何关系?夜里这么冷,我只是想让你暖和一点。” 钱多冷冷一笑,“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生死都不相干,我冷不冷是我的事,你不要瞎操心了,走吧,我不会留你的东西。” 梅心非慢慢放下眼帘,遮住了清滟的眼睛。 “还有,我希望你能彻底的想明白,接受我们是真的没有关系了,别再跑来找我,绝情的话我也不想一次次说,拜托你给自己留点脸面,也给我留条生路。” 梅心非没有反应,依然垂着头,孱弱的身子在暗影里,好似随时都可以倒下去。但是钱多受不了他这般模样,硬是狠了心肠,一把抓住他的衣裳,拽着他往门口走,他就这么被她蛮横地拽着,步履跌跌撞撞,最后她狠狠一推,将他推撞到门板上,他瑟缩着身子,长发散乱在脸庞,把他的脸趁得越发苍白,只有一双明澈的眼睛, 才让人知道他是活的。 钱多闭了闭眼,心里闷堵的好难受。她知道,她不该这么无情的对他,就算他不爱她,可是对她有依赖感,他这么迫切的找她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自作多情是她的事,并不关人家的事,她恼羞成怒就把气撒在他身上,实在有点下作,但是,她又不能不这么做,她要绝情再绝情,让他彻底断了念想,他才不会再来找她,他们才能真的了断。 “梅心非,我劝你也坐下来想想,我有什么好的,你哪里会离不开我?你只是依恋我们曾经的那一份记忆,你抛不下那种感觉,事实上,你也知道我并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拜托你清醒一下,脑子转转弯好吗?别一棵树上吊死,唉,你这么单纯,又这么固执真是太可悲了。” 梅心非颤了颤眼皮,无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便又垂下去,继续装聋作哑。只是胸前微弱的起伏,显示着他内心的凄凉绝望。 钱多皱了皱眉,知道让他自己主动走有点不可能,而且她还要睡觉,实在不能让他在这儿呆着,于是上前来,刚一抬手,梅心非轻微的瑟缩了下,钱多面上一怔,再放下手时,力道很轻,握住他的胳膊,他立即侧目过来,眼波烁烁地看着她,那讨巧的模样,教人又好笑又无奈。 钱多拉开门,目光淡然的瞥了他一眼,小声劝道:“走吧,尘归尘土归土,以后别再来纠缠了。”开了门,毫不犹豫的将那个单薄如纸的人扔出门,啪的一声再度关紧门,尔后靠在门上,长吸了口气,这才缓步走向床边。 好累,躺下,闭上眼睛。 脑海里,回想起初见他时,那么明艳那么高贵典雅那么一尘不染,在如神仙下凡,可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她恨他这样扮可怜,生生将她反衬成一个恶人。为什么,伤碎了她的心还不肯罢休?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众星捧月般的身份地位,他还缺少爱么?缺少崇拜么?缺少人服侍么?为什么,一定要缠着她,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份安宁…… 拜托……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再也不要再看到他,再也不要…… 第八十五章 异样 连续的被梅心非叨扰,钱多两天都精神不振。这日听王管家说,与田野同时中榜的榜眼蓝和探花陈又来了,与田野在书房在说话,说是神情肃穆,不知道有什么事。 钱多有心前去听一听,宽慰一下,可想来她是个女子,不便过问男人们的事,真有什么事,也待到晚上问问田野吧。 王管家看钱多态度不积极,向她投了个异样的眼神,便退去了。 好在,雪终于住了,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万物银装素裹,看起来像个神奇的世界。 次日一早,头一回送孩子上去上学,两个孩子欢呼雀跃的,坐上小轿子,跟钱多挥手道别。钱多心里有点触动,有些难舍,待那轿子起动了,她这方已落下泪来。 田野悄然拥住了她,柔声安慰,“孩子们这么大了,只是去读书而已,我与东方先生面谈过了,他会照顾两个孩子的,娘子且莫再担心。” 钱多眼睛望着远去的轿子,许是这些天心里太堵,这方情一动,便热泪不停,“毕竟是头一天去,我做娘的哪能不牵挂,怕他们不适应,怕他们想家。” 田野轻轻笑,“娘子,有翠儿跟着呢。” 钱多吸了口气,这才抹了抹泪,点了点头,“嗯。” “回去吧,冰天雪地的,别伤着身子。”田野拥着她走回院门。 “哦对了,相公,昨日听说蓝榜眼和陈探花与你一同回来,我懒于出门。不知所为何事?”钱多昨天把这个给忘了,连忙拿出来关心关心。 “哦……没什么,院里的一些事。”田野脸色隐隐有些异样,眼神闪躲。 钱多没有忽略他眼底的闪躲,但既然他不想说,定是怕她担忧,她也落得清闲,反正她现在也无心关心其他。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到的,“那,相公你要当心才好,朝里的事我不懂,可也知道太过复杂,你做事什么的要多多思量,有事和相信的人商量商量。” 田野深深地望住她,“娘子,有你这话为夫觉得很满足。” 钱多干笑了笑,低下头。 两人并肩而行。 “相公,你快去翰林院吧,今儿个送孩子们,已经有些耽搁,以后你就不要送他们了,别误了正事。” “嗯。”田野应着,拉着她去房间。钱多帮着他穿好官服,又送他上轿出门,这才完成了这一早上的事情。 稍时,翠儿端了些点心来,两人就坐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着聊着天。 这么静静地呆着,钱多的眼皮子就要掉下来,翠儿见了,直道:“夫人,你困了,我扶你到床上歇会。” 钱多轻叹了口气,唉,无法,这些天,日日睡不好,被那个人打扰,每每他走后,她的情绪久久难以平 复。真是个惹人讨厌的人啊,本来这会儿早可以忘记他了,他还总是来提醒她,让她倍受煎熬。 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夫人……”翠儿已上前来扶她。 “哦,我自己去吧。没事。”她没七老八十的,不能一动就让丫环搀着。支起身子走回里间,她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 可是你知道吧,有多奇怪,坐着的时候神思恍惚,似乎已经在半梦半醒中了,然而一窝进舒服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任你眼睛紧闭,眼前还是清晰的显现出一个人的影子。越想抹去,他越清晰,像是与你对着干。 钱多忽的掀开被子,气呼呼地喘着气。身子明明乏的要死,脑子里却一片清明。气死了气死了!梅心非,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讨债鬼! 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一定是!可是,欠他的一定是钱朵不是她钱多,拜托老天你睁开眼,别再折磨她了!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站在外间的翠儿听得里面的动静,慌忙走进来,一脸的惊慌。 钱多这才注意到自己坐在床上老牛大喘气一般,虽然没有把心里的话吼出来,可是,也惊动了翠儿,连忙长吸了口气,慢慢把激动收回,“哦,没事,你忙去吧,我就做了个运动。” 翠儿眨了眨眼,有点狐疑,但看钱多没事,便也只得退出去了。 钱多气虚的倒下去,重又蒙上被子。 想他是很痛的感觉,她不愿想。可是…… 可是…… 两行清泪打湿了枕巾,她强忍着,还是控制不住,重重抽泣着,满腹的委屈…… 这样子太可怕了,这要怎么才是个头啊。这样的感觉好痛,痛得想把自己放逐,如果实在不行,她还不如……不如……逼田野休了自己,然后跑到再也没有他的任何踪迹的地方,孤独老死…… 田野,田野…… 拳头颤抖着握起,心里,又想起最近忧愁满面的田野,她的心,揪着,田野……多么温暖的男人啊,她……她很想,呆在他身边,又近又远的看着他。这个要求,太奢侈了,她知道,太奢侈了。 不知不觉,竟也在愤恨郁闷中浑睡了数个时辰。 冬天就是容易过,这一天,就这么睡睡醒醒,吃吃饭,就到了傍晚。 孩子们回来了,是钱多这一天的唯一兴奋事,老早就在门口张望期盼,待看到那轿子回来,她欢喜地迎上去,从轿子里就接出了曼儿,连声问在学堂的情况,先生严不严,读书难不难,小朋友们相处的好不好…… 一直抱到厅堂,两人还亲昵的分不开,嗲嗲的说个不停。一旁的豪儿都吃醋了,蹲到墙角画圈圈,“娘偏心,娘只疼曼儿……” 乐得曼 儿得意地咯咯笑,钱多笑嗔他,“你多大了,还要娘哄啊。” 豪儿一跳扑过来,“爹爹更大了,爹还要娘哄呢。” 钱多怔了怔,脸一红,“尽瞎说。” “真的……娘,你也把我们当成曼儿嘛,我也想在娘怀里……”说着一头扎进来,弄得钱多哭笑不得,想到这毕竟是这个身体生出来的孩子,也只得无奈的笑着,搂着两个孩子安抚,“好了,你们俩啊,一天没有见了,娘也着实想你们……”说着说着,她觉得心虚了,以前,是谁无情的抛下两个孩子,还不止一次,她,真的是个虚伪的人。难怪她不能得到幸福。 呵。低下头,和两个孩子头抵头,额碰额。 以后的幸福,就拜托他们了。 “夫人,饭菜准备好了,现在吃么?”翠儿走过来询问。 钱多想了想,说:“等等相公吧。” 翠儿却说:“这两天老爷都回来的晚,恐怕少爷和小姐会饿。” 钱多这才点头,“好吧,把饭给相公留着,咱们开饭吧。” 许是今天白天未见孩子,钱多跟孩子们一直玩到天黑,最后一直照顾他们一个个睡去,这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房,懒得撑灯,直接梳洗了下,就着月光,躺床上了。 今晚的月光,很美。 钱多就这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床纱,慢慢的眼皮有点懒了,刚要合眼,就觉得月光里暗影一闪,这种情况发生的多了,她尤其敏感,甚至会有预感了,不等那影儿闪过去,她已在同时坐了起来。 但是,这次那影儿似乎在跟她比速度,她刚坐起身,纱帐便被掀开,她张口就想骂,迎面却伸出两只手臂将她一搂,紧紧地按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多儿……多儿……我想你……太想你了……求求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跟我走……” 钱多惊呆了,直到身子被他按压的有点闷痛,她才开始挣扎,“唔……放开……” “不放,我不放……我不要再放手了,多儿,就算抢也要将你抢走……”这个人似乎疯了,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将怀里的钱多当枕头一样按到几乎窒息。 “我要憋死了。”钱多气鼓鼓地闷声说。 这个怀抱一滞,迅速松开了她,只是双手还是谨慎地紧箍着她的身体。钱多长吸了口气,直到胸口有点缓和了才抬起头,气虚地看着面前这个执着的让人无力的人,“梅大老板,你到底想干什么?” 梅心非惶惶的看着她,一脸诚恳认真,“多儿,不要抛下我,我们一起回梅府,我会好好疼你……” “你又来了!”钱多头疼欲裂,伸手推他,他却不肯撒手,“起来,别再这儿发 神经了,你累不累?” 梅心非固执的摇摇头,“多儿,听我说,你也喜欢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我不信你和我在一起不快乐,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呢?” 钱多望着他,无奈地答:“是,以前是很快乐,那是因为我心里有误会,现在我明白了,再在一起只会痛苦。” 梅心非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又道:“你……你喜欢钱,我有很多,我可以给你花……” 钱多失笑,“我现在不需要了,我相公的俸禄够花的。” “……那你到底要什么?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你好罗嗦。” 梅心非顿了顿,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来,仰起精致的小脸,巴巴地看着她,“我好好的想过了,也试过了,我想让阿莲喂我吃饭,但是吃不下去,我想让珊瑚服侍我睡觉,可是我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你跟别人睡了?”钱多的眼睛越来越红,阴森森地忍不住打断他。 梅心非浑身一滞,惊恐万状地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让她替我宽衣,但是受不了她的手碰到……” 钱多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随即一愣,她刚才怎么了?怎么能表现得这么激动,关她什么事?“你别说了,你的私事,我不想知道。” “多儿……”梅心非乞求的小心地轻扯她的袖子,“只有你……只有你能在我身边,我受不了别的女人,谁都不行……多儿……” “我还成了你御用的奴婢了。”钱多笑了笑。 “不是不是……我不会了,不会使唤你,我会好好待你的,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一定……” 钱多一瞪眼,他住了口,然后张着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唉,真受不了你!”钱多闭了闭眼,再看向他,“梅心非呀,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们不相爱,不相爱的男女,是不能够永远在一起的。” 梅心非睁大眼睛,一脸乖巧,“我们……相爱的呀,我很爱你的。” 钱多眼角跳了跳。 “多儿,我真的很爱你,我知道你有相公,所以不愿跟我走,你……你和他分开好吗?分开了跟我做夫妻,我们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这样,不好吗?多儿,你不想吗?” 钱多望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忽然间,心里开始冷却,一点一点的,最后眼中变得犀利,声音也低沉冷厉,“这些话谁教给你的?” 梅心非一震,惶恐的看着她,连连摇头,“没有。” 钱多冷笑,“你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梅心非有点心虚的缩了缩身子,眼神弱下来,“是我……是我把这些天……你的话反复的想了好多遍,我想通了……我知道你 是想……想……” 钱多一把将他推坐到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要的是真爱,不是你的演戏。梅心非,你根本不懂这种爱,你拿什么来给我?所以,收手吧,我们不可能成为夫妻。”说完,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迈出脚步,打算去开门。 然,梅心非却一把扑过来,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的双腿。 钱多惊愕了,低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梅心非,依然是从前的单纯无辜的脸,眼睛里却尽是坚定和决然,他没有看她,只是倔强地抱着她的腿,明明这么卑微的举动,他脸上却神奇的写着圣洁,“我不知道你要的爱是怎样,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时刻都不分开……” “……”钱多要崩溃了,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卯足了劲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咬牙切齿地道:“梅心非,你他妈的太自私了吧,因为你想,所以我就要配合你?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要丢开相公孩子跟你走?你丫的想的太美了!” 梅心非凄怆的抬起头,任性的看着她,紧抿着唇不说话,可是就是死抱着她的腿,不肯松手。 钱多几乎要气哭了,“你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要缠着我?我凭什么要伺候你?我有我的人生,我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傻呼呼的陪着你,我清醒了,我要自由,你凭什么这么霸道,凭什么掌控我的人生?你害得我还不够吗?你要看我死了才甘心吗?” 梅心非脸上终于有了动容,眼睛里先是呆滞,再是惊惶,“不……多儿……我怎么会害你呢?我把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你不在身边我好难过,多儿……我会给你自由的,我没别的要求啊,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陪着你,护着你,爱着你……” “别提这个爱字!你不配!老娘没有空陪你玩过家家!你给我滚!”钱多不知怎么的,一下就火大了,弯下腰用力掰开他的手,然后立即又将他提将起来,双眼喷火的瞪着他,“上次我说什么?再来我就对你不客气!所以,你现在立即滚!滚!” “多儿,不要……”他的声音哽咽着,脸色煞白。 钱多没有心慈手软,撕着他的衣服直到门口,开开门,用力一脚踹出门外,他扑通一声跌倒在地,瘦弱的身子像随时会碎掉一样颤动着,他斜扑在地上,粗重的呼着气,咳嗽着。 钱多眸子缩了缩,冷着脸走出门,正要张口对着地上的梅心非继续说绝裂的话,视线里却突然映出一个修长的人影,她一窒,一点一点的看过去。 田野像是风化了的人塑,冷峻的在月光下站着,静默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第八十六章 带走 钱多有一瞬间的惶恐,但立即,她冷静了。看向田野,只简单的说,“他是个死心眼的家伙,我把他赶出来了,就是这样,你随便怎么想。” 田野眼睛里闪了闪,其中的受伤和愤怒悄然隐藏。他转向梅心非,梅心非正抖簌着从地上爬起来,似乎动作很艰难,他站起来还显得摇摇欲坠,这般的弱不禁风,哪里像名震天下的首富梅老板,可笑。 “梅老板,你深夜闯入我田府,是何企图?”田野沉声问。 梅心非抬起头来,根本没有看田野,只是迷惘的看着钱多,说:“我要把多儿带走。” 田野眸光一利,鼻息里冷哼一声,转身,伸出一只手臂将钱多拥在胸前,“梅老板未免太可笑了,你以为这里是你的梅府吗?本官是当朝六品官,任你再多银钱,也只是个商人,居然妄想强夺本官的夫人,休再纠缠,否则本官便将你治罪。” 梅心非眼里似乎根本没有田野,也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拦不住我。” 田野一滞,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梅心非忽然如夜魅般嗖地移过来,快而准的抢走了他怀中的钱多,他急火攻心,本能的就想要去抢回,却只见梅心非已一个优美的旋身不但躲开了他的抢夺,甚至还轻飘飘一甩袖,扇出一股无形风,将其甩出了老远。 钱多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完全不能跟上节奏,可当看到田野被梅心非扇到了墙壁上,几经踉跄差点儿摔倒,她气急败坏地举着脆生生的拳头细密地打在他胸膛,“混蛋!你居然欺负我相公!我打死你!打死你……” 梅心非面无表情地任她打着,有点无措的看着她发疯,却依然紧紧地握着她,一丝不放松。 “放开我!放开我……”钱多没头没脑地打着,喊着,叫着。被她这么一吵,安静的府里不安静了,从各处跑出来十来个家仆。田野刚稳定好自己,恼怒地唤他们,“快!拦住这个人!” “是!”家仆们直向梅心非冲来,只是,在看到梅心非的模样时,一个个神情都滞住了。 梅心非眼里只有钱多,任她撒泼任她哭闹,眼睛里慢慢溢出歉意,“……我只用了一成功力。” 钱多一抹脸上的泪,怒道:“一成?你会武功了不起啊,仗着会武功就欺负人是不是?” “我……”梅心非居然愧疚的回头看了田野一眼,田野正在领着家仆已围了上来,而梅心非居然搞笑地用十二分诚意对田野说了句:“对不起。”便在田野一怔中,忽地一拥钱多,纵身一跃,在众家仆的围堵下,凭空的跃上了半空,直飞上屋顶,甚 至片刻不停的轻点落顶,疾速的向远处飞去。 田野望着那飘逸的身影活生生从自己眼皮底下飞走,眼睛里流露出沉痛,不甘和绝望。 “老爷,追吗?”王管家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问。 田野眸子一凝,从唇缝里挤出三个字,“去梅府!” “放开我!混蛋!放开!你这个无赖!”脚下一沾实物,钱多已从惊吓中醒悟过来,不由分说的一边推身前的人,一边没头没脑的吵着。 梅心非一松开手,她的身子便跌落下去,他又赶紧去抱她,然而钱多却一个甩手,“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实实地甩在梅心非脸上,顿时,那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道道红痕。 钱多却还觉得不过瘾,怒不可遏地指着他的鼻子骂:“梅心非!你太过份了!竟然敢公然抢人了!你这个伪君子!小人!人渣!” 梅心非无奈的看着她,眼睛里含着委屈和受伤,“多儿……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钱多举着手指,颤动着,忽然间,内心的怒气猛的沉了下去,看着他这样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神情,脸上的红印根本不在乎,也没有丝毫羞恼的意思,她突然的,有点觉醒了。不管他是怎么伤害了她,可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人家不爱她,这也不是人家的错。她又何必这么激烈,虽然他的做法是偏激了点,拗了点,可谁叫她当初就喜欢上这样一个怪异的家伙呢,这是她的命吧。 气消了下去,她垂头丧气地转身,一屁股坐到桌子前,气恼无奈的随手一拍,桌上的纸片翻飞,露出了当初她写在这里的字。 你见或不见…… 钱多心里一窒。 梅心非正一脸惶惑的看着钱多这多变的表情,这会儿见钱多斜盯着纸张看,他用探视的目光悄悄地打量着钱多的神情,然后,慢慢的移步上前,依恋的站在她身侧,小心冀冀的,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念:“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这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这里,不来不去……” 钱多心……碎了,随手一拨纸张,扭回头,冷笑着看向梅心非,“你想,或者不想我,分离就在这里,不会改变;你需要,或者不需要我,我都不再理会你,直到我死。” 梅心非眸色一触,脸色迅速地变了,暗沉暗沉,他的身子不可抑制地抖簌着,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钱多失笑,“梅老板,你不必装了,我有这么重要么?离了我真的会死么?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纠缠?很好玩么?如果你只因是孩子心智,那么容我劝你一句,快点长大吧,孩子总要断奶的。”说完 ,懒得再看他一眼,站起身就往外走,“该死,大半夜的,让老娘还得走那么远的路……” 腰际笃地环上了一双手臂,勒得紧紧的,钱多料到他会玩这一套,不耐烦的去掰腰前的手,“松开!告诉你没有用!” “多儿……多儿……”他一声声轻唤着,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语言再能表达内心的渴望和绝望,纤弱的身子紧贴着她,冰凉冰凉的,“多儿……多儿……” 钱多的心一松一紧,长吸了口气,一狠心,使出了**的劲狠狠地掰他的手指,越掰越气,越气越掰……“混帐!该死的混蛋!你凭什么?你到底是有什么资格强留我……” “多儿……多儿……”他无力的将头靠在她肩膀,手臂纹丝不动,手指却任凭她肆意。 她咬牙切齿地用尽了力气,慌乱中,只听得轻微的“啪”的一声,钱多浑身一震,惊愕的低下头,她手里的那根莹白的指……它……它似乎断了。 “啊。”她轻叫一声,猛的扒开他的手,蹲下身子,瞪着眼睛举起那只手,手指颤抖着慢慢挨上去,一搬,往上,再一搬,往下……真的断了? “你……”钱多不可思议地看向梅心非,他还是一副乖宝宝神情的站着,好似事不关已的只一味讨好地看着钱多,“多儿……” “你……不对,你武功那么好,怎么会被我掰断呢?你的手指真的……断了吗?”钱多有点语无伦次,不敢相信自己掰断了他的手指,慌乱无措的捧着他的手,又急又怕又心痛。 梅心非却诡异地一扬唇角,露出甜蜜蜜的微笑,“多儿,你在心疼我吗?” “你……你还笑!不痛么?”钱多要哭出来了。 “有你在,我不痛。”他笑得越发欢欣。 钱多一头黑线,再一想这人从来就会说让人误会的所谓的甜言蜜语,其实,他就是单纯的说说而已,是她总爱往不单纯的地方想。于是不再跟他说胡话,脸色一沉,问:“快,快点想办法把指头接上。”这么漂亮的手指,断了真的是太暴殄天物了。 梅心非侧了侧头,孩子气地说:“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钱多眼睛一瞪,“你快点!” 梅心非立即惊惶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去拿药。” 钱多这才松了口气。梅心非缓慢的将手抽回,眼睛还不放心的看着她,好似她会趁机逃跑似的,这让钱多有点受伤,她,真的会那么没良心吗?把人家手指掰断了怎么也得等接上了才能走吧。 但是梅心非,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刚转过身,又猛的回头,看到钱多好好的站在那里,居然松了口气,畅快一笑。真 真的打击到了钱多,黑着脸,她沉声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接手指的。” “嗯!”梅心非很快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欢喜的走向柜子前,去翻找药瓶。 钱多吐了口气,觉得挺累,就坐了下来,单手支在桌台上,侧目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以前,她在这里,多么的开心啊,唉,人长大了,就是太多忧愁。不过现在,他的手……唉,还真的挺担心的。“那个……真的能接好吗?” 梅心非扭回头,拿着一个药盒欢快地走回来,搬了凳子很近的坐在她对面,把断手的一方搁在桌面上,然后笑盈盈的望着钱多,很诚恳地甚至带着点讨好的说:“能,多儿放心,会接的跟以前一样。” 钱多不放心的皱着眉头,“真的?一定很痛吧?要我帮你吗?”她说话的当儿,梅心非已不着痕迹的用另只手的二指捏住断指,在笑盈盈中,一按。 “呃……”钱多惊呆了,目光停注在他的断指上,“好……好了?” 梅心非笑得有点俏皮,“还没……多儿要帮我上药。” “哦,好。”钱多不假思索的打开面前的瓶药,有点慌,不知道打哪儿下手,又疑惑,“只是这样不行吧,要手术才行,骨头断了?关节断了,还是筋断了?”仔细一看,很快见断指的关节处已开始发青发肿。她羞愧难当,又疼惜不已。 “先这样吧,等会儿,你睡着了,我再好好接。”梅心非随意地说着,两眼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钱多的脸看,好似要补回这些天没看到她,而且,这断的也不是他的指。 钱多怒了,“现在就给我接!你要是残废了,老娘更嫌弃你!” 梅心非神情一恍,连忙点头应,“……好,我……我马上接。但是……”说着,他顾虑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是有点害怕,不然你转过身去接吧。”钱多比较怕血,只得抱歉地说。 梅心非抿了抿唇,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我接到一半……你要是跑了,我就永远不接它。” “你……”钱多拿他无语了,为了不耽误他的治疗时间,只得摆手催他,“好好,我不跑,你快点。” 梅心非展颜笑了,像得到了奖赏,乖顺的转过身去,低下头,用心尽力的去接手指。 钱多担心啊,抓肺啊,探过头去,“怎么样啊?疼的很吧?好接吗?”余光里,瞥到他额角渗出的细汗,她心里一揪,不由自主的伸出袖子,为他擦试。 梅心非身子一颤,忙碌当中,扭过头来,暧昧的冲她笑,“谢谢多儿……” “你专心你的。”钱多脸上一热。 她知道,该有多 疼啊,她可是使了全身的力量,而他,明明可以抵抗,却任由她摧残他的身体,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变态……想着想着,她气虚的收回身子,趴在桌上,心里怨念一片。梅心非哦,到底要她怎么对待他?到底是什么,迷惑着他一定要追着她呢? 也罢,看他这样死心眼,她硬碰硬是不行的,不如,假意迎合,哄着他,让他别再闹了就行。而自己,内心什么都清楚。不会再陷于绝境了。看他这样,应该会比较听她的话…… “好了。”梅心非愉悦地转回身,显摆的举起手指,还活动了几下以示成功,只是手指还在流血。 钱多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拿起药瓶,小心的拉过他的手,细心仔细地洒上药粉,再拿布轻轻地包起来,包着包着,她觉着鼻息一热,眼泪悄然的滑了下来。“以后不要再这样,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准再残害自己的身体……” 梅心非微懒地支着头,一直目光含笑的看着她,似永远也看不够的,眼睛滟潋流光。“嗯……” 钱多瞪他一眼,“别光嗯嗯嗯的,要是再敢这样,我就砍了你个混蛋。” 梅心非眨了眨眼睛,眼底的温柔似要溢了出来,伸出手臂,倾身,小心地感怀地轻轻搂住她,头歪在她脖颈,又幸福又酸涩地低语:“……你说我不懂爱,那么你告诉我,心里想你,嘴里念你,这样是不是?想眼睛看到你,双手摸到你,怀里搂着你,这样算不算?脑子里都是你的脸,哭的,笑的,欢喜的,悲伤的,淘气的,愤怒的,这些算不算?你在眼前就觉得心满满的,你不在眼前心里空荡荡的,到处都是你的影子,到处都是你的味道,早上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想看到你,吃饭的时候会担心你有没有饿着,拿起帐本就想到你认真做帐的样子,睡觉的时候总想一伸手就抱到你,这些,算不算?无论如何都想让你在身边,无论如何不想让你难过;想把所有的金银都给你,想让你吃尽世间的美食;没有你,所有的珠宝都不再有光芒,所有的食物都没有香味;想看着你的脸,牵着你的手,亲着你的唇,这些,算不算?想保护你,想给你快乐,想让你欢笑;你赶我推我伤我,心甘情愿承受,你打我骂我嘲笑我,也放不开你的手;就算你说想喝我的血,我也会立即将手臂伸到你嘴里……这些,都算吗?多儿,你告诉我,如果这些不是爱,到底什么才是?你教给我,到底什么才算是爱?不管什么,我都相信我能有,多儿,你知道吗?这样的我也许很卑微,可我却只感觉到骄傲……” 第八十七章 感动 钱多身体僵硬着……心,颤着…… 好感人啊…… 这些句子,他到底从哪儿听来的…… 丫地,他当她是吸血鬼啊! 脖颈里沾上热热的湿湿的东西,钱多轻轻推开他一点,伸手抹了下脖子,还好,只是泪。再抬眼看他,他依然浅浅地笑得很温柔很满足,只是沾在眼睫毛上的泪光,更加晶亮。 钱多心尖儿微微地颤着,眼前娇滴滴梨花带雨的面容,那么秀美那么自然,一点儿也没有不适感,望着这样的娇弱美颜,她……舍不得了。 呃……不是舍不得不要,是再舍不得打骂了。 “听着,梅心非,我现在与以前不同了,我有责任感了,所以,我得对我的相公和孩子负责,真的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梅心非脸上的笑容一敛,一把握紧她的手,“我没有要时时刻刻,只要每天能见到你。” 钱多心里闪过一丝轻嗤和苦涩,看吧,他就是个离不开奶娘怀抱的小孩,根本不知道重点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是夫妻……但立即,她又恢复了温暖的笑意,“这个也不行,现在他们都在京城,我又是官太太,不在你这儿做工了,哪能天天来和你见面。” 梅心非望着她,表情也有点发难了,摸索着她的手,有点怯怯地开口,“那……把你的孩子接这儿,可以吗?” 钱多嘴角抽了抽,“我相公呢?” 梅心非的眉头更紧了,眼睛里迅速地闪过一丝锋芒,“如果他死了呢?” 钱多当头一道霹雳,忽地站起身,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眼睛,“你若是敢动田野一根寒毛,老娘扒了你的皮!” 梅心非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有惊愕、受伤和惶惑,一顿神,他连忙摇头,“好,好,我不会伤害他,多儿,你别恼……” 钱多这才稍稍缓和了神色,心里却凝重了,她害怕了,**得这个人她惹不起,他无厘头的,把他惹急了,保不准就要了田野的命。在武功高强的人面前,官高一品也没用。再说,这家伙可是个地头蛇,他还不懂得讲道理。幸好啊幸好,她今天终于想通了,要哄着他。 “多儿……”梅心非拿不准钱多的心思,胆怯担忧地拽了拽她的裙子,“我一时发混的话,我不是故意的,我绝没有那么狠毒的想法,你不要记恨我。” 钱多垂下头,看着他叹了口气,心里只道这真是命运啊,也许上辈子真的欠他吧,不能要也甩不掉,这算什么事?无奈的重新坐下来,再次与他面对面,迎着他讨饶的目光,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你要发誓,不准欺负他,还有,如果你遇到有人欺负他,你还要救他。” 梅心非想都未想,接使命一样的点头,“多儿放心,我会听你的话。” “乖。”钱多苦涩的低笑。 梅心非呆了呆,脸上立即有些微红,抿唇,抑不住的笑,笑得有点羞涩,“多儿,你干吗这样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过,你这么温柔的声音,我好喜欢听。” 钱多更苦涩了。 “可是,多儿,那我们怎么办呢?”他突然又抬起眸子,星亮星亮的 忽闪着,又期盼又紧张。 “嗯?什么?”钱多还在神游。 他不悦地嘟了嘟嘴,不过还是好耐心地温温柔柔地说:“我想要天天见到你,多儿,你要答应我。” 钱多心烦的挠挠头,“都说了这不可能。” 梅心非眼中的两簌亮白在闪动,“为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眼见着他情绪要激动,钱多立即按下他的手,安抚道:“这事不能急于一时,现在不同往日,你容我想想办法。” 梅心非一挑眉,眼波一转,突然喜出望外地道:“不如这样,你住我这儿,每天中午我派人送你回田府一趟,到傍晚接你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饭。” 钱多气虚地看着他,干笑了笑,想了下说,“这方法不好,我毕竟是田府的夫人,田府才是我的家,我必须住在田府。这样吧,我呢,得空了,就来梅府看你。” 梅心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好。” 钱多笑得苦哈哈的,一边慈爱地摸着他垂在胸前的长发,“好,就这样,嗯?” 但是他却固执的连连摇头,“不好!不好!不好!” 钱多沉了脸,“你刚说过要听我的!” 梅心非犯难的瞅着她,有点不敢可是又不得不坚持地说:“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不准你离开我。” 钱多扶额,垂下眸不知道要说什么。 “天这么冷,你在我这儿睡多好呀,我这里,哪儿比不得你那间小破屋?还有我陪着你,你干吗不肯?”梅心非怨念地嘟嚷着。 钱多苦笑,“我以后跟我相公睡一起就不冷了。” 梅心非身子一顿,正色看住她,“你要和跟他睡?” 钱多习惯了他这么直白的话,倒也不觉得别扭了,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怎料梅心非眉心一锁,嗖嗖的怒火直往外冒,甚至一把又将她拽扑到怀里,急切地道:“我不许!不许!你怎么能这么偏心?我这么疼你你都不肯陪我,却对他那么好!多儿,你对我好一点好不好?” 钱多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不是偏不偏心的问题,他是我相公啊。”很想跟他解释只有是夫妻才能同睡,但想到他这个脑袋一定会追问为什么之前他们就住在一起了,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她决定不解释。 梅心非垂下头来,眼睛思量地看着她,瞅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也要做你相公。” 钱多当即眼角跳了跳,稍时,突然气恼地一笑,低骂:“神经病。” 梅心非却较上劲了,扳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问的很倔强,“我说的不对吗?你一直在强调,说我和你没关系,还有,你以前说,说我不想和你做夫妻,所以那天你很生气……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因为这个讨厌我,逃避我。多儿……我想明白了,我们做夫妻吧,我愿意,我很愿意的呀。” 钱多也一下子回想起那一天,那一个让她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一天,心里渐渐地冷了,“呵,我还记得你说,我原是有相公的,我们怎么能做夫妻?梅心非,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你他妈的在耍我是吧?或者你打算让我NP?” 梅心非紧张的连连摇头,一边讨好的去捧她 的脸庞,“多儿,你听我说,我以前只是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我的意思是,你跟他解除夫妻关系,不就好了么?” 说实话,听得他这样说,没有一丝心动,是不可能的。可悲的是,钱多太了解他了,他只是为了和她在一块儿,图那点相聚的欢乐,才说做夫妻,他并不是嫉妒田野,而是觉得田野碍了他的事,才表现的好像排斥田野。呵……要怎么哄骗住他才好呢?现在他就好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宠物,甚至可以说是玩物,他只想得到,根本不知道夫妻的意义。更别提爱情了。这种相守,她,不要。 也罢,先拖住他吧,别正面冲突,也许过不了多久,她这个宠物就不再新鲜,他也慢慢会少了依赖,这样慢慢的让他自己放弃吧。只是苦了她啊,恐怕这样以后,她都没办法重新活过,想忘记他会更不容易……她,她怎么这么命苦。 “梅心非……” “你以前叫我心非的……” 钱多抽了抽嘴角,只得肉麻地叫:“心非呀……” 某人喜滋滋地笑了。 “那个,关于这个夫妻的事情,它确实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所以,容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看怎么办,好吧?你乖一点,我们还可以见面,如果你非要这样闹,可能到最后我们就再也没机会在一起了……” “为什么?”他仓皇地盯紧她,手捏得她的皮疼。 “你看,这个嘛,夫妻关系是正而八经的有官府备案的,这不是个小事,是有法律管制的。再加上家里的东西啊孩子啊怎么分配,双方要商讨,这是个工程,需要时间,你呢,要学会忍一时之屈,耐心等待,等到过一阵子,事情完毕了自然就可以实现你想要的了。” 梅心非静静地看着她,不语。 “哦……还有,这段时间呢,我们尽量……少见面,少见面!我建议最好还是我来找你,否则你老是去找我,对我的名誉不好,不管如何,你不要和我相公正面冲突比较好,这样有利于实现你的理想。”钱多尽量说着眉开眼笑,眉飞色舞,相当的有可靠性。 梅心非这次终于思量着垂下了眼帘,表情越来越失落,越悲伤……“你真的,会来找我么?” 钱多兔子捣药般点头,“会的会的。” “你不会。”他忧伤的缓慢遥头。 钱多心里一窒,莫非这家伙一下子灵通了?还是她表现的太不诚恳了?于是立即摆正脸,装作有点生气地说:“我说了来就会来,你怎么不相信我?如果这样那就算了!” 梅心非恍然回神的抬起眼,惊惶的一把握住她的双肩,“哦,不……行,行,我听你的,多儿,我听还不行吗?” 钱多心里松了口气,面上还得装做很大度的样子,“嗯,你明白就好。得了,今晚这样被你劫出来,我相公一定着急了,而且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打伤他,我得赶紧回去了。”说着,她略显担忧的站起身,就急急的要往外走。 “多儿……”梅心非紧跟着慌忙站起身,依依不舍又不敢出言挽留的望着她,眼巴巴的,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钱多回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 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男人,心里几番滋味在涌动,这真的太残忍了,明明不能爱,不能要,却偏偏还得陪着他玩闹,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她要每次面对离开他时的痛苦吗? 鼻息酸了酸,她回神,极力的压下胸口的憋闷,努力的装出笑脸,“梅……心非呀,要好好照顾自己,别饿瘦了,下次看到你要是这么瘦弱,我不理你哦。” 梅心非眨了眨眼,眸光熠熠地应,“嗯,我一定好好吃饭。” 钱多投给他一个儒子可教的眼神,深吸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好了,夜太深,麻烦你送我一程。” 衣袖却被拽住了,拽的小心冀冀,他的声音更加的小心冀冀,“今儿个已这么晚了,不如……先住一天吧。” 钱多胸口一揪,苦笑,“那怎么行?我一晚上不回去,我相公会误会我的。” “他若生气不是刚好吗?”他这会儿好像脑子理顺了。 钱多无可奈何的甩开他,“唉,不跟你说了,反正我要立即回去,你好好养伤,啊。” “多儿……”他的声音萧萧瑟瑟的。 但钱多已一脚踏出门去,不想再与他纠缠。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院落,钱多抬头,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触景生情,居然默默流下两行泪来,幸好,他在身后,没看见。悄然抹掉泪,他也追到身前,自然的揽住她的腰身,亲昵地贴着她往前走。 “多儿……” “嗯?” “你要快些来找我。” “好。” “明天早上行吗?” “操!” “那晚上好吧。” “……” “再不然,后天呢?” “后天我有事。” “不行,不行……我忍不了……” “姐只能说,我尽量的趁早来,如果你敢擅自半夜到我房间里捣乱,我们的约定就取消!” “……”两眼委屈的,脑袋耷拉着。 “所以你要乖,不要惹我烦。” “……哦。”许久,不情不愿的应。 “嗯,走快点。” “……哦。” “唉……”一声长叹。 梅府前院里,出其不意的热闹非凡。呃,不是,只是人很多,明显的一堆梅府的人围着数名人。钱多定晴一看,这不是田府的人吗?只是奇怪的是,被围的人都纹丝不动的。钱多慌了,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梅心非,“你抓了田府的人?” 梅心非淡淡瞥她一眼,心思似乎还纠结在刚才的问题上,嘴里敷衍着说了句:“一会放了。” 钱多瞪他一眼,推开他就往那堆人里钻,果然,走近一看,人群中就有田野!田野虽然身体不能动,但他紧抿着唇正紧紧地盯着她。钱多倒抽了口气,立马回头对梅心非嘶吼:“你还不放了我相公?” 梅心非静静地站着,一双眸子幽怨的看了一会儿钱多,却并没有说什么,一挥衣袖,扫出数道风力,扑扑扑同时打开了所有人的穴道。立即,有几个人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虚弱的直哼哼。而田野,虽然强撑着站立,却脸色变得很痛苦,手捂上胸口,看起来相当吃力。 钱多连忙上得前去,紧张地问:“相公……你怎么样?” 田野扭头,深深地看她一眼,点头 ,“为夫……还好。” 钱多愧疚的抱住他的腰,“你干吗追来啊,我会想办法脱身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田野苦涩的斜向她,声音有些冷,“你是说,为夫应该眼睁睁看着你跟别的男人走吗?” “……哪里会是这样?”钱多又愕又愤又心虚。 田野转开目光,看向她身后。 钱多也扭回头。 梅心非依然安静地站在原地,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只是目光,怎么就觉得凉凉的。 “公子,怎么处置他们?”莲姑娘走到梅心非跟前,问。 钱多眉毛跳了跳,丫的你还想“处置”?忙不迭的,她大声说:“梅心非!你别忘了我许诺我什么!”在下人面前,她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不能说你要是敢动我相公一根寒毛就…… 这次梅心非很上道,他扫了莲姑娘一眼,低雅的声音说:“送他们走。” 送?他说的是送?钱多眨了眨眼,用欣赏的目光看向梅心非,冲他伸了个大拇指,“兄弟,谢了!” 梅心非就这么一展颜,笑了。 众人,特别是田府来的人,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后,一个个的都看傻了。 钱多的心一抽一抽的,硬生生拉回视线,搀扶着田野往外走。“相公,我们回吧。”梅心非的笑,纵然魅惑众生,但看在她眼里,却是那么的凄凉。 田野扭头,眼神笃定地看着梅心非,张口,一字一句地说:“阿朵是我娘子,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梅老板若是正人君子,断不能窥视他人娘子,若是你再来叨扰,我定不能与你善罢甘休。” 梅心非依然若无其事的站着,一双水盈盈的媚眼情意绵绵地看着钱多,好似根本不在乎田野的警告,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去听。 田野愤懑地纵起了眉,但好素质的他还是强压下情绪,冷冷收回目光,看向心神不宁的钱多,拽了她的手,低声说:“娘子,我们走。” 钱多走了两步,终是没忍住,扭回头看向梅心非,那厮,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但是那目光却像长了翅膀一样绕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心都扭在了一起。他的笑依然那么灿烂,却是僵在了脸上。 “娘子……” 钱多回神,再回头仓皇的看了一眼田野,笑得很抱歉,“相公,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田野沉默着摇了摇头,眼底里,隐着沉痛。 门外,莲姑娘准备了轿子,冷若冰霜的冲钱多说:“钱姑娘,希望不再见。” 钱多无心跟她辩什么,只淡笑了笑,扶着田野上要轿,田野却不肯,“不用,我不需要坐他的轿子。娘子,我们走。” “可……路很远的,又这么冷。”钱多为难的说。 田野静静地看向她,“娘子,你忘了,我们什么苦没吃过。他们都可以走,我们也可以。”说着,他扫了一眼身旁的家丁。 “老爷,你身子不适,还是坐轿吧。”王管家忍不住上前说。 田野蓦地看他一眼,他慌忙退了下去。 钱多也知道田野脾性,只得叹了口气,对莲姑娘说:“你回告梅老板,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说完,扶着田野绕了身,徒步往田府的方向走去。 第八十八章 郡主来了 这一夜,钱多睡得苦不堪言。 一夜浑浑噩噩,似梦似醒,前尘往事,绕得她头疼欲裂。 “夫人!夫人!”翠儿的声音响在床塌,将她从纠葛中救回。 迷迷糊糊睁开眼,转头,看向床边。 “夫人,你没事吧?你满头都是汗。”翠儿拧着眉,担心地问。 钱多稍稍顿了神,轻叹口气,身上懒懒的,“没事,就觉得很累,让我多躺会儿。” 翠儿为人的眨眨眼,突然说:“夫人,咱们府上,今儿来了尊贵之人,翠儿觉得,你还是起来看看吧。” 钱多莫名的皱起眉,“是谁?” 翠儿胆怯地说:“听说……是个郡主。” 钱多越发惊愕了,“郡主?”说着慢慢的起身,翠儿忙扶着她,坐好,她问:“我们这小小的六品府,哪会认得什么郡主?” 翠儿抿了抿唇,突然附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句话。 钱多心头一凉,错愕的看向翠儿,追问:“真的?” “奴婢……听得虽不真切,但,夫人不得不防啊。咱们老爷,可是才貌双全。” 钱多面上出奇的平静,“翠儿,这种事不可乱说,我且去看看。” “是,夫人。”翠儿乖顺的应,眼睛不甘的看了钱多一眼,她不明白,自家夫人怎么对老爷那么不上心,明明那郡主都粘乎乎的跑府上来了,那看嗲巴巴的劲,若说对她家老爷没有意图,她可不信。 钱多稳稳当当的穿好衣服,梳洗好后,便由翠儿跟着去了前厅。 老远,就听得一个女子清铃铃的嘻笑声,却听得翠儿嫌恶地撇了撇嘴,钱多回看翠儿一眼,小声叮嘱,“一会儿,你千万不可多嘴。” “夫人,奴婢知道分寸。”翠儿忙正了脸色。 钱多长吸了口气,眼睛里迅速抹过黯然,抬腿继续走进前厅。 入眼的,正是她家相公和另一个女子。她一身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灵移动,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 “相公……”钱多清淡的声音一出现,那两人同时向她望来。此时田野的神情说不明的意味,看着钱多有半分钟的愣怔,又立即恢复了正常,只是他不是个善于掩饰的人,此刻脸上迅速的飞起难堪之色,看得钱多……想装作不知,都难。 “这位姐姐,就是田哥哥的夫人么?”郡主一看见钱多,便举步走上前,那大方劲,好似是在自己家 里。 钱多不由的拿眼光去打量她,她看样子年纪不过二十,神情有些皇族贵人的傲气与霸气,她眉眼清秀,容貌端丽,确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郡主,这确是我娘子。”田野有些紧张的说着,再看向钱多,“娘子,这位是紫玉郡主。” “妾身见过郡主。”钱多大大方方行礼。 “免礼。”紫玉郡主勾起唇角,眼睛盯着钱多看,“我瞧着夫人你,似乎比田大人老了许多。” 田野蓦地看向她,眉心一颦。 钱多低垂着眉心,面不改色,“不错,我确是比相公年长了七岁。” “哦?”郡主夸张的挑起眉,丝毫不回避脸上的鄙夷,“想不到,田大人一表人才……” “郡主,我娘子性情温良,请郡主不要与她开玩笑了。”田野雅声说着,眼睛里已有些慌乱。 钱多淡然笑了笑,无心参与他们,便对田野说:“相公,我先回房了。”转而又对着郡主翩翩行礼,“郡主安坐,妾身告退。” 郡主似乎也未料到钱多撤的这么快,有点愕然的看了田野一眼,见他脸色也不佳,即刻,脸上浮出胜利的神色。 钱多转身不紧不慢的走出前厅,一出门,翠儿便紧追而上,“夫人……” 钱多一摆手,阻止了她说下去。 因为真的,不重要。 而且,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甚好,在她没有把心思展开之前,出现这么一个郡主,真的是恰到好处。天时地利人和。 回屋后,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吃饭,绣衣服。 看得翠儿着了急,“夫人……你就这么容着老爷与那郡主……” “翠儿,你看到了,她是郡主,夫人我,又能挡得了什么。”钱多轻轻一笑。 翠儿惊愕,“夫人,可您是老爷的正妻呀。” “那又如何。”钱多依然一脸漠然。 翠儿无语了。 这钱多与田野从未**的事,翠儿是比谁都清楚,她也知道是夫人的意思,固然,她是不能明白的,为什么夫人这么清心寡欲,老爷明明对她那么温柔体贴……不过,也不尽然,昨儿个的事,她可是听说的云里雾里,心里这时候,也对夫人的心思有些怀疑了。那艳绝天天下的梅老板,难道与夫人正的有什么什么…… 低眉看钱多,虽说容貌端方,可,谈不上倾城倾国啊。 这里头的事,她想不通,不敢乱猜,也不敢再多说了。 许是没睡好,不多会儿,钱多又觉得疲惫,回塌上睡去了。 她什么也不愿多想,只是胸口,仿佛有解脱的轻松,又有憋屈的堵闷,真真是复杂得紧。 就算她再不上心 ,可田野终究是她的相公,虽然她是一直将他往外推,可当真有点什么苗头了,她还是有些难受的。女人啊,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动物。 女人的直觉,郡主对她有敌意,且又不屑。看来,是会有一场乱子要出了。 晚上,田野很晚才回府。下午时,钱多就听有管家说,田野与紫玉郡主一同出了府。 钱多瞧见他时,脸上没有任何的怒色,前晚从梅回来后,田野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娘子,今日之事,我想跟你解释一句。”田野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里甚是担忧。 钱多却不在意地笑了笑,说:“相公,你这么累了,就别多想了,我服侍你去休息可好。”说着,上前来,要扶他。 田野低头看着她,眼中流露出难言的苦涩,抬手,握住她放在他胳臂上的手,“娘子,你觉得,我们回乡故里可好?” 钱多讶然,“相公因何如此说?你可是苦读数年书,这一朝为官,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田野轻眨了下眼,眸中的苦涩一点点碎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地揉着,“可是你不觉得,为夫为官了后,我们的欢乐不在了吗?” 钱多缓慢的抬起眼,神情一点点迷茫,“以前,我们很快乐吗?” 田野微颦眉,强压下心头的痛楚,“娘子,是在为夫这里从来都不快乐吗?” 钱多怔忡,望着他的眼睛,窘迫的僵硬收回,“……不是,你别乱想。” “娘子,你知道吗?为夫喜欢你快乐的样子,喜欢你横着眉,叉着腰对我指手划脚时的样子,喜欢你在厨房哼着歌为我们做饭的样子,喜欢你领着两个孩子疯玩的样子,喜欢你偷偷看我读书的样儿,喜欢你……娘子,我后悔的是不是有点可笑?以前从不珍惜你那些过去,甚至觉得你很吵,可是现在你安静了,你娴雅了,你沉稳了,也……让我感觉到你疏离了,好似再怎么努力,也追不回过去,也无法靠近。”田野的声线沙哑,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黯然神伤。 钱多听得心口轻颤,他说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也清晰地出现了他们相依的那段日子,是啊,明明现在,也过得好了,也不愁吃喝了,为什么,他们在一块儿越来越不自然了?抬起眼,愧疚地迎上他迫切的眼神,低声说:“相公,一切都因我而起,若非我见异思迁,也许我们不会是这样的关系。相公,我面对你没有话说,只求相公你,不要因我而伤怀。” 田野苦笑,将她的手攒的更紧了,“娘子,你说过,你永远是我娘子 ,不会改变。” 钱多无力地瞥他一眼,“相公,很晚了,还是休息吧。”说完,她便转过身。 田野不由分手的突然抱住了她。 她身子一顿,侧目看他。 “娘子……为夫想抱抱你。”田野低哑的声音,尾音哽咽着。 钱多悄悄深吸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这里,气氛变得这么悲伤。 两颗心都想要靠近,却好像已找不回原来的那份纯真。 “睡我这里。”沉默许久,田野闷声提出要求。 钱多没有动,稍时,只得一声叹息。转回身,她刚要开口,田野一只手抚在了她唇上,他脸上浅浅地笑着,眼睛里是极力掩饰的沮丧,“娘子,不要开口,你一开口,我便知道你要说什么。让我来说,刚才的都是胡话,是我奢望了。” 钱多闪动着泪光,用那种从此将与天各一方的悲怆眼神看着他,看着他,竟真的也不再安抚一句。 田野低垂下眼帘,慢慢松开了对她的圈制,低低一笑,自嘲地说:“知道了谜底的感觉很不好。” 钱多抖着肩膀,脚步僵硬地后退,然后,转身,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匆匆撤退。 田野始终没有抬头,直到那仓促的脚步走远了,听不到了,他才低叹一声,脚步蹒跚的走往卧房。 连着几天不能好好睡的钱多,这天依然是在清晨才睡着的。 上次后,她更加避开田野,三两日没有管他的事情。 又要担心梅心非会不会来吵闹,她活得好累。 这会儿她被翠儿推醒时,浑浑沉沉的,有点小恼,“翠儿,你知我正睡得好,你是想吃罪么?” 翠儿却急急道:“夫人,你快醒醒,昨儿个老爷没有回府……” “没回就没回。”钱多烦躁地打断。 “不是,夫人……现在,探花陈公子急匆匆的来了,他们说,今晨听到消息,说老爷……被皇上问罪……” “什么?”钱多一跃而起,心突突跳,“怎么回事?” 翠儿一脸惶恐,“所以我说夫人你快些去问陈公子吧,翠儿也不甚清楚。” 钱多再也不敢迟疑,快速的下床,梳洗,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奔向前厅。 前厅里,陈公子也火烧屁股一样在来回的踱步。 “陈公子!”钱多匆匆走上前,一脸凝重。 “哦,嫂夫人!”陈公子这次一脸急切,两步跨上前,“嫂夫人,大事不妙了!” “我相公他怎么了?”钱多心都要蹦出来了。 “嫂夫人,这事……”陈公子又一脸难色,吞吞吐吐起来。 “陈公子请直说。”钱多正色示意他。 陈公子唉的叹了口气,问: “嫂夫人可知道紫玉郡主?” 钱多一怔,心想果然与她有关?“上回见过一面。” “那嫂夫人可感觉到紫玉郡主她对田兄有意?”陈公子摇头叹气,“唉,这事,先前我就跟田兄说过,让他多防范些,但是不想那紫玉郡主非常难缠,她不知道何时见过田兄,后来我就发觉她总是找机会接近田兄,我就心道这事不妙。不想,昨日皇上诏了田兄去,久不见回来,我与蓝兄就担忧有事,今早连忙去打听,才听说皇上将田兄留在了宫中……” “所为何事?”钱多隐隐已觉出了事因。 陈公子凝了眉,气道:“听闻,是郡主向皇上讨要婚事,让皇上将田兄指为她夫。” 钱多心头一沉,暗自苦笑,“皇上应该知道相公已有正妻。” “说的也是啊,所以我们才担心,这田兄走了没有消息,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打听到这事,现在田兄凶吉不知,我这才赶紧跑来告诉你啊。” “郡主就算有权势,可也不能抢夺吧。” “令人担心的是,听说紫玉郡主深受皇上喜爱,还曾欠郡主一个愿望,只怕是……” 钱多脸色苍白,垂了眼,沉声道:“有郡主喜欢我相公,也是不错。” 陈公子诧异,“嫂夫人?你……” “多谢陈公子来告知,此事,我并无异意。”钱多冷静得令人害怕。 陈公子眉毛一竖,“嫂夫人,话不能这样说,虽然我与田兄认识时候不久,但我知道田兄对嫂夫人很是坚贞,他性格又刚直,你不怕他为此事惹来祸端吗?” 此话一出,正中钱多心窝,顿时,她全身抖簌,脸色苍白。方才硬撑着,此时被道明,她再也装不下。对田野,还有谁比她更了解。 “嫂夫人……” “陈公子,此事,还请你多照看些,我这就想办法,希望能得见相公一面。” “此时要见田兄,恐怕不易。” 钱多眸色沉了沉,道:“我会想办法。” 陈公子叹了口气,“好,嫂夫人,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我会来通知你的。” “多谢陈公子。” 送走陈公子,钱多马不停蹄地让管家备了轿,直接去往梅府。 她知道,她在危难时再巴巴地去求人家梅心非,确实有点不厚道,可是为了田野,她不得不这么做,毕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伴君如伴虎,郡主又不是好惹的主,田野怎么说也是她的相公,这会儿,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纵然那天走时她在心里打定主意,不再见他……也罢,她尚有一丝私心,趁机,也见见他。 田野、田野,你千万不要有事…… 第八十九章 求人 到了梅府,梅心非刚装扮好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听闻是钱多来访,急匆匆的奔过来,未等钱多向他施礼,他突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嘴里反复**着:“多儿……多儿你终于来了……多儿我想你,好想好想……” 钱多神思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她不能忘了来这儿的本意,于是等他情绪稍一平复,她便推开他,认真的看他一眼,然后后退一步,郑重其事的向他跪了下去。 “多儿?”梅心非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拉她,“多儿,你这是干什么?” 钱多不肯起身,执意地跪着,一脸凝重和乞求,简洁地说:“梅老板,我相公在宫中出了事,恳请你能想办法让我入宫。” 梅心非微蹙眉,顿了顿又继续拉她,“有话起来说,不要对我行此大礼,我会心疼的。” 钱多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再浪费时间,便站起身。 “到底怎么回事?”说起正事,梅心非神色肃穆。 钱多一想起现在在皇宫里的田野,心头就更加惶恐不安,“皇上把紫玉郡主指婚给我相公,我相公不肯答应,从昨天到现在都在宫中没有消息,我唯恐他会出事。” 梅心非定定地看着她,正要开口问,钱多又忙有点别扭的解释,“是……紫玉郡主看上我相公,她也明知道相公有正妻,而且我见过她,看她的样子是势在必得。” 不料梅心非突然一笑,问:“这样甚好,他与郡主成了婚,便不再是你相公了。” 钱多脸一白,脱口道:“他与不与郡主成婚,都还是我相公。” 梅心非怔了怔。 钱多立即低眉道:“梅老板,你……认得宝嫣公主,我想求你帮我这个忙,能让我进宫跟我相公见面。”相信他有与宝嫣公主联系的办法。 “为何还要见面,你既不在乎,便由他去娶郡主。”梅心非清浅地说,一脸的事不关己。 钱多急了,“可是我相公性子别扭,他不会答应的,僵持下来,吃亏的是他。” “那你的意思是……”梅心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我就是想,劝他答应,以免惹来杀身之祸。”说着,钱多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令梅心非心里痛了 痛。但他立即,又兴奋起来,上前抓住钱多的手,说:“这么说来,你是支持让他与郡主成婚!” 钱多有点恍惚的点点头。 梅心非脸上笑得更妩媚了,欣喜道:“多儿,那你,把他让给了郡主,你就跟他分开吧,到我这儿来,我会比他对你好,你知道的。” 钱多脸上的神情意味不明,心里却波涛汹涌,但她这时候既不能发火也不能答应,稍作思量,她放低声音说:“梅心非,这事咱们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我要先见到他才行。” 梅心非却不悦的嘟起了嘴,“多儿,你敷衍我。” 钱多急了,“夫妻分手是大事,况且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呢,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 “你情愿和一个郡主一同服侍他,都不肯陪着我吗?”梅心非委屈了,眉间甚是哀伤。 钱多抽了口气,只得道:“梅心非,现在这个不是关键,你懂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要先去保住田野的性命,他现在很危险,我心急如麻,如果田野被皇上治罪,他死我也不独活。” 梅心非被钱多脸上的决然愕到,久久神情不能回复。 钱多直视着他。 眼睫颤动了数下,他的脸色微有缓和,慢慢的收回视线,泛白的唇抿了抿,沉重的呼了口气,像是胸口有东西堵得他要窒息,他不舒服的凝了凝眉心,艰涩的开口,“……好,我送你去见宝嫣公主。” 钱多拱身,“谢谢。” 梅心非抬头,幽怨地看着她。 钱多目的已达到,不想再与他多纠葛,便直截了当地示意:“请抓紧时间,我相公性命攸关。” 梅心非收起怨念的目光,有点黯然的点了点头,这便扯了她的手,向外走。 钱多微挣扎了下,他却抓得更紧,想来也无需计较这个了,她只得由他而去。 依然是乘坐的那辆气派的马车,便此时钱多的心情完全不同,也可以说,人在马车里,心早就飞到了皇宫,人在梅心非身边,心已到了田野跟前。唉,她这个女人,连自己都有点看不上了。 一路,梅心非不时的拿眼看她,那面容,巴不得想跟她亲热一番,可是钱多根本不瞧他,眼神里除了焦急,就只是虚空 ,好像根本容不得他。他不甘心的没话找话,她也心不在焉的嗯、啊应上两句。实在郁闷,他就干脆伸臂揽着她,她倒是不反抗,只是,那身体本能的抗拒令梅心非彻底断了巴望,最后只得抓了她的小手,可是,很凉很凉……梅心非,终于受伤失落了。 钱多此刻的心情很纠结,原本,她也憧憬着穿到古代能见识一下令无数穿越女纵横驰骋的皇宫,可不成想,到了她这里,竟然除了紧张,一点不浪漫,她连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了。唉,虽然自己是个穿越女,可是已融入这里的生活了,田野,她似乎真把他当相公了,不,应该说是最亲最近最信任的人。 一路风尘仆仆。 来到皇宫大门外后,文青上得前去,将一物交与守宫门的侍卫,那侍卫见得后,态度变得很恭顺,走到轿子里,打开帘子,看了他们一眼,笑道:“梅老板,这位是……”说着,打量起钱多。 梅心非一脸的慵懒和不耐烦,“这是我府上的帐房先生。” 侍卫犹豫了,“可是……在下并未见过此人,恐怕……不妥吧。” 钱多紧张了。 梅心非单手支头,目光瞅也不瞅他,雅声说:“带她来有带她来的道理,大人若是拦着也行,不过公主若是怪罪,我可不保你。” 侍卫脸上立即紧张了,尴尬地笑笑,“不敢,不敢……不过,还请梅老板多教导她,在宫中紧随你其后,莫一时新鲜乱走动,若是出了什么娄子,这下官可就吃罪不起了。” 梅心非轻笑一声,“我梅府的规矩,大着呢。大人尽可放心。” “如此,甚好,梅老板,请。” 于是乎,两人顺利地进了皇宫。 钱多暗捏了一把汗,再扭头看梅心非时,却见他依然懒洋洋的,好似只是进了个娱乐场所,全然不将这皇宫放在眼里似的,不由心生疑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是小说中的什么什么皇上的私生子呀什么什么遗孤啊……皇上,您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梅心非他娘么? 呃…… 过了过了,收!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热烈,梅心非突然侧目过来,冲她妖娆一笑。 钱多愣怔片刻,却不出息的脸红 了。 唉,美色,美色啊…… 轿子很低调的行驶在皇宫中,钱多有心掀开帘子欣赏风景,以避开梅心非的勾引,可是想起那侍卫的叮嘱,她还是做罢,她来此不是游玩的,免得窥视到了不该窥视到的皇子啥的,引起不必要有绯闻。 轿子悠了一会儿,正当钱多感叹这皇宫太大了,坐得着急的时候,终于,前方文青说:“公子,到了。”言毕,轿子停了下来。 “嗯。”梅心非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若无其事的坐着,钱多醒着脖子,一会儿看看他,见他不做声,便又端正的坐着,其实心里猫抓一样着急。 顿时,闻得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至近,未等钱多的惊喜紧张一并而来,就听得一声脆生生的娇声:“梅公子来了?” 梅心非这才呼了口气,一手撩开帘子,回头牵起钱多的手,将有点神情恍惚的她带着下轿。 一抬头,就见得面前站着的正是尊贵的宝嫣公主。 今日的她,更加美的耀眼夺目。 身着正红色宫装,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此时她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只在瞄到他二人相牵的手时,神色里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凛然,但即刻,又恢复了水灵灵的笑容,“梅公子,是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梅心非脸上笑得温柔,“宝嫣,今日求见,确是有些要事。” “哎呀,说什么求见啊,梅公子能来,宝嫣求之不得。”宝嫣公主比上次又多了份雀跃,透着一股子小女孩的娇俏,忽然,她眉眼一敛,奔过来一把拽住梅心非的手腕,“来,快到我宫里。” 钱多有点傻眼了,这两人,压根好似没看到她的存在,而方才在梅心非手心的手,此时被落了空,尴尬的看着那两人兴冲冲奔进了殿门,身侧文青走过来对她小声说:“钱姑娘,我们进去便可。” “哦,哦。”钱多抹了汗,幸好有文青给她个台阶。 亦步亦趋地跟着文青走进了殿门,钱多并不敢侧目乱瞅,低着头,一直进到殿堂,这才站住,这时,耳朵里只听得宝嫣公主热情地邀梅心非落座,一边 吱吱喳喳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钱多有点无奈的抬头看了梅心非一眼,那丫他居然也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笑得很是惬意。 钱多眼角跳了跳,他不会真把她这楂给忘了吧。 “咦?这不是……那个……,哦,钱姐姐么?”忽然,宝嫣公主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惊得钱多一身冷汗,“不敢不敢,公主且莫这般称呼。” 宝嫣公主走到她跟前瞧了一眼,嘻嘻一笑,又转身坐到梅心非身侧,道:“梅公子,你看你,怎么也不提醒我,我都没有看到她呢。” 钱多无语了。没看到?刚才是哪个硬生生把同她牵手的梅心非给拽走了呢?分明就是看那相牵的手不顺眼。原来公主也这么俗啊,这么会装。 “咯咯……也难怪,梅公子你散发的光芒太耀眼了,宝嫣眼里根本再看不到别人。” 钱多听得这话,冷飕飕的瞅了梅心非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心里,莫名的空落落的。她来找这公主,是不是唐突了?她明显的讨厌自己,会帮忙吗?不过……梅心非开口的话,应该差不多,再说就算有片丝机会,她也不能错过。反而,她是来救相公的,她和相公好了,才不碍公主的眼嘛。这么一说,她应该非常乐意才对。想到此,钱多也有点信心了,抬起头,很友善的冲宝嫣公主笑了笑。 然,宝嫣公主突然却正了脸色,幽声说:“不过……梅公子似乎没有教钱姐姐规矩啊,在宫外也算了,可是在宫内,是不是该给本公主行礼呀。” 钱多心一提,猛的惊出一身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赎罪!民妇无礼,与梅老板无关。” 她这边急得脑子一片空白,那边,梅心非却依然淡雅的让人牙痒,“宝嫣是想亲自教导么?” 钱多惊悚。 宝嫣公主变脸也变得快,这方,已对梅心非笑嫣若花,“莫恼哦,人家只是开个玩笑。” 梅心非挑眉。 “你总是一副心不正焉的模样,我想让你回回神嘛。”宝嫣公主笑得鬼鬼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狡黠。 梅心非不置可否的弯眉一笑。 钱多气虚地垂下肩膀,咳,你们小情人间的骂俏,请不要殃及池鱼好吧。 第九十章 赏花 “梅公子,你尝尝这茶怎么样?”宝嫣公主又拉着梅心非品起茶来,“可是有美容养颜的哦,正是有益于梅公子这般绝世的容貌呢。” 梅心非还当真认真的饮了一口,还饶有兴趣地品着:“嗯,非常爽口,味道独特。” 宝嫣公主乐了,“嗯,走时我帮梅公子包上一包。” 钱多这边跪得头晕眼花,其实这会儿她也想通了,反正要求公主办事的,干脆一直跪着,即显得有诚意,也免得又跪又起又跪的麻烦。索性,稳当的跪着,只是,抬头看那两人风花雪月的样儿,她……她能不急吗她! 梅心非这方优雅地放下了茶杯,眼波一转,溜到了地上的钱多,随即站起身,笑得一脸清冽,伸出手似是随意地拉了钱多的胳膊,“多儿,我们回吧。” 钱多惊怔的看他。 宝嫣公主也被梅心非突然的行为震住,脸色瞬间发白,忽地站起来,急道:“心非!莫生气了……宝嫣……不再跟你耍玩了。” 钱多眨了眨眼,方明白了梅心非的意思。心里头,莫名的涌起一阵又甜又涩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这梅心非他是凭啥这么牛屁,凭啥冲人家公主傲气来着?好吧好吧,她不傻,他就欺负人这公主喜爱他呗。但是……但是……她想说,现在他们是在求人家! 钱多这边这么着急的冲他使眼色,可是他老兄不仅对宝嫣公主的求饶听而不闻,还对她视若无睹,依然故我的拉着她的胳膊硬是提将起来,嘴里不紧不缓地说:“走。” 钱多又急又气又恼的盯着他,暗自挣扎着不肯走。 宝嫣公主的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神色仓惶不定,最终一咬下唇,道:“好,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她是吧。” 梅心非轻扬起唇角,转回身的瞬间,钱多竟恍若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他笑盈盈地对宝嫣公主坦然认,“不错。宝嫣,这个忙,你必帮不可。” 宝嫣公主脸上不免隐有恼愤,但她却不敢不从,“好,你说。” “我不白你。”梅心非说着,动作优雅的从袖子掂出来一个精致细小的瓶子,放在桌面上,“无花香。” 宝嫣公主脸 上诧异,眼睛在无花香与梅心非脸上来回的流转了几次,然后,她突地一笑,笑得很是酸涩,“心非,你一定要这样吗?” 梅心非微笑着轻挑眉峰,“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这个吗?” 宝嫣公主的脸色很得复杂,望着梅心非的眸子,闪动着探寻和沉寂,稍许,她缓和了神情,声音也变得轻柔,“不错,如此,要谢过梅公子。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梅心非把目光投在钱多脸上,眼光中有鼓励,“多儿,到你了。” 钱多这才从窥视两个人之间的诡异中回过神来,于是定了定神,想到田野的处境,心揪了起来,于是求救地面向宝嫣公主,简洁地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宝嫣公主听毕,眼睛里尽是惊诧,“原来,你便是田状元的正妻?” 钱多郑重点头,立即又扑下身子向她磕头,“公主,其实我并不排斥夫婿娶郡主,也不在乎是正妻还是妾,我现在只在乎我相公的生死,他性格顽固,秉性太高。只有我才能说动他,求公主能帮忙引见一下,我说动了相公,左右对大家都有好处,也免去不必要的争持。” 宝嫣公主脸上凝重地点了点头,“田夫人言之有理。”说着,她回身,思索着坐下去,低眉,片刻,抬起头,爽快地道:“这样吧,这件事要等时机,现在父皇还很生气,紫玉姐姐也在恼气,我呢,想办法跟父皇求情,你不如就留在我殿中等着,我一旦安排好,便让你去见田状元。” 钱多激动了,张慌的给她磕头,一下,又一下,“谢公主殿下!您的救命之恩,民妇永世不忘。” “别民妇了,你是六品夫人。”宝嫣浅笑着说。 钱多抬头,见宝嫣公主笑得那么轻松,心里也踏实了些,看来,找宝嫣公主可是找对人了,相信她能这么说,一定胸有成竹。这下,田野有救了。 长长的,暗吁了口气。 她没注意到,梅心非此时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看着她松了口气眼中欣喜的神情,他的眸色隐隐地沉了下去。 而梅心非也未注意到,宝嫣公主也把他的一丝一毫神情都收入了眼底,遂眼波一转,阴冷 地盯了钱多一眼,即而迅速地垂下眼帘,遮蔽了所有的情绪。再抬起头时,眸中已一片清亮,她纯纯笑着看向梅心非,“心非,这下,你可安心了?” 梅心非轻眨了眨眼,似恍然回神般,眼波微含着落寞的残留痕迹,看向宝嫣公主时,尤显得娇弱凄美,“哦,宝嫣,如此多谢了。” 宝嫣公主脸红红的,显得很满足,“听你说句谢,真不容易,你快把本公主吓死了。” 梅心非失笑,“宝嫣言重了。” “嗯,好了,这事就这样说,就让田夫人先在我府上,梅公子先回便可。” 梅心非顿了顿,看了钱多一眼,钱多倒无异义,冲他点了点头。 宝嫣公主悄然看了看两人的视线,笑道:“田夫人与田状元夫妻情份深厚,宝嫣真是感动又羡慕。” 钱多低垂下头,心里似乎没鬼,可却不敢去看梅心非。 梅心非轻握了握钱多的手,眼底有藏不住的担忧,“多儿,我不便在此久留,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钱多感激又深情地点头。 宝嫣公主失笑起来,“心非,莫是不放心我?” 梅心非看了她一眼,淡声说:“宝嫣既然答应了,梅某岂有不信之理。”说完,冲她一拱手,“多儿就交于公主了,梅某告退。” 宝嫣公主静默着点了点头。 钱多此刻一颗心都在田野身上,很愉快的冲梅心非说:“梅老公放心回吧,有公主在,会没事的。” 梅心非静静地看着她,稍时,突然说了句,“我会等你。” 这般暧昧不明的话,让钱多和宝嫣公主都愣了。钱多尴尬的低下眉,宝嫣公主别开了脸。 梅心非缓缓放开钱多的手,神情沉重的转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周身似绕着放不下的牵绊,和挥不去的忧思,背影那么凄怆。站定在殿门,他缓身回首,面无表情的深深看了钱多一眼,再转身离去。 莫名的,钱多的心也扭成了一团,心跳慌乱的加快了几分。不知为何,恍然间觉得,今此这一别,她与他之间,将再也与以往不同了。她无法预料是什么,不安却明确地告诉了她。 “田夫人。”耳边,宝嫣公主的声音清冽 地响起。 钱多蓦然回神,慌忙冲她拱身,“公主。” 宝嫣公主看着她,突然神色轻松地一笑,“你冒险救夫,令人敬佩,又大度愿意让正妻之位,实乃是贤德之妇。” 钱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谢公主肯出手相助。”贤德?是因为不爱才会吧。 “来,姐姐。”宝嫣公主突然走过来,一手就牵住了她,“我们去赏花。” 钱多脑袋里嗖嗖地闪亮光,这是么子意思?但是她又不敢违抗公主的意思,只得僵硬地随她拉着往殿内走。宝嫣公主缓慢地走着,一语不发,很是沉静。在钱多心里,这份沉静是压抑,莫名的,她觉得有些不安,看着宝嫣公主的背影,她又想起梅心非方才的背影,同样的凄凉,仿佛整个人,已埋入了一种巨大而沉重的悲伤中。 出了殿堂的一道门,入眼的,竟是繁花似锦的园林,眼前一亮,钱多惊异地睁大眼睛,“公主……”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冬天吧。 宝嫣公主幽然的回眸一笑,“姐姐,你看,宝嫣的园中花儿开的可美艳?” “是……”钱多脑子里猛的想起武则天曾让百花齐放,没想到宝嫣公主也来效仿。再一体会,这里,仿佛是温度偏高,到处散发着花儿的温香。 “宝嫣甚是喜欢鲜花,不能一日不见。”宝嫣公主雅声说着,神情沉醉,似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只要是宝嫣喜爱的,就算是扭转乾坤,宝嫣也会得到,从未失手。就像这……满园的春色。” 钱多心头笃地一紧,隐隐感觉到宝嫣语中的喻意,眸光一动,她微笑着道:“公主身份高贵,气质典雅,怎会有得不到的呢?” 宝嫣公主笑得绚烂,“姐姐真会说话。” 钱多笑了笑,心里头萦绕着不安。 宝嫣公主紧盯着她,“怎么?还在担心田状元?” 钱多窘迫的点头,“不瞒公主说,妾身确实……非常担忧,我相公为人耿直,死心眼,唯恐他触怒龙颜……” 宝嫣公主嫣然一笑,“姐姐的心情能够理解,不过,既然我都这么不急,自然有不急的道理,姐姐还不放心么?” “是,是妾身太紧张了,相信公主 您自有安排。”钱多只能如是说。 “这就对了,来,陪宝嫣赏赏花……咦,昨日这朵杜鹃还没开,今日,居然开得如此奔放,定是见得了美颜的姐姐,来与你争艳了。”宝嫣公主语气俏皮地说着,上前走到了那棵杜鹃前,笑逐颜开地注视着,又回头对钱多招手,那模样,端端的一个纯真的女孩儿。 钱多虽然心里无法被她感染,但也得做做样子,为了田野,她现在得忍,把公主陪得高兴了。“公主怎得拿妾身开玩笑,妾身是个粗野村妇,怎比得这花儿灿烂美丽。” 宝嫣公主低下头闻了下花朵,直起身时回首冲她一笑,“哪里?姐姐太谦逊了。依宝嫣看,姐姐虽容姿普通,却气韵胜人,不然……恐怕田状元也不会死死咬口不肯应允。” 钱多脸上一怔,急道:“公主!你知道此事的原本吧。我相公他……唉!” “姐姐莫急,现在你相公安好着,暂时没有危险。”宝嫣一句话,让钱多松了口气。“不过,宝嫣也只能保证争取机会带你见田状元,至于最后会不会逢凶化吉,宝嫣可就不敢说了。” “是是……公主已帮了妾身天大的忙,妾身已感激不尽。”钱多慌忙说。 宝嫣笑眯眯地看着她,“看来,姐姐对田状元掌握得很准哦,果然是夫妻情深。” “是啊,我与相公患难夫妻,自然是以对方安好为已任。”钱多不着痕迹地说,“若是因不纳郡主而惹祸,还谈和夫妻相伴,只要我相公安好,妾身不介意多一个人服侍相公。” 宝嫣公主深深地看着钱多,清冽的眸子里,有探究,有疑惑,有不解,有庆幸…… 稍时,她悄悄地牵起钱多的手,“姐姐一番深情表白,宝嫣钦慕于心,姐姐放心,冲着你这一份真心,宝嫣这便动身前去父皇宫中,为你们夫妻求情。” 钱多连忙道:“公主待我夫妻恩重如山,他日若有用着妾身之处,必定竭力而为。” 宝嫣没有回头,脸上清浅一笑,“你记得你的话就行。” 钱多只觉得心头一股冷飕飕的风刮过。 但,更多的,她还是记住了,宝嫣公主这就动身,这就动身! 第九十一章 软禁 果然,稍时,宝嫣公主便安排钱多跟一个宫女去了一个内殿休息等待,而她,则出了公主府。 在殿中,钱多哪有心思歇着,直在屋里头来回的踱步,脑子里纷乱不已,猜测着公主见了皇上后,会有什么事,会不会顺利,皇上会不会接受公主的提议……想来,她已把自己的意愿表达清楚了,不管郡主想要做什么样的身份,正妻,平妻,她都不介意的呀,哪怕……不容她,她也可携服躲开。 啊啊啊最后这一条忘了给公主说了! 越想越焦急,她匆匆走向门口,一名宫女拦住了她,“夫人,你不可乱走。” 钱多一怔。软禁? 宫女又接着说:“公主吩咐,现在事态严谨,小心为妙。” 钱多这才稍放了心,但,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且问宫女妹妹,公主可有说何时回来?” 宫女面无表情地答:“不知。” 钱多无语了,只得折回身来,又继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心急如焚啊。 田野啊田野,你虽然情比金坚,可麻烦你动动脑子想一想,这郡主能是得罪得起的么?既然招惹到人家,就算不愿意,还不得认了。你有没有想过院里的妻子和儿女,他们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你若这般被治罪,妻儿还靠谁?还谈何什么幸福,谈什么夫妻偕老…… 唉…… 一声长叹。 焦头烂额地等待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从门口往外走,钱多眼睁睁看着日光已开始落幕。这么久不见公主返回,不知道会不会是不顺利……越想越后怕,她几乎要急哭了,现在好生后悔,当初见过紫玉郡主后,她就应该和田野说清道明,不该只表现的退缩,明明知道田野那个性子,她越缩他恐怕越紧张,越想把她抓紧……现在可好,还得这般千辛万苦的追来找他,怪只怪自己当时,一颗心都在梅心非那里,根本就是忽略了田野的心思…… 她……好后悔。 无力地坐在了红椅上,她的一颗心疲惫不堪。 门外,如惊雷般响起了脚步声。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宝 嫣公主。 钱多几乎是跳将起来,直奔到门口。 宝嫣公主艳丽的脸庞挂着魅惑的笑,“田夫人,本公主这就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钱多一喜,正要拱手道谢,忽然眼前一道明光闪过,就觉得脑子里瞬间停滞,似所有细胞都停止了工作,思维一切陷入空前的混浊状态,然后,她整个人晕厥一般,缓缓闭上眼的同时,身体亦跌落下去。 “唔……嗯……”钱多的意识刚复苏时,入耳的便是这么暧昧不清的声音。 她迷糊的动了动,却发觉根本动不了,不由心里一悚,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细细一看,惊得冷汗淋淋,自己全身被一层薄纱给包着不说,关键是手脚都被束缚住了,看来,这是被……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钱多紧张的回想目前的状况,猛地,她想到了,她在焦急地等待公主回来,公主回来后说带她去见田野,可说完话……啊?啊啊?公主难道……怎么可能?她这是为什么? “嗯……”那诱人耳红的声音又传来,钱多转头看去,影影绰绰间,她定晴一瞧,顿时……呆住了! 这是一间殿堂,素雅不失华贵的殿堂,而殿堂的最深处,被白纱重重围着的是一张宽大松软的低塌,塌上,隐约可见卧着一个衣衫半褪的人。 是个轮廓妖娆的男人。 是个令钱多有几分眼熟的男人。 那声音,便是从这个男人口里发出来的。 他姿态风骚,一条腿伸出床塌裸露在了纱帐外,而这条修长的腿,均匀的难以想像,凝白的比玉还要润,尤其是那只脚,精致得如塑如雕,关键是,他的脚下,跪着一个**的长发少女,正恭敬的捧着玉脚陶醉的舔吻着。 最令钱多咂舌的是,虽然只看得见女人的侧脸,但她不可思议地发现,这少女,容貌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噢买嘎! 钱多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下意识的想伸手摸自己的脸,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了,然后自己的那个身体,现在……现在……不知道被谁占,反正……正 在卑微地服侍着一个……一个…… 她颤抖的喘着气,努力地暗压着内心的震惊,睁大眼睛惶惑地顺着那妖邪的男人身体向上看…… 长发风雅地平铺在他肩上,随着他而摆动,如流淌的瀑水,他扭过头来,眼睛微眯,神情销魂……这张脸……这张脸…… 一道霹雳破长空! 钱多骇了……韩……韩梦羽? 脑袋里顿嗡嗡一阵响……啊啊啊! 韩梦羽……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风骚变态……为什么,会用一个如她的脸相似的女子,这样低微的服侍自己…… 宫里……宫里……她明明在宫里啊!她这是被带到了哪里呢?为什么让她在这里欣赏别人的隐私!他娘的!他奶奶的!恶心死了…… “呃!”她一个忍不住,竟呕出了声。 韩梦羽蓦地抬头,一道犀利冷厉地目光直刺上钱多。钱多一个哆嗦,但下一刻,韩梦羽一条瘦长的胳膊一伸,五指一张,钱多立即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吸出了纱布的包裹,扑的一声崩裂而出,直在地上滑出了老远,扑到了韩梦羽的脚下。 钱多惊慌交集的抬起头。 韩梦羽正一扬手似要扇下来,却在对视上钱多的脸时,瞬间呆滞了。 钱多此时不知道有多窘迫多尴尬多气愤多无措…… 下一刻,韩梦羽手一转,把正在瑟缩着继续服侍他的**一把甩了出去。 “啊!”女子痛苦的被直摔到墙上,身子如风筝般扑地趴到了地上,嘴角处,流出鲜红的血,表情痛苦:“太子爷……饶命……” 太子爷…… 从刚才他看到她愣怔时,钱多就确定,自己还是自己那张脸没错,而他,也确实就是韩梦羽……原来,他……他……居然是太子? 一瞬间,仿佛有许多以前不理解想不通的事情开始有浮上水面的痕迹了……她不敢想,不敢相信…… 韩梦羽的脸上迅速地闪过惶恐和羞恼,他一举手臂,**便惊骇地直哆嗦,表情呆滞,吓得已经说不出求饶。 “不要……”钱多本 能的喊出声来,韩梦羽全身一颤,蓦地收回手臂,然后神情慌张的看向钱多,再然后,他突然起身直扑在钱多面前,迅速地将她扶起来,然后不顾钱多的惊悚,如惊弓之鸟般蜷着身子躲藏到钱多怀里,一边伸出手颤抖着向后指着:“姐姐……是她……是那个女人迷惑我的……” 钱多……神经了…… 装!你丫就拼命装吧! 钱多低头冷眼瞅着看似柔弱实则不然的韩梦羽,心里突然觉得很空洞。一霎时,她觉得,一切都变了。韩梦羽都竟然是太子,那么她以前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才是假?她不知道了。 韩梦羽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满眼的泪光,在看到钱多沉寂的神情时,他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子就滚落下来,双手抬起,似挨似不挨的抚上她的脸庞。那么纤细白嫩的手,根本不像是沾染过鲜血的,而现在,钱多清楚地知道,这双手,不仅能染血,还可以,在一瞬间,毫不费力地结束一个人的命。他方才的出手,她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他有多高的身手。 “姐姐……我的多姐姐……梦羽……梦羽实在太想你了……梦羽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多姐姐……”他哆哆嗦嗦地说着,一脸悲伤与惊喜交错,满眼的乞求和哀求,“多姐姐……你原谅我……原谅我……梦羽发誓……再也不会……再也不敢……沾染任何的女人……梦羽,只想姐姐……是梦羽痴了……才会迷惑自己的心,迷惑自己的魂……多姐姐……你应我……你应我……” 钱多视线里,接触到他凌乱的衣袍下,半遮的玲珑诱人的身体,她脸一红,下意识的一把推开他,别过身去,“你走开……” 韩梦羽扑跪在地上,挪着身子,从身后抱住她,哭哭啼啼:“多姐姐……你可怜可怜我……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别嫌我……别嫌我……我不脏……不脏的……只是这样,梦羽只此一次借此慰藉,真的没有……没有占别的女子……” 钱多只觉得胸口好一阵恶 心,又酸楚心疼,挣扎着低喊:“别跟我说!你神经啊!我跟你没关系!你怎样不关我的事!” 韩梦羽更慌了,一双手收的更紧,生怕钱多会不易而飞似的,“不,姐姐……梦羽喜欢你,只爱你……梦羽嫉妒的心再也受不了了,梦羽一定要把你留在身边,做梦羽的太子妃……” 钱多心头一个重重的激灵,猛的回过身来,瞪着眼睛看他。 韩梦羽诚惶诚恐的与她对望,紧紧地注视着她的神情,生怕错过她每一个表情,生怕她下一刻,就甩手给他一个耳光……如果这样能让她泄愤的话,他,一百个愿意。 “你……先把她放了。”钱多突然一手指向还缩趴在墙角不敢动弹的**女子。 韩梦羽微微一怔,扭过头去,唯恐避之不及的连连摆手,“快走。” 那少女猛的从惊吓中回神,忙不迭的匍在地上叩头,“谢谢太子爷不杀之恩,谢谢姑娘求情。”说完,忍痛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溜着墙角畏缩着快速出去了。 韩梦羽讨巧的再望向钱多,“多姐姐,就是善良……” 钱多瞪他一眼,冷漠地问:“你是太子?”明知故问,必有阴谋。 韩梦羽胆怯地收回目光,微垂头,弱弱地说:“……是。” 钱多刚一吸气,还没开口,他立即扑过来,抱住她,“我不该瞒你,我知道,是我错了……但是我当时身陷险境,被琳妃暗害,我不能暴露身份……” 钱多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轻轻推开他一点,抬头,环视了一下这金碧辉煌的内殿,“那么,看你现在的处境,是胜利回归了。” 韩梦羽眼中迅速闪过狠厉与阴郁,和将仇人杀之后的快感,“与我韩梦羽作对,她一个妇人,差太远了。” 钱多不由冷嗤,“那是谁几次都挣扎在生死线上呢?” 韩梦羽脸上一白,身子却一斜,就那么理所当然的依在了她肩膀,“所以说,多姐姐是我的贵人啊,这普天之下,只有多姐姐对我最好了,只有多姐姐是真心的对我好……梦羽,怎能不恋多姐姐……” 第九十二章 真相 钱多僵着身子,侧目而视,“你们皇宫里的事,我没兴趣。现在,我只关心我相公的死活。” 韩梦羽身体轻颤了下,神色却无变化,依然柔弱的一脸幸福的依靠着她,不说话。 钱多叹了口气,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一点,直视着他的脸,“告诉我。” 韩梦羽望着她,眼睛里一片迷惘。 “所有的事,都告诉我。”钱多坚持着。 韩梦羽缓缓垂下眼帘,低声说:“姐姐总要问,我才知道要说什么。” 钱多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努力将混乱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这才重新用平静的心态看着他,说:“你既然是太子,那你早就知道,我相公入朝为官了,所以也知道我身在何处,可是你并没有找我。而我相公,却那么奇异的被郡主看中,并被禁在皇宫,而我情急之下找到宝嫣公主,却被迷晕,醒来就在了你的宫里,那么,这前后的一切,你敢说与你无关?” 韩梦羽扑闪着一对薄羽般的睫毛,好似被人揪到了痛处,面色慌张害怕,又无法躲避的小心地点了点头,“是……在你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想要考取功名……” 钱多心头一震,猛地揪住他的衣服,“你……我相公的状元……是因为你?” 韩梦羽看着她,“田野确是有一手好文才,不是状元,也会中举。” 钱多气虚地松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原来都是你……怪不得,那时候就见你气度不凡,我眼拙,没想到居然是个太子……所以,你知道了我相公要科考,反正我都逃不出你的手心,所以才从我家放心的走了?呵,真是可笑,还害我担心。” 韩梦羽眼波晶亮的看向她,激动不已,一把握住她的手,“多姐姐……你真的有担心我?我太开心了……哦,多姐姐莫怪,我那时候……确实是时机已到,我要回宫了,才离开的。” “那然后呢?故意让我相公在状元,是为何故?”钱多苦涩地笑着,心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假,什么是真,这些算计,她真的很不懂。“郡主看上我相公?这也是你安排的吧?根本没有这件事对不对?只是为了害我相公?让他死了,好来俘获我?” 韩梦羽仓惶的摇头,“不,不是……这些事,实有凑巧。紫玉喜欢田野这是真的,她讨要田野也是真的,我只是……只是顺水推舟,只是想……想……” “想什么?”钱多眉毛一竖。 韩梦羽打了个寒战,“想逼他写下休书……” “然后就两全其美了?把我相公踢给郡主,把我收入东宫?”钱多气极,一把推开他,他跌倒扑在地上,回头,凄婉的眸看着她,“姐姐……你别恼……我这……也是为你好啊,如果不然,父皇会杀了田野。” “哼!”钱多冷冷地瞅着他,嘴唇泛白,“但是,你没料到我相公是绝对不会写休 书的!” 韩梦羽苦苦一笑,阴森森地说:“他会写的。” 钱多眼睛一刺,猛的抓住他,“他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的对不对?是不是你把他抓起来了?你对他怎么了?你到底对他怎么样了?” 韩梦羽任她推攘着,单薄的身子骨如纸一样抖簌着,脸色苍白,神情迷离,“我说了,我这是为你们好……不然,他只有死路一条。” “为我们好?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钱多狠狠地道。 韩梦羽凄怆的看着她,“多姐姐,你就把我想得那么坏吗?” “难道你不是吗?” 韩梦羽哈哈哈地笑起来,“是……我坏,我怎么能不坏?我生在王宫里,长在阴谋下,我不坏,我能长这么大么?我不坏,我能成为太子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钱多也气了,“那你当你的太子啊!你自去做你的皇上!关我们一家什么事?为什么要牵连我们一家?” 韩梦羽像是梦醒般睁大眼睛,迅速,眸中一片张慌和哀求,他抖簌着匍过来,抓住她的衣袖,“多姐姐……梦羽在你面前,永远就只是梦羽……梦羽想得到你的爱,想继续像以前一样被你护着,被你疼着……多姐姐,我求你留在我身边,梦羽一定把最好的都给你,会让你一生都幸福,梦羽发誓,今生只宠你一人,绝不沾染任何女子。” 钱多再次推开他,“你神经病!像你这样陷害我相公的人,我狠不得一刀杀了你!绝不会对你有一丝的感情!” 韩梦羽全身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多姐姐……” 钱多现在一点也不可怜他,以前,他就是用这种无害的表情来迷惑她,才使得她惹上这等祸事,若不是遇到他,田野也不会身陷险境!她最恨别人骗她,耍弄她,算计她!这样显得她就像个白痴,白痴到连累了家人,这样,她痛恨自己,更恨陷自己于不义的人。 况且,他是当今太子,有什么好可怜! “你快些告诉我,我相公到底在何处?”钱多心里着急,瞪着他问。 看着钱多绝裂无情的神情,韩梦羽清粼粼的大眼睛里,迅速弥上了水莹莹的泪,他神情哀伤,双手勉强地支在地上,一头长发垂下,声音艰涩:“我可以放了他,但是他不能再和你在一起。” 钱多怒了,“你别做梦了!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这样做没用的!” 韩梦羽眼泪簌簌地滴在地上,侧头,幽幽地看她,“为什么独独对我无情?我不比他好吗?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只是觉得自己有责任才会留着你,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只有我才真的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钱多气极反笑,“哈,哈哈!真是笑死了,你对我真心?我怎么没看出来?就因为见了两次面,就因为我救过你,帮过你,我就该家破人亡?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 “我做的一 切只是想用对大家最少伤害的方式呀,我没有害他。”韩梦羽再次移身过来,不敢再碰她,只是痴迷地看着她,“多姐姐……也许你以前对我没有那么爱,但是,我却是爱你到不可自拔,只要你给我机会,你就知道我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然,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完全可以抢你过来,随便给他安个罪名,他会死的轻而易举。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不想看你伤心,虽然……你们并不相爱,可是有两个孩子……” “你别自以为是了,我和我相公恩爱的很!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幸福,让我们平地生祸事,是你设的圈套陷害我们,我不会原谅你!” “我没有……”韩梦羽不顾一切的抱住她,紧紧地,“多姐姐,你何必骗自己,他根本不爱你,他不爱你……到梦羽身边来好吧,这天下都会是我们的,多姐姐,你是梦羽心里最温暖最亲近的人,梦羽真的好爱你,天天都想你,想得心好痛,你知道吗?多姐姐你知道梦羽的心吗?” 钱多被他腻歪的浑身起小米,挣扎着却挣不开他,“放开我!” 韩梦羽死搂着她,猛摇头,“姐姐对我的误会太深,我好怕……姐姐不要记恨我,我真的无心害你,我爱都来不及,我只是想用温和的方式留住你,我有尊重你啊,还要我怎么样呢,我没办法不想你,我太想得到你了,多姐姐,你不要恨我,求你……” 钱多的呼吸快要停止了,这些天是怎么了,她现在,成了香饽饽了是吧,梅心非也争,太子也争,哈,哈哈,这是在玩她吗?她就算守着梅心非的空心,也不会卷入到宫廷中来,至少她还爱着梅,而对韩梦羽,今天这一弄,连对他最初的那份柔情,也不复存在了。 从头到尾,就是韩梦羽在暗中掌握着他们,哼,因为对她起了占有的心,就设计田野得状元,说不定,那郡主就是瞄准了状元呢,就算不喜欢田野,这历来有多少状元被招驸马啊,再说不定,是他的馋言令郡主迷上田野,或者是和郡主有什么交易,总之,用这个借口,让田野遇难,逼他休她,田野不从,她又找上公主,所以就把她挟持到这里……她不敢再想了。 这前前后后,韩梦羽……还敢说是为她好? 她最恨这种小人! 说不定……连她找上公主,都是他们早就设好的!设好的路让她跳!啊,对了对了,宝嫣公主当时的表情,说的话,本就诡异,她一早就存了把她交给韩梦羽的心了,难怪…… 那么,连梅心非也被耍了? 钱多的脸上冷若冰霜,看向韩梦羽时,只是嫌恶,但她知道,她与田野现在都很危险,她不能情绪太过激动,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先见到田野才行,确保了他的安全,才做打算。或者,她甚至可以……先假意……唉,又是假意,不, 先模棱两可,救出田野最好,她自己……说实话,也许她在哪里并不重要了。若不是因为孩子们,她顺势留在宫中也可以,还免去了梅心非的打扰。只是,田野又怎么肯放下她…… “唔……好头疼……”钱多苦恼的抱住头,表情痛苦挣扎,“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很难受,很害怕很纠结……” “多姐姐……别怕别怕,我不会逼你……”韩梦羽紧张的双手捧她的脸庞,“只要多姐姐在我身边,梦羽就满足了。” 钱多长吸了口气,稍稍缓和情绪,有些疲惫的看向他,“我要见田野。” 韩梦羽顿了顿,眼中迟疑不定。 “实话跟说你,我来宫里,就是为了劝田野,让他娶郡主。”钱多想了想,又失落地说:“相信宝嫣公主已经跟你说过了。” 韩梦羽摇摇头,“嫣儿顽皮,她不该这样对你,还……”想起被钱多无意中看到的他的行为,他顿时脸上又羞又恼,咬了咬下唇,他**出声,“也是我不好……听到你在宫中,我无法抑制去找你的冲动……才……才……找人……慰藉,我……”见到钱多的眼神突现嫌恶,他立即住了口,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要见田野!”钱多冷淡的重复。 韩梦羽低眉想了想,说:“其实……田野愿不愿娶紫玉,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肯放弃你,我保他相安无事。” “你这是要威胁我吧。”钱多冷哼。 “姐姐……”韩梦羽突然又柔弱无骨的依上她的肩膀,眼泪不值钱的啪啪往下滴,“梦羽什么都没有,只有多姐姐……梦羽若得不到姐姐,还不如去死了……” “那你便去死好了。”钱多冷不丁说了句。 韩梦羽身子重重一震,惊愕地抬起头来,“多姐姐真想让我死?” 钱多心里一触,绝情的话不敢再说,说到底,这人,就算不是真心,也挺可怜的,身为帝王子弟,他有不得已之处,唉,只是…… 看着钱多气虚地垂下头,韩梦羽立即喜上眉梢,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就知道,姐姐不会对我忘情……谢谢你……多姐姐谢谢你……” 钱多烦躁的抽回手,“少废话,快带我去见田野。” “姐姐,”韩梦羽突然很正色的看着她,“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是,我希望你能说动他,让他放弃你,不但保他周全,还可宫升三品。” “他若不同意呢?”钱多试探地问。不管要田野娶郡主还是写休书,都是一件难事。 韩梦羽眸中嗖地闪出狠厉,他笑,“那就没有办法了……” “你敢?”钱多惊骇地撕住他的衣袍。 他却顺势把衣领一拉,露出了大片肌肤,既性感又邪魅,钱多脸一红,猛的别过脸去。他笑了,笑得比罂粟花还美,一个倾身,他像一只豹子扑倒猎物一样,把钱多扑在自己身下,钱 多惊慌,想要挣扎推他,对上他的脸,她呆住了。 此刻的他,全身笼罩着不可抵抗的危险和阴戾,他看着她,细细地用目光抚摸她脸上每一处线条和轮廓,他眸色诡异迷离,有着化不开的寒气,“多姐姐……不要逼我……我对你的爱,已经让我疯了……我会不惜一切……” 钱多倒抽一口凉气,先前的气势瞬间即逝,也许现在的韩梦羽,才是他真实的模样,没错,他是太子,怎么只会柔弱的依在她怀里哭?他……是无比强大的,他……也是无比毒辣的。 打了个激灵,钱多迅速让自己清醒,不能,不能惹他,这个,她万万惹不起,当真发起疯来,她和田野,都没有好果子吃。她坚信。 “你……先起来。”钱多小心地说,眼中都是惧意。 他却突地柔媚地笑起来,一只手抚上她的唇,来回研磨,“我好开心,刚才姐姐看到我的身体,姐姐害羞了,是吗?姐姐对我有感觉的,我知道……” 钱多恶寒了,可又不敢否认,只得别开脸,尴尬地说:“你先起来,不是要带我见田野吗?我会好好劝他就是了。” 韩梦羽眼一眯,笑得风情而妖治,“那甚好,我相信姐姐,一定能说动他,以后姐姐就在这太子殿中,与梦羽歌舞升平,共享天伦……呵呵,真是太好呢。”言毕,他突然喜不自胜的冲她一笑,猛的压下去狠狠吻住她的唇。 暴风骤雨一般! “唔……”钱多惊恐地睁大眼睛,双手推拒着想要躲开他的攻击,却被他死死压着,而他却更加强势地探入她口中,饥渴地汲取,她毫无抵抗之力,直到……腿部感觉到*****抵着,她觉醒了,开始执意地挣扎,“不……不要……” 幸好,韩梦羽并没有再进一步,他猛的松开她,仰起秀长的脖颈长长的呼了口气,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似在极力压制着澎湃的情、欲,好一会儿,他终于有些平复,再低下头来,眼中尚残留着一丝野性的晕红,显得更加靡丽,“多姐姐太可爱了,梦羽爱不够……” 钱多心里骇着,面上却不敢表现,“还不起来?” 韩梦羽嘟了嘟嘴,有点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迟缓的从她身上爬起来,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说:“一会儿,我们先吃点东西。” 钱多忽地坐直身子,紧张地看着他,“不是答应让我见他吗?” 他幽怨地瞥她一眼,“干吗这么着急啊,他又好好的。你先陪我一会儿,我高兴了,自然带你去。” “你……”钱多猛地住了口,呼了口气,不悦的皱起眉头。 一根纤指揉上她的眉心,他笑嘻嘻地搂抱住她的腰,“多姐姐别烦嘛,梦羽喜欢看姐姐高兴。” 钱多无奈的白他一眼。 “多姐姐不要只想着别人好不好?要想着梦羽好吗?不然,梦羽会伤心的……” 钱多垂下了肩膀。 第九十三章 结局 吃饭的地方,要说起来,比梅心非那种富丽堂皇不同,是很风雅的地方。钱多也纳闷,这个家伙看不出还这么有雅致,看他这么邪恶阴毒,真是与他喜欢的风格不搭。 “来,多姐姐,你尝尝这个。”韩梦羽心情看起来很高涨,夹着菜往钱多嘴里送,钱多心里别扭,可是不敢不接,只能乖乖的张开嘴吃。蓦地她想起来,以前总是她喂梅心非,看着他吃的好开心。这般的想起来,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不知不觉,她的眼前一片迷蒙。 韩梦羽什么也没说,脸上依然挂着优雅的微笑,一边细心地喂着她,一边轻轻柔柔的拿布绢给她拭泪。 钱多眨了眨眼,回神。有一瞬间,突然很想对眼前的人说:何必如此,你什么也不会得到。明知道得不到,何必浪费这种情感。 但是看到韩梦羽满足的脸,和略带伤感的眼神,她说不出口。因为现在,韩梦羽似乎除了做这件事,似乎什么事都不再重要。 其实,是她单纯了。她明白的。怎么可能没有重要的事,韩梦羽一定比任何人都累。 门口的白玉雕的门前,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宫女。钱多看了她们一眼,心里轻嗤一声。也许她和她们一样。 “她们为什么要做宫女?”钱多含着满嘴的食物,闷闷的问。 韩梦羽眼角瞥了一下那两个本来已像入定的人,但却因他这一眼过去,她们的身份剧烈的却是幅度很微的颤抖着,就在钱多为这一发现而惊愣时,余光中突然瞄到韩梦羽手指一动,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梦羽……” 韩梦羽的动作僵持在原地,当场被钱多搞得愣住,垂眸,看着她紧抱着自己,他的脸上,不知不觉地竟染上了红晕,“多姐姐……怎么……这么热情?”突然的,这么的热情让他有点晕了。 钱多挑了挑眉毛,“啊?呵……”干笑着,她缓缓的松开手,抬头,正对上他水盈盈的眼睛,充满了期待的眼睛。她笑,“你说,嗜血有什么好玩的?” 韩梦羽眼睛里骤地一变,有慌乱,有惶惑,还有焦虑,“姐姐……不喜欢?也对,姐姐这么善良,是梦羽错了……” 钱多再偷望了一眼那两个宫女,她们的恐惧感小了,却还是脸色很白。钱多便对韩梦羽说:“叫她们退下吧。”她们做宫女,也许是一种职业,家里穷或者走投无路了,可是不管如何,这是一种危险度超高的职业,尤其是在太子身边。 “你们退下。”韩梦羽听话得紧。说完,又,眉眼弯弯的讨赏,“多姐姐,梦羽做得对吗?” “对,你很对。”钱多拍手夸赞。韩梦羽笑得眼睛里都溢出水来,斜身,软叭叭的靠在她肩膀,脸贴在她颈间噌啊噌。 钱多被噌得痒痒,又不敢直接拒绝,想问田野在哪里,又不想破坏他现在的好心情,唉,她好纠结…… “参见宝嫣公主!”突然,门外传来两个宫女的唤声。 钱多心里猛的一紧,下意识的想去推开韩梦羽,但那厮却紧紧地抱着她,未等她使上劲,门口,便飘进来两个人。除了宝嫣公主外,还有一个,梅心非。 钱多原本慌乱的心在看到梅心非后,居然破天荒的平静了。既然……已经这样了。 “啊,太子哥哥!”宝嫣公主夸张的叫起来,两个葱白的手捂着樱桃小嘴真哆嗦,“你……你们果然……”她喊着,回过头去看一脸面无表情的梅心非,“梅公子,宝嫣没有骗你吧,这个女子她原本便是喜欢太子哥哥的,我们都被她给骗了!”说完,她还怒形于色地将她的葱指指向了钱多的脸。 钱多就黑线了,敢情,她是被人套进一个山寨剧本了。不过,这种戏码,真的还在流行吗? 抬眼,门口站着的梅心非,一身红衣,红的似火,又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或者说是凝重,好似什么也没看到,又好似看到了这辈子都不能理解的东西。 钱多的心,没来由的就痛了,强行拉下视线,去看向还在自己胸前若无其事事不关己的韩梦雨,他手指绕起她的头发,咬在口中,笑得很嫣然,“嫣儿来了,怎么带了生人?” 宝嫣收敛了惊骇的神情,拉着梅心非走向前来,“太子哥哥,梅公子可是我们的友人呢,你忘 了那梅花散帮了我们兄妹的大忙吗?” 韩梦羽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声,从钱多怀里钻出头来,充满惊喜地望向梅心非,眼睛里闪耀着崇拜意味的光芒,“原来是梅公子啊,梅公子艳名天下,又是炼毒奇人,梦羽早就想一睹风采,今日一见,果然让梦羽眼前一亮。” 梅心非对韩梦羽的话充耳不闻,只一直看着钱多,直直地看着。在他眼里,所有人所有物都仿佛不存在。 韩梦羽没有恼怒被无视,只是转着眼眸,笑嘻嘻地看向钱多。 此时的钱多,在听到韩梦羽说梅心非炼毒时,就目瞪口呆。蓦地,她想起来那十来天梅心非将自己禁到一个什么炼制房里,原来,就是为了给宝嫣制毒,而宫中用这种东西,还能做什么好事,肯定是害人的。还有,她记得梅心非把一个什么珊瑚献宝一样拿给她看,说是交易品,于是,这么说,梅心非……果然就是只认稀世珍宝。你说他笨,说他纯,可是他又不仅会经营一个大企业,还会发明毒品,这种人……真是神秘神奇与愚蠢单纯的结合体。 正神游间,突然,一直静默的梅心非嗖地移动双脚,如一团火猛地吞过去,未等钱多反应过来,就见他已冲到跟前,并且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她震惊!然,几乎是与此同时,韩梦羽不动声色的也出手,一把握住了梅心非的手腕,阴阴地道:“梅公子,你在本太子跟前抢人,不妥吧。” 梅心非目不斜视,似乎也根本听不到他,完全不在乎他。只一直盯着钱多的眼睛,单调地吐出三个字:“跟我走。” 钱多愣怔片刻,立即摇头,“不行……” 韩梦羽顺势接道:“梅公子,你要抢人,是不是也该看看在什么地方?”说完又突地一笑,但那他笑并不轻松,因为两个人都在暗暗较劲,“你听到了,多姐姐说,她不跟你走。” 钱多着急地瞪了韩梦羽一眼,然后郑重地对梅心非说:“梅公子,我还未见到我相公,现在不能走。” 梅心非微微一颦眉头,似乎有点为难地转了转眼瞳,犹豫一片刻,道:“那要怎么办?” 韩梦羽扑噗一笑,“你看到了,本太子与多姐姐正在用膳。” 梅心非一侧目,竟是十分凌厉地瞪向他,“她要见她相公。” 一句话将众人都惊到,他……这是在命令当今太子吗? 韩梦羽不怒反笑,一转眸,从眼角里斜向梅心非,给他瞪回去,“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钱多倒抽了一口气,正想出口相劝,那边,梅心非已不动声色的一掌劈了过去,而韩梦羽只是一偏头,便躲开了,随即,从下边出掌直击向梅心非的胸膛,钱多望着离自己极近的两个大男人在她眼底下挥拳擦掌,掌风暗扭,她只觉得已有强大的风力在自己胸前盘旋,似乎要将自己的肋骨扭断,她……快不能呼吸了…… 宝嫣公主在一旁也着急了,杏眼瞪得圆圆的,“太子哥哥……不要伤害梅公子……” 然,她话音刚落,梅心非就一个反掌,一股发着电光的掌力直击向韩梦羽,韩梦羽被迫退出去几步远,脸上,顿起羞恼,一挺身,就要奋起反击,就在此时,梅心非一把抓过晕头晕脑的钱多,一个旋身飞出了门外。 但! 门外立即围上来一群不知从哪儿来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蜂拥而上,个个举着刀和枪,钱多吓得“啊!”的一声长啸,啸声还未结束,就发觉身体被抱着向上飘,瞬间,一顿,再抬睁眼看,居然发现梅心非已抱着她跳到了半空中,诡异地是,他们现在像荡秋千似的坐在一条红绸上,红绸的两端,竟是被无数的红色如蝴蝶般的花瓣举起着的。 钱多被这一慕惊到了,半天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放箭!”忽听一声歇斯底里地嘶叫! 钱多一个哆嗦,随着声音往下一看,拷!韩梦羽像发了疯一样指挥着众侍卫向他们这半空的秋千上射来! 这个该死的! 随着啾啾啾数道无情箭向上空射来,他们身上坐着的这条红绸像大块大花瓣收苞一样迅速向收拢,瞬间,将他们紧紧包围在其中,而那些个箭均均直直刺向红绸,几乎根根被红绸挡在了外面,纷纷掉落下去,钱多惊恐万状的看着周围那似乎随时就能刺破红绸扎进她身体的箭,层出不穷的,她吓得啊啊直叫。 一双手捧起了她的脸,梅心非心疼的望着她,居然问:“为什么?你喜欢他?” 钱多要吐血了,要不是现在手软,她要狠狠给他一个暴栗,“你傻啊!宝嫣公主骗你的,你看不出来?真是个白痴!” 梅心非眉心一展,好像听到世上最好的消息,脸上绽开一个惊艳无比的笑容,“如此……甚好。”话没说完,他突然神情一滞,眼瞳有瞬间的痛感闪过。 “你怎么了?”钱多紧张地望着他。 他有点僵硬的低下头,继续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没事,只要我的多儿好好的,心非怎么样都没关系。” 钱多觉得不对,从他怀里挣脱,扳过他的身子…… 一根箭尖利无情地刺在他的后背心! “心非!”钱多嘶叫一声,惊骇,“心非!你怎么样?怎么会刺到你?你不是很好的武功吗?你的这块布不是很挡箭吗?啊?啊?可是你……” 梅心非脸上挤出一个温暖的却是很僵硬的微笑,“都是我不好……我太开心了,我刚才忘了……” “你……”钱多又气又急又无语,愣怔片刻,忙一把抱住他瘦弱的身子,拥在怀里,紧张的看着外圈勉强在支撑的红绸,“现在怎么办?” “没事,我们可以现在就走。”他的声音未落,红绸就带着他们往上飞,还作势要往外走。钱多蓦地想起来,“不行~!我要救田野!” 梅心非戚戚艾艾地看着她,“我不行吗?你就是要他对吗?” 这个时候……“现在不是要不要谁的问题,田野在太子手上会没命的!” “你就是这样想我!”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气恼的声音,钱多惊惶的一转头,一个身影已如梭般向他们越逼越近。 “啊!”钱多吓得捂住嘴巴,身子哆嗦着。梅心非眼睛一眯,一扬袖子,他们飘移的速度便骤地加快,眼见着,将韩梦羽甩在后头。 “可是不行啊,田野……”钱多固执地喊着,她无法想像在韩梦羽手里的田野会变成什么样,这韩梦羽心恨手辣,真是农夫和蛇里的典型极品啊。 梅心非幽幽地望着她,看着她,然后,轻轻地说了句:“好。” 钱多愣怔间,梅心非一扬手臂,瞬间,红绸打开,他们暴露在月光下。 好高啊,钱多放眼一望,差点恐高症晕过去。 因为距离了东宫殿一段距离,远望过去那些侍卫有向这边追来,但,很遥远。 而韩梦羽,一刻间,追到了他们跟前。他面容冷厉,像月下的狼一样盯着她。“多姐姐,你让梦羽失望了,知道吗?”声音,像凄厉地狼绝望的嚎叫。 钱多战战兢兢的望着韩梦羽,他就像个索命鬼,双目赤红,心已生魔。“韩梦羽……你为什么会这样?”她真的惊呆了,眼前飞快地想起他们相遇的那时刻,她的心抽痛,一滴眼泪在眼角滑落。 梅心非颤抖着搂住她的腰,头搁在她肩膀,呼吸微弱。 韩梦羽眨了眨眼,眸色里渐渐恢复些清明,却渡上了一层痛色,“多姐姐……我没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宫中,所以只能强求了。”说完,挥开双臂,誓在要梅心非怀中夺人。 钱多吓得尖叫一声,只觉得腰间的手一紧,身体却急速地向下落去。 韩梦羽紧追不放。 梅心非与钱多落到地上的同时,韩梦羽随即扑下,梅心非一个转旋,躲闪开来。 “你将田野放了!我跟你!”钱多忍着急速下降带到的脑充血呕感,急切地大声说。 腰间的手,僵**。钱多没有回头看梅心非的表情,只紧紧地盯着韩梦羽,韩梦羽显然诧异了,却很高兴,正欲与梅心非展开撕杀的姿势收住,道:“多姐姐!你真的同意了!” “是,现在只要放了田野,让梅公子走,我就跟你。”对她而言,梅心非是情,田野是义,两者,如果她能牺牲自己保他们周全,那太值得了。况且,韩梦羽对她会很好,至少在近一段时间内。 “多儿……不相信我?”梅心非轻幽幽地说着,眼睛似疲乏无力地垂着,脸色很苍白。 钱多回头,深深地看他一眼,哑声说:“你受了伤,赶紧回去疗养,我不会有事的。” “不……”梅心非固执的摇头,“我答应了你,我就会救他,我们一起走。” “不行……”钱多眼泪要出来了。 “梅心非,你太狂妄了,你以为你还能走得出去?”韩梦 羽的头发,在黑夜中肆意张扬,他的身后,正滚滚涌来侍卫军。 钱多绝望的叹了口气,双手扒开梅心非的手,“梅公子,你走吧,我们本来就不该交集,一切都是个误会。以后,你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我也将要在东宫生活了。” 梅心非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不……” 钱多一咬牙,转过头,根本不再理会梅心非,对着韩梦羽说:“我有个条件!” “说。”韩梦羽望着钱多微笑。 “要保证田野的性命,还有,我要经常见到我的两个孩子。” “行。”韩梦羽笑得很灿烂,“你就算接他们来东宫都可以。” “哈哈……”钱多笑着摇头,“我不会让他们住在宫里,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绝不会让他们来。” 韩梦羽收敛了笑,眼睛含着沉痛,“多姐姐,我会保你周全的,你要相信我。” “我只适应在你身边,但绝不做太子妃。”钱多冷声说。 韩梦羽眉毛紧颦,“为什么?” “不做就是不做!” 韩梦羽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她,片刻,沉声说:“只要你在我身边,以后的事再说。” 钱多也不再跟他多说,扭回头,心疼担忧地望着一脸惨白的梅心非,说:“我还未见到田野,我拜托你,和他一起走,你们一定要安全离开。” “这不可能,我不会把你交给他。”梅心非这次固执的很。 钱多急了,“现在大家都安全才最重要!” 梅心非冲她凄然一笑,突然的,将她推到自己身后,甩了一句:“小心点!”身子已同时向韩梦羽攻去。 钱多被推得晕头转向,等回过神来,那一红一白两个人又扭打成团,招式快得令人看不清,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掌气在夜空中向复仇的兽,强劲的四处乱窜。钱多惊到,吓得连连后退,一边大喊:“小心哪!住手啊!不要再打了!” 突然,梅心非中了韩梦羽一掌,一口带黑色的血喷出来,染在他的衣襟,他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钱多尖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心非!你怎么样?” 韩梦羽居高临下地站在他们身侧,张狂地笑:“梅心非,没有想到吧!你自己的制的毒自己享受是什么滋味?” 钱多一骇,惊怔又愤怒地瞪向韩梦羽:“你居然这么阴险!” 韩梦羽脸上一怔,立即露出可怜的神情,“多姐姐,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你可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钱多冷哼一声,慌忙扭头看向梅心非,“心非,你快给自己解毒啊!” 梅心非的额头上都是薄汗,他虚弱的摇了摇头,“我的毒,无药可解。” 钱多全身颤抖了,“……不,这不可能!” “梅心非只炼毒,解药需按他自己喜好再去配制。”韩梦羽在一旁愉快地解释着,“所以……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和精力为自己配解药了。” 钱多咬牙切齿地瞪向他,“你这个阴险小人!你答应我放了他们,你还要用毒!你这种人,没有信用,我就是随他们一起死了,也不会再跟你!” 韩梦羽闻言脸色一变,慌忙围上来,伸出双手想去抱钱多,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是这样的……是他不肯罢休,我才用毒的……我原本没想害他……” 梅心非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钱多的手,“多儿……莫信他,毒在箭上,我早已中了。” 钱多抖簌不定,眼泪哗哗地流出来,“心非,你撑着,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梅心非摇头,猛咳了一声,又是一口毒血涌出,将他的半个身子都染成了腥黑色,“多儿……晚了……” “不……不可能……”钱多疯狂的摇头,用力去抱他,“我们走,我们走……” “多儿……我只想跟你说……”梅心非颦着眉心,看起来很痛苦,却依然执意地挣扎着,“多儿,你告诉我,这样为你去死,愿意为你死,算不算爱……” 钱多滞住了,任眼泪像雨一样流,她双唇颤抖,无法相信梅心非会这样死去,“心非……你要活着,要活着我们才可以继续相爱……” “算吗?”他固执地望着她,语气无力地问。 钱多忙不迭地点头,“算,当然算……多儿一早就知道,心非最爱的人就是多儿,是多儿……” 梅心非眉眼舒展开来,清澈的眼睛里突然也漫上清浅的红色,“好……多儿终于 接受……我了……” “所以你要活着,你给我活着!我们在一起生活,好不好?你不要死……”钱多抱着他哭。他的身体好单薄。 “真的吗……”梅心非努力地牵着嘴角,笑得很妖媚,“多儿,我好开心……” “嗯嗯,你快好起来,不准闭上眼……”钱多没头没脑地哭喊着,手里,他的手却渐渐僵硬,她心一惊,蓦地瞪大眼睛看向他,他却是依然带着笑意,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不……不!”钱多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死拿的晃:“心非!梅心非你醒来!梅心非……”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韩梦羽遗憾的声音那么残忍,“他已经死了。” “不……这不可能……”钱多失心疯一样抱紧梅心非的身体,不停的晃着,喊着:“心非……我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你怎么能死,不会的……求求你醒来,我们在一起……” 韩梦羽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钱多撕心地哭着。 侍卫军已涌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人群之中,突然跑出来宝嫣公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梅心非,脸色腊白,“不,梅公子……”一转头,她瞪着眼睛看向韩梦羽,“你……你杀了他?” 韩梦羽敛目,不语。 宝嫣公主颤抖着,眼睛红了,“太子哥哥……你怎么能如此……” 钱多蓦地转过头来,瞪向韩梦羽,“对,是你杀了心非,我要让你偿命!”喊着,她猛的向韩梦羽扑过来,却立即被众侍卫拦住,她发疯一般的哭喊着,“韩梦羽!我不会放过你!我恨你!” 韩梦羽脸色发白的看着她,神情落寞,“多姐姐……不要这样……我知你会怨我,但……我不能忍受你喜欢他……” “你神经病!你这个变态!”正喊着,突然,她恍惚间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人影好生熟悉,待她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果然是田野。 田野就在人群中戚戚艾艾地看着她,看着她为了梅心非的死而发疯,她突然间,静下来了。 不能,就算心里再痛,她这个样子,不能给田野看到。 回头,她奔向梅心非的身边,将他的头发拢好,珍惜地痛苦地将他抱起……他的身体,好轻好轻。 转身,她走向田野,田野从人群在走出来,直望着她,“阿朵……” “我们回家吧。”钱多痴痴地说,目光放在虚空。 韩梦羽愤怒地一扬手,一群侍卫又将他们围住。 钱多回过头来,看向韩梦羽,凄然一笑,道:“爱不能强求,尤其是你这种残忍的方式,我钱多不会接受,如果你非要我留在宫里,便只有我一死。” 韩梦羽蓦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我不行?” “因为你让我感觉很冰冷。” 韩梦羽滞住了。 钱多回头,看向田野,他的头发有点乱,神情很灰暗,“这几天,你受苦了。田野,我们回乡好好过日子。” 田野眼睛里亮了亮,垂下眸,看向她怀里的梅心非。 钱多的泪已干,声音干涩着说:“他死了,京城不再有什么可留恋,我会把他还回梅府,然后我们……带着孩子们回归故里,再也不参就这些世事。” 田野沉痛地望着她,“阿朵……是我连累了你。” “夫妻之间,何必说这些。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才是连累了他失了性命。” 田野抿了抿唇,想要再说什么,却终是没说,上前,揽住了她的肩,帮她一起托着梅心非。 两个人相视寂静一笑,便什么也没说,往外走去。 侍卫军围上来,拦住了路。 韩梦羽入定一样站着,看着他们,久久的,一切像是定格在那里。 最后,韩梦羽眨了眨眼,最后深深望了钱多一眼,哑声命令:“让他们走!” 钱多没有虚伪的说谢谢,相反,她狠狠地瞪了韩梦羽一眼,再回头,与田野并肩向着前方继续走。 一年后。 钱多与田野重回故里,依然种着庄稼地,依然喂着满圈的鸡,养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再也不愁没有钱花,没有肉吃,因为钱多学习了生财之道,一心一意壮大自己的菜园和畜牧业。田野亦是弃政从商,正而八经的当起了小企业老板。 不出三年,他们完全有能力到京城去,但是钱多觉得家和万事兴,只要他们四口开开心心的过,这就是最大的财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