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换亲后,玄学主母吃瓜看戏》 第1章 重生后,发现被换亲 虞知意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知道虞娇娇也重生了,而且重生的比她早。 前世,她分明是嫁给了勇国公府的嫡次子章天顺。 现下,却是嫁给了丞相独子杜子恒。 那章天顺在婚前是典型的花花大少,是青楼妓馆的常客,红颜知己无数,后院还有数不清的莺莺燕燕。 婚后,他为虞知意斩断了所有桃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二人琴瑟和鸣。 他虽没继承国公府,却凭借战功一步步晋升,在三十五岁这一年被封为了定北公。 又过了几年,他大败北方的大罗帝国,使得不可一世的大罗帝国不得不向大盛帝国俯首称臣,每年进贡大批财物以求和平。 如此汗马功劳,他理所当然地被封为了定北王,虞知意也被封了诰命。 而虞娇娇则是嫁给了门当户对、洁身自好的相府独子。 她和杜子恒算是青梅竹马,她自小便追在杜子恒身后跑,杜子恒也对她颇为照顾。 盛京贵族圈子的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虞娇娇也以能嫁给杜子恒为毕生的梦想和荣耀。 谁知,婚后才知道杜子恒有了心上人,一直把虞娇娇当成妹妹。 只是那女子身份低微,入不了相爷和相爷夫人的眼。 为了让独子收心,相府才找上身为“白月光”的户部尚书府嫡女的虞娇娇。 虞娇娇一生都在与那女子作斗争。 相爷和相爷夫人活着的时候给她撑腰,她便肆无忌惮地找那女子的麻烦。 后来,相爷夫人和老相爷相继离世,杜公子凭自己的本事做了新丞相,手掌大权,第一件事就是休了虞娇娇。 虞娇娇生性骄傲,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竟躲过了相府的重重守卫,意图杀死那女子。 最后被相府的护卫乱刀砍死。 还被冠上了失心疯和杀人凶手的骂名。 前世虞知意得知这事的时候,正在去往章天顺封地的路上。 不料遇到了地龙,地龙在她的脚下绽开……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感叹,便被突然出现的巨大沟壑吞没,结束了生命。 她没想到自己能重生。 更没想到虞娇娇比她重生的更早,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章天顺来求娶。 三个月前,虞娇娇风光大嫁嫁入了勇国公府。 两天前,虞知意嫁给了丞相独子杜子恒。 虞知意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唇畔勾着无所谓的笑。 虞娇娇很快就会知道,荣耀和安稳、幸福,靠抢是抢不来的。 那章天顺在婚前是个废柴二世祖,婚后才开始发力,不是因为他喜欢韬光养晦,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废柴。 真相就是这么残酷。 真正立下了那些汗马功劳的人,是她虞知意! 章天顺? 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紫鸢推门进来:“小姐,武安侯夫人求见。” 虞知意随手将一根低调奢华的簪子斜插入鬓:“让她来相府。” 紫鸢应了声“是”,却没有立马离开。 她欲言又止。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虞知意戳了戳她的眉心。 紫鸢抿唇,眸中漾出了一抹心疼:“我只是不明白,姑爷都这么对您了,您为什么还要帮他?” 杜子恒早有心上人,成亲当晚他没有入新房,而是与他的心上人在观月阁耳鬓厮磨,做那无名无分的野鸳鸯。 第二日敬茶,杜子恒被相爷命人从被窝里提溜了起来。 他臭着脸来到虞知意面前,厌恶地说——这婚不是他想成的,既然丞相和丞相夫人愿意让虞知意进门,就让他们陪她回门,反正他不陪。 还说他这辈子心里只有尤冰月一个人,不但不可能跟虞知意孕育子嗣,更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而那尤冰月,在得知杜子恒要大婚之后跑出去喝酒,却被武安侯家的小公子调戏。 她是个练家子,一怒之下将武安侯府小公子打伤。 杜子恒知道后,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将她藏进了相府之中。 武安侯府祖上乃是以武起家,一家子都是暴脾气。 自家人被人打得重伤昏迷,险些丢掉了小命,全府上下都不肯善罢甘休,势必要把那贼人给揪出来扒皮抽筋。 如今,他们已经查到了相府,与相府对峙是迟早的事。 按照正常逻辑,以这件事的恶劣程度,一旦尤冰月被揪出来,最轻的惩罚也是要蹲大狱。 毕竟,虽说是那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先调戏她在先,可最后重伤昏迷的却是小公子。 不管是人情还是礼法,尤冰月都讨不了好。 杜子恒如今正为这事焦头烂额着。 虞知意轻笑:“谁说我是要帮他了?” 她师从灵虚道人,一身玄术出神入化,尤其是相面之术,更是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只需看一眼,便能看出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但可惜,她身怀本事,也无法轻松跳脱出滚滚红尘。 前世,她曾央求师父带她离开盛京,师父却说她尘缘未了,便是去往师门修行,也无法取的成就。 还说让她凡事顺其自然。 就因这一句“顺其自然”,她虽不怎么情愿,却也沉下心来嫁了人。 斩断章天顺的所有烂桃花,并扶持他的事业青云直上。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这一世,她不想再“顺”了。 其实,要是她能重生在成亲之前,那她无论如都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为男人操持,倒霉一辈子。 她受够了。 可惜,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杜家妇,与这相府产生了羁绊。 在没有妥善斩断这羁绊之前,她无法离开相府,否则就会遭到反噬。 虞知意从来都不是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事已至此,她不会内耗自己,更不会委屈自己。 论本事,她乃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天意仙子。 论身份,她是相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是正儿八经的相府下一任女主人。 谁都别想踩着她找存在感。 她这一世不会再为了男人所苦,也不会再为男人耗费心神! “我只是要让杜子恒知道,他的心上人的安危,全掌握在我一念之间。” 第2章 你果然工于心计 诚然,杜子恒不是自愿成亲的,可她也不是。 他不情愿,那就在婚前使力气。 如今已经成了亲,他却想让她没脸,那是万万不能的。 前世也有这么一遭,不过那时面对烂摊子的是虞娇娇。 虞娇娇记恨着大婚之夜的羞辱,在得知了尤冰月的所作所为之后,极力阻止相府出面。 最后尤冰月被抓走了,却又没有完全抓走。 那尤冰月有许多蓝颜知己,其中一位乃是当朝的逍遥王。 逍遥王不但出面保下了她,还帮她出气,狠狠惩治了武安侯府一顿。 事后逍遥王尤不解气,在虞娇娇某次出行的时候故意弄断了她的车轱辘,害得她当街出丑不说,胳膊还摔断了,足足休养了半年才好。 尤冰月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因为此事激起了杜子恒的斗志。 三年后科考,他高中状元,并借着皇帝赐封的机会求了一座府邸,带着尤冰月搬了出去。 在新府邸里,虞娇娇的地位直线下降。 虽是正妻,还有尚书府和丞相夫妇撑腰,却还是屡屡吃瘪。 反观那尤冰月,不但被杜子恒妥善地保护着,还因为杜子恒的上进而让相爷夫妇看到了她的好,对她的态度也松弛了许多…… *** 下午,武安侯夫人的拜帖果然送上。 彼时,丞相夫人姚氏还不知道尤冰月打人的事情,只觉得疑惑:“武安侯夫人怎么会在这时候上门?” 她与武安侯夫人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点头之交。 恰好杜丞相从外面回来,他掀开帘子进屋的时候就听到了姚氏的话,严肃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怒气:“还不是那个逆子惹出来的祸事!” 姚氏不解:“子恒怎么了?他这两日也没惹祸吧?” 他这两日唯一做的混账事,就是新婚之夜折辱新娘子。 但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武安侯府去管。 杜丞相气闷地把尤冰月打人的事情说了。 他也是刚知道的。 得知此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去了武安侯府,却吃了个闭门羹,只能回来找逆子算账。 岂料他还没把逆子叫来,找麻烦的就上门了。 “来人,去把那逆子和那女人叫来,他们惹出来的祸事让他们自己摆平!” 姚氏赶忙道:“老爷,不可!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可是会影响子恒今年的科考的啊!” 时下的科考,不但看中成绩和人脉,还看中人品。 若你是大奸大恶之徒,便是成绩再好,朝廷也不会录用。 杜子恒乃是丞相之子,又是科考的热门人选,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呢! 若是此事闹大,传入了圣上的耳中,定然会影响他的前程! 杜丞相沉默了。 管家只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见二人不再说话才开口:“老爷,夫人,武安侯夫人求见的人……是少夫人。” “什么?” 相爷夫妇愣住了。 须臾,杜丞相道:“去传少夫人。” 姚氏道:“还是我们去见她吧。” 顿了顿,改口:“不,让子恒去见她。” ** 虞知意算完了自己明面上的财产。 她是虞府的养女,虽然养父官拜户部尚书,出嫁的时候嫁妆看起来也不少,足足有一百二十台。 可其中大部分都是虚的,值钱的东西不多。 现银只有六百两,其它的杂七杂八的折合起来也不足千两。 出嫁前,虞夫人给了她两间铺子,但都不是什么位于热闹地段的大铺子,而是位于小巷子里的麻雀庙,别说是做生意,便是当成住房往外租,都够呛能找到租户。 不过虞知意并不在意,因为她自己赚的钱,可比这多多了。 紫鸢气闷道:“老爷和夫人未免也太偏心了,我听说二小姐光是头面就价值万两。夫人又单独给了她一万两银子,五位公子也各自给了她一千两,更别提大公子给了她好几间大铺子,二公子给了她百顷良田……” 虞知意不甚在意,“她是尚书府的嫡亲小姐,他们便是将整个尚书府搬空给她做嫁妆,旁人也说不着什么。” 紫鸢还是很难过:“可是二小姐回来之前,老爷、夫人和五位公子分明对小姐也很好的。” 十几年前,虞夫人意外在外产女。 客栈里有另一个女人也刚刚生下了女儿,那女人见虞夫人排场极大,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竟然恶向胆边生,将两个女婴调了包。 十年后,此事被揭露了出来,那妇人眼见事情败露,竟然在惊惧之下自杀了。 虞知意的身份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虞大人夫妇不忍心送走无父无母的虞知意,便继续让她做了虞府的大小姐。 只是,她的地位和待遇都一落千丈。 七年过去,虞大人夫妇和五个兄弟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冷漠。 就连她大婚,他们也没什么表示。 虞夫人给她的添妆,只有一根平平无奇的金簪子,价值不足百两。 五位兄弟也商量好了一样,每人只给了她一样价值平平的首饰。 那六百两银子的现银,还是虞知意在十岁之前留下来的。 十岁之后,她每个月的月银只有三两,刨除日常开销后根本不剩什么了。 可尚书府的一等丫鬟,每个月的月例都有三两。 伤心吗? 难过吗? 自然是有过的。 只是人不能总活在失落和难过里,靠着回忆往昔的美好,是无法走下去的。 虞知意没接茬,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上茶吧,来客人了。” 紫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没问自家小姐为何如此说,听话地去准备茶水了。 不多时,杜子恒臭着脸出现在临风阁外。 他身上带着文人特有的书卷气,一袭蓝白相间的外衫宽松又合身,随着他的走动,外袍随风而舞,颇为倜傥。 他长得也很俊秀,唇红齿白,鼻梁高挺却不过分冷硬尖锐,睫毛长长似蝴蝶的翅膀,是能让女子一眼便沦陷的俊美模样。 也难怪前世虞娇娇会被他迷得神志不清,明知道他心里容不下她,也非得上赶着往上凑。 虞知意收回视线,秉承着待客之道,白皙修长的手指拎起茶壶,亲自斟满了茶水。 “公子既来了,为何又不进来?” 第3章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成亲两日,这还是杜子恒第一次听到虞知意的声音。 尽管昨日他们便正式见过了,但他从头到尾都在和杜丞相夫妇吵架,虞知意没插上话。 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他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如听仙乐耳暂明。 不同于普通女子的娇柔绵软,也不像尤冰月一样铿锵有力,而是空灵。 他原本烦躁的心情,竟然奇迹般地得到了一丝平复。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下意识蹙起了眉。 就连虞知意喊的是“公子”而不是“相公”,他也没注意。 “听闻户部尚书府大小姐工于心计,最擅长玩弄人心,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当年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了整个盛京的贵族阶层,便是普通百姓也略有耳闻。 自那以后,虞知意便没有再出现在贵族圈子里。 而有关于她抢走真千金的宠爱,时常陷害真千金的恶名,却不绝于耳。 若非丞相夫人在寺庙里为自家儿子求姻缘的时候,得到的天意是必须娶虞家女,而真千金虞娇娇也在几月前出嫁了,这相府的“好姻缘”怎么也落不到虞知意的头上。 杜子恒觉得,便是他没有早一步认识月儿,也绝对不愿意与这种心思深沉恶毒的女人共度余生。 虞知意:“?” “我倒是觉得传言不可尽信。一直听闻相府公子惊才绝艳,颇有杜丞相之姿,将来必定能够成为一代贤臣,如今一见,却觉得所言尽是夸大之词……” 她的语气尽量委婉,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如此蠢笨如猪,真不知道虞娇娇前世为什么非要争他心中的一席之地。 虞知意放下茶壶:“既然杜公子不是来求人的而是来找茬的……紫鸢,送客。” 紫鸢端了点心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杜子恒嘲讽自家小姐,她早就黑了脸,这会儿毫不客气地将人往外推:“姑爷,请回吧。” 杜子恒这才想起来自己此次是有事相求。 他压下心底的不舒服,“等等,我确实有事要找你。” 紫鸢冷笑:“姑爷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杜子恒怒瞪这个刁奴,但见虞知意没有要喝止紫鸢的意思,他只能道:“对不起,我不该出言不逊。” 虞知意依旧没有表示。 杜子恒已经快要被推出大门,他怒了:“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虞知意笑:“若是道歉有用的话,要衙门做什么?我认为道歉最主要的是讲究诚心和心意,杜公子觉得呢?”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杜子恒站在院门外,俊脸沉沉:“你想怎么样?” “我是个俗人,只接受看得见摸得着的道歉,百两白银不嫌少,万两黄金也不嫌多。” 杜子恒:“……堂堂一个尚书府千金,怎么如此恶俗贪婪!” 虞知意并不觉得恶俗和贪婪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前世,她跟着章天顺南征北战,曾不止一次吃过没有钱的亏。 没有银子就没有粮饷和军备,大冬天的,士兵们只能缩在营帐里瑟瑟发抖。 她和章天顺虽不至于挨饿受冻,日子却也不好过。 她也见过许多穷困人家的百姓在冬天里被生生冻死和饿死。 更别提她十岁之后,没有钱几乎使唤不动除了紫鸢之外的其它下人。 钱是个好东西啊。 “放心,这次我不想要金银这些俗物,只要杜公子亲自去锦绣坊买那件挂在三楼的、最贵的红裙,明日再陪我回个门。这两件事做好了,你的心事便能解决。” 杜子恒神色变幻不定:“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知道。” “你真能解决?”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语气很复杂,既期待,又充满了不相信。 虞知意笑:“杜公子既然说我擅长玩弄人心,就该相信我的本领,否则你就是在自打嘴巴。” 杜子恒:“……” 头一次听到有人把骂人的话当成夸奖的。 须臾,他看着虞知意:“希望你说到做到,你若是骗了我……” 虞知意浅笑着没说话,内心却默默吐槽:骗了也就骗了,他一怒之下也不过就只能怒一下。 她又不求他的宠爱,他又能奈她何? 杜子恒的效率很高,武安侯夫人还没入府,裙子就被送到了临风阁。 虞知意让紫鸢把裙子收好。 不多时,武安侯夫人也上门了。 虞知意和武安侯夫人相识于她十岁那年,那时虞娇娇还没回府,她还是虞府受尽宠爱的大小姐。 某一日外出,她险些被贼人掳走,恰好被武安侯夫人撞见,她带人追出去了几十里,从贼人手中救回了虞知意。 虞知意观她面相,看出小世子当晚有一劫,便提醒她最近千万不要让小世子靠近池塘、河水之类的。 当晚,小世子心血来潮地跑去府中的荷花池捉鱼,果然落入了水中。 若非武安侯夫人突然想起了虞知意的话,四处派人寻找之下发现了落水的小世子,小世子便被淹死了。 自此,武安侯夫人便被虞知意的本事深深地折服了,每当遇到人生中难以抉择的事情的时候,她都会来找虞知意帮忙掐算。 而每一次她按照虞知意的指点行事,也能得到好结果。 只是谁都没料到,她们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再次相见。 武安侯夫人神色复杂:“天师此番找我来,是想劝我放弃追究那女人的责任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对天师就太失望了! “天师,我不想破坏你我的情分,所以此事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我儿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我的儿子。我承认他做错了事情,也确实该受到惩罚,可不是这么个惩罚法儿。” “你是没见我儿被打成了什么样,他的后脑勺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大夫说,打人者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我问过家里的随从,我儿当时的确是喝多了,但也只是走到那女人身边问她要不要陪他喝一杯罢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做。” “那女人着实心狠手辣!” “我最不忿的是,杜子恒明明知道被打的是谁,却一声不吭!如此没有担当,不负责任,天师你不该为了他委屈自己!他不配!” 虞知意递给她一杯茶水:“喝口凉茶败败火。” 她声音空灵,听到的人不自觉就会驱散一半的火气。 武安侯夫人心情平复了许多,却并不后悔说出那些话。 虞知意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你可知,若你继续追究下去,会发生什么?” 武安侯夫人不自觉绷直了身体! 第4章 还有更恶心的 这个句式她太熟悉了。 每次天师问她“若你继续如何如何下去,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就代表天师看出了她未来的人生轨迹。 而且,这个轨迹并不好。 “这……我只是在为我儿子讨回公道罢了,难不成还能招惹什么祸事?” 虞知意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没错,确实招惹了祸事。” “那尤冰月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其中一位,不但是你们武安侯府招惹不起,相府也招惹不起。若你执意要追究下去,那位就会出面,事后武安侯府还会被那位记恨上。” “武安侯还在的时候,那位会稍稍忌惮一些,只会下一些不痛不痒的绊子。但在武安侯死后,那位会全力对付侯府,不出三年,新侯爷会因为犯下大错而被褫夺爵位。” 武安侯夫人脸色发白。 虞知意叹息一声:“而这,并不是最恶心的。” 武安侯夫人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有更恶心的?” 虞知意转了转茶杯:“更恶心的是,小公子在那位大人物带着尤冰月去武安侯府耀武扬威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竟然爱上了她,为了她多次与您发生争吵。” “他还立志要为了她与天下为敌,不止一次动用武安侯府的力量帮她解决麻烦。” “几年后,您生生被他气死了。” 武安侯夫人只觉得如坠冰窟:“这太可怕了!” 虞知意放下茶杯:“武安侯府求的不过是个说法罢了,没必要非得把人送进牢里,不是么?二公子受了伤,那就管相府要些疗伤费,再问丞相大人要个人情,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 武安侯夫人倒是没怀疑虞知意所说的未来的事,她沉吟片刻,点头应下:“我听天师的。” 但还是有些担心:“只要我不追究,我儿就不会爱上那个女人?” 虞知意仔细掐算了一翻,这才道:“没错,他不但不会爱上尤冰月,还能顺利地和他的正缘成亲,此后恩爱一生,琴瑟和鸣。” 她提点一句:“相府如今最在意的就是杜子恒的名声,你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好好敲相府一笔。” 对于杜子恒丢下新娘跑去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行径,杜丞相和杜夫人都对她表示了心疼和歉意,还提前给了她管家的钥匙和印章。 可惩罚杜子恒的事情,他们只字不提。 虞知意承他们的情。 但,明知道儿子在外面乱搞也要把无辜的女子拉下水的行径,她不理解也不尊重。 他们坑了她,就别怪她坑回来。 而且,坑完以后,还得让他们对她感恩戴德! “小姐,武安侯府小公子真的爱上了那女人?还为了她气死了自己的母亲?”武安侯夫人走后,紫鸢忍不住问道。 她觉得很离谱。 虞知意也觉得离谱。 但这就是她在武安侯夫人面相上看到的。 不过她也没太过纠结,毕竟她前世见识过了太多离谱的事情。 戏台、话本里的东西,或许还要逻辑来支撑故事的内核。 现实生活却不需要。 就比如她和虞娇娇同时重生,还比虞娇娇重生的晚,甚至被成功换了姻缘,又有什么逻辑可讲呢? 武安侯夫人回去后,杜丞相就邀请了武安侯上门。 两人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离开的时候武安侯一脸不乐意,杜丞相则是脸上带笑。 能不笑吗? 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他就想上门道歉,武安侯府却连门都没给他开,还放出了话,此事绝无和谈的可能,他们是一定要把主犯和从犯送进大牢的。 今日武安侯松了口,说看在贵媳的面子上愿意退一步——只要杜丞相想办法让他儿子做上京戟卫副统领,此事就算一笔带过。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京戟卫是天子近臣,混的好的都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京戟卫副统领这个位子,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想要在这里安插进人手去,难如登天。 巧的是,杜丞相几年前曾经救过费统领一命,只要费统领开口举荐,此事就算是成了。 当然,一旦他开了口,救命之恩也就用完了。 可跟自家儿子的前程比起来,区区对别人的救命之恩,便算不得什么了。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杜丞相舒心不已,对于自家儿媳也高看了一眼。 他对杜夫人道:“果然,娶妻当娶贤。” 相府外的马车里,武安侯也一改黑沉沉的臭脸,嘴巴快要咧到了后脑勺。 武安侯府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渐渐没落了,他并无实权。 若是嫡长子能够在陛下面前刷脸,日后振兴侯府,指日可待。 至于混账小儿子险些打死的事情,虽说着实可气,但谁让是他嘴贱呢? 说起来人家姑娘也只是自保罢了。 他觉得自家老婆真是他的福星,那虞家大姑娘更是有大智慧的人。 就是那杜子恒着实是没眼光,放着这么好的妻子不要,偏要宠爱那惹是生非的女人…… 姚氏听闻事情成功解决了,来到了临风阁。 彼时已经临近饭点,姚氏道:“你公爹今晚有应酬,不在家中用饭,也不必麻烦了,就在你这里吃了吧。” 虞知意乖巧点头。 不多时,饭菜上了桌,十分丰盛。 姚氏热情地给用公筷给虞知意夹菜,满脸慈爱:“意儿,你太瘦了,多吃些。” 虞知意知道姚氏是想了解自己和武侯夫人的关系,但只要姚氏不挑破,她便假装不知。 拒绝了几样自己不喜欢的食物,她吃完了姚氏夹来的东西,又吃了一碗米饭,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 姚氏也放下筷子。 二人漱完口,在下人撤去桌上的吃食的时候,姚氏才笑着问道:“意儿与武安侯夫人关系很好?” 虞知意吐出漱口水,将杯子放到身旁丫鬟手中的托盘上:“算不得好吧,不过是她经常有求于我,所以愿意给我个面子。” 姚氏心中一动:“经常有求于你?” 虞知意:“我儿时拜了一位师父,学了一些掐算的本领。自十岁与武安侯夫人相识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为她掐算一次,她所求之事也基本都能如愿。” 姚氏十分吃惊:“意儿竟有这等本领?我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 第5章 别等了,她不会回门 京中谁家的贵女有什么本事,都会拿来当做大肆宣传,因为这种本领可以成为出嫁的时候的加分项,是会被婆家高看一眼的。 虞知意淡笑着岔开了话题:“不论如何,这次的事情都圆满解决了,母亲也可以高枕无忧。” “只是,儿媳有一事相求。” 姚氏收敛了心思,好奇道:“什么事?” 虞知意道:“我想在临风阁腾出一个房间来,专门供奉祖师爷的牌位。我玄门中人,最重视的便是传承,若是断了供奉,祖师爷一生气,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姚氏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临风阁是你的住处,你想怎么布置便怎么布置,不必再上报于我。” 她看向身侧的叶姑姑:“从我账上给少夫人拨一千两。” 又对虞知意道:“若是不够,你再管我要。” 虞知意征了征,须臾浅笑:“够了,多谢母亲。” 她在虞府的时候,也曾经提出过一样的要求。 却被虞尚书和虞夫人双重拒绝了。 后来,虞娇娇将虞府最好的一个院子炸了,改造成了花园。 虞尚书夫妇和五位兄长却齐齐鼓掌叫好。 从那以后,虞知意便越发认清了自己和虞娇娇的差距,也没有再提出过任何要求。 她原本以为姚氏也会推三阻四,甚至做好了被拒绝后将她手头的其中一间麻雀庙店铺改造成香房的准备。 不料姚氏却如此大方。 尽管……姚氏可能只是因为看到了她的价值。 可当初,她也曾利用玄学的本领帮助虞尚书鉴别出身边的叛徒,虞尚书却觉得她只是巧合之下识别了歹人的身份,根本不信她真有本领。 就连虞夫人和几位兄长,也以为她是在玩弄心计,以此来吸引他们的注意。 五哥虞子轩直言:“少耍这些小把戏,不论你做什么,在我们心中你都比不上娇娇一根手指头,只会让我们更加厌恶你,” 虞知意沉默了一瞬。 她看着姚氏的面相道:“母亲是不是许久没见过我外祖母了?” 姚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虞知意所说的“外祖母”指的是自己的母亲。 她叹息:“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忙你们的婚事,本来大婚当日你外祖母是要来的,却突然染了风寒,我不忍心她带病折腾,便没让她过来。” 虞知意微微点头:“明日就没什么事了,母亲也得了空,可以回去看看。” 她从姚氏的面相上看出,她父母宫黯淡,尤其是代表母亲的方位,更是有血光环绕。 说明姚氏的母亲近日会有血光之灾。 姚氏被她说的心里没底。 若是昨日虞知意同她说这些,她定会以为儿媳这是因为得不到她儿子的爱而另辟蹊径,想要耍花样来得到公婆的重视。 可刚刚经历了武安侯夫人的事情,她不敢再傲慢地掉以轻心。 “好,明日你们回门后,我也回去看看。” 虞知意没再说什么。 却清楚地看到,姚氏的面相发生了改变。 她这个人就是如此,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再说她短时间内也无法离开相府,既然婆母给了她体面,她也愿意和平相处。 姚氏将管家叫了进来,叮嘱道:“日后府中的事务便交由少夫人管理,她有什么不懂的,你帮衬着些。” 虞知意有些意外地看了姚氏一眼。 这说明,姚氏开始放权了,并不是只给她一个吉祥物般的身份。 前世的虞娇娇,直到搬出相府,也没得到实权呐…… *** 回门日。 虞知意梳洗完毕,做完早课,又吃了个早饭,杜子恒终于才姗姗来迟。 彼时,虞知意已经在马车上坐好了。 杜子恒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精美繁复的红裙上,征了征,旋即蹙眉:“你……” 虞知意浅笑:“美吗?” 杜子恒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她无疑是美的。 早在杜夫人相看完毕后,便告诉了他虞知意有多么雍容华美。 如果说尤冰月是清凌凌的天山雪莲,美丽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虞知意便是牡丹,绝美艳丽。 一袭华丽的红裙,非但没有压住她半分艳丽,反而为她的国色天香锦上添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皱了皱眉。 “公子不必不多想。”在他开口之前,虞知意淡淡道:“这衣服不是穿给你看的,我也只会穿这一次,日后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杜子恒刚欲说话,马车却停了。 车夫的声音响起:“少爷,少夫人,虞府到了。” 虞知意心中默念一句,终于到了啊。 虞府门口冷冷清清,除了一个门房和两个护卫外,空空如也。 虞知意率先下了马车,看到这一幕,意外之中又觉得有一丝合理。 因为前世的虞娇娇没回门。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个护卫,果然就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猜想的相同的答案。 昨日虞娇娇回来过,并以章天顺有人脉,打听到了杜子恒宠妾灭妻为由,让虞府的所有人都相信杜子恒今日不会陪着虞知意回门。 是以,虞尚书和那五只兄长,全都去各忙各的了。 虞知意心中冷笑。 忙点好啊。 杜子恒却是皱起了眉头:“虞尚书和虞夫人呢?” 虞知意看了他一眼。 杜子恒意识到不对,纠结了片刻才改口:“岳父岳母和五位兄长呢?” 门房脸色惨白,赶忙讨饶:“姑爷息怒,老爷和夫人只是有事耽误了,并不是有意怠慢,他们很快就出来!” 杜子恒冷笑:“回门日,还有什么是比迎接新人更重要的?再说,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贵府十来号人一起失踪?” “看来户部尚书府不欢迎我们,娘子,我们走吧!” 第6章 谁更用心,一目了然 杜子恒只是清高,又不是傻。 正经人家受宠爱的女儿,回门日哪有父母亲人不出门迎接的道理? 虽然他对自己的正妻无感,可正妻就是正妻,代表了他的颜面。 让他的妻子没脸,就是让他没脸! 虞知意没反对,跟着返回了马车上。 “姑爷!姑爷!” 管家赶忙追了上去。 宅子里。 几个妇人看着冷冷清清的府邸,有些疑惑:“大嫂,今日不是意姐儿回门的日子吗?” 这些都是虞家宗亲的妇人,婚丧嫁娶这等大事会互相走动。 其实虞夫人根本就没给她们信儿,按理说她们不该来的。 可虞知意毕竟是嫁给了相府的独子,如今成了相爷的儿媳,若是被相爷知道儿媳的回门日,娘家的宗亲都没来沾边,难保不会给她们的相公穿小鞋。 虞娇娇坐在虞夫人身侧,通身珠光宝气,端的是华贵非常。 说起来虞尚书乃是当朝三品大员,门楣不算低,可跟世袭罔替的国公府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不论是地位还是财富,都拍马难及。 虞娇娇嫁入勇国公府,真真算是高攀了。 看她如今的姿态,明显是十分受宠的,在国公府过得很好。 宗亲的妇人们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面上却不得不恭维。 虞娇娇听着众人的夸赞与恭维声,心中得意,面上也带了出来:“相公对我确实很好。” “这南海珍珠,珍宝阁的牡丹金钗,都是相公亲自从府库里为我挑选的。” 秀了一番后,虞娇娇才叹息着道:“诸位伯母、婶娘有所不知,并非是母亲她有意要怠慢姐姐和姐夫,实在是……” 她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顿了一下才满脸不忍道:“我相公颇有些人脉,他近来打听到,那杜公子在新婚夜丢下姐姐,跑去和一个乡野村姑耳鬓厮磨,徒留姐姐独守空闺。” “原来啊,杜公子早就撂下了狠话,说此生非那女子不娶,和姐姐成亲也不过是迫于杜夫人以死相逼……” “所以他们今日是不会回门的,我娘也是不想让诸位白跑一趟,才没有通知你们。” 宗妇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人忍不住愤怒出声:“这也太过分了!这不是将我虞家的脸面摘下来放到地上踩吗!” “大嫂,此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虞夫人郑氏心情复杂:“我便是想出头,也得有理由才行。可你们也知道,意姐儿这孩子自小便与我们离了心,她不将消息传回来,我们也出师无名啊!” 虞娇娇听着众人的对话,唇畔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虞知意,你也有今天! 前世,这丢脸的事情都是她承受的! 她可是户部尚书府的嫡出小姐啊! 如此耻辱,她怎能咽下? 而比她承受耻辱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虞知意竟然得到了章天顺全心全意的爱护。 好在今生,一切都反过来了。 章天顺的爱,未来的王妃之位,全部都是她的! 得意的念头刚一落下,只见张妈妈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凑到郑氏的耳旁道:“不好了夫人,大小姐和姑爷回门了!见门口无人迎接,姑爷转身要走,如今已经被管家拦了下来,但姑爷非常生气。” 郑氏面色一变,下意识看向了虞娇娇。 张妈妈的声音不算大,但虞娇娇就在郑氏身边,听得一清二楚。 她反应激烈:“这不可能!” 张妈妈:“小姐,奴婢不敢撒谎。” 众宗妇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郑氏神色变幻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意姐儿和姑爷来了,咱们一起去接人吧。” 又对张妈妈道:“派人去通知老爷和五位少爷。” 宗室的男人们倒是不用请,有不少人都跟着自家夫人一起过来了,这会儿就在正厅里。 虞府外。 杜子恒俊脸沉沉。 虞知意倒是十分惬意坦然,对眼前的境况毫不意外。 杜子恒看着身旁之人悠然自得的模样,竟是有些怒其不争:“你就不生气?” 虞知意:“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们如此苛待你,你也忍得下去?”杜子恒觉得不可思议。 她算计他的本事,哪儿去了? 虞知意反问:“虞尚书夫妇对我有养育之恩,养恩大于天,便是他们让我将命还给他们,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忍又能如何?” 当然,该还的她前世便已经还清了。 而他们对她做的那些,也足够抵消他们的养育之恩。 这一世,她不会再无条件退让。 杜子恒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破坏了他芝兰玉树的气质,却多出了几分人气和真实感。 他无法将眼前的女子和京中盛传的工于心计的虞府养女挂上钩。 不等他理出思绪,虞府内便迎出来了一群人。 虞知意抬眸看去,目光定格在珠光宝气的虞娇娇身上,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儿,红唇勾起了笑意。 原来如此…… 虞娇娇直到踏出大门的前一刻,才敢相信虞知意真的回来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 杜子恒那个渣男,凭什么不陪自己回门,而陪着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回来!? 虞知意身穿锦绣坊最贵的华丽红裙,本就绝美的面容更添了三分艳丽。 其他人也看到了虞知意,全都震惊于她的华美。 有宗妇惊呼出声:“这是挂在锦绣坊三楼的那件牡丹红吧?那件衣服可是售价三千两呢!” “还真是那件,杜公子对意姐儿也太好了!” 虞娇娇的南海珍珠和金钗虽然也很珍贵,但加起来也才一千多两。 此时,那珍珠和金钗都被红裙压制的黯淡无光。 而且,珍珠和金钗都是随便从勇国公府的府库里扒拉的,红裙却是特意在外面买了送给虞知意的,谁更用心,一目了然。 虞知意迎着众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站到了杜子恒身侧,任由众人打量和赞叹。 虞娇娇更是心乱如麻。 虞夫人到底沉得住气,告饶道:“姑爷,意姐儿,并非是我们有意怠慢,实在是底下的奴才们玩忽职守,竟然没提前禀告你们已经离府的事情。” 虞知意没有戳穿这明显的谎言,浅笑着:“不妨事的母亲。” 杜子恒眉头蹙了蹙,对她这对家里人软柿子的行为很不满。 虞夫人则是松了口气。 虞娇娇心头嗤笑。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便是侥幸让杜子恒陪着回门了,也还是立不起来。 虞知意仿佛看不出众人的神色变化,好奇地问道:“父亲和五位兄长呢?怎么没跟大家一起出来?” 第7章 独宠和荣耀都是她的! 虞夫人笑容微微一僵,很快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族里临时出了些事情,他们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虞知意露出恍然的表情:“需不需要子恒帮忙?” 虞夫人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说着,虞尚书和虞家五只便到了。 虞夫人迎上前:“族里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虞尚书会意:“已经处理好了。” 又看向杜子恒:“贤婿,意姐儿,我也没想到会临时出事,你们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杜子恒皮笑肉不笑:“谁也不希望族里出事,我又怎么会怪罪岳父大人?” 这话从正面听就是不怪罪的意思,但若反过来,也不是不能理解。 虞尚书都不怕被祖宗记恨地拿自己的虞氏宗族撒谎了,他又怎么好意思纠缠下去。 虞尚书不知道听没听出来这讽刺,笑呵呵地迎着二人进了府。 男女席是分开的。 男席那边言笑晏晏,一群人围着杜子恒敬酒恭维。 女席这边,虞知意端庄而坐,一袭美丽华贵的红衣耀眼夺目,所有人都忘了虞娇娇刚刚说的荒诞事情。 杜公子都愿意送给虞知意这么贵的衣服了,又怎么可能不爱她? 虞娇娇险些被虞知意的光芒灼伤眼睛,她力气大的差点儿将掌心抠破。 饭毕,虞娇娇将虞知意堵到了无人的走廊尽头:“冒牌货,你究竟耍了什么手段,竟然哄得杜子恒跟着你回门了?” 虞知意迷惑:“回门日,新郎跟着新娘回娘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虞娇娇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神特么的天经地义! 杜子恒那个狗男人前世分明没跟她回来! 不但没跟她回来,还纵容尤冰月那个贱人打伤了她,给她下了不吃解药就会死的毒! 害的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出现在人前,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找那个贱人的麻烦。 虞知意看着虞娇娇怀疑人生的表情,心中轻笑。 她只说了天经地义,可没说她没用手段。 虞娇娇想歪了不能怪她。 虞娇娇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看着虞知意那张招蜂引蝶的脸,眸中划过了一抹嫉恨之色。 杜子恒一定是看中了这冒牌货的美色才会被她勾引。 什么非尤冰月不要,三心二意的渣男! 见虞知意笑的温婉幸福,她冷笑:“你以为杜子恒跟着你回了门就是真的爱你?别傻了,他早就金屋藏娇了!那女人才是他真正放在心尖尖上的挚爱,而你——不过是他迫于杜夫人的逼迫才不得娶回去装点门面的!”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那女人蹬鼻子上脸,到了那时,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可悲!” 虞知意笑的越发灿烂。 虞娇娇觉得莫名其妙:“你傻了?都这样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我感动啊,妹妹你连妹夫身边的莺莺燕燕都还没处理干净,就来替我操心,如此情意,我怎么能不幸福地想发笑?” 虞娇娇:“……”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 想到后院那一堆糟心的女人,她火气更大了:“你懂什么,相公和我成亲以后已经慢慢收心了,很快他就会处理掉那些女人!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 想到日后章天顺能封王拜将,还独宠自己一人,虞娇娇突然就不生气了,目光怜悯而又奇特:“我相公是有大才的人,日后你若是有难处了就来求我,说不定我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拉扯你一把。” 虞知意用手帕抵住鼻尖,轻轻笑出声。 “那我就提前祝福妹妹了,希望你能早日让妹夫收心,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她转身离去。 虞娇娇看着那艳丽的背影,只觉得胸腔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她想戳破那女人的幸福面具来着,想看那贱人痛哭流涕来着! 结果那冒牌货脸皮太厚,刀枪不入。 转念一想,就这样也不错。 就让那冒牌货自以为很幸福,她如今越是得意,日后得知了真相才会越痛。 像那种身份卑贱的冒牌货,就该在被伤透心之后,在烂泥里腐烂! 而她这能够得到重生机会的上苍宠儿,日后必定扶摇直上,幸福安稳地度过一生。 虞知意不用看也知道虞娇娇在想什么。 妄图盗取别人的幸福人生的卑劣者,自以为做的隐秘又高明,躲在暗处沾沾自喜。 殊不知,命运早已给每个人的人生标注好了价值。 不是你的,不论你如何费尽心思地掠夺,最后都会沦为指间沙。 即便能侥幸地短暂拥有,到最后也会加倍失去。 她都不需要画蛇添足地多做什么,虞娇娇就会为她的愚蠢付出代价。 北方的回门宴,新人要在正午之前离开娘家。 虞知意和杜子恒站在马车外,虞府的下人一件件地往马车上搬东西。 虞夫人握住虞知意的手:“意姐儿,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千万不要跟娘客气。” “日后你和贤婿好好过日子,有空就多回来看看,虞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虞知意抽回手:“母亲这话说得,好像我嫁了人就不是虞府的人了一样。妹妹出嫁的时候,娘也如此叮嘱她了吗?” 虞夫人笑容一僵。 那一车东西,虞知意并未假装客气地推辞。 马车缓缓离开,不多时就消失在了虞府众人的视线里。 五郎虞子轩再也按捺不住,啐道:“你们看她那个样子,不过是嫁给了相府的公子罢了,又不是嫁给了丞相本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二郎虞明玉眼神阴沉:“小人得志是这样的,她总有求到咱们的一天,届时再看她还能不能嚣张起来。” 虞家众人深以为然。 婚嫁之事,并非是两个人的事情,大多数时候还涉及到双方的背景。 虞知意不过是虞府的假千金罢了,相府不可能像对待真千金那般敬重她。 等她发现了这一点,就会乖乖回来跪地磕头认错了。 马车上,杜子恒已经平复了心情,但还是想不通:“你在府里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为何就连回门都没人当成一回事?”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今日的席面根本就算不得席面,是临时拼凑出来的。 虞知意轻笑:“倒是和我在虞府的地位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不给我面子,也得给你面子。不过是有只自以为是的老鼠将相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虞大人夫妇,于是他们就都笃定了我不会回门。” 杜子恒:“……” 她分明是笑着的,他怎么就那么心虚呢。 第8章 杜府,是什么福地洞天吧 转念一想,不对啊。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知道自家女儿在新婚夜独守空房,娘家的人难道不是该抄起袖子将负心汉暴揍一顿? 可虞府的人,却只关心他会不会陪虞知意回门? 虞知意笑看着他:“杜公子,知道了我在虞府的地位后,你预备如何?将这一切都向婆母和盘托出吗?” 杜子恒沉默了。 当初他娘逼他成亲的理由是,冰月的身份上不得台面,而虞府长女和他门当户对。 可他今日一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不能给女儿提供助力,甚至可能拖后腿的家族,根本就指望不上。 他只需要把这个事实甩到他娘的脸上,他娘就会知道她当初错的有多离谱。 杜子恒别开视线:“只要你安分守己,不肖想不属于你的,不去招惹冰月,这少奶奶的位子……便暂时坐着吧。” “我日后会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在不伤害你的名节的前提下和离,并为你寻一个好去处。” 虞知意有些意外。 这杜公子倒是个心软的人。 “等公子想到了和离的法子的时候,只需知会我一声便好。至于寻去处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自有去处。” 杜子恒蹙眉:“你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 通过这短短几天的接触他算是看明白了,外界的传言都是假的,这位虞大姑娘分明是个柔弱善良的人,她之所以竖起一身倒刺,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管怎么说,他们如今已经成了夫妻。 她嫁给他是迫不得已,如今被世人的眼光绑死在了他的身上,若是他再混蛋一些,她怕是也活不了了。 罢了罢了,不过是多一张口吃饭而已。 冰月那么通情达理,想来是会理解他的……吧? 回到相府,杜子恒留下一句“车上的东西你都搬回去吧”,就快步消失在了深深的宅邸之中。 紫鸢有些不满:“姑爷怎么这样,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去找那个女人,将小姐置于何地?” 虞知意无所谓:“他们本就是恩爱的一对,我才是插入他们感情里的那个,他会如此,无可厚非。” 红鸾说了,感情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后到的那个才是插足者。 尽管不是出于本意,可虞知意不得不承认,她做了杜子恒和尤冰月之间的第三者。 但红鸾也说了,先来后到的规矩不适用于这个操蛋的时代。 所以虞知意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好了,与其纠结这些无用的东西,不如去把帐算一算,咱们这个月可以加餐了。” 提起钱,紫鸢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一个多时辰后,紫鸢拿着账本进来:“小姐,都算好了。” “锦绣阁的分红是一千五百二十四两,虞府给了两匹蜀锦,一株百年人参,一篮子新鲜的螃蟹,还有糕点糖果之类的,折合成现银大约值八百二十两。” 虞知意觉得好笑:“我的嫁妆总共也不值八百两,没想到让杜子恒跟着回去了一趟,就能收获这么多。” 她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结,笑意灿烂真诚了几分:“此行我赚到了钱,红鸾赚到了名声,一举两得,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美事。” 红鸾是她的好友,出身于皇商世家江氏。 虽然红鸾家中从商,现任家主江禹秋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江家却没指望她能继承家业,只希望她可以好好学习礼仪规矩,将来好嫁入哪个高门大户里做主母。 实在做不了主母,做妾氏也行。 红鸾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便负气跑了出来。 她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并不是只有联姻这一种作用,她也能像男子一样经商,做出一番成就,撑起整个家族! 虞知意与她颇为投缘,且拥有相同的爱好——赚钱,于是她们便约定好,只要虞知意能为红鸾招揽客人,便能得到衣服的售价的一半分成。 那件牡丹红,可是花了杜子恒三千多两银子呢。 她这一行的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回虞家装逼打脸,而是要帮红鸾打响知名度。 虞尚书府中那臭名昭着的恶毒大小姐,凭着一件美丽绝伦的牡丹红就迷了杜公子的眼,让杜公子摒弃她恶劣的名声,乖乖跟她回门。 这噱头够不够响亮? 那些整日窝在后院的一方天地里,祈求着夫君的垂怜的夫人、妾氏们,会不会为之疯狂? 杜子恒,真是一款很好用的敛财工具。 忽然,虞知意的神色一动。 有一道功德钻入了她的身体! 前世,她也没少为人相面,帮助他们改变了人生轨迹,避免了糟糕的结局,甚至在章天顺与大罗帝国的战斗里挽救了大盛帝国四十万大军的性命,却都没有这样的机缘。 莫非,天道觉得前世她死的太冤了,便补偿给了她这样的能力? 虞知意心中激动。 功德可比修为难增长多了,且,光增长修为,未必能够成仙,死后也会变成一捧白骨。 但有了功德,即便她修为不够不能成仙,来世也能投生到幸福人家,不需要再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心烦。 她如今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积攒功德! 傍晚时分,姚氏回了府。 彼时,虞知意正在查看相府的账本和手下的人的资料。 闻言,她正要过去请安,姚氏却是来了她的院子。 虞知意放下账本:“母亲,我正要去倚梅苑呢,您怎么过来了?” “意儿!” 姚氏握住虞知意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虞知意扫了一眼她的父母宫,心中了然:“母亲,外祖母已经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意儿,你真是我的福星!”姚氏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听了虞知意的话后,今日便回了一趟姚家。 姚老夫人今日原本是要去城外的天音寺去拜佛的,听闻女儿要回来便只能暂时放弃,只让底下的大丫鬟替她去填些香火钱。 不料那丫鬟行至半途遇到了匪徒抢劫,匪徒不但劫财还想杀人灭口,将丫鬟的腹部刺了一刀。 好在这一刀刺偏了,没有伤到要害。 经过一番抢救后,那丫鬟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 可那位大夫说了,这是因为那丫鬟还年轻,身体也健康,才能扛过这一劫。 也就是说,如果姚老夫人受了这一刀的话,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若姚氏今日没有听虞知意的话回去,那她现在,已经没有母亲了! 只是,她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丫鬟,忍不住问道:“意儿,天香不会有事吧?” 虞知意:“母亲请放心,那丫鬟这一遭也算是因祸得福,日后会富足一生。” 姚氏松了口气,越看这个儿媳越满意,对着身后的文姑姑道:“将东西拿过来。” 文姑姑捧上来一个精致的盒子,掀开盖子,露出了精致华丽的头面。 是珍宝阁新出的“暖阳”,全套头面都是以暖红色色调为主,穿插着浅蓝色的宝石做点缀,华美雍容。 虞知意表面推辞,心中却已经将这套首饰的价值估算了出来。 嘶,五千两。 发达了。 这杜府是什么福地洞天吧!短短几天,她赚的钱就比过去七年赚的还多! 第9章 我便是动了她,她也只能受着 虞知意觉得,只要杜子恒日后不来烦她,就这样在杜府生活下去也挺好。 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攒够刻画阵法的珍贵玉石。 一个能够将她的临风阁都包裹起来的聚灵阵,至少也得花费价值十万两银子的顶级玉石。 若是想要同时布置别的功能性阵法,比如防御阵之类的,需要的玉石更多。 前世,即便是她跟着章天顺一路高升,也没能用玉石将聚灵阵和防御阵法同时布置起来。 行军打仗需要花的钱太多了,而政敌总会想方设法德克扣粮饷,她总不能让士兵们饿死,便只能拿出只记得积蓄。 相府这么有钱,而且也没做什么需要烧钱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杜子恒的态度摆在那里,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开摆,小金库只进不出。 而阵法方面,虽然不能用玉石,却是可以暂时用纸符。 就是纸符的威力不够,而且容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损毁,一旦纸符毁坏,就失效了。 眼下她也没别的选择,聊胜于无么。 虞知意开始画符。 忙碌了整整半宿,她终于把布置防御阵需要用到的符纸都画好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她以要参观府邸为由开始在府里闲逛。 明面上是闲逛,实际上却是在合适的位置埋下代替阵旗的符纸。 紫鸢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自家主子是正牌少夫人,紫鸢自然没少打听观月阁的事情:“昨儿个姑爷回来之后就直接去了观月阁,观月阁那位没让他进门。” “啧啧,姑爷也是真没出息,人家把他关在外面,他就真的在外面等了半宿,直到后半夜才被放进去。” “听说今儿个他睡到了卯时才起,这个点儿,书院都上完早课了。” 知道自家小姐只对钱感兴趣,并不求宠爱,紫鸢虽然还是替小姐感到不值,却也不再纠结于让姑爷看到小姐的好。 对于观月阁的事儿,她都当成乐子来讲个自家小姐听,希望能逗小姐开心。 这事儿放在别人的后院里是炸裂,主母心态肯定得爆炸,但她知道,小姐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也会乐得看戏。 虞知意果然觉得很新鲜:“难怪杜子恒要到下一届科举才能高中状元。” 有这么个磨人的小妖精,他想上进都难吧。 但他分明聪慧又有才,原本本届科考就能高中。 行到一处,虞知意脚步微顿。 只见不远处的石桥上,一个女子负手而立。 女子身穿一袭紧身的黑色衣裙,身材火辣,偏偏长着一张清冷的脸。 虽清冷,却着实绝色。 紫鸢提醒道:“小姐,这就是观月阁那位!” 这还是虞知意第一次和自家相公的外室碰面。 若是前世,章天顺胆敢养莺莺燕燕,她早就让他跪搓衣板了,并将那些女子都收拾的服服帖帖。 此时她却十分平静,她轻摇罗扇,静静等着那人上前。 尤冰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虞知意过来,周身的冷意越发强烈。 须臾,她冷着脸上前。 凑的近了,尤冰月的容颜也越发清晰。 她就像长在天山之上的高岭之花,美丽冷傲。 一开口,声音也冷:“子恒都和我说了,这门婚事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你。” “但,你能得到的只有一个可笑的少夫人名头,别的东西,你不要妄图染指,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虞知意眉峰挑了挑。 她都还没去找这个女人的麻烦,她竟然上门挑衅? 虞知意不理解。 她还有些好奇:“别的东西是指?” “子恒的爱。”尤冰月白皙的天鹅颈扬的直直的,目光高傲。 虞知意噗嗤一乐。 “你笑什么?” 虞知意赶忙收敛了笑容,严肃认真地点头:“放心,我不会染指他。” 相府府库里的真金白银它不香吗? 她要个还得靠着相府吃喝的杜子恒干什么。 便是日后他能高中状元,正式走向了试图,却也要过十多年囊中羞涩的日子。 她是傻了才会丢了珍珠去抢鱼目。 鱼·杜子恒·目:“阿嚏!” 小厮杜林不满地嘟囔:“尤姑娘太过分了,这都入秋了,夜里凉,她竟然让主子在外面冻了半宿。” 杜子恒蹙眉:“闭嘴,不许妄议冰月!”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他懂什么? 想到下人的禀报,他加快了步子。 与此同时,尤冰月微仰着下巴:“算你识相,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的话,我会让你跪下唱征服!” 紫苑怒了:“大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少夫人说话?” 尤冰月眼神一寒:“一个愚蠢的奴才,也敢对我大喊大叫?找死!” 她前踏一步,伸手朝着紫鸢的脖子探去。 虞知意收敛了笑容,拉着紫鸢后退了两步,快速与尤冰月拉开距离,同时指尖轻弹。 噗通! 尤冰月掉进了水中。 “冰月!”杜子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愤怒地瞪了虞知意一眼,跟着跳进了水里。 不多时,二人都上了岸,杜子恒让杜林把外衫脱下来给尤冰月罩上,他则是大踏步来到了虞知意面前,双眸喷火:“谁允许你动她!” 虞知意反问:“杜公子哪只眼睛看到我碰她了?” 杜子恒:“……” 仔细想想,好像……真没有? 从他的方向和角度,只能看到虞知意拉着她的侍女后退了两步,反而是尤冰月伸着手想打她们主仆。 他刚才太着急也太生气了,完全忽略了这些。 虞知意轻轻弹了弹广袖,似是想弹去不长眼的灰尘:“我原先还不理解,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只是醉酒说了句话而已,怎么会险些被打死,如今却是明白了。” “若早知道出手的代价是这样,我就不该浪费一个人情。” 她绝美的面容上没有怒气,眼神却十分冷淡,与前两日的灵动和假装出来的乖巧不同:“她拦我在先,大放厥词在后,还想动我的人……如此鲁莽冲动、德行败坏之人,我便是真的动了她,她也只能受着!” “紫鸢,我们走。” 第10章 没规矩 杜子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尤冰月也来到了桥上,杜子恒蹙眉:“你为何要来找她麻烦?我不是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和她发生什么的吗?我们前脚才找她帮了忙,你后脚就去动人家的人,这像什么话?” “你是我的男人,却被她占了正妻的名头,我来为自己找回场子,有什么错?”尤冰月眸中染上了怒气,旋即不屑道:“何况,她不过是个深闺小姐罢了,有什么本事帮我?不过是你爹娘给她撑腰,以此来糊弄你罢了。” “都是手段!” 她心中不悦:“即便没有他们出手,我自己也能解决。” 对于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一摔,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用力过猛之下不小心跌入了水中。 杜子恒觉得事实并非她说的这样。 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思追究。 尤冰月身上的衣服本就贴身,落了水以后就更是什么该显现的不该显现的都露出了轮廓。 他让杜林走远,自己则是护着尤冰月回了观月阁。 彼时,虞知意已经回到了临风阁,紫鸢还是有些气不过:“那女人太过分了!” “什么东西啊就敢跑到小姐面前来耀武扬威?连个妾氏都不如的东西!” 妾氏好歹还有名分,那女人和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有什么区别? “好了,消消气。”虞知意给她倒了杯茶:“我答应你,只要她惹上门来,就都像今天一样,狠狠给她教训,好不好?” 虞知意之前没打算理会尤冰月,是因为前世尤冰月每次对虞娇娇出手,都是虞娇娇先跑到她面前去蹦跶,她才会反击。 虞知意还以为她和虞娇娇不一样,以为她们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万万没想到,她想错了。 不过,她是要积攒功德的人,不能为了不值得的人坏了自己的修行路。 可若对方送上门来找虐,就怪不得她了。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这尤冰月的面相,她依旧看不透。 前世便是如此,没想到她重生了一遭,依旧如此。 一般会出现这种现象,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对方也是玄门中人,或者是认识玄门中人,用了秘法来遮掩自己的面相,防止外人窥探。 要么…… 对方是天命之人。 虞知意暂时摸不透对方的底细,却也没有过多纠结。 反正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 日后杜子恒会另立府邸搬出去住,到时候她便留在丞相府,她们之间就更是不会产生过多交集。 唯一麻烦的就是子嗣的问题。 前世她直到意外身亡,尤冰月都没能生下孩子,这就有点让人头疼。 很快她便甩掉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布置阵法。 刚才她已经将整个相府都布置好了防御阵法,这阵法只有晚上会发挥作用,而且大门和几个侧门也都留了口子。 只要没人大半夜的想要翻墙或者是爬狗洞进出,就触动不到阵法。 而若真的有不长眼的人,他们就会被阵法伤到。 相府的防守还是很严密的,一旦有人弄出动静,就会惊动相府的守卫。 最重要的是,她还在防御阵法上做了些改动,若是真的有人动了阵法,她就能“看”到对方的模样。 即便对方能侥幸逃脱,也躲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杜丞相曾经遭受过一次诬陷。虽然几个月后查明了他是被冤枉的,但真搞出这些事情,虞知意也会跟着倒霉。 她懒得麻烦,若是能将危险掐死在幼苗状态,她自然不可能放任它长成参天大树。 临风阁的阵法布置起来就更简单了,她甚至不用找理由,只要出去摆弄摆弄花草,沿着围墙溜达一圈,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虞知意刚忙完,就有下人来禀报:“少夫人,武安侯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 武安侯夫人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天师果然是天师,太厉害了!” 他儿子有点叛逆,先前其实有一门婚约,却因为对方是武将之女,不同于京中的小姐一般温柔婉约而看不上对方,多次嚷嚷着要退婚。 那位谭小姐听说他儿子是因为调戏小姑娘而差点儿被打死,昨日气的上门退亲。 这一下他儿子反而不乐意了,说什么都不同意,还求她要快点安排婚期。 虞知意已经从武安侯夫人的脸上看出了这些,但听她说完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这不是典型的贱骨头么。 不过贱归贱,这小公子成婚后倒是收了心,和谭小姐成了一对欢喜冤家,婚姻也算幸福美满。 虞知意:“她是小公子的正缘,只要你们好好待她,日后武安侯府光耀门楣,指日可待。” 武安侯夫人大喜,递上了一个钱袋子:“天师,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您收下。” 虞知意看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一袋子,至少得有三四十两银子,如果是金子的话,就更多了。 她让紫鸢收好钱袋子,淡淡道:“免费送你一卦,腊月十八对他们来说是良辰吉日,若两府真的有意结亲,这个日子正好。” 武安侯夫人大喜:“多谢天师!” 武安侯夫人走后,紫鸢问道:“小姐,那位谭小姐都要退亲了,她真的是武安侯小公子的正缘吗?” 虞知意道:“她对小公子是有意的,只是过去小公子太过混账,此番又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伤了她的心。不过经此一遭,小公子会彻底收心,” 紫鸢松了口气。 那武安侯府小公子如此混账,她真担心谭小姐嫁过去会不幸福。 若是如此,岂不是损了小姐的功德? 解释的功夫,虞知意已经查看了钱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是黄金。 三四十两的黄金,折合成银两得有几百两。 虞知意很满意。 忽然,虞盼儿进了门:“少夫人,观月阁那位出去了。” 虞知意问:“少爷没温书?” 她以为杜子恒也跟去了,虞盼儿却摇了摇头:“禀少夫人,少爷没跟去。” 虞知意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尤冰月向来自由,这份自由是杜子恒给的。 姚氏虽然对此很不满,却因为拗不过儿子而只能妥协。 紫鸢皱眉:“这也太没规矩了!” 正经人家的后宅妇人若想外出,需得禀告给主母处理。 尤冰月却是擅自离府,简直没把主母放在眼里! 虞知意轻笑:“她又不是府里的人,本来就可以自由进出。” 既不是主子,又不是奴才,可不就算不得府里的人么。 就连客人,都算不上。 因为主家不欢迎。 第11章 她有什么威风可杀? 虞盼儿问道:“少夫人,不杀杀那个女人的威风吗?” 虞知意抬眸看她。 虞盼儿是虞府的家生子,颇有几分姿色。 所谓家生子,便是由府中的家奴所生的孩子。 这时代便是如此,奴才所生的孩子,天生便是奴才。 这姑娘很有野心,之前在虞府的时候,就因为意图勾引虞家大公子虞孟钦而惹怒了虞娇娇,虞娇娇做主将其打发到了茅房去清扫茅厕和刷恭桶。 直到虞知意要大婚,虞娇娇将这丫头又找了回来,并说动了虞夫人把她给了虞知意当陪嫁丫鬟。 除了紫鸢和虞盼儿,虞知意还有两个陪嫁丫鬟,都是虞府的粗使丫鬟,为人都不怎么机灵。 这些,也是虞娇娇精心为虞知意挑选的。 虞知意知道虞娇娇的心思,但她从前被养育之恩裹挟着,也懒得理会这点女儿家的小算计。 何况这些人有什么心思,根本就瞒不过她的眼睛,她根本不担心这些人会给她添堵。 前世,她不想给自己养个好姐妹,便早早将虞盼儿打发了。 剩下的那两个,虽然人是笨了点,但还算衷心,她便一直留着。 如今么…… 或许她能派上点用场。 “她有什么威风?”虞知意反问。 虞盼儿瞪圆了眼睛:“她私自出府,都不跟您禀报一声,完全没把您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虞知意轻笑:“她既不是侍妾,也不是下人,本就跟我禀报不着。” “可是……”虞盼儿还想说什么。 虞知意摆摆手:“好了,不要在意这些小事。日后你们只需盯好府中的动向,至于旁的,不论发生了多荒谬的事情,都不要凑热闹。咱们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是夜。 虞知意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防御阵法,被人动了! 她起身穿衣。 紫鸢也进了屋:“小姐,有个人想要翻墙出府,但是脚滑摔了下来,弄出的动静引来了府卫,如今相爷和夫人正过去亲审那人呢!” 虞知意将墨发随意盘起,披着红色的纱质披风来到了出事的地方。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小厮服饰的矮小男人正跪在地上,杜丞相和杜夫人均是散着头发,也只是披了一件披风便出来了。 虞知意走上前打过招呼:“见过父亲,母亲。” 又看向地上的男人。 不等她开口询问,姚氏便道:“夜里露重,你该多穿点再出来的。” 又指着那男人道:“不过是个意图盗取府中的财物的贼人罢了,已经问清楚了,没多大的事儿,等会儿便让人将他押去衙门。” 男人在姚氏说到“押送去衙门”的时候身体瑟缩了一下,似是被吓到了,不住求饶。 虞知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漠开口:“别装了,你这会儿心里正偷着笑呢吧。” 男人求饶的声音一顿,表情有些僵硬。 杜丞相夫妇和周围的府卫、下人们都疑惑地看了过来。 男人片刻后反应了过来:“小人不知道少夫人在说什么,小人是真的在害怕和忏悔!” 为了验证自己所说的忏悔,他跪爬着来到了杜丞相的面前,哭丧道:“老爷,小人真的知错了,求您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虞知意打断了他的哭丧,笑看着杜丞相开口:“父亲,您的玉扳指十分别致,能否送给我?” 众人:“?” 少夫人是不是脑子有些不正常? 这是什么场合啊,她就开口要东西? 再说了,她才嫁过来四天,跟老爷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开口要贵重物品的程度吧? 杜丞相有些不悦。 姚氏却是想到了自家娘亲的事情,她记得那时她先给了虞知意一千两银子,虞知意才提醒她要回娘家看看。 她劝说道:“老爷,既然意儿喜欢,就送给她吧,左右不过一个扳指而已。” 杜丞相::“……” 众下人:“……” 夫人,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姚氏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见杜丞相没表示,她竟是走上前去,想要将扳指扒下来。 杜丞相:“……我自己来。” 虞知意接过扳指在手中掂了掂,满意地笑眯了眼:“玉质通透,触手温润,水头十足,好玉!” 杜丞相无言。 那自然是好玉,那可是他在一个拍卖行里拍下的,足足花了他八千两! 虞知意似是看不出杜丞相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将扳指放进了随身携带的荷包里,让紫鸢屏退了府卫和其他下人,这才对着矮小男子道:“你本名刘二狗,五年前入了相府,改名为杜平。” “父亲和母亲对待下人十分宽厚,一种情况除外,便是当这个人犯了错。” “三年前,你因为摔坏了一个镇纸而被父亲责罚,虽然父亲宅心仁厚,没有让你赔偿那镇纸,你还是怀恨在心。” “几日前,你在休假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乡,你和那老乡诉苦。那老乡说有办法可以帮你报仇,于是你们便一拍即合,敲定了今日的计划。” 姚氏大惊:“什么计划?难道他偷了东西,还能反过来怪罪到我们的身上不成?” 矮小男人的身边安静地躺着一副画轴。 那是前朝山水大家栖白所画的《游淮山》,价值连城。 不管姚氏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何本该是受害者的他们,最后会被陷害? 别说姚氏,便是阅尽千帆的杜丞相也十分不解。 虞知意叹息:“这幅画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此人偷偷放进父亲书房的桌案抽屉底部的东西啊!” 杜丞相面色一变,快步走回了书房。 刘二狗想要挣脱,奈何紫鸢看起来娇娇小小的一只,力气却大的出奇,他竟是动弹不了分毫,还被紫鸢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地拎到了书房外。 彼时,杜丞相已经来到了桌案前。 他的桌案下有两个抽屉,都上着锁。 彼时,那两把锁都好好地挂在抽屉的孔上。 但杜丞相不敢掉以轻心,打开锁后将抽屉拉了出来,举到半空中一看,他顿时冷汗涔涔。 只见抽屉底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横着钉在上面的布袋子! 一阶发白的纸探出了头来。 他不知道那纸里写了什么,却仍旧大惊失色。 书房里多出来了他没见过的东西,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他强忍心惊地抽出了布袋子里的纸,摊开一看,险些晕过去。 这竟是一封来自于帝国大罗帝国的回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笔,可一旦被人发现,足以让整个相府覆灭。 甚至,他的九族都要被牵连! 第12章 她要害死相府 ——杜卿愿弃暗投明,吾心甚悦。待我入主中原,愿与杜卿共享江河! 姚氏瞥了书信一眼,便觉得双腿发软。 “这不是我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刘二狗面如死灰,却还是抵死不认。 虞知意淡淡道:“你房间的横梁上,藏着五十两银子,那是你所谓的老乡给你的好处费。但其实,他总共给了你二百两,其中一百五十两被你拿来在京中置办房产,你打算等办完今晚的事情之后就以回乡照顾年迈的爹娘为借口请辞。” “那宅子就在朝安街七十二号,房契被压在了卧房床底正中心的砖下,用一块红布包着。房契用的名字是你的本名,刘二狗。” 刘二狗大惊失色:“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虞知意但笑不语。 事已至此,杜丞相夫妇哪里还不明白虞知意说的都是真的? 姚氏气的浑身发抖:“畜生!你这个畜生!相府待你不薄,当年那个金狮镇纸价值千两,是老爷的心爱之物,老爷只是打了你三十大板,并未让你赔偿,也并未将你扭送官府,你不思感激就算了,竟然还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来!” 杜丞相面色沉沉:“意儿,送你母亲先回去。” 虞知意看了一眼刘二狗灰败的面色,微微颔首。 姚氏受到了惊吓,到了倚梅苑拉着虞知意的手不让她走。 虞知意只能留下来。 正好等会儿还有事儿,在这里一并解决了吧。 半个时辰后,杜丞相回来了,显然是处理好了那封信,也处理好了刘二狗,甚至查出了幕后之人的身份。 杜丞相看着自家儿媳,满目惊奇。 他之前虽然从姚氏口中听说了虞知意的本事,却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巧合和夸大其词。 如今真正领教了她的本领,方知他过去不过是井底之蛙。 “意儿,若是今日没有抓住那贼人,相府日后会因此而覆灭吗?”杜丞相沉吟了一会儿,决定问出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杜丞相是虞知意迄今为止最大的缘主,她十分乐意为他答疑解惑:“不会,但父亲会因此此事而遭到牢狱之灾。虽然几个月后圣上查清了真相,可父亲和母亲的身体因为此番灾祸而伤到了根基,没几年就病逝了。” 姚氏心下一颤,抓住虞知意的手:“意儿,你真是我们杜家的福星!” 杜丞相深以为然。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儿媳娶得好。 虞知意是个有原则的人,那玉扳指价值不菲,她乐得多说点,让杜丞相少走些弯路。 红鸾说了,让顾客有上帝般的良好体验,顾客才愿意再次赏脸光顾你的生意。 她道:“父亲心中的幕后主使之人是对的,但老话说得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位阎王目前还不敢公然和父亲撕破脸,只敢派些小鬼出面纠缠。而他派出来的这个小鬼,是父亲绝对想象不到、又十分信任的人物。” “正是因为过于信任,所以父亲才会吃个大亏。” 杜丞相愕然片刻,一张面孔陡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你是说,刘杉?” 刘杉是他的同窗和同乡,当年他刚刚十四岁就背井离乡,来到了天子脚下的约瑟夫学院求学。 在这里,他认识了刘杉。 他乡遇故知,他们二人的关系自就比旁人要亲近些。 后来他们又同科中举,虽然刘杉最后没考中三甲,却也成了贡生,被外派到了边远之地做了小吏。 而杜丞相高中状元,留在了盛京,被委以重任。 后来他去了吏部,无意间看到了刘杉的资料和政绩,知道刘杉虽然为人聪慧勤奋且为民着想,却因为上头无人和得罪了当地官绅而无法取得政绩,他便帮了一把。 刘杉是个知感恩的人,后来猜出是他在暗中帮衬,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感谢他。 后来他们的关系越发亲密,做了将近三十年的好友和知己。 他不敢相信真的是刘杉害他! 在杜丞相略有些抗拒的目光注视下,虞知意缓缓点头:“真相很残忍,但这就是真相。” 杜丞相眼里的光,咻的一下,灭了。 姚氏正要出声安慰,文姑姑忽然走了进来,凑到姚氏耳边说了什么。 姚氏目露惊讶之色,下意识看向虞知意。 虞知意心道来了,微微一笑:“母亲有事尽管说,不用顾忌我。” 她算出自己今晚有麻烦,所以才特意在此等候。 杜丞相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姚氏看着虞知意平静的面容,不知为何觉得很安心,对文姑姑道:“让他进来吧。” 文姑姑应了一声,对外面道:“进来。” 一个家丁打扮的青年进屋跪下,大声道:“老爷夫人,小人要揭发少夫人!她包藏祸心,要害咱们相府!” “什么?!”姚氏惊呼。 杜丞相向来沉得住气,除了事关逆子的婚事、国家大事的事情和灭门之祸以及多年好友的背叛,其他事情已经激不起他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目光平静地看了虞知意一眼,便打量着那家丁,满目威严:“诬陷少夫人,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押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虞知意惊讶地看向自家公爹。 杜丞相轻抚着胡须:“你是何人,我和你娘都已经了解了。” 其实在武安侯府的事情后,他便派人调查了虞知意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得到的结果与虞知意所说的别无二致,而且还要详细一些。 这些年,虞知意一共给武安侯夫人算了六卦,六卦皆灵验。 别看现在武安侯府没落了,可其实在武安侯夫人认识虞知意之前,侯府比现在还没落。 后面几次虞知意为武安侯夫人算卦,算一次,侯府便上一个台阶。 只是自家儿媳是算卦大师的事情太过于离奇,再加上虞知意一开口就管他要价值八千量的心爱玉扳指,他光顾着震惊和心疼了,才没想起她的本事来。 这会儿亲身领会了儿媳的本领,他自然不会傻的去相信刁奴的片面之语。 何况这刁奴还是出自观月阁。 虞知意心里微暖。 不管杜丞相是出自于何种考量才愿意相信她,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都让她觉得很美妙。 “老爷,这个女人真的想害死我们相府啊!”男人被拖下去的时候嘴里还情真意切地喊着为相府着想的话。 突然,一道冷厉的女声怒斥道:“放开他!” 虞知意身体放松地看向门外,不多时,就见尤冰月便扶着那个家丁进了屋。 第13章 非坏即蠢 尤冰月搀着男人进了大厅。 男人想要跪下,尤冰月皱眉阻止了他:“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便下跪?” “你只是被雇佣了,又不是卖给了他们。” 男人眸光一亮。 他就知道,尤姑娘与众不同! 虞知意没忍住笑出声。 尤冰月立马投来利剑般的眼神:“你笑什么?” 虞知意的目光在男人的脸上扫过:“他叫杜生,是相府的家生子,他虽然没有被卖给相府,但……他生来便是相府的奴才,生来便是要跪这府中的每一个主子的。” 杜生低下头,羞的脸色胀红,眼里的光还没汇聚成更灿烂的光芒,便唰地一下消散了。 他缓缓跪下。 尤冰月面色一寒,冷冷看向虞知意:“你很得意是不是?” 虞知意一脸莫名:“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自然是得意你坐上了相府少夫人的位子上,可以对下面的人随意处置和打杀。但是我告诉你,你得意的日子也到头了。” 杜生也想起了此来的目的,从怀里拿出了两张黄色的纸。 只见纸上用红色的颜料勾画出了鬼画符一样的图案。 “老爷,夫人,小人亲眼看到少夫人将这些东西埋进了相府围墙下的几处地方,这些鬼画符一看就不是好定西,她定然是要诅咒相府,害死我们所有的人!” 尤冰月站的笔直,丝毫没有个杜丞相和姚氏行礼的意思。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看着老两口的目光透着高傲:“你们当初以我出身不高为由,千方百计地想要拆散我和子恒,还强迫他娶这个女人,说什么她出身高贵,贤良淑德。” 她微微勾起唇角,讥讽道:“结果呢?这女人包藏祸心,想要害死整个相府,还要托我的福才能揭穿她的真面目,不知二位此时是什么心情?” 尤冰月是个记仇的人,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回来了。 但因为对方是杜子恒的父母,她还给了对方几分面子。 可讽刺的话还是要说的。 她看向杜丞相夫妇的脸,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到惊惧、后悔的表情。 却只看到了两张流露着难以言喻的神色的脸。 尤冰月:“你们那是什么反应?” 不是说古人都十分迷信,最是忌讳巫蛊之术吗? 怎么这俩人的神色不像是害怕,反而像是对她一脸嫌弃? 难道他们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对,一定是这样。 “哦,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两张纸是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是符纸,一些有歹心又信奉歪门邪道的人,会专门求了这些东西来害人。” 杜丞相没理她,对虞知意道:“意儿,这些符真的是你放进去的?” 姚氏也有些好奇。 他们倒不是怀疑虞知意动机不纯,否则的话,她今天也不会帮他们揪出那杜林来。 姚氏不清楚,杜丞相却是早已查清楚了,杜林的老家远在二三百里外,在虞知意入府之前,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根本不存在二人联合起来演戏的可能。 而且,他和刘杉虽然关系好,却也只是私下里,平日在朝堂上,他们经常因为不同的政见而针锋相对,不少朝臣都觉得他们关系不好。 所以光凭虞知意一眼看出他和刘杉是挚友,他就相信了他的本事。 虞知意点头:“是我放的。” 尤冰月眸中精光一闪:“你们看,她承认了她包藏祸心。” 虞知意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我只是说符纸是我放的,什么时候说过那些符是歪门邪道,是用来害人的?” 尤冰月冷笑:“少扯谎,用来保平安的符只会带在身上或者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有用来害人的东西,才会暗中埋起来。” 旋即看向杜丞相:“这女人想要害死你们,你们还不把她休了?” “放肆!”杜丞相冷冷呵斥:“意儿是少夫人,我们是相府的主人和主母,你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指手画脚?!” 尤冰月怒了:“你说我是玩意儿?!” “一群愚昧无知的老古董,看我……” “冰月!” 杜子恒匆匆赶来,一把将尤冰月拉到了自己身后,满脸怒容:“爹,娘,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为难冰月了吗?” 杜丞相夫妇险些气个倒仰。 养孩子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杜丞相在朝堂上能舌战群儒,但每次都能被恋爱脑儿子气的说不出话。 虞知意坐直了身体。 杜丞相夫妇不但给了她信任和尊重,还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缘主,她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他们。 “杜子恒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就算没脑子你难道还没长张嘴?” “问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就断言是父亲和母亲欺负人,你不但是没脑子,还丧良心!” “父亲是堂堂一国丞相,母亲是一品诰命,这两个人有什么资格,让父亲和母亲纡尊降贵地去欺负他们?” “何况,若我们真想欺负人,又何必大费周章?杜生是杜府的家奴,想对付他不过是父母亲一句话的事儿。甚至就连我,也能将他处置了。” “至于这位尤姑娘,她一不是府中主子,二也不是府中的奴才,三不是客人,说是贼人也没人会质疑什么,还会任由他们在倚梅苑大放厥词?” 她一通输出连口气都没喘,杜子恒几人想插嘴都没机会。 直到她再次喝茶润唇,尤冰月才怒道:“你才是贼!我是子恒请进杜府的,若不是子恒,这劳什子的相府,请我我都不来!” 虞知意摇摇头,一脸正经:“这话好没道理,若不是杜公子宁愿违逆父母也要让你住下,你怕是连相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尤冰月:“你少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意图谋害杜府的事情!” “子恒,这女人包藏祸心,意图利用巫蛊之术谋害相府,杜生已经找到了证据,但是你父母都被她惯了迷魂汤,竟然维护她。” 杜子恒皱眉:“你竟然真的要害相府?我爹娘待你不薄,你还有没有良心?!” 虞知意放下茶杯幽幽叹息:“情爱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竟然能让天才变成蠢材。” 她摇摇头,对杜丞相夫妇道:“父亲,母亲,我如今与相府是一体,相府若是出事,我也会跟着倒霉,我除非是傻了才会做这种蠢事。” “会这么想的,非坏即蠢啊!” 第14章 承认你没见识了吗 “杜公子刚一回府就知道了尤姑娘来倚梅苑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府中今日出了个包藏祸心的贼人呢?” 杜子恒语塞。 他倒也不是不知道府里出了贼人的事儿,毕竟他刚一回府,管家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但得知尤冰月来了倚梅苑,他下意识就认为是他爹娘又要为难她,当即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满脑子只剩下了不能让心上人被刁难的念头。 他蹙眉:“这事儿和这些脏东西有什么关系?” 虞知意上前捡起了符纸,珍而重之地将之叠好,这才道:“这才不是什么脏东西,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代替阵旗的阵符。” “阵旗,乃是玄门中人用来布置阵法的重要工具。” “我用这些阵符布置出了一个防御阵法,每到夜间就会自动在相府上空形成防护罩,除了正门和几处偏门外,其它地方都被阵法形成的保护罩罩着,任何人都无法通过非常规途径进入相府。” 姚氏恍然:“所以杜林根本就不是因为脚滑才跌下了围墙,而是因为这个阵法?” “荒谬!”尤冰月冷冷道:“什么防御阵法,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为了哗众取宠,你连脸都不要了?竟然撒这种可笑的谎?” 虞知意浅笑:“你没有见识,不代表阵法便不存在。” 尤冰月怒。 这个拜金女,竟然敢骂她没有见识?! 她见识过的好东西,是这头发长见识短的拜金女穷极一生都想象不出的程度! 虞知意却已经不再理她,对杜丞相道:“父亲,想要知道阵法是不是真的存在,只要将这两枚阵符放回去就行了。” 她对尤冰月友好一笑:“既然尤姑娘和杜生不信,就由他们两个去验证吧。” 杜丞相没有反对。 杜子恒想说什么,但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围墙下。 虞知意将阵符放好,接过紫鸢递过来的手帕擦去了手上的泥土,淡淡道:“好了,尤姑娘,开始吧。” 尤冰月冷哼:“少故弄玄虚,假的就是假的,你再怎么装镇定,等会儿也得屁滚尿流地跪地求饶。” 话落,她轻点脚尖,如同利剑一般蹿到了墙头之上。 杜生大喝一声:“好!” 杜子恒眸中也漾起了欣赏与爱慕之色。 他当初就是被她这一身俊俏的身手迷得不行。 京中美丽的女子多得是,可像身手不俗又敢于突破世俗礼法的,却只有她一人。 念头刚落,杜子恒和杜生就同时瞪圆了眼睛。 只见尤冰月的脚还没落到墙头上,整个人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被反弹了回来,重重摔在了地上,激起了滚滚烟尘。 虞知意笑眯眯地问道:“尤姑娘,信了吗?” 尤冰月瞪她一眼,没说话,爬起来再次朝着墙头冲去。 这次她没再一鼓作气,而是如同豹子一般矫健地以墙面为支点,手脚并用地翻到了墙头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无论如何也跳不下去。 面前分明没有任何东西,却像是存在着一堵墙,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冲破障碍跳到相府外。 她不服气。 她不信这世上真的有阵法。 即便是真的有劳什子的阵法,那娇娇弱弱的假千金拜金女也不可能会! 杜子恒和杜生也帮忙去寻找破绽,同样无功而返。 “紫鸢,去准备三把椅子,怕是一时半会儿都结束不了呢。”顿了顿,补充道:“再准备点宵夜,折腾了这么久,父亲和母亲应该饿了。” 紫鸢笑着应下。 不多时,就有下人搬来了桌椅,没过多久,吃食也被端了上来。 虞知意招呼着杜丞相和姚氏动筷子,她也拿起筷子品尝起了美食。 一面观赏猴子表演一面欣赏美食,当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几人折腾了一圈回来,非但没有找到出府的方法,还弄得灰头灰脸的,尤冰月心中气闷的厉害。 再一看虞知意三人此时惬意的模样,差点儿被气个倒仰。 他们是怎么敢啊! 她乃是堂堂暗夜之王,他们竟然把她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 虞知意享受着吃完了一糕点,又喝了口茶水,笑眯眯地问:“尤姑娘,肯承认自己眼界狭窄了吗?” 尤冰月本来就烦,听了这话更是差点儿气炸:“你……” “冰月!好了好了……” 杜子恒上前将人护在了怀里,蹙眉看着虞知意:“你……确实有点本事。但这并不是你滥用权力,随意打杀府中的下人的理由。” “杜生自小在相府长大,对相府忠心耿耿,你却说什么只要你想就能够随意处置掉他,委实过分。” 虞知意眨巴了一下眼睛,艳丽的面容上透出了一丝迷惑:“忠心耿耿,是指他每次外出采买的时候都借着职务便利贪墨府里的银两?还是说,他明知道尤姑娘是你心尖尖上的人,还觊觎他的美色?” 杜丞相夫妇瞬间坐直了身子。 见识过虞知意的本事后,二人毫不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此时又是生气又是八卦。 额,倒也不是那么太生气。 吃瓜的心思占了上风。 尤冰月挣开了杜子恒的怀抱。 杜子恒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她推得险些摔倒在地。 “同样是女人,你难道不知道造黄谣是多恶毒的罪行!?你怎能如此污蔑我?” 虞知意更迷惑了:“我只说他觊觎你的美色,又没说你回应了他,这算什么造黄谣?你为何要生气?” 尤冰月:“……” 这下轮到杜生跳脚:“少夫人,就算你确实身怀本事,也不能信口开河地污蔑我们!除了尤姑娘对我有恩这一点外,我和她没有半点私情,我们清清白白!” 杜子恒也沉下了脸:“难道你不知道如此污蔑另一个女子,可能会把对方逼死吗?你怎么如此恶毒?” 虞知意没理他,继续看着杜生:“你真的好爱,贪墨府中银两的事情你是只字不提,光顾着撇清自己和尤姑娘的关系。” 她鼓了鼓掌,满脸欣赏之色。 杜生大怒“少夫人!慎言!我对相府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贪墨银两也好,觊觎尤姑娘的美貌也好,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若是再诬陷我……我……我只能以死明志!” 虞知意没被威胁到:“你死了也没用,你留下的罪证并不会因为你畏罪自杀而消失。” 第15章 你先别急,后头有你急的 杜生:“……” 尤冰月怒极:“你少血口喷人,杜生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半个月前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被府里的管事欺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贪墨什么银两?” “你确定他是被大管事欺负,而不是因为他太过贪得无厌,大管事对不上账,所以才想要撬开他的嘴为相府追回赃款?” 虞知意说完,觉得嘴巴里还是有些腻得慌,喝了口茶水压下了涌上来的甜腻。 杜丞相已经收敛了看戏的心思。 他一开始也被尤冰月的桃色八卦吸引了,这会儿得知杜生可能真的做了对不起府里的事情,他哪里还有心思看戏? “来人,把大管事叫来。” 不多时,大管事不明所以地来到了围墙下。 杜丞相开门见山:“杜海,你半个月前可有找过杜生?” 大管事精神一震,连忙开口:“回老爷,小人发现杜生手里的帐有很多都对不上,便想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小人刚派人把他押下,尤姑娘就气势汹汹地把我们都踹翻了,还威胁我们若是再敢找杜生的麻烦,就让我们吃不完兜着走。” 尤冰月冷冷道:“你们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欺负一个人,但凡是有正义感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大管事很委屈:“小人都解释了,是因为杜生手脚不干净,想要查查他,可尤姑娘根本不听。” 姚氏一拍桌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上报?” 大管事更委屈了:“回夫人,当时府里正忙着操办少爷的婚事,而且……而且杜生后来直接被少爷安排到了观月阁做事,小人以为少爷默许了杜生的事,哪里还敢追究?” 杜子恒蹙眉:“此事还没有定论,不能确定杜生就真的手脚不干净。” 虞知意打了个呵欠,只想快点结束回去睡觉:“他的床板下有个夹层,夹层里放着汇丰钱庄的票根,拿着票根去钱庄看看就知道他这些年贪墨了多少。” “至于证人嘛,他经常去买肉的那家猪肉铺子,经常去买布的那家布庄,以及经常去购买杂货的杂货店的伙计,都是证人。只要问问他们,就知道他给人家的进价是多少,给相府的报价又是多少。” 杜丞相大手一挥,立马有人去查。 约莫两个时辰后,调查的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这些庄子的管事和账本。 杜子恒亲自上前查验。 良久,他放下账本,脸色难看至极。 除了杂货店因为是小本生意以及老板不识字的原因而不记账外,其它几处地方都有账本。 账本上明明白白地记录着,布庄给相府的价格,是粗布每尺十五文钱,一匹是一千四百八十文。细布每尺五十文,一匹是四千九百五十文。 猪肉铺子给相府的肉价都是十文钱一斤,若是带着骨头的话,每斤只要七文钱。 可大管事的账本上却显示,粗布购买价是二十文,细布是五十五文。 猪肉也很离谱,一斤肉要十五文,连皮带骨则是要十二文。 当然,根据季节和当时的环境因素的原因,物价会略有浮动。 唯一不浮动的,就是差价。 不管是什么东西,杜生都要赚上每个单位五文钱的差价。 相府每年都会根据季节做衣服,府里男女下人加起来,总数多达上百人,这还不算庄子上的家仆,若是算上这些,数量能上二百。 就算一件衣服只需要用布二尺布,他也可以吃上十文钱的差价。 二百人,就是两千文。 每人每季三套衣服,总数六千文,一年昧下两万多文。 吃食方面同样触目惊心。 人每次都是要吃饭的,相府是高门大户,自然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只吃两餐,而是一日三餐。 府中一百多号人,杜丞相和姚氏又都是心善的人,虽然下人不可能吃肉吃到腻,但也能保证顿顿有肉。 光是肉,府里一天就要买近百斤。 这还不算府中宴请宾客以及主人偶尔吃宵夜需要用到的食材。 光是一天的买肉钱,杜生就能贪墨近五百文,一个月便是十几两。 杜子恒将账本甩在了杜生脸上,气的脸色铁青:“大胆奴才,相府待你不薄,虽然你只是家生子,每个月的月银却有二两,比许多小户人家的主子的月例都要高,你竟然如此不知足!敢贪墨主家的钱财!” 虞知意又打了个呵欠:“公子先别急,等翻出他藏在柜子里的东西以后你再急。” 不多时,去搜杜生的房间的下人回来了,表情都有些奇怪。 杜子恒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只见一个家丁的手里拿着一摞画。 他上前抢过画,顿时就是两眼一黑。 这些画里的人物,都是尤冰月! 他丝毫没有怀疑这些画是有人为了栽赃陷害杜生和尤冰月才放进去的,因为画里的衣服是尤冰月刚进府的时候穿的,并不是如今的这套黑色,而是一套浅灰色的窄袖裙,不过那裙子早就因为不小心刮坏了而不能穿了,尤冰月就把它扔了。 虞知意没见过这套衣服,根本不可能用它来搞陷害。 所以,杜生这个狗奴才,真的觊觎他这个主子的女人! 杜子恒怒不可遏:“来人,把这个不检点的狗奴才扔去地牢!” 地牢是杜家专门用来惩罚犯了错的家奴的地方,又叫水牢,里面阴暗潮湿,地面常年覆盖着没过脚踝的水,人在里面呆一会儿就难受的不行。 便是不上刑,人在里面呆上两天,保证浑身冒疹子。 多呆几日,便会浑身生疮。 犯了错的家奴只要是进去了,就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杜生慌了:“少爷,饶了小人吧!小人真的知道错了!” 尤冰月在看到那些画的时候也是一脸震惊,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听着杜生的求饶声,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虞知意疑惑出声:“你们不是说不能随意打杀家仆么?公子这又是在做什么?” 杜子恒只觉得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抽的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尤冰月冷哼:“妇人之仁!此人犯了大错,自然该罚。” 虞知意点点头,对此颇为认同。 “所以,你们的眼里就没有官府的存在吗?” 尤冰月:“?” 谁家一国丞相府里的下人犯了错,会扭送官府的啊? 这女人是不是失心疯? 装什么正直善良小白花! 虞知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可以肆意打杀家奴,这些话可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只是说我可以处置他们罢了。处置与打杀的差距,杜公子这个盛京解元,不会分辨不出吧?” 第16章 尤冰月离开相府 尤冰月指着虞知意,“你你你”了半天,竟是不知道该骂什么。 她堂堂一代暗夜女王,竟然被个古代的拜金女教训了,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好了好了,冰月,我们回去吧。”杜子恒连忙半搂着尤冰月,生怕她当着杜丞相夫妇的面动手。 目光扫到虞知意身上的时候,他目光复杂:“今日的事情,是我们没搞清楚状况,抱歉。” 虞知意挑了一下眉。 “杜子恒,你给我回来!”见杜子恒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维护尤冰月,姚氏气的不轻。 “母亲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姚氏歉意地看着虞知意:“意儿,都是娘不好,没管好这个逆子。” 虞知意摇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公子已经成年了,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怎么能怪到娘的头上?” 姚氏还想说什么,虞知意岔开了话题:“忙活了大半宿,二老还是回去休息吧,父亲明早还要上朝呢。” “坏了,我竟是忘了这茬!” 姚氏一拍脑门,赶忙拉着杜丞相走了。 临走前不忘道:“意儿且放宽心,等天亮了我就把那女人赶走!” 姚氏说话算数,天刚亮便带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了观月阁,将一摞证词甩到了杜子恒的脸上。 证词表明,杜生短短五年间,一共贪墨了三千两银子! 如今能追回的,只有三百两。 另外的两千七百两,有将近一百两他用来喝酒和享受了,剩下的两千六百两,则是换成了金钗和首饰送给了尤冰月,来逗她开心。 杜子恒和尤冰月原本因为姚氏一大早就让人暴力踹门的行为而生气,这会儿却同时变了脸色。 杜子恒唰地看向了心上人,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尤冰月起先很震惊,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皱眉道:“我哪里知道那些是用赃款买的?反正东西都还在,你们若要追回,就还给你们。” 姚氏淡淡看着她:“原来尤姑娘是如此来者不拒的人么?不管对方是谁,只要送给你东西你就要?” 听出弦外之音,尤冰月怒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贪图那点东西?” 不等姚氏说什么,她就跳了脚:“你以为我是你那见识短浅的儿媳?区区几根簪子而已,要不是杜生说那是用来答谢我的,我才不会收!” “我才不是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儿媳,不会因为一点东西就出卖自己的人格!” 姚氏冷笑:“你口口声声说意儿没见过世面,可昨晚的事情分明表明,没见过世面的那个是你。” 她抖了抖华丽的广袖:“区区几根簪子而已,若是恒儿送给你的,本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那是用赃款买的,所以尤姑娘,麻烦你将赃物交出来吧。” 尤冰月觉得受到了侮辱:“你别张口闭口都是赃款!” 她冷冷一笑,自以为看穿了一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借故想要羞辱我。我告诉你,我尤冰月和你们这些只能依靠男人才能生存的蠢女人不一样,离开了相府我照样能活,而且还能活的很好!” “这相府,日后便是求着我,我都不会来了!” 她气的拂袖离去,什么都没有带走。 “冰月!”杜子恒急忙追上。 姚氏早有准备:“来人,给我拦住他!” 杜子恒急了:“娘!冰月她一个女孩子,在盛京又举目无亲,我必须去找她!” 姚氏哼笑:“她不是说她不需要依靠男人、不依靠相府也能活,还能活的很好吗?你看上的,不也是这样独立能干的她吗?” 杜子恒语塞。 “虽然杜生贪墨银两的事情和她没关系,可赃款买的东西确实送到了她这里。在查清楚她究竟是故意让杜生买来送给的她的,还是杜生自己要送给她的之前,你不许再去找她。” “杜林,看好公子,若是本夫人知道他私下里和那尤姑娘见了面,本夫人便那你是问!” 虞知意起床后便听紫鸢道:“小姐,夫人真给力,把那女人赶走了!” 虞知意一愣:“杜子恒同意了?” 她虽然能通过一个人的面相看透对方的一生,可与她有亲缘的以及有特殊命格的,她都看不透。 自打武安侯夫人来过之后,杜丞相夫妇和她之间的羁绊便加深了,而她和杜子恒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尤冰月又是拥有特殊命格的人…… 所以有关这几个人的事情,她渐渐地便没有办法通过玄学手段预知未来。 紫鸢:“姑爷定然是不肯的,不过那尤姑娘收了杜生用赃款买的东西,夫人以此发难让她走。那姑娘心气儿高着呢,说什么日后就算相府求她她都不会回来,什么都没带就走了。” 旋即笑道:“姑爷想追,但是被夫人拦下了。” 虞知意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之前姚氏对那尤冰月束手无策,是因为杜子恒护的厉害。 杜子恒为何护呢? 因为那时的尤冰月清清白白,是弱势方,而姚氏是强势方。 但这次,尤冰月不但在杜生被审的时候帮他逃脱了罪责,还收了他用赃款买的礼物,就变成了过错方,而姚氏身为苦主,也就变成了弱势方。 杜子恒自知理亏,才没脸再硬刚。 见紫鸢一脸高兴的样子,虞知意忍不住打击道:“放心,他安分不了几天的。” 紫鸢的笑容瞬间消散。 小姐您是魔鬼吧?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您能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 接下来的几天,姚氏将整个相府彻查了一番,又抓出来了几个蛀虫。 其中就包括杜生的父母。 他们比杜生还狠,不但利用职务之便贪污银两,还欺凌底下的人。 姚氏又是愤怒又是庆幸。 这种内里已经烂掉的人,今日贪污几千两,欺负几个没背景的下人,明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说不定他们会变成第二个杜平,沦为别人对付相府的棋子。 那就太可怕了。 除掉这些蛀虫后,相府的天空都仿佛清明了许多。 这一番清扫,姚氏没忘记将虞知意的功劳说出来。 于是,所有下人都知道他们的少夫人是个十分睿智的人,她的眼睛就是尺,做了坏事的人别想从她手中逃脱。 不少蠢蠢欲动的人都老实了,原本因为少夫人不受宠而轻视她的人,也端正了态度。 第17章 被婆母爆改 这日,姚老夫人亲自上门答谢虞知意,知道她喜欢钱和金银玉石,还特意给她带来了一块上好的血红宝石。 虞知意十分欢喜。 遥想前世她嫁入勇国公府后,虽然公府的门楣很高,也很富足,婆母白氏却是个抠门且严苛的人,给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儿媳,虞知意没得到过一分钱的馈赠不说,还倒贴出去了大几千两的银钱。 这么一想,她简直太喜欢杜府了。 除了杜子恒外,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可爱。 “对了,恒儿呢?”姚老夫人来了有一会儿了,都没有等来杜子恒,不禁有些疑惑。 姚氏笑容微滞,正想说什么,就听虞知意道:“外祖母,他正忙着读书呢。马上就要会试了,他这些日子都忙的不见人影,想必还不知道您来了。” 姚氏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儿媳。 儿媳太懂事了,恒儿都那么混账了,她还愿意为他的名声着想,为他的形象遮掩。 衬托的她儿子就像脑子里长了米田共的笨蛋,放着这么温柔知礼又有本事的贤妻不要,非得要那只会嘴上逞勇、粗俗无礼又没真本事的女人。 虞知意不知姚氏在想什么,不然她一定会拒绝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她分明是为了她自己。 若是姚老夫人为了报恩,将杜子恒给抓回来,那人指不定又要怎么阴谋论。 她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解释自己不想破坏他和尤冰月的感情,总重复说一件事挺累的。 姚老夫人对着身后的姑姑使了个眼色,那姑姑便拿出了一张请柬:“七日后你五表哥会在尚景园举办一场赏菊宴,为了这场宴会,他可是将天下间最名贵的菊花都找来了,你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姚老爷子乃是鸿胪寺卿,夫妻俩生了三男两女,姚氏乃是嫡次女,出嫁前在姚家颇受宠爱。 姚大爷接过了老爷子的棒子,走上了仕途,如今在江州做郡守,过几年任期满便可以调回京中委以重任。 姚大爷的嫡长子继承了祖父和父亲的才干,二十五岁是高中,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姚二爷一家的才能没那么突出,但也在朝中走动。 而姚三爷一家的才能并不在仕途上,反而对经商颇有天分,姚三爷一人便能日进斗金。 五表哥姚金昂更是青出于蓝,如今不过二十六岁,便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富商了。 姚氏笑着:“你几个表嫂和表妹也都会去,正好你们年轻人有话题,你也出去解解闷儿。” 虞知意对赏花没什么兴趣,但老人家刚送给了她一块大宝石,她也不好拒绝:“好,到时候我会去看看的。” 眨眼间便到了赏花宴当天。 赏花宴于中午开始,虞知意吃过早饭,便被姚氏拉着去梳妆打扮。 近来姚氏多了一项爱好,便是给她买衣服首饰,以及亲自上手为她搭配着装。 彼时,虞知意穿着鹅黄色罗群,外罩烟绿色披帛,一头墨发盘在脑后,却在头顶盘了个灵蛇髻,额前的刘海自然地蓬松卷曲着。 姚氏还想给在她眉间点上花钿。 虞知意赶忙拒绝:“母亲,这样就很好了。” 她未出阁前都没这么粉嫩过,没想到都成亲后却体验了一把小姑娘的穿衣风格。 镜中的女子依旧有着明艳大气的五官,却因为过于可爱的装扮而消减了高冷感。 虞知意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标准的道姑脸,冷漠厌世,虽然长得还算可以但不管远观还是近看都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但是如今…… 用红鸾的话说就是,镜子里那个脸蛋肉嘟嘟的、眼睛水灵灵的可爱萌妹是谁啊! “母亲,还是换一身吧?” 她是在不忍直视自己此时的模样。 太毁形象了。 “我觉这身挺好。” 姚氏却是越看越满意:“紫鸢,你看这样打扮,少夫人是不是更美了?” 紫鸢满眼惊艳:“回夫人,太惊艳了!夫人的眼光真的绝了!” 姚氏于是一锤定音:“就这么去吧!我的意儿一定能够艳惊四座!” 虞知意无奈扶额:“母亲,我已经成亲了,没必要艳惊四座。” 姚氏瞪眼:“谁说了成亲的女子便不能惊艳所有人了?本夫人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家意儿是最好的。” 姚氏一直都很想生个女儿,可惜怀杜子恒的时候动过一次胎气,生产的时候险些没熬过去。 此后她便伤了身子,没能再怀个一儿半女的。 虞知意满足了她对女儿的所有想象,聪明,美丽,乖巧,孝顺。 越是接触,她便越是喜欢的不行。 就是自家儿子太过眼瞎,竟然看不到意儿的好。 她今日特意将意儿打扮一番,除了是想让意儿漂漂亮亮地出门外,还有就是…… “让那臭小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媳妇儿多没有魅力!” 虞知意:“……” 婉拒了哈。 不过她没傻到当着婆母的面表达对名义上的相公的不满,便笑了笑没说话。 不多时,杜子恒到了。 看到盛装打扮的虞知意,他果然愣住。 不过他没失态太久,意识到自己又看虞知意看呆了,他皱着眉别开了视线:“娘,马上就要会试了,我想专心读书。” 姚夫人一瞪眼:“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差这么一天吗?” 杜子恒还想说什么,姚氏忽然凉凉道:“不过么,你若真想安心待在家里读书也行,考试前你就别出门了,我会吩咐门房,也杜绝你的访客,保证给你一个安静的读书氛围,如何?” 杜子恒:“……赏花宴不过半日,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虞知意浅笑地站在一边,没参与进母子二人的对话中。 上了马车,杜子恒微微闭着眼睛。 这些日子虞知意并未来烦他,这让他很满意她对自己的定位的清晰认知。 再加上,她确实为相府揪出来了几个蛀虫,还了相府一片清明。 这让他对她的感官稍微少了些。 却也只是一些。 这并不妨碍他不想与她交流。 不过,如果她想和他交流,他也会碍于素质而回应。 然而,虞知意同样没有主动交流的意思。 第18章 多谢夸奖 不熟的新婚夫妻,很快就到了尚景园。 姚家的几位表哥和表嫂、表妹都在,看到虞知意,全部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显然,姚氏的爆改很有成效。 姚金昂戳了戳杜子恒的手肘,笑的暧昧:“你小子艳福不浅,弟妹又漂亮又有本事,你有福了!” 虞知意间接救了姚老夫人的事情,姚家的人都知道了。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姚老夫人在姚家地位超然,而且为人和善,不论是庶子庶女还是庶出的孙子孙女,她都尽量做到了一视同仁,是以,小辈们都很敬爱她。 虞知意救了她,便是对整个姚家有恩。 杜子恒已经从姚氏那里知道了回门当日发生的事情,他虽然觉得只是巧合,但也没当众让人下不来台。 忽然,一道男声响起:“呦,杜公子与少夫人的感情不错嘛!形影不离的。”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镶金边长衫的青年不知何时进了会场,他大咧咧地打量着虞知意,眸中起先划过了一抹惊艳之色,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惊艳转瞬即逝,变成了厌恶。 杜子恒蹙眉:“是我外祖母相邀,我们才一起来的。” 这话像是在极力撇开和虞知意的关系。 虞知意并不意外,也不在意,倒是姚家的几位都皱起了眉。 杜子恒没看到身边众人的反应,又问:“逸飞兄,你自己来的吗?” 季逸飞,首富季从新之子。 季从新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紧,而且与妻子庞氏感情深厚,成亲将近二十年了身边别说是小妾,便是通房丫鬟都没有,外面的青楼妓馆更是看不到他的身影。 因为父母恩爱,家世不俗,季逸飞从小便养成了张扬的性子。 “我不自己来,难道和佑霖兄一样,有美相伴吗?” 佑霖,是杜子恒的字。 这话听上去好似只是在陈述杜子恒带着美貌的妻子出席赏菊宴,可阴阳怪气的味道十分浓郁。 杜子恒面色一僵,却不知道如何辩解。 他确实是和别的女人一起出来的,虽然在世人的眼里,虞知意是他明媒正娶地妻子,本就该和他出双入对。 只有他们这些人知道,他和冰月两情相悦,如此行为和背叛无异。 姚金昂看不过去了:“季兄你要是羡慕佑霖与弟妹琴瑟和鸣,也让你娘给你说个体己的媳妇儿去,少在这里冒酸水。”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杜子恒又是他表弟,他自然知道这二人和一个女子纠缠不清的事情。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反正表弟已经成亲了,对象还是他祖母的恩人,他绝对不允许杜子恒继续乱来。 季逸飞嗤笑:“我羡慕他?”眼珠子一转,他对方承认:“我确实羡慕,毕竟我也不是没有邀请美人,只是美人心中有别人,不肯与我同行。” 他目光定格在虞知意脸上,眸光范冷:“可惜美人的心上人是个渣男,为了个狐狸精抛弃了她。” 虞知意:“……多谢夸奖。” 季逸飞:“?” 虞知意唇畔勾起了浅笑:“狐狸精最初的意思,是指美丽、聪慧的人,在远古时期,是图腾,是祥瑞的象征。只是后来,人们给美丽的东西增添了种种污名,诸如祸水、祸国殃民等等,狐狸精也就从灵瑞变成了妖邪。” 姚金昂连忙笑道:“表弟妹说的没错,狐狸在最早的时候,可不就是祥瑞的代名词么?我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许多地方把狐狸当成神仙来祭拜。” 姚家其他人连连附和。 杜子恒没说什么。 季逸飞一愣过后冷笑:“你倒是长了条三寸不烂之舌,怪会颠倒黑白,难怪她那样单纯的人斗不过你。” 这是放弃暗讽,改为明嘲和明牌了。 他鄙夷地看着虞知意:“虞大小姐,你在虞家的时候抢自己的妹妹的家人和宠爱还不够,如今又要跑到相府来抢别的女子的心上人,你要不要脸?” “别跟我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不由己这种可笑的话,你这么诡计多端,若是真的不想攀附相府这门权贵,你肯定有的是办法可以让虞尚书和虞夫人改变主意,可你还是嫁入了相府!” “这说明,你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而你明知道冰月是佑霖兄的心上人,却还是设计将她赶走,说明你自私善妒!你这样的女人,连给冰月提鞋都不配!” 杜子恒蹙眉:“够了。” 季逸飞瞪圆了眼睛:“你替她说话?你难道真变心了?” 杜子恒捏了捏眉心,正要说什么,虞知意笑着打断:“他当然没有变心,他满心满眼都是尤姑娘,这一点你们都可以放心。” 杜子恒:“……” 明明是事实,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虞知意笑吟吟地看着季逸飞:“在你看来,抢了别人的东西是不要脸,身份低微的人攀附身份高的人就是贪慕虚荣?” 季逸飞哼笑:“不然呢?” 虞知意若有所思,须臾点头“如此说来,在座的所有人,都没你不要脸啊。” 季逸飞笑容一滞,怒了:“你敢骂我?” 虞知意一脸无辜:“我只是按照你的逻辑来评价了一下你这个人而已,既然你认同这个逻辑,那就应该能接受这个评价,你气什么?” “我什么时候……” “三岁的时候,你去外祖家,见表哥有个木马,你十分喜欢,想要抢走,你表哥不高兴,你便坐在地上打滚哭闹,最后你舅舅只能将木马送给了你。” “还是这个表哥,你六岁的时候见他有一把打造的非常别致的木剑,便命小厮将之抢走。殊不知,那是你舅舅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你舅舅用了一个月来制作,你表哥也宝贝的紧。” “十岁的时候,你表哥对你的强盗属性已经有了了解,再有什么心爱之物也不会拿出来显摆了,而是在房间里放了个柜子,专门用来收纳他的宝贝,可即便这样,还是没能逃脱你的魔掌,你竟然追到他的屋子里去抢东西。” 季逸飞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最后憋出一句:“你派人调查我?” 虞知意觉得好笑:“在今日之前我都不认识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有什么必要去调查?” 第19章 实话实说罢了,谈何污蔑? 她确实不认识季逸飞。 但听说过他的大名。 毕竟他是尤冰月的头号疯狂追求者,明知道尤冰月心有所属,也还是甘当护花使者,为了她甘愿与全世界对抗,无条件提供人脉和金钱。 前世,这个人没少给虞娇娇添堵。 众人看到季逸飞的反应,哪还能不知道虞知意说的是真的? 当即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年头,谁还没遇到过几个熊孩子。 熊孩子只需要蛮不讲理地哭闹一通,大人们便理所当然地让他们把自己的心爱之物送出去。 即便是杜子恒贵为相府公子,也有不得不妥协的熊孩子。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季逸飞脖子一梗:“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又不值钱!” 他瞪着虞知意:“你少转移话题,我做的这些小事儿,和你抢走了别人的姻缘和心上人,能一样吗?” “抢走别人的姻缘,是指你娘明知道你爹有心上人,还设计拆散他和前妻,设计不成干脆派人刺杀她,害的他们夫妻和父子分离了十几载吗?” 此言一出,场中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你胡说八道什么?!”季逸飞气炸。 杜子恒也沉下了脸:“季兄说的话确实不中听,你可以生气,但不能污蔑他的父母。” 虞知意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 已经顶着这头刘海一个时辰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闻言她轻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谈何污蔑?” “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季逸飞撩起了袖子,就要上前找虞知意的麻烦。 姚家几个表哥赶忙上前将人拦住。 虞知意没有被吓到,淡淡道:“你爹季从新,本名季怀礼,是陵阳人士。他出身乡野,为人却十分聪明机灵,有很高的经商天赋。他自小便与同村的一位姑娘定下了娃娃亲,十五岁一到二人就成了亲,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儿子。” “你爹有野心有抱负,不想一辈子呆在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婚后便与妻子和家人商量着想做点小生意,妻子与父母都非常支持他。” “只是做生意并不容易,首先需要不少的本钱,两家人合力,总算给他凑出了五两银子的本金,他便揣着本金与梦想去了陵阳城。” “他确实很有头脑,从小生意做起,一路摸爬滚打着,慢慢地就赚到了上百两银子。” “有了这些钱,他在还清了丈人家的钱之后,又留出一部分周转资金,就能在城里买个宅子,将妻子和家人都接了过去。” “而且,为了纪念自己买下的第一个宅子,他在某日喝的微醺后写了一首诗,名叫《题陵南邸》。” 季逸飞愤怒的表情一滞。 他爹的书房里,确实有这么一首诗,不过并没有挂在墙上,而是被收进了她爹专门用来装重要之物的箱子里。 他小时候曾经打开过那副卷轴,被他爹知道了,差点儿被打死。 那是他爹第一次对他发脾气。 所以他印象深刻。 但! “你怎么知道这首诗?” 季逸飞惊疑不定。 这首诗一直被压在箱子里,要不是他小时候调皮打开过那箱子,就连他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虞知意没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道:“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便是一个孝顺又宠爱妻子的男人的发家史,是一个幸福的故事。”她叹息一声:“可惜,你爹在举家搬到陵阳城的第二个月,救下了一条蛇蝎。” 她虽没有言明那蛇蝎是谁,但季逸飞看着她的眼神,很轻易便猜到了她在骂自己的娘。 “你才是蛇蝎!” 虞知意没理会他的抗拒:“庞家乃是皇商世家,庞家大小姐的身份虽然比不得京中的贵女们,可对于一个陵阳城的小小商贾来说,无疑是招惹不得、得罪不了的存在。” “庞家大小姐在出行途中遇到了强盗,恰好被你爹救下,自此便对你爹一见钟情。” “但你爹心中只有当时的妻子,不管大小姐是亮出身份吸引还是温柔小意地诉说情意,亦或者是威逼利诱,你爹都不为所动,甚至为了躲她而决定带着妻子暂避。” “他觉得只要自己离开个三年五载的就没事了,毕竟女子的婚事不能完全凭自己做主,便是大小姐在家中再怎么受宠,可若是到了年纪还不成亲,家里人也是会着急的。” “而就在他动身的前一天,他的妻子和儿子突然失踪了。” 虞知意悠悠看着季逸飞。 季逸飞下意识否认:“你少胡编乱造!我娘不是这种人,我爹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虞知意叹息:“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你爹以为他们遇到了歹人,甚至怀疑过大小姐。但当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大小姐和她的手下没有作案时间,甚至她当时都已经放弃你爹,准备达到回京了。” “你爹找了妻儿半年都杳无音讯,他在一天天的绝望之中骨瘦如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就在这时,线索出现了。” “有目击者看到了他的妻子抱着儿子,和另一个男人离开了陵阳城。据目击者所说,他妻子与那男人情意绵绵,那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孩子管那男人叫爹。” “于是,众人便拼凑出了所谓的真相——你爹的妻子早已背叛了丈夫,又耐不住寂寞地带着野种和奸夫私奔了。” “此后你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你娘便一直陪着他。后来,你爹终于被你娘打动,和她成了亲,婚后不久生下了你。” “可真相却是,你娘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杀人,她是庞家大小姐,有的是钱,她根本不需要出动自己的人手,只要花点钱,就有的是人愿意为她做事。” 季逸飞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不可能!你骗人!你就是在故意污蔑我娘!” 他想冲过来找虞知意拼命,杜子恒一面拦着一面皱眉对虞知意道:“你少说两句!季伯母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再乱编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别怪我和你翻脸!” 虞知意淡淡道:“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季公子只需要现在移步,去临安街十八号看一看,就能找到答案。” 第20章 杜子恒道歉 “小姐,这样对原配是不是不太好?”紫鸢有些纠结地问道。 彼时,众人正在移步去临安街十八号的路上。 季逸飞是为了拆穿虞知意的谎言。 杜子恒和姚家众人一是为了护着虞知意不受伤,二来也是为了吃瓜,自然陪同前往。 至于赏菊宴…… 虽然姚五郎为了此次宴会将几大名花都请来了,但! 赏花哪有吃瓜香。 姚家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唯有紫鸢清楚自家小姐的本事,她并不担心小姐会算错,唯一担心的便是原配的安危。 毕竟根据小姐刚刚提到的季夫人的性格来看,这位实在是心狠手辣。 “将此事揭露出来,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多的,她也不方便多说。 她从季逸飞的面相上看出,他唯一的手足很快就会死。 也就是说,季夫人很快就会察觉出原配和儿子没有死,并派人杀死了原配的儿子。 原配的结局她暂且看不到,但依照庞氏的性子,想来是好不了的。 而且,前世的时候,季从新的新旧夫人的八卦并没有传出来,这说明庞氏将事情做的十分隐秘,还彻底控制住了季从新,让他不敢为妻儿报仇。 正想着,马车就停了下来。 众人下了车。 季逸飞看着眼前的宅子,红着眼瞪了虞知意一眼:“小爷这就拆穿你的谎言!” 又看向杜子恒:“佑霖兄,待到确定了这女人是在胡说八道,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交代!” 杜子恒眸中划过了一抹忧虑:“季兄,莫要冲动……” 砰! 季逸飞一脚踹开院门。 然后,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他向来严肃的父亲,此时正满脸疼爱地教导一个青年写字。 穿着朴素的妇人从屋里出来,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是热气腾腾的汤水。 平凡又温馨。 季逸飞红了眼,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院中的温馨也被他这一脚打破,妇人吓了一跳,托盘落到了地上,汤水撒了一地。 季从新起先有些慌乱,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没看失魂落魄的儿子,起身走到妇人身旁,柔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季逸飞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怒道:“爹!你对得起我娘吗?” 他想冲上去。 那青年瞬间站到了季从新二人面前,壮硕的身形如同小山一般,将季逸飞稳稳拦在了父母几米开外的地方,不让其靠近分毫。 确定妇人没有被烫到,季从新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神色复杂:“如此也好,便趁这个机会做个了断吧。” 季从新是个有魄力的人,说做个了断,第二日便与庞氏和离了。 而且他也没有遮掩其中的原因。 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了庞氏当年的恶行,虽然有一小部分奇葩的人觉得他大可以不做这么绝,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原配母子也没死,为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坐享齐人之福什么的,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一大部分三观正的人都鼓掌叫好。 当然,这都是后话。 彼时,虞知意正坐在回相府的马车上。 她和杜子恒没什么好说的,便闭着眼睛养神,顺便消化刚刚飘进身体里的功德金光。 说到这公的金光,她其实有些惊讶。 她这次出手并没有收卦金,纯粹是为了打脸季逸飞才做的,本以为天道不会将她的私心产生的后果算做功德,没想到这一次的功德比前两次还要多。 大概是因为她救了两条人命? 正暗自思忖着,就听对面的人开口道:“抱歉。” 虞知意睁眼,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杜子恒别开了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重复道:“我说,很抱歉质疑了你的能力。” 他分明已经亲眼见证过了。 而且前些日子,姚氏也将杜平的事情说了出来。 以他的头脑自然能猜出,如果虞知意没有揪出这个叛徒,相府会落到何种境地。 他别说是参加科考了,不被诛九族就不错了。 但刻板印象太过深刻,他一来是不相信虞知意本人有这个本事,二来是怀疑他娘只是为了撮合他和她才故意夸大其词。 直到活生生的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虞知意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无妨,我习惯了。” 轻飘飘的六个字,却莫名让人感觉沉重。 杜子恒想起了京中从前对她的传闻,又想到她这些日子在相府的表现,哪能猜不出传言都是假的? 他没想到他自认为阅人无数,拥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却是栽在了刻板印象上。 想到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不禁有些内疚。 他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一年前我外出游学,遇到了歹人袭击,对方人多势众,我受了伤重伤,是冰月救了我。” 虞知意:“?” 她有说过好奇他们的爱情经历吗?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她,只能安静微笑,继续倾听这她早已经烂熟于心的爱情故事。 杜子恒被救之后,得到了尤冰月看似冷冰冰实则体贴入微的照顾,又见识了她冷漠凶悍的外表下善良的灵魂,而且,她口中还不时吐露出一两句金句良言,他便被她深深地吸引了。 甚至连家都不想回了,只想和她在乡野之中做一对快乐的鸳鸯。 虞知意听到这,忍不住咋舌:“难怪母亲如此脾性温和的人,却如此不待见尤姑娘。” 杜子恒噎住,忍不住问:“为何?” 虞知意看他一眼:“如果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却为了一个女人连父母和家族荣耀都不要了,别说是那女人,我连这个儿子都不打算要了。” 杜子恒:“……” 原本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突然就像是被闪电在脑子里劈开了一道光亮,瞬间就变得通透。 他有些心虚,又有点想为自己争辩:“我出身相府,父母一直想为我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冰月她出身乡野,纵使有一身本事、见识不凡,母亲怕是也不会满意,我只是……只是不想让母亲生气罢了。” 虞知意再也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依我看,你是想气死母亲,好少一个人拦着你。” 第21章 又回来了 杜子恒和尤冰月之间的爱情,在话本子里就是贵公子爱上了农家女,两人冲破了层层障碍和礼教大胆追爱,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浪漫故事。 若是把这些内容写出来拿出去卖,指不定能引得多少小姑娘心潮澎湃,觉得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 又有多少少年被洗脑,觉得为了心上人对抗全天下的样子帅呆了酷毙了。 事实上呢? 杜子恒当初失踪了整整三个月,姚氏每日担惊受怕、以泪洗面,哭的眼睛都快瞎了,杜丞相也夜夜担忧地睡不着觉,短短几个月,人都苍老了好几岁。 可杜子恒,早在出事后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出事后一个月的时候,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若是他在这时候派人通知杜丞相夫妇,再把救命恩人带回京中,杜丞相夫妇虽然碍于尤冰月的身份而心生不喜,但也不一定会多么态度坚决地反对。 毕竟,那可是他们儿子的救命恩人呢。 可偏偏,杜子恒因为担心姚氏不喜欢尤冰月的身份,总是想着拖一拖,再拖一拖,拖到他想到了可以让父母接受的办法再说。 而尤冰月呢,在得知杜子恒还有父母家人的时候也没想起来劝说他传讯回去,后来得知他的父母想要个门当户对的儿媳的时候,竟然想着让他放弃一切,跟她浪迹天涯。 她的原话是:反正我有赚钱的方法,你也有见识和能力,我们两个便是不依靠相府,也能活得很好。 这话她不但跟杜子恒说了,还在姚氏委婉地告诉她说,希望可以娶一个能帮衬儿子的贵女的时候,原封不动地怼在了姚氏的脸上。 而在杜丞相派人找到那个小山村的时候,杜子恒正打算和尤冰月一起浪迹天涯。 如此处事方式,除非杜丞相夫妇是泥人,否则是决计不可能同意让尤冰月入门的吧。 虞知意淡淡道:“据我观察,父亲和母亲都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就像我想要布置一个香房,母亲在问明了原委之后,虽然并不太信任我的能力,却还是应允了。” “若你一开始没有蓄意隐瞒,甚至动了想要抛弃父母一走了之的念头,或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杜子恒在做这些事情的并没有觉得不对。 他父亲是当朝丞相,他是相府唯一的儿子,父亲对他向来严苛,母亲虽然疼爱他,可在与父亲的原则对上的时候,也只会劝他妥协。 因为父母从小就对他说要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他便从未设想过父母能够接受身份低微的女子,所以在尤冰月提出要浪迹天涯的时候,他才意动了。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想过自己当时那么做了,对父母是多么大的伤害。 而他身边的人,每次都是骂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如果事情回到最初,他选择相信父母,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如同一榔头打在了脑袋上,他晕晕乎乎的,突然道:“那以你所见,我当如何?” 虞知意:“?” 她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贵公子:“尤姑娘第一次见我时,不但对我出言不逊,还想推我的人下水。” “尤姑娘第二次见我,便帮着他人诬陷我。” “我为什么要帮她?” 杜子恒语塞,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虞知意淡淡道:“不亲自做主拆散你们,是我最大的度量。帮你们,是不可能的。” 其实杜子恒在问出问题之后,也觉得自己离谱。 让正妻帮自己想办法说服父母接纳小妾,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捂了捂脸,觉得有些羞愧:“抱歉,是我唐突了。” “无妨。” 马车继续轱辘辘前行。 杜子恒不是喜欢闲谈的人,虞知意更不会没事上赶着找话,马车内顿时陷入了安静。 杜子恒拿起一本书,却发现今日根本看不进去。 他发现现在满脑子所想的,甚至不是自己和尤冰月的事情,而是今日的见闻。 万万没想到,向来温柔大方的季夫人,背地里却是蛇蝎心肠之人,他有些好奇:“意儿可能看出,季伯父会如何选择?” 庞氏虽然歹毒,可季从新的原配和儿子毕竟还活着。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可以一笑揭过去的事情。 而身为男人,季从新完全可以把原配也接入府中,坐享齐人之福。 可杜子恒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是没有办法容纳一条蛇蝎呆在身边的。 他实在好奇事情的发展。 反正这事儿明天就出结果了,而且杜子恒也不是会到处乱说的大嘴巴,虞知意便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季员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自是会选择原配。” 杜子恒吃完整了这个瓜,心满意足,也很满意季从新的选择。 只是,难免也有些遗憾:“就是可惜了季兄……”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第二天,季从新便与庞氏和离了。 庞氏一开始自是不愿,但季从新将她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摆了出来,并表示,如果她不愿意和离的话,那他就只能休妻了。 庞家的人不愿让女儿落得个被休弃的名声,便代替女儿同意了和离。 现如今的季从新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躲避庞家的权势而不得不遁走的乡野商人,他早已有了雄厚的资本和人脉,身后站着不少权贵,便是庞家再怎么愤怒,却也奈何他不得。 季从新到底还没狠心绝情到一定的程度,和离后给了庞氏一大笔银子,还允许季逸飞跟着他娘。 紫鸢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季家的事情,正说到高潮处,虞盼儿匆匆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焦虑:“不好了少夫人!” 虞知意懒懒看过去:“怎么?” “公子又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公子也不知是如何说服了夫人,竟然准许那女人又住进了观月阁里!” 虞知意无甚意外地收回了目光:“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急成这样?” 虞盼儿惊愕地瞪着眼睛:“这……这不是大事吗?” “公子是个男人,想领谁回来便领谁回来,无须置喙。” 昨日杜子恒破天荒地又往她这里跑了一遭,姚氏脸上都要笑出了花儿。 虞知意担心尤冰月再不回来,姚氏就提圆房和孩子的事情了。 她今生只想美美地修行,男人就让别人去伺候,孩子也让别人生吧。 总归不管谁生了孩子,都得管她叫一声嫡母,日后她给自己挣出个诰命后,便是飞升失败,死后也能体面安葬。 这不比在男人身上劳心劳力香? 虽是这么想着,虞知意还是叹了口气。 若不是重生的时机不对,她本不必面对这些。 第22章 平白得了好处 “恕我直言,少夫人未免太窝囊了!” 虞盼儿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放肆!怎么和少夫人说话的?”紫鸢怒目而视。 虞知意挥退了紫鸢,好笑地看着虞盼儿:“那依你所见,我如何做才算是不窝囊?” 虞盼儿是虞家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庄子的管事,自认为高人一等,总觉得自己是府里的半个主子。 对虞知意这个十岁后便不受宠了的假千金,从来都是看不上的。 这次虞家把她拨给虞知意当陪嫁丫鬟,即便是没人明说什么,她也自认为了解了夫人的用心——这是要提拔她了。 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又有手段,只要给她机会,她必定能够得到杜公子的宠爱! 可是,少夫人太不争气! 新婚夜被抢走了新郎官儿就算了,她后来竟然不吵不闹,就连回门日也没有找老爷和夫人为她做主,完完全全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事后,她也没有去找那女人的麻烦,更没想办法讨姑爷的欢心。 反倒是和姚氏打的火热。 姚氏只是婆母,迟早有死的一天,还不能替她争宠,讨好她有什么用? 这样的愚蠢之人,怎么可能得宠? 虞盼儿怒其不争。 听到问题,她将头一仰,骄傲道:“自然是温柔小意、投其所好。” “再者,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少夫人应该苦练自己的厨艺才是正经事,少做些无用的事情。” 无用的事情,指的是虞知意每日早晚给祖师爷上香。 虞盼儿想到那间充斥着香味儿的祠堂,只觉得一阵反感:“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古板的女人,更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成日里往佛堂里钻的女人。” “虽说正妻需要端庄持重,可若太古板了,只会把人吓跑。” 紫鸢气的不行,尤其是听到这丫头竟然贬低小姐给祖师爷祭上香的行为,更是恨不能缝上那张放臭气的嘴! 虞知意倒是不生气。 重生一次,她若是还会被三言两语的无聊言语挑动情绪,那就白活了。 她甚至鼓起了掌:“说得好。” 紫鸢愕然。 虞盼儿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她就知道,这个假千金是个窝囊废,从前在虞府的时候只有被二小姐压着打的份儿,便是换个地方,也没有任何长进。 她不知道的是,虞知意不是被虞娇娇压着打,而是她在争辩过几次之后就觉得了然无趣。 每次虞娇娇耍的那些手段,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是诬陷,可虞尚书夫妇和虞家五只郎都像是集体失明了,轻易就信了她的话。 她反击过几次,让他们看到了虞娇娇并非他们想象中的纯良娇弱的小白花。 可,有什么用呢?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她只是个恶毒偷盗者的女儿,是卑劣地换掉了虞娇娇十年富贵生活的冒牌货。 到了下一次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虞娇娇。 只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既然再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她每次的反击到了他们的口中都会变成恶毒与工于心计…… 那倒不如直接省略掉中间的环节,坐实了恶毒的罪名。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虞知意将情绪抽离,抬眸看着虞盼儿:“看来盼儿是个很能干的人,不管把你放到哪里,都能够生活得很好。” 虞盼儿一怔:“什……什么意思?” 虞知意浅笑:“你去文姑姑那里报道吧,跟着她学习该如何管家。日后我全权接管了相府,指不定还得仰仗着你帮我管家呢。” 虞盼儿惊喜地瞪大了元谋:“少夫人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修道之人不打诳语。” “多谢少夫人!” 不甚诚心地道了声谢,虞盼儿转身就走。 紫鸢不解:“小姐,她都如此不敬了,您为什么还要抬举她?” 虞知意拨弄着茶杯中的茶叶,只见那舒展开来的叶片如同一叶扁舟被海浪吹的东倒西歪,靠岸不得,沉底不得,不知前途在何方。 “你去告诉文姑姑,让她不必顾虑我,该赏就赏,该罚就罚,依照母亲的规矩来就是了。” 虞盼儿心高气傲,在虞府的时候以半个主子自居,如今来了这相府,更是目中无人到了指着她这个主子的鼻子教训的地步。 虞知意毕竟不是虞府的亲生女儿,亏欠了虞府的养育之恩是她无法斩断的羁绊。 她还是玄门中人,不到迫不得已,是不能沾染因果的。 她不会亲自教训虞盼儿,但若是对方自己作死,那就由不得她了。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在虞府就不好好干活的人,能沉下心来学习如何管家么? 她很期待呢。 文姑姑深思不定地进了屋,姚氏见状,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文姑姑回过神,将虞盼儿过来报道的事情说了,也将紫鸢后来传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姚氏听完,长叹一声:“我这些日子打听过了,意儿在虞府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一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她就忍不住心疼。 意儿她,太苦了。 虞府,不做人啊! 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虽然没有从身体上磋磨意儿,可他们干的那些蠢事,足以将一个心性还未成熟的孩子打击到怀疑人生! “意儿大概是顾忌虞府,所以不能亲自动那丫头。你也不必有顾虑,就按照意儿所说的,该赏赏该罚罚,若是她犯了什么大错……也不必客气。” “是。” 姚氏越想越不是滋味。 尤其是想到逆子又将那女人带回来了,还双双跑到她面前忏悔之前想抛下父母浪迹天涯的事情,她一心软就同意了让那女人留下来…… 她觉得有些对不起虞知意,想了想,又道:“将我床头那串开过光的佛珠拿出来,你亲自给少夫人送过去。” 得到了佛珠的虞知意:“?” 她似乎什么也没做? 怎么就平白得了宝物? 以她的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这佛珠是在佛像前供养够了七七四十九天,由得道高僧亲自开光过的。 不但对普通人来说是至宝,即便是对她,也有莫大的好处。 第23章 问题不大 虞知意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这个人向来是人敬她一分,她还人十分。 姚氏将这么宝贝的东西送给了她,她不能白白欠人恩情。 不过她现在有些看不透姚氏的面相了,吉凶祸福无从判断,便只能从自己的私库里找出了一块上好的玉石,花了三天时间雕刻城了拥有防身功能的手链,亲自给姚氏送了过去。 “这是送给我的吗?” 姚氏看着眼前的碧绿手串,只见其上的每颗玉珠都水透晶莹,不需要阳光照射,便流转着淡淡的光晕,美丽梦幻。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见姚氏欢喜的眼神不似作假,虞知意暗暗松了口气。 她十一岁那年,初学制作法器,给虞家的每个人都制作了一串防御手链。 虽说她那时的技艺并不成熟,但从外观看根本看不出来,因为那些手链的外表就是普通的手串的模样,并不比店里卖的工艺差。 可虞家的人都很嫌弃。 虞五郎当着她的面就将手串丢到了地上,他鄙夷道:“什么拥有防身功能的手链,虞知意你不哗众取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跟着个假道士学了两天骗人的伎俩,就真把自己当成大师啦?” “这种垃圾,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 虞家剩余四只郎虽然没有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也没有丢掉手链,但…… 虞知意从未见他们戴过。 更别提虞娇娇了,恐怕她的那串,早就丢到哪个垃圾堆里了吧。 发现自己最近总爱回忆往事,虞知意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不重要的事情,迟疑着开口:“母亲,这手链有防身的功效,就算不发生意外,平日里戴着也能强身健体。” 姚氏眼睛一亮:“真的?” 她摸着手串的力度都大了几分,最后担心破坏手串的神奇功效,甚至都不敢再摸,而是直接戴在了手腕上,然后像是鉴赏宝贝一般,抬着手在阳光下看啊看。 虞知意有些惊讶,没想到姚氏竟然这么喜欢。 她能够看出来,她是真心的。 原来,她做出来的东西不是没人喜欢,只是虞家的人不喜欢罢了。 敛眸,她发现某些执念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了。 晚上杜丞相回到府中,见要姚氏手腕上多出来了一串陌生手串,顺嘴问了一句:“新买的?” 姚氏得意地晃了晃手腕:“意儿送的。” 杜丞相:“……这丫头,要走我八千两的玉扳指,连点表示都没有。” 姚氏像是刺激的不够一般,接着道:“意儿说了,这手串是她亲自做的防御法器,不但可以防身,平时戴着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你别说,戴上以后啊,我觉得我多年的头痛都减轻了不少,身上也爽利了许多。” 杜丞相:“……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 姚氏一瞪眼,据理力争:“真的!不信你感受一下!” 杜丞相木着脸接过了手串,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姚氏有些心疼地盯着那手串,口中不忘解释:“得戴上一会儿才能感受到它的功效。” 杜丞相点点头:“那我就好好感受,你先睡吧。” 姚氏虽然舍不得,但为了证明手串的能力,她还是强忍着不舍让杜丞相将手串戴走了。 杜丞相戴着手串去了书房,一会儿就把手腕上的东西给忘了,投入到了公务的处理之中。 身为一国丞相,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算是入了夜也不能休息。 若是陛下哪日临时传召,他就算是已经睡着了也得从被窝里爬出来进宫。 好在皇宫今日看起来十分平静,并无大事发生。 一直到了凌晨,杜丞相才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来。 他起身,想像往常一样伸伸懒腰缓解疲劳,却发现,咦? 他今日怎么不觉得累? 甚至觉得精神矍铄,还能再处理一百本! 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了手腕之上,只见那手串在黑夜之中也散发着柔和的荧光,十分好看。 唔…… “臭丫头!” 那玉扳指难道不值得她送给微不足道的回礼么? 这制作手串的虽然不错,但跟他的扳指比起来差得远了。 他一个扳指,都够买十串手串了! 哼! 虽然杜丞相垂涎的厉害,但想到这手串能滋养身体得到功效,第二天上朝之前还是将手串戴到了熟睡的姚氏的手腕上。 这几日,虞知意的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姚氏有意将整个相府交给她打理,相府听着门楣很高,但其实后宅的构成十分简单,主子就只有杜丞相夫妇、杜子恒和虞知意这四个人。 有了姚氏上一次的整顿,如今相府之中一片清明。 府中的下人也知道,虽然少夫人不得公子的宠,却有公婆撑腰,还得到了管家权。 再加上她看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犯错的本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相府,是以除了那么几个跳梁小丑外,也没人敢给他找不痛快。 至于府里的事务,除了需要自己亲自定夺的部分,剩下的大部分事情,虞知意都教给了紫鸢。 于是紫鸢的怨气一天比一天大:“小姐,接见庄子的管事也要我去?”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这合理吗? 虞知意正惬意地吃着从北疆运来的香瓜,闻言一脸无辜:“有什么问题吗?” 紫鸢磨磨牙:“问题大了!我只是个丫鬟,镇不住场子!” 虞知意摆摆手:“问题不大。” 她将那几个管事的八字看了一遍,指出了其中一人:“这个杜乔,表面上看着憨厚老实,其实私底下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当然,男人么,可以理解,只要他没妨碍到别人,他便是把自己吃死喝死都没有问题。” “但,他十赌九输,输光了老本之后,就打起了府中的钱财的主意。” “他直接拿了府里的钱去赌,想着等赢了就补上窟窿,可想而知,越输越多,这个窟窿就越来越大,到现在已经补不回来了。于是,他就只能在账目上做手脚,让所有人都觉得金店是因为亏损才没钱的。” “证据么……” 第24章 和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在他养的外室的卧室的梳妆台的镜子的背面,那背面其实是双层,打开第一层,就能看到藏在夹层里的真账本。” 虞知意看着紫鸢,笑的灿烂:“杀鸡儆猴么,你杀了这只鸡,剩下几个也就老实了。” 顿了顿,补充一句:“噢对了,记得多带几个人,赌徒狗急了跳墙,什么都干得出来。” 紫鸢已经没了脾气:“小姐您……” 懒成这个样子真的合理么! 虞知意又品了一口香瓜,任由甜蜜刺激着味蕾,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重生一次,若不及时摆烂,那将毫无意义。 紫鸢走后,虞知意正准备午休,就李柔道:“少夫人,尤姑娘来了。” 李柔是她从虞府带来的四个丫鬟之中的一个,还有一个叫张香。 虞知意挑眉。 尤冰月已经回来了好几日了,但她似乎是学聪明了,为了给姚氏留下好印象,一直都没有来找麻烦。 虞知意也乐得清闲。 姚氏也在第二天亲自过来表达了歉意,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愿意让尤冰月进门,可那不是他儿子实在喜欢的紧吗? 她先前已经用性命威胁过一次了,严重伤害到了他们母子的感情,同样的手段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再用第二次,否则她担心儿子彻底伤了心,日后母子关系再也无法修复。 虞知意表示理解。 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像杜丞相这样只有一个夫人并与之恩爱的,十分罕见。 姚氏希望自己的儿子专情,可若对方执意要三妻四妾,她虽不赞同却也能理解。 虞知意自然不会多情到觉得姚氏会为了自己而为难亲生儿子,对尤冰月回来的事情她也没有意见。 不然姚氏就得提圆房和孩子的事情了。 她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找上门来。 不等虞知意开口说是把人请进来还是赶回去,尤冰月就大咧咧地进了屋。 虞知意:“……” “听子恒说,是你给他支了招,他才想到说服杜夫人的方法的?” 尤冰月问的很不客气,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十分强烈。 虞知意让李柔收走瓜皮,又就着张香端过来的水盆洗干净了手。 他始终没有回答尤冰月的问题,甚至连一记眼神都没有甩过去,比尤冰月还要高傲和目中无人! 尤冰月本就冰冷的面容之上神色更冷:“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在问你话!” 虞知意扭头看向李柔:“你听到什么东西在叫了么?” 李柔也并不是虞府的家生子,只是半道上买回来的婢女。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奴才都是从小培养的好,府里的大事小情,但凡是重要的,都是交给世代为奴的家仆去做,其次是打小就买回来培养的。 至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进了府也只是做一些粗使的活计,不可能得到重用。 也因为没有受过培养和得不到重用,这些人都保留着原本的秉性和见识。 比如李柔,她满脸纯良,眼睛里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她下意识看向尤冰月,眼睛里满是困惑,刚才难道不是尤姑娘说话了? 可虞知意是主子,主子说是有东西在叫,她也不能反驳,便只能不怎么确定道:“好像……是?” 尤冰月气炸。 尤其是李柔刚才看向她的那一眼,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虞知意!你究竟在神气什么?” “你不会以为你的手段很高明吧?整天装的好像无欲无求一样,其实背地里却用欲擒故纵的卑劣伎俩勾引男人,你恶不恶心?” 想到杜子恒这些时日的变化,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离开相府那么久,他一次也没有去找过她! 好不容易来了,还是拉着她来给姚氏道歉。 她原本是不想回来的,可杜子恒是个读书人,歪理一套一套的,说什么他们擅自抛下他的父母是不对的,什么普天之下没有真的不爱孩子的父母,只要他们好好陈情,杜丞相夫妇就会接受他们。 还跟她说了一大通甜言蜜语。 她当时真被那三寸不烂之舌给骗过去了。 等回来之后她才无意间发现,他之所以能想到这些手段,都是虞知意那个女人教的! 虞知意! 又是虞知意! 她又想起之前的赏菊宴,季逸飞原本是想替她讨公道的,但不怎么的,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的尤冰月,并未关注外面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季逸飞早已不是原先风光无限的首富独子了。 她这会儿恨意滔天。 这个女人太贱、太可恶了,还专门跟她作对。 勾引了一个杜子恒还不够,竟然还勾引季逸飞! 若非如此,季逸飞怎么会没脸来见她? 虞知意嗤笑:“装的好像无欲无求,其实在背地里勾引男人,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她掰着手指头:“让我数数,杜子恒、季逸飞,东方渊、冷逍遥……这还只是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来的就更多了。” 尤冰月惊疑不定。 这贱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少胡说八道,我和他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你少在这里一脑子肮脏思想了!我不像你,离开男人就活不了!” 虞知意虽然看不透尤冰月的面相,却有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她有幸见过这个奇女子几面,也听说过她的传闻。 每次见面,她都会看到好一场别开生面的雄性修罗场。 主角么,自然就是这几位。 “纯洁的朋友关系,是指你和季逸飞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喝酒,喝醉了和他躺在床上睡了一宿?” “不像我离开男人活不了,是指你借了季逸飞三千两银子,嘴上说着等赚了钱就还给他,其实早已经花光了,而你的生意还毫无头绪?” 这些是她从季逸飞的面相上看出来的。 尤冰月更是惊慌不定。 这女人有毒吧! 不对,难道是季逸飞告诉她的? 她心中更加愤恨。 狗男人,说什么会一生一世喜欢她,转头就看上了别的女人,还出卖她。 她羞愤不已。 怒火直冲天灵盖,她脚下一动,身形如电,朝着虞知意攻了过去:“找死!” 她的手探成了鹰爪,既有力量感。 双眸之中爆发出的杀意好似能够凝成实质,一旁的李柔吓得不轻:“少夫人小心!” 她下意识挡在了虞知意面前。 虞知意愕然。 第25章 去躺十天半个月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尤冰月连李柔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在到达她面前一寸之处的时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不仅如此,那无形的屏障还有极强的反弹力量。 于是,尤冰月砰的一声倒飞出去十几米远,直接飞出了院子。 虞知意惊讶地看着挡在面前的消瘦背影,甚至没有对尤冰月投去一眼。 李柔则是错愕地看着尤冰月狼狈的模样,后知后觉地软了腿。 见小姑娘身体哆嗦着,却强撑着没有倒下去的模样,虞知意不知心中是什么感受,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不傻?” 李柔回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少夫人没事就好。” 虞知意敛眸,压下眸中的情绪:“放心吧,她伤不到我。” 杜子恒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尤冰月无力地倒在地上,虞知意对身旁之人大放厥词的画面。 他目眦欲裂:“虞知意,你放肆!” 巧的是,尤冰月也勉强爬了起来,同时冷喝出声:“贱人,你除了会耍歪门邪道,你还会什么!?有种的,你就把防御阵法撤了和我单挑!” 盛怒之下,尤冰月的声音太过尖锐,完全盖过了杜子恒的话。 她没听到杜子恒的声音,对着虞知意一阵输出:“你有种勾引男人,就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杜子恒的话就那么僵在了喉咙里,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还以为尤冰月是被虞知意叫来的,而在见识了虞知意的本事之后,他生怕尤冰月会吃亏。 事实上,尤冰月也确实是吃亏了。 可看样子,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种被压着打的吃亏,而是想要挑衅不成反而被收拾了一通的吃亏。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一抬眸,就看到了虞知意嫌弃的眼神。 他张张嘴,正要说什么,虞知意却转过了身,同时院门在里面关闭。 砰! 两扇门闭合时带起了破风声,好似两只巴掌重重扇在了脸上。 “虞知意你心虚了是不是?你给我开门!” 尤冰月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她强忍着五脏六腑好似碎裂一般的痛楚,还在叫嚣。 只是碍于防御阵法,她没敢再上前。 杜子恒看着泼妇一样的女子,突然就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虞知意没去关注外面的事情,也懒得理会杜子恒是如何劝走尤冰月的,她只知道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烦了。 她打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主意,但显然对方不领情。 既然如此,就去床上躺几天反省吧。 这次的阵法反噬威力,可不像前几日那般和煦。 “李柔,等会儿你去找文姑姑,就说我这边缺人手,让她尽快调教盼儿,我还等着用人呢。” 李柔领命而去。 她懒得亲自收拾尤冰月,但也不想让对方天天过来蹦跶,所以……就给对方找点事儿做吧。 文姑姑接到李柔的通传,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加紧操练起了虞盼儿。 少夫人说了,要培养虞盼儿管家的能力。 可虞盼儿的能力太差了。 别的不说,就光是不识字这一条,就能斩断她的管家之路。 毕竟身为主母身边的心腹,哪个不是迎来送往的高手?而且还得熟读账目、就算不能做到心有珠算,也至少得能看懂、会记录。 一个不识字的人,自然是办不到这一点的。 于是,她便请了人来专门教导虞盼儿认字写字。 虞盼儿已经十六岁了,基本上定了性,从前就不爱学习,现在又哪里能学的下去? 学了三天之后,她别说是写字了,便是认也没认识几个字。 将女夫子气的三天打了她八次手心。 夜里,虞盼儿看着通红的手掌,感受着火辣辣的痛感,眸中爆发出了不甘与恨意:“这个贱人,就是看不得我好过!什么让我学管家,分明是故意为难我!” 她看不上虞知意,一来是因为对方不是虞家真千金,二来则是因为,大家的爹妈都是普通人,凭什么虞知意能摇身一变成为虞家小姐,享受荣华富贵,而她就只能伺候人? 如果她也是主子…… 她眼睛一亮。 对啊,如果她也变成主子了,就不用再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也不需要再做伺候人的活计。 虽说以她如今的身份只能暂且当个小妾,但! 那上不得台面的冒牌货根本无用到了极点,连个农女都能骑到她的脖子上拉屎尿尿。 她可是见多了后宅的阴私,想斗倒一个无能的冒牌货和一个没见识的农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正好,她现在每日除了读书写字以外,什么都不用干,多得是时间可以“偶遇”公子! 虞知意不用特意派人监督虞盼儿,都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心中十分期待。 尤冰月至少得卧床十天,这可是好机会啊。 希望这丫头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正想着,耳畔响起了兴奋的声音:“小姐小姐!” 紫鸢外出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兴奋地回到了临风阁。 虞知意看着她兴奋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差事办的不错,但还是问道:“如何?” “在您的神机妙算之下,那几个掌柜如今都老实的不得了呢!” 杜府的产业大部分都在盛京和周边的几个县城,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二十多个铺子。 那二十多个管事一见来的只是个小丫鬟,根本没把紫鸢放在眼里。 别说是紫鸢了,就算是虞知意这个少夫人去了,他们也不会高看一眼,顶多就是表面恭敬,实际上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起她呢。 紫鸢跟在虞知意身边那么多年,早已见惯了各种轻慢的嘴脸,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不敬? 她也不废话,直接甩出了王炸。 随着她一句句指控,又在金店掌柜的外室的梳妆台里找到了那真账本,直接将金店掌柜垂的死死的,众掌柜顿时慌得不行,再也没有了小脾气。 于是,后面的工作展开的异常顺利。 “小姐,本次收账一共收回来了白银一万五千四百两,黄金五百两。账本我都核对过了,没什么问题。” 虞知意轻笑:“那些猴子看到鸡被宰了,都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自然乖得不得了。”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账本,确定没什么问题,便带着账本去了倚梅苑。 巧的是,杜子恒也在。 彼时,杜子恒正在跟姚氏说话:“会试在即,我想专心读书,暂且无心打理手下的铺子。冰月有能力也有魄力,我想等她痊愈之后暂且交给她打理。” 看到虞知意,杜子恒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虞知意看也不看他,见母子两个正在说什么,她便想先回去,姚氏却道:“无妨,意儿也留下来听听这逆子在说什么混账话。” 杜子恒:“……” 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虞知意本来没什么兴趣,但看到杜子恒这幅羞愤的表情就改了主意:“好。” 第26章 和她比什么?亏钱吗? 看着虞知意冷淡的模样,杜子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身为丞相独子,他自小朋友不算多,其中又以君子之交占了大多数,能和他谈心的没几个。 没坠入爱河之前的尤冰月算一个。 后来的虞知意算一个。 她帮了他,可他上次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责怪了她。 而且,还是在尤冰月主动去找麻烦的前提下! 他心里十分过不去,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造成的伤害。 见姚氏接过了账本,不多时双眉挑的高高的,他想到了什么,说道:“娘,知意刚接过掌家权没多久,下面的管事个个都是滑头,出点纰漏也是很正常的。” 身为相府公子,他不但熟读四书五经和琴棋书画等贵公子必备的技能,还要学会御下。 水至清则无鱼,没有好处,那些管事不会用心地为杜府谋其利益。 所以有的人会生出小心思,是很正常的。 只要不过分,即便是杜丞相,都不会去追究。 他觉得虞知意应该是因为不了解这一点而吃亏了,便想要为她求情。 就连他此来的目的都暂且忘了。 姚氏无语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店吧。” 虞知意点头:“母亲说得对,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先处理公子的事情,我的等会儿再说。” 等他走了再说。 不想听他说废话。 杜子恒噎了一下。 他也是为了她好,她居然不领情。 他只能继续道:“我想把南华书店交给知意打理。” 他从十三岁开始便学习独立打理产业了,南华书店是他的产业之一,也是他最喜欢的产业,因为在所有的产业里,只有书店充满了书卷气,代表着文人的风骨和精神。 其实他拥有完全的自主权,但他知道自家母亲不喜欢冰月,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麻烦,他才来先请示一下。 他相信以冰月的能力,很快便能盈利。 而只要让娘看到了她的能力,娘就会对她改观,以后也就不必事事都上报了。 姚氏问虞知意:“意儿觉得呢?” 虞知意将皮球踢了回去:“母亲做主便好。” 她才不要掺和进这两个人之间,免得和虞娇娇一样,成为他们的感情之中的一环。 她甚至想劝劝姚氏也别掺和,却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姚氏到底不忍心看儿子为难,而且尤冰月这几日也没作妖,便松了口:“那就先试一个月吧,若是一个月后她无法创造更高的利润,你日后也别再说什么她有能力之类的话了。” “三个月吧?推行新的政策总需要时间。” 姚氏:“……行,就三个月。” 杜子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把话题扯回了虞知意的身上:“娘,收账之事听起来简单,里面却有很多弯弯绕绕……” 虞知意打断了他:“公子多虑了,我觉得挺简单的,我甚至没亲自去,交给了紫鸢处理。那些管事也很配合,除了有一个因为自知罪孽深重而把自己送进了牢里之外,其他的人都十分乖觉。” 杜子恒:“?”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那些掌柜个个奸滑似鬼,便是他这个少东家也得跟他们斗心眼儿,你竟然说他们乖? 他越发觉得虞知意是被耍了,不禁眸光复杂。 他想直言,又怕打击到她。 她自尊心挺强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你没跟底下的人打过交道,他们虽然个个表面恭敬,其实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你怕是被骗了。” “忠言逆耳,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这就是事实。” 虞知意的母语是无语。 “公子要不要看看账本再说话?” 姚氏也被自己的儿子蠢得哭笑不得,将账本递了过去。 杜子恒愕然地睁圆了眼睛:“这……” 他也曾经帮忙收过帐,知道这些铺子的营收情况,虽然有所浮动,但总数基本上都在一万两上下浮动。 而虞知意竟然多收了一半! 他也不想多想,却不得不阴谋论,这怕不是记错账了? 虞知意道:“银两已经送到了库房,公子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库房看看。” 杜子恒:“……” 看着虞知意清冷的目光,他讪讪打消了荒谬的念头,但不免疑惑:“也没听到最近有哪个铺子特别盈利和火爆,怎么多出了这么多钱?” 虞知意轻笑:“自然是,他们把吞下去的吐出来了。” “我估摸着,他们还得吐几个月呢。” 姚氏笑道:“意儿真是妙人,一招杀鸡儆猴就叫那帮子蛀虫吓破了胆子。” 杜子恒十分好奇,但他娘和虞知意谁都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只能继续心痒痒着。 “多谢公子的好意,我也给你一句忠言:这几个月别大手大脚地花钱,到时候书店亏了钱,我是不会用府里的钱给你填补亏空的。” 杜子恒手头的产业总共就俩,一个书店,另一个是成衣店。 成衣店被他视为沾满铜臭味的地方,虽然盈利不少,他却不喜欢。 他只喜欢书店,尽管书店的利润只有成衣店的三分之一。 忠言果然逆耳,杜子恒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高兴。 但想到自己也刚才也说了相同的话,他到底没发火:“你放心,冰月十分聪慧,且有很多奇思妙想,定然不会亏钱的。” 虞知意也不争辩:“如此,就提前恭喜公子赚钱了,想必到时候必定能赚的盆满钵盈,你的分红定不会少,别忘了多给母亲买些礼物。” 杜子恒总觉得这话怪阴阳的。 奈何虞知意笑容真诚,他而已发不出脾气,只能应了一声,而后郁闷地回到了观月阁。 尤冰月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疼痛迎了出来:“如何?” 见到心上人,杜子恒心情稍微好了点:“母亲同意了,等会儿我让杜林带你去拿公章,凡事你自己做主敲定就行。” 尤冰月开心之下,也不管周围有么有围观的人,就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观月阁的下人们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公子和尤姑娘的相处模式,但还是觉得羞人。 杜林也悄悄别开了脸,觉得没眼看。 尤冰月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的反应。 一群老古董,根本不明白新时代的爱情。 唇上火热不已,她眸光却是冷的。 那个拜金女竟然说她只会靠男人? 呵,她这就让那女人看看她的本事! 杜子恒感受着心上人的愉快情绪,直接把虞知意的忠言抛到了脑后,自然也没有提醒尤冰月。 当然,就算提醒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临风阁。 “小姐,咱们也置顶个什么赚钱的计划吧,一定要将她狠狠踩在脚下!” 得知尤冰月接手了南风书店后,紫鸢就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 她可以不在意小姐得不得宠,毕竟小姐本人就不在乎,但她绝对不能允许那女人在别的方面超过小姐。 尤其是赚钱! 虞知意不明白她亢奋的点儿:“维持现有的模式就挺好的,为什么要跟她比?” 比什么呢? 比亏钱么? 第27章 两只脚拧成了麻花摔个大马趴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会输,可虞知意还是禁不住紫鸢的魔音催脑,去了京中的店铺视察。 当然,她也不全然是为了安紫鸢的心,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给虞盼儿机会。 虞盼儿也很好地接住了这次的机会。 这几日尤冰月卧病在床,虽然能勉强下来走动几步,可超过一刻钟就会气喘吁吁、浑身无力,只能继续回床上躺着。 虞知意这个少夫人又出去巡视店铺去了。 此时不搞事情,更待何时? 打听到公子今日不出门,虞盼儿向文姑姑请了假,又好一通梳妆打扮。 她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只见十六岁的姑娘粉面红腮,双眸含春。 她又对着镜子转了圈,只见少女腰肢纤细、弱柳扶风。 比那目中无人的农女和脑袋空空的冒牌货好看多了。 公子若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得迷糊了? 她打探好了公子今日的行程,特意在他会经过的凉亭里摆下了书案,手捧一本书,眼睛却是不时朝着小路的尽头看去。 怎么还不来? 突然,她精神一震。 来了! 她赶忙低下头,捧着《三字经》摇头晃脑。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近了! 更近了! 虞盼儿的声音更大了,语调也越发妩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杜子恒目不斜视地走过了凉亭,甚至没发现凉亭里有个人。 虞盼儿:“……” 看着渐行渐远的英俊男子,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突然,她嚯地起身。 机会难得,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公子……” 杜子恒正想着考试的事情。 虽然他自小熟读诗书,对自己的学问也有信心,但此次会试他需要迎战的是来自于大盛帝国全国各地的考生。 其中有几个人,他即便是远在盛京,也听说他们的名号。 那些,都是他强有力的敌人,他不能掉以轻心。 突然出现的女声吓了他一跳。 那声音怎么说呢,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嘎嘎嘎的很是难听。 他蹙眉扭头,只见一个婢女正晃着腰肢走来。 那腰晃得像是随时要断掉一样,晃着晃着,她左脚缠在了右脚上,噗通摔了个大马趴。 杜子恒:“……” 见过有人被地上的突起绊倒,被裙摆绊倒,还没见过有人把自己的两条腿打个结绊倒的。 他背负着双手,头忍不住微微后仰,眉头打了个结,两只眼睛里一只写着“……”,另一只也写着“……”。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虞盼儿压下了心头的羞愤,爬起来后继续扭着腰走向杜子恒。 只是这一次,她扭动的幅度明显变小了不少。 “公子……”捏着嗓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怪异。 杜子恒抬手:“停!” 虞盼儿差点儿闪了腰。 她委屈地看着杜子恒。 杜子恒一脸问号,却是扭头看向了杜林:“府里的丫鬟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杜林看了虞盼儿两眼就认了出来:“公子,这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不过近来被送到了文姑姑身边学习如何管家。” 杜子恒沉下了脸:“少夫人对你给予厚望,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他很生气:“杜林,你去问问文姑姑是怎么教人的,好的没学,净学了一通尊卑不分的狐媚子做派!” 他拂袖而去。 杜林幸灾乐祸地看了虞盼儿一眼,应声道:“是!” 虞盼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不是她想象中的发展! “公子!” 她当即不再扭腰,快步朝着杜子恒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她最终没能追上杜子恒,而是追到了闻讯赶来的文姑姑。 文姑姑气的脸都青了:“你跟我说今天有事想请假,你说的事情就是跑来勾引公子?!” “狐媚子东西,虞府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看来在教你如何管家之前,本姑姑得先教会你如何做奴才!” “给你一天的时间,背会府中的规矩。若是背不过,本姑姑不介意向少夫人提议,换个听话的奴才!” 虞知意巡视了盛京的两个铺子回来,就听说了虞盼儿勾引不成反被文姑姑教做人的事情。 紫鸢气愤不已:“这个死丫头,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竟敢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虞知意轻笑:“人嘛,总归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就像她,前世兢兢业业地帮章天顺打江山的时候就没想过,做梦都想自己有一日也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赚的钱能够稳稳当当地留在手里,而不是刚到手就要花出去为他采买粮草和兵器等军需。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等过阵子她犯够了错,我就把她打发回虞府,好不好?” 虞知意轻声哄着紫鸢:“你看这匹布,柔软光滑,做成衣服必定又好看又舒服,等会儿送去锦绣阁,让红鸾给你做两身衣服。” 丫鬟和丫鬟是不同的。 同为相府丫鬟,三等以下是没有穿衣自由的,只能穿相府的统一制服。 二等以上,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制作私服,但款式必须要与相府的同一款式相似,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相府的婢女而不是主子。 紫鸢眼睛一亮:“让红鸾姑娘亲手做?” 红鸾的手艺自是不用多说的,就算是规定了款式,也能在死规定之上做出新的花样。 见小姑娘怒气消了一半,虞知意又拿出了从街上卖的糕点:“喏,桂花糕、桃酥,还有齐记的烧鸡,都是你喜欢的。” 紫鸢眼睛更亮。 虞知意忍不住轻笑。 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没变成前世那可以独当一面的冷面女管事,几件好看的衣服,一点儿好吃的,轻易便能将小姑娘哄好。 忽然,李柔走了进来,通传道:“少夫人,公子来了。” 虞知意笑容变淡,只维持着礼貌的笑意。 杜子恒怒气冲冲而来。 可一看到悠闲肆意的虞知意,他心头的怒气不知怎么的就散了一半。 她身上有种怡然自得的气质,像一杯清幽的清茶,呆在她身边,躁动的情绪总是能奇迹般消散。 “今日巡视的如何?底下的人可有冲撞到你?” 虞知意眼睁睁看着他眸中的怒气一点点消失,兴师问罪的话也变成了关心,她一脸的:“?” 第28章 别无理取闹 “你今天收获如何?” 话问出口,杜子恒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但话题已经被带偏了,他也没有生硬的拽回去。 虞知意如实道:“我去看了金店和泰兴酒楼,又抽空去了一趟城外的庄子,金店的新掌柜很能干,为人也很可靠。泰兴酒楼的生意还可以,庄子里的庄稼长势不错,今年定能获得丰收。” “噢……那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杜子恒说完,转身离去。 徒留虞知意和紫鸢面面相觑,饶是虞知意拥有一双可以看透善恶因果的眼睛,这会儿也迷惑了:“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很快虞知意就想通了。 杜子恒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身边虽有两个婢女,但都是普通的侍女,没干过通房丫鬟的活儿。 虞盼儿今日的作妖显然是让他不能忍受了。 而虞盼儿是虞知意的人,狗犯了错自然是要怪主人没把畜生管教好。 “算了,不管他。” 虞知意没放在心上。 她留着虞盼儿还有些用处,暂且不能处置掉。 不过,她身为主母,底下的人不安分,她自然也不能真的不管,否则姚氏第一个就会不满。 “你告诉文姑姑,让虞盼儿跪三个时辰涨涨记性,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眨眼间,七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尤冰月在床上躺了将近十天,终于可以下床活动。 然后,就得知了虞盼儿勾引杜子恒的事情。 虽然没勾引成,但……她堂堂现代暗夜女王,怎么能容忍贱人垂涎自己的男人? 虞知意也就算了,好歹也是个大小姐,还和杜子恒拜了堂。 可这虞盼儿是个什么东西! 她当即就杀了过去。 彼时,虞盼儿正在学习珠算。 自从被文姑姑歹回来,她就老实多了。 虽然心里还是想着上位之事,可文姑姑看的紧,她根本出不去,就只能耐着性子学习。 一面写字,她一面暗戳戳地用眼神凌迟文姑姑。 等着吧老太婆,等我得了宠,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算账! 好不容易写完了一张字,她拿过去给女夫子看过,女夫子虽然不甚满意,但这已经是虞盼儿写的最好的一张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放她休息一刻钟。 虞盼儿得了短暂的自由,急匆匆地朝着茅房跑了过去。 憋死她了! 还没跑到茅房,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 “贱人,敢抢我的男人,找死!” 尤冰月掐着虞盼儿的脖子,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声音十分响亮。 一连打了二十多下,直到虞盼儿的两边脸颊都高高地肿了起来,嘴里也溢出了血,尤冰月才把人甩到地上:“什么货色也敢觊觎我的男人?既然你主子不管你,我就替她教训你!” “我警告你,杜子恒是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嫩染指他。” “若是你还敢动不该有的心思,下次就不是打脸这么简单了。” 留下死亡威胁,尤冰月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原地,虞盼儿摸着高高肿起来的脸,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不能看了,她崩溃地大叫出声:“啊啊啊啊!!” 叫声引来了巡逻的护卫,看到竟然有个穿着丫鬟服的姑娘被人打成了猪头,护卫们惊讶不已,赶忙将事情上报给了姚氏和虞知意。 饶是虞知意已经算出虞盼儿会被报复,但真的看到她的惨状还是吓了一跳。 下手真狠。 “夫人,少夫人,那尤姑娘就是个疯子,我也没得罪她,她上来就把我打了一顿!求求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姚氏怒不可遏:“反了!反了!真是反了!来人,把那女人给我抓过来!” 杜子恒正在观月阁休息。 尤冰月打完人回来神清气爽,而且她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他根本没给那个贱人眼神,她心中甜蜜不已,走过去趴在了杜子恒身上。 这些日子尤冰月受伤,杜子恒一直顾忌着她的身体,所以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会儿美人在怀,他哪管是黑天还是白天,就任由美人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二人正要天雷勾地火,杜林慌慌张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好了公子,夫人派人来请尤姑娘过去!听说,夫人现在很生气。” 杜子恒皱眉:“这才安生了几天,母亲怎么又开始找麻烦?” 冰月的身体刚好! 他皱眉:“告诉母亲,冰月身体还没好,有什么事,等她痊愈了再说。” 来抓人的府卫显然不敢违抗杜子恒的命令,只能去回了姚氏。 姚氏气的不轻:“逆子!这个逆子!我倒要看看他要护那个女人到什么时候!” “走,去观月阁!” 虞知意赶忙轻抚着姚氏的后背宽慰:“母亲消消气,消消气……” 姚氏握着她的手:“你就是性子太软了,那女人都骑到你头上来了也不生气。” “我知道你顾忌着子恒,但我不用顾忌。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把规矩都丢了!” 虞知意心道她倒也不是顾忌杜子恒,只是真的没多生气罢了。 若非尤冰月三番两次找她麻烦,她甚至十分乐得看他们恩爱。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观月阁。 彼时,杜子恒二人已经穿好了衣服。 二人虽然火气上涌,但姚氏刚派人找了麻烦,便是再怎么内心骚动,也被暂时压了下去。 见姚氏竟然亲自找了过来,杜子恒有些不高兴:“娘,你又为何要找冰月麻烦?她最近可是乖得很,而且大病初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针对她?” 又不满地看向虞知意:“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宜总动怒,你怎么不劝着点?” 虞知意被无端指责,眉目间没有怒意,只是觉得好笑。 这人只要面对尤冰月,脑子和三观都好像被丢掉了一样。 爱情难道真的会让人变成白痴? 可怕。 果然,她一心向道是对的。 “你也知道母亲身体不好不宜动怒,为何还要惹娘大动肝火?” 被自己的话怼了一脸,杜子恒噎了噎:“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府中又平添是非。你能不能不要和娘一样无理取闹?” 如果那些府卫是过来客客气气饿情人的,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毕竟他做梦都想让姚氏和尤冰月和谐相处。 但那些护卫明显者是来者不善,他是傻了才会让重伤初愈的尤冰月过去。 姚氏气结:“你竟敢说我无理取闹!?” 虞知意满脸嘲讽:“你说尤姑娘还病着?” 第29章 让他们控控脑子里的水再说 杜子恒有点小心虚。 其实冰月已经可以下床了,他们刚才甚至差点儿天雷勾地火。 但一个谎言撒下去了,必须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没错,大夫说她还很虚弱。” 他心想,若是他娘和虞知意想找大夫把脉的话,他就想办法阻止,断然不能让这个谎言被揭穿。 却没留意到,尤冰月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姚氏指着杜子恒,气的浑身哆嗦:“杜佑霖,你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吗?为了个女人,竟然欺骗自己的母亲!” 杜子恒心下一突:“我……” 虞知意打断了他:“公子先见个人,再狡辩。” 随着她的话落,虞盼儿被推了出来。 就过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虞盼儿的脸肿的更厉害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杜子恒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谁?” 虞知意淡淡地看着虞盼儿:“你自己说。” 虞盼儿平白被打了一顿,正憋了一肚子火儿,只是她进不去观月阁,而且也是被尤冰月打怕了,根本不敢去报仇。 可这会儿虞知意给了她机会,她自然不肯错过,当即一脸哀怨地看着杜子恒哭诉:“公子,奴婢是盼儿。” “今日奴婢正安安分分地读书习字,尤姑娘突然出现,将奴婢打了一顿。” “她说公子是她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跟她抢,谁敢触她眉头,下场就和奴婢一样……” 她这话也不算撒谎,尤冰月那些话翻译过来,意思也差不多。 杜子恒下意识否认:“不可能!冰月虽然身手不俗,但她从来不是冲动之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人。” 虞知意看向尤冰月:“尤姑娘,听说你敢作敢当,应该不会不承认吧?” 尤冰月冷笑:“她抢我的男人,我为何不能打她?” “没把她打死,已经算是看在相府的面子上了。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单凭她是你的下人,就不仅仅是被打肿脸这么简单。” 她倒是大方承认,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杜子恒:“……?” 他一脸懵,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下午只是打了个盹儿的功夫,她就搞出来了这么大的事儿? 她竟然殴打府里的人! 若她是府中的主子也就罢了,可她并不是! 她如此行为,跟直接在他娘和虞知意的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刚刚为了她撒了谎,她就那么看着,也不提醒一句?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夹杂着仿佛被人扇了巴掌一样的火辣,难受极了。 虞知意冷冷道:“杜公子知道娘为何生气了吗?” 杜子恒闭了闭眼:“我……” 虞知意才不想听他废话,见他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直接开怼:“恕我直言,以公子这色令智昏的模样,将来便是侥幸高中,也必定是个昏官。” “母亲最是温柔宽厚,这一点外人不清楚,你这个当儿子的也不清楚?” “若不是尤姑娘做错了事,母亲怎么可能会大动肝火?” 杜子恒想插嘴,虞知意不给他机会:“尤姑娘好大的威风,身为一个外人,竟然随意处置府中的下人,而公子你不分青红皂白就为了她出言中伤自己的母亲,你们不会以为你们这样做很帅,你们的感情十分伟大吧?” “嗤,不过是令人作呕的、贻笑大方的、脑袋空空的蠢货罢了!” 杜子恒都被骂蒙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无法反驳虞知意的话,只能愤怒地看向尤冰月:“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冲动了吗?” 他的怒火调转了个方向。 尤冰月见他生气了,比他还生气:“你为了一个贱人怪我?” “她想勾引我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打她!?” 杜子恒心累:“她是相府的下人,犯了错自然有我娘和知意处置,你如今算不得相府的主人,怎么能处置府中的下人?!” 尤冰月冷笑:“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心疼了吧?心疼那贱人被我打成了猪头,心疼你娘和那女人被我压了一头!你心疼天心疼地,就是不心疼我!” 她一手指着门外:“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姚氏怒火中烧:“该滚的是你,这里是相府,是佑霖的家!” 尤冰月气结:“好好好,我滚!这一次我走了,你休想再让我回来!” 她看也不看杜子恒,气呼呼地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似是旧伤发作,突然脚步一顿,手下意识抬起,看那样子应该是想要捂住胸口。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将手放了下去,加快了脚步离开。 杜子恒猛然想起她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好利索,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快步追了过去:“冰月!” “杜佑霖你给我站住!”姚氏想叫住杜子恒。 但杜子恒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脚步一下也没停,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反了!反了!”姚氏怒不可遏,想派人将杜子恒绑回来。 虞知意制止了她:“母亲,此事不可强求,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姚氏虽然正在气头上,却也没有迁怒,她沉声道:“难道就让那女人为所欲为?” 虞知意摇摇头:“尤姑娘似乎很有本事的样子,有本事的人,有点小脾气也是很正常的。公子这会儿与她感情正浓厚,我们越是拦着,反而会让他们的感情更坚定。” 对于相府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杜子恒的科考。 就算虞知意不劝,姚氏在消了气之后也会妥协着让尤冰月回来。 不过,她才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回来给她添堵。 还是让那俩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好好控控脑子里的水再回来吧。 她不想毁人姻缘,所以那位尤姑娘的性子,必须得磨掉才行。 她微微叹息:“若公子心里一直惦记着尤姑娘,也不利于他温书,所以,咱们该退就退一步,等会试结束了再说,您觉得呢?” 反正杜子恒肯定会落榜,到时候再新账旧账一起算喽。 前世虞娇娇一直针对尤冰月,导致相府乌烟瘴气一片,杜子恒名落孙山之后,把原因归咎到了虞娇娇的身上。 她倒要看看这次没有人作妖,他落榜以后会不会大度地不去责怪尤冰月? 第30章 聚宝盆和无用女 “冰月!冰月!” 杜子恒终于追上了尤冰月。 尤冰月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不是心疼那丫鬟,心疼你娘和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吗?还追我做什么?” 杜子恒担心她的身体,只能柔声安慰:“我不是心疼她们,而是相府有相府的规矩。不只是相府,每个府邸都有规矩,就连寻常百姓之家,也不会容许有人随意动手打骂家里的人,是不是?” “就连家中养的畜生,外人若是擅自动了,也是对主人家的挑衅。” “冰月,我不愿让你做妾,你也不愿为妾,对于母亲她们来说你就是外人,你动了府中的下人,母亲自然会生气。” “你想想,如果有人背着你打了小虎他们,你难道不会生气吗?” 小虎是尤冰月农家的弟弟。 尤冰月怒气消散:“行吧,我承认我是冲动了点,大不了,我赔给那丫鬟点儿医药费。但,她勾引我的男人,再有下次我还打!” 杜子恒爱的就是她这潇洒肆意的模样,听着她霸道的宣誓话语,他心中觉得甜蜜,浅笑:“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想说他娘和虞知意都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又担心尤冰月生气,只能压下话头,道:“跟我回去吧。” 尤冰月又甩开他的手:“不去!你娘已经赶了我两次,上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计较,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妥协,免得你娘觉得我真是贪图你相府的那点荣华富贵。” 杜子恒又劝了几次,她都不改变主意。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她送回了之前为她买下的宅子。 尤冰月反手把人推到了床上:“下午的事情,还没做完。” 被翻红浪间,尤冰月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 那个装神弄鬼的拜金女做梦都想不到,杜子恒会为了她夜不归宿。 而这,只是开始。 日后女人独守空房的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将书店打造成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后,姚氏那老太婆定然就能看到她的能力和价值。 一个能够用钱生钱的赚钱好手和没有见识的后宅拜金女,该如何选择,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选错。 她要让姚氏求着她回去! 还要让那拜金女跪下来求她不要将她赶出相府! “阿嚏!” 虞知意洗完澡出来打了个喷嚏,紫鸢赶忙将火盆烧热了些:“夜里凉,是不是感冒了?” “应该是有人在念叨我。” 虞知意走到火盆前,就着炭火的热浪烘烤着头发。 紫鸢撇嘴:“肯定是那尤姑娘跟姑爷说您的坏话呢。” 虞知意不置可否。 一刻多钟后,头发干的差不多了,虞知意让紫鸢去休息,她则是盘腿准备修炼。 这几次获得的功德让她的修为增长了不少,她非常有信心,一直按照这个方式修炼下去,说不定真能成仙。 第二天,虞知意做完早课就去了饭厅。 姚氏比她早到了一会儿,神情有些憔悴,应该是昨晚没睡好。 不难理解,毕竟杜子恒一夜未归。 虞知意倒是挺开心的,杜子恒不在,她就不用担心姚氏来劝她圆房。 不过面上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正要劝说姚氏想开点,文姑姑突然来报:“夫人,少夫人,姚家大少夫人来了。” 姚家大少夫人,是姚家大郎的妻子黄氏,之前虞知意在赏菊宴上见过。 姚氏打起精神:“请进。” 虞知意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按捺着没拿起筷子。 不多时,黄氏便到了饭厅。 文姑姑早添置了一副碗筷,姚氏招呼着黄氏:“蘅娘怎么来了?用过早饭没有?过来用些。” 黄氏的神情比姚氏还要憔悴,神色间满是焦急,却到底是没拒接丞相夫人的邀请。 只是,她多少有些食不下咽。 虞知意的目光在黄氏的脸上扫视片刻,便拿着筷子吃起了饭菜。 她饿了。 而且下一顿饭要等到下午去了,她这会儿必须吃饱点。 黄氏吃了几口东西就吃不下去了,但见虞知意吃的香甜,只能按捺着焦急的情绪。 直到虞知意落了筷,又漱了口,她才说明了来意:“姑母,我此来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 姚氏心知肚明,还能猜出黄氏所求的不是夫家的事情,而是娘家的事情,否则来的就不是她而是姚家大郎了。 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 黄氏道:“姑母,我此来是想请弟妹帮我找人。” 又看向虞知意:“弟妹,我知道有些唐突,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姚氏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没有擅自为虞知意做主,而是征询着她的意见:“意儿你看?” 虞知意道:“我玄门之人,不能擅自介入别人的因果,除非将这因果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黄氏一脸懵,显然没听懂:“这……怎么转?” 姚氏想到了自己送的一千两银票、金簪,以及杜丞相的玉扳指,她摘下了发髻上的金步摇递给虞知意:“意儿,如果不麻烦的话,就帮帮蘅娘吧!” 黄氏愕然,没想到所谓的转移因果关系的意思是掏钱。 那金步摇,少说也得价值上千两。 虞知意解释道:“并非是我贪财,而是我玄门中人必须要严格恪守因果线,否则会害人害己。表嫂想寻人,这是你种下的因,不论能不能寻到,都是果。” “你来托我帮你寻人,便是想将因转移到我的身上,必须要一个转移的媒介方能对天道交代。” 黄氏在懵懵懂懂之间,猛然抓住了重点:“你怎么知道我要托你寻人?” 虞知意但笑不语。 黄氏突然就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这位虞大小姐的本事,她的婆祖母早已当成了谈资,不时就要感叹上一两句。 家中小辈这些时日听得耳朵快要起茧子了。 不过,他们虽然并未反驳,也因为婆祖母的关系而对虞知意很客气,可对她所谓的本事却是存疑的。 即便他们中不少人都亲眼见证了她只用了几句话就让首富独子变成了首富弃子,但……还是有一些人觉得这或许她早已经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是借着算卦的名义说出来罢了。 黄氏会来相府也是病急乱投医。 官府已经出动了,他们黄家能动用的人手也都派了出去,却是怎么都找不到小侄子的下落。 她来的时候虽然并没有报很大的希望,可……万一呢? 但此时听着虞知意直接说出了她的来意,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弟妹,求你帮我找找我娘家侄儿!” 第31章 质疑 黄家并不是什么特别显贵的人家,黄氏的父亲只是从五品的小官儿,黄氏能够嫁进姚家,还是多亏了姚家并非那种为了往上爬而出卖自己的孩子的幸福的人家。 职位不高的官员后院没那么乱,黄氏的父亲没有小妾什么的,只和她的母亲孕育了一子一女。 儿子虽说算不得特别聪明有前途,却也为人端正懂事,从来不会主动惹祸。 当然,身为刑部的小吏,有些事情确实是迫不得已。 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 所以黄氏想不明白,小侄子为何会突然失踪? 有人说小侄子可能是被拍花子掳走了,可她侄子都八岁了! 拍花子掳走人一般都是为了卖给没有孩子的人家,所以孩子越小越好,年龄越大的孩子能记住的事情就会越多。 尤其小孩子还是官宦人家的孩子,身上的衣服质地不错,只要那些拍花子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不敢动手。 所以,不少人都猜测,暗中掳走小侄子的人,是为了报复黄家。 “表嫂莫急,把他的生辰八字给我。” 黄氏早已准备好了小侄子的生辰八字,闻言亲自将写着八字的纸递给了虞知意。 虞知意接过八字细细掐算片刻,起身:“表嫂放心,人暂时没事,如今还在城中。不过得快些展开救援,晚了的话,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会留下后遗症。” 又看向姚氏:“母亲,我需要几个武功高强的府卫。” 事关人命,姚氏哪里会不依?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身份不允许,她都想跟过去看看。 可她是端庄持重的丞相夫人,必须要时时刻刻维持端庄的形象,不能表现得太过八卦,只能压下心头的好奇:“好。” 旋即看向文姑姑:“让府里最厉害的十个府卫跟着少夫人去救人。” 原本只想要两个的虞知意:“……” 她也没拒绝。 人手很快就安排妥当了,黄氏指挥车夫:“先回一趟我家,把我爹和我哥叫上,他们快要急死了,再不告诉她们有了线索,他们肯定还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冲。” 虞知意拧了拧眉,但没说什么。 这样也好,能来个人赃并获,对方反而没了扯皮的借口。 马车轱辘辘前行,约莫两刻钟之后才到达黄府外。 虞知意二人刚一下车,就见院子里冲出来了一群人。 虞知意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脸,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挑眉。 那人看到虞知意则是沉下了脸。 黄氏没注意到虞知意的异样,惊讶地问道:“爹爹,兄长,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黄家的人丁并不兴旺,到了黄氏的兄长这一代更是只有两个孩子,其中又只有一个男丁。 但这会儿二人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壮汉,其中除了黄府的家丁之外,还有黄家的宗亲。 黄氏的兄长道:“小妹,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已经有了安儿的线索,如今正要去救人。你进去陪着娘亲等会儿,我们很快就会将安儿带回来。” 黄氏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高兴地问道:“是么?你们也查出了安儿还在城中?” 虞知意并未告诉他安儿的下落,只告诉她人在城中。 黄氏的兄长摇头:“不在城中。” 旋即怒道:“在炎武坡!炎武坡上有个专门藏匿被拐的孩子的窝点,那帮拍花子太可恨了!我定要将那窝点捣了,把他们抓回来大卸八块!” 黄氏一怔,下意识看向了虞知意。 她记得弟妹说过,安儿就在城中。 虞知意没义务去纠正黄氏兄长话语里的错处,却能回答黄氏:“你侄儿并不在炎武坡,他还在城中。而且,我也不建议你们去炎武坡找人。” 黄氏面色微变,赶忙对自家兄长道:“兄长,安儿不在炎武坡!” 黄氏的兄长下意识看向了身旁之人:“傲冰大侠……” 那傲冰大侠身高约莫一米七左右,站在一群男人中也不显得有多矮,身量纤细修长,虽然尽力遮掩,胸前也还是比正常的男子高出了一些。 没错,这人并不是男人,而是个女人。 正是女扮男装的尤冰月。 “你要是愿意相信这位臭名昭着的虞府大小姐,就尽管怀疑我。不过到时候你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暗夜女王,岂会连个失踪小孩儿的线索都找错? 那女人除了会躲在阵法里面当缩头乌龟,以及先派人查到有关某个人平生,而后找机会大放厥词,她还会做什么? 那黄家的小孙子可不是什么名流巨富,她料想那神棍拜金女不会提前派人跟踪调查。 所以这次,她要将这女人的真面目揭露出来,让姚氏那个老女人看看自己有多愚蠢! 世上哪有人能真的看透一个人的命运轨迹? 都是骗人的罢了! 而那些被她骗到的,全都是傻子。 一听唯一的爱子可能会因此而出事,黄氏的兄长什么都顾不得了,黄大人也道:“你去陪着你母亲吧,不用管了,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就好。” 他大手一挥,带走了所有人。 经过虞知意身边的时候,尤冰月冷冷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之中蕴含的轻蔑与得意,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清楚。 黄氏有些着急:“弟妹,这怎么办?” 虞知意并没有因为被质疑和挑衅而生气,她妍丽的脸庞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柔声宽慰:“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好听又空灵,好似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黄氏真的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见虞知意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她问道:“弟妹,是不是……” 虞知意竖起食指:“嘘。” 小巷里,一抹黑影正探头探脑着,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黄家的情况。 见男丁都去炎武坡找人了,他扣了扣掌心,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见那两个女人没再说什么,他略一迟疑,便追着黄大人等人离开了巷子。 一直到黄大人等人出了城,他才松了口气。 旋即冷笑:“一群蠢货。” 亏得这些人帮他找了个背锅的,如此,他也就不必再有顾虑了。 而在黑影走后,虞知意朝着不远处的小巷看了过去,片刻后收回手:“走吧,去救人。” 第32章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宋西源进了一处宅子。 这宅子位于官员府邸林立的洛阳街,宅子外观不算奢华,而且位置并不好,说明宅子的主人虽然是官员,职位却不高。 他推开门后,径直来到了主屋。 彼时,床上正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的手脚都被绑在床头的柱子上,如同即将被五马分尸的犯人。 他的嘴里塞着一块破布,两只眼睛早已经哭肿了。 见宋西源回来,他恐惧地想缩起身子,却因为手和脚都被绑着而无法蜷缩起来,只能无助地看着那个可怕的男人一步步走来,他又流出了眼泪。 宋西源从背后掏出了一把菜刀,苍老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小子,要怪就怪你爹不做人,害得我儿子死于非命。” “他害死了我儿子,我就要杀死他的儿子!” “你不用担心我,他们以为你被炎武坡的拍花子掳走了,等我杀了你,就将你丢到炎武坡去,到时候所有人都只会因为你是被那些拍花子杀死的,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黄平安涕泪流了一脸,眼看着那人高高举起了菜刀,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宋西源的菜刀就要落到黄平安的脖子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踹开,黄平安被吓得一哆嗦,动作也有了片刻的停顿。 而就是趁着这一停顿的功夫,一个相府府卫猛冲上前,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菜刀,紧接着又是一脚,将人踹的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 虞知意进屋捡起菜刀,将平黄安手脚上的绳索都切断,又随手一扔,菜刀就没入了宋西源面前的的地面上。 那菜刀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落下的,他差点儿被贴脸开瓢,不用别人说什么,他就被吓尿了。 真·尿了。 黄氏强忍着恶心,将小侄子搂在怀里好一通安慰,又叫人去京兆府报案。 接下来就没虞知意什么事了,姑侄团聚、母子团聚的温馨画面,她不太适应,便默默带着人回了相府。 姚氏一听说她回府,当即丢下了好不容易才忙里偷闲回家休息的杜丞相。 杜丞相:“……” 姚氏没看到自家相公幽怨的神色,来到临风阁后也不客套:“意儿,如何了?” 虞知意道:“已经找到人了,我们赶到的很及时,孩子没有受伤,而且还正好抓住了那人正在行凶,人赃并获之下,那人无从狡辩。” 这个人十分聪明,把黄平安藏在了自己卧室的床上,如此一来,即便黄家的人查到了他这里,他也能撒谎推说是他见孩子晕倒在了外面,才把人带回自己的卧室里给其治疗。 如果不是人赃并获的话,这事儿怕是还有的扯皮。 虞知意简单说了一下救人的过程,但没有提起尤冰月。 一来是没必要,二来,她已经从那些黄家的家丁脸上看到了他们失败的结局。 他们此行不但会失败,还会受伤。 她对泡茶没兴趣,并不喜欢自己身上带着茶香。 然而,虞知意不想去拉踩,却架不住有人有被害妄想症。 尤冰月捂着被洞穿的右肩,怒道:“贱人!她一定是故意的!” 骂完,她就晕了过去。 杜子恒看着心上人脸色惨白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她让人好好照顾尤冰月,自己则是冲回了相府。 彼时正是晚饭时间,杜丞相这个大忙人又被叫进了宫里,杜子恒这些时日也没有回来吃完饭,因此不论是姚氏还是虞知意,都没等他回来再开饭的意思。 虞知意现在很饿,看到食物上桌就风卷残云了起来。 说是风卷残云,但她其实只是吃饭的速度快了些罢了,动作却并不粗鲁,反而十分养心悦目。 优雅的同时,还能让看到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姚氏就着她吃饭的模样,也多添了半碗饭。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京兆府那边的结果也出来了。 原来宋西源掳走黄平安,是为了报复黄氏的兄长。 黄氏的兄长在刑部任职,前些时候抓了个奸杀姑娘的凶犯。 那凶犯就是宋西源的儿子。 原本宋西源都给儿子铺好了路,只要他逃出京去,在外面躲个几年,等京中的人都淡忘了这件事,宋西源再将其接回来,就能以堂侄子或者是外甥的名义养在身边。 就在宋西源的儿子乔装打扮好,马上就要走出城门的时候,黄氏的兄长发觉了疑点,一把将人扣住,并揭穿了其真实身份。 证据确凿之下,宋西源的儿子于七日后就被斩了。 宋西源就这么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彻底恨上了黄氏的兄长。 他要让对方也尝尝丧子之痛! 姚氏唏嘘不已。 时间还早,姚氏便拉着虞知意闲话家常,大多时候是姚氏在说,虞知意偶尔会给回应。 虽然她话不多,但每次回应都能回应到点儿上,姚氏非但不觉得无聊,反而兴趣更浓。 突然,门外响起了文姑姑焦急的声音:“少爷,您等我通传一声啊少爷!” 杜子恒没等通传,像阵风一样冲进了虞知意面前。 良久…… 虞知意一脸懵:“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而事实上他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也确实不像善茬。 但为何到了跟前,他就变成了哑巴? 彼时,他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可嘴巴却乖觉的很,一句话都不说。 姚氏也被儿子弄蒙了。 在看到杜子恒冲进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护在了虞知意面前。 本以为儿子会突然发疯,没想到他只是隔着矮上两头的她瞪着虞知意。 就…… 挺莫名其妙的。 杜子恒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再睁开眼的时候虽然依旧神色不虞,但到底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他开口,声音冷沉:“你都算出来了吧?” “你明明有能力阻止,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虞知意觉得好笑:“我分明看在大表嫂的面子上提醒过他们了,可他们不听,难道非要我跪下来求他们别去才行?” 她神色微冷:“或许公子曾听过一句话,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第33章 救她?凭什么? 原来,黄家的人去了炎武坡之后才发现,尤冰月的信息有误。 炎武坡的确藏着歹人,但却并不是简单的拍花子,而是乔装打扮过后的土匪头子和他的一群弟兄。 这些人以炎武坡为据点,打算干一票大的——掳走盛京的达官贵人的家眷,尤其是嫡系子女,好勒索救赎金。 这伙贼人全都是亡命之徒,凶悍的很,且身手不凡,轻敌的尤冰月和黄家的人于是就遭了秧。 尤冰月还好些,她身手确实不错,在贼人们的围攻之下也能以一敌三,暂时不落下风。 可黄家的人就惨了,他们不过是两个文官和家中养的乌合之众,哪里是江洋大盗的对手? 一个照面间,黄家的人便损伤惨重。 尤冰月也在一轮轮的车轮战中耗尽了力气,被一个悍匪洞穿了右肩! 若非杜子恒消息灵通,探听到了炎武坡那伙贼人的身份,又无意间发现了尤冰月正在做赏金猎人,而她正在做的赏金任务的调查方向就在炎武坡,及时通知城防卫赶了过去,那黄家人和尤冰月怕是会死在炎武坡! 杜子恒从尤冰月口中听到了虞知意的名字,又向黄家人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虞知意也参与进了这件事,这才找了过来。 只是,他到底也没丢了脑子,知道虞知意不可能故意害死尤冰月和黄家的人,只能责问她为何不拦着? 如果她拦着的话,冰月和黄家的人都不会受伤。 杜子恒本来就烦,听着虞知意嘲讽意味十足的话,他突然阴谋论了起来:“我承认,冰月有时候固执了一些,可是她罪不至死……”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知道冰月不会死,所以没有极力阻止。可你也知道,冰月虽然不会死,却会因此而受伤,而且你也算出了表嫂的侄儿并不在炎武坡而是在京中,你是故意要以此来凸显自己的能力,让我和娘亲看到你有多能干,而冰月又有多无能?” 他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我看错你了!” 虞知意微微后仰着头,两只眼睛微眯,眼睛缝隙里泄露出来的都是无语。 他这么能阴谋论,肯定很少见太阳吧?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姚氏就怒了:“住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娘!”杜子恒一想到尤冰月肩膀上的伤,就心疼不已:“她确实有本事,可心思实在是……你知不知道,冰月受伤了,若非城防卫及时赶到,她可能就……” 姚氏听出了尤冰月没死,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意儿有没有坏心思我没看出来,倒是看出了你又蠢又坏!如此妄议一个善良的女子,你的教养都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不然的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让人打死这个逆子。 “意儿下午就回来了,从回到家开始,她就没有提过那个女人的名字!” “若不是你跑进来无理取闹,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女人也掺和进来了,还蠢得把自己和黄家人都害的受了伤流了血。” 杜子恒面色一白:“什么?” 虞知意拍了拍姚氏的后背:“母亲,消消气。” 她冷冷看着杜子恒:“我确实能算出不少东西,很多时候也能预知吉凶祸福,但……我不能擅自干涉别人的因果。帮表嫂,是因为表嫂将自己的因果转给了我。” “若非因为表嫂关心黄家的人,我根本就不会提醒尤姑娘,因为我知道说什么都只是浪费唇舌罢了。” 旋即不屑嗤笑:“何况,即便没有天道的束缚,我又为何要去帮一个处处针对我的女人?是嫌我的日子过得太顺遂了?” “你怎么……”杜子恒张了张嘴。 “怎么能如此狠心?”虞知意面无表情:“实不相瞒,从我知道尤姑娘的存在起,就没打算掺和进你们的事情里,甚至觉得公子的身边能多几个知心人也挺好的。” “结果呢?我不去找她的麻烦,她反而三翻四次地挑衅我。” “没有亲自出手处置了她,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救她?这种事在梦里都不可能发生。” 杜子恒心头大震。 鲜少有人能直白地承认自己的阴暗面。 可,她阴暗的不无道理。 虞知意的目光太过清冷淡漠,好似能够看透人心。 在那清冽的目光注视下,杜子恒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垃圾。 娘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无理取闹。 明明是冰月的寻找的线索出现了错误,而且虞知意也并非没有提醒过,因为冰月心中存着敌意,才会对好心的提醒视而不见,还当做了笑话。 虞知意做错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错的是尤冰月的固执,错的是他的关心则乱。 他没脸再呆在这里,甚至不敢再去看虞知意一眼,对姚氏行了一礼便匆匆逃离了倚梅苑。 “恒儿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姚氏痛心疾首。 她那风光霁月的儿子,那聪慧过人的儿子,怎么会变成一叶障目、偏听偏信的蠢货!? 虞知意没搭腔。 人家母亲骂自己的儿子,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可不管怎么责怪,都是母子连心。 她若是跟着一起骂,那就太蠢了。 事后母子两个和好如初,她反而成了恶人。 她现在该做的,其实是帮杜子恒说好话。 但…… 凭什么? 美得他。 姚氏又抱怨了几句,见虞知意神色恹恹,她以为虞知意是因为伤心,便没再缠着她,让她会临风阁休息了。 是夜,虞知意盘腿打坐。 忽然,四道功德金光没入了眉心。 她并不觉得奇怪。 前世,京中出了一个连环杀人犯,那人一共杀了四个人,全都是老弱妇孺。 最后一个孕妇死后,那人就收了手,再也没有发难,因此直到虞知意身死,那人都没有被捉拿归案。 当时她正跟着章天顺出京任职,没掺和进这件事里来,再回来已经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因此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直到今日见到了那宋西源。 这老货为了给犯罪的儿子报仇,将当时参与抓捕他儿子的所有官差都记恨上了,却又没有胆子对上那些官差本人,就把目标放到了他们的亲人的身上。 他也算是有些小聪明,知道一下子弄死所有的“仇人”的亲人会让人联想到他儿子的身上,从而顺藤摸瓜到他这里来,便用了六年的时间慢慢报复。 如今这人被捉拿归案,那四个人的命都保住了。 虞知意在心里感谢了一番天道的馈赠,便利用这些功德淬炼起了身体。 一夜过去。 第二天虞知意一推门,就看到了紫鸢惊讶的眼神。 “怎么了?” 第34章 她才是相府血脉,他是捡的吧? “怎么了?”虞知意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已经洗经伐髓过了,总不能又出来一堆恶臭的毒物吧? 紫鸢回神,眼睛依旧盯着虞知意的脸,小脸却是红了:“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好像浑身都在闪闪发光一样。” 被功德值淬炼过的身体不但能够延年益寿、永葆青春,还能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美丽的圣光。 虞知意自己感受不深,但看到的人却是会忍不住误以为自己捡到了仙女。 虞知意愣了一下,低头看去,果然就见自己和普通人有璧。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掐了个手诀。 光芒瞬间散去。 不过,虽然没有了圣光,可被淬炼过的皮肤却细腻光洁的没有任何瑕疵,白皙的脸颊上透着浅浅的粉色红晕,好看又健康。 她的眼睛越发清透水润,嘴唇不黛而朱。 紫鸢看着梳妆镜里的小姐,想要化妆的动作却是怎么也不下去手:“小姐如今的状态好似出水芙蓉,这些胭脂水粉反而会盖住您原本的好颜色。” “那就不化了。” 虞知意原本也不喜欢化妆,但紫鸢喜欢打扮她,尤其是在姚氏给她添置了许多衣服和胭脂水粉后,小姑娘就更是把她的脸当成了画布,争取画出世间最美的颜色。 这会儿她正好顺水推舟。 大忙人杜丞相今日难得在家里吃了顿早饭。 杜子恒虽然被爱冲昏了挠头,为了心上人多次惹姚氏生气,却是不敢触杜丞相的眉头的,他今日也乖乖出现在了饭桌上。 杜丞相一看到他就皱起了眉头:“你半夜去和妖精打架了?” 虞知意:“……” 她倒是不知道,杜丞相竟是个毒舌。 杜子恒面色阴暗:“我只是……只是昨夜温书太晚了,没睡好。” “是么?” 杜丞相深深看了儿子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是,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却让杜子恒忍不住脊背挺直。 饭桌上的氛围有些压抑,姚氏赶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先吃饭。” 杜丞相哼了一声,到底给了发妻面子。 只是,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他不管后院这些事,不代表就不知道。 尤其昨天的事情还闹得很大,那位傲冰公子险些害死了皇家的人,最后被杜丞相的肚子公主抱着回到了城中的事情,更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杜丞相高风亮节、被人称颂了一辈子,万万没想到到老了老了,老脸竟然被儿子给丢尽了! 饭毕,杜丞相却没有立马离桌。 他不走,别人自然也不会率先离开。 放下筷子,杜丞相沉着脸看向儿子:“临近会考,我不希望再发生任何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了你的考试……莫说是让她进府给你当妾,便是想当个不要脸的外室,也要踏着我的尸体才能进外面的院门!” 杜子恒身体微颤。 他嘴唇紧抿,须臾保证:“父亲放心,冰月是我的贤内助,不会影响我考试的。” 姚氏皱眉:“胡说什么?就那惹祸精,算什么贤内助?意儿才是贤内助!” 杜子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虞知意进门的时间虽不长,但确实将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帮他和冰月解决了麻烦…… 他没办法再昧着良心说什么,只能闭嘴不言。 虞知意发现,自己压根儿没为自己争取什么,好话坏话就全都让杜丞相夫妇说了,她:“……” 气氛越发压抑,姚氏瞥见手腕上的手链,想到了好注意:“对了意儿,能不能为你父亲也做一串手链?” 杜丞相原本正生着逆子的气,听到这话,怒气虽然没有消散,却暂时封存了起来。 他竖起了耳朵。 身为公爹,他不好意思开口管儿媳要东西,便清了清嗓子:“我堂堂一国宰甫,像女人一样穿金戴玉的像什么样子?” 虞知意以为他是不相信手串的防御能力,不料他又道:“就用点普通的材料就好。” 虞知意:“……” 您那玉扳指不也是玉? 还是顶级的玉石呢。 没想到她的公爹还是为口是心非的别扭鬼。 她轻笑一声:“若父亲不喜欢手链的话,就做一枚玉佩吧?功效也是一样的。如果您能帮我找到一棵雷击木,制作成木簪,效果可能会更好。” 雷击木是顶顶好的辟邪道具,越是年份高的雷击木,其威力就越大,辟邪的功效也越强。 可惜,雷击木难寻,上了年份的雷击木就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杜子恒惊愕地发现,他那严肃古板的父亲在面对虞知意的时候,竟然眉目慈祥,就像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 而虞知意在面对这位令人无数朝臣闻风丧胆、就连陛下也敬重三分的丞相大人的时候,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她谈笑自若,神态自如,宛如面对的只是寻常人家的普通老者。 他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形成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那不苟言笑的老父亲,真的这么慈祥吗? 还是,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古板? 就在杜子恒怀疑人生的时候,对面的是二人已经商定好了材料的问题。 雷击木是暂时找不到的,于是虞知意便答应杜丞相,先用玉石所做的玉佩将就着佩戴,等她找到了雷击木,再做成木簪送给他。 杜丞相好悬没没绷住,为了不崩了自己的形象,他只能木着脸点头。 殊不知,有些满足的笑容虽然没有露在脸上,却转移到了眼睛里。 那双略微浑浊的眼睛中,此时满是笑意。 能够让人不觉得疲惫的玉佩,他就是再忙个三天三夜也不会觉得累吧? 杜子恒瞧见了老父亲眼睛里笑意,低头沉默。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杜丞相的亲儿子? 或许,虞知意的身世还有反转,她的父母并不是什么黔首,而是那歹毒的妇人从杜丞相夫妇的手中偷走的? 杜丞相夫妇为了缓解思女之痛,便从什么地方抱了个男婴来养? 就在杜子恒脑洞大开的时候,虞知意和姚氏相携着离去,杜丞相已经恢复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 有官员前来汇报工作进度,杜丞相微微抬眸,威严尽显:“让他去书房。” 杜子恒:“……” 很好。 看来杜丞相不是只对他威严,而是对除了他娘和他正妻以外的人都威严。 就在杜子恒怀疑人生的时候,虞知意却是难得绽放了真心的笑容:“红鸾相邀,我自然是要去的。” 第35章 红鸾 锦绣阁作为京中最高端的成衣店,专门服务达官贵人。 而它之所以能够成为达官贵人们最喜欢的制衣之所,除了店中的绣娘的技艺高超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这家店的老板总能想到一些提高业绩的方法。 比如,每隔一个月,店里就会上一次新款式,且会专门为了这新款式举办一场观赏宴。 观赏宴会提前给京中的达官贵人们发下请柬,而收到请柬的大人物们,大多会给锦绣阁一个面子。 宴会上也不会只干巴巴地看店里的人讲解新衣服的独特之处,不但会请来时下最有名的伶人和说书人上台表演,还会让店里的绣娘穿着新衣服展示,让人看到衣服上身之后的实际效果。 而作为整个盛京最负盛名的成衣店,其中的绣娘的实力毋庸置疑。 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绣娘,不但要有过硬的实力,还要拥有卖座的能力。 每一个锦绣阁的绣娘,每月都能为锦绣阁赚取数不尽的钱财。 而想要拥有这样的能力,没有几年的沉淀是不行的。 但,红鸾仅仅加入锦绣阁一年,就已经拥有了独自缝制衣服并冠名的实力。 自打虞知意回门日穿着那袭红裙穿着出去溜达了一圈,红鸾的名号也就打响了。 据说那个月点她名字的客人不少,她一个人就为楼里赚了数万两银子。 而她也没有辜负这些客人的期待,她做出的衣服全都款式新颖、样式漂亮,深得客人们的喜欢。 又因为是一对一的私人订制,也没有撞衫的可能。 一时间,她声名鹊起。 虞知意真心为她感到开心。 今日的观赏宴,红鸾会推出三件裙子。 虞知意性子淡漠,不喜欢凑热闹,但红鸾的热闹她不可能不凑。 马车轱辘辘前行,很快就到了锦绣阁外。 虞知意刚一下马车,红鸾便迎了过来。 红鸾今年十七岁,却因为没有结婚生子,身上多了许多这个时代的同龄人身上所没有的朝气与活力。 她自然地挽起虞知意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给姐妹撑场子。” 虞知意微微一笑:“能赚钱的事情,我向来不会拒绝。” 红鸾嗔他一眼:“就非得戳破我的幻想,就不能让我感受一把姐妹情深?” 红鸾的父亲虽然足够专情,只有一个妻子,也只有她一个女儿,可她却有一堆堂兄弟姐妹。 其中不乏有野心的,想要让她给他/她上路,成为她父亲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或者是养女。 为此,她小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暗算。 红鸾每每说起那些人,都觉得晦气。 说起来,她们二人的相识也是偶然。 几年前虞知意偷偷外出给武安侯夫人算卦,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不长眼的流氓。 当时周围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她。 是同样还未及笄的红鸾带着家仆冲了出来,穿着一袭红衣的小姑娘就和她火红的衣裙一样肆意张扬,她没用那些家仆,自己亲自给了那流氓几脚,直将流氓打的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用红鸾的话说,她们这是一起打跑了地痞流氓的革命情谊。 虞知意并不知道革命是什么,但此后她每次偷偷离开虞府,除了去武安侯夫人那里之外,又多了一个去处。 可她亲缘淡薄,因为见惯了虞家的人的嘴脸,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得到多深厚的友情,因此在红鸾面前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姑娘却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总是能够不顾她的抗拒跑过来贴贴蹭蹭,虞知意拒绝了几次都没有效果,便只能随着她去了。 “我这次准备了三件衣服。” 红鸾眼睛亮晶晶的,描述着自己的三件衣服的创作灵感:“其中一件名为‘金秋’,是用玉米的金黄为主色调,裙子里有夹层,早晚降温也不会觉得冷,披帛上稍稍下了些功夫,早晚折叠起来能够当短披帛,双层的披帛可以有效御寒。中午放下来又能够当做裙摆,轻薄又不热。” 小姑娘一张小嘴儿不停,将自己的三件衣服的设计理念都告诉了虞知意,旋即神秘兮兮地看她:“我告诉你哦,红姑今日告诉我了,只要我今日好好表现,结束后就提拔我走金牌绣娘。” 锦绣阁的绣娘是分等级的,铜牌最次,金牌最高,金牌之上便是管事。 红姑便是管事。 锦绣阁的金牌绣娘只有五人,几乎都是从锦绣阁成立开始就在的老骨干了。 红鸾却是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加上一次观赏宴的机会,就能荣盛金牌,足以见得其优秀。 而优秀的人,往往是会遭到嫉恨的。 虞知意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灿烂笑意,虽不忍心打击她,却还是提醒一句:“今日怕是不能顺利。” “啊?”红鸾一愣。 二人虽然相识的时间不短,可虞知意从前被虞尚书打击的太深,轻易不会泄露自己会看相的事情,偶尔几次帮红鸾挡了灾,也是因为都是小事情,她甚至不需要告知红鸾本人,灾就解了。 也因为事情不大,天道的反噬她都能扛过去。 但这次不一样。 不说的话,事情怕是不好解决。 就是不知道,红鸾信不信她…… 她抿着唇,迟疑了一下就道:“我今日出门没带赏钱,能管你要一些吗?” 红鸾有些惊讶。 二人相识多年,好友一直都是知礼守礼的,像这样唐突的要求她从来都提过。 不只是唐突的要求,便是不唐突的,虞知意也从来没有提过。 她能感觉到,一直以来虞知意都在默默地照顾着她。 虞知意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 如果红鸾不肯给她钱,甚至不信她,她……也会为对方解决了今日的事情,只是,日后也没有必要再往来就是了。 天道的怒火,她不是次次都能承受得住的。 念头刚一落下,就见红鸾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钱袋。 钱袋鼓鼓囊囊的,目测应该有二三十两:“我也没带多少,不过我房间里还有,你先进去,我等会儿拿了再给你送过去。” 二三十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穷极一生都可能赚不到的巨额财富。 红鸾虽然出身富裕,可从家里离开后就没有再靠着家里,而是靠着锦绣阁的薪酬生活。 她只有三两银子的固定底薪罢了,至于分红,得看当月的业绩。 在此之前,她已经过了几个月只拿底薪的日子。 虞知意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浅笑道:“不必,够了。” 第36章 吃瓜把媳妇儿吃没了 看着虞知意清浅却艳绝的笑容,红鸾神色一僵,忽的别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怎么回事? 为何相处了几年都不曾有过异样的好友,今日却让她开始心跳加速? 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她觉得心脏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虞知意一怔,旋即垂眸,眸底是一片黯淡。 果然……还是被嫌弃了么。 她压下心头的情绪,沉声道:“等会儿的观赏宴会有些不顺利,你要小心那个穿白裙的绣娘。现在回你的房间,还来得及。” 红鸾一听说观赏会会不顺利,旖旎的心思顿时消散一空,又听虞知意提起穿白裙的女子,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叫白甜儿的银牌绣娘。 “你先去楼里坐,我去看看。” 她丝毫没有质疑虞知意为什么会知道白甜儿的存在,也没质疑虞知意为何会说今日会出事,提着裙角快步冲进了锦绣阁的后院。 紫鸢张了张嘴,但很快就又闭上。 她知道规矩。 小姐虽然因为她是亲近之人的原因,会告诉她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内幕,但那都是在事情已经被完美解决了之后。 没有解决之前,小姐只会向缘主说明情况。 虽然她问了小姐也会说,但代价却是小姐需要承受一些反噬。 虞知意正在掐算红鸾这件事的后续,没注意到紫鸢的异样。 须臾,她收回手,表情也重新恢复了淡然。 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是好的。 二人正要进楼,身后突然想起了熟悉的讨厌声音:“这不是我那被农女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姐姐么?” 虞知意转身,只见虞娇娇款款走来。 一段时间不见,她瘦了一些。 如果此地有外人在场,她肯定会装模作样一番,装出姐妹情深的模样,口中却说着犹如捅刀子一般的话。 但问题是,此地没有外人。 于是,虞娇娇也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没想到你还有闲情逸致来参加观赏宴?我以为你这会儿正以泪洗面呢。” 在虞府在虞府不得宠,去了丞相府也不招待见,她要是这个冒牌货,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 看着对方眉间的阴郁,虞知意勾唇浅笑:“你被满院子的妾氏骑在头上作威作福都还没崩溃,我又为何要哭?” 虽然她因为从小生长在虞家的关系,与虞家的人都有因果线,但随着她的重生与出嫁,因果线已经非常淡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斩断。 毕竟她今生再也不会在为他们劳心劳力。 他们也别想利用所谓的亲情,再绑架她。 尽管虞娇娇的面上还有一层薄雾遮挡,但想要看清她的姻缘线并不难。 虞娇娇的姻缘线显示,她的另一半已经沾满了烂桃花,而且子女宫已经有了变化。 这说明,她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但……这孩子又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她很快就会喜当嫡母。 喜当嫡母这种事,能不能接受的,见仁见智。 虞知意是因为不想自己生,所以乐得有别的妾氏生下孩子来为杜府延续血脉,她只需要美美的修炼和生活就好。 但虞娇娇心高气傲,必然是接受不了的。 就像如果尤冰月不主动来招惹,她十分乐意看到杜子恒和她恩爱;但虞娇娇却接受不了章天顺满院子的莺莺燕燕一样。 虞娇娇没想到自己是来找茬的却被反踹了一脚,她深吸了口气,冷笑:“我夫君虽然有些姬妾,但这些人见到我都像是老鼠见到了猫吗,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像你,被个农女压着打!” 虞知意懒得打着口水仗:“对对对,你说得对,几十上百个姬妾管你叫姐姐,你高兴就好。” 虞娇娇:“你再怎么装若无其事,杜子恒不在乎你都是事实。你现在装得越像,回去哭的越惨!” “对对对,你说得对,几十上百个姬妾管你叫姐姐,而且三日后你又得添上几个姐妹,你高兴就好。” 虞娇娇:“你等着吧,杜子恒迟早会为了那个女人把你踹了,说不定会因为觉得你碍眼而宠妾灭妻!” “对对对,你说得对,几十上百个姬妾管你叫姐姐,而且三日后你又得添上几个姐妹,你婆母还劝你大度,让你多催妹夫尽快为府中添丁,你高兴就好。” 虞娇娇吐血。 她想打击虞知意,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出差点儿被气死。 担心自己真被其吐血,她拂袖而去:“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虽然如今的情况和前世有点偏差,章天顺没有解散后院的女人,但! 他日后必定会封王拜将! 而虞知意,也肯定会像前世的她一样,被杜子恒设计致死。 她何必跟一个必死之人计较? 只要笑着等那一天到来就好。 两人的争吵按理说是不会有人听到的,巧就巧在,一位贵公子陪未婚妻来看观赏宴,而虞知意二人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掩饰,于是贵公子和未婚妻就将二人后面的话听了个真切。 那未婚妻一愣:“杜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贵公子名叫沈云静,是吏部尚书的嫡次子,与杜子恒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 他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未婚妻询问的问题,虽然有出卖朋友的嫌疑,他却也不能撒谎:“其实也还好,那位尤姑娘的确是奇女子,只可惜出身不好,不被杜夫人所喜。” 旋即又为好友辩解:“不过宠妾灭妻什么的可是没有发生的啊,你不要听那章三少夫人胡说,子恒不是这样的人。” 他还是想为好友挽回一下形象的。 却不知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未婚妻冷冷一笑:“将明媒正娶的正妻晾在一边、偏宠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不是这样的人?” “沈公子,你很认同你杜公子的行为?” “看来,你日后应该也会为了外面不被家族接受的女人而冷落家中妻子……嗤,我会秉明我父母,我们的婚事,取消了!” 沈云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替好友说了两句话,就把自己的媳妇儿给说没了。 他想去追未婚妻,奈何对方的护卫将他死死拦在了马车外,直到马车消失不见,那些护卫才放开他。 沈云静:“……” 杜子恒,你赔我媳妇儿! 虞知意没想到有人因为吃自己的瓜而差点儿把媳妇儿吃没,彼时她已经落了座。 第37章 就因为她们“姐妹”比较多? 虞知意并不知道有人因为自己而即将失去未婚妻,也不知道沈云静去向未婚妻解释不成,跑去找杜子恒的麻烦了。 彼时,她正在锦绣阁的座位上品茶、吃点心。 锦绣阁身为城中最负盛名的成衣店,经常招待达官贵人,因此这里的茶水点心甚至是瓜果,都是最上等的品质。 虞娇娇就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但因为在外面吃过一次亏,她虽然恨不能刮花虞知意的脸,却是只能眼不见为净,甚至在旁人来恭维的时候,还得上演姐妹情深。 毕竟,她是真的不想再听虞知意在说什么她有上百姬妾姐妹的事情了。 不过,她不提,却还有别人提。 当年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贵族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虞知意就是一只飞上了枝头的土鸡? 其中一些人只要想到自己和这么一个假千金玩耍了十年,就觉得自己脏了。 更可气的是,明明是只土鸡,却因为命好而被送进了虞府,又因为虞尚书夫妇都是好人,那人竟然还嫁进了丞相府这个顶级权贵之家。 那些垂涎杜子恒这个人或者是杜府这个门第的贵女们,顿时破了大方。 只可惜虞知意很少出来参加走动,即便是圈子里的贵妇人们开什么宴会或者是有个迎来送往的事情,也都是姚氏去负责。 好不容易才在这里逮到她,这些人怎么能错过机会? 一个身穿一袭红裙的贵女轻呷一口茶水,又优雅地放下茶杯,动作端的是高贵优雅:“杜公子都要被男人勾走了,杜少夫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衣服?” 昨儿个杜子恒抱着一个男人冲进医馆的事情,可是传遍了贵族圈子。 杜府那点儿事儿,算是捂不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些贵女看着虞知意的目光才尤其讥讽。 飞上了枝头又如何? 土鸡就是土鸡,便是进了凤凰窝里也当不了凤凰。 没见杜公子都不把他当回事么。 虞娇娇投来了看好戏的眼神。 这话可不是她说的,帐可不能算到她的头上。 她十分乐的看冒牌货被嘲讽。 虞知意淡淡瞥了她一眼:“收收你眼里的幸灾乐祸,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名义上的虞府大小姐,我被人当众嘲讽,丢的也是尚书府的 脸,连带着你这个尚书府二小姐也脸上无光,我也不知道你在龇着牙齿乐什么。” 虞娇娇:“……我什么后乐了?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是在替你担心,姐夫他……” 虽然她巴不得冒牌货去死,面上却是不能显出来的,毕竟这些年他在外面给自己树立的形象都是被假千金欺凌却不忍心将其赶出去的善良小白花。 虞知意没让她发挥:“见义勇为什么时候成了丢人现眼的事情了?你们在大街上看到受伤的人,难道会视而不见,任由对方失血过多而死?” 都是贵女,都是要体面的。 虽然在座的没几个会把无关紧要的普通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却也不能承认,红衣贵女噎了一下,神色不自然地说道:“自然不会,不过……” “相公他只是响应陛下的号召,勤俭节约,出门不像诸位一样有着大批的人前呼后拥罢了。” “他没有随从可用,看到受伤的人就只能亲手去抱,这很难理解吗?” 杜子恒来到三楼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虞知意的话。 他怔住。 沈云静在被未婚妻抛下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了未婚妻的府上求原谅,虽然他其实什么也没做。 但未婚妻吩咐了门房不放他进去,不论他怎么哀求都没能进门,一怒之下就跑去找杜子恒。 杜子恒被骂了一通之后,知道虞知意在这里、还被虞娇娇恶意嘲讽,才过来的。 经过一天多的发酵,这会儿京里的人都知道了他抱着个身材娇小、长相俊美的男子去了医馆的事情,他也成为了众人口中的谈资和笑柄。 沈云静是他为数不多的交心好友,虽然吐槽自己是因为杜子恒才失去未婚妻,却也知道在未婚妻责怪自己这件事上,其实杜子恒也有点儿无辜,他还为杜子恒出主意,让他赶紧去锦绣阁看看。 “我看那位虞大姑娘可不是个善茬,说不定会趁着这次机会把尤姑娘给抬到台面上来,到了那时候,你们可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奸夫淫、妇了。” “你是相府公子倒是无所谓,尤姑娘却是女子,未必能承受住流言蜚语。” 他怎么也没想到,虞知意非但没有借着这个机会诋毁他们两个,还为他们遮掩? 不等他从恍惚中回神,就有另一个贵女试图戳穿虞知意的“坚强面具”:“我怎么听说,杜公子抱得其实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男子,而是他在外面养的外室?” 虞娇娇立马佯装惊讶:“不会吧?姐姐,你与姐夫才成亲多久啊,他就在外面养外室?” 她旋即一脸愤慨:“姐姐你别怕,回家后我就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和母亲,他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虞知意淡淡呷了一口茶水:“我又不反对相公纳妾,他何须在外面养外室?” “相府人丁单薄,若是能够有人能够为相府多添几口人,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阻拦?” 旋即有些疑惑地看着在场的众贵女:“难道你们会阻止府中的姬妾生下孩子?” 众贵女:“……自然不会。” 会是会的,但谁会当众说出来啊!? 虽说自从百年前伽罗护国长公主掌权之后,大盛帝国的女子的地位提高了很多,可男子三妻四妾这个特权却没有被抹除。 女子在婚姻里唯一能掌握的主动权,便只有和离。 只是,律法虽然颁布下来了,敢于走出这一步的没有多少。 而只要不敢离开夫家,就必须要接受自己的相公可能会有别的女人和有别的孩子的事实。 你可以在心里说你不高兴,甚至跟你最心腹、最近亲的人去密谋除掉障碍,却绝对不可能在外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虞娇娇见众贵女哑火,暗自磨着牙在心中怒骂了声:“废物!” 虞知意瞧着众贵女吃瘪的样子,只觉得有趣。 同样都是一府主母,而且府中还有大把的姐妹等着和她们抢相公,她们哪里的优越感跑来嘲笑她? 就因为她们的“姐妹”比较多么? 第38章 这个渣男! 忽然,虞知意神色一动,扭头看去:“你怎么来了?” 她刚才怼人怼的太过投入,一时间没注意到杜子恒竟然来了。 想到自己说的那几句“相公”被他听到了,她就心中作呕。 她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做戏气这些女人而已。 她会维护杜子恒的体面,也只是在维护自己和杜丞相夫妇的体面,她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 这些人看似同情,但其实世上有几个人真正能够做到对别人感同身受? 绝大部分人,不过是想要把他们当成笑话看罢了。 而且…… 今日过后,杜子恒但凡是要脸,就不敢再在外面乱来。 他和尤冰月要么就断了,要么就把人接到府里,冠上小妾之名。 不管他会做和选择,虞知意都乐见其成。 众贵女也随着虞知意的话而看到了杜子恒,不禁惊讶了:“杜公子?” 杜子恒压下了乱七八糟的情绪,走到虞知意身边:“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了。” 锦绣阁的观赏宴本意上是给所有的贵人群体举办的,这些群体自然不仅限于女子,也包括男子。 只是大多数男子对这样的宴会没有兴趣,是以除了一些极其爱护妻子的男子或者是不得不陪着母亲来的儿子外,鲜少会有男客。 但,明知许多椅子要空着,却也不能没有。 杜子恒来到虞知意对面坐下,因为心中愧疚,他想要补偿一二:“等会儿若有看上的衣裳,尽管买下来。” 虞知意有些惊讶。 太阳怕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须臾就她能猜出他是因为愧疚而想要补偿。 冤大头送上门来,她自然不会拒绝。 何况这钱最后会有一半会转到她的手上。 “公子确定要送我?”虽说知道这人的本性不会做出追回礼物的事情,但该问清楚地虞知意还是要问的,省的等南风书店快要关门大吉,到时候他再扯皮。 “自然。” “日后不论出什么事,你都不会反悔?更不会追回?”虞知意又问。 杜子恒哑然,过了一会儿才无奈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虞知意不置可否:“或许你本身不是这种人,但谁知道被人吹一通耳旁风后会不会变成这种人?” 杜子恒沉默。 他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也没脸否认,只能再三保证:“放心,我绝对不会以任何形式讨要裙子或者钱财。” “好。” 虞知意这才愉快地勾了勾唇。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大厅内人又不少,声音嘈杂之下,旁人想听清他们的对话并不容易,只能看到虞知意艳丽的面庞上愉快的笑意,以及杜子恒好似无奈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宠溺的笑容。 众贵女:“……” 如果这都不算爱。 虞娇娇气的攥起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险些嵌入肉里。 杜子恒是瞎了吗!? 她才是虞府的真千金,是拥有尚书府真正的血统的大家闺秀! 可他对她不假辞色! 如今,却对那个冒牌货极尽温柔! 说好的只爱尤冰月一人呢?! 虞知意没理会不远处那道仿佛能够将她洞穿的眼神,得了杜子恒的保证后,她心情不错,懒得计较。 毕竟,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之后,红鸾的知名度能够更上一个台阶,就能更好地在锦绣阁站稳脚跟了。 如此,也算是证明了她自己的实力。 相信她的夙愿,很快就能实现。 不多时,观赏宴开始了。 锦绣阁的管事率先上台,说了一通客套话,便请出了一位艺伎弹琵琶。 琵琶曲动听悠扬,带动了宴会厅里的气氛。 紧接着,便是展示衣服的环节。 值得锦绣阁召开观赏宴的,只有金牌绣娘信推出的款式,所以观赏宴一直都是五个金牌绣娘轮番展示自己的衣服。 首先上台的,是资历最老的绣娘。 这位的三件衣服都是以花作为元素,用色十分大胆,是以一眼看去十分艳丽,让人很难不再第一时间主要这些衣服。 第一轮衣服展示完毕后,上台的是说书人,讲述的是富家女与书生的爱情故事。 爱情荡气回肠,最后富家女抛弃一切和书生在了一起,而书生也足够争气,金榜题名后然给富家女做了状元夫人。 在座的贵女们听得心驰荡漾,这一刻,不少人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够为了自己而拼命努力,好送给自己一个诰命的身份。 说书人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他可是城中最有名的说书人,再怎么平平无奇的故事到了他的口中,也能让人回味无穷。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不屑的轻嗤。 那声音乍一听起来像是笑,却没有给人任何愉悦的感受,更像是讥讽。 说书人看去,只见发出这一生讥笑的人是一位身着花裙的年轻、美丽的妇人。 看到那人的容颜的瞬间,说书人便是心神一荡。 太美了! 美的让人升不起半点龌龊的涟漪之心。 说书人别开视线,假装听不到那讥讽的声音。 说书这么多年,他讲了无数次这个故事。 可越讲,他就越觉得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在自己名声大噪、家里钱财越来越多之后,每讲一次,他心里就有点儿犯恶心。 他也有女儿啊。 他勉强也算的是个富家翁啊。 只要一想到女儿今后可能会为了个不知前程的穷小子而丢下家里人与其私奔,即便是对方最后真的会高中成为状元,他也会窒息的睡不着觉。 然而,说书人不计较了,虞娇娇却惊呼出声:“姐姐,你刚才是在表达不满吗?” 旋即一脸纯真地问道:“可是为什么啊姐姐,难道你觉得这位先生讲的不好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夹杂着鄙夷的、厌恶的、幸灾乐祸的,还有无感的。 杜子恒皱了皱眉,起先也因为虞知意这明显不礼貌的行为而觉得她失礼了,不过一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就又忍不住想,她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难道说书人有问题? “意儿不是失礼的人,定然是有什么原因。” 他这一开口,在不大的大厅里激起了千层浪。 杜公子竟是这么宠那假千金的吗? 这么明显的事情了,他竟然还选择当睁眼瞎? 虞娇娇气的抠破了掌心。 这个渣男! 渣男! 虞知意越发意外了,看着杜子恒的目光透着不解。 片刻后,她警惕了起来。 这个人,该不会想让她替尤冰月求情吧? 想都别想。 第39章 感觉走在路上被踹了一脚 杜子恒原本以为他帮虞知意说了话,虞知意就算不感激他,也会对他绽放善意的笑。 不料,对方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贼。 他:“……” 虞知意别开了视线:“这么恐怖的故事,你们怎么会觉得感动呢?” “恐……恐怖?”有人不解。 虞娇娇暗戳戳道:“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分明是个幸福美满的故事,你不能因为自己身世不幸,就恶意揣测别人吧?” 虞知意没理她,目光淡淡扫过在坐的贵女:“你们都这么羡慕故事里的女主人公,那么,如果将来诸位生了女儿,会允许她和穷小子交往吗?” “哪怕她为了穷小子而和你们断绝关系,你们也能笑着应对?甚至为了他们绝美的爱情故事而感动?” 众人:“……” 有人稍稍代入了一下就觉得窒息:“怎么可能!?要是有穷小子敢拐走我女儿,我打不死他!” 说完,那贵女就发现了不对,讪讪看向周围的人。 贵女们都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这人只是说出了她们心中的想法,她们自然不会嘲笑她。 只是,她们和虞知意不对付,自然也不会附和她。 杜子恒觉得自己就像是条走在路上的狗,无端被人踹了一脚。 他不是女儿,却也…… 虞娇娇见众人哑火,气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将女儿嫁个穷小子确实是一件十分有风险的事情,绝大部分的父母会迟疑也是情有可原。” “但不管怎么说,故事里的二人幸福圆满了,不是么?男方成了状元,女方成了诰命夫人……” 虞知意打断她:“女方在男方家里受尽了磋磨,死后才被追封为诰命,这样的风光送给你,你要不要啊?” 这个故事是典型的充满男子主义幻想与狗血的故事。 富人家的千金爱上了穷小子,却受到了女方父母的阻挠。 穷小子家倒是表示十分欢迎千金的到来。 只是,千金父母无论如何都不松口,并表示如果女儿敢再与男方有接触,就让穷小子一家在本地混不下去。 于是穷小子家就带着千金举家搬迁,去了百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生活。 二人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只简单地办了个婚礼。 千金没有受到任何聘礼,穷小子家又穷的叮当响。 大小姐骤然变成穷人妇,吃着粗茶淡饭,她根本吃不惯,便只能拿出出来的时候所带的盘缠贴补生活。 穷小子是在十年之后才考中状元的。 这时的千金,已经花光了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还变卖了首饰和衣服,彻彻底底完成了从大小姐到穷人妇的转变。 而穷小子的母亲渐渐也有了当婆婆的威严。 好好的一个有仆从伺候的大小姐,嫁人后不但要伺候婆婆和小姑子,还要操持家务,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压到了她瘦弱的肩膀上,于是,曾经的娇小姐,就变成了糟糠之妻。 男人高中后,她确实成了状元夫人。 可惜没过几年好日子,她就因为身体不好而病逝了。 她死后,男人迎娶了丞相和离后的千金,成为了丞相的金龟婿。 这个故事狗血的同时,又现实的可怕。 可这样的现实,反而衬托出了所谓的爱情的坚贞与珍贵? 坚贞? 呸。 坚贞的是女方,珍贵的也是女方。 而这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个男人趴在富家女身上吸够了血,女方无用了之后便可以下线的恐怖故事罢了。 虞知意毫不留情地将这个故事批判了个体无完肤:“跨越阶级的爱情的确珍贵,可,珍贵的只是这份勇气,其余的东西究竟值不值得称颂,得看人值不值得。” 杜子恒好奇地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值得?” “如果我是女方或者是女方的母亲,在下嫁或者让女儿下嫁之前,我首先会考虑的,是对方的人品。” “同样是穷困的父母拉扯着儿子长大,若这儿子是个懂事的,就会体贴父母的不易,会在读书的间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减轻父母的负担。” “真正的君子,并非远庖厨三个字就能够肤浅概括的。” “何为君子?在我看来,于国家忠诚、善谋断,于父母孝顺、懂分担,于妻子珍稀、会体贴,于儿女爱护、做表率。而不是自己花着父母用血汗赚来的钱、借着读书的名义偷奸耍懒。” “也不是在妻子进门之后,将赡养父母的责任抛给女方,而是会和对方一起赡养父母。” “很多男人在新妇进门的时候总会说,我娘拉扯我养这么大不容易,你进门后要好好孝敬爹娘……此话,真是令人发笑。” “他娘的不容易并不是新妇造成的,而是因为有一个不爱她的夫君与一个不知道为母亲分担压力的儿子,他自己享受了母亲的全部呵护珍爱,却要将赡养的义务交给女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的眼神太过清澈,却也太过于睿智,仿佛拥有可以看透人心的力量。 杜子恒被看的不自在,赶忙反思,他有没有在虞知意进门的时候说过这话? 好消息,没有。 坏消息,他说了更难听更过分的。 他很想自闭。 在场的贵女也被虞知意这一通全新的观点震慑到了。 在伽罗护国长公主和无数优秀女先辈的努力下,大盛帝国的女子的思想已经于百年前的女子的观念不一样了。 但,总归是还被圈禁在那个圈里,无法跳脱。 虞知意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让贵女们看到了全新的男女关系。 贵女们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来所循规蹈矩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有些本就“离经叛道”的,更是眼睛晶亮。 而造就了这一切的虞知意,像是说错了话一般:“哎呀,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们要和随便一听就好了。毕竟诸位觉得那个爱情故事十分凄美,便尽管尝试好了。 只是,我有一言要送给诸位——你们从富足走到困顿,只需要一颗恋爱脑,你们的孩子想从困顿走向富足,却需要耗尽整整一生……还不一定能如愿。 毕竟,不是每个穷小子都能考中状元的。” 这时,第二个金牌绣娘也上场了。 只是,众人的还沉浸在三观被重塑的震撼里,是以对接下来的衣服的反应都很平淡。 直到第五场。 这次上场的,是锦绣阁最有名的金牌绣娘。 虞知意的目光越过周绣娘,只见红鸾从不远处的门后探出了头来,冲她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第40章 红鸾的衣服丢了 头部金牌绣娘所做出来的衣服,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不论是图案样式还是绣工,都是一等一的。 在周绣娘的三件衣服里,众人最喜欢的是其中以金黄色调做成的“金秋”。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用了代表秋天的丰收的金黄色,端庄大方又样美丽出彩。 虽乍一看不如前面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一样吸睛,却莫名知性优雅。 尤其,它还兼具了保暖与散热两种功能。 裙子里面还有一个夹层,早晚冷的时候可以套上夹层,中午热的时候可以摘下夹层,披帛也做成了可以自由选择长短款的样式,折叠起来便是保暖的短款,散开便是轻薄透气的长款。 裙摆上绣着大朵的金红色的麦穗,图样新颖又别致美丽,完全契合了秋日的主题。 而且,那些麦穗粒粒饱满,光是看一眼都仿佛能够闻到麦香。 可以想见,若是穿着这件裙子参加宴会,皇帝看到了,必定会印象深刻。 虞知意看到这件裙子,挑着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门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门后的红鸾却是以口型道:“看我的!” 虞知意不着痕迹地轻点着下巴,抓起了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准备看戏。 杜子恒:“……” 周绣娘作为锦绣楼记忆最好的绣娘,也是往常做出的风靡全城的衣服最多的绣娘,她一出来,场中的贵女们神色就变了,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想要抢她的衣服拿下! 尤其是那件“金秋”。 每次周绣娘的衣服出来的时候,锦绣阁都会出现一番争夺战,堪比拍卖行里出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对场中的贵女来说,能让她们在人群中万中无一的美丽裙子,值得她们不惜手段也要拿下。 等周绣娘的衣服展示完,就轮到红鸾了。 红鸾和她那三个负责展示衣服的姑娘穿着普通的锦绣阁统一制服上了台,而后一摊手:“我的绣品,丢了。” 金牌绣娘为了每月一次的观赏宴,会使劲浑身解数。 而且为了防止别人盗走自己的创意,她们在制作这三件衣服的时候并不会让外人观摩,只有她们的徒弟才有资格参与一二,但也只是帮忙打打下手,比如量量尺寸,裁剪布料什么的。 是以一般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别人的进度和所制作的衣服的样式。 这会儿听到红鸾的话,立马就有看她不爽的人讥笑:“红鸾,你该不会是因为江郎才尽所以根本没做吧?” 红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蒙了:“红鸾,这是怎么回事?” 红鸾看向周绣娘:“还能怎么回事?就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把我做好的衣服都偷走了呗。”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的目光太过直白,众人哪里还能看不出她的潜台词? 周绣娘是个看起来十分温婉的中年女子,她瞬间红了眼:“红鸾姑娘,我没有,你怎么能如此诬陷我……” 白甜儿也一脸柔弱道:“红鸾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娘是楼里最好的绣娘,可你也不能用这么歹毒的方式毁掉我娘的名声和前程啊!” “我自幼丧父,我娘辛辛苦苦操持着我们一大家子,赚来的钱全部用来给我爷爷奶奶治病,还要贴补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家,她……她已经够苦了,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在座的人对周绣娘都不陌生,毕竟她心灵手巧,做的人裙子款式新颖又好看,总是能够让买下的贵女轻易地成为人群里的焦点。 不少人对她都有好感。 而红鸾,她虽然也做出过风靡全城的衣服,但到底是新人,而且看起来就是一副乖张跋扈的模样,众人不自觉便偏向了周绣娘。 当即就有人批评起了红鸾在哗众取宠。 还有人阴谋论,觉得红鸾根本就是因为做不出衣服而导致她交不出货,又因为嫉妒周绣娘,才想要利用这种恶毒的方式毁掉她。 红鸾一副被气狠了的样子:“你们……你们怎么能偏帮这个贼人?这真的是我做的衣服!” “谁信?”一个贵女心直口快:“别影响我们接下来的拍卖。” 红姑蹙眉:“诸位稍等,容我将此事上报给东家,进行严查。锦绣阁定然会给诸位贵人一个交代。” 忽然,虞娇娇惊呼道:“我想起来了,姐姐你是不是和红鸾姑娘认识啊?!” 虞知意:“……所以呢?” 她没否认,便是大方承认了。 虞娇娇心中兴奋,面上却是担忧的模样:“红鸾姑娘如此诬陷她人,人品肯定有问题,你日后还是和她保持距离的好。” 虞知意用茶杯的盖子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淡淡道:“你比京兆府府尹还要厉害?不需要寻找证据,不需要审理案件,就能够直接断案?” 虞娇娇面色一变:“我没有按个意思,只是……” “行了。”虞知意放下茶杯:“这满室的茶香已经够浓了,你就别泡了。还是等京兆府府尹来了再定夺吧。” 周绣娘面色一变,正要说话。 虞娇娇就道:“没这个必要吧,周绣娘成名已久,有什么理由偷一个新人的绣品?” 玄机看向红姑:“依我看,红姑还是好好惩治你们楼里的人比较好。至于观赏宴……还是继续吧,别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虞知意抿着唇,良久才似是不忿地开口:“你高兴就好。” 又看向红鸾:“反正你也没有展品了,不如过来一起坐?” 红鸾瞪了周绣娘一眼,大咧咧地搬了个凳子坐到了虞知意身边。 被无视的杜子恒:“&” 众人虽然对红鸾的到来有意见,但杜子恒这个相府独子在这里,到底没有在说什么驱赶的话。 虞娇娇也难得没再犯贱,她这会儿正沉浸在胜利的快感里呢。 周绣娘眸中划过了一抹不安之色,但在看到女儿宽慰的眼神后便定下了心来。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没有问题的。 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彻底平复下心情。 按照流程,展示过后便是购买环节。 所谓的购买,和拍卖一样,都是楼里给个底价,然后这位贵客开价,价高者得。 原本今天一共要展卖十八件衣服,但因为红鸾的衣服被偷了,所以此时只有十五套。 每件裙子的底价都是三千两。 最终,五件裙子以三千八百两、三件裙子四千五百两,三件裙子以五千一百两,两件裙子以六千五百两,一件裙子七千八百两,一件裙子一万一千两的银子被拍走。 一万一千两的那件裙子,正是“金秋”。 拍走秋意的,正是虞娇娇。 虞知意则是让杜子恒拍下了一件名叫“红枫”的裙子,就是那件价格倒数第二贵的。 彼时,虞娇娇正无比真爱地抚摸着裙子上金灿灿的麦穗,笑容甜美地看着虞知意:“姑姑最喜欢收集美丽的裙子,等我将这件裙子送入宫中,姑姑定然欢喜。” 虞知意轻叹:“你若不想被姑姑记恨上,最好别干这种蠢事。” 第41章 被回旋镖扎到的虞娇娇 虞妃,虞尚书的亲妹妹,皇帝最宠爱的妃嫔之一,入宫二十多年,一直圣宠不衰。 虽然未能诞下皇子,只生下两个小公主,皇帝也未疏远于她。 虞尚书身为三品大员,却能够分别将两个女儿嫁入国公府和丞相府,未必没有虞妃受宠的因素。 而虞家的人也一直以自家出了位宠妃为荣。 事实上,如果不是皇帝的年龄足够当虞知意二人的爷爷,而如今的王爷皇子们又都已经有了正妃,甚至侧妃也没了位子,虞尚书未必不会升起把两个女儿送入皇家的心思。 对于虞知意来说,不和皇家扯上关系,是不幸中的万幸。 虞娇娇则是知道章天顺未来凭借战功成为异性王,更是不会在意。 彼时,虞娇娇正眨巴着一双眼,眸中泪光点点,满脸委屈:“姐姐,你是怕我抢走了你的风头吗?” 一个贵女看不下去了:“杜少夫人你别太荒谬,章三少夫人才是虞府的真千金,是虞妃娘娘的亲侄女,就算没有这件事裙子,虞妃娘娘肯定也是喜欢章三少夫人而不是喜欢你啊。” 虞知意并不在意这嘲讽,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虞娇娇:“如果你不信的话,尽管现在就送去,看看虞妃娘娘是会夸你,还是会骂你蠢。” 她这态度太过奇怪,虞娇娇有些不安,众贵女也是一脸莫名。 周绣娘更是心跳如鼓,一脸惊慌,白甜儿只能握住她的手不断安慰:“没事的娘,杜少夫人和那贱人是一伙的,在替她撑腰呢。但此事死无对证,她们翻不出浪花的。” 周绣娘还是觉得不安,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让情绪外泄的太明显。 虞知意笑着看周绣娘一眼,却是对杜子恒道:“你饱读诗书,应该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杜子恒就是一个大直男,对女子喜欢的东西能有什么见地? 但是这会儿,他还真看出了点儿不对劲的地方:“这裙子的图案……并不符合‘金秋’这个名字。” 虞知意轻笑着鼓了鼓掌:“不愧是杜大才子。” 杜子恒莫名羞红了脸。 以往他也不是没被人夸过,对这些夸奖都已经免疫了,虽然不会自大的照单全收,心里却是十分认可这样的称赞。 但这会儿,他久违地感觉到了难为情。 虞知意没发现对面的人的不自然,只是笑看着红鸾:“好了,别卖关子了。” 红鸾起身一撩胸前的碎发,冲着周绣娘母女二人撇了撇嘴,鄙夷之色尽显:“两个蠢货,秋天哪来的麦穗啊!” 如同有天雷在脑海中炸响,周绣娘倏地变了脸色,白甜儿也维持不住虚伪的笑。 虞娇娇满脸懵:“什……什么意思?”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连麦穗真实的模样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麦穗其实是在夏日成熟的。 只有在更北一些的寒冷之地,麦穗才会在初秋成熟。 但盛京和周边的麦子都是夏日成熟。 虞妃知不知道麦子是什么时候成熟的虞知意不清楚,但皇帝肯定是知道的,届时自己的宠妃穿着一件绣着麦穗却名叫“金秋”的衣服来找自己争宠,皇帝肯定会觉得这个人不太聪明。 可偏偏,虞妃是以聪慧、通透而得到盛宠的。 “意思就是,夏日才有麦穗,秋天只有玉米。” 早在百年前,玉米就从番外传入了中原,甚至比番薯还要早。 如今大盛帝国的百姓们靠着玉米和番薯,再加上南方的稻子和北方的麦子等等作物,也勉强能维持温饱。 随着虞知意的话音落下,红鸾走上前去,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剪刀,对着裙子上那硕大的麦穗就是一阵清理。 不多时,多余的绣线被清除掉,露出了裙子原本的模样。 她得意地看着周绣娘母女:“这裙子上原本的图案,应该是几株分布不均的带须玉米,得知有人要偷我衣服,我就临时加工,将图案改成了麦穗。” 被覆盖过的丝线很难清理清楚,尤其是很难分出哪里是原本的,那里是后面新加的。 要不怎么说红鸾是最优秀的绣娘,她硬是记住了多出来的部分的所有纹路和位置,所以清除掉多余的线之后,衣服上虽然留下了刺绣过的痕迹,却并不影响看出原本的图案的精美。 而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这些原本的图案是精心绣制的,无处不精致和讲究,反而原本的麦穗,乍一眼看去的确不错,可跟玉米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红鸾看向红姑:“这两个人偷走我的绣品还要将赃物卖给客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红姑这会儿已经方寸大乱了。 要知道,观赏宴是他们楼里最重要的活动,除了这一日能够为楼里带来大量的收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观赏宴上卖出去的衣服总能掀起一波热潮,吸引更多的客人来购买店里的新款。 而锦绣阁的衣服为何能引领潮流呢? 除了是因为衣服款式新颖外,最重要的还是绣娘们的知名度大。 从前,人人都知道锦绣阁的绣娘不但绣工了得,也十分有创意,而且绝对不会靠着下三滥的手段来赚钱。 可今日!这么重要的时日,周绣娘竟然偷了楼里最有前途的新人的作品,不但意图毁掉对方,还有打算对方的绣品来包装自己! 这让其她客人还怎么相信她?怎么相信锦绣阁? “周绣娘,你被炒了!滚回家去吧” 周绣娘身体一晃,噗通一声跪下:“管事,求求你,原谅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管事不为所动。 这样的祸害,不能再留在楼里! 周绣娘眸中的光芒一点点散去。 虞知意忽然笑道:“不然,你求求章三少夫人?” 周绣娘眸里的光顿时又亮了。 从刚才开始,章三少夫人就一直在为弱者发声,她一定会帮自己。 她连滚带爬地爬到了虞娇娇面前:“章三少夫人,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日后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虞娇娇的面容在听到虞知意的话之后,有一瞬间的扭曲。 虞知意欣赏着真千金明明厌恶的快要爆炸却不得不强装伪善的模样,心情十分愉悦。 让你平时总装善良,被回旋镖扎到了吧。 第42章 反转 虞娇娇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简直想抬脚将对方踹飞。 这个蠢货! 然而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便只能装出痛心疾首来:“周绣娘,你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今日幸亏有姐夫慧眼识珠,看出了麦穗和玉米的区别,否则,你就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就连买下了衣服的我,也会被你连累。” 她摇摇头,抹着眼泪:“我……信错你了!” 不等她继续说更多的话来博同情,一个贵女突然道:“这个周绣娘的问题倒是其次,眼下最重要的是裙子的拍卖钱该如何处置的问题。” 立马有人附和:“这还用说?自然是退钱!” 这两个都是刚刚拍了周绣娘的裙子的人,刚才还因为得手而高兴不已的她们,现在却只觉得晦气。 虞娇娇心中暗喜。 她也想到了钱的事情,但是以她柔弱小白花的纯洁人设,自然是不能够主动提钱的,如今有人提起,她自然乐的顺水推舟。 还不等她开心够,虞知意便悠悠抿了口茶:“虽说出了这种事是锦绣阁造成了重大的工作失误的原因,但在出事之前红鸾已经提醒过你们了,你们却没有一个人心她,只有红姑想暂停观赏宴来调查此事,你们却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银牌绣娘,不值得你们信任。” “如今真相大白,红鸾没有错,锦绣阁没有错,那这些钱,不应该退。” 虞娇娇的面容瞬间扭曲了:“这怎么行?” 说完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只能装回温柔善良的模样:“你也说了,只是锦绣阁的工作失误……” 虞知意淡淡道:“锦绣阁想要为自己的工作失误负责的时候,是你们拦下了红姑,不是么?也是你力挺,说周绣娘是老牌金牌绣娘,绝对不可能偷取一个小姑娘的绣品。” “你自己犯的错,总不能让别人为你背锅吧。” 她叹了口气:“妹妹,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勇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别给妹夫脸上抹黑才好啊……” 虞娇娇呼吸一滞。 最初的三个月的腻歪过去之后,章天顺对她的兴趣越来越小,如今已经有半个月不曾踏入她的房门。 若是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入他的耳朵里,他说不定真的会厌弃自己。 而且,她那个最看重面子的婆母,也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些,她只能强忍着吐血的冲突,咬牙咽下了损失:“姐姐说的是……” 在座的贵女中,就数虞知意和虞娇娇的身份最高,而且虞娇娇还是损失最大的那个,她都不计较了,另外二人也没有办法继续计较。 而且严格说起来,她俩也没什么损失。 虽说周绣娘的人品有问题,可绣品还是不错的。 她们那两条裙子,不论是出自谁的手,都不算亏。 偷盗别人的成品什么的,改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只有周绣娘一人,与她们这些受害者何干? 反倒是虞娇娇,那裙子因为拆除的绣线,基本上算是毁了。 这么一想,二人平衡了,于是便心安理得地拿着裙子走了。 不多时,三楼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六个人。 红鸾突然冲到红姑面前:“红姑,难道我丢失的三件裙子就这样算了吗?” “您也看到了,一件金秋就卖出了一万多两,另外两件就算卖不出这么多,也肯定不会低于七八千两,可全都被偷走了!按照楼里的规矩,在观赏宴上卖出的衣服,我可以拿走一半,我至少损失了一万两!” 红姑拍了拍她的肩膀,旋即冷冷看向周绣娘母女:“这些钱,由你赔偿给红鸾。” 周绣娘面色大变,白甜儿更是一脸委屈:“红姑,衣服是我拿的,我只拿了一件金秋啊!” 红鸾冷笑:“我的房间除了我和几个学徒外,就只有你一个人进去过。那些学徒都是好的,不可能干吃里扒外的事情,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拿走我的另外两件绣品?” “我真没有……” 白甜儿还想说什么,红鸾就冷冷道:“总之,要么你就赔钱,要么我就报官,不论如何,这个损失我都要追回来!” “你!”白甜儿气结。 她还想说什么,周绣娘就哑声道:“甜儿别说了,我赔。” 红鸾冷哼,抱着双臂扫了周绣娘一眼,冷冷道:“希望你以后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少做这种损人利己的阴损事。”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马车内,红鸾抱着虞知意的手臂的手因为激动的微微颤抖:“姐妹,你真是我的福星!先是先前那件卖出了五千两,帮我打开了知名度,如今又坑了那老太婆五千多两,太爽了!” 周绣娘是楼里的金牌绣娘,平日里看着十分老实憨厚,实际上却是蔫坏,对有潜力的绣娘看似鼓励追捧,其实是在无形中捧杀。 因为那老女人的捧杀与故意误导,楼里不少有潜力的绣娘都在不知不觉间犯了大错,从而被开了。 被锦绣阁开除的绣娘,京中还有哪个秀楼肯要? 于是这些可怜的姑娘要么就只能乖乖回家待嫁,将一辈子都葬送,要么就只能远离盛京,找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从头再来。 可即便是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又哪有那么好立足。 世道对女子,并不友好啊。 这次她将计就计毁了那老女人的名声,还坑了五千多亮,最重要的是,她的另外两件绣品还在,赶明儿还能拿出来售卖,又是一大笔收入! 红鸾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叠银票:“喏,分成加辛苦费共计六千两,下次有这好事,你还要来给我捧场哈!” 虞知意也没客气,将钱收回了袖子里,正准备将之前的起拿袋子还回去,就听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分成?” 二人皆是一愣。 虞知意眼神闪了闪,没来由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说,她上次不但是利用了杜子恒,还坑了他五千两。 虽说最后落入她的口袋的只有两千五百两吧,但…… 他本人确实是流出了五千两。 不过转念一想。那次她还帮他的心上人解决了麻烦。 那不过是出手费而已。 于是她就不慌了。 掀开了帘子,她神色平静:“没错,分成。” 第43章 杜子恒:我配吗? 杜子恒原本有一肚子火,可看着她过分平静,平静的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的面容,却发不出火来。 心头反而有些闷闷的难受。 原来她那日说的是真的,她穿上那件裙子,并不是为了他。 她是为了利用她自己的恶劣名声和他那不存在的“恩宠”来给红鸾打响知名度! 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工具人的杜子恒,心态有点儿不太好。 “杜公子,其实……” 红鸾并不知道二人的真实关系如何,又见虞知意在锦绣阁对杜子恒多有维护,还以为他们关系很好,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二人的感情,想要开口解释。 虞知意却是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 杜子恒:“……” 红鸾是个有分寸的人,虞知意不让她再说,她自然也不会再说。 “我先回去了,等下次有空再来看你。若你得了空,也能来相府找我。” 红鸾应声:“好。” 红鸾下去后,虞知意正要让车夫赶车,杜子恒就钻了进来。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他神色有些不自在地看向窗外,口中却是道:“你给爹娘做的手链和玉佩,有什么讲究吗?” 那天早上的事情,他越想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他了解自己的父母。 姚氏本身就喜欢钗环玉石之类的东西,会喜欢虞知意送的手链也是情有可原。 但杜丞相可不是什么肤浅之人,怎么会追着虞知意要什么玉佩? 没错,就是追着。 他后来想了想,别看他爹那日看起来好像很冷淡的样子,但其实眸中隐藏的急切比谁都明显。 再结合虞知意的本事,不难猜测那手链和玉佩有古怪。 虞知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是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道:“母亲的那串是防御手链,其上一共有十二颗珠子,能阻挡十二次大灾。 平日没有灾祸的时候,手链上的灵力可以帮人滋养身体,长时间佩戴,可以提神醒脑,延年益寿。”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 对于一些有基础病又不致命的人来说,戴着手链可以在无形中治愈那些疾病。 而有重大疾病的人,虽然不能将病治好,却也能延长个三五年的寿命。 不过不论是姚氏还是杜丞相都没有什么大病,就没必要说了。 杜子恒指尖轻颤:“可以阻挡十二次大灾?” 他想到了尤冰月肩膀上的伤,那次若是她身上也有功效如此逆天的手链,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至于怀疑这功效? 已经亲眼见证过所谓的防御阵法的能力后,他除非是傻了才会怀疑。 他沉吟道:“可不可以……” “一万两,一张护身符。” 杜子恒震惊:“一万两?父亲和母亲都给了你这么多?” 虞知意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我为何要收父亲和母亲的钱?” 额,虽然这么说也不准确。 她确实是没有收钱,但姚氏的手链是她的回礼,至于杜丞相,虽然她没有收钱也没有收礼物吧,可对方作为长辈,且对自己也还算不错,晚辈送给长辈礼物也说得过去。 免费给杜子恒? 凭什么? 杜子恒虽不知道姚氏得到手链的原因,却也明白了自己和自己爹娘的差距。 自虞知意进府之后,他爹娘便一直善待她。 而他…… 不提也罢是。 他确实是不配。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只是,能不能也做成玉佩或者手链?” 她的私库如今还有不到两万两银子,还出得起。 一万两银子若真的能把保住一条命,也不算亏。 做成符什么的,总觉得怪怪的。 虞知意目露古怪之色:“你确定要做成手链和玉佩?对于男女而言,那可是心上人之间才能互赠的东西。” 杜子恒:“……” 闭了闭眼,他沉声应下:“好,那就符。” 虞知意点头。 既然对方已经成了她的缘主,她自然是要把话说清楚的:“明日便能给你,只需将符纸随身携带,就可保你无恙。切记,一定要随身携带。虽说离了身也能起作用,但这作用会随着距离的增大而减小。” 杜子恒点头:“我记下了。” 第二日,虞知意便将玉佩和符纸一起做出来了。 她是个厚道的人,缘主花了一万两银子,她的符纸画的自然也用心。 护身符虽然只是一张黄纸,却被她施加了特殊的手段,一般的人为手段根本不能将其销毁。 而且除了可以抵挡一次致命灾害外,还能平心静气,滋养身体,和姚氏那条手链和杜丞相的玉佩比起来,除了外观不好看、挡灾的次数少了一些外,别的功效大差不差。 至于杜丞相那玉佩,同样拥有十二次挡灾的功效。 第二天,大忙人杜丞相依旧不在家中用早饭,倒是杜子恒破天荒地出现,让姚氏都小小惊讶了一把。 惊讶过后,她便绽放出笑容,一脸笑意。 猜出她是想歪了的虞知意:“……” 罢了,有些事情没必要戳破。 尤其对方还是婆母。 姚氏今日吃完的很快,擦干净嘴角又净了手,她起身道:“我等会儿要进宫去看望皇后娘娘,你们慢慢吃吧,别着急。” 姚氏走后,虞知意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她拿出了昨日做好的符纸:“喏。” 面对大缘主,她向来不介意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贴心,比如,她还送了一个红色的符袋。 杜子恒接过符纸的瞬间,就感觉神清气爽,就连连日以来郁结的心绪,似乎都疏通了不少。 他目露惊奇之色:“太神奇了!” 虞知意起身:“公子慢用,我吃好了。” “那个……”杜子恒叫住了她,却又不敢去看她的脸,眼神飘忽着看向了别处:“这个,对谁都有效吗?” 虞知意猜出了他的打算,她并未生气,内心甚至期待着他能多买几张:“没错,护身符是无主之物,谁戴在着就会保护谁。当然,也有可以绑定主人的灵符,只是价格么,就要翻好几倍了。” 私库里只剩下几千两的杜子恒:“……” “罢了,不用绑定主人。” 反正冰月的身手,也没人能在她的身上偷东西。 虞知意刚回临风阁不久,管家就寻了过来,禀报道:“少夫人,虞府的何姑姑来了,说有虞夫人想请您回府相聚。” 虞知意头也没抬地翻看着一本书:“不见。” 第44章 把他扔出去 虞夫人这时候找她回去,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出目的。 定是虞娇娇又回去哭唧唧地告状了。 她除非是傻了,才会回去触霉头。 再说,她也不想再和那些人产生太多羁绊,日后能不碰面,互相还是不要打扰对方的生活的好。 可惜,这样的美好愿望注定无法实现。 虞知意看着闯进了自己院子里的少年,眉目发冷:“虞子轩,你的教养都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虞子轩,虞家五郎,今年十五岁,是两位千金唯一的弟弟。 虞知意看着眼前眉目张扬的少年,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张憨厚纯良的脸。 须臾,那张脸如同星光般片片消散,眼前只剩下满脸厌恶的虞子轩:“你才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教训我!” 虞知意让人搬了张椅子过来,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甚至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那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擅闯丞相府?” 虞子轩神色一僵。 自从虞娇娇回到虞家之后,父母和他们五哥兄弟就渐渐疏远了虞知意。 其中,以他虞子轩的态度变化最大。 原因无他,谁让娇娇姐是他的恩人? 虞知意算什么东西,不但鸠占鹊巢地占据了娇娇姐十年的幸福人生,还妄图抢走娇娇姐的功劳。 如此歹毒恶心的女人,他只要想起自己曾经黏糊糊地叫了她十年姐姐,就恶心!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大姐,相府我自然能来。” 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与前世如出一辙。 这些人一面厌恶自己,一面又以亲人的名义绑架自己。 前世她还贪恋着一丝温暖,所以愿意包容他们。 可如今…… “不想承认就别认了,正好我也不想认一个白眼狼当弟弟。来人,把他赶出去。若他不走……” 她神色一冷:“不用客气,直接打!” 虞子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敢!” 很快他就明白了,虞知意不但敢,还无比决绝。 看着眼前紧闭的杜府大门,杜子恒又摸了摸被关门的风刮得生疼的鼻子,气的跺脚:“好你个虞知意,竟然还说我是白眼狼,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白眼狼!” 他冲着紧闭的大门破口大骂:“若不是你联合他人欺负娇娇姐,你以为我稀罕来找你?” “我告诉你,你就作吧,看没有了虞府兜底之后,你还有什么底气作!” 虞知意不但没有回虞府认罪,反而将虞子轩丢了出府是虞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虞娇娇原本正一面哭唧唧,一面充满期待地等着虞知意回来道歉,并乖乖地逼红鸾吐出那些钱。 不料她哭的眼睛都种了,等来的的却只有虞子轩一个人。 看着虞子轩臭臭的表情,众人疑惑。 虞子轩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脸色越发难看了,他磨牙:“她仗着嫁进了相府,觉得有杜子恒撑腰,翅膀硬了,不回来。” 至于被扔出来的事情,他嫌羞人,就没有说。 虞府众人:“……” 虞娇娇也因为太过震惊而忘记哭了。 没有人比她清楚,虞知意最是在意亲情,在意虞府的这些人。 要知道,前世的时候,虞知意虽然远离京城是今年,回来后因为章天顺的功绩而荣盛为侯爷夫人,可她并未因此而回虞府颐指气使,反而竭尽所能地帮虞府渡过难关,几个兄弟也在她的帮衬下立了了功绩,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怎么一朝重生,一切都变了呢? 等等…… 虞娇娇有些不安。 除非那女人对虞府死了心。 可今生,那件事让虞知意死心的事情还没发生…… 除非,那女人也重生了! 虞娇娇越想越心惊,连虞府五只郎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大郎虞孟钦倏地捏紧了茶杯,冷冷道:“不回来也好,日后也别回来!” 二郎也冷笑:“那可不一定,要我看,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找我们哭诉,让我们给她做主了。” 外人不知,他们却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那杜子恒根本不像京中所传的那样洁身自好,他在婚前便有了个相好,只是因为那相好身份地位,杜夫人不同意其入府,杜子恒才不得不被逼着娶亲。 他们料想虞知意现在这么硬气,只是因为还不知道那女人的存在。 等她知道那女人才是杜子恒心尖尖上的人,甚至前几日坊间所传的被杜子恒抱着去找大夫的男子就是那个女人,她肯定会发疯。 届时闹腾起来,她也就只能靠着娘家撑腰。 虞三郎坐在轮椅上,闻言微微蹙眉:“她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妹妹,依我看,我们还是出面警告妹夫一番吧?” 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养在府里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府中的姬妾,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个玩意儿,是主母可以随意拿捏的物件。 但养在外面……虽说这名声不好听,却能说明此女在男人心中的地位非同凡响。 杜子恒又素有才名,将来登科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旦杜丞相身死,他有了做主的能力,可能第一件事就是对正妻出手,给外面的女人腾位置。 虽说……名声不好听,可凭他们这些人的手段,也不是不能通过操作而变得名正言顺。 虞子轩冷哼:“警告什么啊警告?那女人配让我们出手么?” 虞四郎没说话。 见几位兄弟都不赞同,虞三郎虽然心有不忍,却也到底没有在说什么。 虞子轩看着神不守舍的虞娇娇:“娇娇姐,你放心,这次我们必定会帮你好好搓搓那女人的锐气!” 虞娇娇之前在走神,根本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否则她一定会告诉她们,虞知意根本不在意那女人的存在。 额……虽然她并不信,但至少她知道,等着虞知意在那女人的问题上退让,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她并未听清,见几个兄弟都满眼关切地看着自己,并要为了自己磋磨那虞知意,她心中既感动又得意,那点不安也被她暂时压了下去。 就算那女人也重生了又如何? 还不是没争过自己? 章天顺这个未来的王爷,是她的! 虞知意没想到自己难得心血来潮地出门一趟,会听到有关于自己的墙角。 彼时,两个人一站一坐地挡在不远的地方,二人口中所谈论的对象,正是她。 第45章 别欺负我妹妹 其中一人坐在轮椅上。 那人气质温和,与杜子恒一样都是谦谦君子的风格,却比杜子恒多了一份病弱,少了一份自信从容。 此人正是虞府的三公子虞明泉,也是虞知意名义上的三哥。 虞明泉也曾经是京中颇负盛名的才子,可惜天妒英才,在他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愈之后别的地方没有什么问题,双腿却废了。 前世,虞知意曾经想过办法来为他治愈双腿,可惜等她收集好材料之后,就被迫嫁给了章天顺,又在婚后不久跟着他去了边境。 临走前,她将治愈他的双腿的方法留了下来,派人送到了他手中。 可惜,他没有信。 等她十几年后再回京,他依旧坐着轮椅。 而且因为长期不良于行,他的身体也变得非常不好了,她回京后没多久他就过世了。 在虞家,虞三郎是为数不多还在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在虞知意恍神的时候,前方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杜公子,意儿是我的妹妹,我希望外面的传言只是传言,更希望你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情。虽然我不良于行,可为我妹妹出气的能力还是有的。” 杜子恒神色有些尴尬。 他们三个人的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其实谁都没有错,他实在无从辩驳,只能道:“三哥放心,知意在杜府过得很好,自她过府之后,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事情是她过门前做的。 虞三郎虽然听过一些事情,但到底也只是一知半解,听到杜子恒保证,他便也信了:“如此,便好。” 拒绝了杜子恒邀他入府的邀请,虞三郎让人推着轮椅慢慢朝着虞府而去。 虞知意没有现身。 她目送着虞三郎离去的背影,眸中一片晦暗。 若说她前世至死唯一的遗憾,便是想要问上一句,三哥为何不信她? 为何要将她送去的方子烧了? 那时,她分明已经有了名声,不再是不值得被人信任的十几岁小姑娘了啊。 杜子恒没发现门后的虞知意,告别了虞三郎后便快步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 虞知意知道他要去送符,对此她没有任何想法。 好心情一扫而空,她没了闲逛的心思,便回了临风阁。 不想修炼,也没胃口吃东西,虞知意来到了香房。 檀香袅袅。 虞知意坐在蒲团上,明艳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眸中亦是放空。 小时候她除了紫鸢外无人可以倾诉心事,后来有些事情她即便是紫鸢也不能说,便跑来找祖师爷倾诉。 “又来烦您了。” “重生了这么久,我其实一直都挺茫然的,不知道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若是让她重生在出嫁之前,她说什么也不会嫁给杜子恒。 师傅只说她尘缘未了,却并未说尘缘一定是姻缘。 可惜不能如愿。 “祖师爷,我不求亲缘,但唯有一疑问不解……” 虞知意正要说出心中的不解是什么,就听紫鸢着急忙慌地敲门:“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须臾,房门打开,虞知意平静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公子他,受伤了!” 虞知意来到明熙苑的时候,院中的仆从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整个明熙苑的上空仿佛笼罩着阴云,气氛凝重。 走得近了,虞知意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 杜林正跪在房门口,他脊背挺直,周身弥漫着浓浓的悲伤与自责。 姚氏哭成了泪人。 见虞知意过来,她抓住虞知意的手,泪眼朦胧地问道:“意儿,恒儿他不会有事的吧?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 虞知意其实摸不透如今的命运走向,毕竟她早已看不清杜子恒的面相了,但还是宽慰道:“放心吧母亲,不会有事的。” 姚氏像是吃了定心丸,虽然还是很伤心,却已经不担忧了。 虞知意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姚氏一听,忍不住磨了磨牙:“还不是怪那个祸害!” 又对门外道:“杜林,滚进来!” 杜林爬着进了屋,他早已听到了虞知意的问题,是以不用发问,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出了来龙去脉。 原来尤冰月受伤之后心情一直都不好,今日便想出城散散心。 杜子恒自然不肯,但架不住尤冰月说她皮糙肉厚,这点儿伤不算什么,还质问他是不是不爱自己了,否则怎么连这点要求不应允? 杜子恒被磨得没有脾气,只能同意。 他安排了马车后,将人抱上了车。 “小人在马车外,不知道车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出公子像是要送给尤姑娘什么东西,说是可以用来防身。但尤姑娘她……”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虞知意一眼,虞知意接口:“公子要送的应该是从我这里拿走的护身符。”旋即问:“尤姑娘知道那护身符出自我的手,所以不肯收?” 她有些疑惑。 就算是她不肯收,杜子恒顶多是送不出爱心罢了,那护身符还在身上,即便遇到意外,他也不会受伤。 姚氏也想到了这一点,赶忙追问:“后来呢?那女人是不是作了什么妖?” 杜林低垂着头,不敢参与进对主子和主子的心上人的评价里,只能客观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后来,二人争执了起来,尤姑娘似乎是要让公子把护身符丢掉。” “小人听到,公子承诺了下车后会将护身符丢得远远地。” “再之后,我们就遇到了刺杀。” “尤姑娘虽然受了伤,却身手不俗,而且那些刺客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并未再受多大的伤,可公子却是被砍了三刀,若非最后关头公子拉着尤姑娘跑回了马车上,那些刺客冲不破马车外层的防护罩,京戟卫又及时出现,我们一行人怕是都凶多吉少了。” 姚氏气疯了:“这个祸害!祸害!为了那么点儿可笑的醋意,竟是将能保命的东西丢了!” 她鲜少失去风度,此时却是直骂尤冰月是贱人。 虞知意也没想到尤冰月的醋意这么大,竟然连能保命的东西都不要了。 忽然,管家急匆匆跑来:“夫人,少夫人,不好了!老爷遇刺了!” 虞知意下意识走到了姚氏身边,果然就见姚氏踉跄了两下,眼看着就要晕倒。 第46章 一个被砍三刀,一个没有受伤 虞知意的手覆上了姚氏的背,正想帮她渡点儿灵力,就见姚氏深吸了几口气,硬生生挺了过来。 放下手,虞知意垂眸。 不愧是相府主母,这份心性,令人敬佩。 “意儿,你在这里照顾恒儿,我过去看看。” 虞知意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我还是跟着母亲一起过去吧,这边有这么多下人守着,不会有事的。” 晚辈关切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姚氏关切自己的相公,便没有再反对。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倚梅苑。 杜丞相正好端端地喝着茶,不论是外观还是神色,都看不出遇了袭的样子。 “老爷,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啊?” 姚氏加快了脚步,走到杜丞相身边好一阵检查。 杜丞相笑呵呵阻止了她,宽慰道:“我没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并未受伤。” 他伸手亮出手中的玉佩,笑呵呵道:“多亏了意儿,这护身玉佩保护了我,我并未受伤。” 姚氏舒出一口长气:“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放松之余,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蠢儿子。 明知道意儿是有真本事的,竟然还听贱人的话把护身符扔了。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受伤? 杜丞相刚刚回府的时候,管家得知他遇刺,没敢将杜子恒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但杜丞相眼里极好,不经意间瞥见了姚氏袖口的血迹:“夫人受伤了?” 姚氏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口有血迹,她也没隐瞒,将杜子恒受伤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她眼疾手快地去轻拍杜丞相的胸口:“老爷先别生气,恒儿受伤了,还是等他的伤痊愈了再说……” 杜丞相不生气……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这个蠢货!别人不了解意儿的本事,他难道也不了解?可以护身救命的东西也随便扔,他这么多年的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那女人,他必须断了!” 原本他对于儿子和那女人的事情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那女人都害的儿子受伤了,他再也不会纵容他们胡来。 俗话说得好,娶妻不贤毁三代,他原本觉得若儿子真的喜欢,等他日后高中,将那女人收入府中当个妾也行,反正正妻之位有意儿坐着,一个玩意儿也不能掀起多大浪华。 现在看来,他简直大错特错! 虞知意没接这茬,只是觉得奇怪:“父亲和公子怎么会同时遇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杜丞相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想转移话题,到底没有再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他叹了口气:“此事有些复杂,涉及了皇位之争。” 旋即严肃地叮嘱道:“日后你们若要出府,一定要带足人手,切记单独外出。” 姚氏也不深问,点头应下。 虞知意虽然心有疑虑,但见杜丞相不想细说,她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即便不说,她也能猜出。 前世的这个时间她已经离京了,并不知道杜丞相和杜子恒同时受伤的事情。 不过既然与皇权象征车上关系的话,倒是也不难猜。 别看杜丞相权倾朝野,可他子嗣单薄,只有杜子恒这一个孩子。 不论是杜丞相本人出事,还是杜子恒这个独子出事,丞相府这一脉也会大受打击。 届时,政敌和其背后的支持者,便可以趁机霸占丞相之位。 前世她身死之时,新皇已登记。 登基的那位,是逍遥王一母同胞的兄长宁王。 逍遥王的兄长…… 虞知意抠了抠掌心。 前世这人为虞娇娇的吃瘪增添了不少手笔,她乐得看戏。 可今生,轮到她自己了…… 杜子恒身上的三刀都砍的不重,而且也没在致命之处,是以也就是看起来凶险一些,其实并无大碍,只要在床上休养几天、多补补血就好了。 尽管如此,丞相独子受伤的消息一经宣传,前来探病的人都络绎不绝,各种礼品几乎堆满了相府的库房。 虞知意手里捧着一张礼品单,看着长长的人名和一串串的礼物,她只觉得头疼。 她喜欢钱,也喜欢珍贵的东西。 可惜这些东西不是送给她的。 她还得将每份礼物和人名都记下来,日后对方再办事的时候,她得回礼。 就,挺烦的。 当主母看似风光,实则琐事一大堆啊。 正要放下礼单,一串轻微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而来。 杜子恒俊脸苍白,郎朗身姿多出了几分病弱的气质。 他看着虞知意,迟疑开口:“知意,能不能……” “不能。”虞知意不想听他说废话,干脆拒绝。 杜子恒:“……你至少也要听听我想说什么。” “公子不是想让我帮忙劝说父亲和母亲,让他们同意把尤姑娘接回府中么?” 杜子恒语塞。 有一个什么都能看穿的女子做妻子,好可怕。 虞知意抬眸,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的本领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最不济的也要动脑子去分析和推算,没必要的话,我才不会随意窥探一个人的心思。” “想看穿你的心事简直太容易了,毕竟杜公子心比天高,能让你低头开口求情的,除了父亲和母亲的事情,就只有尤姑娘的事。” 杜子恒无话可说。 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好了解他。 幸好虞知意的注意力又被桌子上的账本吸引了,没看出他的心思,她漫不经心道:“父亲和母亲是相当宽和的人,能把父亲气的放狠话,足以说明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 “我劝公子最近收着点,至少到科考前都不要再做什么让父亲和母亲动怒的事情,否则……” 她合上账本,语气清欢,却字字诛心:“别忘了,父亲不只是一个父亲,还是一国丞相。” 一国丞相若是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除掉一个人,太容易了。 杜子恒心下一惊。 他从未想过父亲会对心上人下死手。 可转念一想,又并非不可能。 虞知意以为他听进去了,正准备回临风阁休息。 “这些礼品中属于我的部分,全部送你。” 虞知意脚步一顿。 这个条件就相当有诱惑力。 第47章 占据她人身体之人 按照规矩,这些礼品有三分之二会充入相府的大库房,日后迎来送往可以从中挑选东西。 还有三分之一,会送入杜子恒的小库房,成为他的私人财物。 迄今为止,礼单上的东西的价值已经超出了两万两,三分之一,折合起来差不多是六千七百两。 虞知意是个善良的人,于是她道:“好。” 旋即提出了免责声明:“不过,我只负责说服父亲和母亲,尤姑娘若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心存芥蒂而不愿入府,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不会的,冰月她知道我受伤,肯定着急着想进府呢。” “嗯……行吧,我去说。” 虞知意转身去了姚氏那里。 其实想说动姚氏并不难,她虽然生杜子恒的气,却更心疼儿子,而且眼看着距离科考也没几天了,儿子又受了伤,她十分担心他会因为各方面的原因而考不好。 只要从这方面下功夫,姚氏并不难说动。 难的是杜丞相。 他已经在虞知意这个小辈面前发了狠话,若是贸贸然收回,等于是自打嘴巴。 好在,他敬爱自己的发妻,所以当虞知意满脸担忧地说出担心父亲会不同意的时候,姚氏便打包票道:“放心,他会同意的。” 当天晚上,下人们就去把观月阁收拾了出来。 得到消息后,杜子恒对虞知意竖起了大拇指。 他说到做到,让虞知意自己挑选喜欢的东西,他签字画押之后,就可以搬入临风阁的私库里。 礼单上大部分都是珍贵药材,还有一些珍珠、玛瑙、珊瑚玉石等等。 虞知意挑选了几块品质不错的玉石,又要了其中唯一一株两百年份的人参。 至于布料和明显就是男子款式的饰品之类的,她没有要,打算全部充入库房,等将来给别家送礼物的时候再转送出去。 加上这一批玉石,她的小型聚灵阵已经快能成型了,大约还差二十多枚阵旗。 嗯,距离这一天不远了。 届时,功德加灵气淬炼,就算她日后无法飞升,也能长生不老。 只要活着,便总有飞升的希望。 彼时天色已晚,杜子恒牵挂心上人,便让杜林带着两个婢女去接尤冰月。 却,扑了个空。 杜子恒顿时忧心不已,挣扎着想要去寻人。 杜林怎么也拦不住,快要急哭了:“公子,您的伤还没好,不能出去啊!若是被相爷和夫人知道了,会扒了小小人的皮!” “滚开!” 杜子恒想把杜林踹开,奈何他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就算杜林站着不动给他踹,他也踹不动。 眼看着这人的伤口就要崩开,虞知意看不下去了:“你为难一个下人做什么?到时候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这个相府少主人自然不会有事,可底下的人全得因为你的任性而倒霉。” 杜子恒动作一僵。 “你能算出她了哪里吗?” 杜子恒说着,拿出了一摞银票。 虞知意没接:“我只收真金白银和有价值的东西,比如玉石。” 杜子恒不信。 他分明看到红鸾给她的,是银票。 知道他在想什么,虞知意解释:“红鸾给我的银票,是我与她合作卖衣服的钱,与算卦无关。” “……白银,我身上只有五十两了。” 虞知意淡淡道:“够了。” 其实她对普通人的出价是二两银子一卦来着。 但,若是遇到大官贵人,她也不会嫌钱多。 “把她的生辰八字给我。” 杜子恒倒是知道尤冰月的八字,因为他们刚认识不久便是他的十八岁生辰,她为他庆生的时候,他好奇问了一下她的,想着日后也为她庆生。 虞知意不想知道这俩人的交往细节,仔细掐算片刻,漫不经心的神色倏然变化。 她挺直了脊背,又重新掐算了一遍。 杜子恒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困惑、不解,还有一丝凝重。 他心下一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虞知意不答反问:“你可有她亲近之人的生辰?” 生怕尤冰月是真的出了事,杜子恒不敢耽搁,又报出一个生辰:“这是她弟弟的生辰,我的生辰过完不久就是他的。” 虞知意飞快地掐算了起来。 不多时,她放下手,神色重新恢复淡然:“公子是单纯地想知道尤姑娘现在在哪儿,还是想知道她的生平?” 杜子恒一怔:“她的生平,有什么不对吗?”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他突然举起了手:“罢了,你只需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安不安全就行了。” 既然是缘主的坚持,虞知意自然没有意见,她悠悠道:“她现在在逍遥王府,非常安全,不出意外的话,你明日就能看到她了。” 杜子恒神色一怔,眸光黯了黯。 须臾,他道:“我知道了。” 他丝毫没有怀疑虞知意的掐算结果,毕竟,知道冰月与逍遥王相识的人不多,就连他的父母都不知情,她肯定也无法提前知晓。 她能算出这一点,说明她没有撒谎。 冰月真的在逍遥王府。 夜已深,虞知意的侍疾工作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她也不管杜子恒此时是什么失魂落魄的模样,嘱咐杜林好好守着他家公子后,便回了临风阁。 到了自己的地方,紫鸢才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那女人不是说不会再踏进相府一步么?真是自打嘴巴!” 她一点儿不怀疑自家小姐的掐算结果。 虞知意倒是无所谓:“毕竟杜子恒受伤了,她进来探病也无可厚非。” 小丫头还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好似尤冰月这一进门就又会住进观月阁恶心人一样,她笑道:“放心吧,她不会住进来的。” 这也是她为何会答应帮忙游说的原因。 原本她只是根据观月阁的下人的面相看出观月阁会一直无主,但刚刚掐算的八字,却让她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尤冰月,也是重生! 哦不,确切地说,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异世之魂。 真正的尤冰月,早在遇到杜子恒前的前一个月就意外身亡了。 而这异世之魂,在原本的世界里似乎是个非常强大的人。 难怪,她会目空一切。 这人占据了真正的尤冰月的身体之后,拓展了不少人脉,那逍遥王便是之一。 日后她不会住回相府,因为她会住进王府。 第48章 她品行高洁,不是你可以比的 第二天一大早道,虞知意刚做完早课准备用饭,紫鸢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好了小姐,尤姑娘真的回来了!” 虞知意无奈:“你昨夜不就知道她要回来了?有什么好慌张的?” 紫鸢:“我昨夜只是知道她要回来,却不知道逍遥王会跟她一起来啊!” 逍遥王啊! 那可是皇室贵胄,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是真真正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如今的大盛帝国,除了当今圣上外,就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能够让他稍稍忌惮一下。 可这些人里,显然并不包括自家那无用的姑爷。 姑爷都不行的话,小姐岂不是危险了? 尤姑娘来势汹汹,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这可怎么是好? 虞知意倒是不怎么在意:“急什么?他们是来看望杜公子的,又不是来砸场子的。” “当然,如果真有人那么不长眼,非得上门找不自在,那咱就权当看了一出免费的戏。让大人物给你唱戏,不比在外面买票看戏要精彩和刺激?” 紫鸢:“……” 虽然觉得这种说法有点荒诞,但小姐这么说,她也就不再紧张。 姚氏今日一大早有事出去了,府中的主子只剩下虞知意和杜子恒。 杜子恒一个伤患有固定的养伤餐,虞知意便乐得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 饭刚用到一半,杜管家便来报,说逍遥王来了,让她出去迎接。 虞知意咽下口中的海鲜粥:“知道了。” 紫鸢有些紧张。 虞知意换了身衣服。 她本想去门口等着,走到门口却被告知,逍遥王已经去了明熙苑。 紫鸢看向管家:“管家为何不说王爷可以直接去明熙苑?害的小……少夫人白白跑一趟。” 杜管家抹了把额上不存在的冷汗:“这……我也没想到王爷的速度怎么快,我们刚得到消息,他就已经到了……” “无妨。”虞知意挥退了管家,转身朝着明熙苑走去。 “见过逍遥王。”虞知意来到明熙苑,行了个标准的礼。 逍遥王通身贵气,长相清俊儒雅,唇角时长挂着一抹浅笑。 他像是没看到有人行礼般,对着一旁的尤冰月道:“月儿,今晨你只喝了半碗粥,对恢复伤口十分不利。中午可不能再任性了,吃不下也得好好吃饭,如此伤口才能好的快些。” 尤冰月冰冷的俏脸上没有波动,只是出神地看着杜子恒。 杜子恒则是深情回望。 谁也没理会虞知意。 虞知意重复一遍:“民女虞知意,见过逍遥王!” 逍遥王悠悠喝了口茶水,看也不看门外。 倒是尤冰月和杜子恒听到了,尤冰月神色微微动了动,却没出声提醒那好似聋了一般的逍遥王。 杜子恒看着保持着屈膝姿势的虞知意,眸中划过了一抹不忍:“王爷,知意来了。” 尤冰月神色一冷:“杜公子真是宠妻的好男人。” 话语中满是嘲讽之意。 “王爷,人家杜公子心疼美娇妻,你还不快免了杜少夫人的行礼?莫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你们多年的情意。” 逍遥王哂笑:“就凭她?” 分明是气质温润的男子,语气却极为恶劣。 杜子恒蹙眉:“月儿,知意她是无辜的。” 他这些日子早已经想明白了,虞知意只是被无辜卷进来的可怜人。 他和冰月之间的问题,不能甩锅到虞知意的身上,这对她不公平。 尤冰月气笑了:“她无辜?她若是无辜,就不会嫁给你,更不会想方设法地将我赶出去!” “自从她来到丞相府,我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最会一面假装无辜,一面用不择手段地达到她卑鄙的目的。” “你看,如今杜子恒你已经被她左右了心神,都会为了她而我和吵架了。” 杜子恒语塞。 虽然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觉得尤冰月说的是真的。 自从虞知意入府以来,尤冰月确实连连吃瘪。 原本爹娘都同意让她住在观月阁了,可如今,娘却是连门都不肯再让她进。 逍遥王听着二人的对话,看着尤冰月苍白的绝美面庞上流露出的愤怒和委屈,看似清润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 如此坚强隐忍的人儿,硬是被逼的露出了脆弱的神色。 虞知意,这女人不能再留。 “打断你们一下。” 突然响起的清越女声如同泉水叮咚,悦耳空灵。 饶是逍遥王心中杀气腾腾,此时也不禁征了征。 杜子恒和尤冰月暂时结束了争吵,扭头朝着声音的主人看来。 虞知意早已站了起来,虽然多屈膝了一会儿,她却没有任何疲惫之色,端庄淑丽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 偏生她木着一张脸,却能让人轻易感受到了她的无语。 “我无辜不无辜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因为不管我是主管的还是因为客观原因,如今都已经是杜子恒的正妻了。” “可尤姑娘说你是因为我才被赶出观月阁的……这话你自己说着不臊得慌么?” “最开始你难道不是因为牵扯上了下人偷盗的案件,不想被调查,才负气离开的吗?” “下人贪污不是我指使的,那人将贪污的钱款用来买了珠宝首饰送给你也不是我授意的,怎么到了最后就变成了是我不择手段地要赶你走的?” “再说,相府容不下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相府能够容得下你,这个杜少奶奶就该是你来做,也没我什么事儿了,不是吗?” 说话的时候,她全程没有表情起伏。 可这些话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一般抽在了尤冰月的脸上,让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她嚯地站起身来:“又不是我让他贪污的,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用赃款买来的……” 在这件事里,她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逍遥王点点头:“没错,这件事不能怪月儿。” 是那下人愚蠢和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与月儿何干? “虞氏,你少危言耸听,陷害月儿。月儿她品格高洁,独立自主,不是你这等后宅妇人可以比的。” “还有,谁允许你起身了?” 最后一句话,他语气暗沉,暗含威势。 第49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若是寻常的后宅妇人,看到天潢贵胄生气了,定然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虞知意却只是闲适地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浅笑:“自然是逍遥王您让我平身的。” “本王什么时候让你起身了?” 逍遥王冷喝。 虞知意:“坊间传闻,逍遥王平易近人,爱民如子,不论是士族商贾还是贩夫走卒,您都一视同仁,从不动用王爷的权利去压迫任何人,相反,您还会用这份权利为民请命,着实做了不少让百姓称颂的好事。” “既然您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那就说明在您的眼睛里,您和我的身份是平等的。” “我知道,在您的心中,我根本没有向您行礼的必要。” “当然,您认为不应该,那是您的事情,我该行礼,这是出于礼数和必要。” “一个没有必要行的礼,自然是我想什么时候起身就什么时候起身了,您说是吧?” 这个皮球踢得,逍遥王接起来心中十分膈应。 他自然知道他在民间是什么风评。 身为一国王爷,他想要立个正面形象,再简单也不过。 只需要当众免几次百姓的行礼,对黔首们露出平和的微笑,那些愚民就会对他感恩戴德,争相称颂。 可以说,贵族想要作秀来博个好名声,太容易了。 可他没想到,这个后宅妇人竟然会利用这一点来做文章! 面对这个皮球,他总不能说,我都是作秀的。 于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小小的失败。 只是心中,难免气闷。 他是来为月儿出头的! 这个下马威没立好,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被扇了一巴掌般,一国王爷的威严都受到了损害。 眯眼,他冷冷看着虞知意。 呵! 月儿说的没有错,这个女人果然心机深沉。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 当即就又要发难。 他倒要看看,接下来的这一难,这女人的心机可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而且,也能看看杜子恒的反应。 若是杜子恒要出手偏帮,就休怪他将月儿带走,再也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 从前他忍痛割爱,是因为月儿心里只有杜子恒,而杜子恒的为人也还算靠得住,他认为他能给月儿幸福。 可若是杜子恒打算出手帮那个女人……就说明这人不再可靠。 他思量的挺好,然而话还没说出口,虞知意就先开口了。 “王爷刚才,是想给我下马威吗?” 逍遥王的恶意太过明显,虞知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幸好昨夜她已经做出了安排,不然今天说不定真的得吃亏。 这个问题问的当真是“天真无邪”。 太过直白的质问,让明熙苑的几人都愣住了,杜子恒皱了皱眉:“知意,莫要胡说,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 他能看出来,逍遥王就是在给尤冰月出气。 但是看出来是一回事,直接质问出来就又是一回事。 逍遥王美名在外,怎么可能承认这种有损自己的名声的事情? 果然就听他沉声道:“放肆!” 尤冰月冷冷看着虞知意:“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恶毒。” 虞知意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了逍遥王的身上:“如果王爷没有刻意针对我,为何我那么大声地行礼声,你却充耳不闻?” “本王没听到。” 逍遥王皱眉。 这个女人简直是乱来。 寻常人面对这样的刁难,难道不是选择忍气吞声的吗? 就算他承认他是故意刁难,她又能奈他何? 然而碍于那好名声,还是在尤冰月的面前,他当然不能承认。 此时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逍遥王刚才就是在故意刁难,可除了虞知意外,谁都不会承认,更不敢说出来。 虞知意也不管他认不认,继续乱拳打死老师傅:“王爷为何要为难我呢?我和你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您还素有贤名,根本不像是会随意刁难陌生人的烂人。” “然而事实却是,您莫名其妙地为难了我这个陌生人。” “事出肯定有因,排除了种种可能后,最不合理的那个,就是标准答案——您是为了尤姑娘为难我的吧?” 众人都被她这一套组合拳弄蒙了。 逍遥王像是被人戳中了最隐秘的心思,他拍案而起:“你少胡说!” “哦,既然您说我是在胡说的话,就给个理由。” 虞知意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内心里,却已经倒数起了数。 在她数到“一”的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她说的,是真的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穿着深红色镶金边长袍的老者快步走来。 老者虽然白发苍苍,却脊背挺直,气势雄浑,一双眸子里爆射出的精光有如实质。 逍遥王变了脸色:“外祖父?” 杜子恒也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行礼。 虞知意看了定国公身边的武安侯一眼,对方投给她一记“安心”的眼神,她敛眸:“见过定国公。” 定国公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平身。” 虞知意起身退到一边,准备安心看好戏。 逍遥王今年二十有二,早已到了适婚年龄,皇室为他物色好了合适的成亲人选,正是定国公的小孙女。 也是他的表妹。 早在两年前二人就该成亲了,大婚前一个月,逍遥王却以去剿匪为由离开了盛京,并一去不回,好好的婚礼就这么搅黄了。 直到半年前太后薨逝,他才回来服丧。 众所周知,服丧期间,是不能成亲的。 原本他只需要守孝一年,然而他因为不想娶小表妹,直接在丧礼当日当众宣布要为太后守孝三年。 这一下,皇帝和定国公都没有办法再逼他成亲,他也得了三年自由。 所谓的自由,便是他追在尤冰月的身后跑。 虽然身为一国王爷,这人却十分讲武德,并未用王爷的权利逼迫尤冰月跟他在一起,得知她心系杜子恒、为了心上人不惜与杜丞相夫妇抗衡的时候,还十分欣赏她的勇气。 后来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他也没有用王爷的权利强取豪夺,而是一直在帮尤冰月扫清情路上的障碍。 这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大情种。 如果这人不是绑着尤冰月来找自己的麻烦,虞知意甚至想给他鼓鼓掌。 现在么…… 第50章 武安侯搬来的救兵关她虞知意什么事 在虞知意看好戏的目光中,定国公精芒爆射的眼睛直视着逍遥王,眸中是隐忍的怒火。 小孙女儿是他所有儿孙里他最喜欢的孩子,为了这孩子的婚事他可谓是操碎了心。 当初会选中逍遥王,一来是看中了对方仪表堂堂,二来则是因为觉得这人忠义可靠。 再加上这人是自己的外孙,他更是从没怀疑过这人会阳奉阴违,所以当年太后薨逝,这人提出要守孝三年的时候,他还因为感念对方的孝心而拒绝了解除婚约的提议。 他觉得,孝顺的人有情有义,肯定会宠爱自己的妻子,所以冒着将宝贝孙女儿拖成大龄剩女的风险,也要让孙女儿等他三年。 结果呢?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太后守孝而断情绝爱的人,如今却为了维护别的女人,跑到别人家里来为难一个陌生女子! “外祖父。”逍遥王眸光一凝,否定道:“绝无此事,是杜少夫人误会了,本王只是没有听到她请安的声音罢了。” “国公爷误会了。”虞知意茶言茶语:“王爷真的没有我为难我,只是他当时不知道看什么看的太入神了,所以才没有听到我的请安。” 这些人不是说她心机深沉吗,她就深沉给他们看。 定国公一听这话果然炸了:“本国公眼睛不瞎,也没有聋。” 他冷冷看着逍遥王:“王爷若是对我孙女无意,大可以直接言明,我定国公的孙女儿,多得是人抢着求娶,并非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逍遥王眸光一动。 小表妹很好,但他确实不想娶她。 他对她就只是兄妹之情,从未有过一天的悸动。 甚至有时候她追在自己的身后跑,他还会觉得厌烦。 他从前不懂男女情爱,直到遇到了尤姑娘,那颗死寂的心才被唤活。 尤其是看到了尤姑娘和杜子恒的爱情,就更是惊觉,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爱,而不是迫于各种原因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相敬如宾、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过一生。 只可惜,尤姑娘已经有了爱人。 所以,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让这份悸动止步在了欣赏的层面。 至于婚约,他觉得娶谁都是娶,而若是他提出退婚,势必会有一番麻烦。 可是现在,外祖父说他若真的不想成亲,大可以直接退婚。 他心动了。 “可是,他们本来就不能结合。”突然响起的冰冷女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虞知意也惊讶地看向尤冰月,没想到她这么勇。 逍遥王起先有些错愕,反应过来后,眸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激动。 他嚯地看向了尤冰月,眸中的情意几乎凝成乐实质:“月儿……” 杜子恒的脸色则是有些难看:“冰月!” 定国公的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点。 尤冰月冰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近亲就是不能结婚啊。” “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有很大的概率会出现问题。” 定国公冷笑:“滑天下之大稽!本国公活了一把年纪,从没听说过如此荒谬的事情。” 杜子恒也皱眉道:“冰月你不要乱说,自古以来同族通婚就是传统,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尤冰月柳眉一挑,眸中迸发出了怒气:“你不信我?” 杜子恒摇头:“并非不信你,而是……” 尤冰月倏地起身:“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杜子恒,我没想到我们相识这么久,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我看错你了!” 逍遥王也不满地看着杜子恒:“月儿见多识广,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又看向尤冰月:“月儿,我信你。” 虞知意简直想给这几个人鼓鼓掌。 好看,这一出戏太好看了。 她甚至想掏把瓜子出来,边磕边看。 紫鸢也看的很入迷。 她总算明白为何小姐说今日会有贵人给她演戏了,这出三角恋的戏码是真精彩啊。 主仆二人吃瓜的表情太过明显,尤冰月敏锐地看了过来:“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不是?” 逍遥王也冷冷看向虞知意:“你这假千金倒是颇有手段。” 这话不仅嘲讽意味十足,更是暗含危险。 虞知意:“……” 没想到吃个瓜也能被扫射,虞知意恋恋不舍地收敛了看戏的心思,反问:“逍遥王说的不错,我不过是个没有任何根基和靠山的假千金罢了,哪来的本事能够同时设计德高望重的定国公和名声在外的逍遥王?” “再说,今日不是你们主动上门的吗?难道是我求着你们来的?” 武安侯可以请来定国公,和她虞知意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也不算撒谎。 没理由她都知道有人要上门找麻烦了,却不能反击吧? 逍遥王:“……” 经此一事,逍遥王就不能再明目张胆地给尤冰月撑腰。 没有了这尊大佛,尤冰月的其他蓝颜对她来说都算不得大问题。 被自己说出的话打了脸是什么体验? 尤冰月气结。 她有预感,今日的一切肯定都是这个女人设计的,可她没有证据。 逍遥王见无法从虞知意这里得手,压下怒火微笑地看向了定国公:“外祖父,杜丞相不在府上,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料定定国公不会屈尊来看一个没有关系的小辈杜子恒,而在杜丞相夫妇都不在的情况下,定国公会过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虞知意找来的。 那女人故意说出了引人误会的话,又恰好让外祖父听到。 如此,外祖父就会记恨上月儿。 月儿说的没有错,那女人确实心思深沉,诡计多端。 “我是来找大师的。” “大师?”逍遥王一蒙。 杜府什么时候变成寺庙了? 定国公没为他解惑,因为他自己也还迷茫着,便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武安侯。 武安侯刚才也吃瓜吃得很开心,直到定国公的目光扫视到自己的身上,他才收敛心神,恭敬地对定国公道:“老公爷,大师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杜少夫人,便是我说的大师。” 定国公:“?” 逍遥王冷笑:“还说这一切不是你设计的?” 他面露不屑:“你这女人当真愚不可及,算计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大师,你也配?” 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这三个字。 第51章 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 这话一出,武安侯就不乐意了。 碍于对方的身份,他不敢表露出不满,却还是为虞知意正名:“王爷有所不知,杜少夫人是有真本事的。几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透过内子的面相看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有难,经她提醒,我儿才免了一死劫。” 他只说了这一件事,因为别的事情基本上都涉及到了权力之争,虽然他所求不多,只想保住武安侯府的满门荣耀,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这些事情还是不方便诉诸于口的。 而且,论起说服力,别的事情都没有这一件有说服力。 定国公面色一动,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子。 只见女子容颜淑丽,细看之下绝色倾城,但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她的时候,他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她的绝美容貌,而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气质。 也是这种心安的气质,让他决定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杜少夫人,你若真的能掐会算,不妨算算本国公现在在想什么。” 武安侯与这位杜少夫人相识,且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那武安侯就有暗中传递消息的可能。 定国公不傻,不会问一个极有可能踩雷的问题。 逍遥王三人都猜到了定国公的心思,逍遥王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尤冰月冷着绝美的俏脸,不屑露半点情绪,心中却是笃定了虞知意会输的很惨。 她这些日子越想就越是觉得虞知意的本事都是假的。 毕竟,这本名为《首辅的心间宠》的小说里根本就没提过杜子恒的发妻会什么玄学。 没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穿书了,穿越的还是一本以杜子恒为男主的甜宠小说。 只不过,她穿越的角色并不是女主,而是身为男女主爱情play里的一环的炮灰。 这并不重要,她已经来了,她就不可能当那个炮灰。 至于那书里的恶毒原配…… 虽然她对这个角色没什么印象,却清楚地记得,那就是个依附于男主生存的小娇妻,离开男主以后根本不能生存。 所以,虞知意前些时日定然是在弄虚作假。 那女人确实厉害,连她这堂堂一代暗夜女王都骗了过去,却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定国公可不是杜府里的这一群小虾米,那女人不可能再靠着胡说八道来得到定国公的青睐。 虞知意轻笑:“国公爷在想,如果我真的不是骗子的话,兴许真的能找回您的妹妹。而如果我是骗子,您就会追究我今日将您当成筏子使用的罪责。” 定国公瞳孔微颤。 一字不差。 逍遥王皱起了眉头。 看外祖父的神态,那女人应该是猜对了。 可恶,没想到那女人真有几分小聪明。 他还以为那女人会猜外祖父想让她帮忙寻人呢。 毕竟武安侯和那女人认识,还将外祖父请到了这里,很难不让人多想。 却没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 哼,算她运气好。 定国公没理会众人的心思,他此时终于重视起了这位过于年轻的女大师,神态也不再倨傲。 只见他微微一礼,恭声道:“请大师帮本国公找到小妹,本国公定有重谢!” 他的母亲只生下了他和小妹这一双儿女,可在他小时候小妹却走丢了。 这件事成了他母亲心中的痛,至死没能闭上眼。 此事也成了他的执念。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小妹。 可大盛帝国幅员辽阔,即便他如今贵为一品国公,手下无数,却也始终不能如愿。 虞知意微微颔首:“麻烦说一下令妹的生辰八字。” 定国公正要说话,尤冰月却突然出声:“我知道令妹在哪里。” 尤冰月凉凉看了虞知意一眼,虽然目光隐晦,其中的得意却掩盖不住。 虞知意有些意外。 不等她表态,逍遥王便惊喜道:“月儿,你真的知道姑外祖母的下落吗?” 尤冰月点头。 她囫囵看书的时候被意外中断了,等她回来继续往下看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有关于定国公的妹妹的情节,所以对这个情节的印象很深。 书中说,定国公在几年后抓到了当年拐走了妹妹的拍花子,那拍花子交代了线索——定国公的妹妹被卖到了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 那山村十分贫穷,又重男轻女,本村的女子非常少,定国公的妹妹就被卖去给人当共妻了。 想着,她就实话实说。 定国公瞬间红了眼:“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尤冰月十分肯定:“绝无须言。” 定国公气的浑身颤抖:“共妻……共妻!我的琴儿!” “本国公定要平了这个该死的村子!” 逍遥王也直起了身子,眸光晦暗。 虞知意有些疑惑地看了尤冰月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尤冰月也看了过来,轻笑着问道:“大师,我说的可对?” 她十分确定自己的线索是对的。 如此,不管这女人说什么,都会落了下乘。 承认她说的是对的,那不过就是照搬大案而已。 说她是错的,那就能证明这女人从前的种种不过是弄虚作假的把戏。 虞知意仿佛没听到这恶意满满的问题,她认真地看着定国公:“我需要知道知道令妹的生辰八字。” 她其实已经透过定国公的面相看出了他妹妹的结局,可其中的细节,还需要生辰八字才能推算出来。 而且,她也需要这个生辰八字,来确定一些事情。 定国公蹙了蹙眉。 他现在心急如焚的想要去解救妹妹,可想到自己刚才跑过来求人,礼已经行了,若是不问个答案,似乎又有些亏。 思及此,他对着身后的心腹使了个眼色,让心腹先去集结人手,他则是留下来听这位“大师”要说什么。 他按捺着心头的焦躁情绪,报上了妹妹的生辰八字。 虞知意听完,伸手掐算。 不多时,她收回手,神情有些异样。 那尤冰月…… 有些奇怪。 她给出的线索,和定国公几年后要做的事情重合了。 可在这件事里,并没有尤冰月的身影…… 这个念头港已落下,她就看到定国公的面相变了。 原本没有尤冰月参与的事件里,出现了她的身影! 可,这个线索是错的。 第52章 掐算出错? “虞大师,你怎么不说话?” 尤冰月冰冷的问话透着一丝尖酸。 虞知意淡淡看她一眼:“去马家村,确实能找到线索。” 尤冰月得意的情绪一滞,其他人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尤冰月刚才只说了“小山村”,并未提及那个村子的名字。 虞知意却准确地说了出来。 众人又看向尤冰月。 尤冰月的脸色有些难看,顿了顿才道:“没错,就是马家村。”她一脸怀疑地看着虞知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线索了?” 虞知意微微一笑:“如果你这么想心里会舒服一些的话,那就是吧。” 尤冰月:“?” 什么茶味发言? 定国公没心理理会两个针锋相对的女人,已经确定了是马家村,他当即不再耽搁,就要出发去找自己的妹妹。 “国公爷。”虞知意突然出声。 定国公脚步一顿:“大师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虞知意提醒道:“您最好多带一些人手,再将当地的郡守带上。” 定国公眸中划过深思之色:“好。” 尤冰月站起身:“我也去。” 像这种能揽工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虽然那女人说出了马家村的名字,但第一个提起这个村子的人,却是她尤冰月。 只要能成功解救定国公的妹妹,那她就是国公府的恩人。 虽然这个身份还是不能跟虞府的养女相提并论,却也算是有了在京中立足的资本。 而且和那虞知意不同,她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在京中立足的,而不是靠任何人。 等她从马家村回来之日,就是正式打脸杜丞相和姚氏这一对势利眼夫妇的时候! 他们会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 也会让那菟丝花明白,靠着故弄玄虚营造出的假象在实力面前不值一提! 定国公原本有些迟疑,并不想带着无关紧要的人。 逍遥王却起身笑道:“外祖父有所不知,尤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个赏金猎人,颇有手段和人脉,既然她查出了姑外祖母的线索,势必知道更多的内幕,带着她,能够更快地找到姑外祖母。” 尤冰月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确实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二位清放心,此行我定然会找到王爷的姑外祖母。” 见逍遥王这么说了,国公爷也就不再说什么。 定国公在进宫向皇帝秉明了原由后,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盛京。 跟着一起离开的,还有逍遥王和尤冰月。 杜子恒也想跟着,奈何他现在就是个病患,就算是他肯勉强自己长途跋涉,定国公也不会承担这个风险。 于是,他只能望着尤冰月离去的身影,一动不动地成了望妻石。 见这人一时半会儿换不了姿势,虞知意也没打扰他,回了自己的临风阁。 “小姐……”紫鸢欲言又止。 事关天机和许多命悬一线的鲜活生命,虞知意不能泄露什么,便摆手打断了她:“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原因,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眨眼间,七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杜子恒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能够下床活动了。 庄子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这几日姚氏都住在庄子上。 杜丞相更是早出晚归,府中人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他的面。 没有老两口监督,虞知意连表面的戏都不想跟杜子恒做,只要他不出去作死,随便他如何她都不会干涉。 甚至都懒得去明熙苑装贤惠。 她觉得杜子恒肯定也不想见到她,他们两不互相打扰,是彼此觉得最舒适的完美状态。 然而很快,她的舒适就被打破了。 因为,定国公他们回来了。 管家再次上门:“少夫人,定国公和逍遥王来了,这会儿在贤思居等您呢。” 紫鸢一脸懵:“等少夫人做什么?” 总不能又是叫小姐去请安的吧?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难道说是国公爷的妹妹找到了,他们是来感谢少夫人的?” 管家想了想,提醒道:“少夫人,国公爷他们的表情不太好,您……小心一些。” 虞知意倒是不慌不忙:“我知道了,多谢管家提醒。” “都是小人该做的,少夫人不必客气。” 虞知意朝着贤思居走去。 管家想了想,喊来了一个下人:“老爷今日在政事堂当值,你去一趟,将家里的情况告诉老爷。” 至于老爷能不能回来,就要看少夫人这个儿媳在老爷心中的分量了。 那下人走后,杜管家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老天保佑”,便快步朝着贤思居而去。 他总觉得国公爷他们来者不善,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虞知意到达贤思居的时候,杜子恒也等候多时了。 彼时,定国公和逍遥王分别坐在客厅的左右客座上。 逍遥王神情严肃,定国公的脸色则是非常难看。 杜子恒这个相府公子在这二人面前,反而像是客人一般,拘谨到灵魂无处安放。 好在他自幼在权力中心耳濡目染,倒是也能镇得住场子,只是眸中不免染上了担忧之色。 虞知意一进院子,三人就都看了过来。 虞知意没在管家的口中听到尤冰月的名字,还以为是定国公和逍遥王的身份太过贵重,管家便忽略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尤冰月。 却没料到,尤冰月根本没来。 至于她为何没有看出来…… 没必要的话,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开启天眼,那样太过消耗灵力和精力。 她又不是铁人,没有必要的事情,她一般不会滥用自己的能力。 除非是看到某个人会发生重大变故,她才会掐算一番。 “知意!” 杜子恒迎了过来。 几日不见,他的脸色已经好看多了。 他快步走到虞知意面前,眸中的担忧不加掩饰:“定国公和王爷他们,并未在马家村找到国公爷的妹妹。” 为此国公爷大发雷霆,认为尤冰月满口谎言,想让人打她一百巴掌。 好在有逍遥王拦着,这个刑没有行成。 可虞知意没有逍遥王护着。 虽说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虞知意被罚,但他毕竟还只是一介白身,如果国公爷真的要动手的话,他也拦不住。 而且他还能看出,逍遥王对于扑空的事情也很不满。 逍遥王不会将怒火洒在尤冰月身上,却是会撒到虞知意的身上。 他早一步给她提醒,希望她能不再那么犟。 早些承认她的判断出现问题了,也能让那两位不那么生气。 第53章 茶香四溢 “啊?居然没有找到吗?” 虞知意不甚诚心地感叹一声,又伸手掐算一番,旋即“歉意”道:“不好意思,漏算了点东西,马家村的大体方位是对的,不过稍稍偏移了一些,令妹并不在马家村,而是在距离马家村五十里外一个名叫桃源镇的镇子上。” “镇上有一户姓田的地主,令妹当年被拐走之后,因为机缘巧合逃了出来,她混到了田家的商队里。田家当家见她聪明伶俐,又一直苦求女儿而不得,见令妹说不出自己的家的所在位置和家人的信息,便一面帮着打探消息,一面留下了令妹当养女。” “令妹当时是突然被带走的,身上没有什么能够表明身份的证物,田家的人就算是想要帮忙寻找,可大盛帝国幅员辽阔,他们根本无从找起。” “加上那伙贼人此后半年就离开了那一带,他们就更是彻底没了线索。” “十年后,令妹到了适婚的年龄,田家舍不得将娇宠着养大的养女嫁到别人家受苦,加上令妹和田家的小公子也互相看对了眼,就给他们举办了婚礼。” “令妹婚后的这些年虽然过得不算顺遂,但与夫君感情稳定,儿女双全,还算幸福。” 她笑着看向定国公:“我知道您很急着想冲我发火,不过您先不要着急,因为如果三天之内如果您不赶过去的话,令妹的儿子和儿媳就要出事了。” “而令妹也会在儿子儿媳死后于郁郁寡欢而死。” 定国公:“!!” 他承认,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是有想把这个满口胡言的杜少夫人惩治一番的打算。 毕竟不管是谁,在被欺骗了一次之后,也很难再相信对方第二次。 可对方竟然说,他要是再不去找妹妹,妹妹就会出事…… 他……赌不起! 他冷冷看着虞知意:“本国公便再信你一次,若是这次你再骗了本国公……即便你公爹是当朝丞相,本国公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您放心,您没有那个机会不放过我的。” 虞知意说的自信。 定国公看了她一眼,快步离去。 逍遥王微微凝眉,面无表情地扫过虞知意艳若桃李却总是充斥着无所谓的表情的脸,眸中冷光一闪:“你早就知道本王的姑外祖母身在何处。你这么做,只是想平白折腾外祖父和本王,还想借此机会羞辱月儿。” 虞知意淑丽的面容上满是无辜:“王爷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逍遥王:“……” 瞧瞧,她的表情多无辜,语气多诚恳。 可他怎么就这么生气呢? “你最好祈祷外祖父能顺利找到外姑祖母,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他拂袖离去。 转身的瞬间,眸中划过了一抹阴翳之色。 他有预感,这女人说的是真的。 外祖父此行,说不定真的能够找到姑外祖母。 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因为一旦真的被那女人说中了,就说明她的本事在月儿之上。 他知道,月儿只是情报有误而已,并不是故意要骗外祖父的。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月儿的身上被泼上脏水。 所以…… 姑外祖母可以找到,但绝对不能是在那个桃花镇的田家被找到! 快步走出相府,逍遥王正想命人赶在外祖父前面找到姑外祖母,一个心腹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好了王爷,尤姑娘出事了!” 逍遥王面色一变:“怎么回事?” 在寻人失败之后,定国公发了好大一通火,他没给逍遥王面子,直接把尤冰月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严令禁止她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更不许掺和进这件事里来。 尤冰月我行我素惯了,除了姚氏外,还没人给她带来过这么大的羞辱。 她的骄傲怎么允许她被人白白骂一通? 所以回到盛京以后,她就开始根据自己看过的书里的内容寻找当年的线索。 还真被她找到了。 她意外发现了当年的那个拍花子团伙中的一个人。 对于这群将自己害的自己丢尽了颜面的混蛋,她自然是恨不能将他们扒皮抽筋。 于是,她就拦住了那个人。 那人一开始不肯承认他是拍花子,在被尤冰月严刑拷打了一番之后,那人终于松了口,不但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还记起了当年丢失的小姑娘,并表示他们团伙当年虽然没有将按小姑娘抓回来,却知道她后来逃到了哪里。 只是因为小姑娘后来一直有专人保护,他们无从下手,才放过对方。 由于年代太过久远,他记不清地名了,只能回到住处去找账本。 那账本里详细地记录了每个被拐卖的妇孺的卖家的住址和价钱。 像当年那逃走的小姑娘一般半途逃掉又被他们查出了逃脱的地点的,他们也会记录下来。 尤冰月便跟着他回了住处。 然后,就被拍花子团伙算计了。 这帮混蛋丧尽天良,为了拐卖妇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手中有不少肮脏的玩意儿。 其中最常用的,便是迷药。 而像他们这种常年干丧尽天良的事情的家伙,也很怕官府和受害者的家属找上门,因此,他们自有一套独特的传递信息的方式。 一旦有受害者的家属或者是官府的人找上门来,如果对方人多势众,团伙就会立马通过地道逃走。 而如果对方只有一两个人…… 尤冰月刚一进屋,就被兜头洒了一把迷药。 于是她还没开始发挥女杀手的本事,就华丽丽的地晕了。 逍遥王虽然派了人来保护他,但暗卫只有两个人,那帮拍花子又是惯犯,里面甚至还有武林高手,两个暗卫担心打草惊蛇反而会害了尤冰月因此没敢轻举妄动。 逍遥王一听说尤冰月出事,哪里还有心思想其它的? 当即带着大批人手围了那拍花子的藏身之处。 这些事情,已经出了城的定国公不知道,因为受伤而被禁足在了府里的杜子恒也不知道。 甚至就连虞知意都不知道。 谁让尤冰月是天命之人,她看不透对方的面相呢。 她一点儿也不好奇尤冰月的动向,在赶走了想要刨根问底的杜子恒后,她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第54章 没有发难的机会了 虞知意今生只想摆烂吃瓜,并不想掺和进别人的爱恨情仇里来。 但她现在的这个身份就是原罪。 其实一些刁难什么的她倒是也不惧,反正都可以轻松化解。 唯独一件事让她心里十分膈应。 那些贵人动不动就让人行礼下跪、还想要以长跪不起的方式来为难和羞辱她,这让她十分不爽。 天地君亲师都可以跪,但,那逍遥王算什么东西? 伪君子加恋爱脑罢了。 前世她帮章天顺大杀四方,章天顺手握实权之后,身份地位可比这个恋爱脑的逍遥王高多了。 而她身为异姓王妃+一品诰命,有不需要对帝后之外的任何人行礼的特权。 日后若真的碍于礼教而不得不跪了这人,她怕是要呕死。 天机门的弟子,绝不认输。 不想跪这个伪君子,她就坚决不跪。 而在这个时代,想要免于动不动就跪的沉珂,就只有一个方法可走——将身份提高到和对方平等的地步。 摩挲着下巴,虞知意突然想起,下个月就是皇帝的寿宴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并不在京中,却也知道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寿宴这一日,出现了刺客。 而且她还知道,尤冰月因为救驾有功而得了封赏,皇帝破格封她做了女京戟卫,担任京戟卫监查一职。 而且,这个监查还是挂名的,她想来当值就来,不想也可以躺在家中等着收月奉。 自从百年前伽罗护国长公主开创了女子可以入朝为官的先例之后,之后的几代女子都在共同努力,是以,朝堂上的女官也越来越多。 但,却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出现在京戟卫里,更没有一个女官能够得到这种挂名的殊荣。 对此,虽然有不少人吐槽,但想效仿的,却没有一个能成功的。 没办法,谁让人家的救驾之功是靠着以命换名换来的呢? 没错,尤冰月用身体替皇帝挡住了刺客的致命一击。 皇帝非常感动,所以才不顾后宫和群臣的反对,坚决给了尤冰月这样的殊荣和权利。 这个监查之位,可是他专门为尤冰月开辟出来的官职!在此前,从来都没有过。 这个位子,就只低于京戟卫统领。 而作为原本的京戟卫二把手的京戟卫副统领,顺移变成了三把手。 因为这个身份,杜丞相夫妇也对她改观了不少,只是因为过去的矛盾已经很深了,一时半会儿无法调和,所以他们没有松口让她名正言顺地和杜子恒在一起。 只是后来杜子恒自己也足够争气,争取到了另立府邸的权利,至此,老两口才不得妥协,不再反对二人在一起。 虞知意对于以身替皇帝挡灾没有兴趣。 她记得那批刺客都是亡命之徒,图穷匕见之后,就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皇帝,还有京中的所有达官贵人。 包括这些达官贵人的家眷。 可惜皇帝和那些达官贵人都有人护着且反应及时,反而是一些老弱妇孺的家眷因为反应不及时而被杀了不少。 只要从一开始就免了这场祸患,那么这些人就不会死。 这么大的功劳,皇帝应该会封她个一品诰命当当吧? 她所求不多,不需要那一年几百石的俸禄,也不需要什么实权,就只要一个虚名就好了。 至于会不会抢了尤冰月的功劳的这件事…… 尤冰月都好意思抢别人的功劳了,还有事没事就跑来坏她的清修,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这个诰命,她要定了。 与此同时,虞娇娇也在琢磨刺客的事情。 前世的那场刺杀,她是在的。 可惜,她当时距离皇帝太远了,而且就算是她借口坐在皇帝身边,也没有那个胆子和身手用血肉之躯为皇帝挡灾。 反而是让尤冰月那个贱人捡了便宜! 尽管今生尤冰月不再是她的情敌了,可前世积累下的恩怨,却不会因此而消失。 她讨厌抢走了她十年人生的虞知意,更痛恨前世害的她成为笑柄,更害她身死的尤冰月! 这个救驾的功劳,她无论如何都要抢过来! 她不明白这一世出了什么问题,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章天顺还没有为她遣散后院的女人,还有两个贱人比她先怀上了孩子,章天顺甚至还为那些贱人欺负她。 最重要的是,章天顺没有半点要冒头的意思! 甚至于在她提醒他要建功立业的时候,他还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仿佛她让他这个众所周知的废物纨绔去上战场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不仅如此,她那婆母也是个奇葩的,对章天顺的占有欲强的离谱,甚至就连他们夫妻之间的房事都要掺和。 可前世虞知意嫁进来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暂时指望不上章天顺,她就指望自己。 她已经想好了,事成之后她不但要黄金万两,还要一枚金牌。 她倒要看看,谁还敢在她面前嚣张。 什么虞知意、什么尤冰月,什么比主母还要先怀上孩子的贱人,她要统统鲨了! 豆鲨了! 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尤冰月。 她是穿书者,对这场救驾的剧情记忆深刻。 毕竟,这是杜子恒那个恶毒发妻的人生转折点。 救驾之前,那恶毒发妻虽然被杜子恒护着,被杜丞相夫妇宠着,却因为不得虞家的重视而始终是京中的笑柄。 救驾之后,京中的权贵都因为“皇帝的救命恩人”这一层关系而对她高看一眼,还夸她和杜子恒是天造地设的人一堆。 啊呸! 不过是踩了狗屎运罢了。 救驾? 这个功劳,她要了。 自打定国公离开盛京之后,虞知意的日子便恢复了太平。 更让她开心的是,姚氏也从庄子上回来了,这约束杜子恒的任务她终于还回去了。 然后把临风阁的门一关,对外宣称得了很重的风寒,为了不传染上无辜的人,谢绝会客。 于是,当逍遥王把尤冰月就出来,转头想要找虞知意麻烦的时候,就见紫鸢红着眼睛、满脸悲痛地说道:“我家少夫人真的病了……” 像是为了证明她说的是真的,院内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特意赶过来阻拦逍遥王搞事情并且想知道虞知意第一次为何故意报错地址的杜子恒:“……” 逍遥王:“……” 他总不能落个欺凌病患的名声。 尽管他并不相信那个上午时还生龙活虎的女人就过了这一会儿就病得快要死了,却也不能再往里闯了。 毕竟,他要脸。 “既然你家主子病了,就好好养病。” 他将“好好”两个字咬的很重。 想到月儿险些被那帮杂碎欺负了,他就恨不能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扒皮抽筋。 下次见面,他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逍遥王做梦也没想到,虞知意十分能苟,而下一次见面,还不等他发难,他就再也没有发难的机会了。 第55章 定国公找到了妹妹 定国公已经依照虞知意的提点找到了妹妹。 就像虞知意所说的那样,他妹妹一家真的遇到了麻烦。 当地的县令公子看上了他妹妹的孙媳妇儿,在利诱不成之后,竟然想要强取豪夺。 具体的计划,便是先将田家搞垮,然后让那位孙媳妇儿主动求着县令公子收了她,放过她的家人。 定国公带人赶到的时候,县令公子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便是诬陷定国公妹妹的儿子和儿媳杀人,将他们关进了大牢里。 那县令为了包庇和帮助自己的儿子,竟然打算草菅人命,预备三日后将二人推出去砍了。 定国公赶到的时候,正好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 万幸古代行刑都是在午时三刻,而他到达的时候是上午。 在确定了田家的老夫人的确就是自己的妹妹之后,他火速派人查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得知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媳妇儿即将被冤杀,他当即带人杀进县衙,将那狗官县令和县令儿子都绑了,并以他们渎职为由扔进了大牢。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定国公就从县令公子和他身边的人的口供中,推断出了县令公子的下一步计划。 他的妹妹,也就是田老夫人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之前被冤枉的是大儿子夫妇。 在大儿子夫妇被砍头后,县令公子会如法炮制,再给二儿子夫妇也制造个会被砍头的罪名。 他们就这么一点点毁了田家,摧垮田老夫人的孙媳妇的心理建设,最后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太,以此来要挟孙媳妇儿必须要妥协。 至于为何要留下且只留下田老夫人,当然是因为,一旦田家的人都死了,孙媳妇儿也就没有了软肋,到时候她有可能会跟着田家的人一起死。 而田老夫人年事已高,在生下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还伤了身子,自此身子骨便不怎么好,这样一个老太太是没有能力阻止罪恶的县令一家,也没有能力报仇的。 问题是,这些人算计到了一切,却唯独忘了算计人性和人的承受能力。 一旦田家真的死的只剩下田老夫人和孙媳,孙媳倒是真的会如同那些人所期望的那样,为了祖母不得不妥协。 可田老夫人……她身体本就不好,这一连串的打击会直接摧垮她的精气神和身体。 而且,在明白了自己只是用来威胁孙媳的工具之后,她更是不会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虽然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可定国公光是看着证词里那详细的诬陷计划,心头就涌上了一阵寒意。 也丝毫不怀疑虞知意的判断——一他大外甥和外甥媳妇被斩首,田家的悲剧开始上演,那么他妹妹也绝对活不下去了。 他又是愤怒又是庆幸。 愤怒于这些卑劣肮脏的尸位素餐的蛀虫竟然是朝廷命官,还要草菅人命到他妹妹一家的身上。 庆幸于他听了虞知意的话,快马加鞭、一刻都不敢耽误地赶来了。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后果会是如何。 几日后,定国公处理完了田家的事情,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了盛京,并带着妹妹亲自登门感谢虞知意。 虞知意感受着身上多出来的功德,也没拒绝定国公送的谢礼。 见虞知意收下了谢礼,定国公松了口气,笑道:“今后杜少夫人就是我定国公府的座上宾。” 这待遇,便是杜丞相都不曾有。 姚氏笑呵呵地握着虞知意的手,笑道:“国公爷太客气了,我们家知意啊,就是个面冷心热的,这不声不响地,就做了件大事。” 虞知意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几箱贺礼,坦诚地拒绝了姚氏给自己贴上的标签:“母亲,我并不是无偿给国公爷算卦的。不过这些东西太多了,我只要一万两的现银,别的东西,国公爷就带回去吧。” 当日若不是为了制衡逍遥王,她不会将定国公牵扯进来。 她确实改变了田老夫人一家的命运轨迹,所以钱是必须要收的。 但多余的,她不会白要。 见她坚持,定国公也不勉强,让人从礼物里数出了一万两白银,然后…… 将剩下的谢礼专送给了杜丞相夫妇,感谢他们培养出了有本事又心善的儿媳。 至于这些礼物最后会被送到谁的手中,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了。 虞知意:“……” “哦对了。” 临走前,定国公突然想起一事,转身道:“马家村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子托本国公向杜少夫人道个谢。” 虞知意愣了一下:“人是国公爷救出来的,关我何事?” “真的不关你的事吗?”定国公似笑非笑。 那双睿智的眼睛看透了太多。 虞知意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我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还说出了个错误的地方,真正救下她们的,是国公爷您。” 定国公眸中划过了一抹赞赏之色,突然对杜丞相道:“明达兄,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又看向虞知意:“老夫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陛下,陛下十分重视,交由刑部调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被拐走的女子可以被解救出来。” 这,才是他对她真正的回报。 杜子恒听说定国公一回京就来找虞知意,放下书就找了过来。 然后,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虞知意一转身,就看到杜子恒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同时,一个疑问浮现了出来:“既然桃源镇才是镇国公的妹妹真正藏身的地方,为何你会说出马家村?” 虞知意淡淡看他:“你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为何我和尤姑娘都会说出马家村吧?” 杜子恒不想在这个名义上的妻子面前提起心上人,可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让人不得不阴谋论。 可,又阴谋论不起来。 “我会知道马家村,是因为结合国公爷的面相和田老夫人的八字推算出,国公爷原本应该在几年后无意间得到马家村的线索,然后扑了个空。” “至于尤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你得去问她。” 别说杜子恒好奇,她也很好奇。 如果尤冰月只是单纯的异世之人,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 难道对方也懂玄学? 第56章 你变心了 虽然通过尤冰月的生辰八字掐算出了她异世之魂的身份,可有天机的遮挡,有些事情还是如同水中花井中月,她无法窥探出端倪。 纠结只在一瞬间,她很快就不想这件事了。 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送走了定国公后,虞知意便对杜丞相夫妇说需要闭关,到下个月才会出关。 这种谢客闭门的理由,如果放在别人家的儿媳身上,公婆肯定会觉得这个儿媳是神经,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拉几个大夫来给她看看脑子。 但说这话的人是虞知意,老两口都笑呵呵地答应了。 不但妥帖地问她闭关需要什么东西,还嘱咐所有人都不许去打扰她。 于是,虞知意便心安理得地窝在临风阁里摆烂。 她每日不是吃吃喝喝就是睡到自然醒,日子别提过得有多惬意。 再想想前世那为了章天顺操持而早起晚睡、每日机关算计的自己,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大怨种。 虞知意是摆烂的很舒爽,尤冰月的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那日定国公知道了逍遥王和她的身份后,心中本就有怒气,是因为她抛出了个知道对方的妹妹在哪里的引子,对方才暂且压下了怒火。 她原本是打算着,用成功救出对方的妹妹的功劳来堵住对方的嘴。 到时候她就是定国公府的座上宾,众人也能看到她的能力,看到她和这个时代的女子的本质不同。 那么日后她再和逍遥王往来,大家也就不再朝着男女关系的方向去想。 而且,有她和定国公府的关系在,她和也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杜丞相夫妇面前,腰板挺直地告诉他们,她和杜子恒的相爱是势均力敌的,不像某个凭借虞府的身份嫁进杜家的无能妇人。 事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 她提出的线索是错的不说,事后她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了当年的拍花子,却因为轻敌而中了对方的埋伏,险些被对方当成那些无能的老弱妇孺给发卖掉。 她被算计的事情倒是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除了在逍遥王面前丢了面子,外界并不知她的窘迫遭遇。 而逍遥王也没有看不起她。 她不该介意的,毕竟即便是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曾经任务失手过,最后还因为错信了同伴而身死。 可凡事就怕比较。 她提出的线索是错的,被定国公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还逼逍遥王在她和未婚妻之间二选一。 逍遥王也是个拎不清的,竟然选择了她。 可分明,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虞知意后来却不知道从何处得来了明确的线索,几日后定国公还真的把妹妹就救回来了。 这会儿整个盛京都在传颂虞知意的大名,夸赞她精准的卜卦能力。 如果只是如此,尤冰月也不会太生气。 她最愤怒的是,同样是指出了马家村这个贼窝,她尤冰月却被当众大骂了一通,而那虞知意却被定国公说成是什么深明大义的奇女子,说她之所以故意说错这个地方,是为了救出那些被拐卖到村子里的无辜女子…… “骗子!巧言令色!” 尤冰月狠狠磨着牙,对于这鬼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就那个粗俗无知的后宅妇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胸襟? “冰月……” 科考前一日,杜子恒好不容易用散心的理由出了门,姚氏也知道如果一直让他心里藏着事儿是考不好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没有去管。 他深情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尤冰月嘲讽道:“稀客啊。” 杜子恒也知道这些时日冷落了她,心中内疚:“冰月,我不是故意不来见你,只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无法做主。不过你放心,我对此次的科考十分有信心,等我拿下好名次,父亲他们就不会再干涉我的私事,届时,我定然会堂堂正正地将你带回府。” 他说的诚恳,尤冰月抿抿唇。 原着的情节里,他确实是在和考中状元搬了出去。 但有件事她还是很在意:“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 “什么?”杜子恒不解。 尤冰月面无表情:“帮她查找定国公的妹妹的藏身之处,帮她散播美名。”想到京中如今传播的所谓“人美心善”的言论,她就恶心的不行。 对杜子恒也多了一份怨怼。 如果不是必须要攻略下这个男主,她才能够重塑身体回到现代,她才不会在这个优柔寡断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冰月,我没有帮她,一切都是她自己掐算出来的。”杜子恒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有本事的。而且,解救那些女子的目的,她原本也没想说出来,是定国公察觉到自己被利用了,当众问了她,她才说出了这隐晦的心思。” 尤冰月一个字也不信:“那女人心机深沉,也就只有你这种单纯的人才会相信。” 杜子恒皱眉:“冰月,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她是善良的?” 他非常不解。 “如果当日不是你主动在桥上拦住了她,她甚至都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不是吗?” 尤冰月心头火起:“你又帮她说话!杜子恒你承认吧,你已经变心了!” “我没有……”杜子恒觉得很心累。 “如果你没有变心,你就不会处处帮她说话!就不会为了她质疑我,和我争吵!” 杜子恒温润的眸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变得十分陌生。 “难道,你是错的我也要处处偏帮吗?难道有朝一日你犯了大错我也要无底线纵容吗?” 他不明白,虞知意没有招惹她,就只是占了一个正妻的名头而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也做不了主,为何冰月一心认定对方心机深沉、认定她不是好人? 尤冰月面沉如水:“你为了她凶我?你还假设出了这种荒谬的事情?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糟糕恶劣人?” “不是……”杜子恒很心累。 “你是!你就是!”虞知意红着眼:“你们一家已经被她蒙蔽了,你们处处维护她,就连你杜子恒,你也变心了!” “但是杜子恒,我会告诉你,你们错的有离谱。我的本事,不是她一个后宅妇人可以比的,很快我就能证明这一点!” 这一日,虞知意正在试红鸾送给自己的美丽裙子,紫鸢忽然面色不虞地进了屋。 “谁惹我家小紫鸢了?” 虞知意好奇地问道。 第57章 放榜 “谁也没惹我,只是外面的人在乱嚼舌根。”紫鸢气呼呼道。 “哦?发生什么事了?” 虞知意坐在贵妃椅上,喝着用红鸾的方子做成的奶茶,吃着小厨房烤好的烤肉,任由美味在舌尖绽放,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紫鸢见自家小姐心情不错,本不想破坏兴致,可一想到日后小姐“出关”了也肯定能听到,还是气闷地说了。 几日前,尤冰月将南风书店爆改了一番。 原本的南风书店是一间雅致的读书之所,但凡是去南风书店的都是达官贵人和名流公子、小姐,处处都透着高傲和贵气。 也因为这些客人的身份不俗,所以书屋的盈利还算可观,加上消费等乱七八糟的,每月都能盈利几百两。 可,盈利归盈利,南风书店也只是在上流圈子里出名,去的也都是固定的客人。 这些客人是奔着杜丞相的名号去的,这一点但凡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 而经过尤冰月的爆改,南风书店出名了。 “她推出了什么限免的条例,还提供免费的茶水点心,但凡是进入书店的人。” “她还弄出了个什么有奖读书,只要能够答对她出的题,就能够得到十两银子的赏钱。” “如此一来,全城的百姓都跑到了南风书店里。” “书店的生意火爆的不得了,每天排队的人能从黎明排到宵禁。” “如今所有人都在传颂她的美名,说她是文殊菩萨下凡,专门将知识洒满人间。” 自古以来,书本和知识都掌握在有钱人的手中,底层百姓想要读书,实在是太难了。 先不说每个月几两银子的束修,便是入学后的花销,也不是底层百姓能够承受得起的。 而且,光是在堂里读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学堂里只会教授你最基础的知识,而想要向上走,就必须要读万卷书。 可,书从何来呢? 各大世家的书房里,皇宫的藏书阁里…… 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街上的书店里。 可,书店里的书,是要钱的。 一套最基础的四书五经,每本也需要七八两银子。 成套下来,几十两银子到上百两银子不等。 就更别提,光是买这些根本就不用,还需要买许多别的书籍和文章辅助着学习。 这些花销,别说是底层的贫农家庭出不起,就算是小有资产的是商户,也会觉得肉痛。 许多有天赋有上进的人,直接被卡死在了“书”这一步。 如今难得有一间书店愿意对底层百姓开放,而且读书还能享受到只有贵族才能享受的美味茶点,甚至还能够得到寻常百姓之家两三年才能攒够的十两银子的巨款,众人怎么会不动心? “而且……”紫鸢神色一黯。 “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竟然将她和杜公子的关系点了出来,这会儿那些文人学子都夸她和杜公子才是良配,至于您之前的那些功绩,再也无人提起了。” 虞知意喝完了奶茶,觉得有点儿腻,又吃了精瘦肉做成的烤肉。 咸香的味道冲淡了糖的甜腻,她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温暖软又不制热的阳光的炙烤,只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惬意。 紫鸢:“小姐!我知道您不在意,可您先不要不在意!” 她十分担心:“杜公子马上就要科考了,以他的成绩,定然能够考中前三甲,便是状元之位也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他也就有了底气,再加上那尤冰月的手段,说不定相爷和夫人真的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她知道自家小姐不在意杜子恒这个人,但,她却不能不在意小姐的名声。 而且,尤冰月对小姐实在是恶意满满,在紫鸢心中,杜子恒将来可以纳妾,就算弄个百八十方的小妾他都不在乎,却唯独不能是尤冰月。 这女人太事儿了,简直就是个刺头! 若真让她入府,指不定又要怎么闹呢。 虞知意将湖中剩下的奶茶倒进了另一个杯子里,见紫鸢还是要说什么,她将杯子塞进资源受理,笑眯眯道:“红鸾送来的配方,你尝尝,很好喝。” 紫鸢嗜甜,对甜点向来来者不拒,这会儿闻着香甜的味道,她剩下的话不自觉便吞了回去。 耳根终于得了情景,虞知意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正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尤冰月出名就出名呗,关她虞知意什么事。 现在出名没关系,反正用不了多久她会更加出名的。 如果她现在因为尤冰月的好名声而生气,那等不久的将来尤冰月出了坏名,她一个不小心高兴过头乱了道心坏了功德,岂不是得不偿失? 名声无所谓,但功德不能扣。 在虞知意忙着摆烂、尤冰月忙着将南风书店做大做强的时候,杜子恒的科考也结束了。 这个科考的时间十分凑巧,正赶在皇帝生辰之前。 是以,自打新帝登基以来,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人都有幸参加皇帝的寿宴,早早在京中所有达官贵人面前露个脸混眼熟。 有那运气好的,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被某位大官、皇亲国戚看上,直接实现阶级的跨越,一跃变成人上人。 要知道,每三年一届的皇帝寿宴,都是盛京贵族圈子里的保留项目,又名琼林宴。 所有人都想看看,本届的科举前三甲,有没有那个荣幸被达官贵人看中? 比如,被某位公主芳心暗许…… 三年前的琼林宴,皇帝最疼爱的荣臻公主就看中了该届的状元,不日后二人大婚,婚礼的声势之浩大让京中所有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都钦羡不已。 更不提日后二人恩爱有加,虽然成亲三年来公主一直无所出,驸马却也没有表露过一丝不满,反而是积极地遍寻名医来为公主治病,还顺便网罗来了许多奇珍异宝来哄公主开心。 三年过去,又有几位公主到了适婚的年纪。 要知道,经过百年来好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大盛帝国不但是女子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驸马也不再被限制权柄,只要是有能力的人,都可以被委以重任。 就像,百年前那位伽罗护国长公主的驸马爷一样。 在大盛帝国的万众期待之中,科考放榜了。 第58章 面相变了 放榜当日,杜子恒早早就被同窗们拉着去寻找最佳的位置。 尤冰月是陪着他一起的。 这段时间一来,因为南风书店的爆火,人人都称颂杜子恒是大公无私的大圣人,连带着杜丞相在皇帝面前的越发受到重用,是以姚氏对尤冰月的感官也没有那么厌恶了。 只要这俩人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她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知意根本不想凑热闹,所以继续赖在临风阁。 明知道去了以后会被嘲讽,还得平白被挤成肉饼,挤出一身臭汗,待在家里躺平它不香那么? 可惜,有人不希望她躺平。 虞娇娇也知道杜子恒本次必然落榜,所以特意上门“贺喜”。 她准备先给虞知意戴高帽,在对方最飘飘然的时候,杜子恒名落孙山的消息也该传回来了。 就让这女人感受一下,从云端坠落凡间再掉到十八层地狱的“美妙滋味”! 然后,她就被管家告知,虞知意因为为马家村的那些女子操持而伤了心神,如今正在闭关。 提起这事儿,虞娇娇就又是火从心头起。 什么狗屁的为那些女子操持,虞知意不过就是仗着重生来作弊! 定国公的妹妹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最近过得水深火热的,一时间没想到这一茬。 当然,最主要的是,定国公的妹妹是在几年后才找回来的,前世的那段时间,她已经跟着杜子恒搬出了相府,住进了新科状元的府邸里,失去了掌管中馈之权。 那时的她每时每刻想着的,都是如何让尤冰月不好过,根本没心思注意外界的消息。 而定国公的妹妹被找回来的事情又是秘密进行的,根本没掀起太大的水花。 要不是她无意间在书房里听到了相关的消息,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回事。 所以她才没想起这些事情来,给了虞知意钻空子的机会。 真是想想就窝火。 尤其是虞知意此时还闭门不见,就更是让她觉得自己被懈怠了。 正打算气呼呼地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姚氏的马车。 虞娇娇眸中精光一闪。 气不了虞知意,她就气姚氏。 谁让这老太婆前世心虚伪做作,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十分维护自己这个正牌儿媳,也对尤冰月多加苛责,多次拒绝对方和杜子恒在一起。 可! 没过多久,她就同意了! 说什么她永远都是相府的少夫人,是相府唯一指定的未来主母,结果呢? 杜子恒要搬出去,他们也不反对,导致她在新府邸里孤立无援。 这个虚伪的女人! “杜夫人。”虞娇娇迎了上去。 姚氏是认识虞娇娇的,毕竟当初她在相看的时候,首先看中的是虞娇娇。 奈何虞府对这位真千金宝贝的紧,就连相府的门楣也看不上,去攀了国公府的高枝儿。 虽说是退而求其次才选择了虞知意,但姚氏并不后悔,反而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原来是章三少夫人。” 她心中情绪淡淡,却是维持着表面的礼数与周到。 但虞娇娇曾经感受过她的热情,怎么会察觉不出姚氏此时的不欢迎? 她心中越发愤怒。 她前世就没见姚氏这么维护过自己,如今却为了虞知意那个贱人来给她摆脸子! 她当即也挂了脸。 虞知意正在清点府库里的银子,思索着能用这些银子来做些什么? 有钱确实很快乐,但对于她来说,在享受的同时积累更多的功德,才是真正的快乐。 突然,她心下一动,伸手掐算了片刻便沉下了脸:“紫鸢,把账本收起来,提前出关。” 紫鸢一愣,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听话地收起了账本。 而虞知意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朝着门口走去。 相府,大门口。 虞娇娇给姚氏的高帽也戴的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就不礼貌了。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杜子恒失落归来的时候。 姚氏只觉得这姑娘莫名其妙。 她分明能感受到对方的来者不善,可对方却是在不停地说着好话,割裂到了极点。 虞知意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虞娇娇毫不掩饰的得意面庞,以及姚氏一脸茫然的模样。 “母亲。”虞知意上前,搀起了姚氏的胳膊,暗中输入了一丝灵力来为姚氏强行平复心情。 正要说人各有命,就算这次考不中也没有关系,以杜子恒的才能下次定然能够中榜,却在看到姚氏的面相后愣住了。 “怎么了意儿?” 姚氏一看到虞知意这样的表情就有些心惊,毕竟每次对方如此,都代表着肯定会出事。 虞知意收回视线,浅笑:“没什么,就是想说母亲请放宽心,不管等会儿遇到了什么喜事,都一定要太过于激动,太激动的话容易出事。” 没错,喜事。 这些日子她闭门不出,所接触的人除了紫鸢就只有临风阁的几个下人。 但那些下人她也不经常见,他们都是粗使下人,除非她有意召见,不然他们根本走不到她的面前。 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姚氏的面相变了。 虽然在这个些人和她的关系加深以后,她不能再随意从她们的面相上窥探出天机,但一些重大的改变还是能够看到的。 比如姚氏今日明显是大喜之相,说明杜子恒榜上有名。 虞娇娇嗤笑:“虞知意,你确定杜夫人遇到的是喜事?” 又看向姚氏:“杜夫人啊,我劝你别听她鬼扯。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从来就没听说过她会什么玄学。” “一些哗众取宠的小手段罢了,谁信谁就输了。” “小心到时候乐极生悲呦。” 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前后言行不一,因为一见到虞知意,她就忍不住露出獠牙。 在虞家人面前她还能装一装,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亲人的目光投注到虞知意的身上。 可在姚氏这个老白莲的面前,她却是懒得遮掩。 最好是直接把这老白莲气死! “你这小辈,怎的如此无礼!”姚氏确实被气到了。 自从当了丞相夫人以来,哪里还有几个人敢给她使脸子,对她不敬? 即便是有,那也宫中权贵,是皇后、宠妃和亲王妃之流。 这个虞娇娇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虞知意轻抚着姚氏的后背:“母亲,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上火,她不懂人事儿,您不能为她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是?” 虞娇娇翻了个白眼。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一股小家子气,没有半点担当。 姚氏从前再怎么喜欢她,这会让也肯定失望极了。 这个念头一落下,她就听虞知意又开了口…… 第59章 被罚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小辈的不听话,告诉她的长辈和夫君就好了呀。没必要为了她,而降低自己的格调。” 姚氏觉得十分有道理,瞬间熄火:“意儿说的没有错,没有教养之人,就该让她家里好好管管。”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位虞家真千金自从嫁入国公府以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那章天顺是个混的,各种女子那是接二连三地往家里领,甚至搞出了妾氏比主母更早怀孕的丑事。 虽然勇国公府尽力遮掩,此事还是传入了上流圈子的耳目之中。 再者,那勇国公夫人也不是个好形象与的。 思及此,她彻底不生气了。 虞娇娇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怒目而视:“虞知意你卑鄙!” 虞知意笑着:“如果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反击他人的罪恶阴谋也算是卑鄙的话,那这个评价,我接受。” 姚氏捂着心口,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着,就快要跳出胸腔了。 这一刻的虞知意在她眼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圣光。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坚定地维护。 即便是杜丞相和她亲娘,偶尔也会让她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妥协,她那混账儿子就更不用说了,为了个女人处处跟她作对。 可这个儿媳,却坚定地站在她的身侧,用柔软并不冷硬的声音向全世界宣告,她愿意为了维护自己这个婆母而背上卑劣的骂名! 那种感觉,她无法形容。 她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也愿意为了这个儿媳而与全世界为敌,哪怕豁出性命。 杜子恒拿到成绩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虞知意的话。 他心情复杂。 因为在此之前,尤冰月正以他成绩不错为由,拼命催促他,想让他搬出杜府。 尽管那所谓的成绩不错,其实是错过了状元和榜眼之位,只得了个探花。 这样的成绩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错的,可对他,对杜丞相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偏偏尤冰月没有看出他的郁卒,只畅想搬出去以后的美好前景。 而这所谓的美好前景,是因为没有他的父母! 她甚至,不愿意跟他一起回来面对父母。 他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还是虞知意第一个发现了杜子恒:“公子回来了?” 姚氏和虞娇娇也同时看了过去。 那一瞬间,虞娇娇眸中爆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可惜,无人在意她的恨意。 姚氏迎了上去,问道:“如何了?” 杜子恒正准备开口,虞娇娇便迫不及待道:“还能如何?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肯定是落榜了呗。” 姚氏大怒:“章三少夫人,本夫人念在你公爹是国公爷,父亲是户部尚书的份儿上不愿意与你多计较,可你若是再胡说八道,休怪本夫人不客气!” 虞娇娇有点儿害怕,可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想到自己前世被这个贱男人算计的身败名裂而死,她就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与恨意,语气也尖酸无比:“真是好笑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杜夫人凭什么不客气?” “难道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连实话都说不得了?” “他就是落榜了!落榜了!落榜了!” “不信的话,你问他自己啊!” 姚氏并不怀疑虞知意的判断,可见虞娇娇说的这么笃定,心里也有些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杜子恒:“佑霖,她说的可是真的?” 杜子恒冷冷看了虞娇娇一眼,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恶意从何而来,却已经因为对方的无礼和态度而厌恶上了。 收回视线,他温和道:“母亲,我中了前三甲,等会儿报喜的人就该到了。” 嗯,只是探花,也是中了。 虽然他对这个成绩并不满意。 姚氏心中一喜:“我就知道,我儿大才,一定能成!” 虞娇娇尖叫:“不可能!你不可能中!你在撒谎!” 然而这一次,不需要姚氏母子和虞知意打她的脸,自有别人来打。 只听前方一阵敲敲打打,不多时,敲打的队伍就放到了杜府门前。 一个身穿红衣的官差上前,恭敬地对虞知意三人行了礼,又看向杜子恒:“杜公子,恭喜您被陛下亲封为探花郎,不日陛下就会亲自为您戴花,恭喜恭喜!” 姚氏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让文姑姑给了报喜之人喜钱,并未在外人面前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虞娇娇则是疯魔了。 “探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换婚以后,她的日子依旧处处过得不顺,而虞知意和杜子恒这一对渣男贱女却是处处顺遂。 分明前世的时候,杜子恒没有考中! 虽说探花和状元之间确实差了点儿意思,可这时代的仕途,并非是你中了状元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寒门很难出贵子,因为那些寒门子弟即便是高中了,朝中没有人帮助的话,也很难出头。 因为朝政,基本上都掌控在世家和皇家的手中。 那些身居高位的,无一不是世家之子和皇家子弟。 而寒门的状元们,最风光的那一日,就是身披顶戴花翎游街的那一日。 日后能混到什么地步,看的不是他自己的能力,而是他能不能及时抱住朝中的权臣的大腿。 所以,杜子恒的探花只是名声上不如状元好听。 含金量却是比状元高多了。 有杜丞相在朝中帮衬,他肯定很快就能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而前世在这个时间段已经在外打了一小场胜仗的章天顺,此时却依旧是蛀虫一只,除了啃老就只有玩女人! 虞娇娇觉得自己快疯了。 虞知意不管她疯不疯,命相府的人将她驾上了马车,并嘱咐车夫,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勇国公府的人。 她知道这样做,虞娇娇一定会被那强势又对儿子掌控欲极强的勇国公夫人刁难,但……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至今还记得,在某次虞娇娇诬陷她虐待下人,害的她被虞夫人关进了柴房的时候,她曾经质问过虞娇娇,这样做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那时的虞娇娇,就是这么说的。 “被罚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第60章 她?五品女官? 就在虞娇娇被打包装上了马车,要被扔到勇国公府去的时候,又有一队人来到了相府外。 这伙人,也是敲着锣打着鼓,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今日是放榜的大日子,所有人都在关注着科考的结果和报喜的人的动向。 杜子恒作为本科考的热门人选,本就引人瞩目,之前的报喜人就带来了不少围观者。 这会儿看到又有一堆人朝着相府而来,京中百姓都惊讶了,就连一些对此事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跟着来到了相府门外,想看看这第二波人是干什么的? 别说是围观的百姓,就连杜子恒本人和虞知意婆媳都惊讶了。 没听说过哪届科考会出现一个人报喜两次的情况啊? 难不成杜子恒的之前的名次错了? 虞知意更是难得怀疑起了人生。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除了被设计嫁给了杜子恒这件事外,就只有今日的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姚氏没有迎上去,而是让文姑姑上前询问情况,免得搞错了对方的来意。 万一这些人不是来找杜子恒的,而是来找围观的百姓里的某个考生的,岂不是弄出了个大乌龙? 文姑姑上前,客气而得体地问道:“几位,你们是来向何人报喜的?” 报喜之人呵呵一笑,拔高了声音,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大声道:“恭喜杜丞相,贺喜杜丞相,双喜临门啊!” “咱们是来给杜少夫人贺喜的!” “杜少夫人被陛下破格亲封为刑部郎中,琼林宴后即可去刑部上任!” 虞知意:“??” 众人:“???” 马车里的虞娇娇:“????”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虞娇娇就跳下了马车,状若癫狂:“你们都是假的!说的话也是假的!你们假传圣旨,就等着被陛下诛九族吧!” 虽说近百年来,大盛帝国的女官数量不在少数,也有不少人都在重要的职位上发光发热,可! 那些人都是花费了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钻营,才能够堪堪站到那个位子的。 即便是百年前的那位伽罗护国公主,也是因为立下了天大的功绩,才得到了上朝的权利。 而虞知意,她凭什么!? 这个问题不但是虞娇娇想问的,同样也是杜子恒母子和在场的围观群众想问的。 杜子恒将近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又有丞相爹做靠山,如今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个探花的名头,将来能走到哪一步都还不知道呢。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开始,绝对不可能直接做上五品官。 围观人群里更是有不知道多少莘莘学子,他们比杜子恒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高中。 即便有不少举人日后能够得到入朝为官的机会,却也只能从最末品的小官做起。 可,这个相府的儿媳,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五品官的位子! 要知道,在大盛帝国,五品的京官,已经有了上朝的资格! 是真正的权力核心的大人物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虞知意的身上。 震惊的,好奇的,羡慕的……可更多的,却是嫉妒的,怨恨的! 对于那些好似要吃人的目光,虞知意只想表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吧? 她前世为了章天顺,手指头都快要掐算的冒火了,也没有得到个一官半职的。 还是等章天顺连续得了三次一等功,才在她的“以德服人”之下,同意了为她要个诰命。 可这一世,她压根儿没有想过依靠任何人,更没有想过要利用玄学争取什么。 唯一想争取的诰命,也不过是打着不用向任何人行礼的主意罢了。 “母亲,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虞知意十分坦诚,坦诚到都有些无辜了。 姚氏从震惊中回神,笑道:“意儿这么有本事,能得到陛下的赏识也是很正常的。” “虽说如今的人才大都靠科考选拔,可举孝廉也并未被废黜。意儿先是用你未卜先知的本事救了武安侯家的小公子,又用这本事救了马家村的那些被拐卖的老弱妇孺……如此大才,世间少有。” 姚氏的语气不算冷硬,却端庄有度,大方沉稳。 说话间,她的目光扫过了场中众人,宰相夫人的气度在这一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也使得她的话,十分有可信度。 原本那些还在怀疑虞知意的人,瞬间哑了火。 虞知意看着姚氏沉静的面庞,心下一动。 姚氏这是,在帮她平民怨呢。 虽说封官的事情是皇帝做的主,那些有疑问和怨念的人不敢对皇帝如何…… 却是敢将矛头对准虞知意。 虽说,她也不怕就是了。 可姚氏还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虞知意敛眸,不想承认此刻眼眶酸涩。 忽然,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十分响亮的声音:“杜少夫人救了那么多人,功德无量!这个官职,她名副其实!”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巨大部分围观的百姓都深以为然。 其实许多人根本不在乎当官的人是谁,只在乎当官的能不能为他们办实事? 这位杜少夫人虽是女流之辈,可那未卜先知的本事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若是她真的能够利用这个造福百姓,造福大盛帝国,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民意沸腾。 那些原本还有些不忿的怨念的学子,顿时压下了不满的话。 是夜,杜丞相回到府中,那张不苟言笑惯了的脸上写满了高兴。 姚氏有些奇怪:“老爷怎的如此开心?” 她还以为,老爷会因为儿子没考好而大发雷霆呢。 杜丞相笑道:“意儿的了陛下的青睐,一举成名,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确实。”姚氏点头,却还是有些纠结。 “至于那个逆子……”杜丞相冷哼:“老夫早就猜到他此次会考不好,在老夫原本的预期里,他这一届应该是考不中的。” 虽说他是主考官,但为了避嫌,他在考试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考题。 也是直到考试结束后,他才知道原来陛下竟然临时更换了考题。 而这临时之举,还跟虞知意有关! 姚氏听得一脸懵:“怎么更换考题还跟意儿扯上关系了呢?” 杜丞相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前些日子,定国公不是去了马家村吗?” 姚氏点头。 “世人只知道定国公解救出了马家村的那些被拐妇孺,并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第61章 福星 原来,那马家村和周围的几个村寨,是一个巨大的人口拐卖的贼窝。 那几个村子因为贫穷的原因,十里八村的好人家的女子都不会嫁过去。 虽说几个村子里面也有女子可以互相通婚,可由于重男轻女,女子的数量十分稀少。 为了传宗接代,许多兄弟之家甚至会选择共妻。 但,也有那不愿意共妻又在附近娶不到媳妇的……就选择了从外地买媳妇这一条路。 几十年来,被拐到这些村子去的妇孺,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这些被拐走的女子里,甚至有一些是富贵和官宦人家的小姐! 姚氏听得一阵心惊:“怎会如此?难道当地官府不知道吗?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没人去找过?” 杜丞相摇摇头:“当然不是。” “普通的百姓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一些富贵人家和官宦人家,总归是能够查到一些线索的。” “但这些线索到了当地以后,就会断掉。” “因为拐卖人口的事情,已经在当地形成了产业链,但凡是有外地追踪过去的陌生人,当地的所有人、包括官府,都会帮忙遮掩。” 而且马家村和附近的那些村落都建立在山林之中,如果没有当地人带路,外地人去了,根本就摸不着门道。 杜丞相长叹一口气:“如果不是定国公直接带了军队过去,恐怕也无法解救那些可怜的女子。” “解救”这两个字,在寻常人口中就是一个轻飘飘的词,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明白,其中有多少凶险与无奈。 姚氏恍然:“难怪意儿没有直接说出田老夫人的下落,而是顺着那尤冰月的话说出了马家村……” 杜丞相点头:“是啊,意儿这孩子,有善心,也有智谋。” “我大盛帝国已经不是百年前那个排斥女子当官的时代了,意儿有大本事,我就和定国公、武安侯一起向陛下举荐了她。” “陛下听我们说起这件事,也深感官府的不作为会对民生造成多大的恶劣影响,所以陛下才会临时决定,将原本的考题‘民与粮’,改成了后来的‘民与官’。” 而恰巧,在考试前夕,杜丞相就这件事与杜子恒展开了讨论。 只可惜,杜子恒满心都是受了委屈的尤冰月,虽然不否认虞知意的优秀,却也不肯以赞赏的目光看待她。 否则这一次,他说不定能够一举夺魁。 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有用。 杜丞相最后做了总结:“总之,意儿是我们的相府的福星,我有预感,我相府必定能够绵延百年,我杜家也能跻身到百年世家的行列里去。” 虞知意不知道杜丞相对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期许,彼时,她正摸索着手中的官印,好看的小脸都快纠结到了一起。 紫鸢终于从那一套宝贝官服中抬起头来,见自家小姐的表情不像是遇到了喜事儿,反而像是死了亲娘一样满脸哭丧,顿时不解:“小姐,您加官进爵这不是好事吗?” 虞知意将官印放回盒子里,叹气:“你不懂。” 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前世突然死亡的事情。 越想就越是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德不配位,才被天道收拾了。 她利用自己的能力帮章天顺加官进爵,这个过程中授意的并不只有章天顺,还有那些他手下的兵,以及章天顺打了胜仗后活下来的百姓。 以前师傅曾经跟她说过一件同门师叔的事情。 据说那位师叔学成下山后,一直以拯救苍生为己任,颇是立下了不少功绩。 而这其中,最大的功绩是——他提前预知了某地会发生规模巨大的地震,当地的数十万生灵会全部死在地震之中,永远葬身在漆黑阴暗的地底。 师叔掐算出来后,不顾师叔祖的反对,坚持要去拯救那数十万生灵。 他先去通知了官府,请官府出面驱散百姓。 又亲自去游说那些不肯相信地震即将到来的百姓,以真本事让那些人信服,同意搬走。 几日后,那原本有数十万人生存的城池变成了空城。 而就在所有人都搬走的第二天,地震如约而至。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除了那位师叔。 当地的所有人,上到官员下到贩夫走卒,全都活了下来。 可师叔却在地震降临的当天,在本该没有地震发生的平安之所,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给砸成了肉泥。 每每说起这件事,师傅都会语重心长地提醒她,凡事要量力而行。 功德是好东西。 可当你自身不足以承受那么多的功德的时候,就会变成催命符。 一开始虞知意并未往这个方面去想,直到重生后她直观地看到了功德的金光落在身上,看到这些功德一点点改变自己的身体素质,提升自己的修为,她才隐约明白,她前世的死,就是因为德不配位。 而她之所以能够重生,恐怕也是因为功德太多,天道愿意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的缘故。 想明白了这些后,虞知意就不准备再介入到朝廷的决断里面去。 毕竟这些决断,动辄就会影响成千上万的人的命运。 至于这次借助定国公的手救出了马家村众人的事情,其实真正落到她身上的功德,就只有田老夫人一家的功德。 至于那些被拐卖的女子,她们是定国公救出来的,与她虞知意何干? 可她没想到,她千防万防,还是没有躲过命运的齿轮。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皇帝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将这官职给了她,那她不接受,也挺合理的吧? 相同了这些,虞知意这一宿睡得无比安详。 至于勇国公府如今是如何的鸡飞狗跳,尤冰月又是怎样地咬碎了一口银牙,都与她无关。 第二天,琼林宴。 身为皇帝的寿宴+科考前三甲的赐封宴会,每年的这场宴会,都是宫中最热闹的时候,甚至比逢年过节还要喜庆。 虞知意倒是没什么紧迫感,反正她的诰命之位已经十拿九稳了。 就算今天的刺客不出现,她也能够用这五品实权的官职去换一个空有虚名的诰命。 倒是姚氏十分紧张,一大早就过来监督她的妆造。 在姚氏的监督下连续换了十套美丽裙子的虞知意:“……” 第62章 自作自受 最终,虞知意穿了由红鸾亲自为她设计的宴会服。 月白色的长裙如同闪烁着月华,外罩浅红色披帛,清丽之中增添了几分旖旎。 尤其这两种颜色,一个极其考验肤色,另一个又会衬的白皙的肌肤越发水嫩光滑。 可不论是红还是白,都没能压住女子的半分神韵,反而沦为了陪衬。 姚氏觉得自己有些审美疲劳了:“意儿长得好看,就是随便披块布都好看。挑不出来,根本挑不出来。” 虞知意:“……要不,就这件吧?” 主要这条裙子的广袖长度刚刚好,不像别的裙子那般夸张地垂到地面。 而且,颜色也还可以。 别看这件的披帛是红色的,好像很艳丽,但跟别的裙子比起来,已经算是素净的了。 红鸾越来越爱用浓墨重彩。 虞知意觉得,有空的时候该跟她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不然自己这个衣架子都穿的不舒服,那别的买家肯定也会觉得不舒服。 杜丞相夫子早就在马车外等着了,见婆媳二人到来便上了马车。 一家四口同坐一辆马车。 这些时日,杜子恒变得越发沉默,除了在看到虞知意的时候下意识多看了两眼,便再也没有了眼神交流。 虞知意更加不会没话找话。 倒是姚氏忍不住又跟虞知意说了一些参加宫里宴会的注意事项。 她以前参加的宫宴次数不少,但在宫宴上只见过那位虞府真千金,从没见过自家儿媳,生怕儿媳会不小心弄出什么笑话。 弄出笑话倒不要紧,就怕冲撞了贵人。 到时候贵人责怪下来……她倒是不怕意儿会吃亏,毕竟有她在,也没几个人能让意儿吃亏。 可意儿心里定然会不好受。 虞知意乖巧地听着,不时给一点回应。 虽说她对这些规矩并不陌生,但姚氏愿意教,她也不会拆台。 前世她也学会了这些规矩,却是出伏了不小的代价。 虞夫人从未带她晋国公,勇国公府那位夫人又诚心想让给她个马下位,所以在她前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过注意事项。 于是她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虽说不至于东张西望,可骨子里的忐忑和谨小慎微,却是骗不了人的。 而且,她还真闹出了点小笑话。 虞知意四人到达朝华殿的时候,虞府众人和勇国公府的众人已经到了,并且,两家人的座位离得不远。 在虞知意进门的瞬间,两股目光便齐齐朝着她偷了过来。 那眸光中的打量、不屑和恨意好似有实质一般,目光之强烈,即便是没有修行过的人都感觉了出来。 杜家三人忍不住皱起了眉,杜丞相更是淡淡地朝着目光所在的方向一一看去。 接触到杜丞相的目光,虞家五只郎和虞夫人忍不住收回了目光,章府的虞娇娇和章夫人等人也别开了视线。 倒是章天顺看着虞知意,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怎么回事? 为何一看到这个女人,他就忍不住想拿块搓衣板跪下? 太诡异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使劲盯着虞知意的脸回忆。 他什么时候见过她?又什么时候被她罚过跪搓衣板? 可不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章三公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跪搓衣板? 而且,不是说这位杜少夫人只是虞府的养女吗? 为何她的侧脸和虞娇娇会有些像? 察觉到章天顺的目光,虞娇娇心中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这婚事是怎么来的。 前世章天顺之所以会和虞知意成亲,是因为他见色起意! 他无意间偶遇虞知意救人,对她起了兴趣,又打探到虞知意是虞府的养女,便央着勇国公夫人上门求亲。 今生,她仗着重生的便利,提前穿着虞知意救人那天所穿的衣服,梳了和虞知意相同的发髻,又故意通过化妆将自己弄得和虞知意有七八分相似,跑去救了虞知意前世所救的人。 事后,章天顺曾经怀疑过,为何她看起来和那一天不同了“”? 做贼心虚的虞娇娇,日后便只能靠着化妆将自己的侧脸画的和虞知意的轮廓有几分相似,才蒙混过关。 可假的就是假的。 如今章天顺一看到虞知意,果然就起疑了。 再加上昨日她回去后被章夫人孟氏骂了许久,还被罚着去院子里跪着立规矩,她直到现在膝盖还是疼的。 这种种加起来,让她对虞知意的恨意浓烈到了极点。 察觉到虞娇娇强烈的恨意,虞知意挑眉看过去,就看见了对方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的乌黑眼圈和满脸的疲惫。 她扬眉勾起一抹浅笑,微微点头,像是在虞娇娇打招呼。 但只有虞娇娇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 是在幸灾乐祸! 虞知意确实是在幸灾乐祸。 这抢过去的人生,并不好过啊。 孟氏是个掌控欲非常强的女人,全府上下,上到章国公,中间到她的几个子女和儿媳、女婿,下到下人,每个人她都想要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在虞知意前世嫁过去之前,而除了章国公外,其他人也确实是被她掌控成功了。 她嫁过去后,孟氏不止一次想要给她立规矩。 可孟氏既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又不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虞尚书夫妇,虽说有个婆婆的关系摆着,对虞知意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她自然是不会惯着。 于是,她被罚跪的时候,孟氏就会因为左脚绊右脚而摔跤。 她被雨天罚站的时候,孟氏就会不小心弄饭茶壶撒自己一身滚烫的茶水。 孟氏骂完她,回过头就会被章老夫人骂个狗血淋头。 …… 总之,只要虞知意在孟氏这里吃了亏,那不出一日,孟氏就会倒更大的霉。 这还不算完。 虞知意每次从孟氏这里被刁难了,回去以后就会把孟氏对她做的也对章天顺做一遍。 一开始,章天顺对自家母亲给儿媳立规矩的行为是没什么意见的,甚至乐见其成。 媳妇儿不听话,让老娘调教好了,他也能省心不少。 后来…… 孟氏每次要找虞知意,章天顺都会跳出来反对。 久而久之,孟氏也不敢罚她了。 虞娇娇没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敢跳进用勇国公府这个大坑,当真是,自作自受。 第63章 喝了这杯酒,等会儿你出丑 “你们看那女人!” 虞五郎看到了虞知意和虞娇娇之间的眉眼官司,沉下了脸:“娇娇姐被她气的眼睛都红了,那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除了虞明泉外的剩下三只郎神态不一,但眸中是相同的不赞同——不赞同虞知意为难他们心尖尖上的妹妹。 虞夫人也有些着急,可惜这是在宴会上,她不能过去安慰自家乖乖女儿,只能幽怨地看着虞知意,希望这个养女能在接收到自己的目光之后,停止“欺负”虞娇娇的行为。 虞尚书没表态,只是老脸沉沉。 虞知意根本没往虞家那边看一眼,收回目光后,就和杜丞相等人来到属于杜丞相的座位后坐下。 这种宴会上,家属都是坐在自家夫君或者是父亲的身后的。 她和杜子恒还没正式任职,今日是以家眷的身份的参加宴会,是以没有单独的座位。 一行人坐下后没多久,皇室成员和宫妃、皇帝也相继到达。 皇帝今年三十多岁,长相儒雅,通身贵气,却并无杀伐之气,单看气质,很难想象这是位杀伐果决的帝王。 皇后是位端庄大方的女子,长相并不如何绝色,却有种国泰民安的气质。 皇帝坐到龙岸后就开始发言。 虽说今日是他的生日宴,但生辰每年都过,人才却不常有,所以在宴会开始前,他会着重夸赞新鲜出炉的前三甲,公布对他们的任命安排。 在此之前,自然是一通展望大盛帝国国泰民安的场面话。 说到情动之处,他举起杯子,要与大家共饮。 在场的人,全都举起了杯子,无论他们能不能喝、会不会喝酒,都要舍命陪君子。 虞知意刚举起杯子,就感受到了两道隐晦却强烈的视线。 她动作动作一顿,不过皇帝已经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水,而身旁的人也在皇帝放下酒杯的时候一饮而尽,这就让端着酒杯的她显得异常突兀。 在这份突兀没有发酵出来的时候,她也飞快喝掉了杯中的酒水。 就好像,没有发现杯中的异常。 席位中和人群后,两双唇勾起了相同的愉悦弧度。 虞娇娇则是死死瞪着虞知意。 这个贱人,真会刷存在感! 喝喝喝,怎么不喝死她! 若是那杯酒里被下了东西,那有多好啊。 只可惜,她也就是只能想想。 她的身份还不够在如此重要的宫宴上动手脚。 就在这时,她瞥见了一道人影。 见那人也正在盯着虞知意看,唇畔还勾勒出了残忍的笑容,虞娇娇愣了愣,很快就露出了等待看好戏的笑容。 狗咬狗的戏,她爱看! 虞知意似乎无知无觉,喝下了杯中的酒水后就放下了酒杯。 见所有人都喝完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声道:“请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以及杜少夫人虞知意上前听封!” 这一连串的通报下来,直接把众人给听傻了。 前三个人他们都能理解,可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其实身为京中的顶级人家,在场众人基本上都听说过了虞知意被封为刑部郎中的事情。 但听说是听说,如今真的看到她被皇帝单独拎出来封赏,众人还是觉得很幻灭。 那可是刑部郎中啊! 虽说那只是五品官,与在场的动辄四品、三品,甚至是二品和一品的大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可! 刑部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进去的部门,那是真正的实权部门啊! 在刑部任职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吏,都是许多人打破了头想要巴结的存在。 说真的,皇帝要是为了给疯狂崇拜虞知意的百姓一个交代,偷偷摸摸地赐封也就完了,或者是当众给她一个虚职,众人也无话可说。 可是他竟然大张旗鼓地要在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的面前给她赐官,还是有实权的官,这就是在明晃晃的打所有人的脸啊! 远的不说,就光是说眼前的今科前三甲。 虽说他们在本次科考之中拿到了好名次,可是能不能得到好去处还是个未知数呢? 万一等会儿皇帝的任命比不过于虞知意的官职,他们三个岂不是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作为三个人的本届主考官的杜丞相,恐怕也会脸上无光。 哦,不对。 杜丞相乃是虞知意的公爹。 哦,那没事了。 不管众人怎么想,封赏还是要继续的。 感受到周遭众人投来的恶意满满的视线,虞知意无所畏惧。 昨日在知道被封了的事情的时候,她已经内耗过一次了。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结局无法更改,那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摆烂外耗别人。 毕竟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不过就是让她日后无法再继续心安理得地摆烂。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身为玄门中人,一天最多只能够看三卦。 如果皇帝和刑部的官员想要利用她能掐会算的本领,来帮他们解决刑部的那些疑难杂案的话,那他们就要失望了。 真不是她不想帮,而是她也是有底线的。 胡思乱想间,虞知意和杜子恒以及另外两位考生走到了大殿正中。 因为今日的宴会并不是什么正经严肃的宴会,所以受封的人不必下跪。 虞知意和三位考生一起向皇帝行了礼,然后便乖巧地站在一旁。 虞知意和杜子恒并排站着,完美上演了什么叫不熟夫妻。 俩人都没给对方眼神。 但场中众人并不知道两人的真实相处模式,只觉得这对顶峰相见的夫妻,意外的好嗑。 尤冰月也这么觉得。 所以她气的脸都绿了。 而在虞知意上台的瞬间,坐在皇亲国戚席位之上的逍遥王扬唇勾起了一抹冷笑。 算算时间,那药也快要发挥作用了呢。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在当众摆出丑态之后,还怎么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来欺骗全天下。 救苦救难的神女? 啊呸! 她也配? 逍遥王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药效发挥作用。 但是却不是在虞知意的身上。 逍遥王忽然身体涌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 这份燥热不但冲击着他的身体,还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大殿正中,虞知意状似无意地朝着逍遥王看了一眼。 虽然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勾出了一抹愉悦的笑。 逍遥王:“!!!” 第64章 不忠归不忠,不能搞错对象 虞知意的身体在被功德值淬炼了之后,各种感官都变得非常敏锐,视力更是出乎意料的好。 她一眼就看出了逍遥王红的不正常的脸色,还看出对方的眼眸在短时间内变得迷离,啧啧了一声。 这人可真是够下血本的。 大盛帝国有不少下三滥的药物,但大部分的药物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最少也要一刻钟。 逍遥王从喝下药到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才过去了短短几息的功夫而已。 起效这么快的药都是顶级货,没有个百八十两银子根本就买不到。 当真是好歹毒的居心,好深沉的爱啊。 歹毒针对的是她虞知意,爱针对的是尤冰月。 就在虞知意心中吐槽的时候,逍遥王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出手了。 只见他一把撕开了自己领口的扣子,任由衣裳半敞,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虞知意迅速收回了目光,不过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那胸膛之上分明的纹理。 突如其来的变故,除了虞知意并不觉得吃惊外,其他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杜子恒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将虞知意的身体扯地扭向了一边,不让她去看那辣眼睛的画面。 虞知意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她想看到的就只有逍遥王出丑而已,至于具体的过程,她倒也不是那么喜欢看。 尤其是会涉及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的时候,就算杜子恒不制止,她自己也是会避开的,毕竟担心长针眼。 好好的宫宴瞬间就陷入了混乱。 皇帝又惊又怒,当即命人去制止逍遥王的发疯行为,可逍遥王是个练武之人,别看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力气却大的出奇,手段也十分狠辣。 皇帝眸光沉了沉。 宫人们顾及着逍遥王的安危又不敢对他用强,就只能一面尝试阻止,一面眼睁睁的看着他发疯。 逍遥王一面脱着自己的衣服,一面朝着尤冰月走去,潮红的脸上半是春情半是深情:“月儿, 你明知道本王对你的心意,为何就是不肯接受本王?” “虽然本王心甘情愿退居到朋友的位置,可本王也是个人,也有一颗爱人的心。你知道本王每日看着你追在别人的身后,心里有多痛苦吗?” 月儿?! 众人这才发现,一众宫人之中,竟然有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 当然,众人都不是百事通,不可能认识宫里的每一个人。 只是这个女子的长相太过于出挑。 绝美的面容上有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高贵冰冷,又混合着强横的气质。 这使得她在一众宫人之间异常突出。 在她有意隐藏的情况下,众人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她。 可被逍遥王这么引导,众人再看这个女子,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 尤其是场中的许多年轻人,还有不少是南风书店的常客,自然认识这张漂亮到了极点的脸。 “这不是尤冰月吗?”有人惊呼出声。 并不知道尤冰月是谁但十分有求知欲的人出声询问:“尤冰月是谁?” 刚才那失声惊呼的人也不吝赐教:“尤冰月啊,就是杜公子的相好啊,也是最近十分有名的那位女圣人。” “杜公子十分喜欢她呢,竟然将自己手中最重要的南风书店交给了她,而她也不负众望,将南风书店发扬光大了。现在南风书店是整个盛京最受欢迎的书店,书店外天天都排着大长队,从清早排到天黑,火爆的很呢。” “啊?还有这种事?可是不是说杜公子之前和尚书家的千金是青梅竹马,后来见尚书千金嫁嫁入了国公府,杜公子伤心欲绝之下,才娶了如今的夫人做替身吗?” 虞知意:“???” 这是什么离谱的发展,她怎么没听说过这种谣言? 她忍不住看向了杜子恒。 杜子恒原本正震惊于尤冰月出现在了寿宴之上并且和逍遥王上演了一出狗血戏马的闹剧的事情,但场中的议论声太大了,他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察觉到虞知意的目光,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心虚,解释道:“你别误会,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和虞娇娇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因为小的时候身份相近所以每次有宴会才聚在一起玩,大家就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七岁之后,我和她就没有再单独私下见过面。” 他确实对婚姻不忠,但不忠归不忠,可不能搞错了对象。 他又道:“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言论是怎么发酵起来的,不过在我听到这种说法之后就立刻做出了澄清,只是没想到,今日大家又把这种说法给翻出来了。” 虞知意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看来应该是杜子恒为了安尤冰月的心,所以才制止了谣言。 但今日他们这三个狗血故事的当事人都在这里,那些被压下去的话题自然就又蠢蠢欲动了。 她并不怎么在意。 杜子恒焦急地看着尤冰月所在的方向。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一甩广袖就快步走了过去,将尤冰月护在身后,对逍遥王怒目而视:“王爷,请您自重。” 这一切说起来冗长,但其实不过就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罢了。 看到杜子恒的动作,看热闹的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视线飞快在虞知意和尤冰月之间流转,又兴趣盎然地看着杜子恒和逍遥王,就差大声喊:打起来!打起来! 虞知意并不介意做话题的中心,对此倒是没什么表示。 以她的眼光来看,她在这个瓜无关痛痒,至少她并不觉得被冒犯。 倒是场中有不少人的瓜,会让人三观炸裂,重塑世界观。 杜丞相夫妇却同时沉下了脸:“逆子/佑霖,回来!” 皇帝的脸黑如锅底。决定要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来人把逍遥王给朕拉下去,他若是反抗,就用强的,出了什么闪失朕担着。” 那些宫人和侍卫之所以任由逍遥王闹腾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是因为顾及对方的身份? 一旦他们失手伤到了逍遥王,即便到时候闹剧结束,他们维护了皇家的脸面,皇帝也会他们算账。 这会儿皇帝发了话,他们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当即就发挥了真正的实力。 不多时,逍遥王就被控制住了。 几个人合力钳制住逍遥王后,一个大内侍卫手起砍刀落,直接将人打晕带走。 闹哄哄的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皇帝一张脸黑如锅底。 突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逍遥王的状态明显不对,该不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吧?” 此话一出,原本还因为刚才的闹剧而火热不已的大殿,顿时冰凉一片。 皇帝的眼眸也迸发出一簇杀气。 第65章 人都变蠢了 众人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虞娇娇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就像是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眼见皇帝也朝着她看来,而且面色不佳,虞娇娇心里也有些打鼓。 她是想要火上浇油,趁机把虞知意拉下水没有错。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对皇帝就没有惧怕之心。 恰恰相反,活了两世的她更明白帝王之威有多可怕。 她当即白着脸跪了下去,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但事到如今她没有退路,只能咬牙道:“陛下,臣妇说错话了,请您恕罪。 章夫人孟氏瞪了虞娇娇一眼,也跟着赔罪:“陛下,皇后娘娘,虞氏她不懂事……” 虞子轩不乐意了:“章夫人此言差矣,娇娇姐分明是敢于直言!王爷刚才的情况明显就不对,可是我们所有的人都不敢站出来,难道是因为我们看不出这明显的异常吗?不!并不是!是因为我们都怕惹祸上身!” “可娇娇姐虽然敬畏于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威仪,却还是勇敢的说出了真相,这并不是不懂事,而是应该被嘉奖的大无畏精神。” 虞尚书夫妇和四只郎纷纷点头,赞成虞子轩的说辞。 帝后二人对望一眼,皇帝的眸中迸发出了一股冷意:“说的没有错,逍遥王刚才的情况确实不对,传御医,彻查此事!” 在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出现了如此荒唐的事情,而且受害者还是他的亲弟弟,他怎能不怒? 逍遥王出事,不但是皇家威仪受到了挑衅,他这个当皇帝的也面上无光。 得了皇帝的准话,虞娇娇朝着虞知意投去了幸灾乐祸的眼神。 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就收敛了情绪,有些担忧地看着虞知意,“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刚刚我见你对逍遥王露出了仇恨的表情,尤其是在逍遥王喝下那杯酒之后,你还意味不明的笑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虞知意挑眉。 所有人都朝她投去了审判的目光,皇帝的威压更是在这一瞬间彰显无疑。 “虞知意,可有此事?!” 虞知意活了两世,前世虽说不怎么在后宅之中打转,可与敌军交战却也少不得用心思和手段。 她不认为自己有多擅长玩弄人心,却明白在这个时候越是诉说自己的无辜,越没有人会相信。 毕竟哪个坏人做了坏事之后,是会坦诚承认的? 她越是否认,众人反而越是不信,还会被有心人扣上心虚的帽子。 她微微一行礼,淡淡道:“启禀陛下,我没有办法自证,就像我没有办法证明虞娇娇所说的是真的一样。” 这一句话看似是无力辩驳,其实是以退为进。 虞娇娇说她看到虞知意对逍遥王挑衅,可谁又能能证明虞娇娇所说的是真的呢? 都是无法证明的事情,这个时候,如果皇帝选择了相信虞娇娇,那就等于是开创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先河。 日后有人想要做坏事或者是诬陷某个人的时候,是否只需要说他看到了什么什么,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就可以直接定一个人的死罪? 皇帝和众朝臣听出了虞知意的潜台词,略一思索便深以为然。 杜丞相上前恭敬一礼,沉声道:“陛下,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能因为他人的片面之词就定了一个人的罪责,否则今后我大盛帝国必然会冤案层出。” 虞子轩不满的嘟囔一声:“娇娇姐才不会撒谎,她说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虞知意懒得理他,任由这二傻子丢人现眼。 尤冰月冷冷地看着虞知意。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切肯定是虞知意搞的鬼。 因为那杯酒,原本应该是她喝下去的! 可是那个贱人不但没有喝下那杯酒,还在害了逍遥王之后,将她也牵扯了进来。 她能感受到场中这些达官贵人对她的鄙夷与轻视。 她心中恨意迸发,推开了身前的杜子恒,走到大殿正中,直视虞知意的眼睛:“我也看到了你对逍遥王笑了,而且是在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之后。” “如果不是你搞的鬼,你为何要这样做?” 太过于愤怒,以至于她短暂的丧失了理智。 虞知意笑了:“我为什么要在喝酒的时候对逍遥王举杯微笑,你告诉我,我的行为逻辑是什么?” 尤冰月语塞。 她意识到自己一冲动做了蠢事。 是啊,行为逻辑。 害人总该有个理由。 虞知意与逍遥之间虽然有龃龉,起因却是因为她尤冰月。 而且也是她尤冰月抢走了杜子恒的爱。 按照正常逻辑,虞知意就算是要下毒,也是该给她下。 给逍遥王? 别说动机成不成立,就是下毒的方式,恐怕都不成立…… 虞知意没理会她的慌乱,抬头看向龙案后面的帝后,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陛下,我自十岁之后,今日是第一次进宫,不可能使唤得动宫中的人,这一点您大可以彻查。” “想查清楚今日的事情并不难,酒水有问题,那必定是酒中被下了东西。而只要是有人动了手脚,一切就有迹可循。我相信陛下英明神武,断然不会被这小小的伎俩蒙蔽,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这一顶英明神武的大帽子扣下去,皇帝就算是觉察出有什么不妥,确实也不能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他沉吟着点了点头:“你放心,此事朕会严加彻查,如果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朕绝对不会冤枉你。但是……” 他的眸光又变得冷厉了起来:“若是最后查明此事是你的阴谋,那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本事,朕都一定不会轻饶!” 虞知意不卑不亢:“这是当然,也理应如此。” 皇帝看她笑的自信且淡然,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已经大致猜出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此刻,他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声,弟弟这些年被顺遂的生活糊了脑子,人都变蠢了。 还恋爱脑。 压下了心头的不爽,他决定将此事翻篇。 毕竟接下来还有重头戏。 因为虞知意卷入了是否谋害皇家子嗣的悬案里去,皇帝决定暂且收回对她的封赏,等到彻底查出了真相之后,再选择是否要继续让她做这个破格提拔的刑部郎中。 对此,虞知意欣然接受,而且表示再好也不过了。 推迟好啊,最好是取消。 第66章 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 宴会继续进行。 皇帝对新鲜出炉的三位人才予以了重用。 状元做了翰林院编修,榜眼做了京城一个下县的县令,杜子恒则是被扔到了吏部做考公司主事。 翰林院编撰,乃是从六品官员。 下县的县令是从七品官。 吏部主事,只是八品官。 从表面上看,状元的官职最高。 但其实这个职位的水分太大,将来会不会受重用,要看皇帝和领导会不会想起你。 县令算是有一些实权,但是一个下县县令,权力再怎么大也不如身在京中并且待在吏部的、有自家老爹庇护的杜子恒权力大。 考功司啊,那可是掌管着全体官员的任免、考绩和升降的…… 这妥妥的大肥差! 皇帝将寒门学子与贵族学子的前程安排的明明白白,对此每一个人在表面上都没有意见,包括那被区别对待的状元和榜眼。 不过,也没人在意他们有没有意见就是了。 重头戏演完了,而且在这场重头戏上演之前,众人还先看了一场开幕雷击,这会儿急需平复一下心情。 于是接下来的歌舞表演和吃吃喝喝的环节正合众人心意。 虞娇娇打起了精神。 来了,对于她来说,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刺客,就是在众人吃吃喝喝和欣赏歌舞的时候爆发出杀机的。 毕竟整场宴会之中,只有在这个环节才最放松。 目光隐晦地在几个大臣和家眷的身后看了看,虞娇娇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唇。 贼人就站在这些人的身后,所以在刺杀开始的时候,那些人是第一批被屠戮的对象。 她又鄙夷地看了虞知意一眼。 说什么能掐会算,这女人一定想不到今日的宴会,会变成她虞娇娇的名利场,是她扬名天下的开始!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虞知意会抢走她的功劳,因为前世的这时候虞知意并不在盛京,尽管她在外面的时候可能也听说了刺杀的事情,却一定不会比自己这个亲身经历的人更了解当初的情形。 随着太监总管拍了拍手,眼看着歌舞姬就要进场,虞娇娇摸了摸藏在胸口的护心镜,深吸了口气。 她已经决定了要以身挡剑。 毕竟没什么是比看到有人为了自己豁出性命更震撼的了。 至于尤冰月…… 尤冰月在逍遥王被带下去的时候,也被强行带走了。 她还没开始展现自己的能力和抱负,就失去了机会。 突然…… “等一下。” 众人寻声看去,杜丞相夫妇虽然不理解,却选择了尊重,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缓缓起身的儿媳。 虞娇娇气结。 她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疼痛,被这女人一打断,她的勇气顿时就不剩多少了。 皇帝有些不满。 刚才的事情还没和她算账,她又要干什么? “杜少夫人,你还有什么事?” 虞知意缓缓走到大殿正中,似是没有感觉到皇帝的怒火:“在表演开始前,我想先送给陛下一件礼物。” 众人:“……” 皇帝:“……” 虞娇娇又是愤怒又是鄙夷。 平日里装得好像很清高的样子,今日却是丢人现眼至此! 她该不会以为这样做,就会引起皇帝的注意,或者是能让杜子恒回心转意吧? 皇后也是这么想的,一张雍容端庄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然而不等皇后出声训斥,虞知意就继续道:“听说我会卜卦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盛京,我身无长物,就只有这区区的微末本领可以拿得出手,所以今日,我要现场给您表演一个算卦。” 皇帝:“?” 以为虞知意想要借机献媚的皇后:“??” 众人:“????” 没听说过谁家的礼物是算卦的! 你别太荒谬! 皇帝虽说有些无语,却也难免有些好奇,毕竟杜丞相和定国公都把虞知意夸到了天上去,说她算无遗策,说她简直是神女下凡…… 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个神女究竟是有真本事,还是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欺骗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敛去眸中的怀疑,淡淡道:“准了。” 虞知意面上挂着微笑。 刺客会在接下来的歌舞环节动手,而且刺客分了两拨人,一波隐藏在了负责伺候贵人的宫人里,另一波则是藏在了歌舞姬里。 只等时机一到,两拨人相互配合,将这大殿内的达官贵人和天潢贵胄们给杀穿! 虞知意想救的,不只是皇帝,而是大殿之中的所有人。 所以,就不能用常规的方法粗暴地揪出刺客,否则不等她将人都找出来,剩下的同伴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前提下,说不定会直接暴走杀人。 这大殿里的活靶子,太多了啊。 想着,她就准备随机挑出一个“幸运观众”。 目光扫过大殿内的众人,她正要说话,虞娇娇却忍不住了:“陛下,这不妥吧?” 她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太过尖锐,众人忍不住侧目。 意识到自己失态,虞娇娇很快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她看了虞知意一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我和姐姐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她会算卦。” “若是她卜算的结果不对,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众人:“……” 他们只是怀疑杜少夫人的本事是假的,怀疑杜丞相为了给儿媳造势而撒谎。 可你,她亲爱的妹妹,却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啊! 可这还没完,虞娇娇的话音落下后,虞子轩也附和道:“娇娇姐说的没有错,虞知意她根本不会玄学!” 又对虞知意怒目而视:“虞知意,你不要哗众取宠了行不行?你难不成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虞知意挑眉:“我怎么想害死你们所有人了?” 虞子轩一瞪眼:“你犯了欺君之罪!”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从前你再怎么招摇撞骗,但因为没有出大事,而且也真的帮定国公找到了妹妹,还误打误撞地帮到了那些无辜的女子,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如今,你都骗到了陛下的面前,简直是胆大妄为!娇娇姐是怕你真的在陛下面前装疯卖傻,到时候谎言被戳穿,身为你的娘家人,我们岂不是都要被你害死?” 皇帝惊讶:“哦?这么说,杜少夫人真的不会玄学?” 他的目光落到了杜丞相的身上,又扫过定国公。 二人惶恐,赶忙起身:“陛下,我们没有撒谎,意儿/杜少夫人真的有本事!” 第67章 有人要汗流浃背了 场中的人无不露出好奇的表情,奇特的目光不时扫过冷汗涔涔的虞尚书。 虞尚书:“……” 如今的情形已经非常明朗了。 如果杜丞相和定国公没有撒谎的话,那就是虞娇娇和虞子轩撒谎了。 而身为他们的父亲,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牵扯到了朝中的两位重臣,他无法再隐身,只能站起来:“陛下,轩儿和娇娇年幼不懂事,请您息怒。” “意儿她在府中的时候,确实表现出了对玄学的痴迷,只不过,我们都没有见过她的本事,是以轩儿和娇娇才会产生质疑。” 他的腰弯的低低的:“陛下,他们两个绝对没有欺骗您的意思,只是担心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请您息怒。” 皇帝表情玩味。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即便虞家的人为了名声而把她留在了府中,也不可能再把她当成真的来对待。 他看向了无甚情绪波动的虞知意:“杜少夫人,你还要表演吗?若你现在下去,朕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不论是虞娇娇姐弟跳出来,还是虞尚书明面上为虞知意三个人的行为找补,实际上却是隐隐支持一双亲生儿女的言论,将虞知意的行为一推四五六地不管了,虞知意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她脸上那一丝清浅的笑,也没有落下去过。 “多谢陛下,不过我还是要表演的。” 虞娇娇暗暗磨牙。 这女人事情怎么这么多! 就这么喜欢出风头吗?! “姐姐你别闹了,陛下愿意给你机会,你就要接住啊!” 姚氏看不下去了:“章三少夫人一口一个姐姐,所做的事情却根本不像是和意儿是一家人的样子。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和她关系好,至少就该知道,意儿他是有真本事的。” 又看向皇帝:“陛下,意儿成亲后不久,就看出了臣妇的母亲近期有灾祸,指点臣妾回家去帮母亲渡过难关。” “后来,臣妇按照意儿的指点,当真救了母亲一命。” 孟氏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儿媳,但这种关头,她是一定要为虞娇娇撑腰的,当即阴阳怪气了起来:“既然令堂没有出事,那杜夫人是怎么知道,她原先一定会出事的呢?” 原本,大殿内的人还因为姚氏的现身说法而开始相信虞知意的本事,但听姚氏折磨一说,众人觉得十分有道理。 是啊,既然没有出事,那为何能断定她原本是一定会出事的? 就像我今天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天,总不能因为我在路上临时遇到了一个人,就说我原本会有死劫,是因为这个路人的出现才救了我一命吧? 孟氏呵呵一笑:“杜夫人,你久居后宅,不怎么出来走动,不知道这些江湖骗子的花招啊,可多呢。” 姚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 孟氏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中得意。 丞相府和国公府的门楣看似相近,其实差的远了去了。 毕竟他们勇国公府是百年世家。 而杜丞相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偶然得到皇帝重用的破落户罢了,竟然敢和他们章府娶同一家的女子。 而且,那女子还将他们国公府的儿媳比了下去! 孟氏心中一直吊着一口气,今日终于找到可以撒气的机会了。 “还有,杜夫人这些时日逢人就夸儿媳懂事、有本事,说什么她制作出的防御手链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还有保护主人的功能,能挡掉致命伤害。” 她环顾四周一圈:“听听,这话有多离谱,谁信?!” 许多人看向姚氏的手腕,不过因为姚氏的袖子是广袖,众人看不到那传说中的手链,却还是跟着点头附和。 “听说那所谓的防御手链是玉石制成的,长期佩戴着玉石,本身就能够滋养身体,说是可以延年益寿并不夸张。不过,这是玉石本身的功效,跟是不是防御手链可没有关系。至于那所谓的能够抵挡致命伤害的功效……呵呵,反正我不信。” “我也不信,若是真有这种宝贝,早被就抢破头了,咱们怎么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类似的言论层出不穷,姚氏暗暗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甚至想说出杜丞相上次遇刺,却被防御玉佩救了的事情。 可惜,大殿内的议论声太大了,根本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当然,就算是听到了也没人会相信。 虞娇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婆母如此顺眼过。 她看向虞知意,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冒牌货,被当众戳穿谎言,你汗流浃背了吧? 虞知意自然是没有汗流浃背的,但是她知道,有人马上要汗流浃背了。 眼见姚氏焦急地想为自己争辩,她拍了拍姚氏的手,淡淡道:“娘,相信我。” 姚氏只觉得心头的焦躁和愤怒瞬间消退了下去,此时心思清明,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到底不如刚才那般血气上涌、头晕耳鸣了。 “既然有这么多人怀疑我弄虚作假、甚至扯上了欺君之罪……”虞知意不卑不亢地看向皇帝:“那我就加快进度当场为在座的某个人卜卦,若是我说对了,不就能证明我的能力了?” 皇帝被勾起了兴致:“准了。” 虞知意微微一笑,环顾四周一圈,见孟氏和虞娇娇又在酝酿什么,她提前封死了她们的话:“大家放心,我所选择的人,绝对不可能帮着我作弊。” 孟氏:“……” 虞娇娇:“……” 婆媳两个同时冷哼,对于虞知意预判了她们的预判的行为有些不爽。 “章夫人,就你吧,得罪了。” 虞知意语气轻轻浅浅,嘴里说着“得罪了”,脸上却还是挂着笑,怎么看怎么不真诚。 孟氏面色微沉,但碍于皇帝在场她也不好发作。 而且她也不觉得虞知意能卜算出什么来,便故作大度道:“无妨,本夫人也很想见识见识杜少夫人的本事呢。” 虞知意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孟氏看着她好看却透着一丝坏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意识到自己竟然产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她心头一恼。 一个喜欢装神弄鬼的丫头片子罢了,她怕什么? 虞知意缓缓开口。 第68章 小勇和小美 “陛下,我会将我接下来所推算出的结果和章夫人的反应都写到纸上,您可以对照我写出来的东西来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皇帝没有意见。 不多时,有宫人拿来了纸笔。 虞知意用广袖挡住周遭的视线,另一只手奋笔疾书。 很快,她放下笔,吹干了纸上的墨,又将纸折叠了起来,这才把纸交给了那位公公。 孟氏面露不屑。 装神弄鬼。 虞娇娇也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这个白痴,即便她真的踩了狗屎运蒙对了什么东西,只要孟氏不承认,谁又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至于说中孟氏的反应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如果她真的有那么神,为何在虞府的时候却斗不过自己? 皇帝看到纸上的字,神色微动,在皇后看过来的时候收起了纸,淡淡道:“朕看到了,开始吧。” 虞知意点头,看向孟氏,目光又越过了她的脸,看向了一旁的勇国公:“国公爷可知,您的姐姐当年是怎么死的?” 勇国公原本正老神在在地看戏,没想到这战火竟然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而且,还是这个被他视为禁区的话题,当即沉下了脸:“你想胡闹,莫要扯到已亡人的身上。” 孟氏眸中划过了一抹慌乱之色,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跟着呵斥:“杜少夫人,请你注意分寸!” 虞知意没理会夫妻二人的态度,抛出了问题后,又看向了皇帝:“陛下,接下来,我要讲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人物,全都用别名代替。”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叫小勇的贵公子,虽然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但他是嫡长子,所以在他父亲过世之后,他会继承家业,而且其他的兄弟姐妹,只能得到一部分钱财和产业。” “小勇的家族家大业大,家中的每个未婚男女,都是外人眼中的香饽饽,男子想娶小勇的姊妹来搭上小勇家这棵大树,女子想要嫁给小勇本人和小勇的兄弟,成为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小勇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秀外慧中,美丽善良又温柔敦厚,小勇十分敬爱自己的姐姐。” “以上,是我要讲的故事的大背景。” “在小勇成年之后,想要嫁给她的女子如同过江之鲫,但小勇家门楣高,小勇的眼光也高,而且无心情爱,一来二去也没看中哪个千金小姐。” “在小勇所在的城池有一个小户人家,其家庭背景和小勇家简直没法儿比,这家的女儿想要嫁进小勇家更是如同痴人说梦。” “但,这家有个目的性和行动力都很强的女儿,这个女儿,我们就叫她小美。” “一开始,小美不敢奢望能够嫁给小勇这样的天之骄子,甚至就连梦里都不敢想。可,老天给了她机会。” “某一日,她在街上无意间捡到了走在前头的小厮掉下来的画轴,她本想还给对方,但对方速度太快,她跟不上,便去了那小厮的主子刚刚出来的店铺,想问问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将画还回去。” “没错,这位被粗心的小厮弄丢了画的公子,就是小勇。” 孟氏一拍桌案:“一派胡言!我根本没有捡过什么画,更没去打听过!” 虽然虞知意通篇都用了“小勇”、“小美”来代替,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出来,这里面的主人公就是她和勇国公。 勇国公神色莫测,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皇帝和大殿内的人却是兴趣盎然:“然后呢?” 就连一直沉浸在尤冰月和逍遥王有超乎朋友之外的情谊的震惊和伤心中的杜子恒,也被吸引了,等着听接下来的故事。 虞知意笑望着孟氏:“章夫人是不是觉得,您已经毁掉了所有处心积虑地接近大姑子的证据,而且当年那位掌柜已经过世了,就死无对证?” “本夫人说了,本夫人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夫人与姐姐是无意间认识的,不仅是大姑子和弟妹,更是好姐妹,你不要玷污我们的感情!” 还真被这贱人说对了,她就是仗着死无对证,所以才敢死不承认。 也不能承认。 虞知意笑着按了口气:“章夫人,百密一疏呐。虽然你撕毁了记录着勇国公的姐姐的行程和习惯的密信,也在上位成功后除掉了当年的那些人,但有一样铁证,却因为你的疏忽而留存到了今日。” 她看向皇帝:“陛下,勇国公夫人在京郊有一处私人庄子,庄子的杂物间有一排柜子,最左边的柜子与墙壁的夹缝中,卡着一幅画,这幅画,就是她当年捡到的那一幅。” “那是一副人物画,画中的人正是国公爷的姐姐。” 勇国公嚯地起身:“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当然记得那副画。 那可是他亲自为姐姐画的!是他要送给姐姐的十七岁生辰礼物。 那一年,姐姐刚刚定了亲,他一想到日后就要和姐姐分开了,心中十分不舍。 那副画,就是他注入了全部情感画出来的,所以记忆犹新! 也因为画没有送出去,而遗憾至今。 孟氏已经有点慌了,想要说什么,可虞知意已经开了口:“陛下,那个庄子所在的地方我已经写在纸上了,您尽管派人去搜,肯定能搜到那副画。” “不……”孟氏想阻止,勇国公突然投来了冰冷的一瞥。 孟氏如坠冰窟,后面的话全都僵在了喉咙里。 勇国公看向虞知意:“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她为何没有将画送回来?” “用那副画直接接近我,不是比接近我我姐姐更方便?” “非也。”虞知意道。 “国公爷年轻时一心只有保家卫国的理想,无心情爱,所以将上门来说媒的人全都赶了出去。此时在当时,也算是京中的一大奇谈。” “章夫人从装裱店里知道了您的身份后,又向掌柜打听画中女子的身份,得知画中女子是您的姐姐,且姐弟关系非常亲厚,她就迅速判断出,与其接近您,不如接近您姐姐。” “而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她故意安排了一出美人救美,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取得了您姐姐的信任,此后,她就名正言顺地来勇国公府,又从您姐姐那里打听到了不少您的喜好,比如知道您一心想要上阵杀敌,便强迫自己研读兵书。” “您得知她竟然懂兵法的时候,不是非常惊喜吗?” 勇国公:“……” 是挺惊喜的。 他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对方和自己有共同语言。 而孟氏,做到了。 第69章 没教养 有好事者忍不住问道:“杜少夫人,然后呢?” 孟氏朝着说话之人所在的方向看去,那人吃瓜吃上头了,忘了勇国公府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存在,被孟氏这么一瞪,吃瓜的兴奋劲儿都被浇灭了不少。 好在这时,虞知意说话了。 “一来二去,章夫人果然得到了国公爷的青睐。国公爷是个有主意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事,话语权非常大。他执意要娶章夫人,即便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反对,也无济于事。” “后来,章夫人果然如愿加入了国公府,国公爷的姐姐还为此感到很高兴来着。” 勇国公皱眉:“既然她和我姐姐是好姐妹,那我姐姐的死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虽然虞知意只说了孟氏和自己的姐姐结识的过往,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将这当成漫无目的的胡咧咧。 毕竟在胡咧咧之前,虞知意可是先抛出了非常诱人的鱼钩——想不想知道他姐姐是怎么死的? “她说的都是假的!老爷,你不要信她!”孟氏又慌又急:“她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 虞娇娇皱了皱眉。 虽然她恨乐意看到孟氏下台,但绝对不希望将孟氏搞下台的人是虞家的人。 即便是她最讨厌的虞知意,也不可以。 否则,她就无法在勇国公府立足了! “姐姐,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她状似焦急地开口:“杜丞相神通广大,但这不是你可以信口开河的借口!当年的事情,就连刑部已经结了案,你不要为了博眼球而乱说了!” 她扯出了杜丞相,虽然没有明说,却是在引导众人将虞知意说的那些事情往杜丞相的身上引。 相比起那些事情是被虞知意钱算出来的,其实真相是杜丞相先得到了消息,然后透漏给了虞知意,这一点更能让人信服。 杜丞相闻言又站了起来,对皇帝道:“陛下,老臣虽然是丞相,却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够查出勇国公家中的密辛的地步。二十多年前,老夫还只是一个寒门学子,连国公府的门都进不去。” 那些因为虞娇娇的话而产生怀疑的人一听,顿时觉得脑子好像被人重重锤了一把。 他们刚才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了,真是……羞人! 定国公皱眉:“虞尚书,虞府的家教,有所欠缺啊。” 又看向孟氏:“听闻章夫人对规矩十分看重,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明晃晃的讽刺! 偏偏虞尚书和孟氏还无法反驳。 毕竟虞娇娇在宫宴上不经允许就上蹿下跳的,确实是挺没规矩的。 孟氏狠狠瞪了虞娇娇一眼,虞尚书也瞪向……虞知意。 要不是这个逆女非要出风头,娇娇也不会因为担心她而站出来阻止,就不会显得没规矩了。 虞家五只郎和虞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去庄子上查探的人已经带回了新消息。 “说。” 皇帝淡淡开口,那负责搜查庄子的人就从背后抽出了一卷画轴。 勇国公身形微震,定定看着那副画轴,眼睛怎么也无法移开。 来人将画轴打开,一张少女笑卧桃林图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画中的少女雪面桃腮,眼眸明亮如水,唇畔勾勒着清浅温婉的笑意。 漫天桃花花瓣飘飘洒洒,就像下了一场桃花雨。 少女沐浴在花瓣之中,宛若从天而降的桃花仙人。 尤其是眉间一点粉红色的桃花花钿,更是与漫天花雨交相辉映,好似某种神秘的感召。 “阿姐……” 勇国公精光闪烁的眸中,浮现出了泪意。 “这是阿姐十七岁那年,本国公为她画的,是她出阁前的最后一份生辰礼物,花费了本国公许多精力和心血。” 他的眸中满是怀念。 虞知意点头:“确实,国公爷在这幅画上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成本,原本,如果这幅画真的送出去了,您的姐姐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里,也还是有一线求生的能力的,可惜了……” “什么意思?”勇国公眸光一肃,看着虞知意的目光里透着审视。 虞知意并没有被这审视吓到,淡淡道:“这幅画其实是两层,夹层之中缝合着一张汇丰钱庄的票根。您在钱庄里为她存入了百万两白银,是您提前为她准备的嫁妆,有了这些钱,即便是她日后什么都不干,也足够坐吃山空几辈子。” “您原本是打算着,等您姐姐出嫁之后,再将画中的秘密告诉她。因为您知道,如果提前将这些东西光明正大地送给她,她肯定不会要。等婚后再说的话,虽然也有被退回来的可能,但到底也比直接当场送要小很多。” “可惜,画丢了。” 勇国公叹息一声:“是啊,姐姐她从小养尊处优,虽然早早地被和母亲学习了如何料理家宅,却到底还存有几分少年人的热忱和单纯,而且也不擅长料理财务。她总觉得入主夫家后,凭借娘家给的嫁妆和夫家的底蕴,她用不到额外的钱财。” “可她不了解男人,也不懂大家族后宅太多的弯弯绕绕,我怕她吃亏啊!” “后来……她果然吃亏了。” 有那些钱,如果真的发生了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即便是姐姐被欺负了,明面上的钱财被骗光了,但只要有钱庄的那些钱,她也能够活得很好。 他重新看向虞知意,眸中已经没有了不信任和审视:“丫头,这些都是你掐算出来的?” 虞知意点头:“是。” “好,你继续。” 勇国公再无怀疑。 那张票根,除了他最的心腹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包括他的父母。 即便是后来手握重权的杜丞相,也不可能探查到平这些陈年的秘密。 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虽然他姐姐的死因,他已经知道了,而且也惩罚了那罪该万死的一家,但既然虞知意这么说了,他就打算听听里面还有没有其它的隐情。 自从票根的事情被捅出来后,孟氏就彻底老实了。 只是,一张脸白得不像话。 虞娇娇在被警告了之后,也不敢再开口。 虞知意终于可以顺顺当当地接续。 第70章 你不能因为把人都鲨了,就说我胡说 “章夫人在捡到这幅画并打探到其中的女子是您的姐姐之后,就开始想办法打听您姐姐的行程。原本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接触得到国公府这个层面的,但可能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也可能是有志者事竟成,在珍宝阁某次上新品的时候,她居然在珍宝阁门口见到了您的姐姐,并听到她和交好的闺阁小姐说过两日要去城外的天音寺上香。”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便收买了一群乞丐,给他们买了几身衣服让他们换上,再让他们率先埋伏在去天音寺的路上,在勇国公府的马车经过的时候,这些人发难……” “虽然国公府的小姐出行会有护卫和丫鬟陪同,但章夫人收买了二十个乞丐,人多势众之下,国公府的六个护卫自然不是对手。” “这时,章夫人就率领着另外六个护卫‘恰好’赶到,那些乞丐看到金主来了,象征性地抵抗了两下,就缴械投降,一窝蜂地走了。” “事后,这些乞丐带着刚得到的衣服和每人五两的巨款,逃到了别的城池,所以事后任由国公爷将整个盛京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出那些人的下落。” “而因为这件事,章夫人和您的姐姐成了闺中好友,后来又如愿地嫁给了您,攀上了您这高枝儿。” 前世,她嫁进勇国公府以后,孟氏总是开口闭口都是她攀上了高枝儿。 如今,她把这句话还给她。 “一开始,她对自家大姑子确实心存感激,也有几分真心的姐妹之情。” “但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这幅画里的猫腻。” “当看到票根上那价值百万两的存款的时候,她心中的感激和好感,就都裂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嫉妒与怨恨。”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如愿成了国公府的世子妃,成了您的夫人,却不到任何额外的好处,每个月只能拿着几十两的月银,过得紧巴巴的。” “可这个大姑子,都已经嫁出去了,却能够得到您的全心全意地对待?百万两银子,即便是日后成了国公夫人,她手头的流水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她心理失衡了。” 彼时,皇帝已经已经命人拆开了那副画。 画中确实有夹层。 可那本该藏在夹层之中的票根,却不见了。 而且,看痕迹,这夹层拆开的时间已经有年头了,也印证了虞知意的话。 “章夫人有那一瞬间动了心思,想要拿着票根去将银子取走,但她很清楚,像这种由大人物存进去的钱,如果不是特定的人去取,即便是拿着票根,也还是会引起怀疑。说不定她前脚刚走,钱庄的人后脚就会去通知国公爷。 到时候等待着她的,可不仅仅是牢狱之灾,所以她只能压下了贪婪,将票根给烧了。” “可,票根能烧,贪婪能压下,嫉妒却如同阴暗潮湿之地的杂草藤蔓,疯狂而肆意地生长,没多久就成了密不透风的阴暗森林。” “尤其是大姑子每次回到国公府,您的婆母和丈夫都会对他笑脸相迎,反倒是面对您的时候,他们都满脸不耐……两相一比较,您的理智就被嫉妒撕裂了。” “您开始想,要是这个人不在了,那就好了。到时候,婆母和丈夫,就再也看不到那碍眼的人,只能看到您。” “机会很快就来临了,您的大姑子发现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回到国公府哭诉。当时老国公夫人和国公爷都不在,府里只有您这个姐妹和弟妹,您的大姑子便将心中的委屈统统告诉了您。” “您答应她,会在老妇人和国公爷回来之后告诉他们。而在大姑子离开后,您果然将这件事告诉了您的婆母和丈夫,但原话和章小姐说的却是有所出入。” “利用语言的技巧,您让国公府的人觉得章小姐嫁了人之后心中就只有丈夫,没有娘家。而到了章小姐面前,您又让她觉得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也不受重视。” “一来二去,两边的人对对方的成见都加深了。” “后来,两方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亲自质问对方,而就是那么巧,就在两方人要见面的前夕,章小姐的公爹出了事,家里人让她帮忙把人捞出来。” “章小姐只知道公爹出事了,却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国公府这边却是知道的,她爹公爹贪赃枉法,被先帝亲自下令斩首,根本不可能就放出来!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妹妹不知道。 于是两边的人自说自话,自然是说不到一起去的,最后不欢而散。” “事情没办成,章小姐的公爹被判了刑,几日后就被问斩了。” “这件事使得章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而且婆家的人猜到她不受娘家的重视,便开始肆无忌惮地磋磨她。” “一开始她还会想办法回府中报信,可章夫人一直防着呢,早就派人在各个路口都监视着,一旦发现了章小姐的人,就立刻派她自己安插好的人去将人赶走。” “时间久了,她就死了心。” “后来,她发现丈夫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想要将这个外室的儿子带入府中,养到她的名下。她不从,她的丈夫便对她动了手……然后,将人打死了。” 虞知意说完,大殿内静得针落可闻,无数人的目光投到了孟氏的身上,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女人们,不论明面上该是什么态度,内心里却是涌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那可是国公府耶! 这个出身于小门小户的孟氏,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在两个府邸之中翻云弄雨,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勇国公眸中的冷意几乎画成了冰碴,他冷冷看着孟氏:“她说的,可是真的?!” 孟氏一哆嗦,咬牙道:“老爷,你不要听她胡说……” 虞知意悠悠道:“你不能因为自以为把当年参与进了这件事的人都除掉了,就说我胡说啊。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即便是卜卦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我也是喜欢讲究证据的。” 她对孟氏微微一笑:“不巧,你四处斩草除根的时候,漏了一个证人。” 第71章 刺客 孟氏现在十分讨厌看到虞知意的笑。 哦不,确切地说,自从看到这个虞府的假千金的时候,她心中就莫名升起了一个厌恶的情绪。 这种厌恶,比看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媳还要强烈。 虞知意不管孟氏怎么想,已经对着勇国公开了口:“国公爷可还记得,您姐姐身边有四个贴身丫鬟,分别以梅兰竹菊命名?” 勇国公点头:“记得。” 旋即皱眉:“可她们都被李家害死了。” 李家,就是他姐姐的夫家。 虞知意道:“没错,这四个丫鬟都在您姐姐过世前后,被章夫人借着李家的手害死了。但,秋菊有个亲妹妹,那段时间正好因为家中的亲人都去世了,就来盛京投奔姐姐。” “她妹妹来京的时候,章小姐刚刚出嫁,正是最风光的时候。不过因为秋菊的妹妹是在李家被章小姐收下的,所以章夫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后来,章小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秋菊自己虽然对章小姐忠心耿耿,却不愿意连累自己的妹妹,就找了个理由把妹妹给打发出了李府。” “如今,秋菊的妹妹就盛京外的武德乡给一个大户人家当奶娘,陛下和国公爷派人一查便知我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在章小姐的这件事里,最直接害死她的人,是李家和她的丈夫。 但,孟氏作为幕后黑手,罪责却不比直接杀人的李大郎少。 毕竟,如果不是她断了章小姐求救的路,有娘家人撑腰的章小姐,是绝对不会落得个被活生生打死的下场的。 勇国公嚯地站起来,虽有滔天怒气,却不忘对着皇帝一礼:“陛下,老臣需要回去处理一下家中的事情。” 皇帝十分能体谅他的心情,摆了摆手:“去吧。” “走。”勇国公冷冷看着孟氏,这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孟氏的脸惨白如纸,站起身来的时候身体还哆嗦着。 突然,她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虞知意轻笑:“国公爷,我不但会算命,我还会看病,尤其是一手银针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十分愿意帮您扎醒尊夫人。” “好。”勇国公想也不想,就同意了下来。 不等虞知意动作,孟氏就睁开了眼睛:“我……我刚才怎么了?” 众人:“……” 醒的真快。 “杜少夫人好本事!” 虞知意笑的轻轻浅浅:“过奖过奖。” 孟氏:“……” 终于,勇国公让人“搀着”孟氏走。 章天顺恶狠狠地瞪着虞娇娇,虞娇娇则是在哆嗦了一下之后,怨恨地看向虞知意。 虞知意对此倒是没有什么表示,虞家人却时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然后也齐齐瞪向她。 虞知意的目光扫过虞家人充满怨恨的眼神,展颜微笑:“父亲,母亲,几位哥哥,你们也要算算吗?” 虞家众人:“……” 有了孟夫人的前车之鉴,虞家人虽然还是不相信虞知意镇有本事,却到底也不敢真的冒险。 毕竟万一他们赌输了,后果就是把脸面放到地上让人踩。 见没人敢站出来了,虞知意挑了挑眉:“看来,大家都认可了我的本领,既然如此,大家就配合我,一起给陛下表演……”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虞娇娇突然大声喊道:“陛下,我不能走!我有要事要禀报!” 今日可是她立功的好机会,是她在勇国公府扬眉吐气的唯一机会,虞娇娇不想错过。 章天顺不耐烦了,拽着她朝外面走去:“闭嘴吧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虞娇娇挣扎了两下,却是挣脱不了钳制,干脆大声喊了起来:“陛下,有刺客潜入了大殿里,这些刺客分成了两批,意图血洗朝华殿!我知道他们的身份,您让我留下来,我可以一一指认……” 虞知意面色一变。 大殿内也陷入了哗然与恐慌。 皇帝沉下了脸,命令章天顺赶紧把人带下去,别让她继续胡说八道。 却是,为时已晚。 那些刺客早就按捺不住他们的蠢蠢欲动了,要不是孟氏的瓜太好吃,他们也不会耽搁这么久。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杀死这帮鱼肉百姓的酒囊饭袋!” 随着大殿中一个“宫人”的大喊,刺客们齐齐动了。 不只是大殿内的刺客,一早等候在外的歌舞姬中的刺客,也露出了獠牙,抽出藏在身上的软剑,刺向了身旁的“同伴”…… 大殿内,立马陷入了混乱。 厮杀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殿外虽有侍卫防守,但距离哪些刺客还有一段距离,在侍卫们冲向大殿来救驾的时候,刺客们已经大开杀戒了。 “救命!” “不要杀我!” “救救我!” 无数尖叫声自四面八方响起,虽然殿内有不少男子,却大多都是手无束鸡之力的文臣。 尽管也有武将,可武将不得带武器进殿,所以即便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在事发的时候也只能被动躲闪。 眨眼间,殿内就见了血,弥漫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呛得人想吐。 混乱中,虞知意快步走回杜丞相三人的身边,打算护着三人躲到一棵大柱子后。 杜子恒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起初还有些慌乱,不过在看到满地的鲜血和不断倒下的人后,他心中的惊惧渐渐被理智驱散。 一抬眸,看到了女子绝美果敢的面庞。 女子美丽的脸颊与这混乱的大殿格格不入,她的冷静与沉稳好似清凉的溪水,浇熄了他心头的躁动。 他突然觉得有些窘迫。 枉他还是男子,自小熟读兵书、学习骑射和兵法,关键时刻竟是不如一个女子来的冷静。 “爹娘,知意,你们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他说完,发现三个人都无动于衷。 “虽然刺客数量不少,但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个死角,易守难攻……” 杜丞相摆手打断了他的分析:“我和你娘都戴着意儿的防御法器,肯定不会有事。倒是你,没事被出去乱跑,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很容易被捅成筛子。” 杜子恒:“……” 咱们还能不能有点儿父子爱了? 第72章 救驾之功 他又看向姚氏,发现自家老娘也是一脸不在意的表情,甚至还有心思探出头去观察外面的战况。 他:“……” 突然,杜丞相问道:“意儿,这玉佩的防御功效,是被砍一刀算一次,还是一天之内发挥的作用算一次?” 虞知意:“……是一次致命攻击算一次。防御玉佩所产生的防护罩,可以卸掉约莫一千斤的力道。也就是说,一个成年男子可能需要砍上好几刀,才能砍破一个防御罩。” 杜丞相看着满室的刺客,顿时来了信心。 “你们在此地呆着,我去保护陛下。” 说完,他就快步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 虽然大殿内没有侍卫,但皇帝身边的太监不是等闲之辈,虽不能以一敌三,但一对一地迎敌应敌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而他们手中的拂尘,就是他们的武器。 几个刺客被挡在了龙岸外,一时间突破不了。 不过拂尘毕竟比不过刀剑,突围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皇帝也注意到了杜丞相三人所呆的角落,见刺客们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杜家几人,便牵着皇后的手走下了龙岸,和杜丞相来了一场双向奔赴。 电光石火间,杜丞相搞明白了皇帝的意图,便带着帝后二人回转。 不大的石柱后的空间,瞬间就便的拥挤了起来。 虞知意:“……” 在被虞娇娇这个猪队友毁了所有计划之后,她再次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果然,原本无视了他们几人的刺客们,全都注意到了这个角落,几个刺客解决了眼前的障碍之后,就朝着角落狂奔而来。 虞知意:“……” 虞娇娇目眦欲裂。 她的护驾之功! 她绝对不能让机会白白流掉,更不会让别人捡漏! 当即就大喊一声“陛下小心”,飞快朝着皇帝跑来。 她这一嗓子极其尖锐,不但是虞知意等人听到了,刺客们也听到了,当即,更多的刺客发现了这个小角落。 与有身怀武艺的太监们比起来,虞知意这一行人不是文弱书生就是无用女子,显然比冲击龙岸更方便和有效,当即更多的人刺客冲了过来。 屋梁之上,一个穿着银白色紧身衣的蒙面男子观察着大殿内的场景,见所有人都被虞娇娇吸引了注意力,当即手腕一转,将长剑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如同雄鹰一般俯冲而下,直奔皇帝的命门。 这人藏身的位置及其隐蔽,除了虞知意外,谁都没有发现。 虞知意正要推开帝后,然而她正要动作,身体就莫名其妙地朝着前方扑去,正好挡在了皇帝的正前方。 于是那本该刺进皇帝的心口的剑,就……被卡在了距离她的肩膀不足半指宽的距离之外,怎么也前进不了分毫。 不能前进,同样也不能后退。 刺客:“???” 虞知意看着刺客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惊愕面容,也无语住了。 就在防护罩要将对方弹开的时候,她电光石火间改变了主意。 于是刺客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任由他怎么努力都进出不得的长剑,就那么拐了个弯儿,然后没入了女子的腹部。 刺客:“?!!!” “意儿!” “知意!” “杜少夫人!” 场中顿时乱做了一团。 姚氏又惊又怒,气急之下顾不得对方是杀人如麻的刺客,从头上摘下了一根簪子,就朝着刺客扑了过去。 “娘!”杜子恒阻止不及。 刺客虽然正在怀疑人生,但面对姚氏汹涌而来的恶意,他还是有精力做出反应的。 他眉头狠狠一皱,不耐烦地伸出手臂用力朝着姚氏的胸口砸去。 虽然他没有使用什么杀招,但他乃是江湖上最顶级的杀手,一身内力深不可测,就算是轻轻的一拍,落到普通妇人的身上,也足够要命。 然后…… 砰! 只见一道人影倒飞了出去。 却不是姚氏,而是那刺客。 刺客倒飞出去的时候,正好一个同伴要对定国公夫人动手,那刺客庞大的身躯直接带着他的同伴也倒飞出去了一段距离,两人砸在地上之后,同伴直接被砸蒙了。 而那刺客…… 正好砸到了同伴的刀剑上,脑袋一歪,生死不知。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虞知意:“……” 虽然她前世没有经历这场风波,却在事后听说过有关于这场刺杀的内幕。 据说,宴会上出现了一个武林高手,那高手隐身在大殿的横梁之上,趁着大殿之中乱作一团的时候飞身而下,直取皇帝的命门。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尤冰月像是神女一样挡在了他的面前,与他交手十几招,成功阻止了这对与皇帝本人的刺杀。 白衣人眼见刺杀不成,心知今日无法再如愿,在顺手杀掉了退走的路上的拦路朝臣、家眷和侍卫后,就火速撤退。 之后,他又搞了几次事情,始终是一把悬在皇帝头顶的利剑。 结果……就这? 她怀疑自己前世收到了假情报。 这一切说起来冗长,其实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姚氏等人已经冲了过来,虞知意捂着腹部潺潺冒血的洞,“惊呼”了一声:“好强的内力……” 然后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姚氏眼睛都红了:“意儿!” 皇帝也从被死里逃生的惊惧中回过了神来,当即大喊:“御医!快传御医!” 杜子恒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确确实实是他虞知意推到了敌人的剑下。 突然,他嚯地扭头看向虞娇娇,向来温润的眸中迸发出了恨意,口中却是对着章天顺道:“章三少,今日之事,本公子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章天顺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瞪了虞娇娇一眼。 要不是这个女人又蠢又多事,非得跑出去丢人现眼,她就不会被自己的裙子绊倒,也不会推了杜子恒一把,杜子恒就不会被撞得扑向虞知意。 虞娇娇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害怕了,她失魂落魄地看着白衣染血的虞知意,喃喃自语。 如果有人靠近她,就能听到她说的是:“我的救驾之功……应该是我的!” 第73章 腹背受敌的章夫人 随着侍卫的加入,大殿内的混乱终于平息了下来。 虽然有不少人受伤,但万幸的是没有人丧命。 皇帝冷冷看着勇国公:“这笔账,朕等会儿跟你们算。” 勇国公一脸懵,不明白皇帝为何迁怒与他。 孟氏也不明白,但不妨碍她喊冤:“陛下,我们与刺客没有关系啊!” 皇帝没理她,看着俏脸苍白的虞知意,又喊了一遍“传御医”。 不多时,就有御医过来为虞知意止血。 虞娇娇看着面色苍白的虞知意,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歹毒的念头——她最好是直接死在这一剑之下。 不过很快,她就没看有心思胡思乱想了,因为她听到皇帝说:“杜少夫人早已看出了这些刺客的身份,但碍于大殿内的活靶子太多,她不敢牵连无辜,便利用表演算卦的方法来蒙蔽歹人,同时通知了朕。” “朕正命人找借口分批将刺客带下去,以打乱他们的部署,将这场刺杀消弭于无形,可偏偏,你们这个被骄纵坏了的儿媳,却要多事!” “若不是她,刺杀根本不会发生!” 虞娇娇软了腿:“陛下,臣妇……臣妇也是为了救驾啊!臣妇担心您不知道刺客的存在,最终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臣妇也是一片好心……” “你一个无知又无能、只知道搞不入流的小手段的粗鄙浅薄的贱妇,朕需要你的好心?” “来人,将这个贱妇拖下去!打入天牢!好好审审,她和那些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不是的……陛下,臣妇不是,臣妇真的不是!” 虞娇娇连忙喊冤。 却,没有用。 她还是被拉下去了。 幸存者们怔怔地听着那凄厉的求饶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也无暇多想,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惊惧更能打动他们的情绪。 勇国公却想了很多。 牵扯到刺杀事件里,就算他曾经立下了赫赫战功,也没什么用。 他一撩袍子跪下:“陛下,娇娇确实骄纵愚蠢,但她肯定不敢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她真的只是为了提醒您,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孟氏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慌忙跪下:“是啊陛下,她爹是户部尚书,婆家是百年世家的国公府,她除非是傻了才会想不开地行刺。这不是要亲手毁了自己安稳的生活吗?” 虞家众人也快步走了过来,齐齐跪下为虞娇娇求情。 皇帝没说什么,孟氏又道:“何况,这刺杀之事本就蹊跷。皇宫内院守卫重重,那些刺客是怎么躲过防守和盘问混进来的?杜少夫人和娇娇又是怎么知道有刺客的?” “臣妇猜,一定是杜少夫人安排的!她想要用这件事来彻底稳固她神算子的形象,娇娇定然是无意间得知了这件事,才会出声提醒……” “你闭嘴!”姚氏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她瞪着孟氏:“意儿能掐会算,只需要看一眼某个人的面相,就能够看出他一生的轨迹!她定然是临时看出了那些刺客的身份,才会通知陛下!” “什么能掐会算。”孟氏不屑:“杜夫人,你骗骗比别人就算了,别连自己也骗了。她如果有你们说的那般神,又怎么会被刺客伤到……” 姚氏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肚子上破了个洞的刺客醒了过来,听到争执声,他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孟氏身后的皇帝,当即拎起身旁的长刀,提起一口气就冲了过去。 “娘,小心!” 章天顺大声提醒。 孟氏一回头看到了那刺客,面色大变,想也不想就将正站在她身旁的姚氏拽到了身前。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刺客的长刀落到了姚氏面前不足一掌的地方,然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拍了一把一般,倒飞了出去。 砰。 大殿内没有烟尘,激不起烟尘滚滚,却有鲜血。 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本就是强弩之末。 这下直接将他的最后一口气摔散了,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静默。 绝对的静默。 所有人都看向了姚氏,只见姚氏毫发无损。 又看向那刺客,十分确定刺客已经咽了气。 众人一时间有些迷糊,到底是谁刺杀了谁? 又反应迅速的人已经回过了味儿来:“那防御手链竟然是真的……” “能挡十二次致命危机……” “嘶!果然是宝贝啊!” 姚氏从惊惧中回神,彻底疯了,她一巴掌甩在了孟氏的脸上:“你这个贼心烂肠的贱人!贱人!你儿媳害的我的意儿受了伤还不够,你竟然还想害死我!啊啊啊啊!” 孟氏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倒不是她被养尊处优的生活养的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毕竟姚氏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妇,她俩谁也不比谁力气大,所以姚氏的发疯只能占据先机,但孟氏是有反抗的能力的。 气就气在,她根本反抗不了。 每当她想要反击的时候,她的手就会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弹开。 于是,她不但要被姚氏打,还要被姚氏身上那诡异的屏障伤害,腹背受敌之下,她终于支撑不住,嗷了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杜丞相和杜子恒冷眼旁观,直到孟氏晕死过去,二人才走过来拦住了姚氏:“好了好了,消消气,消消气……” 杜丞相面无表情地看着勇国公:“国公爷,今日之事,杜某人记住了。” 勇国公:“……” 章天顺再次接收到了杜子恒的死亡凝视,他:“……” 一场好好的宫宴被毁的不像话,同样被毁掉的,还有虞尚书和勇国公的前途。 如果虞娇娇和刺客的事情掰扯不清楚的话,那这两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正在“昏迷”的虞知意,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 她在床上躺了两天,才“醒”过来。 一睁开眼睛,三张憔悴的大脸就凑了过来,齐齐俯视着她。 虞知意:“……” “意儿,你终于醒了!”姚氏想抱着她哭,又顾忌着虞知意身上的伤口,她无从下手,只能握起虞知意的手。 虞知意只觉得手背湿透了。 那温热的湿意仿佛自带灼热的温度,烫的她的心也跟着滚烫了起来。 敛眸掩去了不知名的情绪,她淡淡道:“母亲,我没事了。” 第74章 她给了梯子,就快点儿下吧 “怎么会没事!”姚氏哭的不能自己:“那个贼心烂肠的刺客,竟然在剑上淬了毒,御医说那毒见血封喉,若非你当时就在宫中,救治的及时的话,即便是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怕是因为无力回天。” 虞知意安静地听着,等待着她说到重点。 可姚氏絮絮叨叨了许多,却是始终说不到虞知意想听的内容,她不禁有些奇怪。 只是,她现在不方便问,只能装作不知。 杜子恒两日没有回府换洗衣服,这会儿胡子拉擦,眼下多出了两抹青黑:“娘,我已经让人通知御医了,知意刚醒,身体还很虚弱,有什么话还是等她痊愈了再说吧。” 杜丞相也道:“是啊,等御医看过之后,先让意儿好好休息。” “哦对!瞧我!” 姚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那意儿,你先不要说话也不要动了,有什么事,等你伤好了再说。” 虞知意:“……” 难道她的能力下降了,还是说宫中的御医都是酒囊饭袋? 为何他们看不出她被伤到了女子最重要的孕育器官,已经不能生孩子了? 这时,御医来了。 为虞知意把脉后,御医道:“杜少夫人吉人天相,已经度过为了最危险的时期,接下来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够痊愈。只不过……” 不等御医说完,姚氏突然打断了他:“张御医,辛苦了,等意儿离宫后,也劳烦您多跑几趟丞相府。” 虞知意微微眯眼:“张御医,我的身体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对?” 杜家三人皆是神色一僵,杜丞相淡淡看了张御医一眼,虽然神色平淡,但张御医却不自觉绷直了脊梁。 虞知意神情平静却笃定:“虽说玄门中人无法卜算自身,可……我们不止会卜卦,还有脑子。你们绝对有事情瞒着我,而且事关我的身体。” “你们现在不告诉我,等将来我自己察觉出来了,不是更痛苦?” 杜丞相不忍地别开了视线,姚氏又开始抹眼泪。 杜子恒沉默片刻,走到了床边:“好,我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冷静。你要相信,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家人都可以共同面对。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嫌弃。” 杜丞相对张御医摆了摆手,张御医识趣地退了下去。 虞知意蹙眉:“你说。” 杜子恒坐到床边,想拉起虞知意的手。 虞知意面无表情地避开。 杜子恒手一顿,改为为她掖了掖被角:“那一剑的角度十分刁钻,正好刺中了zi宫。原本如果只是剑伤,还有痊愈的可能。但那剑伤淬了毒,虽然御医们合力保住了你的性命,却保不住子、宫……” “说重点。” 杜子恒微顿,须臾才说道:“你可能,再也无法孕育子嗣。” 虞知意倏地抬眸,将杜家三人的神色都看进了眼里。 姚氏还在哭,杜丞相背影萧瑟,杜子恒则是满脸痛苦愧疚。 她十分平静地开口:“杜家不可能无后,也不可能接受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儿媳,和离吧。” 杜子恒嚯地抬眸,就撞进了那双分外平静的眸子里。 他心中的痛苦被那双眸中的清冷冲击的四分五裂,又迅速糅杂到一起,汇聚成了不知名的情绪。 “不和离/意儿,别乱想。” 杜子恒和姚氏的两重奏响起,杜丞相虽没开口,在听到妻儿的话之后却是松了口气。 虞知意不解:“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妻子,要来何用?” 她内心里并不觉得女子不能生孩子是罪过,却明白这是世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她特意制造了这个机会,就是想顺理成章地和离。 说白了,她不想再陪这些人玩了。 前世她碍于师傅的话,陪着章天顺胡闹了一辈子。 她觉得挺无趣的,也不想跟别的女人抢男人。 杜府很好,做杜府的主母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和世人敬仰。 公婆也很好,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亲人之爱和温暖。 但她和杜府之间,有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不想生孩子,更不想和杜子恒同房。 过去的那段时间,她可以用杜子恒和尤冰月的事情当借口来躲清闲。 可如今,尤冰月已经离开了相府,短期内肯定无法回来。 这个清闲,很快就躲不下去了。 姚氏再怎么好也是婆母,不是她亲娘,会关心杜府的香火。 与其到时候因为孩子的问题弄得不欢而散,最后相看两厌,倒不如她提前找个由头解决了这意外而来的婚事。 可她没想到,杜家三人会不同意。 或许,他们是因为她刚刚“救”了皇帝,不想触怒皇帝,也不想背上骂名,所以才不敢接受这个提议?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虞知意便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们背上骂名的。或者,我们先和离,等事情平息了之后,我在离开杜府,届时……” “没有届时!” 杜子恒嚯地站起身来:“我不会和离,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可能和离!” 他快步离开了房间,对着门外的宫女道:“把药热一热。” 嘱咐完就去外面散心。 虞知意:“……” 她又看向姚氏。 姚氏擦干眼泪,长叹一声:“意儿,我们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你变成这样也非你所愿,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没资格嫌弃你,也不会 嫌弃你。” “至于孩子……” 虞知意打断了她:“如果我说,我不接受杜子恒纳妾呢?” 姚氏一怔。 虞知意心中一定,抬眸看向姚氏:“尤姑娘的事情我事先不知情,但不管我知不知情,也是我先介入了他们的感情,我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们在一起,所以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我接受不了我未来的另一半,还有其她女人。” 苍白的面容上是超乎寻常的坚定。 说白了,她之所以弄出这些事情,是想体面地和杜家告别。 姚氏对她还不错,她不想像气孟氏那样气她。 所以,趁着她已经将梯子拱手送上了,赶紧顺着梯子下去吧。 第75章 不下梯子就算了,还要把梯子拆掉 可惜杜家人不肯顺着梯子下,还想要把梯子拆掉。 “意儿,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等过两日你能下床了,咱们就出宫。” 姚氏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直接把杜丞相轰出去了,她则是端着宫女送过来的药,沉着脸喂虞知意喝。 虞知意:“……” 虽然时机不对,比喻也不恰当,可她这会儿就是莫名想起来了红鸾经常说的一句胡话:冷脸洗内裤。 虞知意差点儿被自己的念头逗笑,几乎想了两辈子以来的所有伤心事,才没有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憋着笑喝完了药,虞知意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太累了。 姚氏放下碗,为她擦去额头的薄汗:“你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不用多想。”顿了顿,道:“若是杜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怪罪下来,有我担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虞知意:“”…… 累了,毁灭吧。 那一剑是她自己要挨的,原本她也没什么大事,在宫里呆了两天之后,她就准备出宫了。 帝后每天都会来查看她的伤势,见她的身体和精神都一天比一天好,他们都很开心。 在虞知意要出宫的前一天,皇帝道:“杜少夫人救驾有功,且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朕便恢复你刑部郎中的官职。此外,再赏你黄金千两,特封一品诰命。” 虞知意想起身,皇帝摆了摆手:“就在床上坐着吧,别下来了。” 虞知意心中苦涩,试图打商量:“陛下,刑部郎中什么的,不合适。” 皇帝摆手:“诶(三声),朕倒是觉得很适合,以你的能力,想破获什么案件,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有你在,刑部那帮酒囊饭袋也能派上点用场。否则指望着他们,一年也破不了几个案子,朕的刑部都快要变成档案室了。” 虞知意:“……” 果然是看上她的能力了。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天眼,还能这么用。 “可是陛下,我一天能算的卦是有限制的,最多只能算三卦。” “三卦就三卦,也比刑部一天也破不了一个案子强。” 虞知意:“……” 这两日的谈判,全面失败。 虞知意忍不住有些怀疑人生。 她前世收拾章天顺和孟氏以及于勇国公府那些牛鬼蛇神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费劲啊。 皇后笑呵呵道:“杜少夫人,你不必有负担,咱们大盛帝国和别的国家不一样,女子入朝为官的不在少数。虽说刑部比较特殊,会遇到些穷凶极恶的歹人,但陛下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她温柔地看向皇帝:“陛下,对吧?” 皇帝点头:“没错,朕会赐给你两个贴身侍卫,他们负责保证你的安全,绝对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 虞知意:“……” 委婉着说不通,她干脆就摊牌了:“陛下,我并不是担心危险,而是单纯地不想上值,毕竟我每天都要做早课,晚上也要给祖师爷上香,实在没有时间天天呆在刑部。” 皇帝:“……” 皇后:“……” “这样,你每日下午去刑部当值,总不会耽误给你祖师爷上香了吧?至于晚上……如果事情太多,你赶不回去的话……朕再给你安排个专门帮你上香的人,如此,你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虞知意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这就是吃定她了呗? 行行行,你是人间帝王,就连天机门的祖师爷见到人间帝王都得礼让三分,她一个徒子徒孙又能怎么办呢? 上呗。 一个工而已。 就当是去吃瓜了。 好在皇帝还没丧心病狂到让她带着伤去上工,让她恢复之后好好休息,休息一个月再去任职。 为何是一个月? 因为张御医说了,虞知意的伤要半个多月才能够不影响正常生活。 皇帝觉得,他多给了虞知意小半个月的时间休息,真是个贴心的领导。 一想到一个月后就要每天按时去刑部报道,还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虞知意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前世她帮章天顺出谋划策,助他一路扶摇直上。 而随着他身价倍增,追随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些人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是挑刺。 她前世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用来打脸这些挑刺的人了。 一想到去了刑部以后,又要面对一群质疑的人和不信任的目光,她就心累。 即便是有能力收服那些人,可同样的事情做的多了,心里也难免厌烦。 好在,还要一个月,她才会面对刑部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她还能享受一段时间的清闲。 虞知意和赐封的旨意以及赏赐一起回到了相府。 因为她是伤患,与皇帝免去了她跪拜接旨的义务,虞知意便坐在轿子里。 太监总管胡公公宣布完了旨意,正准备离去,虞知意叫住了他:“公公稍等。” 太监总管恭敬地笑道:“杜少夫人,还有何吩咐?” 虞知意道:“皇帝和皇后娘娘对我照顾颇多,我这里有件礼物要送给他们,麻烦公公帮我捎回去。” 虞知意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佩和一根玉簪。 不需要她说明,胡公公就知道哪件是给皇帝的,哪件是给皇后的。 “还要麻烦公公走一趟,你辛苦了。”虞知意又送给胡公公一张护身符:“您将这东西贴身放着,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胡公公看着那护身符,眼睛发亮。 刺杀那日的事情,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刺客想要杀皇帝,孟氏将姚氏拽了过去当挡剑肉盾。 眼看着那刺客都已经朝着姚氏扑过去了,可长剑却在距离姚氏一丈开外的地方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那无形屏障又将刺客给反弹了开去。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会再将传说中的防御手链当成笑话。 笑话? 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笑话! 至于为何杜少夫人会受伤…… 没听她说么,那个刺客内力深厚! 即便是再怎么天真的深闺妇人也都明白一个道理,武林高手的力气,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内力深厚到了一定的境界,甚至可以徒手捏碎巨石。 能够震碎防护罩的防护罩,并不奇怪。 可,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人能遇到像那个刺客头子一样的顶级高手呢? 那些嘲讽过姚氏的人无比后悔。 要是早知道拿东西真的有用,他们就和姚氏打好交道了。 如此,才方便让姚氏帮他们要一串防御手链。 胡公公原本虽然也心头火热,却从没想过自己能得到如此宝贝。 没想到,杜少夫人如此大气,竟然给了他一张护身符。 杜子恒看着那护身符,眼神复杂。 第76章 她不装了 尤其是看到胡公公珍而重之地将护身符贴身放好,他更是不想再看,直接别开了视线。 送走了胡公公后,姚氏让人将赏赐下来的黄金和珍贵药材都抬到了临风阁,她则是对虞知意道:“这段时间你不用来饭厅吃饭了,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做,好好调养。” 虞知意抿唇,想问问前几日的提议,姚氏却不给她机会,对杜子恒道:“还不将你媳妇儿送回去?” 杜子恒没反对。 虞知意:“……” 不多时,轿子到了临风阁。 虞知意的脚刚一碰到地面,杜子恒就走了过来,想要将她拦腰抱起。 虞知意心下一惊,身上的防御法器瞬间发挥作用,将杜子恒给弹了开去。 杜子恒趔趄了好几步,摔了个屁股蹲儿。 虞知意:“……” 青年坐在地上,墨发因为刚才的动作而被震得落到了肩头。 他身子微微侧着,头发落在脸上,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那一瞬间,他的气质说不出的阴翳。 “你……”虞知意皱眉。 杜子恒忽然动了。 他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我只是看你行动不便,想将你抱到屋里。” “不用了,我能走。”他想粉饰太平,虞知意自然也懒得跟他多说,在紫鸢的搀扶下转身进了临风阁。 杜子恒在原地站了许久,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姑爷这是怎么了?” 紫鸢看着大门口如同镇宅狮子一般的杜子恒,满脸不解。 虞知意耸耸肩:“谁知道呢。” 见虞知意不在乎,紫鸢也不再多想,她心疼地看着虞知意苍白的脸:“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疼吗?” 虞知意摸了摸腹部的伤口,浅笑:“受伤嘛,哪有不疼的?不过,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而且现在不疼了。” 跟精神的疲惫和心灵创伤比起来,肉体的疼痛反而显得不值一提。 如果能够摆脱这桎梏般的姻缘,便是让她在心口上戳一剑,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紫鸢都快哭了:“都怪我没用。” 虞知意无奈:“你当时都不在,再怎么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好吧。” 紫鸢眼睛和鼻头都红了,强忍着泪意:“就是因为我没有用,才不能陪着小姐进宫。如果我当时在的话,绝对不会让小姐受伤。” 她一定会把小姐护的死死的,有刀子也是先落到她的身上。 “好啦好啦。”虞知意点点小丫头通红的鼻头:“都成胡萝卜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放心吧,这世上,除了老天,没人能真的伤我。” “如果我受了伤,必定是因为这伤,该受。” 紫鸢一怔。 小姐是故意受伤的。 虽然弄懂了这一点,但她还是很难过。 小姐一定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才只能用受伤来当手段。 只是不知,这目的达到了没有? 如果受了伤也没有达到目的,那小姐就太可怜了。 太可怜的虞知意摸了摸肚子:“紫鸢,我饿了。” “小厨房早就熬上粥了,我去给您盛。” 虞知意笑容险些裂开:“……我不想喝粥,我想吃肉,想吃香喷喷的糕点,还想吃海鲜。” 这几日她在宫里天天喝粥,都快要喝吐了。 偏生御医说她只能喝粥,她又不能说她的伤只是表面,看起来严重,其实自己控制着呢,伤口根本没什么大事。 就只能含泪喝白粥。 如今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的地盘,她就想吃口好的。 她如今身价没有百万也有十万了,还不是铜板,而是十万白银。 这么富的她,却是连口肉都不能吃,那她赚这么多钱还有什么意义? 向来是她说什么就听什么的紫鸢,今日态度却无比坚决:“不行的小姐,虽然您的伤口看起来不严重,但只要受了伤,就要忌口。” “大夫说了,您要忌生冷,忌油腻,忌荤腥,忌甜忌酒。” 虞知意:“……” 累了,毁灭吧。 养伤的日子寡淡而无味。 虽然虞知意可以强硬地让紫鸢做好吃的,但杜丞相夫妇每天都会来看她,而且会检查她的饮食,一旦被他们发现紫鸢偷偷投喂,他们肯定会生紫鸢的气。 虞知意不想让紫鸢因为自己被罚,只能强忍着口腹之欲。 养伤的时候红鸾来了两趟。 原本红鸾是虞知意的美食搭子,虞知意知道的许多美食,还是红鸾做出来的, 以前她们见面,红鸾最喜欢投喂她。 可如今,红鸾每次来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 虞知意看着那些药材,还没吃就觉得嘴里发苦。 红鸾同情地看着她:“忍忍吧,谁让你受伤了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养好了身体,日后才能吃到更多美食。” “等你好了,我请一天假,亲自下厨,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好不好?” “什么红烧狮子头,麻辣烫,烧烤,京酱肉丝,水煮肉,酸菜鱼……” “别说了。”虞知意有气无力:“你再说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红鸾噗嗤一乐:“出息。” 然后变戏法一样从平平无奇的篮子里掏出了一个盅:“我问过大夫了,虽然不能吃太过于荤腥的,但少量的肉末还是可以的,我来之前特意做了青菜肉末皮蛋粥,喏,喝吧。” 虞知意眼睛一亮:“!!” 红鸾走后,虞知意摸着鼓起来的小肚子,一脸餍足。 杜子恒进了屋,盯着那勾勒着浅淡笑意的俏脸,半晌没说话。 虞知意受不了那强烈的视线,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看着他:“杜公子,有什么事吗?” 杜子恒抿唇。 自从那日后,她对他的不耐,是装也不装了。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告诉你,那群刺客的幕后主使者找到了。” “哦。”虞知意没什么反应。 杜子恒皱眉:“你早知道了?” 话出了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她连有刺客都能提前算出来,算出幕后主使者又有何难? 这杜子恒倒是误会她了。 她倒没有算出来,而且前世直到她因为意外身亡,宫中也没有查出此次刺杀的幕后黑手。 只是红鸾刚才跟她说了个八卦——忠王因为意图谋反,被皇帝杖责一百大半后贬为了庶人,扔进了天牢里。 前脚才出了行刺的事情,后脚就有一个王爷因为谋反而被办了,这不是很容易猜出来的么? 第77章 要不要藏拙 杜子恒撩起月白色的下摆,坐到虞知意身旁,笑道:“没关系,你虽然算出来了,我还能给你讲一些小细节。” 他不管虞知意想不想听,浅笑着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被你的防护罩震飞的那个刺客吗?他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头目苍山,他有一个杀手组织,但今晚的刺杀,并不是他伙同手下的那批刺客一起进行的,否则那天晚上就不会只有少量的伤患了。” 虞知意疑惑:“那个刺客?” 见她对这个刺客有兴趣,杜子恒重点说起了此人。 虞知意表面听着,实际上却是开始魂游天外。 前世,苍山是逃了的。 没想到这一世,他却因为受伤太重而被抓了,而且还供出了幕后黑手。 只是,忠王? 忠王之所以会以“忠”字命名,自然是因为他忠厚老实,且胆子极小。 先帝子嗣不多,皇子的数量更是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是以,每一个皇子都是潜在的争夺皇位的对象。 除了逍遥王。2 那是皇帝的亲弟弟,与皇帝之间差了十几岁,皇帝登基的时候,逍遥王还是个小娃娃,所以失去了竞争力。 而忠王…… 在皇帝登基的时候,因为忠王的不争,才将他留在了京中,给了他荣华富贵和权势。 可即便得到了皇帝的重用,忠王也没有飘起来,反而更加小心翼翼。 最重要的是,虞知意昨晚在宴会上见到忠王了。 这个忠王,根本不是幕后主事。 此时兹事体大…… 就在虞知意思量着要不要参与进来的时候,胡公公又来了。 带来了皇帝让她提前去上工的旨意。 虞知意:“……” 说好的让她休息一个月呢? 杜子恒皱眉:“胡公公,知意她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 胡公公呵呵笑着,态度十分恭敬客气。 几个干儿子见此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他们的干爹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虽然没有实权,可论起在皇帝面前的分量,和一国丞相都有的一拼。 平日里出来传旨,干爹虽然也会十分客气,却也只是表面客气罢了,姿态还是摆的高高的。 可今日,他却是真的好说话到了极点。 如果胡公公知道这些干儿子的想法,一定会骂他们没眼力。 杜少夫人那能是一般人吗? 那可是仙人啊! 她给他的护身符,他只是戴了短短几日,就觉得腰不酸了,眼不花了,就连在皇帝跟前站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累了。 那是仙品呐! 胡公公笑着对杜子恒解释:“陛下也知道杜少夫人身体还没恢复,但有件案子困扰陛下许久了,兹事体大,所以……” 她看向虞知意:“杜少夫人,劳烦您走一趟?您放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不用自己走,不会累着您的。而且,您办公的场合瓜果糕点一应俱全,就连午膳,也是从宫里送出来的御膳……” “行了,别画了别画了,我去。” 虞知意快被眼前的大饼给噎死了。 御膳?御膳有什么好的啊。 用红鸾的话说,那就是预制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等宫里的主子们吃的时候再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上桌。 这样的御膳,便是用料再怎么珍贵精美,味道上也会大打折扣。 有时候同一道菜,御膳倒还不如宫外的厨子做出来的好吃。 “我陪你。” 杜子恒不放心地要跟上。 虞知意皱眉:“不必了。” 杜子恒的态度十分坚决:“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如果爹娘知道了,他们肯定也会想要跟随的。如果你不让我跟着,那我就只能告诉娘,让娘跟着了。” 虞知意:“……” 挺大一个人了,竟然还像小孩子一样地告状? 她一整个无语住了。 但她真的不想让姚氏跟着折腾这一遭。 一来是不想姚氏跟着来回奔波,二来卷进这种皇家密辛里,一般人承受不住这种心理压力。 既然杜子恒愿意去考验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那就去呗。 她不再反对。 胡公公笑着恭维一句:“杜少夫人和杜公子感情真好。” 杜子恒神色动了动,面上没有多少欢喜与羞涩,但也没有反驳。 虞知意则是一脸问号。 胡公公看二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他当即岔开了话题:“陛下体谅杜少夫人,您看看您还要带什么?咱们今儿个可能要待很久呢。您可以戴上一个丫鬟。” “多谢陛下体恤。”虞知意并不打算带紫鸢去。 理由么,和不想带姚氏的理由是相同的。 但紫鸢显然不想接受这份好意,她走了出来:“公公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多时,紫鸢就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 都是虞知意要用的,比如替换的衣服,虞知意爱吃的、能吃的小零食,以及药膳的药包。 至于杜子恒的…… 他自己又不是没有手和下人,自己准备呗。 一行人离开了相府,马车轱辘辘地朝着一处奢华的府邸而去。 胡公公没跟着上马车,而是坐上了门口的的奢华轿辇。 上轿子前,胡公公在虞知意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到了府邸外,虞知意的马车停在了府邸对面的一条巷子里,胡公公则是下了轿子,对着门口的尖声道:“圣旨到,顺王府所有人出来接旨。” 杜子恒看着那闪烁着金光的牌匾,神色忧虑:“卷入这等密辛,着实不是好事。” 顺王,是大盛帝国为数不多的异姓王,曾经是皇帝最好的儿时玩伴。 只是皇帝登基后,他就渐渐退出了众人的视线,朝会也不参与,宫宴也不参加,端的是神秘非常。 有人说他病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不再露面。 也有人说,他是因为犯了错,无颜面对皇帝,所以不敢露面。 还有人阴谋论,说皇帝是因为忌惮其手中的权势,所以在上岸之后就将第一剑刺向了自己的昔日好友。 先不论顺王不出现在人前的原因是什么,但看皇帝今日的架势,就是对顺王起疑了。 他目露担忧之色:“你要不要……藏拙?” 第78章 要不我走? 卷入这种皇家密辛的,基本上都是将头别在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会和脖子分家。 而且,自古以来的能人异士们,也没有几个是能够寿终正寝的。 杜子恒这一刻,是真的担心虞知意。 虞知意手托着腮,淡淡看着马车车窗外的情景:“如今这个情形,是我不想卷入进来,就能不卷入进来的吗?” 身在京城,公爹是当朝丞相,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随时都有可能会卷入宫廷和朝堂斗争之中。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除非她从一开始就藏拙。 可,她没有无条件宠爱自己的父母,纵使刚进入丞相府的时候公婆也表现点的对她颇为喜欢,却也不可能会为了她付出所有。 而她,却有想保护的人。 在没有靠山的前提下,只有她立起来,她想保护的人才不会跟着她受苦,不会被人看不起。 所以,是她不想两手一摊就什么都不管了么? 若真有那样的条件,谁不想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被宠成小公主啊。 杜子恒凝眉:“现在回去,还有机会的。” “杜子恒。”虞知意的视线缓缓定格在他的脸上:“我突然觉得,虞郎中这个称号,也挺好的。”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变成虞侍郎,甚至是虞尚书……你不觉得,自己的妻子是一国尚书,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吗?” 旋即耸肩:“当然那,如果你不愿意被我的名号压一头,就签下和离书,如此,你便可以娶你的锦绣美人,我也能走我的康庄大道,岂不是两全其美?” 杜子恒冷笑:“你这算盘珠子,都要打到我的脸上了。” “这种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虞知意皱眉,还想说什么,顺王府外已经开始陆续有人了。 不多时,一群下人簇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走了出来。 轮椅上的男子年约三十出头,气质沉稳,神色忧郁。 见到胡公公,他也没有半分恭敬之色:“本王这残缺之人,就不行礼了。” 胡公公惊呼一声:“王爷说的是什么话,您本来就有不跪的权利。” 顺王没说话。 忽然,他朝着马车的方向看来,一双死寂的眼睛里爆发出了冷芒。 不过很快他就别开了视线,神情平淡,就像是没有发现巷子里的马车,也没发现马车上的人。 胡公公对此一无所知,打开了圣旨,朗朗宣读。 其实所谓的圣旨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皇帝上赐给了顺王一堆东西罢了。 有心人都明白,赏赐是假,让虞知意看看顺王有没有反意,是不是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者,才是真的。 毕竟那忠王,只是个被推出来当替死鬼的倒霉蛋儿。 赏赐完了,胡公公准备告辞,虞知意也要进宫复命了。 突然,冷沉的声音响起:“胡公公不准备将贵客请过来吗?” 胡公公:“啊?什么贵客?” 顺王嗤笑:“马车里那位,应该是号称算无遗策的神算子杜少夫人吧?” 胡公公人麻了。 顺王的人却是已经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虞知意叹了口气,在两个气势雄浑的护卫到达马车外的时候,淡淡道:“请王爷随我进宫一趟吧,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说开才有说服力,” 顺王冷哼,眸中划过了一抹怨恨:“本王倒要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招!” 旁人面上大惊:“王爷,不可啊!” 不管旁人怎么劝,顺王还是打定了主意。 皇宫。 皇帝看着轮椅上的男子,眸中划过了一抹怀念与怅惘:“云怀,你终于肯来见朕了。” 褚云怀冷冷一笑:“陛下特意请杜少夫人上门,不就是为了逼臣出面,伺机铲除臣这个野心勃勃的隐患吗?陛下倒也不必如此小心,臣早已准备好了,这条命,陛下什么时候想拿,尽管拿去,臣绝对不会反抗。” “褚云怀,你明知朕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虞知意和杜子恒排排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怪异到了极点。 世人都猜测,当年顺王会断腿,会险些丧命在平反的途中,都是皇帝的阴谋。 可眼下看来,却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眼见这二人一个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另一个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虞知意好心地打断了他们的奇怪氛围:“两位,要不我们先走?” 皇帝这才想起来殿内还有外人,他倒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什么不对:“杜少夫人,你既然能掐会算,倒不如算算,朕和云怀之间有什么误会?” 虞知意正色:“能是能,不过得需要两位的生辰八字。” 顺王眼神嘲弄:“杜少夫人不是号称只需要看一看某个人的面相就能看出其生平么?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需要生辰八字了?” 他显然不相信虞知意会要皇帝的生辰八字。 只以为这又是什么针对他的阴谋。 就像当年一样。 虞知意看在他断腿且是为英杰的份儿上,没计较这阴阳怪气:“王爷有所不知,虽然我功力深厚,能够用某些手段通过面相来看清一个人的命格,但……一些拥有特殊命格的人,脸上却有一层我也无法看透的东西在遮掩天机,这个时候,就需要结合生辰八字才能算出这个人的生平。” “而陛下和王爷,都是这拥有特殊命格的贵人,陛下更是人中之龙,贵不可言,即便是有了生辰八字,我也能也无法参透,只能感悟一二。” 皇帝不甚在意:“好,朕给你。” 说着,就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顺王神色微征。 他没想到皇帝这么干脆。 究竟是因为诚心,还是真的又有什么阴谋? 他敛眸,眸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终于,他抬眸:“好,本王也给你。” 生辰八字而已,就算他不给,皇帝也能查出来。 没必要。 反正从决定进宫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他倒要看看,他们还想怎么演。 虞知意拿着两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只感觉重如千斤:“陛下,一次算卦付一次卦金,上次的赏赐,可不算在这次里面。而且,今日这是两次卜卦,要给两份挂签的。” 皇帝:“……” 他忍不住笑着吐槽:“不是说修道之人都清心寡欲么?怎的你如此喜欢钱?” 第79章 我不缺财运 “非也非也。”虞知意要为玄门中人正名:“我们不是苦行僧,是人就有欲望。只不过修道之人大多都有三弊五缺,有的人命中注定没有财运,所以也就不再在这个方面挣扎,是以大家看到的都是他们……嗯,穷苦的一面。” “而我,我不缺财运。” 杜子恒眸子一动,扭头看去,只见女子微微抬高的笑脸上满是自信与骄傲。 还挺可爱的。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他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虞知意无视了身旁那一触即逝的视线,认认真真地报上了价钱:“我在民间的报价是一卦一两银子,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多给,我也不会拒绝。两位看着给就好了。” 让她卷入这种随时可能丧命的皇家密辛里,她多收点钱来补偿自己消耗的心血和担惊受怕的精神损失,不过分吧? 皇帝听懂了潜台词,笑骂一声:“财迷!” “行,朕知道了,卦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管我算出来的结果,您满不满意?” 皇帝:“……是,不论朕满不满意,都一定会让你满意。” 虞知意得到了承诺,便不再浪费时间,瞬间端正了神色。 “陛下和顺王爷之间的误会,源于一个人,已经过世的顺王妃。” 皇帝和顺王都没什么反应。 这件事在京中算不得什么秘密,贵族圈子里有点人脉的人,都知道其种隐情。 虞知意继续:“陛下与顺王爷自幼相识,情同手足,你们都曾经天真地想过,自己在对方的心中永远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陛下觉得顺王爷永远不会背叛自己,而顺王爷则是觉得,他日陛下登基之后,自己绝对不会像历朝历代的其它帝王亲随一样担心伴君如伴虎。” “在你们对彼此的信任到达了顶峰的时候,你们认识了一个女子,她美丽端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她就是后来的顺王妃。” “可当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女,与二位的相识是巧合。” “陛下和顺王都对这个女子很感兴趣,但一开始你们都不知道对方也对她感兴趣,这就造成了你们两个同时追求一个女子的窘迫局面。” “那女子在你们二人之间左右为难,最后为了不让你们兄弟相残而决定离开盛京。” “你们得到消息后同时追了过去,这才知道原来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心上人。” “恰逢当时先帝薨逝,陛下不得已之下失去了机会,为了不耽误心上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顺王爷和顺王妃成亲。” “顺王大婚之后,觉得愧对陛下,就请命外出平乱。” “就这样,顺王和顺王妃一起离开了京城,如果不算打仗时的危险和艰辛的话,也算是过了两年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直到第三年,顺王爷的生母重病,得到消息的顺王爷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悲痛,可是当时战事未定,您不能丢下一个烂摊子,就只能让顺王妃先回京,等您平定了战事,再回去照顾母亲。” “顺王妃回京之后没过多久,您就接到了她死在宫中的消息。” “您化悲愤为动力,加快了平乱的步伐,却因为太过激进而陷入了敌人的埋伏,在战乱之中断了双腿。好在支援来的及时,您保住了性命。” “战事大捷,您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回京后,您冲进皇宫,想质问陛下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妻子。您甚至忍不住阴谋论,觉得陛下不只是想要逼死你的妻子,还想玷污她,说不定您的妻子就是因为不想受辱,才会选择了自杀。” “为此,您怨恨陛下,不管陛下再怎么解释您妻子的死和他没有关系,您也不肯相信,还觉得他是敢做不敢当。” “没过多久,陛下收回了您一半的兵权,您更是愤怒非常,觉得陛下不但觊觎您的妻子,还质疑您的人品和您对大盛帝国、对他的忠诚,觉得他背叛了你们的友情。” “于是自此之后,您便开始称病不出,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揣测,又编造出了多离谱的谣言,你都不回应,也拒绝一切的宴会,甚至开始不上朝。” 顺王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神算子的名号,都是吹出来的吗?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虞知意说的这些,依旧是只要有心调查就能查出来的东西。 虞知意也不生气:“好,那我就说你们都不知道的。” “您的妻子,那位商户出身的小姐,其实并不是大盛帝国的人,而是几十年前被灭掉的安国的人。” 皇帝和顺王同时震惊:“什么!?” 顺王更是惊呼:“这不可能!” 他成亲的时候还见过妻子的娘家人,那分明就是土生土长的大盛帝国的人。 而且,虞知意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妻子是奸细么? 他那温柔小意的妻子,那么爱他的妻子,怎么可能是奸细? 虞知意淡淡道:“这是我从你们二位的生辰八字上推断出的结果,她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你们兄弟反目。不过,想要知道具体的东西,就得需要她本人的生辰八字。” 顺王急于证明自己的妻子不是奸细,这次倒是很痛快地给了。 虞知意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这不是她的八字。” “你什么意思?”顺王皱眉,越来越觉得虞知意就是个骗子。 虞知意无比肯定:“根据你们二位的八字所推断的结果,顺王爷的妻子早在几年前就过世了。可是这个八字的主人,却还活着。” “顺王爷今年三十三岁,顺王妃便是和您有年龄差,也不会多于六岁,今年最低也有二十六七了。可这个八字的主人,今年却是已经四十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男的。” 虞知意一摊手:“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找个得道高僧或者是道士,让他们看看这个八字,这点事情,想必难不倒他们。” 皇帝和顺王对望了一眼,皇帝道:“你派人去吧。” 顺王沉吟了一下,叫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他拿着自家王妃的生辰八字去多找几个道士和僧人推算。 不多时,心腹回来了,得到的结果和虞知意给出的结果一样。 顺王:“!!!” 第80章 重点是这个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本王记错了?或者,她记错了?” 顺王疯狂找补:“她分明就是大盛帝国的人……” “那王爷就将他的父母请过来,正好因为没有八字和面相,我这里缺失了一些信息,若是有了她的父母,说不定这些信息就能补上了。” 顺王戴上了痛苦面具:“她的父母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在她过世之后,他们思念成疾,也先后去世了。” ……好家伙。 证据和线索全断。 虞知意捏了捏眉心:“那,他们的生辰八字呢?” 她其实不怎么抱希望,正要说出可以开棺让她去看骨相,杜子恒突然道:“他们的户籍信息,总该是有的吧?虽然这些信息也可能是假的,但可以通过这些信息来排查,看看问题出在了哪个环节。” “如此,也能顺藤摸瓜。”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虞知意:“虞卿想说什么?” 虞知意面皮微微一抽,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张着嘴“啊”了一下,其实在听到杜子恒的提议后,就觉察出了自己的想法的不妥,毕竟不管在多么开放的朝代,挖坟开棺,都是十分过分的事情。 许多人都接受不了。 但皇帝问了,她便回答:“我不但能看活人的面相,还能看死人的面相,甚至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原本是想着,将这三人都开棺……” 杜子恒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顺王和皇帝也是两脸呆滞。 须臾,顺王反应了过来:“你提出开棺如此荒谬的要求就算了,还要一开开三个?!杜少夫人,你不觉得你很不可理喻吗?” 皇帝示意胡公公去给顺王顺气,他则是打圆场道:“就按照佑霖说的去办吧。” 户部不但掌管着全天下的钱粮,还掌管着全国的户籍信息。 皇帝亲自下令要的户籍,哪怕全国近三万万的人口信息浩如烟海,户部的官员还是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调取了出来。 虞知意看着手上的户籍信息和生辰八字,仔细掐算片刻。 “这两个人的户籍信息应该是真的,所推算出的生平,大部分都和顺王爷和顺王妃有关。” “顺王爷的岳父叫韩永列,祖籍在泰和郡林西县。” “从他太爷爷那一辈往上数,好几代都是贫农。直到到了他爷爷那一代,因为他爷爷为人聪明,也有点小运气和胆识,在幸运地认识了几位贵人后,利用扯虎皮拉大旗的方式,迅速积攒了数百两的身家。” “经过三代人的努力,到了韩永列这一代,终于挣下了上万两的产业,在当地也算得上名流。” “可,十年前,家庭幸福美满的韩永列一家,却遭到了血洗,举家上下没有一条活口。” 彼时,顺王和皇帝正在交换户籍,一个看韩永列的信息,一个看韩夫人的信息。 闻言两人都嚯地看向虞知意,顺王更是勃然大怒:“胡扯!” 虞知意说的,跟户籍信息上的,完全对不上号。 曾经喋血沙场的战神一怒,嗜血锋芒不加掩饰,如同一座大山般碾压向了虞知意。 就连站在一旁的杜子恒,都感觉到了压力。 虞知意却毫无所觉般,神情平淡地继续说着自己窥探到的真相:“在韩永列一家‘死’后不久,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境彭城,则是多出来了一家三口的活口。” 彭城是大盛帝国扩张后的边境,毗邻大罗帝国,战事频发。 更惨的是,彭城外的百姓,还会遭到附近的悍匪的打劫,经常有屠村事件的发生。 因此当地的户籍信息非常混乱,有时候刚刚建立好户籍信息没几年,某个村庄乃至是县城就被屠了,于是刚建好的户籍信息就失去了作用。 “韩家三人……确切地说,是他们幕后的人,利用了这个漏洞来钻空子,花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来筹谋布置,并和关外的悍匪达成了交易。在十八年前,也就是陛下和王爷与韩家小姐相识的那一年,请那些悍匪屠了村子,他们也就有了契机南下。” “在他们原定的计划里,是要来盛京伺机接近一位官宦人家的公子,不论对方是嫡出还是庶出,韩小姐是做正妻还是做妾,只要能够打入官员的后宅就行,韩小姐就能够伺机策反对方。” “就连他们一家三口也没想到,韩小姐的魅力竟然大到了让当时的太子和太子伴读同时看上的地步。” “韩小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便同时吊着……与你们交往,并不时隐晦地挑拨离间一下。” “只是她没想到,陛下和王爷的感情非常深厚,而且对彼此也十分信任,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为了不引起怀疑,只能放弃言语挑拨。” “至于那令陛下和顺王爷反目的王妃之死……确实不是陛下做的。” “是顺王妃主动递了帖子,想要进宫求见陛下,说是要询问王爷的情况,陛下自然不可能不应允。” “她在进宫前服了会在一个时辰内毒发的毒药,并掐算着时间进了宫。” “见完陛下之后,她出了皇宫,毒药就在她的算计中发作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有人还了自己清白,皇帝看向虞知意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与欣赏,然后对顺王自证:“你看,朕早就说了,不是朕做的!” 顺王皱眉,显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既然是安国的人,为何会从小养在大盛帝国?那两个土生土长的大盛帝国的人,又为什么要帮她?” 虞知意对缘主从来都很有耐性:“几十年前安国还没灭亡的时候,韩永列的爷爷去安国做生意,受过安国皇室的恩惠。” “后来安国被灭,不肯投降的皇室成员全部几乎被屠戮殆尽,剩下的那些,都是当场跪下投降的贪生怕死之人。” “而韩小姐,就是那不肯投降的安国太子妃的孙女。” “太子妃当时刚刚生产,听闻安国被灭,她知道以自己的傲气必定不得善终,却舍不得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和自己一起去死,便谎称自己生下了一个死婴,秘密派心腹将自己的儿子送出了安国。” “韩小姐,正是这个安国正统继承人的女儿。” “不可能!不可能!”顺王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如果真如虞知意所说,那他妻子接近他的目的,岂不是为了策反他? “那几年的情爱和温存,柔情蜜意,竟然都是假的吗?” 虞知意:“?” 重点是这个吗? 作话:作者君手头有两本书,阮锦宁是另外一本的女主,有时候会手误写错名字,大家看到这个名字就自动代入虞知意就好了(本书为渠道书,章评什么的看不到,只能作者君一条条翻,才能看到,才能改过来。) 约瑟夫学院是作者君上本书《大胆驸马宠妾灭妻?骨灰扬了》里的一个学院,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有书中的历史原因的,而本文延续了上本书的一些设定,故事线则是在上本书故事结束后的百年后,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血压高的就不要去了)。 还有今晚大概率可能只有一更,晚安。 第81章 这个棺,是非开不可了呗 虞知意心中腹诽的厉害。 一抬眸就看到,皇帝和杜子恒都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她:“?” 合着,找不到重点的人是她自己是吧? “口说无凭,本王总不能因为你随口一说,就怀疑本王的王妃包藏祸心。” 顺王总算从情情爱爱中扯出了一丝理智。 虞知意:“证据也是有的,不过……得开棺。” 皇帝&顺王&杜子恒:“……” 这个棺,是非开不可了呗? “顺王妃死后的第二年,韩永列夫妇觉得风声已经过去了,就将她的尸体盗了出来,另外给她立了一个坟。这座坟墓之中,不但放着她生前王爷送给她的心爱之物,还放着可以表明她的安国皇室身份的证据,王爷只要开了棺,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顺王勃然大怒:“你是说,她的墓被盗了!?” 虞知意:“……这么说,倒也没有有错。” 只不过别人盗墓图的是财,韩永列夫妇盗墓,图的是尸体。 她请胡公公拿来了纸笔,以皇宫为起点画了一张地图:“顺王妃的真实坟墓就在这个地方。” 要验证虞知意所说的话,第一步就是开顺王妃的棺。 顺王纵使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此时却也不得不开棺,毕竟这不但事关当年的真相,还关系到他的妻子死后是否不得安生。 皇家办事,讲究的就是效率。 第二天中午,阳光正好,皇帝亲自下令挖开了顺王妃的坟墓。 露出了奢华的坟墓里空荡荡的棺椁。 棺椁之中的陪葬品还在,可,本该躺在里面的尸体,却没了! 顺王原本还强撑着一口气,就是想要证明虞知意说的是假的。 可如今,就算没看到那新坟墓,他也信了几分。 皇家的队伍很快就按照地图的指引找到了第二处坟墓。 这是一处十分简陋的坟墓,与豪华的皇陵根本不能比。 坟墓前用木板刻画出了简单的墓碑,旗上写着“安馥馨之墓。” 安馥馨。 馥馨这个名字,皇帝和顺王都非常熟悉,正是那令他们魂牵梦萦的女子的闺名。 可前面挂上了“安”,就让他们觉得陌生。 不多时,坟墓就被挖开,露出了里面上好的楠木棺材。 打开棺材,一具穿着华丽长裙,头戴王妃凤冠的女尸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几年过去,尸体已经变成了白骨,原本合身的长裙此时只是堪堪挂在它的身上,那凤冠也因为失去了头皮的束缚而歪歪扭扭曲地躺在棺底。 女尸的身边放着一个木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凤纹玉佩。 安王一眼就认出,那是独属于安国皇室成员的玉佩。 这种样式的玉佩,在安国覆灭之后就停止了生产,现存的,就只有那些投降的皇室成员所持有的二十八枚。 后来,这些皇室成员归顺了大盛帝国,当时的皇帝仁慈,给他们赐了封地,让他们偏安一隅。 但,这象征着皇室身份的玉佩,却全部都没收了,此时正被密封在宫中的奇珍阁里。 皇帝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验奇珍阁里的安国凤纹玉佩的数量,没多久就确定了,二十八枚玉佩全都在奇珍阁中,一枚都没有少。 那么这枚玉佩是怎么来的,就不言而喻了。 顺王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整个人都萎靡了。 虞知意看着他这幅因为被爱情背叛而被打击的不轻的样子,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王爷你现在与其浪费时间来缅怀你这虚假的爱情,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像陛下解释。” “虽然我从这些人的生平里看出,您并未被他们策反成功,也没怀疑过他们的身份,但……这种事情总不能全凭我一张嘴去说,所以,还得您自证才行啊。” “涉及到谋逆之事里,一旦掰扯不清,倒霉的可不止您一个人,还有您整个九族。” 顺王:“!!” “你是魔鬼吧!” 他一下就精神了。 爱情诚可贵,但他全族的命价值也很高啊! 他被愚弄、被耍,被当成复仇的筹码,若是陛下不信他的清白,他被处置了也是活该,谁让他蠢呢? 但他可以自己死,却不能连累自己的族人。 “陛下,臣绝对没有谋逆之意!臣事先并不知道安馥馨是安国太子的孙女儿。” 皇帝:“……” 其实,他也不知道。 他沉吟一声:“口说无凭,你想个办法证明吧。” 说完,转身就走。 顺王又看向虞知意,虞知意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回去的马车上,杜子恒目光不时扫过女子神情清浅的脸,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他以前总觉得她长得美,却从来没有多看,如今却发现,她的美与寻常意义的美大有不同。 像尤冰月,她就属于五官和轮廓都很精致的类型,优秀的五官配上优秀的轮廓,只要不是嘴歪眼斜,那肯定是怎么搭配怎么好看的。 而虞知意,她的每一样五官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精致五官。 眼眸不像尤冰月一样大而有神,鼻子也并不高挺,脸型也不是时下流行的瓜子脸…… 可就是这样不完美的五官,却组合成了一眼惊艳的淑丽面容。 虞知意被盯的心头发毛且不耐:“非礼勿视,公子学了这么多年书,难道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杜子恒低头浅笑:“抱歉,失礼了。我只是突然发现,你是嘴硬心软之人。” 她刚刚故意那么说,是因为看出了顺王的死志吧? 故意说了一通让顺王振作起来自证的话,又补充说明她看出顺王是清白的,陛下便不会怀疑顺王有谋反之心。 那么,这些话的用意,也就只有让顺王走出情伤。 虞知意:“……”她拒绝交流这种无聊的问题。 “公子不是已经被封了官吗?为何还不去任职?” 这人这两日有事没事就跟着她,他一反对,他就扯上姚氏,当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我找吏部尚书说明了原由,尚书大人知道我要陪你进宫,便准许我晚两日报道。” “噢。”虞知意丝毫不想领情。 甚至十分烦躁厌恶。 这份烦躁和厌恶没有掩饰。 杜子恒却像是看不出来一般,下了车后,竟是想去临风阁。 虞知意终于发作了:“杜公子,你的明熙苑在那边。” “你我是夫妻,我……” “我不想你踏足我的地方,如果你想说临风阁是相府的地方,也是你的地方,那你尽管硬闯试试。” 虞知意踏入了临风阁的大门。 突然,她转身,挑衅地笑:“若是公子看不惯我,大可以硬气地将我赶出去。” 第82章 你是她朋友? 杜子恒忍不住磨牙。 她明知道他不会这么做! 虞知意才不管杜子恒的纠结和苦衷,在挑明了她的想法后,她也不打算装了。 他们若是想接受一个不能生孩子也不肯圆房的儿媳/正妻,就随他们的便。 突然,几十道金光没没入了眉心。 虞知意:“!!”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并未直接出手救下宴会上的那些人,这也能算到她的头上? 功德是好,可一下子得到这么一大笔庞大的功德,她却心肝乱颤。 那位师叔的前车之鉴仿佛还盘旋在耳边,前世被活埋的窒息与疼痛也好似重新浮现。 她捏了捏眉心,喊来了紫鸢:“从陛下赏赐的那堆钱和东西里挑出一半来,该换成现银的换成现银,你亲自拿着这些钱去采买粮食,然后将粮食运去彭城,免费分发给当地的百姓。” 听红鸾说,这世上有一个如同仙境一半的国度,那里的科技非常发达,有钱人如果想要做善事,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只要把钱捐给一些爱心机构,这些机构就会用钱来造福大众。 而捐款的方式也十分方便快捷,只需要用手指点记下就行了。 不像她,有时候得了不该得的钱财,必须要花费一番周折才能够用来做好事。 紫鸢对此见怪不怪。 以前小姐就是如此,每当她觉得得了不该得的钱财,就会用这种方式散出去。 但以前都只是小打小闹,每次顶多就是花个几十两。 这次却是直接花费上千两。 可见这次的事情很大。 紫鸢不敢耽搁,赶紧找了个小箱子,装上了五百两黄金和一些方便出手的赏赐,离府办事。 紫鸢走后,虞知意陷入了沉思。 日后她打交道的对象绝大部分都是王公贵族,而且如今还领了个刑部的差事,一个不注意就会卷入这种大功德之中。 需要捐钱的时候肯定很多,她总不能每次都临时牌紫鸢去办事。 “李柔,跟我去锦绣坊。” 李柔便是尤冰月要出手的时候挡在虞知意面前的丫鬟,那日之后,她就把李柔提成了一等丫鬟。 平时她和紫鸢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如今紫鸢不在,虞知意要出府,自然只能带上李柔。 只留下一个张香,倒也不需要她看守,毕竟就算临风阁一个人也没有,那也是铜墙铁壁,没人能进去使坏。 只不过,随时可能会有人找她谈事情,得有人留下来看家才行。 红鸾听完虞知意的问题,有些惊讶:“你想捐款啊?” 虞知意点头。 “这年代,捐款可不方便。” 在她所在的那个世界,捐款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 最麻烦的事情,也不过是查找靠谱的捐款机构。 至于捐款之后,这些钱会用来帮助哪些人,怎么帮助,完全不需要善人们操心。 但这时代的富人们都是周扒皮,他们不剥削穷人都是谢天谢地,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捐款帮助穷人? 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让他们掏钱帮底层的贫困大众的唯一途径,就是某地出了天灾,朝廷无钱组织赈灾,拿软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不过,你可以自己建立一个慈善机构。” “慈善机构?” 虞知意洗耳恭听。 红鸾正打算细说,突然有人喊她:“红鸾姐姐,有客人点名要找您做衣裳。” 自从观赏宴后,红鸾的名气就打响了,取代周绣娘成了锦绣坊最受欢迎的绣娘。 一开始红鸾还很开心,但是很快她就发现…… 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哪怕她每天不吃不喝不睡觉,那些订单也处理不完。 无奈之下,她只能找红姑商量,先截止她这边的订单,若是有客人找她,就实话实说地告诉客人,她这边的订单已经排到两个月后去了,让她们先去找别的绣娘。 红姑分明答应了。 虞知意善解人意道:“去吧,我等你。” 红鸾走后,虞知意捏了捏眉心。 她今日明面上看是只看了顺王妃一个人的遗骸,但为了避免继续奔波扯皮,她利用秘法拨开了顺王妃人生轨迹之中的其他人脸上的迷雾,连带着将她父母的面相也一起看了。 效率么,的确是提高了。 但消耗也是真的大。 要不是突然接收到了大量的功德金光,她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 突然,窗外响起了吵闹声,虞知意闻言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红鸾也见到了那客人。 锦绣阁的二楼也有展示用的成衣,除此之外,还放了几套桌椅,若是贵客不想麻烦地去包房里试衣服,可以坐在这些椅子上休息、一面享用锦绣坊提供的上好茶水点心,一面挑选衣服。 红鸾来到展示区,就见一个穿着一袭紧身黑衣的女子正负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欺霜赛雪的美丽面庞。 这女子绝美,却没有时下大多数女子的柔顺婉约,而是透着一股潇洒与霸气。 红鸾一看到这女子就亮起了眼睛。 气质独特的美人,总是能带给人不一样的灵感。 “你就是锦绣坊最好的绣娘?”女子审视的目光扫视着红鸾,注意到她穿着一身锦绣红衣,蹙眉:“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女人的朋友吧?” 红鸾:“?” 黑衣女子正是尤冰月。 那日宫宴之后,她被逍遥王连累的丢尽了脸面。 她本想去找杜子恒解释她和逍遥王不是那种关系,却意外看到杜子恒追在那女人屁股后面跑的画面,当即就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 愤怒之下,她也不想帮他赚钱了,直接就将书店的差事撂了挑子。 想出来买买买散散心,没想到还碰上了疑似是那女人的朋友的绣娘。 她觉得这世界对她的恶意真大,到处都是那个女人的痕迹。 她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那女人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东西!又能设计出什么歪瓜裂枣来。” 红鸾眯眼。 她隐约猜到了对面之人的身份,原本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不好意思,我是本店的金牌绣娘,我有权利拒绝客人,你的单,我不接。” 第83章 这该死的熟悉感 “你敢。”尤冰月周身冷意弥漫,眸中更是染上了杀意。 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绣娘罢了,真以为搭上了杜家的少夫人就有资格在她面前装? “我为何不敢?”红鸾的瓜子脸也冷了下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你若是不服,尽管去找我们东家来管教我,只要东家不发话,我就有权不接单。” 她狭长的狐狸眼中满是厌恶:“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而已,也有脸跑出来耍威风,可笑!” “贱人,找死!”尤冰月被戳中了痛点,当即如同闪电一般地朝着红鸾的后背拍去。 就在她的手即将拍到红鸾的后心口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出现。 这该死的熟悉感…… 尤冰月面色大变,慌忙收手,却是为时已晚。 她整个人像是被人从正面用巨大的榔头敲了一把般,倒飞了出去。 虽然她因为有过经验而快速稳定了心神,想要在半空中卸力,但还是狠狠撞上了墙壁,然后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听到动静转身查看的红鸾扭头一看,满脸问号。 须臾,她警惕地倒退了几步:“我可没碰你,你自己要挂到墙上去可跟我没关系,你别碰瓷!” 尤冰月:“!” 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她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虞知意!我****!” 红鸾再次沉下脸:“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自己去撞墙的,跟我姐妹儿有什么关系?” 尤冰月满脸仇视地看着红鸾,倏地笑了:“你不想给我做衣服是吧?我偏要让你做!若是达不到我的满意,你就等着降为白板绣娘吧!” 虞知意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尤冰月大放厥词的话语。 听到动静赶来的不只有她,还有其它房间的客人。 看到虞知意,尤冰月眸中的仇恨更胜:“我就说,一个小小的绣娘哪里来的勇气跟我叫板,原来是主子在这儿。” 虞知意皱眉,正要纠正这个说法,却听红鸾道:“对呀对呀,我有主子给我撑腰,所以才敢肆无忌惮。你呢?你不敢,是因为不想吗?还是说,能给你撑腰的人,这会儿不敢出现?” 虞知意无奈地摇摇头。 她知道红鸾说的是杜子恒。 早在得知杜子恒婚前有个相好的时候,红鸾没少咬牙切齿地骂。 不过今儿个她猜错了,如今给尤冰月撑腰的,可不再是杜子恒,而是逍遥王。 逍遥王再怎么出丑,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一品王爷,如果他真的记恨上红鸾,那红鸾就危险了。 想着,她就决定将尤冰月的火力转移。 然而不等她开口,尤冰月就自动转移了目标:“虞知意,你也就只能用那点神神叨叨的本事来投机取巧了。”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一看到虞知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和戾气。 她的救驾之功! 事后她仔细回忆着当晚的细节,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虞知意早就算出她当天晚上会有难,也算出了有刺客,更算出了她尤冰月会立下大功,于是就将计就计,用了肮脏的手段控制住了逍遥王,让逍遥王失态。 这样一来,逍遥王和她就双双出局了。 然后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顺理成章地抢走了救驾之功! “那些推崇你的人,真是瞎了眼。你除了这点小伎俩,还会什么?这点小伎俩能管家还是能帮杜家赚钱?” 杜公子和两个女子之间的三角纠葛已经成为了京中上层圈子茶余饭后的谈资,场中有不少人都知道尤冰月的存在,还知道她接手了杜子恒的书店后,将书店打造成了人人追捧的读书圣地。 “这尤冰月虽然只是个农女,但确实了不得,那边的南风书店,天天都排着长队。” “那么多人光顾的书店,必定是赚的盆满钵盈了吧!” “如此说来,她确实是个有能力的。倒是这位杜少夫人,虽然大家都说她能掐会算,看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生平,还能趋吉避凶,但她一个后宅妇人,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这种本事,就连天音寺的大师,龙虎山的青云道长,都不敢说他们有吧!”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前为师,这世上虽说不乏人云亦云的人,但,同时质疑一个人,又怎么不算人云亦云呢? 他们都看到了南风书店的火爆,至于虞知意的本事,那是丁点儿都没有见到。 红鸾虽说没有深切地感受过虞知意的本事,但上次的事情还是让她隐隐察觉出自家姐妹的不寻常,当即一叉腰,就要跟那些质疑的人对线。 尤冰月冷眼看着:“果然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红鸾眸光一动,重新审视起了这个外室都算不上的女人。 吃瓜群众虽然没听过这句话,却听出了是在夸赞他们有眼力,当即质疑的更凶了。 红鸾这才从惊诧中回神,就要开口。 虞知意拍拍她的肩膀:“休息一会儿,喝口水。” “怎么?自知理亏,不敢让你的姐妹帮你出头了?”尤冰月满脸嘲弄。 虞知意摇摇头:“只是觉得没必要,你往那边看……” 她指了指打开的窗子:“南风书店都快被砸了,你这个管事,还有心思在这里做衣服?” 临风阁距离南风书院不远,推开南边的窗子,正好可以看到书店的情况。 彼时,南风书店外乱哄哄的闹作了一团,已经有人带头砸门了。 尤冰月面色一变,狠狠瞪着虞知意:“是你的搞的鬼!” 虞知意嗤笑:“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无聊,这书店倒闭了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我为何要这么做?相反,书店的收益的三分之二会计入相府库房的总收益里,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坐收成百上千的钱款,能让家中老人欢喜……我为何要多此一举地?” 吃瓜群众在听到尤冰月的话以后也怀疑是不是虞知意搞的鬼,但听到她的话后也深觉有理。 是啊,但凡是有脑子的主母,都不会白白将钱往外扔。 什么?赚钱的那个是自家男人的外室? 那不是更好吗。 连工钱都省了。 红鸾眸中的幸灾乐祸都快要溢出来了:“我要是你,早就下去处理麻烦了,而不是在这里甩锅。” 虞知意没说话,却忍不住随着这话点头。 第84章 日*妈,退钱! 尤冰月冷冷瞪着虞知意:“最好是真的和你没关系,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 虞知意掏了掏耳朵:“可是,你又能奈我何呢?” 正要下楼的尤冰月脚下趔趄了一下,险些直接滚下去。 她羞愤非常。 一时间却真的想不出来,她能将虞知意怎么办。 那女人肯定是打不过她的,可! 对方一直龟缩在所谓的防御阵法之中,她也碰不到对方! 身后仿佛有无数嘲讽、鄙夷的视线,她不想再看这些墙头草一般的家伙们,因为她怕自己忍不住冲回去大开杀戒,将那些充斥着鄙夷视线的眼睛都挖出来! “走,咱们也下去看看热闹!”红鸾拽着尤冰月的手,兴冲冲地下了楼,直奔南风书店。 虞知意看着女子兴致盎然的模样,无奈轻笑,虽然她已经搞清楚了前因后果,但还是由着她去了。 红鸾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很快找好了看热闹的好角度。 彼时,尤冰月已经冲到了南风书店外。 书店里,掌柜和工作人员正躲在门板后瑟瑟发抖,面对那些愤怒的百姓,他们谁都不敢出去触霉头。 掌柜看向身旁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公子怎么还没来?” 工作人员苦着脸:“已经去通知了,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外面的叫骂声没有停歇,愤怒的人群眼见书店的人到了现在还要当缩头乌龟,更加气愤难当,竟然有人控制不住地去砸门。 掌柜等人只能仓皇地挡住门板。 可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外面却是成百上千的愤怒之人,这十个人的力量哪里够? 尤冰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住手!” 她冷斥一声,冰冷的声音铿锵有力,成功让愤怒的人群停了下来。 红鸾掏出了一把瓜子,分给虞知意一半:“看不出来,这女人确实有点儿本事。” 别的不说,就光是这面对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时代的许多后宅妇人,光是看到这么多找麻烦的人恐怕就要软了腿,更别说是鼓起勇气去面对了。 虞知意接过瓜子,但她这会儿不想吃。 过了一会儿,一把剥好的瓜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虞知意默了默,伸手接过,这次倒是没有再将好意闲置。 红鸾则是拿走了她手里那把没剥的,咔咔地自己磕了起来。 书店的热闹还在继续。 尤冰月出现后,冷着脸质问那些人为何要闹事。 “是我们闹事还是你们书店骗人?” 带头的是个身材粗犷的青年,虽然他身上穿着文人学子的服饰,气质却不像个读书人。 但他确确实实是个读书人。 “我们哪里骗人了?”尤冰月本就在锦绣坊生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更是无法压制住怒火,语气很冲。 “你们骗了我们穷人的钱,还敢做不担当!”青年气的脸色胀红:“黑心书店!黑心管事!你对得起京中的人对你的盛赞吗!?” 眼见这人说了半天说不到重点,红鸾都快急死了:“哎呀,南风书店到底骗他们什么了?叽叽歪歪的,可就说重点啊!” 虞知意看着身旁的人因为心痒痒而急得不行的模样,唇畔勾起浅浅的笑,为她解惑:“因为钱。” 即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也无妨,何况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了,并不是通过卜卦算出来的:“尤冰月为了吸引客人,推出了一系列的措施,比如推出免费的茶水、点心,让出身贫苦的书生免费抄书,等等。” “这些,都是为了揽客,纯纯是赔本赚吆喝。” “这些我也听说了。”红鸾好奇道:“不过这样说来,不是这些人占了便宜吗?” 她最近忙的昏天黑地,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关心外面的八卦,别看锦绣坊和南风书店隔得不远,但她知道的并不多。 虞知意道:“这些只是揽客手段,赚钱手段,自然也是有的。而这些闹事的人,就是因为此事来的。” “尤冰月推出了一个会员制度,每个人只需要交二两银子就能够成为书店的会员。” “之前的那些免费茶水点心,都是有时限的,从七天前开始,就不再免费。前来看书和买书的学子,只有花钱入会,才能够继续享受免费的服务。” “但是,能出得起这二两银子的学子,并不多。更多的人,则是奔着免费的名声来的,许多不是学子的人也浑水摸鱼,混入店里享受免费的服务。” “那段时间为了招揽客人,店里的茶水和点心都是不限量供应的,每天的成本都在十两银子左右。” “因为客人数量激增,店里的书籍数量也增加了四五倍。” “不到一个月,店里就支出了五千多两的成本。” “可会员费,却只收了不到五百两。” “嘶,这也差的太多了吧!”红鸾惊呼。 虞知意点头:“茶水点心的费用还是其次,一天十两上下,一个月也不过二三百两,书店还能承受得住。主要是书费太贵,一本书的进价,便宜的也要一两左右,贵的要二三两,书店一下子进了两三千本书,成本瞬间就激增了。” “好家伙,花了五千多两的成本来赚五百多两,这尤冰月可真是杜子恒的散财童女,是人民群众的好儿女。” 虞知意抿唇微笑,继续道:“这些来闹事的人,大部分都是交了会员费的,尤冰月说只要他们交了钱,一个月内就可以免费畅读书店里的所有书籍,包括典藏的书,还能享受茶点服务。” “可是,被她这么搞了半个多月,书店已经是入不敷出了,如今连定制点心和采买茶叶的钱都拿不出来。” “所以就,只能关门大吉。” 其实如果尤冰月是在杜子恒受伤之前搞得这些,书店也不至于这么快面临倒闭。 坏就坏在外,她挑选的时机不对。 杜子恒的私人小金库里,已经没钱了。 姚氏看他这些日子如此不像话,也不会额外补贴给他钱款。 “真是一出好戏啊。”红鸾又给了虞知意一把剥好的瓜子。 这时,那青年也说出了自己的指控:“当初你们书店的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只要交了会员费,店里的书任由我们看,茶水点心任吃,能拿到店里组织的比赛的第一名的人,还有奖金。” “结果呢,我们前头交了钱,你们后脚就关门?” “骗子,要么让我们进去,要么就退钱!” “对!退钱!” 第85章 让她帮忙擦屁股?想都别想 “会员费一经缴纳,概不退还,这是当初就说好了的,你们还签了合同!”尤冰月气势凛冽,眸中更是凶光闪烁。 青年和身后的众人被她吓到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但站在靠后位置的人却没有感受到这人身上的王霸杀气,依旧在愤怒地叫嚣着:“退钱!退钱!” 尤冰月本来就烦得要命,又见这些人无理取闹,顿时压抑不住怒火:“我再说一遍,缴纳会费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一经缴纳概不退还,谁要是再敢煽动闹事,休怪我不客气!” 众人也被她这态度弄出了火气,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本就是你们的错,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怎么个不客气法儿!” 尤冰月冷笑:“冥顽不灵,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 说话间,她眨眼就到了青年的面前,一掌将青年拍飞。 青年撞到了身后的人群,霎时间,三四个人排着队倒了下去。 尤冰月一脚踩在青年的胸口,冷冷道:“滚!” 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美丽高冷又瘦削的女子会动手,更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一下子就干翻了四五个男人,人群有了一瞬间的静默。 反应过来后,人群再次爆发出了喧哗声:“本就是你们不占理,你居然还出手伤人,你等着,我们这就报官!” 这时,杜子恒到了。 看着场中乱哄哄的场景,尤其是尤冰月正脚踩着一个男人大放厥词,他眼前一黑:“冰月!把他放开!” 尤冰月没想到他不问前因后果就要她放人,还摆出一副愤怒的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杜子恒你瞎了是不是?我在帮你摆平这些捣乱的家伙!” 杜子恒脑仁儿嗡嗡的,赶忙上前抓着尤冰月的胳膊,就要将人往一边带。 屋内的掌柜等人看到少东家来了,也开门走了出来,帮忙安抚愤怒的人群。 杜子恒一边将尤冰月往屋里带去,一边对掌柜吩咐道:“告诉这些客人,这两日店里只是进行修整,最迟三日就会开门。” “开门后,店里不再提供免费的茶水和点心,恢复原本的购买和借阅制度,那些交了费的人,可以凭借会员令牌退钱。” 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巷子里的虞知意,杜子恒面色一僵,顿时觉得难堪。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她那时的告诫。 她说他会亏钱,还让他这段时间省着点花,免得到时候没钱收拾烂摊子。 他不该怀疑她的。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房门关闭的瞬间,尤冰月愤怒的声音从门板里传了出来:“杜子恒你不识好人心!我分明是在帮你,你反而帮着外面那些捣乱人?!” 随着房门的关闭,二人的声音也彻底隔绝在了门板内。 而有了杜子恒的承诺和书店掌柜等人的安抚,躁动的人群渐渐散去,书店外又恢复了清净。 红鸾有些意犹未尽:“哎呀,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呢,这不是把我们当成外人吗?” 虞知意忍俊不禁:“好啦,热闹看完了,我们回去,继续说正事儿。” 红鸾点着下巴看她:“姐妹儿,你不会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对吧?” “那是自然。”虞知意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二人回到锦绣坊,继续刚才的话题。 红鸾道:“你找一些你信得过的人来运营慈善机构,如果不以盈利为目的话,那些人存在的意义,也就只是负责调查哪里有需要帮助的人,然后定制帮助计划。” “比如,身有残疾的和老幼无所依的,可以设定一个最低的生活保障。而对幼儿来说,不但要保障他的生活,还要让他上得起学……” “再有就是,天灾到来的时候,机构也可以采买粮食送往灾区帮忙赈灾。” 说着,她咬了咬嘴唇:“不过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你决定要建立慈善机构,肯定会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 不要怀疑人性的恶。 有的人就是这样,分明他没有捐一分钱,却总要盯着人家已经捐了钱的人。 尤其这时代还没有慈善机构,所以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定然会举步维艰。 毕竟,做慈善会获得好名声。 而且,有了一家做慈善的富人,民众就会想,为何其他富人和有权的人不做? 太容易招恨了。 “无妨。”虞知意淡淡道:“我用我自己的钱做善事,谁敢乱说,我就让他再也不敢乱说,或者,再也张不开嘴乱说。” 红鸾被这霸气发言刺激的头皮麻烦,心中也荡起了一股雄心壮志:“好!既然是你的事业,我自然也是要支持的,我也捐!” 虞知意“啊”了一下:“我不是来拉善款的……” “傻瓜,我知道你不是。”红鸾抿唇笑:“再说,就算你是也没有关系,我的知名度已经打开了。” 她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子:“看见没,咱这腰包鼓起来了!每个月掏出几十上百两来做慈善,完全没有压力。” 就当,是为了她在那个世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祈福了。 “好。” 既然她坚持,虞知意也不再反对。 功德这种东西寻常人看不见摸不着,可能今生也用不上,但确确实实是好东西。 被功德护体的人,等闲脏东西靠近不了,来世也能投生到富贵和幸福美满的人家。 虞知意毕竟不怎么在外面走,此事就由红鸾负责,虞知意只负责出钱就好了。 第二天,她找人搬来了五万两银子。 红鸾:“……” 知道你要做善事,但不知道你要搞这么大啊! 五万两银子,在她那个世界,差不多可是五六千万呢! 她的姐妹儿就这么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捐了? 她看着虞知意,虞知意眨巴一下眼睛,也认真看着她。 红鸾:“……” 好吧。 她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小可怜儿”姐妹其实是个富婆的事实,并量力而行地掏出了五百两。 事情办妥后,虞知意就回了杜府。 刚马车,就见前方正杵着一尊大佛。 杜子恒迎了过来。 虞知意瞬间警惕:“我说过,概不退还。” 那日竞拍裙子的时候她就说了,让他量力而行,日后后悔她不会退钱,也不会把裙子退给他。 想从她这里坑钱去擦屁股? 想都别想。 第86章 真是个鬼故事 杜子恒:“……” 他无奈地笑笑:“放心,我不是来找你帮忙的。当日你已经提醒过我一次了,是我没有听劝。” 买裙子的时候同样如此,她拒绝过,又再三提醒他日后出了事不能反悔。 可他那时盲目地相信尤冰月有能力,可以赚钱,硬是没有过多的干预书店的事情,也没有去查查账、问问进度。 所以如今出了事情,都是他活该。 不要钱就好。 虞知意脸色好看了许多。 “抱歉,之前没有相信你。你放心,日后我绝对不会再怀疑你了。” 他分明见识过她的能力,可当初不知怎么的,却鬼迷心窍地不肯去相信。 虞知意:“……倒也不必。” 在她说出气人的话之前,杜子恒脚底抹油,转头开溜。 只要他跑的够快,她就气不死他。 虞知意:“……” 这个人,抽风了? 她疑惑地看了看李柔:“他是不是被刺激傻了?” 亏了那么多钱,他不快点想办法填补窟窿,却浪费时间跑来她这里说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李柔憨厚的圆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定是姑爷看到了小姐的好。” 虞知意:“……” 真是个鬼故事。 吃晚饭的时候,杜丞相没能赶回来,杜子恒也照例不在。 虞知意见怪不怪,姚氏却是心事重重。 “母亲,您没胃口吗?”见姚氏半天也没吃完一碗饭,完全不符合前段时间的饭量,虞知意放下筷子问道。 姚氏叹息一声:“意儿,之前你说南风书店会亏本的事情,应验了。” 南风书店有自己的周转资金,但每个月只有一百两。 采购书籍的费用,茶水点心的费用,书店只给了这一百两,剩下的都欠着呢。 虞知意沉默,不知道如何接茬。 总不能说杜子恒活该。 她也不想开口替他擦屁股,但如果姚氏想要用府里的钱来帮杜子恒平账,她也没有意见,毕竟府库是杜家的府库。 岂料姚氏道:“如果他找你要钱,你不要给他,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你放心,我不会叫你难做,若他来找我,我会直接将他打发走,不会将皮球踢给你的。” 虞知意有些惊讶,须臾点头:“好。” 令人意外的是,杜子恒并没有找姚氏,也没有找虞知意。 几日后他就平了这点账,书店重新恢复了正常运转。 虞知意不喜欢凑热闹,却也从下人的口中得知,杜子恒靠着给怡红楼的花魁写曲谱,三张曲谱就赚了上万两。 怡红楼是盛京排名第二的青楼,第一是百花楼。 近十年来,怡红楼被百花楼压得死死的,一直无法翻身。 怡红楼的花魁般若姑娘,也不是百花楼秦淮姑娘的对手。 然而,杜子恒的曲谱一出,却令般若姑娘在短期内压了秦淮姑娘的风头。 这个像讲故事一般绘声绘色地把杜家公子是如何利用三张曲子就盘活了万年第二的怡红楼的事情讲给虞知意的,正是李柔。 彼时,小姑娘正给虞知意揉捏着肩膀。 小姑娘干惯了粗活,手上有点子力气,却把力度控制的很好。 虞知意一开始是拒绝的。 她是玄门中人,身体并无沉疴,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做这些普通人缓解身体疲劳的事情。 然而等李柔一上手…… 嘶……有点舒服。 本想制止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不会享受的躺平摆烂,又算哪门子的躺平摆烂? 午饭的时候,虞知意给了小姑娘两个鸡腿儿,犒劳小姑娘的辛苦。 李柔惊喜地看着面前的鸡腿,望着虞知意的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星星:“小姐……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自打被提到虞知意身边后,她也学着紫鸢私下里喊虞知意“小姐”而不是少夫人。 虞知意无奈:“两个鸡腿儿而已。” 李柔眼睛湿漉漉的,没再说什么。 小姐不知道,两个鸡腿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 院子外面,张香看的满眼羡慕。 屋内的温情,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管家来了。 虞知意一看到管家就头疼,因为这几次的经验告诉她,管家一来肯定没好事。 果然就听管家道:“少夫人,虞五公子求见,说是虞夫人病了,接您回府侍疾。” 虞知意顿时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 虞家人轻易不会找她,找她定然是有事。 就像前世一样。 他们总是一边鄙夷厌恶着她,一边又理所当然地指使她为他们谋求利益。 老大虞孟钦和老二虞明玉的仕途,老三虞明泉的婚事,老四虞宁归的军功,老五虞子轩的命…… 在确定了她真的会玄门术法后,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有一种禁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竟然想让她施展禁术救活虞子轩! 她分明告诉他们了,这种禁术乃是邪术,一旦有人施展禁术,必定会遭到天谴! 可他们,还是执意要让她施展。 想到前世,虞知意心中便一片阴郁。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须臾起身:“走吧。” 十七年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这是她与他们之间的因果。 可今生,她不会再为他们付出一切了。 让管家和姚氏说一声,虞知意便来到了门口。 虞子轩站在门口,满脸烦躁。 见她出来,他厌恶道:“虞知意,娘都生病了你还磨磨唧唧的,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 虞知意懒得理他。 跟这种脑子有包的人多费口舌,是对自己的折磨。 因为你讲又讲不通,你越说,他越来劲。 “你那是什么态度!” 见她竟然不理自己,虞子轩追了上去,想要扯住她的手,让她直视自己。 “虞知意我发现了,自从嫁到杜家以后,你就越来越目中无人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你好歹还装装样子,现在却是装也不装了。” 娇娇姐刚回来的那两年,这女人还试图讨好他们,为此甚至不惜各种欺负和陷害娇娇姐。 被他们戳穿她的恶毒面目之后,她羞愧难当,后来就慢慢的减少了存在感。 但,每次见到他们,她还是会主动打招呼,神色会有所触动。 虞子轩不止一次觉得,她脸上的伤感令人恶心。 可现在,这种令人恶心的伤感不在了,他反而更生气了。 然后,他的手在距离距离虞知意不足一寸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狠狠拍了一下,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趔趄了几步。 第87章 没事冒牌货,有事一家人 虞府之中,愁云惨淡一片。 虞知意来到虞夫人的卧房的时候,闻到了浓浓的药香。 房间里只有行动不便的三郎虞明泉在侍疾,虞尚书和剩下三只郎都不在。 “三哥。”虞知意打了招呼。 虞明泉眉心微蹙,似有轻愁。 见虞知意来了,他微微颔首:“意儿。” “是意儿来了吗?”虞夫人温柔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虞知意抬眸看去,只见虞夫人面色如常,只是略微有些憔悴。 最显眼的是她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虞知意别开视线,微微行礼:“母亲。” “明泉,你先出去吧。” 虞夫人郑氏挥了挥手。 虞明泉控制着轮椅朝屋外驶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虞知意听到了他压低的声音:“量力而为,不必有顾虑。” 虞知意抿唇。 郑氏没听到虞明泉的话,冲着虞知意招了招手:“意儿,过来坐。” 虞知意走了过去。 郑氏唏嘘:“咱们娘俩儿,好像很久没有说过体己话了。” 虞知意沉默。 得不到回应,郑氏苦笑:“我知道你在怪我忽略了你,只是意儿,娇娇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她在最孤苦无依的年纪流落在外,吃了那么苦,我是娘啊,我心疼。”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您娘。” “我对你,真的又爱又恨。” 虞知意内心毫无触动。 同样的交心的话,郑氏前世也说过。 她那时深以为然,甚至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的女儿被人恶意掉包,在外面吃了十年的苦,她一定不会再留着这个女孩儿。 别跟她说什么稚子无辜。 你娘恶意将你调换到富贵人家,把人家的女儿带到田里乡间过苦日子,你的存在就是原罪。 可她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她这个原罪,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矛盾的操蛋人生,她总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原罪”,就以死谢罪吧。 所以,得知虞娇娇是虞家所有人的逆鳞之后,她也放弃了挣扎。 有人对方陷害、捉弄,她都不动如山。 前世听到虞夫人说这些体己话,她是被深深触动了的。 她以为娘的心里对她还有一丝温存。 直到她因为落下了东西而无意间折回,听到虞夫人和虞子轩的对话。 “娘,你不会真的还对那个白眼狼有感情吧?” “怎么可能?当年若非你爹到了升迁的重要关头,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让政敌攻讦,我和你爹根本不会把她留下。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她乖乖帮你四哥安排职务罢了。” *** “意儿?” 看到虞知意发呆,郑氏有些不满,却是压下了火气。 虞知意回神:“不好意思,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你说。” 她以为重生归来,早就忘记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没想到当伤疤被揭开,内里却早已变成了一团腐肉。 只有用刀子去挖,才能去腐生肌。 她清凌凌的目光宛若一汪清泉,太过平静和干净纯澈,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郑氏有些不自在。 死丫头,不是说能掐会算,号称神女么? 怎么会不知自己的意思? 果然,那些所谓的本事都是假的。 不过,她很得杜丞相夫妇的喜欢,就够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流出了两行清泪。 虞知意安静看着。 郑氏默默哭了一会儿,发现眼前之人并没有哄自己,顿时就有些尴尬,同时也羞恼不已。 她险些压制不住火气,但还是强迫自己好好说话。 知道眼泪攻势不管用,她就用帕子点了点眼泪,声音却还是有点哽咽:“意儿,你和娇娇自小一起长大,你了解她,她是不可能跟那些刺客扯上关系的。” “她已经在外面吃了十年的苦,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如今却又被扯进了这种无妄之灾里,意儿,娘的心,好疼。” 虞知意神色漠然:“这件事是大理寺在管,我爱莫能助。” “毕竟我虽然被破例封官了,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罢了,还说不上话。” 听她搭茬,虽然是拒绝的话,但郑氏反而定下了心。 她抓住虞知意的手:“意儿,陛下破格录用你,是因为你能掐会算的能力。只要你去跟陛下说娇娇是无辜的,陛下一定会相信。” “事关谋逆,你怎么就如此笃定陛下是会相信我,而不是将我当成谋逆之人的同党,一网打尽?”虞知意抽回了手。 郑氏也不在意,急急道:“不会的,你在大殿上只说了几句话,陛下不就信了你的本领?而且,你的防御手链的作用,也让人信服,娘相信只要你说,陛下就会信的。” 虞知意:“你只看到我在大殿上说了几句话,就没看到我中途让陛下去寻找证据吗?陛下并不是因为我讲了个离奇的故事而信我,而是因为我指点他们找到了证据,他们是因为证据才信我,你不要搞错了因果关系。” 郑氏语塞。 虞知意继续道:“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不是么?只要虞娇娇说出她为何知道刺客之事,若她所言是真的,且真的和刺客没有关系,就能够洗脱嫌疑。” 郑氏:“……” 这不是因为,虞娇娇说不出所以然吗! 他们探监的时候问了,可虞娇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原由,只让他们信她。 他们自然是信的。 可他们相信没有用啊,得大理寺相信,陛下相信才行。 郑氏咬了咬唇,再次抓住了虞知意的手:“意儿,您能不能跟陛下说,是你算出了会有刺客,并无意间泄露给了娇娇……” 虞知意嚯地起身:“图穷匕见了?你说了这么多,其实这句才是重点吧。” 虞尚书并不是蠢货,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便是郑氏看不清原由,虞尚书也能看明白皇帝真正信服的是什么。 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把她找了回来, 被戳穿了真正的心思,郑氏有些羞赧,一时间说不出话。 虞子轩看不下去了,夺门而入:“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帮帮娇娇姐怎么了?” 虞知意满脸嘲讽:“没事的时候我就是令人恶心的冒牌货,不配和你们当家人,有事了又变成一家人了?” 作话:哈喽,有人看书吗 第88章 不救 虞子轩并不觉得自己的双标有什么不对,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双标,只觉得虞知意在转移话题:“你少打岔,我就问你,你到底帮不帮娇娇姐!?” 虞知意冷着脸:“不帮。” “你!”虞子轩气结,指着虞知意的鼻子大骂:“虞知意你有没有良心?” “哦,我知道了,你还在记恨娇娇姐,你恨她回来分走了你的宠爱!” “你就是一头不知感恩,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真后悔啊,要早知道你是这种蛇蝎心肠的人,我就会劝父母把你丢出去……” 啪! 响亮的把掌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宛若雷鸣般刺痛了人的耳膜。 郑氏面色一片青白,虞子轩更是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眼冒凶光:“虞知意!你敢打我!” 虞明泉好不容易推着轮椅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急的加快了速度:“子轩,你住嘴!” 又看向虞知意:“意儿,你别生气……” 虞子轩:“?三哥,你在说什么鬼话?该生气的是我们才对吧!” 虞知意冷着脸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盯着虞子轩的脸看了许久。 这个人满目狰狞的人,再也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憨厚却阳光的少年了。 那个她曾经珍视的弟弟,终究是被她自己亲手送走了。 虞子轩被盯得心头发毛,怒气不自觉消散了不少,警惕地后退:“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虞知意敛眸,对于这个人的最后一点执念, “虞子轩,虞府上下八口人,包括虞娇娇在内,谁都可以嘴我两句,唯独你不可以。因为,你欠我的!” “今日这一巴掌,只是略施小戒,如果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教养,什么叫礼貌!” 她拂袖,一只手背到身后,淡淡看向郑氏。 郑氏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见虞知意看过来,她莫名有点心惊,生怕这个好似疯了一般的女儿也要过来打她一顿。 虞知意自然不会打她,只是木着脸道:“欺君罔上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们也别打算背着我用这种手段,否则需要到陛下面前对峙的时候,我会实话实话。” “虞娇娇,我救不了……也不想救。” 她转身离去。 经过虞明泉身边的时候,被被抓住了手腕。 虞明泉神情忧郁:“意儿,他们只是一时糊涂,三哥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 虞知意动作微顿,须臾,她掰开他的手:“三哥,日后你可以去相府找我,如果你想治腿,我帮你。” 当最后一根手指从她的手腕上抽离,虞知意毫不留恋那微凉的温润触感,快步离开了虞府。 “反了反了!这个逆女!” 郑氏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慈爱与虚弱,只余下满满的厌恶。 虞明泉对自家母亲的变脸见怪不怪,他皱眉:“娘,这件事本就是您做的不妥,我们不该将意儿牵扯进来。” “她对陛下有救命之恩,由她去救你妹妹是最合适也是最快的。”郑氏冷静分析:“万一失败,陛下也会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不会将她怎么样,更不会迁怒我们虞府。” 虞子轩也埋怨地看着虞明泉:“三哥,你怎么老帮着那个白眼狼说话?别忘了,娇娇姐才是你的亲妹妹!” 这样的话虞明泉已经听了很多遍,他捏了捏眉心,疲惫地操纵轮椅离开了郑氏的屋子。 在他即将消失在转角的时候,听到屋内响起了虞子轩咋咋呼呼的惊呼声:“娘,我有办法了!” 他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就是家人病急乱投医。 虽然小妹说不出为何会知道刺杀之事,但只要她真的没有牵扯进刺杀事件里,那么大理寺也不能轻易给她定罪。 最多,就是让她在牢里多呆几天。 小妹的生父是户部尚书,婆家是勇国公,再怎么样,陛下也会掂量着做决断。 毕竟,一旦大理寺咬定了小妹牵扯进了行刺事件里,那户部尚书府和勇国公府就都有嫌疑。 届时,牵连就大了。 再说,有关于幕后主事的事情,京戟卫也在调查,只要那边查出了幕后主使,就能将小妹给摘出来。 再不济,他们也还有虞妃姑姑…… 不论他从哪个方面去想,都想不出要将虞知意牵扯进来的必要。 他突然想起了虞知意临走前说的话,不禁苦笑。 他的腿…… 已经没有指望了。 意儿再怎么料事如神,也不可能有办法治好他的腿。 毕竟这需要医术,而不是玄术。 而此时,郑氏的房间里,虞子轩正兴奋的唾沫横飞:“娘,您还记得淳于神医吗?” 郑氏心思一动:“淳于神医?自然记得。” 淳于神医是享誉大盛帝国的名医,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几年前,虞子轩其实不像现在这般机灵,而是一个智力停留在了五六岁的阶段的弱智。 人人都说他是傻子。 他的命已经够苦了,偏生还有个恶毒的养姐虞知意,那女人欺他痴傻,竟是私底下虐待他,最严重的一次,把人打的昏死了过去,整整七日没有醒! 幸好娇娇不辞辛苦地去寻找名医,并且幸运地偶遇了在外游历的淳于神医。 神医来到虞府,治好了虞子轩。 自此之后,虞子轩终于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想起往事,虞子轩就觉得晦气:“要不怎么说虞知意是白眼狼呢,竟然差点儿把我杀死。要不是我命大,这会儿坟头草都好几米高了。” 郑氏也一脸唏嘘:“是啊,我也没想到她如此狠毒。” 虞子轩哼哼:“更过分的是,事后她竟然将我恢复了健康的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说什么是她治好了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旋即摆手:“算了,不说这件事,晦气。” “我听闻西太后娘娘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这症状和我当初的症状很像,既然淳于神医能够治好我,那想必也能治好太后娘娘。” “若是我们请来的神医治好了西太后娘娘,我们再说神医是看在娇娇姐姐的面子上才来的,陛下说不定一高兴,就把姐姐给放了。” 郑氏眼睛一亮:“这个方法……或许可行。” 第89章 小人得志是这样的 大盛帝国之前有两位太后,一位是先帝的皇后,先帝薨逝后,当即陛下继位,皇后自然便成为了太后。 另一位则是当今皇帝和逍遥王的生母。 两位太后分别住在东西二宫,共享殊荣。 之前过世的那一位,是东太后,也就是先帝的皇后。 虞子轩所说的神志不清的那位,则是西太后。 晚间,虞家人都回到了府中,得知虞知意拒绝了帮忙救出虞娇娇,几只郎都很生气,二郎虞明玉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她这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再需要我们虞府了,便装都不装了。” 四郎虞宁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小人得志,是这样的。” 虞孟钦皱眉:“行了,不要提晦气的人,说正事。” 虞尚书见几兄弟安静下来,这才一锤定音:“就依子轩说的,去找那位神医。” 虞孟钦眸中精光一闪:“光是这样还不够,我们得将这件事和娇娇扯上关系,才能让陛下看到娇娇的功劳,好戴罪立功。” 虞尚书抚掌:“对,对!为父这就进宫,就说只有娇娇才知道神医在哪里,也只有娇娇才请得动神医,如此,娇娇就会被放出来。” “等请来了神医,太后娘娘痊愈了,陛下定然会看在娇娇的功劳上轻拿轻放。” 郑氏最后做了总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用那个了……” 虞知意不知道虞家人为了救出虞娇娇正在齐心协力地做着怎样的努力,当天晚上,她难得做了场梦。 梦中,小小的少年跟在她身后跑,她怎么也甩不掉少年,终于停下,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不是你姐姐!” 少年眼神懵懂,神情憨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意姐姐永远都是我的姐姐,轩儿永远都不会不认你。” “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欺负你,我去帮你教训他们!” “意姐姐不怕,轩儿会保护你的。” “等轩儿长大了,给意姐姐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好看的簪子,再送给意姐姐一个大大的庄子,让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虞知意醒来的时候,发现睫毛湿润。 她木着脸抹去了那湿意,哂笑:“果然不该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虞家人没有再来烦她,虞知意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这一日,杜子恒兴冲冲而来:“知意,我书店里正在举办文青赛,你要不要去看看?” 虞知意一愣:“文青赛?是什么?” 杜子恒解释道:“之前冰……之前我书店里不是承诺过,每隔一段时间会举办一次比赛,得到优胜的学子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奖金吗?” “我接手书店后,将这条措施沿用了下来,以后书店每个月都会举行比赛,优胜者不局限在第一名,而是取了前三甲。” “今日便是一月一度的文青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正所谓从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 书店的事情让他在虞知意面前抬不起头来,他痛定思痛后,决定将书店做出一番成绩,便绞尽脑汁地想出了新政策。 文青赛,只是诸多手段之中的一种。 除此外,他还将尤冰月的策略调整了一下,买不起书的穷书生和贩夫走卒依旧可以在书店内读书,不过,书店内不再提供免费的茶点。 为了防止有人在书店内浑水摸鱼,他还规定,免费读书的人,三日内必须要有心得。 你可以写下自己的感想,或者是能够默背出正在研读的书籍的内容。 书店会提供铅笔、毛笔和纸。 铅笔是一种以炭为原料制作出来的方便易携带的笔,百年前,伽罗帝国长公主率先发现了这种笔,并将之推广了开来。 铅笔的售价不高,一支笔只需要几文钱,普通人家也买得起。 但这种笔只能用作日常练习用,并不能作为正式场合的书写,因为字迹很容易被擦掉。 南风书店会给每个参赛者都提供铅笔以用于练习默写,到了正式比赛的时候才会提供毛笔。 不论是读书、背书还是默写,书店都不会收钱,惟一的要求就是,正式比赛时,参赛者写好的文章要留给书院免费用。 杜子恒温和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眸中满是亮色:“你猜猜,这些被留下来的文章有何用处?” 他晶亮的眸中闪烁着隐晦的期待和自得。 虞知意:“字写的一般的会被装订起来,日后提供给其他读书人,如此能够节省书本费用,也能减少现有的书籍的磨损。写的好的,要么被装裱起来挂在店里,供后来者欣赏,要么被当成奖品送给在后面的比赛取得优异成绩的读书人。” “而不管是挂起来还是当成奖品送出去,对于读书人都是一种激励,能够促使他们上进。” “久而久之,书店的名气会真正的打出去,吸引更多优秀的人来参赛和读书,如此,既能促进店中的生意,也能真正发挥书店的作用。” 杜子恒笑容一点点僵住。 唔。 妻子太聪明了,让他好没成就感。 不过片刻后,他的笑容越发灿烂。 自己的良苦用心被人感受到,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 只是很快,那笑容又变成了苦涩。 他曾经以为会相看两厌的正妻人这么懂自己,可他曾经以为的灵魂伴侣,却为此跟他大发脾气。 只因为,他否定了她的付出。 “是,短期内我的改革确实让书店亏本了,但!谁家做生意前期不需要投入啊?而所谓的亏本,不过是帮你采购了一大批新书罢了。” “这些书日后会卖出去,或者是吸引其他人去看,总之它们不会长了翅膀跑掉。” “会员费却是月月都有进账的,这才是第一个月罢了,我们就收了几百两的会员费,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用不了多久,会员费就能弥补上之前的亏空,并且能够转亏为盈。” “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就不能多等几个月?” “你那所谓的改革,才是真的亏钱,除了白白扔掉纸笔的费用,一点用都没有!” 想到这些质疑,他就头疼。 作话:85章已经补上了,今日相当于更新了三章,么么哒。 另外,本书是渠道书,应该是不能开通打赏?(作者君猜的。) 还有关于约瑟夫学院,跟铅笔的推广有关,大致就是有系统的穿越女拿出了铅笔却没有好好利用,后来伽罗公主无意间发现铅笔好用,就做主推广了铅笔,穿越女不乐意要来抢铅笔的研发费,伽罗公主就把铅笔一半的收益拿出来建立了这个学院,让贫苦人家的孩子都能免费上学。并且,还创办了盛国第一个女子学院。 第90章 他若死了,五年前那个又是谁 忍不住问道:“那依你看,我还会继续亏本吗?” 他开这家书店,并不期待能赚大钱,毕竟书籍是高雅之物,若非长期亏本会让书店无法运转下去,被迫关门大吉,他甚至根本不会关注盈亏。 虞知意奇怪地看他:“等几天就能看到结果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地问?” 她的能力也是很珍贵的好吧,不事关生死,她一般都不会动用。 当然,如果对方给钱的话,另说。 可惜,杜子恒这次没领会到她的意思,闻言居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得对,等几日就知道了。” 左右不过就是再亏点,不过和之前那几千两比起来,这次他需要亏的也不过是一些纸笔钱罢了,一天几两银子,他还能承受住。 他没告诉虞知意,他其实很有信心,因为她之前肯定了他的方案的可行性,所以,就算不能赚大钱,也是不会亏本的。 事实证明,杜子恒这次的蜜汁自信并非错觉。 南风书店有三层楼,原本一二层放着书柜,三楼则是主家活动和供贵客休息的地方。 杜子恒亲自接手管理后,大手一挥就让人将二楼的书柜都搬了下来,将二三楼都改成了读书和交流的场所。 不过,三楼暂时不对外开放。 除了属于她自己的房间外,三楼其他区域都被改成了隔断式的房间,他准备将来将这些隔断也弄成比赛的奖励。 成绩好的学子,就能获得上隔断的使用权,可以不用再跟一群人在下面挤。 说白了,能上到三楼的,都是身份的象征。 要么,你就有钱,一掷千金来得到安静读书的机会。 要么,你真有才,能凭自己的学识来得到这个机会。 改革后,书店的生意虽然不似前些时日那样好,门前也没有排出长街的队伍,可将视角转到屋内的话就会发现,氛围更加热络。 毕竟之前进来书店的人,有三分之二都是冲着免费茶水和点心来的,就算手捧书本,但基本上就是看个热闹。 尤其是一些市井之人,他们不但吃,还偷偷拿。 真正的读书人,反而很少有人能抢到这些免费的东西。 而在哄抢喧闹的环境里,读书人也读不下去书。 而现在,书店里虽然也闹哄哄的,却并不是哄抢和玩闹声音,而是学子们讨论锦绣文章、针砭时弊的金玉妙言。 再者,之前的市井之人太多,书店原本的固定群体便不再来了。 毕竟这年头读得起书的大部分都是有钱和有权的人,他们便是明面上不会赤裸裸地做出歧视穷人的姿态,却也不会真的喜欢和一群没素养同处一个空间。 而现在,虽然书店里依旧有寒门学子,可这些人是真的来学习的,身上便少了许多令人看病骨干的粗鄙习惯。 说白了,只要这家书店姓杜,就少不了有钱有权人家的公子光顾。 而尤冰月之前的举措,起到了反效果,将这些人给赶跑了。 杜子恒接手以后,这些人虽然内心不怎么想和寒门学子一起学习和探讨学问,但为了巴结杜丞相和杜子恒,也会忍下来。 再说了,还有三楼呢。 杜子恒走后,李柔给虞知意端上了一杯奶茶,便退到了一边,眼睛里满是好奇之色,却是没有开口询问。 她知道自己和紫鸢是有差距的,紫鸢可以肆无忌惮地问自己想问的,她却不敢。 虞知意见小姑娘脸上满是纠结,失笑:“你在想,书店能不能转亏为盈?” 李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姐,奴婢确实有点好奇。” 虞知意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很难猜测的事情。” “杜子恒的举措从短期内看,收益并不高,但时间一长,人人都想力争上游,自然就不再满足于只在在书店里看那一两个时辰的书,而是会想着把书带回家去继续研读。” “不管是买书也好,还是借阅也罢,总归都是要掏钱的。” “那些有钱人家的学子,想上进就更容易了,他们大手一挥,就能一掷百金。” “日后南风书店打出了名气,会吸引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去的。” 前世并没有这一出,南风书店也一直都是个小小的书店。 但不知道为什么,虞知意从亲眼看到南风书店的那一刻起,总觉得它不该只是一家小小的书店。 它应该是读书人的圣地。 可,为什么就理应如此呢? 虞知意理不清头绪,却也没有过分纠结。 她又不是神仙,这世上多的是她参不透的天机。 午饭的时候,姚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显然是有心事,好几次咽下口中的东西后,都忘了夹下一筷子菜。 在姚氏又一次发呆的时候,虞知意终于看不下去了:“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姚氏闻言,纠结了一会儿才道:“意儿,你知道淳于神医吗?” 虞知意原本平静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他怎么了?” 姚氏叹气:“虞家的人说他能帮助太后恢复神志,还说虞娇娇与淳于神医关系匪浅,是唯一能请的动淳于神医的人。陛下已经特许虞娇娇戴罪立功了,如果虞娇娇真的请来了淳于神医为太后治好病,倒是好事一件。” 口中说着好事,可她的面容却分明没有喜色。 说明,她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就听姚氏又道:“可是据我所知,淳于神医分明在八年前,就过世了。” 虞知意眼神一肃:“母亲说什么?淳于神医已经过世了?” 姚氏不知道她为何有这么大反应,只诚实点头:“是啊,当时我带佑霖去百花城赏花,途中无意间救了一个正被山匪打劫的男子。” “那男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以一己之力让十几个悍匪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使用弓箭攻击。” “可惜我们赶到的太晚了,男子已经中了七八箭。” “我本想将他带进城中医治,他却拒绝了,他说自己是淳于神医,他比谁都清楚他活不成了,还托我们帮他将遗物送到神医谷。” “母亲确定,他真的是淳于神医?他真的死了?” 她有些执拗地,想要知道答案。 如果淳于神医早在八年前就死了。 那五年前虞娇娇请回去的,又是谁? 第91章 拉下水 五年前,虞子轩因为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导致他的智力永远停留在了五六岁左右。 也因此,他被同龄人嘲讽和欺负,可虞府上下却无人注意到他的不对。 还是虞知意察觉到他行动缓慢,让下人查看,才知道他身上有很多伤痕。 那是被人虐打出来的痕迹。 被人欺负又被人警告了一通,说他若敢将事情说出去,下次他们就打他全家。 这种警告的话,便是智力正常的孩子都可能会害怕,更何况虞子轩的智力不过停留在了五六岁? 他伤心,他难过,他惊惧,他痛苦。 可他不敢说出来。 虞知意不忍看到这唯一还对自己好的人被欺凌,不顾反噬,强行为他逆天改命。 没错,逆天改命。 虞子轩并非是因为生了病才痴傻的,而是因为打娘胎里就缺了两魂。 他的命格特殊,原本一生都凑不齐这两魂,至死都是痴傻之人。 虞知意利用秘法,强行为他找到了这残缺的两魂,让他变成了正常人。 强行融合残缺的神魂,对于施法者和被施法者来说都消耗巨大,她是修道之人倒还好说,虞子轩却因此而昏迷了整整七日。 施法前,她征询了虞家人的意见,但虞家人不信她拥有这样的能力,还警告她不要乱来。 虞子轩就是在她纠结的时候被人欺负到浑身青紫的。 虞知意冲动之下,不顾虞家人的反对,施了法。 虞家人看到虞子轩陷入昏迷,不论她如何解释,他们都不信她是为了帮虞子轩,也不信她能帮,甚至还以为他身上的青紫痕迹都是她虐待出来的,为此险些将她鞭打一顿逐出府。 是三哥为她求情,给了她解释的机会。 可她能解释的,只有虞子轩身上的伤的来源,而虞子轩究竟有没有恢复正常,要等他醒过来才能证明。 后来,虞家人查清楚了那些伤确实是一些心肠歹毒的少年干的,与虞知意无关,却……没有一句道歉的话。 虞娇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找来了淳于神医。 淳于神医否认了这个世界上有玄学的存在,并且表示,他能够救活虞子轩,还能帮他恢复神智。 几日后,虞子轩真的醒了,也真的有了正常人的智力。 却……不再记得他的意姐姐,入目所及皆是娇娇姐。 虞知意此时的眼神有些可怕。 姚氏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呼唤:“意儿,意儿?” 虞知意回过神来,看着姚氏饱含着担忧与惊惧的眸子,捏了捏眉心:“抱歉,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母亲,你继续说。” 她以为过了两世,这些事情已经释怀了,如今才发现,伤口即便愈合了,伤疤也无法消弭。 便是再怎么选择掩埋与遗忘,光滑丑陋的质感也会在指尖无意划过的时候清楚地提醒着你,这里曾经是怎样被用刀子狠狠捅入,并恶意地转动着刀柄捅出了痛入骨髓的伤口。 终究是,道心不稳呐。 虞知意苦笑。 难怪师傅不肯带她走。 以她如今的心性,便是真的修为大成到了可以飞升而去的程度,也会因为心魔的存在在劫雷下灰飞烟灭。 “不说了不说了。”姚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虞知意这般模样,就知道这个淳于神医肯定给她带来了伤害。 她不想在虞知意的伤口上撒盐。 虞知意默念了两遍清心诀,已经平静了下来,淡淡道:“说吧,母亲,没事的。” 姚氏见她坚持,只能继续道:“我是在想,要不要将神医已死的事情告诉陛下和虞家的人?” 如果虞家和他们没什么关系,那她自然不会纠结。 可偏偏虞家是虞知意的娘家,此事如果处理不好,虞知意很有可能会被连累。 可她心中又有点儿犯嘀咕,毕竟……万一呢。 万一虞家认识的才是真正的神医,而她之前见到的那个是假的,是她搞错了,岂不是一件乌龙? 不等虞知意开口,姚氏便放下了筷子:“罢了,还是等你爹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再说吧。” 婆媳两个没能等到杜丞相回来,虞知意就被请进了宫。 说是请,但前来传她的人态度算不上好。 姚氏面露焦色,一面派人去找杜丞相,一面试图拖延时间:“不知陛下这么着急地传唤意儿,是有什么事吗?” 说话间,她对文姑姑使了个眼色,文姑姑会意,走到那侍卫面前,想要塞给对方一锭银子。 却被拒绝了:“陛下还等着呢,虞郎中,请吧。” 姚氏还想阻止,虞知意对她微微摇头道:“没事的母亲,我今晚可能不会回来,您不用等我吃饭。” “意儿!” 姚氏用力握着虞知意的手。 虞家的人前脚才想要利用西太后做文章,皇帝后脚就传虞知意进宫,她怎么能放得下心! 只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臣子的妻子,皇帝要传唤谁,她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在虞知意走后去了小佛堂,拼命乞求佛祖保佑。 虞知意算不出与自身有关的事情,却不难猜出皇帝让她进宫的原因。 无非就是,那位神医没有治好西太后。 于是虞家人又想起了当年之事,把她也拉下了水。 她面无惧色,坦然进宫。 虞知意猜的没有错,的确是虞家人把她拉下了水。 虞娇娇被捞出去之后,就带着老大和老五两只郎去找神医。 当年,她是在陕北一带找到神医的,是以跟皇帝要了一个月的时间。 结果一行人刚出京,就在京郊找到了疑似要进京的神医本医,于是一行人就不顾神医的抗拒,执意将他带进了宫中。 见到太后以后,神医给太后开了一副药,说是只要连服七天,太后就能恢复神智。 结果,一副药下去,太后突然晕死了过去。 整个御医署都出动了,可哪怕是医术最高明的院正,都查不出太后晕倒的原因。 只能猜测,是神医开的那副药有问题。 看过药方后,这个猜测就被证实了。 神医开的药方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治病房子,而是一副调理身体的房子。 如果是寻常的时候,给太后喝下倒也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御医署之前也太后开了药。 两副药方里,有不少药材都是相克的。 院正言之凿凿地质疑神医的身份:“便是赤脚郎中,在开药前都知道要询问病人之前有没有吃过药,吃的什么药,堂堂神医怎么会连这点常事都没有?” 第92章 神医是骗子 在院正的质问、虞家兄妹的愤怒瞪视和皇帝的死亡凝视下,那人终于颤颤巍巍地承认了,他并非是什么神医,只是一个骗子。 皇帝大怒,就要把骗子和虞家三人拖出去砍了。 关键时刻,虞娇娇想到了当年虞子轩清醒之前发生的事情,隐隐意识到或许真的是虞知意从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就求皇帝让虞知意进宫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啊呸,是给太后治病。 虞知意站在西太后的寿康宫外,闻着大殿内飘出的袅袅药香,观察着寿康宫的上方,很快就心中有数了。 她一踏进殿门,一道人影就扑了过来:“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救救太后吧!” 虞娇娇抱住虞知意的大腿,哭的可怜不已。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回来抢走了你的一切。你放心,只要你能够治好太后,我就自动跟爹娘解除关系,再也不以虞府二小姐自居,我将爹娘还给你!” 不远处,虞孟钦和虞子轩双双跪在地上。 看着最宠爱的妹妹/姐姐哭的可怜不已的模样,虞孟钦眼神冰冷,虞子轩则是双眸喷火:“娇娇姐,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你不用求她。” 其实原本,在得知神医是冒充的假货之后,二人的心态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尤其是虞子轩。 他又想起了刚刚清醒的那一日,少女惊喜又隐隐有些委屈的眼神。 面对家人的质问,她谁都没有看,就只是看着他。 那时他不明白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为何会露出那种神情,但在从旁人口中听了她对他和虞娇娇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便只余下厌恶,更是不想去深究。 而如今…… 不等虞子轩细想,就听到了虞娇娇委屈求全的哭诉。 习惯性的心疼瞬间充斥满了一颗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没有了。 他只知道,虞知意又在欺负娇娇姐! 至于虞知意真的治好了他的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如果她真的那么有本事,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修道之人,有的是办法证明自己的能力吧? 可那时,面对众人的质问,面对他的不信任,她就只是沉默。 “松手,否则,我不介意将你踢飞。” 虞知意声音冷漠,眼神也没有丝毫波动,就好像不是在对亲人说话,而是在对着一个仇人。 虞娇娇只觉得周身一冷,下意识就松了手。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怂了的时候,她心中懊悔不已,就想再次抓住抓住虞知意的衣服哭诉。 此番不管虞知意能不能救活太后,她和虞孟钦兄弟都肯定要倒霉。 她不想死。 而比死更难受的是,看到自己最讨厌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将虞知意拖下水。 对方若能救活太后,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若是对方救不活太后……也别想独善其身! 然而当她伸出手去却发现,那近在眼前的裙摆,就那样从她的指缝间溜走了。 她再次尝试去抓,这次却像是抓住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的手被那无形的屏障狠狠拍了一把,疼的她惊呼了一声。 殿内众人都看向了她,虞娇娇下意识就要嫁祸给虞知意:“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你也不能打我……” 虞知意眼神嘲弄。 虞娇娇虽然觉得不对,却也没有多想,反正这样的手段她在虞府的时候没少用,每次都是无往而不利。 可她忘了,这里不是虞府,而是皇宫。 这里也不仅仅只有眼盲的虞家人,还有皇帝和侍卫,以及不少宫人。 甚至就连虞家的两只郎,也清楚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所以在虞娇娇这习惯性的诬陷话语出口之后,两人并没有如同过去那般质问虞知意,出声安慰虞娇娇,而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虞娇娇心中产生了不安的预感:“大哥,小弟,你们怎么了?” 虞知意嗤笑:“虞娇娇,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不是虞府,你刚才故意碰瓷我的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两个睁眼瞎就算是想要偏心你,也得想想后果。” 虞娇娇心下一惊:“姐姐,你在说什么,你刚才真的……” “我刚才根本就没有碰你。”虞知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你自己想要碰瓷,却无法近我的身。” 虞娇娇恍惚间又想起了宫宴那天发生的事情。 “防御手链!?” “长出脑子了?”虞知意啧啧称奇。 皇帝面沉如水:“来人,将这个不安分的东西拖出去!” 虞家兄弟急了:“陛下恕罪,妹妹/姐姐她是无心的!” 皇帝还想说什么,却听一声通传响起:“虞妃娘娘到!” 通传声落下的同时,一道美丽的身影进入了大殿。 见两个侍卫要拖着虞娇娇往外走,身子柔软的美人盈盈对皇帝一拜:“陛下,这是怎么了?” 她微微行礼,身段婀娜。 行礼至中途的时候突然代梅轻蹙,伸手捂住了小腹。 虞妃刚刚被查出有孕,还不足三个月,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她向来受宠,皇帝对这一胎颇为期待。 皇帝见她似是不舒服,拧了拧眉,还是抬了抬手,让侍卫放开了虞娇娇。 又看向虞知意:“虞郎中,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去看看太后吧,朕命你必须治好太后。” 虞知意:“……”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刑部的工作和在御医署的工作一样危险,动不动就面临掉脑袋的风险。 人间帝王,真是个让人头疼的角色。 虽然心中腹诽的厉害,她还是出声安慰道:“陛下放心,问题不大。” 听她这么说,皇帝奇迹般地放下了心。 虞家三人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虞知意早在寿康宫外就看清楚了,如今进来只是为了再确定一遍。 她先是在太后的床前看了会儿,又围着整个寿康宫转了一圈,一刻钟后回到皇帝身侧:“陛下,我已经看出问题的所在了。” 皇帝心下一喜:“真的?可有办法?” “有的。”虞知意如实回答。 虞娇娇眸中划过了一抹不甘之色,想开口说什么。 那柔弱无骨的虞妃突然朝着她看了过去,一双温柔的眸子里,是浓浓的警告。 虞知意将姑侄二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不禁在心中感叹,不愧是多年圣宠不衰的宠妃,脑子就是比虞娇娇好使啊。 第93章 趁此机会将她赶出去 虞娇娇在虞妃的目光警告下,到底没敢说什么。 耳根子得了清净,虞知意也不再浪费时间,对皇帝道:“陛下,太后娘娘并非是得了病,而是邪气入体,那邪气在一点点地侵蚀她的神志。” “原本御医们开的药虽然对于清除邪气无效,但因为都是一些培正固本的药,激发了娘娘自身的防御机制,是以娘娘虽然看似不清醒,实则神志还在,只是在与那妖邪对抗,才无暇操控自己的言行。” “可这位假神医开的药,却是破坏了御医们开的药的药性,娘娘的神志失去了支撑,才会陷入昏迷。” 其实陷入昏迷还是最好的状态,她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或者是突然醒过来,那才是糟了。 虞妃知道虞娇娇一直讨厌虞知意,所以在虞知意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用目光锁定虞娇娇。 这种情况下,不管虞知意有没有办法,虞娇娇都不能再开口。 便是虞知意真的治不好或者是搞出了更严重的问题,只要跟虞娇娇没有关系的话,事后她就可以想办法帮自己的侄女和两个侄子撇清关系。 结果,她盯住了虞娇娇,却没顶住蠢侄子。 只听虞子轩怒斥:“胡说八道!娘娘分明只是病了,什么邪气入侵,你少故弄玄虚了!” 虞孟钦没拦住弟弟,心中有些懊恼。 但其实他心里也是赞同虞子轩的话的。 虞知意都没投去一记眼神,用红鸾的话说就是,对于自己讨厌的人说的讨厌的话,如果不能充耳不闻的话,那就当他们是五谷轮回之物在肚子里产生的气体就好了。 你跟几团臭气生什么气? 没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陛下,我需要几样东西,方能唤醒太后娘娘。” 皇帝审视地看着她,再次确认:“你当真能治好太后?” 虞知意点头:“能。” 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要快。太后娘娘被那邪气困扰太久了,本就十分虚弱,原本靠着那些固本培元的药,才能勉力支撑。如今药效被破坏,邪气会猛烈反扑,一旦被反扑成功,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帝倒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只是过去能解决这些事情的人,都是龙虎山的道长或者是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 虽说虞知意不久之前展现了她的未卜先知之术,可能掐会算不代表就有清除阴邪之物的能力。 可虞知意说的严重,他也不敢耽搁。 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你说。” 胡公公立马拿出了纸笔。 自打百年前伽罗公主推广了铅笔后,像这种需要速记的场合记录起东西来就方便的多了。 虞知意说出了几样东西。 众人一听,全都是朱砂、符纸、香火等东西。 虞子轩下意识就想出言嘲讽,虞孟钦这次及时制止了蠢弟弟。 他和虞妃想到了一处。 今日之事不论结果如何,只要他们几个减少存在感,就有很大的概率能够摘出去。 虞子轩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和自家大哥唱反调。 哼哼,他就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白眼狼冒牌货是怎么丢人现眼的。 等骗子的身份被戳穿,他一定会好好落井下石。 最好,趁着这次机会,让父母将她赶出虞家。 在宫里的人忙着准备虞知意所需要的东西的时候,逍遥王也听到了太后昏迷、虞知意被请进了宫里的消息。 自打宫宴那日之后,他自觉丢人,已经许久没有没有出去了。 但一听自家母后有危险,而且还和虞知意有关,他哪里还坐得住? 当即就要进宫。 尤冰月正好有事来找他,也听到了下人的禀报,她闻言蹙了蹙眉:“王爷,陛下完全被那女人蒙蔽了,竟然会相信她能治太后的病?” 逍遥王:“可能不是病,而是一些怪力乱神之事,若是如此,那女人可能还真的有办法。” 尤冰月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也和杜子恒一样,遇到虞知意之后就变蠢了:“王爷,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皇家之人,身上都有护身用的东西吧?” 越是位高权重的家族,对这些事情就越想相信,而且也有自己用惯了的大师。 而家族的子弟们,一般也有可以用来辟邪的东西。 身为皇帝生母的太后,肯定也是如此。 反正现代的那些有钱有权的家族,就是这样的。 逍遥王凝眉:“月儿猜的没错,了本王自出生起,母后就准备了辟邪之物。” 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了:“母后和皇兄,也都有。” 尤冰月微微颔首:“皇家准备的东西,自然是不同凡响的,便是这世上真有邪祟,又怎么接近的了?” “依我看,定然是那虞知意故弄玄虚。” “她想利用这件事来彻底坐实了‘神女’的称号。” 逍遥王眸光一肃:“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母后的身上,本王饶不了她!” 旋即感激地看着尤冰月:“月儿,多亏有你,否则母后就会沦为她的工具。不过现在……” 他漂亮的额丹凤里涌动着浓浓的冷意:“本王会让她知道,胆敢利用皇家之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宫人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刻钟就把虞知意想要的东西都找来了。 虞知意指点着宫人布置了个简易的法坛,而后将符纸摆在了法坛前的桌子上。 皇帝问道:“虞郎中,这样就行了吗?” 对于经常参加各种各样的祭祀活动的皇帝来说,这个法坛未免有些简陋。 虞知意淡淡道:“确实是简陋了些,但时间紧迫,来不及布置大祭坛了。等将太后娘娘体内的邪气清除出去,杜绝了隐患之后,我再做一次法事,便能彻底根除后顾之忧。” 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法坛,那邪气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弹指就能清除的东西。 可她来之前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一个拖字诀。 她不知道天意让她拖什么,却欣然照做。 只是,法坛已经布置好了,她也没了借口,只能有些疑惑地准备做法。 正准备动手,却听一道愤怒的男声响起:“住手!” 虞知意手一顿,扭头看去。 待到看见逍遥王和他身后的虞侍郎夫妇,突然就有些明白了。 第94章 信与不信 逍遥王看着那简陋的法坛,俊脸上满是怒气:“皇兄,此女就是个骗子,怎么可以由着她乱来?” 皇帝皱眉,将虞知意所说的时间紧迫的事情说了。 这也能解释,他为何如此着急。 因为他担心拖下去,自己的亲娘真的出事。 逍遥王闻言却是冷笑:“都是江湖骗子惯用的手段罢了。皇兄你不在江湖上行走,不知道他们这些骗子的手段,他们最喜欢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夸大,为的就是让被骗的人着急。” “而人一着急,就容易乱投医。” “届时,就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皇帝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刚才的心理历程,倒确实有逍遥王说的那种随着对方故意营造的紧迫感而着急的情况,当即蹙眉:“虞尚书,你说。” 虞知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还是那句话,时间紧迫,多耽误一会儿,太后娘娘就会危险一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够了,逆女!你不要再危言耸听了!” 虞尚书皱眉打断了虞知意的话:“不要以为你学了些皮毛就能够在陛下面前玩弄手段,这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太后娘娘的玉体也不是你能胡来的!” 他和虞夫人是在皇宫门口遇到逍遥王的,虽然他们为的不是同一个人,却是同一件事。 逍遥王不相信虞知意有本事,虞尚书夫妇同样不相信。 能掐会算什么的,但凡是学过一点儿皮毛就能信口拈来,但清除邪祟和治病,却不是那点微末本事就能做得到的。 得知虞知意要开法坛为太后驱邪,虞尚书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胡来! 太胡来了! 他现在是十分的后悔,早知道这个养女这么不让人省心,他当年就不该留她! 反正当年他升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将这个养女赶出去,充其量也就是被人嘴两句,并不会影响大局。 没想到他一时糊涂,竟是即将酿下大祸! 若是这逆女胡闹的事情真的被揭穿出来,倒霉的不仅仅是杜家,还有他们虞家! 虞知意淡淡看他:“我没有胡来。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们我学了真本事,是你们不信,还将我用作证明的事件当成是事先安排好的骗局。” 虞夫人一脸失望:“你一个闺阁小姐,从没正儿八经地拜过师,怎么可能有什么本事?” 一直安静的虞妃忽然惊讶开口:“原来意儿并不会驱邪啊?本宫见你言之凿凿,还以为你真的本领卓绝……” 旋即满脸失望和责备:“既然没这个本事,你又怎么敢在陛下面前乱立军令状?” 虞夫人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一切都是虞知意自己乱来,和我们虞家没有关系!当年我们一家被她娘耍的团团转,事情揭发出来之后,她娘畏罪自杀,我见她孤苦无依,不忍之下将她留了下来。” “可是这个孩子打小就性子恶毒,喜欢撒谎和欺负人,我们试过了各种方法啊,都没有办法将她的性子板正。” “没想到,她今日竟然敢到御前弄虚作假!陛下,这件事情与我们虞家无关,求您明察!” 虞知意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些“亲人”, 不愧是一家人,大难临头,他们这几波人没有商议过,却做出了统一的决定——将锅甩给她。 只要让她一个人背了锅,虞娇娇那事儿甚至也有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 这样的情景,前世倒是没有发生。 她前世在嫁人之后就跟着章天顺去带兵打仗了,回来之后便因为章天顺的军功而变成了侯爷夫人,后来在章天顺三十五岁那年,成了国公夫人。 又过了几年,章天顺凭着军功被封为异姓王,她也成了王妃。 这些人尽管一边讨厌她一边利用她,却也因为她的身份而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 为了维持善良的形象也好,还是因为她的身份也罢,总之这些人在外人面前,从未如此明确地划清过界限。 她以为她会伤心难过,然而她摸了摸心口,却只觉得一片平静。 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笑。 不远处,太后的脸上渐渐笼罩上了一层黑气。 虞知意淡淡开口:“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撒谎,太后娘娘真的被邪气入侵,再不快点开始做法,将会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住口!”虞尚书大怒:“逆女,直到现在你还要冥顽不灵吗?” 他心里又生气又是高兴。 这个逆女越是冥顽不灵,越是离经叛道,形势对他们反而越有利。 “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就不要再管我叫父亲!” 虞知意看出了他的打算。 多好的算盘啊。 将她高高架在火上,再趁机跟她断了关系,事后就能转移火力,将虞娇娇彻底摘出来。 若是太后真的出了事,也就跟虞家没有关系了。 责任和麻烦都是虞知意和杜丞相一家的。 这算盘珠子,都要崩到她的脸上。 突然,宫人再次来报,说杜丞相夫妇和杜子恒也来了。 虞娇娇闻言眼睛一亮。 他们是来跟这个贱人断绝关系的吧? 一想到能亲眼看到这个女人众叛亲离,她就兴奋的浑身哆嗦。 只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浑身也有劲儿了。 虞知意也看向了宫殿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杜家三人来到了大殿门口。 杜丞相显然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焦急之下,他甚至顾不得皇帝猜不猜忌这个丞相是怎么探听到宫里的事情的,跪下扬声道:“陛下,意儿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姚氏也道:“陛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让意儿为娘娘驱邪,若是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杜子恒倒是没说话,可他没有反对父母的话,就说明他和他们是一条心的。 虞知意愕然。 虞家的人也惊讶了。 虞娇娇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尤其是看到杜子恒朝虞知意投去了担忧的眼神,更是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这个渣男! 前世,每当她有什么事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质疑她。 可如今,他却是问也不问,就选择了相信那个冒牌货! 凭什么?! 虞尚书也觉得不可思议:“杜丞相,你莫要犯糊涂,虞知意她或许真的能掐会算,但这点本事,但凡是读过一本易经就能学会。可现下,却不是张嘴说两句话这么简单,而是涉及到……” 杜丞相不耐烦听他瞎咧咧:“老夫眼睛还没瞎,看得出意儿是真有本事还是哗众取宠。总之,老夫相信她。” 皇帝冷漠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终于看向虞知意:“虞郎中,你说。” 虞知意并未辩解什么,反正对于某些人来说,不论她说了什么都是骗人的废话。 她只叹了口气:“要来不及了。” 第95章 断亲 “虞知意!”虞尚书看起来十分生气:“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却冥顽不灵,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若是敢胡来,我虞府就和你断绝关系!” 虞知意毫无波澜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那感觉十分复杂,不痛,甚至除了那一下的撞击之外就没有其他感受。 她漠然地看着虞尚书:“你当真要如此?” 她的眸光太过清澈平静,在那清凌凌的目光注视下,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虞尚书感觉自己的心思好似是被戳穿了,突然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慌忙别开了视线。 当不再看那双眼睛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看臊了? 心中恼怒不已,他的语气也变冷:“没错,如果你再冥顽不灵,便不再是我虞府的大小姐!” 虞知意只觉得好像听到了一道清脆的断裂声。 那一直缠绕在她和虞家人之间的因果线,断了一半。 只剩下了一丝。 虽然已经很浅很浅了。 虞知意敛眸,看向了皇帝:“请陛下作证,今日,是虞家人要与我断绝关系,日后,荣华富贵也好,贫穷疾病也罢,我们两不相干。” “只是,我毕竟接受了虞家十七年的抚养,我愿意归还虞家这些年在我身上所花的钱款。” “日后……你们不再是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和妹妹。” “我也不再是你们的女儿,妹妹和姐姐。” “作为对虞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的报答,今日之事我虞知意一力承担。若是我能唤醒太后娘娘便是皆大欢喜,若是我唤不醒太后娘娘的神志,或者是最后被证实,太后娘娘真的是因为疾病而晕倒,并非邪气入体而昏迷,我愿以死谢罪。” 杜子恒抿唇看向女子,只见她本就白皙的面庞,此时似乎越发苍白了。 她神色平静,眼神也冷漠的没有一丝波动。 可他仿佛透过铜墙铁壁的防御,看到了龟缩在坚硬外壳里的悲伤。 皇帝:“……” 是人都爱吃瓜,尤其是这种涉及到狗血八卦的恩怨情仇的瓜。 但眼下他也无心沉迷吃瓜,只淡淡点头,算是应允。 眉心,不可抑制地笼罩着一抹焦虑。 和皇帝的无语与焦急不同,虞家的人则是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自然是不信虞知意有本事的。 但,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她愿意作死是她的事情,他们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就好。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众人就齐齐变了脸色。 只见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太后,突然坐了起来。 虞娇娇惊呼一声:“太后娘娘醒了!” 虞尚书松了口气,逍遥王也哼笑:“我就说了,母后肯定没……”事。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彻底僵在了口中。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露出了见鬼的神色。 只见原本端庄柔弱的太后,此时竟然手脚并用的地趴在地上,两只眼睛冒着红光,冲着众人龇牙咧嘴。 那模样,不像是正常人,反而像是什么四脚的畜生。 四脚并用的太后固然奇怪,可!与她眸中那宛如光源一般笼罩了大半张脸的红光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看到那猩红的光芒,胆小一些的人忍不住“嗷”地大叫一声,更有人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此处,提名虞娇娇。 太后下地后,刚好趴在了她的面前,那一双饱含着恶意与贪婪的眼睛,正好对准了虞娇娇的双眸。 而虞娇娇除了看到了一个身形扭曲的人外,还看到了一张被摄人的猩红光芒所笼罩的狰狞的脸。 那张脸,似乎已经不是人类的脸了。 虽然还有人脸的轮廓,可其上像是有什么青黑的痕迹若隐若现地古荡着,似乎随时都会冲破皮肤一样。 于是,虞娇娇晕了。 宫人们乱作一团,虞家两只郎也冲到了父母的身边,虞夫人更是躲到了虞尚书身后。 逍遥王和皇帝双双变了脸色,皇帝想要上前,逍遥王拦住了他,沉声道:“皇兄,母后身边一直都有辟邪之物,为何会招来此祸患?” 太后此时的模样,逍遥王就算是再怎么眼盲心瞎和对虞知意有意见,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太后没中邪。 皇帝:“……此事以后再追究,当务之急是尽快清除邪祟。” 正想开口让虞知意动手,逍遥王突然掏出了一串佛珠:“这是护国寺方丈亲手开光的,方丈说过,此物可令邪祟不敢靠近,我先用此物让母后安静下来,皇兄快派人去请护国寺方丈。” 皇帝:“……” 不等皇帝说什么,逍遥王就行动了。 只见他脚尖轻点就到了太后的面前,将佛珠扔到了太后的背上。 然后,无事发生。 所谓的开光佛珠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激怒了邪祟,它暴躁跳起,如同猫科动物发动攻击一般,一巴掌拍在了逍遥王的胸口。 逍遥王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不知道什么部位发出了“咔嚓”的骨骼碎裂的声响。 他惊恐地发现,他动不了了! 皇帝见状面色大变,一面叫着“母后”试图唤醒太后的母爱,一面护着虞妃,试图离开大殿。 二人的举动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它动作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猩红的眸子牢牢锁定住了皇帝。 诡异的红光,似乎更红了。 皇帝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好似是被死神盯上了一般。 太后再次高高跃起,这一次却是朝着皇帝冲了过去。 早有侍卫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见状立马持刀冲上,将皇帝二人挡在身后,而他们……尽管瑟瑟发抖,却是不忘自己的使命。 可惜,在神秘的力量面前,普通人根本无能为力。 很快,侍卫们就倒了一地。 太后再次朝着皇帝冲了过去。 它似是有些不耐烦了,这次的速度很快,快到没有人能再出来碍事地阻止它! 终于,它到了皇帝面前,如同前面的进攻一般,一巴掌狠狠落下! 不同的是,它这次攻击的并不是胸口,而是天灵盖! 这一击若是落实了,皇帝定然暴毙当场! 所有人,似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最残忍的一幕发生。 然后…… 就见,太后那一巴掌像是被什么东西钳制住了一样,再也无法落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女子空灵的声音响起:“逍遥王,虞尚书,这法,还做吗?” 作话:祝大家五一玩的开心呀。 以及,前面养父不小心写错成“虞侍郎”了,他是尚书没错的,是作者君经常把尚书、侍郎搞混,抱歉。 第96章 用到她了,就是一家人 那女声十分空灵好听,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也不为过。 可听在逍遥王和虞尚书二人的耳中,却只觉得那是恶魔的低语,饱含恶意与嘲讽。 虞知意这是在,明晃晃地打他们的脸! 可是他们毫无办法。 就凭对方能够让发狂的太后停下来的这一手,就说明对方真有本事,是他们此时唯一的希望。 而且,皇帝的性命,也掌控在了对方的手中。 众目睽睽之下,要是他们敢说什么让那人不高兴的话,那人一个撂挑子不干,他们两个就要背上害死皇帝的骂名! 而且,发狂的太后若没人管,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最重要的是,皇帝本人也不允许他们害死他。 于是,二人只能咬牙切齿道:“做!” 虞知意又问:“我是骗子吗?” 二人:“……不是!” 如果场中安静一些,众人甚至能听到他们的磨牙声。 虞知意点点头,而后双手掐动手诀,伴随着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她冷喝一声:“孽障,还不退下!”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后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紧接着,她就像是被抽掉了丝线的木偶,软软倒了下去。 一缕肉眼可见的黑烟自太后的身上溢出,飞快升到了半空中,似是想要逃走。 就在黑烟马上要飞上青天的时候,一张黄色的符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半空,黄色的符纸上华光大作,眨眼间就将黑色的烟雾消弭于无形。 大殿内,太后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本该在几十米开外的虞知意突然出现在了大殿中,拦腰扶住了她,让老人家免于磕碰。 毕竟太后今年五十左右了,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磕磕碰碰,有些原本身体还算硬朗的老人,摔过一次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失去生机。 突然,太后睁开了眼睛。 她不甚清明的眼睛在虞知意的脸上扫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身体太过虚弱,她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就再次晕了过去。 这一系列的变故其实只发生在不足半刻钟之内,皇帝惊魂未定,但不忘关心自己的母后:“虞郎中,母后如何了?” 虞知意将太后抱到了床上,淡淡道:“邪祟已被肃清,太后娘娘虽身体虚弱,但并无大碍,只要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顿了顿,补充道:“还要每日多晒晒太阳。” 皇帝松了口气。 连忙传御医给太后诊断开药。 这边,御医忙着为太后诊治,那边,皇帝已经进行到了下一个流程。 “勾结刺客,冒充神医来毒害太后,全家联合起来欺骗朕……虞尚书,你们很勇啊。” 虞尚书狠狠一哆嗦,噗通跪了:“陛下,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欺君啊!臣也是被那个骗子给骗了!” 虞夫人也跪在地上求饶:“是啊陛下,这件事怪不得我们,五年前,犬子真的是被他治好的,所以我们才会以为他真的是神医!” 虞妃此时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毕竟如果虞尚书倒台了,那么她这个宠妃的分量也会大打折扣。 前朝与后宫,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若没有虞尚书这个当朝三品大员的支持和帮忙笼络朝中大臣,那她生的皇子,就没有机会坐上那个宝座! “陛下,轩儿痴傻之事人尽皆知,而他在五年前突然恢复了神志的事情更是一度成为京中的奇谈,这件事虞尚书他们没有撒谎。臣妾觉得,此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杜丞相悠悠道:“陛下,老臣也觉得不该问罪于虞尚书一家。” 众人都是一愣,虞尚书开一家更是心中狂喜。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关头,杜丞相竟然愿意为他们说话。 虞尚书感动的不能自已,甚至在心中暗暗发下了誓言,日后绝对好好经营和丞相府的关系。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听杜丞相又道:“毕竟,虽然他们险些害死了太后娘娘,可他们却是一片好心啊!为了给太后娘娘治病,他们不惜从牢里将章三少夫人提了出来,让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戴罪立功。” “忠心可鉴啊!” 众人:“……” 你是懂泡茶的。 看似是在为虞家开脱,实际上却直接锤死了虞家众人假公济私,明面上是为了给太后治病,实际上却只是将太后当成把虞娇娇捞出来的筏子。 如果他们真的治好了太后也就罢了,关键是并没有! 非但没治好太后,还险些酿成大祸! 哦不对,已经酿成了。 没见逍遥王自从被太后拍飞之后,就一直没能爬起来吗…… 虞尚书:“……” 终究是错付了! 皇帝目光阴沉沉:“好一个虞家,死性不改,罪上加罪,罪不可赦!来人……” 虞夫人眼看着皇帝就要发难,慌不择路之下,下意识大呼:“意儿,意儿你说句话啊!我们可是一家人!” 虞知意刚刚救了皇帝,又清除了妖孽,要是她开口,皇帝必定会轻拿轻放! 虞知意眸中划过了一抹讥讽之色。 然后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她因消耗过度而体力不支,很合理吧? 众人:“……” 杜子恒在看到虞知意即将摔倒的瞬间就想冲过去将人抱住,然而,一道人影比他更快。 只见姚氏护着虞知意没让她倒地,眸中则是划过了一抹茫然之色。 她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扑空的杜子恒:“……” 皇帝见虞知意虚脱地晕了过去,这才想起自己的弟弟来,他让人将他们分别送到两处宫殿去医治,他则是继续处理虞家的人。 “虞尚书一家欺君罔上,谋害皇族,其罪当诛!全都拖出去砍了!” *** 虞知意整整睡了半日,才“醒过来”。 那邪祟并不厉害,她根本没消耗多少灵力。 只不过两世以来的经验告诉她,你表现的越轻描淡写,旁人越会质疑你的本领。 毕竟在绝大部分普通人的认知里,邪祟都是很厉害的东西,清理起来就算不是九死一生,那也绝对要花费大功夫,消耗大心血。 若你稀松平常地动动手,然后就将邪祟除了,那世人就要怀疑这邪祟是否存在了。 布置法坛,一来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来也是为了告诉旁观者:我花了大力气。 再者,装晕也是因为她不想再和虞家的人浪费唇舌。 她太了解他们了。 别看是他们主动提出要断亲的,可一旦确定了她的本事,知晓她还有用处,他们又会把曾经的断亲的话当成五谷轮回之气。 而且,他们还有自认为可以用来裹挟她的大杀器——养育之恩。 作话:应该还有一章,不过大概率会很晚,大家先睡吧,明早再看么么哒 第97章 给彼此一些时间 杜子恒端了药碗进来,见她睁开了眼睛,淡淡道:“醒了?正好药也不烫了。” 虞知意:“……你知道我会这个时辰醒?” 杜子恒摇头:“只是猜测。” 毕竟她上次,也是差不多昏迷了半日。 虽然有此猜测,他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进来看看,药也是在晾凉了之后,再让人温到六七分热。 药汁带着汤药所特有的甘香气味,可虞知意知道,这药入口之后又苦又涩。 她并不矫情,端起碗便将药汁一饮而尽。 反正都是些滋补的药材罢了,最多就是让她上两天火。 杜子恒眸光微动。 他上次就想问了:“不苦吗?” 他每次生病吃药的时候,都需要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能够做到一口闷。 别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男子汉也是怕吃苦的,否则为何贵族人家每家每户都准备许多糖? 可虞知意的表情太平静了,仿佛她喝的只是一碗稀松平常的水,而不是苦到让人想吐的药。 虞知意偏头看他:“不苦,不信你尝尝。” 杜子恒想了想,还真伸手沾了一点儿药汁品尝,然后…… 差点儿吐了。 虞知意看着那人在短时间内戴上痛苦面具,唇畔勾出了一抹笑。 杜子恒正想控诉某人骗人,一抬眸就看见了她眸中的笑,他怔了一下,旋即板着脸开口:“杜少夫人,骗人者,人恒骗之。” 虞知意挑眉:“你觉得,你骗得过我?” 杜子恒吃瘪。 虞知意看着他一脸控诉的表情,只觉得心情大好。 大概是怕被她的“无耻”气死,杜子恒撂下了一句狠话,就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闭的瞬间,杜子恒叹了口气。 能被他逗笑,她心里应该……舒服一些了吧? 不多时,姚氏进了屋,见虞知意醒了,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虞知意察觉出她有心事,问道:“母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姚氏有些无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昏迷后发生了些事。” 她也说不清这件事是好是坏,虽说意儿和虞府断了关系,而且她也觉得这个关系断的好,可意儿呢? 她又是怎么想的? 反正等离宫之后意儿也会知道,倒不如她先说了,让意儿心中有个心理准备。 “陛下因为虞家人欺君罔上和谋害皇族的事情,革了虞尚书的官职,还要将他们拖出午门斩首。” 虞知意惊讶了一瞬便平复了下来,毕竟以虞府的人干的那些事,被砍头确实不冤。 但她有预感,这些人没有死。 毕竟她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死相。 果然就听姚氏道:“人都被拖到宫门口了,却遇上了携着免死金牌的虞三公子。” 虞知意这下是惊讶了:“三哥?” 她倒是没惊讶虞家有免死金牌的事情。 这免死金牌是虞尚书的祖父用命换来的。 当时的惠帝遭遇了刺杀,虞尚书的祖父以肉身挡刀,救下了惠帝,他却因为伤势过重而撒手人寰。 惠帝感念他的恩情,就给了虞氏一块免死金牌,并当众宣布,日后虞氏除非是想要谋朝篡位,否则不论他们犯下多大的罪责,只要搬出金牌,都可以免除一死。 这块金牌,一直都被虞氏供奉在祠堂里。 姚氏点点头:“是啊,虞三公子。” 她一脸唏嘘:“没想到,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公子,倒是个有远见的,若非他今日搬着金牌赶到,虞尚书……哦不,虞从文一家这会儿恐怕都魂归九泉了。” 虞知意没说话。 姚氏握住她的手:“娘知道你外冷心热,只是,那虞府并非什么好去处,就此脱离了也好。日后,我杜府便是你的家,我和你爹,佑霖,都是你的亲人。” “你不必有负担,我和你爹已经商量过了,子嗣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最后若是真的无法,便从宗室的孩子里过继一个到你名下。” 虞知意愕然。 她不解:“何必呢?” “意儿,娘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你是在刚成亲那阵子受的伤,娘或许会考虑为佑霖纳妾以延续杜家的香火。而且,你与佑霖感情不和,中间又掺杂着那尤冰月,娘也可能会准许你们和离。” “但是意儿,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和你爹都很喜欢你,也很感激你为杜家所做的一切。” “无论如何,娘都不会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你还年轻,总觉得自己身怀本事,而且又是和离的,即便离开相府之后,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可是傻孩子,这世道艰难,对女子更是苛刻到了极点。和离这个东西,说得好听了是和平分离,说得难听了,却是和休妻无异。” “一旦世人用有色的眼光看你,那你的本事也有可能会变成原罪……” 虞知意皱眉,想说她不在乎。 姚氏却继续道:“你先别急着否定我,听听我的打算,如何?” “我知道你还介意佑霖在大婚之日弃你而去的事,也介意他和尤冰月的事情,所以,娘不会强迫你接纳他,也不会强迫你们圆房。” “我们给彼此几年的时间,若是几年后,你依旧无法接纳佑霖,也不想继续这段婚姻,我和你爹都可以做主,放你离开。” “这几年的时间,足够你施展本事,巩固地位了,届时也没人敢再质疑你什么,即便有,你也有足够的底气让这些人闭嘴。” “而佑霖……这几年,我们不会让他纳妾,更不会允许他拈花惹草。” “你看,如何?” 说实话,在虞知意不能主动切断这段因果的前提下,姚氏的提议,十分令人心动。 可…… 虞知意蹙眉:“不妥……” 姚氏飞快打断她:“确实不妥!新婚之夜的事情不只是佑霖的错,我也有错……” 虞知意:“?这和您有什么关系?”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一道陌生却富有特色的声音响起:“杜夫人,请问少夫人醒了吗?” 姚氏像是遇到了救星,微微松了口气:“我去看看是谁。” 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恭敬道:“陛下有请少夫人。” 第98章 意姐姐…… 太后醒了,也恢复了神志。 只是皇帝担心她还有什么后遗症,这才把虞知意传召了过来。 虞知意自然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将寿康宫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给出了建议:“太后娘娘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有一样东西若不尽快处理掉,日后还会有被邪气入侵的风险。” 彼时,太后正虚靠在塌上,虽年近五十,却因为保养得宜的原因,看起来像是三十来岁的妇人。 她脸色苍白,柔弱无骨地靠在掌事嬷嬷的身上,宛若扶风弱柳,我见犹怜。 谁能看出,这位在不久之前曾经宛若猛兽一般刚猛无比,还一手拍废了一群武林高手呢。 “什么东西?”皇帝追问。 太后也直起了身体。 虞知意道:“太后娘娘手上的玉镯。” 那是一只和田玉玉镯,润泽细腻,光泽柔美,便是再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这是好玉。 皇帝和太后同时变了脸色:“这只玉镯?” 太后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虞知意没说话,但她神情平淡,面容笃定,并不争辩。 太后昏迷前看到了她的面容,对她很有好感。 可此时这好感却是大打折扣了,眉眼也冷了下来。 好在皇帝已经信服了虞知意的本事,在太后出声之前问:“虞爱卿,这玉镯怎么了?” 虞知意道:“这玉镯是先皇送给娘娘的物件,娘娘十分重视,几乎是日日都佩戴。” 皇帝对她能算出这些东西并不觉得奇怪,太后却是挑起了眉:“你倒是消息灵通。” 虞知意像是没有听到这饱含质疑的评价,继续道:“其实,太后娘娘身上戴着从护国寺求来的开过光的佛珠,按理说,邪祟一时半会儿是无法近身的。” “可偏偏,前段时间,娘娘不慎将佛珠打碎,又一直没有换上新的避邪之物,这才给了歹人可趁之机。” “娘娘对那和田玉手镯十分重视,几乎是形影不离,除了沐浴的时候外,从不离身,只除了半年前……” 太后面色微变。 皇帝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虞知意猜对了,心中却十分好奇,半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虽然是皇帝,可后宫中的事情,他不可能事事关注。 尤其是这种事关自己的母亲的私密物件的事情,他更是不可能天天派人盯着。 太后没说话,显然是让虞知意继续说。 虞知意道:“半年前,逍遥王外出归来,送给了娘娘一只水头极好的冰花碧玉镯,那碧玉镯子的飘花十分精致漂亮,简直就像是人为画上去的一样,可它们确确实实是纯天然的冰花,娘娘爱不释手,便暂时将和田玉镯换了下来。” “幕后主使知道娘娘迟早会再次戴上和田玉镯,这才在那玉镯上动了手脚。” “那人命匠人仿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手镯出来混淆视听,将真手镯偷出宫后,埋到了乱葬岗深处的一座年代久远的孤坟之中。” “乱葬岗本就是阴气极重之地,建立在此的孤坟,更是阴气集中的地方。” “而且,那孤坟的主人生前是含冤而死,心中怨气极重。” “在这种地方呆过的东西,都会不自觉地沾染上阴邪之气,而那幕后之人生怕这点阴邪之气不够,请了邪门歪道之人将那孤坟主人身上的一抹怨气刻在了玉镯上。” “做完这一切后,那人便命人将玉镯送回了娘娘的梳妆匣里。” “果然两个月前,娘娘又将这玉镯拿了出来。” “因为两个月前,是先帝的忌日。” 太后只觉得女子空灵的声音十分好听。 不知是被她的声音吸引还是被她话语里的意思吸引,太后没有再打断虞知意的话,直到她说完才回过神来。 “你……” 太后神情复杂。 所谓的乱葬岗和孤坟的事情她不知道真假,但别的内容,却都和事实对上了。 皇帝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虞爱卿所说的乱葬岗,在哪儿?” “就在京郊。” 皇帝当即派人去查。 不多时,京戟卫统领便回来了,禀告道:“陛下,乱葬岗里的确有一座孤坟,那孤坟有一处的土壤和别处不一样,像是刚刚翻新过。” “而且,那孤坟的墓碑早已残破不堪,像是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可坟上却多了一些贡品和像是灰烬一样的东西。” 太后挺直了身体,神色紧张了起来。 皇帝也沉下了脸。 尽管因为相信虞知意而并不怀疑她所说的话,可真的看到证据,他还是愤怒不已:“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害太后!” 太后也惊怒交加。 虞知意没说话。 等着她回答的二人:“?” 虞知意无奈叹气:“陛下,我不能随意介入别人的因果。” 皇帝:“……” 懂了,他没给钱。 胡公公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粒金豆子。 金豆子虽小,却是价值不菲,少说也能得二三十两白银。 足够付清虞知意算出太后的被算计的真相和幕后主事的身份了。 虞知意接了银子:“是良太妃。” 先帝后宫人数在历代皇帝之中算不得多,只有二十几个妃嫔,而且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他还没登基之前收的。 良太妃,便是先帝登基前娶的侧妃,登基后直接封了妃。 良太妃为人善良、友善,不论是在王府中还是在后宫之中,口碑都很好。 而且,她有一颗不争的心。 是以,不论是东太后还是西太后,对此人都非常放心,对她所生的景王,也没有防备。 事实上,景王这些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才能来。 如果说逍遥王是因为自家亲哥是皇帝所以不想争,只醉心于游山玩水,但自身能力和才情却都相当出众。 那景王就是真正的平庸。 他平庸到,让人想象不出会有什么如此想不开,会去投奔他搞事情。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谋害太后的人,是以不争而出名的良太妃。 其背后的深意,就耐人寻味了。 事关皇家密辛,尽管皇帝知道虞知意可能早已看透了一切,却不想让她继续说了。 毕竟皇家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有时候受害者并不一定值得同情。 于是,虞知意头一次没有浪费口舌地讲明前因后果,就被皇帝大度地放出了宫。 她自然也不可能上赶着讨人嫌,让人去通知姚氏后,就率先朝着宫门口走去。 “意姐姐……” 宛若被抛弃的可怜小狗一般颤抖的声音响起,虞知意脚步微顿。 只一瞬,就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作话:今晚只有一更,明天补上,晚安么么哒 第99章 虞子轩想起来了 虞知意头也不回地继续大步往前走。 突然,一阵风掠过,她的衣袖眼看着就要被人抓住。 可那人没能如愿,在即将抓住长袖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了开去。 虞子轩有些无措。 他看着还在大步朝前走的虞知意,眸中划过了一抹委屈,旋即咬咬牙,再次朝着她追去。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再尝试触碰她,而是拦在了她的面前:“意姐姐!” 少年身形挺拔,坚定地挡住了虞知意的去路。 可,他圆溜溜的狗狗眼里,却满是心虚与无措,根本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有底气。 虞知意被迫停下:“我和虞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自然也不是你的姐姐。” “是!你是!”虞子轩急急开口。 他想起来了! 在看到虞知意施法制服太后的时候,他就全部都想起来了! 虞府之中,没有人相信意姐姐会玄术,有本事。 哪怕意姐姐利用这个本事帮了家人几次,家人也只以为那是她布置出的骗局。 父亲非但不感激,还斥责她心术不正,专搞歪门邪道的手段来争宠。 自那以后,意姐姐就不再在外人面前施展本事。 没错,外人。 那个时候的他,对意姐姐来说不是外人,而是关系最亲密的弟弟。 她从不对他设防,也从不隐瞒他。 他知道她的所有秘密,也享受了她所有的关爱和照顾。 虽然他生在户部尚书府,父母健在,上面还有四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可这些哥哥姐姐都因为他痴傻而不喜和他亲近,只有在父母都在的时候,他们才会对他释放善意。 若父母不在,他们就连装都不装了。 只有意姐姐始终如一。 虽然他痴傻,可对善恶的感知力却比寻常人敏锐得多。 他能感受到,即便是父母,对他也有些不喜。 所以,唯一一个不嫌弃他的意姐姐,就是他的救赎,是他晦暗的十几岁生命里的光。 他也记起来,在他被几个混小子欺负的浑身青紫地回家那日,意姐姐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那双眸子,也不似往常一般清澈透亮。 她说:轩儿,姐姐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办到了。 他恢复神智之后,父母便开始重视他,哥哥姐姐们也愿意跟他玩儿了。 外面的人也不敢再欺负他。 可他,却把她忘了。 也把她丢了。 “意姐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哀求地看着虞知意:“我恢复神智之后,就忘了曾经的事情,而且,外人都说你欺负我,他们言之凿凿……” “意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虞知意淡淡地看着眸色痛苦的少年,过往的种种一一浮现。 曾经抱团取暖的两个小团子,如今全部都长大成人了。 那些互相安慰、彼此唯一的日子,也终究是一去不复返。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好。” 虞子轩一呆,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为什么?我知道我混账,可那是因为我忘了……” “虞子轩。” 虞知意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人可以失忆,可失忆不代表智商也丢了。” “偌大的虞府,十一岁以前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只要你稍稍打探一下便知。陪在你身边的是谁,就算忽略了你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不知,那些亲眼看着我们两个抱团取暖、甚至是将我们两个一起落井下石的下人,也都看在眼里。” “就算这些人都看风向不对而不敢说出真相,可你房间里,还有那么多我们曾经交好的证据和痕迹。” “你是怎么对这些东西的呢?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你又有没有一瞬间思索片刻,想想这些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房间?” 虞子轩怔住。 他恢复神智之后,确实发现房间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对,不只是房间里。 他身上也有。 他最先发现的,是戴在脖子上的平安符。 负责伺候他的下人告诉她,平安符是大小姐所画,并亲手缝制了福袋,将平安符装好送给他的。 痴傻时的他,将之当成了宝贝,除了洗澡之外从不离身。 恢复神智之后,所有人都说虞知意是骗子,他就…… 把平安符扔了。 类似的东西,房间里也有。 他的枕头上有虞知意用朱砂画上的符,虞知意说,这个符可以用来滋养神魂,说不定养着养着,他就能恢复神智。 他清醒过来之后,觉得那个鬼画符丑爆了,就让人砸了,换了新枕头。 类似的东西还有很多。 在曾经的他的眼中,这些东西都是虞知意戏耍蒙蔽自己的证据。 可直到他恢复记忆以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 那林林总总的证据,都是意姐姐珍视自己的证据。 就连家人都放弃了治疗他的痴傻,她却在看到他被人嘲讽了之后,满眼心疼地看着他。 那一日,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坚毅,似乎是做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决定。 然后,这个符就出现在他的枕头上了。 他亲眼看到她是如何画符的,也眼睁睁看着只有十二岁的她在画完这个符之后脸色由红转白,后面好几日,她都是一副病恹恹的状态。 他分明都亲眼看到了啊……可为什么,他会忘了呢?! 他唇瓣哆嗦着,嗫嚅出声:“意姐姐,我……我真的……” “忘了,是吧?”虞知意打断他。 “虞子轩,记忆可以遗忘,性子也可以改,那么,感情会消失,也很正常,不是么?” 在假千金的身份被揭露出来之后,她在虞家唯一的温暖,就只剩下了这个弟弟。 他一腔赤诚,她会回以十二万分的好。 于是后来,用刀子捅她捅的最用力的,也是他。 “虽非本意,但我确实是抢走了虞娇娇十年的幸福完稳的生活,我认,所以这些年不论你们怎么对我,我都忍了,因为这是我欠虞娇娇,欠虞尚书和虞夫人的。” 他们觉得虞娇娇柔弱善良,觉得她在外面吃尽了苦头,所以不管她怎么针对虞知意都很合理。 第100章 我不要你了 虞知意察觉出这一点后,便不再理会虞娇娇的那些小把戏。 “可是虞子轩,你凭什么认为,在你一次次恶言中伤、帮着虞娇娇欺负了我之后,我还会原谅你?做错了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么?” “从你扔了护身符、防御手链,砸碎了我画上聚神符的枕头,一次次站在虞娇娇那边骂我针对我开始……我就不要你了。”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任何的理由都是狡辩,也别想着弥补,因为伤害已经形成,弥补不了!这是当初你自己说的话。” 这些话,是虞子轩恢复神智的那一年,虞娇娇为了扎虞知意的心故意在他每日都会经过的路上,装作被她推了一把的样子时,他说的。 虞子轩扶住虞娇娇后,勃然大怒,破口大骂虞知意恶毒。 那时虞知意对他还存着一丝希望,如果是虞府的其他人这么骂,她也就忍了,可对面是他,她还是忍不住争辩。 “事实如何,一查便知。为什么你查都不查证,就站在她那边?难道我做错了一件事,就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吗?” “何况,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那时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我什么都做不了!” 虞子轩当时冷冷说道:“那又如何?就算你什么都没有做,伤害也形成了,你并不无辜。” 如今,她把这些话还给虞子轩:“虽然忘记过往并不是你的错,可伤害形成了,你并不无辜。” “所以日后,不要再烂缠着我。” 她一甩长袖,虞子轩只觉得好似有风掠过,他不自觉地朝着旁边踉跄了几步。 等他稳住身形再抬头去看,却发现,虞知意已经走出去了二十多米远。 他颓然跪下:“意姐姐,不要抛弃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虞知意回到杜府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 从今往后,她和虞家再也没有关系。 而虞家被贬为了庶人,也是他们赢得的。 她不可能再为他们操持筹谋。 今日虞子轩这一遭不论是因为他临时觉醒了记忆所以来请求原谅,还是为了打感情牌让她帮衬虞家,她都不会答应。 有些东西,断了就是断了。 破镜难圆,何况这镜子本就残破不堪。 下午时分,管家来报,说有人递了请帖。 虞知意在京中朋友不多,会找她的,除了虞家和武安侯府,就只有红鸾。 她猜的没错,请帖确实是红鸾送过来的。 不过红鸾并不是邀请她上锦绣坊,而是那家意鸾慈善。 虞知意收拾了一下心情,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便带着李柔上了街。 意鸾慈善位于长平街。 这条街和皇宫所在的临安街比起来算不得繁华,但客流量也不小。 只是意鸾慈善的店面位于街尾,而且店面不大,虽然是上下两层,可跟靠里的店铺比起来还是显得寒酸。 不过那只是外观。 进入店里以后,就会发现这里内有乾坤。 二十平的一楼大厅,入门便是高高的柜台。 柜台是专门定做的,与时下的普通柜台有所不同,在正面向门口的那一面,“意鸾慈善”四个大字跃然于眼前。 柜台的左侧自成一片区域,一张硕大的八仙桌每一面都能容纳三个人同时书写。 八仙桌底部有十二个抽屉,恰好对应一人一个。 柜台后竖着一面直通二楼楼板的屏风,屏风上画着水墨山水图。 屏风后是单独开辟出来的“客户区”。 红鸾说,若是有其他人也想来捐款做善事,这客户区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平常的时候,客户区就是她和红鸾商议事情和对账的地方。 虞知意绕过屏风,就见红鸾早就来了,正窝在红木“沙发”上吃点心。 “你来啦?” 红鸾三两下吃掉了嘴里的点心,又喝了一大口茶水。 红鸾长得好看,一双狐狸眼柔媚惑人,可粗狂的动作大大消减了她长相里的魅惑,反而让人容易亲近。 她一眼看出虞知意心情不好,蹙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虞知意摇头:“没事。” 她心里有些奇怪,她素日里也是木着一张脸,红鸾是怎么透过这张麻木的脸看出她心情不好的? 见她不愿多说,红鸾也没有刨根问底,将两个册子推了过来:“喏,左边这份是我们的员工资料,不过这会儿他们都出去办事了,还有两个在后院核对库房里的东西。” “右边这份,是需要帮助的对象,以及给他们提供的方案。” 虞知意先是拿起了左边的册子,只见册子上根据身份的重要性,从签到后一共写了十来个人名。 管事名叫吴山,是统揽大局的人物。 吴山之下,是一个叫李平乐的账房先生,专门负责账务的核对和钱款的发放。 负责统筹调查需要帮助的对象的人名叫李忠,负责安排帮助的事物叫杨学通,剩下的就是最普通的工作人员,大致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归李忠管理,另一部分则是归杨学通管理。 不算虞知意和红鸾,机构里一共有十二个人。 红鸾道:“我以前也没做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咱们这起步阶段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全靠一步步摸索着来。”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红姑说好了,近期内不接单,就算是做完了手头的衣服,以后我也会减少衣服的数量,把时间和精力都余出来,坚决不让咱们的慈善大业中道崩组。” 虞知意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你的志向不是要做出一番成就,好让你父亲看到你的能力吗?” 红鸾狐狸眼微挑:“我现在做的还不够好吗?” 虞知意语塞。 是啊,红鸾做的已经够好了。 别的绣娘需要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积累,才能够坐上金牌绣娘的位置。 可她只用了短短一年,不但在京中扬名,还成了锦绣坊最顶级的金牌绣娘。 甚至,她的知名度还超过了其余四位。 若这还不算能力,那什么才算呢? 红鸾笑:“我是想让我爹看到我的能力,又不是想专职做绣娘。我有预感,咱们这慈善机构如果做得好了,成就绝对比在锦绣坊当一个绣娘要大得多。” “我准备等把手头的衣服都做完,就从锦绣坊辞职。” “辞职?” “就是我单方面把锦绣坊炒了,把金牌绣娘的位子腾出来,好给别的绣娘动力。” 虞知意一愣:“这……你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当上金牌绣娘,就这样辞职了未免可惜。而且,如果你父亲看到你这样,说不定会觉得你没有长性,那你前面的一年,也就白努力了。” 第101章 你这么能挑,上辈子是根绣花针吧 红鸾有不同的意见。 “顶峰隐退和半途而废还是有区别的,如果我在底层绣娘这个层面挣扎了一年没能做出成就,在这种情况下辞职,那确实是没长性没定力。” “可我如今已经是金牌绣娘了,而且还是锦绣坊的金牌绣娘,在这个行业我已经做到了顶峰,如果我爹想教训我我,那就得先拿出比我更厉害的绣工、大厨比我更响亮的名气才行。” 虞知意:“……”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自古以来,人们接受的理念都是从一而终。 不论是未来的伴侣,还是所从事的行业。 无论是伴侣还是工作,除非是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了,否则没有人会半途而废。 红鸾这个观念,无疑是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 虞知意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人凭什么要被绑死在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上? 若伴侣不合适,工作不顺心,东家不做人,凭什么只能被动地等着对方发难、辞退你,你却不能愤而选择离开呢? “好,我支持你。”虞知意微微一笑:“如果将来你有了更想做的事情,也尽管去做,我也会学着接手这里的事情,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红鸾抚掌一笑:“不愧是我姐妹!” 旋即道:“你放心,就算将来我要离开,也绝对不会突然撂挑子不干,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就像锦绣坊那边,我会在彻底撒手之前,培养出下一个金牌绣娘。” 虞知意点点头。 慈善机构被红鸾打理的井井有条,目前的进展虞知意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离开慈善机构,虞知意准备去街上散散心,看看能不能偶遇两个有缘人。 何以解忧,唯有修为暴涨。 走到一家店门口的时候,一盆脏水突然从天而降。 饶是虞知意反应够快,及时躲了开去,也还是被弄脏了裙摆。 李柔更惨,半边身子都被脏水弄湿了,衣服湿哒哒地挂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掩的臭气。 虞知意面色一沉,抬头看去。 “虞娇娇,你疯了?” 没错,那个站在楼顶泼脏水的人,正是虞娇娇。 这是一家酒楼,酒楼最不缺的就是泔水。 而那一桶泔水,正是虞娇娇命下人泼下来的。 “疯的人是你!” 虞娇娇眸中迸发着浓烈的恨意:“虞知意你这个小贱人,你害得我爹被罢了官,全家沦为了笑柄,你开心了?” 彼时正是饭点儿,街上人来人往,看到热闹,人群瞬间靠拢,寻找着最佳的吃瓜方位。 有眼尖的人看出了这场闹剧的主角竟然是传说中的真假千金,吃瓜吃的更起劲了。 他们不但自己吃瓜,还呼朋唤友一起吃。 遇到消息不灵通的亲友,他们还会绘声绘色地为其解惑,告诉这些人,十七年前的某一日,假千金的母亲是怎么样见财起意,为了让女儿过好日子而恶意调换了两家人的女儿的,又是怎么样苛待人家真千金、让真千金在乡下吃了十年的苦,假千金又是怎么样在虞府过了十年作威作福的日子。 “所以,这个假千金不但偷走了真千金十年的好日子,还在身份被揭穿之后死皮赖脸地赖在虞府,还耍手段针对真千金,想要抢走属于真千金的宠爱?” 不明内里的吃瓜人士惊呆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啊!” 也有人表示质疑:“不会吧?当时她才十岁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表示:“怎么不会?老话说得好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么个心思不正的娘,她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虞娇娇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眸中越发疯狂:“大家说的没有错,这个女人抢走了我十年的人生还不算,在府中的时候没少针对我,有一年,甚至险些将我害死。” “这些事情,我都忍了,毕竟我也能理解她心里的不平衡。” “可她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的我爹丢掉了官职!” “因为她,我全家如今都以泪洗面。好好的三品大员,一朝被贬为了庶人!” 她眸光怨毒:“虞知意,就算我爹娘这些年冷落了你,可好歹,他们也没有苛待你,就连你的亲事,他们也有在为你好好谋划!” “否则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嫁的入相府!” “爹娘对你再失望,也没有忘记为你好好筹谋前途,可你呢?竟然害的爹一辈子的辛苦都付诸东流,你还是人吗?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吃瓜群众不明就里,再加上真假千金的传言在京中也是一大趣谈。 如今重新被翻出来,再加上“害的养父被罢官”,“养父一家帮养女嫁入相府”之类的传言,人们哪里还能平静? 当即用看白眼狼的目光看向虞知意,言语间满是责备,有甚者直接忍不住骂出了声:“这是什么品种的畜生啊!”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她娘能做出换女儿的勾当,她就能反手卖掉养父一家,太不要脸了!” “咱们这就去杜丞相门口抗议,我要到看看,待到杜丞相他们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之后,还不会会要她这个儿媳!” 虞娇娇听着人群激动的怒骂声,又听到众人想去相府门口抗议,眸中划过了一抹疯狂的得意。 虞知意,我过不好,你也休想过好! 从虞娇娇发难到虞知意被千夫所指,其实总共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虞娇娇只说了几句话,就激起了民愤。 虞知意没理会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只是目光嘲讽地看着虞娇娇,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奇迹般地盖住了周围愤怒的声音。 “你这么能挑,上辈子是根绣花针吧?” “你污蔑我的那些事情,因为我确实欠了你十年,我心甘情愿还给你,所以懒得跟你计较。” “可你把虞尚书被罢官的原因赖在我身上……你是真当陛下闭目塞听,不听民间的声音么?” 她唇畔微微勾起,丝毫没有将那一道道厌恶的仿佛要将她吃掉的声音当成一回事。 只是专注地看着虞娇娇,继续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平淡声音道:“我很好奇,你上次惹出了事情,害的虞尚书不得不搬出免死金牌才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命。” “这次,你故意颠倒黑白,陛下知道以后,又要怎么惩治你,怎么迁怒虞家?” 作话:第三更!昨日欠章补上了,而且今天更新这么早,让大家可以在开学/开工前早点好好睡,快夸我棒棒哒~ 第102章 跪下道歉,可我不原谅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头顶都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 怎么个事儿? 怎么还有陛下的事儿呢? 而且,什么叫虞娇娇害的虞家只能用免死金牌才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 虞娇娇得意的面容一僵。 她昨日从宫里出来,连勇国公府的门都没能进,就被扫地出门了。 当时章天顺不在,孟氏又因为宫宴上的事情而被章国公打入了“冷宫”,如今掌管后宅的是侧夫人樊氏。 樊氏让人拦着她,还说三公子早已撂下了话,要休妻。 她不敢接那休书,本着见不到休书就等于是没有收到休书的原则,她直接跑回了虞家。 偌大的虞家如今也一片狼藉,家中的人见到她后,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可神情间难免带出了不耐和怨怼。 她心中羞愤不已,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哄一家人。 好不容易使出浑身解数将虞家的人哄顺毛了,她自己却憋了一肚子火,便想出来散散心。 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远远地就看到了虞知意主仆朝这边走来,当即怒意上头,没计较后果地就干了蠢事。 她想要故技重施,想人们用唾沫星子淹死虞知意。 却忘了一句话,事实胜于雄辩。 虞尚书被罢免的这么大的事情,虽然原因如今还没有传开,可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上层圈子里流传,传到民间也是迟早的事情。 虞知意身正不怕影子斜,如今也不会再惯着这一家人。 于是,虞娇娇反倒把自己给坑了。 见众人都用狐疑的眼神看她,她心下一惊。 就算日后会被戳穿谎言,那也是日后的事情。 只要她听不到,就可以装作没有发生! 她绝对不要像虞知意一样,站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 “你少岔开话题!现在说的是,虞府对你有恩,还为你找了相府这么好的亲事,你却恩将仇报的事情!”情急之下,虞娇娇开始胡扯。 虞知意眼神嘲讽:“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明知道我的本事,竟然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虞夫人最开始给我找的是哪户人家吧?” 虞娇娇表情再次僵硬,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可能知道?!” 虞知意当然知道。 虽然她是重生在了被大婚之后,可大婚之前的日子也还是在继续过的。 虞娇娇比她早重生了几个月,重生之后不但是抢走了章天顺这个未来的异姓王,还想将虞知意推向深渊。 便撺掇虞尚书夫妇将虞知意下嫁。 她给出的理由是,虞知意毕竟不是虞府的真千金,担心如果将她高嫁或者是平嫁,未来的亲家会觉得虞府看不起他们,竟然将一个冒牌货许配给他们家的优秀儿子。 但下嫁就不一样了。 不管对方心里实际上愿不愿意,面上肯定是不敢表露出来的,甚至还要感恩戴德。 虞尚书夫妇大大地动了心。 要不是姚氏去寺庙上香,抽到的杜子恒的姻缘签是必须要娶虞家女,虞知意就要被嫁给虞家本家一户经商的人家了。 虽然虞知意没有说出男方家的信息,可众人一看虞娇娇的反应,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原先我还以为虞家对这个假千金挺好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也有人为虞家鸣不平:“就算虞家对假千金不好,可那又如何?那不是应该的吗?假千金鸠占鹊巢那么多年,害的虞府一家人骨肉分离,兄妹分开那么久,虞府对她好,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啊呸!虞府对她不好确实是合情合理,但你一边对人家不好,一边又在外面说人家抢走了真千金的宠爱、陷害真千金,还标榜他们给假千金找了好婆家……这不就是踩着她扬名吗?” “这假千金她娘或许不是好人,但虞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虞娇娇听着众人嘲讽、鄙夷的话语,看看这一道道仿佛可以看透她的龌龊心思的目光,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想再听那些关于她和虞家人的人品的讨论,也不想接受那些奇怪的目光,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就准备转身钻进酒楼,要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刚一动作,两只脚不知怎么的,竟然左脚绊右脚,整个人跪了下去。 有窗户的遮挡,众人看不见她腰部以下的情形,却能猜出她此时是个什么姿势。 事实上,也不用众人猜,因为酒楼里又不止有虞娇娇一个人。 她也没有在包间里,而是在二楼的大厅。 二楼大厅里的人都能看到她诡异跪下的情形,有好事者对着底下的虞知意喊道:“杜少夫人,你妹妹给你下跪道歉呢。” 虞知意微微一笑:“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混账和恶毒,这才跪下诚心忏悔。可我,不想原谅。” 虞娇娇此时跪的方向,正是虞知意和李柔所站的方向,说她是在给这二人下跪,倒也没有错。 众人哄堂大笑。 虞娇娇羞愤欲死,双眸几乎快要飞出眼眶,崩溃大吼:“虞知意!你害我!” 虞知意摊手:“你一直都是这样,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情也能赖在我身上。从前府中的人向着你,他们选择两眼紧闭去相信你的话,可在场的人又不是你虞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你该不会以为,同样的手段,还能奏效吧?” 她说完,不再理会喧嚣的人群,带着李柔快速回了杜府换衣服。 而人群在听到虞知意的话以后就炸了。 虞知意这一席话里透露出的休息量太大了。 “也就是说,以前那些所谓的假千金欺凌真千金的事情,都是假的?” “假千金抢走了真千金的宠爱的事情,也是假的?” “虞家人非常宠爱假千金的事情,更是假的不能在家了!?” 所谓一言激起千层浪。 虞知意留下的话,彻底点燃了喧嚣了几年的话题。 京中的人原先对假千金抢走真千金的宠爱的事情,深信不疑。 毕竟她娘是那样的人,那假千金白眼狼一些、恶毒一些,完全合理,对吧? 可虞娇娇今日现身说法,亲自给大家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和隔空陷害。 第103章 舌战群虞 虞娇娇,可是在酒楼的二楼里啊! 而且,跟前还有墙壁阻挡。 虞知意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够隔空害的她摔倒? 这不是纯纯的诬陷么?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指鹿为马一般地诬陷。 除非场中的人当时都瞎了,否则,完全不可能上当。 虞知意还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 虞家的人故意装作没有看穿虞娇娇的小把戏,默认了她栽赃陷害的行径。 其实,这样的解释才合理。 毕竟哪个好人家会偏宠假女儿,眼睁睁看着亲女儿被欺负啊? 既然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那么故意放出这些消息的人,心思就很恶毒了。 想通了这些以后,不少人都对假千金表达了歉意。 前些年的虞知意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豆丁,可他们没有调查过,就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口诛笔伐,恨不能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但也有一部分人坚定地认为,假千金的出生就是原罪,她一点儿也不无辜,活该被针对、被欺凌。 两方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竟然引发了一场宏大的辩论。 虞知意并不知道这些后续。 彼时她已经回到了杜府,李柔本想先伺候她换衣服,她拒绝了。 她只是裙角沾了一点儿污水,李柔却是半个肩膀都沾上了,而且位置还那么靠近口鼻。 但凡是个鼻子没有问题的人,都要被熏得够呛。 李柔走后,虞知意自己换了身简单的裙子,便躺在院中的躺椅下闭目养神。 这躺椅是她特意命人打造好摆在这里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夏日能带来一大片凉爽的阴凉。 躺在树下乘凉,鼻尖是清新的草木香,惬意又悠闲。 虽然如今不是盛夏,午后却还是有些热。 虞知意本身有修为,温度对她的影响不太大,但她还是很喜欢躺在树下纳凉。 有时候看看白日的云卷云舒,夜里的繁星闪烁,心境上会有所感悟和突破。 忽然,张香的声音响起:“见过公子。” 虞知意睁开眼睛,只见杜子恒缓缓进了院子。 见她在乘凉,他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扫了一眼那枝繁叶茂的大树和树下的躺椅,若有所思。 “有事?” 听出她的不欢迎,杜子恒心中无奈,让张香搬了张椅子过来,他坐到虞知意身边,眼睛一亮:“这里确实凉快。” 虞知意顿时目露警惕:“你院子里也有树,想乘凉回自己院子里去。” 杜子恒摇头:“不一样,我那里好像没有你这里凉快。” “一张春暖夏凉符五百两。” 杜子恒惊愕:“春暖夏凉符?还有这么神奇的符?” 虞知意奇怪地看他:“你连能保命的符都见识过了,为何不能接受春暖夏凉符?” 杜子恒来了兴趣:“除了防御符和春暖夏凉符,还有什么符?” 虞知意却不想的为他解惑:“公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听说了街上的事情,就顺道去了一趟虞府,帮你要回来了五十两银子。” 虞知意:“?什么五十两银子?” “赔你裙子的钱。”杜子恒有些遗憾:“我原本是想多要一些,但虞大人已经被罢了官,如今对他们来说银钱成了最重要的东西,千八百两是不可能拿出来的,这五十两已经像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原本是想要一千两的。 虞家却是一个铜板都不想给,他们说裙子脏了还能洗,凭什么赔? 于是他就只能舌战群虞。 除了虞老三外,其他人一起上,也没辩过他。 但辩不过归辩不过,要让他们拿出一千两来赔一件裙子却是不可能的,最后双方共同让步,虞家就只赔了五十两。 说真的,五十两已经不少了。 哪怕是对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不是每个月逛三十次酒楼茶肆妓馆,也不是天天逛锦绣坊、珍宝阁等等吞金窟,更不去赌博的话,五十两银子足够他们花一个月。 虞知意没想到这人竟然为了一件裙子去找虞府的麻烦,愣了一下。 须臾蹙眉:“你不必如此。” 杜子恒抿唇。 把玩着手中的银锭,他道:“我爹娘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在他们这一辈人的眼中,宁可丧偶也不会和离。但凡有丁点办法可以说服他们,我们当初也不会成亲。” “既然已成定局,短期内和离又不现实,那你我便是一家人。” “家人被欺负了,我自然是要去讨公道的。” 虞知意凉凉一笑:“那如果这个欺负了我的人,是你呢?” 杜子恒面色一赧。 他知道,她说的是新婚夜的事情。 新婚夜他扔下了她去找尤冰月,他当时觉得自己可有男子汉气概了,为了心上人敢于与全世界作对。 可这些日子,他却越来越觉得当初的自己仿佛是着了魔一般,行为离谱的不像自己。 他自小饱读诗书,深知礼义廉耻,对于娶进门的新妇便是再怎么不喜,不愿意和对方同房,按照他的逻辑,他也应该会去隔壁房间对付一宿,而不是…… 那样做,对他们三个人都是一种羞辱。 可事到如今,他不能再冲回去改变什么,只能道:“对不起。” 虞知意:“……道歉我接受了,但我不会说没关系。” 杜子恒:“……” 苦笑一声,他摇头:“我娘很喜欢你,日后我会将你当成一家人,即便当不成夫妻,也能做兄妹。我虚长你一岁,若你不洗嫌弃,你可以将我当成兄长……” “我没有兄长。”虞知意的神色冷了下去。 杜子恒面色微变。 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他再次道歉:“对不起……总之,我们是一家人,你日后不必有任何顾虑,安心住着便好。有什么事,也尽管来找我。” 这算什么? 夫妻变兄妹? 虞知意只觉得荒谬。 眸光微转,就看到了躺椅一旁的银锭。 她:“……” 这个人,不恋爱脑的话,其实为人还不错。 可惜,她对这荒谬的关系没什么兴趣。 想着,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去找姚氏。 第104章 消失 虞知意来到了倚梅苑,却见倚梅苑内除了几个下人外,空空如也。 一问,姚氏临时有事去庄子上了,文姑姑留下来和虞知意交接一些事情,等事情办妥之后,文姑姑也要去庄子找姚氏。 杜丞相每日早出晚归,白日本就很少回来,如今就更是不会回来吃中饭。 正想着,管家就来报,说杜子恒去了吏部,中午可能也不回来吃饭了。 虞知意:“……” 有种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回了临风阁,直接吩咐大厨房送些食材过来就行,午饭她在临风阁的小厨房做,大厨房只需要管全府的下人的吃食就够了。 李柔手艺还不错,虽比不得厨房大厨,可做一些家常菜完全没有问题。 吃完饭,虞知意继续躺在躺椅上休息。 李柔早就换衣服回来了,见主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小姐,我给您按摩一下吧?” 按摩过后,能睡得更舒服。 虞知意没拒绝。 不大不小的手在颈肩上揉捏着,虞知意微微眯着眼,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偶尔她也会想,如果这一世也注定成不了仙,那赚点钱,过过悠闲舒服的日子也挺好的。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虞知意并不打算出门,想着吃完晚饭就洗漱休息。 别看她已经睡了一下午,但如果让她继续睡的话,她还能睡着。 这些日子她没什么功德进账,修为又停滞不前了。 只是缘主不好寻,她总不能跑到大街上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要不要算命?要不要逆天改命? 不多时,小厨房做好了饭。 很简单的两菜一汤,却是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刚拿起筷子,虞知意动作一顿,然后……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就在她吃完一小碗饭的时候,管家也到了临风阁外,恭声道:“少夫人,宫里来了,太后娘娘宣您进宫。” 虞知意放下筷子,漱了口,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又就着李柔递过来的水盆净了手。 “知道了。” 李柔有些担心。 只是她刚被提拔上来不久,知道自己不如紫鸢,是以不怎么说话,只真心干事。 可今日的事情她看得明白,也知道小姐心情不好,忍不住多了句嘴:“小姐,要不要让人去请公子回来?” 小姐一个人进宫,怪让人担心的。 虞知意摇头:“不必。” 杜子恒不过是个八品小官罢了,就算他跟着进宫,又能做什么。 再说,太后找的是她,杜子恒还真不一定能跟进去。 杜府门口,一台轿子正安静地等着。 虞知意看到那轿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世虞娇娇得罪了尤冰月之后,逍遥王为了给心上人出气,在虞娇娇的马车上动了手脚,虞娇娇某次出行的时候,马车的车辕突然断裂,车轱辘也碎成了好几瓣,虞娇娇因此而摔断了腿,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人前。 而眼前的这轿子…… 见她走到门口就盯着轿子不动了,传旨的公公有点着急:“杜少夫人,太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虞知意问道:“一定要坐这轿子?我可以换自己的马车吗?” 这个太监有些眼生,并不是皇帝跟前的胡公公,虞知意在寿康宫的时候也没见过他。 陌生公公愣了一下,眼珠下意识瞥向一个方向。 他低垂着头,头部的动作并不大,换做寻常人可能发现不了这个动作。 只是一瞬,他就不客气道:“杜少夫人,宫里的轿子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坐的,您可不要为难咱家了。” 不看虞知意的反应,他就掀开了帘子:“请吧。” 虞知意大大方方地朝着陌生公公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展颜笑:“好。” 阴暗的巷子里,通身透着不好惹气息的男子皱了皱眉。 须臾,不屑勾唇。 这女人确实有点儿东西,竟然能发现他的气息。 但什么防御手链,什么玄学本领,他才不信。 若她真有本事,就不会被苍月刺伤,也不会被虞家人轻视作践。 看他今日,戳穿这个女人的谎言! 猛猛地替王爷报仇! 轿子一晃一晃,很快就离开了杜府所在的街道,来到了临安街。 临安街乃是大盛帝国的主干道,直通皇宫,是盛京最繁华的街道,没有之一。 街上商贩林立,行人摩肩擦踵。 喧闹声不绝于耳,各种食物的香气也争先恐后地钻入人的鼻子里,十分有烟火气,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而临安街的最东侧,是整条街最繁华的地段。 原因无他,只因再继续朝前走,就是皇宫的范围了。 距离皇宫一里之内,不允许有任何闲杂人等出没。 于是皇城根儿,就成了百姓们朝拜的圣地。 就算进不去,远远地感受一下皇宫的威严雄壮也是好的。 薄一鸣找好了隐藏身形的最佳方位,手握长弓,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冷意与恶意。 终于,轿子缓缓来到了皇城根儿附近。 尽管这里百姓众多,可看到侍卫和太监开道,百姓们还是自发地分出了一条路出来,同时不忘猜测着,轿子里的是何人? 薄一鸣弯弓搭箭,毫不犹豫的朝着轿子放了一箭。 虽然轿子还在朝前行走,可对于他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想要射中目标根本不成问题。 在两侧的百姓无知无觉的时候,长箭划破了空气,朝着轿子的小窗飞射而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长箭没能飞出小巷,就凭空消失了! 薄一鸣亲眼看到那长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踪影,面色一变:“怎么回事?”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面色剧烈变幻着,难道那女人真的会什么玄学? 片刻后眼神一肃,再次弯弓搭箭。 这一次,他同时射出了三支箭! 便是那女人再怎么厉害,也无法破解自己这三箭! 然后,三箭又消失了。 薄一鸣终于有些慌了。 他嚯地站起身来, 套上面巾就准备提刀冲出去。 他就不信了,那妖女能把箭变没,还能把他也变没不成?! 事实证明,确实能。 却不是他认为的变没,而是…… 四道利刃破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薄一鸣下意识扭头看去,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作话:今日一更,明天补上么么哒 第105章 你抢钱么 虞知意好似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异动,只是用帕子擦了擦手心里的灰烬:“一张转移符,怎么也得五百两吧。这钱,得管逍遥王要。” 太后此番宣虞知意进宫,正是为了逍遥王。 那日后,逍遥王就瘫在了床上,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别说是站起来自由行动,便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保持坐姿都办不到。 尽管御医们都说这是人为创伤,可太后固执地认为此事与妖邪有关,定然能通过玄学手段解决。 这才有了派人请虞知意进宫的一幕。 逍遥王得知此事,只觉得自家母后十分荒谬。 先不说那女人的玄学手段能不能治病,便是能,那女人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心? 不过他也没有出声阻止。 能够预知别人的吉凶祸福的玄学大师,却没能预知到自己的死期,这个笑话,够不够盛京上下笑上个几年的? 然后他就听到了通传声:“太后娘娘到,陛下到,虞郎中到!” 逍遥王:“……” 那女人居然没事? 直到亲眼看到虞知意毫发无损地站在面前,逍遥王才相信自己派去的人半点儿用都没有。 虞知意别说是受伤了,就连衣角都没有弄坏一片。 逍遥王掩去了眸中的阴翳。 偏生,虞知意笑容明媚地和他打了声招呼:“见过王爷。” 彼时,皇帝和太后都走在虞知意的前面,所以虞知意的笑容除了逍遥王外,没有其他的主子看到。 倒是有宫人看到了,可逍遥王要脸,知道虞知意是在嘲讽自己,他没脸干告状的事情,只能生生咽下了一口恶气。 太后道:“虞郎中,本宫唤你来是想请你看看,逍遥王的身上还有没有邪气?” 逍遥王心中不屑,可他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便没有说什么。 只是,眼神并没有看向虞知意。 他长相俊美,整体气质偏温和,此时垂着了眼帘,一眼看去像极了忧郁美男。 为何忧郁? 自然是因为他日后将不良于行。 太后自顾自地脑补了一出儿子为伤伤神的大戏,心疼不已,语气越发急迫:“虞郎中,若是你能治好逍遥王,哀家定然重重有赏。” 皇帝也道:“你上次为太后清除了邪祟,朕还没赏你呢,若是你真能治好逍遥王,朕便将奖励翻倍。” 逍遥王皱眉。 母后和皇兄都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虞知意好似看不到逍遥王眸底的嘲讽与抗拒,淡淡道:“回禀太后,陛下,我可以。只不过,王爷受伤太重,需要消耗我大量的精力和财力……” 她今日可以治好他,但过两日他再“不小心受伤”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和虞家断绝关系之后,她的心境越来越平静,也越发越推崇天机门之人的行事宗旨——我行即我心。 太后和皇帝均是面色一喜,皇帝大手一挥:“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逍遥王终于忍不住了:“虞郎中,本王记得你精通的是玄术而不是医术吧?本王已经请了了龙虎山的云清子道长,道长说本王身上并无邪祟,如今会不良于行,是因为腰部受到了严重创伤。” “你难道想说,云清子道长判断失误了?” 虞知意从七岁加入天机门到现在已经十年了,虽然她过去只偷偷化名在民间行走,并未认真了解这个世界的玄学门派,可龙虎山作为玄门正统,她还是听说过的。 只是,民间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以,她了解的并不多。 毕竟,师傅只教她本领,没教过她八卦。 她不知道云清子是谁,但…… “这位云清子大师说的没有错,王爷的伤与邪祟无关,就是单纯的受伤了。” 逍遥王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嚯地扭头看向太后二人:“母后,皇兄,你们看到了吧!她承认了她在撒谎!” 如果他此时别的部位可以动的话,那现在一定是已经跳起来了。 可惜,并不能。 所以才显得他那猛地一扭头并尝试着将头高高抬起的动作十分突兀。 太后和皇帝同时皱眉,皇帝没说什么,太后则是看向了虞知意:“虞郎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太后……”虞知意口中对太后解释,嘲弄的眼神却是看向了逍遥王:“可道家之人并不止学‘山术’这一种本领,其它的命医、命、相、卜,是都要以后所设列的。” 她红唇微微勾起:“小女子不才,除了山术、相术和卜术之外,还涉猎了医术。不过,我行医和普通大夫行医不同,我擅长利用玄术治病。” 逍遥王蹙眉。 他内心里其实非常不想承认这个女人真有本事。 也也不相信她是真的诚心想治好他。 可,万一呢? 万一对方碍于皇权,只能听令给他治病呢? 这世间的能人异士不止一两个,龙虎山那群老道也各个天赋异禀,却也终究抵不过天授人权。 皇帝作为人皇和凡间秩序的维护者,不管那帮子老道再怎么眼高于顶,也不得不选择臣服。 这虞知意,想来也是如此。 没有谁会喜欢一直瘫着,何况他还是逍遥王。 他的一张脸和潇洒身段,迷倒了多少女子? 让他一辈子只能瘫在床上,整日里与屎尿为伍,他自然不愿意。 虞知意看着神色变幻莫测的逍遥王,眸中笑意更盛。 向讨厌的人开口求救,对于这种生性高傲的人来说,很难受吧? 于是她问道:“王爷,您要选择相信我吗?” 逍遥王:“……”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逍遥王闭了闭眼。 他很想硬气地说一句不信。 但,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反对——不要说!千万不要说!万一她真的能治好你,而你又给了她拒绝你的理由,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了! 终于,他睁开眼睛,表情冷漠地开口:“信!” 那一个“信”字说的百转千回,每一转每一回,都是对虞知意的怨怼。 虞知意也不在意,微微颔首:“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先收钱再办事的,麻烦王爷准备一万一千五百两银子。” 逍遥王震惊:“你抢钱么?!” 第106章 你不高兴?下来打我呀 虞知意微微一笑,十分“好心”地为他解惑:“治病和卜算不一样,卜算虽然也需要花费精力和灵力,但对于我来说,那点消耗不过是九牛一毛。” “王爷如今已然全身瘫痪,腰部的伤虽然有御医署的御医们全力施救保全,却也只是延缓了伤势恶化的速度罢了。御医们应该告诉您了吧,若是伤势一直恶化下去,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您的性命也会受到影响。” “若是无法彻底阻止伤势的恶化,一个月内,您必死无疑。” 逍遥王沉默。 御医确实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们才会病急乱投医,不但四处搜罗名医,还想要利用玄学治病。 太后激动之下,连忙出声:“只要能保住逍遥王的命,让他恢复健康,本宫给你两万两!皇帝所承诺的那些赏赐,也不会少了你的。” 虞知意正色:“娘娘,我并非贪财之人,所要的这些钱,是我应得的。那一万两,是损耗费。” 又看向逍遥王:“剩下的一千五百两,是精神损失费和一张转移符的费用,需要王爷报销的。” 逍遥王跟尤冰月认识的时间长了,知道精神损失费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转移符是什么,却明白这女人是在趁机报复他派人刺杀的事情。 他磨了磨牙,在太后和皇帝出声询问之前磨牙应下:“好!” 虞知意笑容扩大,越发灿烂:“王爷大气。” 逍遥王:“……” 并不想接受这夸奖。 他派人去刺杀虞知意的时候,为了把自己摘出来,他没有用自己的人,而是从找了江湖上信得过的高手。 为此,他花了一千两。 如今虞知意狮子大开口,又要一千五百两。 活了将近三十年,逍遥王头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陛下和娘娘去外面等着吧,治疗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我保证,门开的那一刻,就是逍遥王能够下地的那一刻。” 皇帝和太后对望了一眼。 皇帝想了想,叮嘱道:“虞郎中,逍遥王是朕的亲弟弟,你……好好照料。” 他知道逍遥王和虞知意之间的矛盾。 早在宫宴结束后,他就查清了逍遥王那日发疯的原因。 得知自己的蠢弟弟为了一个和别人搅和到一起的女人,不但动用特权将她安排进了宫里参加宫宴,还为了替这女人出头而在宫宴上用那种下三滥的药…… 他差点儿没气死。 若是那药发挥了它应该发挥的作用,他还能夸弟弟一句有用,可偏偏,那药最后被他自己喝了,丑也被他自己出了。 得知前因后果的那一瞬间,皇帝嫌弃的险些将这个弟弟扔了。 至于旁的…… 只能说,难得糊涂。 他特意说这一句话,是在提醒虞知意,你们之间的那点小恩怨,私下里爱怎么小打小闹,朕不管,但是在事关人命的事情上可别含糊。 虞知意自然听懂了。 只能说,会投胎就是好。 因为有个当皇帝的哥哥,有个当太后的娘,所以逍遥王干了混账事,有人会给他兜底。 虞知意原本也没想当着太后和皇帝的面报复,天机门的人是勇又不是蠢。 房门吱呀一声关闭,房间里只剩下了虞知意和逍遥王两个人。 当房间安静下来,一直逍遥的逍遥王终于逍遥不起来了,反而心里有点儿毛毛的:“你……你想干什么?” 不怪他胆小,实在是他现在无法行动,而他三番四次陷害的人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如果对方想鱼死网破的话,没有人能救他。 就算对方最后会被惩罚甚至是丧命,那又如何? 他突然发现,跟讨厌的人过得不好或者是会死比起来,他更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 虞知意欣赏着逍遥王陡然变幻的神色,看着对方眼底的怂意,嗤笑:“我还以为王爷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也会怂。” “你大胆!” 逍遥王又惊又怒又是羞愤:“虞知意,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虞知意呵呵:“在跟您逍遥王说话,您不爱听的话……下来打我啊。” 逍遥王“???” 你说的是人话吗!? “虞知意,你竟敢羞辱本王!待到本王好了之后……” 虞知意嘲讽地看着他:“好了之后,王爷打算如何?” 逍遥王:“……” 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前提下跟坏人放狠话,是最蠢的事情。 逍遥王强迫自己将愤怒压下。 他知道他该说软话,可软话什么的实在说不出口。 这世上值得他用软话去哄的女子,就只有月儿一个人。 他狠狠一闭眼,干脆闭口不谈了。 反正这女人已经答应了皇兄和母后,若是她敢食言,也不用他做什么,皇兄和母后就可以收拾他。 虞知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悠悠品尝着桌子上的茶水。 不得不说,宫里的东西就是好。 这茶水虽然是凡品,可是入口回甘,喝下去之后胃里暖暖的,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再看桌上的点心,也是宫中的御厨精心制作的,比外面生意最火的齐记的点心还要美味。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也没有普通点心的噎人。 逍遥王等等,没有等到虞知意来给他治病,反而听到了喝茶声和咀嚼声。 他偷偷掀开眼帘看了一眼,差点儿没气死。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说好的为他治病,却是喝起了他的茶水,吃起了他的点心! 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家吗? 她是来干什么的?度假么?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滚!” 虞知意掀起眼皮:“我又不是男人,王爷不必如此激我。” 说完就不再理会逍遥王,继续吃喝。 逍遥王:“……” 好气,可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间寝殿很大,而且皇宫里都东西,用料都是最好的。 他自己的宫殿,用了一些可以隔绝声音材料,再加上他如今身受重伤身体十分虚弱,虽然能正常说话,却根本喊不出声。 如果可以喊人的话,他早就把皇帝和太后叫进来了。 让他们看看,他们请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逍遥王很生气。 逍遥王很崩溃。 却也只能是白生气,干崩溃。 他眼睁睁看着虞知意吃饱喝足之后,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起来,一点儿要为他治病的意思都没有。 第107章 想看你丑态百出 而此时,距离他们单独相处,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逍遥王更崩溃了。 皇兄和母后未免也太信任这个女人了,都过去了这么久,竟然也不进来查看情况? 他宣布,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以来,最黑暗的时刻。 便是前些年帮皇兄夺皇位,被几个死对头联手陷害以至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崩溃。 虞知意一直坐到了过了凌晨,才睁开了眼睛。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符,走到床边。 虽然逍遥王伤的很重,但因为担心阮锦宁趁机报复,所以一直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听到脚步声,他嚯地睁开了眼睛。 虞知意表情淡淡地抖了抖手腕,口中念念有词片刻,符纸之上就散发出了浅绿色的光。 光芒将逍遥王笼罩,他只觉得通体舒坦。 那舒服的感觉从腰部开始,一直蔓延到了身体的其它地方。 不多时,光芒消散,灰烬散落在床头,虞知意淡淡道:“好了。” 逍遥王不信治疗的过程这么轻松,可他微微一动作,就坐了起来。 他:“……” 惊喜过后,他磨了磨牙:“既然这么轻松,你为何要浪费这么长时间?” 她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 虞知意微微一笑:“大概是因为茶水好喝,点心好吃,或者是这间宫殿有着让我欣赏的东西,所以我想多在这里待一会儿?” 她就差把“想看你在心理折磨之下丑态尽出”说出来了。 逍遥王听出了潜台词,险些气个倒仰。 虞知意自然不会畏惧他的怒气,她直接走过去打开了门。 太后年事已高,身体又刚好,熬了一个时辰就熬不住了,先回去休息。 皇帝则是一直等在门口,见虞知意出来,他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大殿之中的逍遥王,眸光一喜:“逍遥!” 逍遥王,名冷逍遥。 虞知意对观摩兄弟情没什么兴趣,表示要告退。 皇帝原本是想着天色已晚了,要留她休息一晚,虞知意自然不可能答应。 逍遥王这会儿快要气炸了,如果她真留下来,他还不知道要憋出什么坏招。 她不惧怕他,却也不想平白生出麻烦。 再说,他很快就会瘫回去,她可不想被讹上。 见虞知意跑的比兔子还快,逍遥王冷哼:“她倒是识趣!” 宫里可是他的地盘,若那女人今晚真的留下来,他保证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皇帝看着他阴郁的眼神,蹙眉:“此女有大本事,能造福我大盛帝国。你们之间那点小恩怨,就此了结了吧。” 逍遥王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眸子:“皇兄,你也偏向她?” 皇帝摇头:“你们之间本就没有恩怨,说起来也是你先无端去找人家的麻烦的,宫宴的事情就不提了,你今日还派人杀她,你真是……糊涂啊!” 他的眼神透着失望:“为了一个女人,你已经变得不像你了。” 逍遥王皱眉:“皇兄,我就是单纯看不惯这种骗子,与旁人无关。” 这种鬼话自然是只能用来骗骗别人,皇帝的信息网络早已经将虞知意、杜子恒、尤冰月和自己的傻弟弟的四角关系搞清楚了,自然不会上当。 见弟弟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他的声音也冷了下去:“虞郎中,你万不能再动。若是朕口头警告无效,便休怪朕用些特别的手段。” 怕这个吃了猪油蒙了心的弟弟不明白,他道:“朕会直接让挑起这一切的人消失,若真有那一日,你休怪朕心狠。” 逍遥王:“!!” 深知自家皇兄说一不二的性子,逍遥王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应下:“臣弟,知道了。” 虞知意一出宫门,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杜子恒从车上跳下,见她行动自如,又借着火把看出她面色如常,松了口气:“回家吧。” 虞知意默了默,没问“他怎么来了”的废话,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 她想起一事,有些疑惑:“京中不是有宵禁令么?” 除了一些深夜被传召的官员和得到特许的人,其他人若是敢在宵禁令期间在街上游荡,轻则会被抓去坐牢,重则,直接被当街射杀也是有可能的。 杜子恒道:“我猜你可能不会在宫中留宿,就请爹申请了一张通行令。” 有了通行令,就可以在宵禁期间上街。 当然,通行令是临时的,过了所申请的时段就会作废。 虞知意点点头,没有说话。 杜子恒也不是好奇心旺盛之人,没问宫里发生了什么,只问她:“宫里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嗯,好了。” 马车又陷入了沉默。 二人谁都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到了杜府,杜子恒先下了马车。 他想伸手去扶虞知意,虞知意却避开了他的手。 杜子恒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怔了一下。 虞知意稳稳落地。 想了想,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符:“冬暖夏凉符,送你。” 她不喜欢欠人情,所以,这符就当是还清他今晚等她的辛苦。 杜子恒抿抿唇,突然发现,原本很想要的东西,这会儿也没那么渴望了。 虞知意皱眉看他,见他不伸手,她就拽过了他的手腕,将符塞进了他掌心:“拿着吧,只要不沾染污秽物,这符能一直用着,不会失效。” 杜子恒:“……” 她虽然拉过了他的手腕,却一点儿也没碰到他的身体。 那符,也直接落入了他的掌心。 她好像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过了良久,他幽幽一叹。 杜林将自家公子的反应看在眼中,撇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新婚夜他都提醒过了,可公子偏是不听,非要把新娘子扔下。 扔下也就扔下了,你哪怕去书房对付一宿或者是回明熙苑呢。 可你不,非得去找尤冰月。 现在好了吧。 曾经不以为意的新娘,如今看到了对方的好。 可,又有什么用呢? 虞知意回到房间的时候,一缕功德金光钻入了眉心。 不过她没有多开心,因为她知道,这金光很快就会消散。 转念一想,不对啊。 作话:第三更!昨天欠章已补,祝大家吃好喝好睡好么么哒 第108章 逍遥王又瘫了 这功德是她做好事之后天道奖励给她的,可以用来提升修为。 只要她在天道发现她干的事情之前将功德转化完,天道总不能直接抽出她的修为当做惩罚。 这么一想,虞知意又开心了,连夜将功德化成了修为。 三日后,虞知意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带着李柔找了间生意不错的酒楼,要了个二楼靠窗的房间。 美其名曰,要带李柔看热闹。 要了几个小菜和酒楼特有的青梅酿,虞知意让李柔坐下一起吃。 李柔起先还有心理负担,不敢和主子同坐。 但虞知意坚持,小姑娘也不敢抗拒,便乖乖坐下了。 她拿起筷子,飞快瞥了虞知意一眼,见主子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夹了菜吃。 吃一口,她就享受地眯眯眼,活像一只小老鼠,十分可爱。 虞知意见小姑娘放开了,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街上。 她说来看热闹,便是真的要来看热闹。 逍遥王一连在宫里住了三天。 按理说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毕竟他已经成年了。 而后宫的女子,除了公主、太后和几位太妃外,其他女子都是皇帝的女人,他瘫着的时候在宫里住多久都没事,可如今他都好了却还是赖着不走,就容易被人诟病。 可他给出的理由十分贴切。 他和虞知意有仇,她又身怀神鬼莫测的本事,谁知道她会不会表面治好了自己,实际上却是动了手脚,等她一走他又瘫了? 他要在宫里呆着,如果真的出了这种事,皇帝和太后就不会怀疑是他故意陷害虞知意了。 然而三天过去,他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朗,不但是恢复了从前的风度和气度,脾胃好像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天天吃饭都能多吃一碗。 逍遥王:“……” 他不得不承认,是他小人之心了。 确定了自己不会再变回去,他就准备回府了。 这些日子他住在宫里,虽然已经吩咐了府里的人要听月儿的话,可他也很清楚,府中有不少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也不知月儿有没有受委屈。 他归心似箭,便找了宫中的轿辇相送。 完全不知道,这轿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其实并不普通。 可惜他三日前没有亲自跟进安排轿子的事情,所以完全不知道,这就是三天前负责去接虞知意的那一台。 什么都不知道的逍遥王上了轿子。 低调奢华的轿子摇摇晃晃走过长街,经过了一家酒楼门口。 虞知意轻轻转动着杯子,对李柔道:“热闹来了。” 李柔嘴里还塞着东西,闻言也顾不得囫囵吞咽,立马看向了窗外。 只见那一摇一晃的轿子原本正好端端地走着,却不知怎么的,轿子的四面壁突然像是天女散花一般“绽放”,露出了里面华贵愕然的男人。 热闹的街道有了片刻的寂静,片刻后,立马有人出声嘲笑。 “这达官贵人的轿子也没什么好的,走着走着突然就塌了,噗……” “这幸好坏的是别的地方,要是坏的是底,那乐子可就大了。” 像是为了回应他这句话,轿子的底也掉了。 彼时,逍遥王正处于懵逼和羞愤之中,一时忘了下去,这底一掉,他整个人也跟着往下坠。 他反应及时,立马就要施展轻功跳起来。 然而正在坠落的轿子底部根本就无法给他提供支撑力,他单脚一用力,打算借力飞起,却是加速了底部的坠落,于是他也跟着倒了下去。 倒地的瞬间,他后腰恰好撞上了轿子的座位。 只听“咔嚓”一声响,逍遥王再次动弹不得。 “走吧。”虞知意起身。 桌上的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李柔咽下嘴里的东西,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狼狈不堪的贵公子。 上次逍遥王来杜府作威作福,她也是在的,自然知道这人曾经为了别的女人来找自家小姐的麻烦。 这样的人落了难,她一点儿也不同情。 没有上去踹两脚,已经算是她善良了。 只是心中难免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念头:跟小姐作对的人,没有好下场。 虞知意不知道李柔心中的想法,要知道的话,一定会给她鼓鼓掌。 逍遥王今日这一遭,的确有她的手笔,但若真的要细细算的话,只能说他是咎由自取。 三日前宫中的人来接她的时候,这轿子就被动了手脚,如果不是她对寻常危机向来敏感,那今日的逍遥王的惨状,就是三日前的她的惨状。 当然,她可能不会这么惨,可丢人却是一定的。 那人明明派了人杀她,却还要搞出这种卑鄙手段,摆明了是想要让她死都不安生。 试想,刚刚才以玄学本领扬名的吏部郎中虞郎中,不但是没能算到自己的死期,还被盛京无数百姓观摩到她的死状…… 这是多么歹毒的公开处刑! 这恐怕比她这后宅妇人空降刑部当上了五品大员还要轰动。 若师傅知道了,肯定要气死。 她没再理会长街上的闹剧,带着李柔来到了意鸾慈善。 红鸾不在,倒是管事吴山正在左侧的超大号八仙桌旁整理着什么。 “大东家。” 听到动静,他连忙起身给虞知意行礼,然后就顺势说起了进度:“大东家,咱们已经找到了几户需要帮助的对象,但肯接受咱们的帮助,只有一家。” 虞知意接过资料,神色一动:“张老汉,独子于五年前失踪,两年后,父母和妻子相继亡故,他外出寻找儿子两年,回来发现家败了,此后便一直苟且偷生,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吴山道:“这张老汉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之所以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找到儿子。” “其他人都以为我们是骗子,只有他……”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虞知意却听懂了潜台词。 这张老汉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若是假的,他顶多就是失去一条命。 但对于他来说,死亡可能是解脱。 如果是真的,他却能利用慈善机构找到儿子。 资料里记录着被帮助者的生辰八字,虞知意扫了一眼那八字,面色一沉,从广袖里拿出一枚令牌:“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刑部,让他们调派几个捕快过来。” “切记,要快!” 吴山不敢耽搁,赶忙拿着令牌去找人。 虞知意则是朝着张老汉所在的北郊街走去。 行至一处,却见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不是杜子恒和尤冰月又是谁? 尤冰月正侧着头和杜子恒说什么,杜子恒眉头紧锁着,看上去有些困扰。 双方都看到了对方,场面…… 并不尴尬。 虞知意急着处理事情,根本不想成为这俩人感情游戏里的一环。 第109章 脑子有疾就去看,别发癫 可虞知意不想理会这二人,他们却不想放过她。 尤冰月满脸厌恶:“怎么哪里都有你?” 虞知意翻了个白眼:“这也是我想问的。” 又看向杜子恒:“你看,我说什么了?这女人惯会耍把戏,嘴里说着不在乎你,不会干涉我们之间的事情,却无时不刻不在给我们添堵。” “她根本就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无欲无求,一切都是她的手段!” 虞知意:“……脑子不好可以去医馆看看,别在街上发癫。” 她一记眼神都懒得甩过去,快步朝北郊街而去。 北郊街位于盛京的最北边,又被称为贫民窟。 住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是条件极其不好的人。 虽说是在盛京的地界内,可里面的人真不一定有在城外村子里的人住的舒心和自在。 毕竟村里的人有地,而住在这里的百姓没有田地可以倚仗,若是手头再没有合适的工作,那就只能去街上乞讨了。 “知意!” 杜子恒急忙跟了上去:“你听我解释。” 他走得很快,竟然能跟上虞知意的速度。 果然能够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并非都是什么文弱书生。 尤冰月见状,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在逍遥王府呆了几日,那些个狗奴才个个都不给她好脸色。 她气不过之下,狠狠惩治了他们一番。 生性高傲的她,自然不会在那些下人看不起的情况下还赖在王府,便负气离开了。 她要告诉那些狗奴才,她和逍遥王只是好朋友,异性的好兄弟,根本不稀罕那劳什子的王妃之位。 遇到杜子恒纯属偶然。 他这些时日没来找自己,又听说他最近和那拜金女走得很近,尤冰月原先并不想原谅他。 可一看到他神思恍惚、宛若被狐狸精勾去了心神的模样,她就气不过。 她堂堂现代杀手女王,不但杀人的手上功夫了得,勾引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却被一个封建社会的拜金女比了下去? 她咽不下这口气,便想要找回场子。 她想向杜子恒解释她和逍遥王之间没有男女关系,只是超越了性别的好朋友。 可还没说两句,虞知意就出现了。 就这寸步不离的样子,那女人还敢说什么她没有贼心?! 鬼信! “杜子恒!”尤冰月气的怒吼一声。 杜子恒下意识脚步一顿。 而就是这么一停顿的功夫,虞知意便走远了。 她甚至想给尤冰月鼓鼓掌。 好拖,多拖,别管你俩去什么地方培养感情,都不要来耽误我的正事儿。 杜子恒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中内疚极了。 他回头,认真看着尤冰月,语气真诚:“我如今已经得了功名,等爹娘回来,我会求他们让你进府,你先回去等着。” 说完,快步朝着虞知意离开的方向追去。 尤冰月:“……!” “渣男!贱女!” 目送着杜子恒原来越来越远的身影,她冷冷一笑:“我要亲自揭穿那女人的把戏,让你看看她有多阴险,有多贱!” 虞知意根据资料上提供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破落的房屋。 这条街上的房屋,几乎都不带院子,偶尔有那么一两户带院子的,已经算得上是街上的有钱人了。 街上到处都是烂菜叶、泔水和生活垃圾,即便是没有洁癖的人,看着脏兮兮的街道都没有要进去的欲望。 虞知意自然没有洁癖,之前她背着虞府的人偷偷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比这更破、更难以忍受的环境都见过。 杜子恒却是差点儿吐了:“知意,为什么要来这里?” 虞知意对这个人也是无了奈了。 她分明速度不慢,却甩不掉他。 也难怪这人前世代表朝廷和江湖中人打过擂台赛,还能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 “你没去考个武状元,真是可惜了。” 知道甩不掉他了,虞知意便不再将人往外赶。 毕竟时间紧迫,没有功夫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你要跟来也行,但把嘴巴闭上,也不要问东问西,时候到了,你想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杜子恒:“……行吧。” 堂堂一个青年才俊,今年科考的前三甲,却被人嫌弃成这个样子,他更无奈。 虞知意不欲打草惊蛇,可这条街上就算是小巷子里也有人占据着地方当住处,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只能大大方方地往前走。 如今正是中午,除了在外面干苦力的人为了保持体力而会中中饭外,大部分的贫苦人家是不会吃中午饭的。 在家里的人,为了节省体力,都有午睡的习惯。 所以街上人不多。 虞知意二人哪怕是穿了常服出来,那绫罗绸缎也透着华贵,几个在街上闲逛的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一时间,男人都盯着虞知意,女人都盯着杜子恒,个个不错眼。 杜子恒十分不喜欢那些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男人看虞知意的眼神,他也是男人,那种仿佛要将她的衣服扒光的眼神让他十分厌恶。 虞知意却像是无知无觉,快步朝着北郊街尽头的一户人家走去。 和别的地方的热闹不同,这里一片死寂。 一个老者正坐在门口摘菜,他身边有一根普通木棍做的拐杖。 摘完菜,他就打算进屋去端水。 等他站起身杜子恒才发现,虽然这人的腿有问题,但不依靠拐杖也能走,就是会有些吃力。 见虞知意正盯着那人看,杜子恒想要出声询问,却突然想起了她的叮嘱,只能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虞知意加快了脚步。 张老汉的八字显示,他会在今日会被入室歹徒一刀毙命! 用的,还是自己家里的菜刀。 而眼下,马上就要到时辰了! 那歹徒,应该应该已经潜进了屋里。 情况有些紧急,却也不是有害无利。 所谓捉贼捉赃,他们当场将那贼人抓获,后面的事情也会顺利很多。 眼看着张老汉要推开门进屋,虞知意两根手指夹起一张符篆,就要打过去。 就在这时,惨叫声响起,竟是从屋内传出来的。 别说张老汉猛然愣住,就连虞知意也惊讶了。 第110章 坏人好事 虞知意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走到门前一看,果然。 只见被打开的房门内,所有东西都一览无余。 包括正被押在地上的壮汉,和押着壮汉的尤冰月。 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把刀子,那刀子距离壮汉有一两米远,看起来像是掉到那里的。 虞知意无语。 尤冰月却是很得意,她扬了扬眉,冲杜子恒邀功:“我刚才看到这个人翻窗进了这户人家,还拿了刀子,看样子应该是要伤人,就把人制服了。” 虞知意不想说话。 杜子恒倒是也很开心,毕竟尤冰月立了功,他和相府的脸上也有光。 张老汉则是一脸茫然:“这……这……这不是马管事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冰月淡淡道:“这还看不出来?这家伙想杀你啊。” 张老汉大惊。 只见马管事挣扎了两下,怒道:“放开我!你这个疯女人!” 又对张老汉道:“老张,你别听这个女人乱说,我只是有事进京,顺便来看看你。只不过我走错了街道,走到胡同那边儿去了,又不想绕回来,就想着从窗户里翻进来。” 他一脸无辜:“我是想告诉你的,谁知道你不在屋子里,我也没办法,就只能先进来,准备给你个惊喜。” 尤冰月冷哼:“漏洞百出!谁家好人家上门做客会翻窗户进的?这不是上赶着让人把你当贼吗?” “路程远,也不是你翻窗的借口!何况,我亲眼看到你拿了刀子等在门口,一副随时要砍人的样子!” 马管事大叫:“我没有!我只是看到那刀子锋利,就拿起来看了两眼,没有别的意思!老张,你要相信我啊老张!” 这俩人各执一词,杜子恒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相信尤冰月,可如果那个男人不承认的话,那涉嫌非法入室的人就是她了。 毕竟马管事和张老汉认识,若张老汉也认同对方是来做客的,或者是被说服了,那今日的事情,就不能善了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知意,你来这里是要找张老汉吗?” 虞知意冷漠看他:“托了你们的福,原本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变得复杂了。” 张老汉的八字显示,他今日会有血光之灾,极有可能丧命。 凶手与其相识,是要杀人灭口。 原因是,此人和张老汉一家曾同在一个庄子上干活。 这马管事心狠手辣又贪婪,见那庄子的主人是一个孤女,想霸占了庄子。 他故意在好种子里掺上坏掉的种子,欺骗孤女土地肥力不够了,让孤女降低对庄子的收成的预期。 待到孤女对庄子的产量彻底失望后,他便种上了好种子,每年只给孤女庄子产量的五分之一的钱粮,剩下的五分之四,全都被他收入囊中。 就这么过了几年,他攒够了买庄子的钱,却意外发现孤女长大了,而且出落的不错,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自小父母双亡,从小缺爱,这人虽然比她大了六七岁,可长得还可以,又会哄人开心,他还真把人骗到了手。 结果好日子没过多久,孤女就知道了当年庄子产量下降的真相。 孤女虽然柔弱无依,性情却十分刚烈。 在孤女的心中,他就是个温柔多情且十分可靠的人,如果被她发现他的真面目,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马管事全力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暂时把她稳住了,心中却是恨起了告密者。 他并不知道告密者是谁,但他很快就圈定了一个范围。 毕竟当年接触到了那批种子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张老汉,就是其一。 所以他想杀人灭口。 不料他来的时候,张老汉正好因为儿子失踪外出了。 他又担心张老汉将秘密告诉了家人,于是狠心地杀了张老汉的父母和妻子。 他的杀人手法十分娴熟,而且全都伪装成了意外,一时间,人们只有唏嘘张老汉一家倒霉,谁也没往凶杀的方向去想。 几年过去,张家只剩下了一个张老汉。 原本那人是要在两年前将张老汉灭口的,但见张老汉因为儿子失踪、亲人相继惨死而丧失了求生的意志,还瘸了一条腿,他升起了另一种恶趣味。 就让这老头儿凄凄惨惨地活着,他不时过来观摩一下这老头儿的惨状,何尝不是一种生活的乐趣? 张老汉这才能侥幸保住一条命。 这次之所以要杀人,是因为他听说有人要帮张老汉找儿子。 过去几年,因为张老汉变成了孤家寡人且日日渐年老,乡邻们都不爱搭理他。 马管事不担心秘密会泄露出去。 但有人要帮他找儿子就不一样了。 万一真的泄露出去一点儿线索,对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于是他就盘算好了今日的计划,甚至连逃跑路径都想好了。 虞知意之所以非得要让这个人动手,是因为距离这家伙行凶的时间太过久远了,此人又十分谨慎,证据都让他处理掉了。 即便她有相面之术,能够看到这个人的行凶过程,可……找不到证据,对方完全可以污蔑她是在胡说八道。 不如直接捉贼捉赃。 结果,好好的计划,全都被这两个人给毁了! 在她冷冽的目光注视下,杜子恒没来由地就有点儿心虚:“对……对不起。” 尤冰月:“你跟她道什么歉?她根本就是在嫉妒我!嫉妒我救了人立了功!” 又看向虞知意:“你不是看一眼就能看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吗?本事这么大,你应该能看出我说的是真的吧?” 想到什么,她唇角勾起了一抹恶劣的笑:“还是说,你不想承认我的优秀,所以要跟这个杀人凶手同流合污来陷害我?” “冰月,知意不是这样的人。”杜子恒蹙眉。 尤冰月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杜子恒,我看错你了!” 她向来冰冷坚强的眸中染上了湿意:“她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我就是喜欢说谎的人吗?!” 杜子恒连连摆手:“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俩人要上演令人喜闻乐见的男女感情戏码的时候,几个捕快挤开了人群走了过来。 第111章 让你服 几个捕快并不知道传说中的虞郎中是谁,见尤冰月正在屋里反手押着一个男人,他们下意识就将她当成了虞知意,纷纷行礼:“见过虞郎中。” 虞知意:“……” 尤冰月愣了一下,旋即朝虞知意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那日为太后清除邪祟之后,虞知意以消耗过度为由,又要了几天的假期。 是以,一直都没有去刑部报到。 刑部的人不认识她倒是正常。 吴山跟在几个捕快身后,挤进人群后跑到了虞知意的身边:“东家。” 几个捕快知道自己拜错了人,纷纷觉得尴尬。 同时心中也忍不住腹诽。 此事怪不得他们好吧。 任由谁去想,把捕快喊过来,不就是让他们来捉贼的? 如今有个疑似是贼人的家伙正被按在地上,那按着他的人就是喊他们来的人,这很合理吧。 这位虞郎中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后宅妇人无异,反倒是那位正扣着嫌疑犯的女子看着英姿飒爽,也不怪他们会认错。 心中腹诽间,一个中年捕快走上前,对虞知意抱拳一礼:“郎中大人,不知您喊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电光石火间,虞知意就有了计较,淡淡道:“将这个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犯押回刑部。”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男人嚯地抬起头来,眸中划过了一抹凶光。 须臾,凶光就变成了柔弱可怜无助的惶恐:“冤枉啊!” 张老汉也十分震惊:“这位姑娘……不是,这位大人,是不是有无什么误会?” 他还是不太能接受,马管事会想杀自己。 图什么呢? 周围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女人当官儿就是不行啊,竟然说人家是什么连环杀人犯?就他那瘦瘦弱弱的模样,怎么可能?!” 众捕快不动。 他们对这个空降的五品郎中本来就不满。 若对方真是什么有真才实学的名人就罢了,偏偏是个臭名昭着的后宅女子。 空降就空降了,还一来就给他们安排这么离谱的活儿。 他们也是有脑子的好吧。 那男人瘦的跟竹竿儿似的,他杀的了谁? 婴儿吗? 近百年来,大盛帝国的律法越发完善,虽说依旧有一些弊端,但总体来说,还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人权的。 比如,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人下大狱,若最后证实了对方是真的有罪倒还好说,可若是到最后都找不到证据,只能将对方放出去,对方完全可以反过来告他们。 这个空降的新郎中是相爷的儿媳,若真的发现这是个冤案,她可能不会受到影响,可是他们这些捉拿人的小虾米,却是会被当成替罪羊丢出去。 是以,谁也不想动手。 虞知意神色一冷:“还不动手?你们想抗命不成!?” 中年捕快轻咳一声,抱拳道:“是这样的郎中大人,咱们大盛帝国的法制十分健全,想要捉拿人,必须要有捉拿令。当然,如果是临时起意的捉拿,也并非完全不可行,但这得需要被正式任命过的正五品以上刑部官员才能够发布命令,或者是已经明确了某个人确实曾经犯了罪或者是正在犯罪。” “可眼下,并不符合以上的任何一种情况。” 虞知意神色更冷。 这就是她执意要捉贼捉赃的另一个原因。 她还没有去刑部报到,虽然能够用令牌把人找来,但是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她不一定能够调得动这些人。 尽管,他们的不服从命令,完全没有道理。 “拿下此人,就可以立一个三等功,你们确定不动手?” 众捕快面面相觑。 他们明显是以那中年捕快马首是瞻的,中年捕快没有表示,那几个年轻捕快便也没有行动。 虞知意:“本官虽然没有去刑部报到,却也是陛下亲封的正五品刑部郎中,完全符合你们说的第二个条件。” “等本官去了刑部,一定会好好问问尚书大人,是否刑部的捕快都有特权,可以代替刑部的制度、不敬陛下的旨意!” 既然这些人不想动手,那等会儿也别来求她。 众捕快这才慌了:“郎中大人……” 虞知意却不再看他们,而是看向杜子恒:“把他绑起来带到刑部,我给你上折子请功。” 杜子恒:“……倒也不必上折子。” 眼见那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真的要来绑自己,马管事剧烈挣扎了起来:“草民冤枉啊!草民没有杀人!即便你们是高官也不能草菅人命!” 寻常百姓看到捕快和官员,都会感到害怕。 但这个马管事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杀人如麻的连环杀人案。 他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心肠不是一般的冷硬。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倒打一耙,想办法为自己脱罪。 只要今日不把他抓进牢里,他就能想办法逃跑,换个地方隐姓埋名地藏起来。 他靠着这样的方法,已经藏了十年。 他深信,自己即便是想要再藏十年也完全没有问题。 杜子恒正准备把人捆起来,尤冰月却突然朝他挥出一掌,杜子恒:“?冰月,你做什么?” 尤冰月冷冷道:“那女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被她下了迷魂药了?”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确实不像好人,可说他是杀人犯,至少也得有证据吧?”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捉人,大盛帝国的法律若是如此,那日后谁还敢相信法律能够还给他们公道?” “我也有必要怀疑,这法律是不是早就变成了某些人扬名的工具!” 马管事:“?” 虽然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要为自己说话,但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拆台,当即大喊:“这位姑娘是说的没有错,我没有杀人,你们今日若是想抓走我,那就是想要将我屈打成招!” “古有窦娥冤,六月飞雪,今有我马博才冤,定会九月惊雷!” 虞知意手腕一翻,掌心里安静地躺着三枚铜钱:“九月惊雷并不稀罕。” “你这种恶贯满盈的家伙,也没资格跟窦娥相提并论。” “既然你不服,那我就让你服!” 第112章 定亲不成就杀人全家 虞知意指尖飞快快动作间,铜钱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翻飞,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 尤冰月眸光渐渐发沉,杜子恒也是一脸惊愕。 抛开别的不说,就光是这一套指尖的本事,说她不会暗器他们是不信的。 不多时,虞知意停了动作,俏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几分。 眸光却变得晶晶亮。 她看向马管事:“乌亮,你害死了十六条人命,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句话,就让马管事心中大惊。 但他心思极深,面上愣是没有显出分毫来。 张老汉也很震撼,但还是纠结于乌亮的名字:“您说,他真的不叫马博才?” 虞知意颔首:“没错,这是他在十年前犯了重罪之后,为了躲避搜捕而用的化名。” “之所以一直没有被查出来,是因为这个名字并非是凭空出现的,而是真有其人。只不过,对方死了。” 她冷冷看着马管事……哦不,乌亮。 “是他为了占用对方的名字和身份,将人杀死的。”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真的叫马博才,请各位大人明察!” 又满脸悲愤地瞪着虞知意:“这位大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我告诉你,若你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他日我从牢里出来,定会去敲闻冤鼓!即便是掉一层皮,即便是死在闻冤鼓下,我也要将你拉下马,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尤冰月很乐意看到虞知意吃瘪:“让你信口雌黄,踢到铁板了吧?” 其实这会儿她已经纳过闷儿来了。 虞知意今日来这里,必定是为了救下那张老汉。 自己的行为虽然误打误撞,却也确确实实地坏了对方的好事。 没能够捉贼捉赃,那女人的处境就变得艰难了起来。 以那女人的脾气,若是有证据,这会儿怕是早就甩出来了。 之所以没有,定然是因为她没证据。 她就好好看看,这女人是怎么身败名裂的。 至于后续寻找证据的事情……她也可以。 就在尤冰月暗中盘算的时候,虞知意淡淡道:“放心,我会让你死得瞑目的。” “你是常新郡靠山县山北村的人。你家祖上也算是小有资产,原本是定居在县城的,但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回了村子里讨生活。” “世人大多看不起穷人,又仇视着富人。见你们家道中落,村中不少人都会跑到你们家人面前落井下石,那时候你年纪还小,听到那些难听的话,看到父母被那些人羞辱的满脸悲愤,你的心中便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但这,还不足以让你杀人。” “促使你一夜杀了八口之家的,是你们家单方面定下的未婚妻家的悔婚。” “你爷爷和靠山县的一户人家的老太爷交好,在你娘怀孕时候,你们家还有点儿钱,对方的儿媳也怀孕了,两个老爷子便在饭桌上开玩笑一般地说出了若两人生的是一男一女,给两个孩子接娃娃亲的事情。” “不料第二年,对方家中出了点事情,眼看着就要没落,你爷爷害怕会连累到自己家,就在对方老爷子上门借钱的时候将人打发走,还说当初的娃娃亲只是戏言,做不得数。” “两个老人家是几十年的朋友,你爷爷这一明哲保身,对方虽然能理解,却还是很难过,此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那时你的父母还洋洋得意,觉得甩掉了一个大麻烦。” “不料几年后,情况反了过来。那家人度过了难关,开始蒸蒸日上,反而是你们家,因为你爹的一个决策,你们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后来你们在县城待不下去,只能回村子。” “这时候,你父母又想起娃娃亲的事情了,便带着你去找对方,希望对方能看在你还算玉雪可爱的份儿上将娃娃亲应下来,如此,你们也好借着亲事和亲家的身份吸血。” “那时候,对方家里的老爷子已经因为常年郁郁寡欢而过世了,对方自然不可能应下,便阴阳怪气了你们一通,然后把你们赶出了门。” “年幼的你记住了当时的羞耻,又在此后的数年,一直听到有人嘲讽你们家没眼光、人家姑娘家退婚退的好,等等。” “紧接着,传来了对方姑娘的婚讯。” “听说她和一个有头有脸的乡绅之子订了婚,属于典型的高嫁,那些嘲笑你的声音更大了。” “一次醉酒之后,你与人起了冲突,对方用你未婚妻的事情骂你,说你一事无成、脾气古怪,难怪人家姑娘看不上你……你在酒意上头之下,提了刀子去了县城,潜进姑娘家里,将她一家四口外加四个下人全都杀了。” 听到虞知意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乌亮心中大惊。 可他习惯了伪装,所以尽管心中惊涛骇浪一片,他也还是死死控制着面部表情,没有露出多少惊恐与震撼。 只是由于太过紧绷,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你……你在说什么!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虞知意不管他的狡辩,对一旁的捕快道:“这件事在当地算是特大要案,而且犯人一直在逃,刑部应该有卷宗。有没有此事,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捕快们已经震惊了。 因为这件事的确属于刑部的重要案件,而且因为性质恶劣,刑部十分关注。 可对方很狡猾,杀了人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这些年也没有回家。 找都没有地方找。 听到虞知意的话,他下意识点头:“确实有这么一件案子。” 虞知意继续道:“杀人后你也醒了酒,看到一地的尸体,尽管你心肠冷硬,却也还是被吓得不轻,也深知一旦事发,你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家都没有回,从女方家里翻了点银子,又找了两身干净的衣服,换好后就连夜逃走了。” “你很幸运,那一年江州受了水灾,有大批流民北上,正好被你遇上了。” “你遇到那几个流民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最后一批人,只有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个书生。” “那个书生,就是马博才。” 第113章 她当然有目的 “当时马博才和沿途遇到的几个流民一起上京,你得知几人都是他们各自家中的最后几个人,马博才家里更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就起了心思。” “你深知,乌亮这个身份不能再用了,否则迟早有天一天会东窗事发。可你也不愿跑到深山老林去做野人,要想在外面风风光光地生活,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身份。” “这个马博才,就是最好的身份。” “对方的年龄和身材都和你相仿,虽然样貌有所不同,但只要你往那个方向靠拢,总归是能蒙混过关。最重要的是,对方身上有可以证明身份的鱼符。”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你趁着那些人熟睡,一不做二不休,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他们全都杀了,又把他们的尸体拽进了附近的小树林,想要让野兽将他们都吃掉,以毁尸灭迹。” “从那天开始,你就摇身一变变成了马博才,十九岁的童生。” “你本想利用这个身份进京讨生活,但在途径荷花镇的时候,正好撞见附近的一个庄子招人,你就去了。” “你父母溺爱你,自然舍得花钱让你上学堂,你又有点小聪明,会写不少字,最重要的是,你的珠算天赋不低。 到了庄子上,你利用马博才的难民身份好一通哭惨,惹得庄子上的人都对你这个又强又惨的童生十分心疼,就连庄子的主家——那位孤女冯小姐,也对你起了怜惜之心。” “你说你盘缠用尽,想在庄子上做工还钱,将来好进京赶考,冯小姐便同意了。” “那时科考才刚刚过去,下一次科考还要等上三年。” “你知道自己的半吊子水平别说是考状元了,就是考中秀才都费劲,于是又开始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捞钱。” “在庄子上呆了几个月后,你发现冯小姐对庄子并不怎么上心,每年只来一两趟,对于庄子上的事务也不了解,于是你有了主意。” “你利用将坏掉的种子掺在好种子里的方法,让冯小姐以为庄子的肥力用尽了,第二年,你却全部种上了好种子,将账本和钱粮交给冯小姐的时候,却只给了她五分之一的收成。而有了头一年的经验,冯小姐也没起疑。” “就这样,你靠着欺骗的手段,连续两年从冯小姐手中骗钱,积累了上千两银子。” “本来你是想着将庄子买下来的,但后来你发现,还是直接将冯小姐哄骗到手更方便快捷,就设计了一出醉酒闹剧,让冯小姐以为她是酒后失德占了你的清白。 但其实,是你在酒里下了东西,可为人单纯的冯小姐,并不懂这些下三滥的东西。” “就这样,庄子,人和钱,你都搞到了手。” “而越是幸福的时刻,你就越担心自己的黑历史被扒出来。” “你不但害怕几年前的凶杀案被揭露,同时也担心当年种子的事情败露,可偏偏,冯小姐真的知道了种子的事情,质问于你。” “你用三寸不烂之色将事情糊弄了过去,心中却记恨上了告密的人,同时也担心冯小姐找到证人,若是证据摆在眼前,冯小姐定不会再被糊弄。” “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将当年接手过种子的人都除掉。” 张老汉惊得甩掉了手里的拐棍:“他就是为了这个,才要杀我?!” 虞知意不忍看他痛苦悲伤的模样,却也不能撒谎,便点点头,将更为残忍的真相告诉了他:“他要杀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家人。事实上,除了你儿子,你其他家人,都是他害死的。” “他担心你已经将秘密泄露出去,而当时你又不在,于是就先对你的亲人动了手。” 张老汉趔趄了几步,无力地靠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缓缓滑落了下去,神情恍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须臾,他暴怒而起,朝着乌亮冲了过去:“畜生!你这个畜生!我根本不知道那批种子有问题,你怎么能因为这么扯淡的事情就起杀人心!?” “就算要杀,你冲我一个人来啊!对我爹娘我老婆动手算什么本事!畜生!畜生!” 他捞起地上的拐棍,就要打在乌亮身上。 乌亮呜哇乱叫:“老张,我真的没有做过这西事情!我是冤枉的!” 尤冰月抓住了张老汉的拐棍,别看她只是女子,且只用了一只手,可那拐棍愣是没有再落下去。 张老汉暴怒:“你为何要护着这个畜生!” 尤冰月一把甩开拐棍,张老汉因为她的动作又趔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没有证据,你就凭那女人的几句话就信了?” 乌亮点头如捣蒜:“这位姑娘说的没有错!那位大人,根本就是血口喷人!” 旋即一脸可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竟然让你为了除掉我如此处心积虑。可我没错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任由您说破天,我也不会招!若是有天我招了,一定是因为屈打成招!” 老张有些无措得人看向虞知意,又看向吴山:“吴管事……” 吴管事虽然不知道虞知意是从哪里来的消息,但他决定无条件相信自己的老板:“这位是我们的大东家,她没有骗你的必要。” 尤冰月冷笑:“要说这必要,还真有。她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是要烧的旺一些的。这刚上任就抓住了个陈年答案的犯人,噱头大不大?你们刑部那些不服她的人,得知此事之后会不会就服了?” 众人闻言,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杜子恒捏了捏眉心:“冰月,知意不是这样的人。” 尤冰月眸中迸发出了冷意,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已经不想搭理这个渣男了。 就让事实好好打一打他的脸吧! 就在各种声音脑作一团的时候,虞知意淡淡抖了抖袖子:“你倒是聪明,知道真相不会被掩埋,你的罪行迟早会被查的一清二楚,就想操控舆论来为自己争取利益,但……谁说我没有证据?” 第114章 乌亮栽了 乌亮终于变了脸色。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不少人捕捉到了。 虞知意不给他说废话的时间:“第一个证据,就是人证。你不会以为你改名换姓之后,就彻底没有人认识你了吧?当年在流亡过程中死掉的,只不过是没来得及躲过水患的人,可认识你的人中,有不少却是在水患前就离开了故土。” “巧的是,你有一个同窗,因为成绩过于优秀而早在被大人物看中收作徒弟,如今,就在京中。” 虞知意看向吴山:“你再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翰林院,找翰林院编修乌聚贤,就说刑部郎中找他做个证人。” 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嘱咐了一句。 吴山的办事效率很高,虽然北郊街距离翰林院有一段距离,他却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人。 看到中年人,乌亮起先满眼震惊。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震惊,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来人正是翰林院编修之一的乌聚贤,他在宫宴上见过虞知意,直接走到她面前行礼:“下官乌聚贤,见过虞郎中。不知虞郎中传唤下官习惯来此,所谓何事?” 虞知意指着前面的乌亮,问:“这个乌亮,是你的同乡吧?你可还有印象?” 乌聚贤上下打量乌亮片刻,眼神起先有些陌生。 不过目光接触到乌亮的三白眼,就露出了恍然之色:“回大人,下官与乌亮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对其印象不深了。不过,乌亮此人从小就因为一对三白眼而被人不喜,同村的长辈都说,长了这么一双眼睛的人,长大后必然会为祸乡邻,不让我们跟他玩儿,看到此人的三白眼,下官便想起来了,他确实是乌亮。” 乌亮在看到乌聚贤的那一刻起就肉眼可见的慌了,还在做着垂死挣扎:“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有三白眼的人多了,你总不能因为一双眼睛就认定我就是凶手!”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马博才你个王八羔子,欠债不还钱你生儿子没屁股眼!” 紧接着,一道人影朝着他扑了过去。 尤冰月皱眉,下意识想要把人给踹飞,可当她想要动作却发现,他的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在尤冰月与神秘力量抗衡的时候,那人影也扑到了乌亮身边,对着他的脸就左右开弓:“王八犊子,当年你借了老子一百两银子,说将来高中了就连本带利地还给老子,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你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 “老子当初也是信了你的邪,被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给骗了,竟然真的相信有人说考上就考上。” “日你妈的,还钱!” “不还钱老子打死你!” 变故来的太突然,直到乌亮挨了二三十下,脸都肿了,人群才想起来去拦架。 乌亮指着男人,气的浑身哆嗦:“哪里来的疯子,我根本不认识你!” 男人冷冷一笑:“你欠了老子钱,当然说不认识老子,但老子有证据!”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借据:“看清楚,这是你当年写给老子的借条,村长是见证人。虽说村长他们都死了,但这借条是千真万确的,你若敢赖账,老子就拿着借条去衙门告你!!” 乌亮面色巨变。 他终于从懵逼中回过了神来,明白眼前的人就是马博才的旧相识。 他当初认识马博才的时候,听说马家村的人死伤严重。 而那时,他们距离盛京还有几百里的路程。 这么长的路,剩下的人会死到只剩下一个壮汉,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想着,他就改变了态度。 他瞥见了借条上的名字,当即忍着脸上的剧痛道:“帮子,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是借了你一百两。你放心,等我了了身上的官司,我一定还你!” 他话音刚落,那“帮子”就蹿到了吴山面前,谄媚道:“大人,小人已经按照您说的办了。这龟孙子也承认了,他根本不是马博才。” 旋即鄙夷地看着乌亮:“就这孙子也有脸冒用博才的名声?那可是咱们十里八村有名的神通,长得也俊,哪跟这孙子似的,长了一张鬼脸。人博才可是翩翩公子,连我们县令的千金都为他着迷呢!” 吴山则是对虞知意抱拳:“大东家,办好了。” 虞知意淡笑地看着乌亮:“一百两的巨款,任由谁都不可能没有印象。若你真的是马博才,就会知道他非但没有借过别人钱,还经常借出去钱。” 她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就像这位马二狗,十五岁的时候偷偷借了马博才二两银子,因为他要娶媳妇儿却拿不出彩礼。” 乌亮震惊:“马……二狗?” 虞知意点点头:“没错,他并不叫马帮子,而是叫马二狗。”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乌亮人都傻了。 饶是他奸滑似鬼,此时也找不出借口来解释这悖论。 而众人看到他的反应,哪里还能不明白? 这人真的冒用了别人的名字! 虞知意最后将事情定了性:“你杀马博才,杀张老汉的父母和妻子的事情,做的确实隐蔽,可当年杀害一家八口的技巧却极其不成熟,证据一抓一大把,全都是指向你乌亮的。” “就算你不交代后面的罪行,光是这八条人命,就足够我大盛帝国的律法将你千刀万剐!” 她双眸纯澈透亮,可越是这样清澈的眼眸,被它们注视着,那些内里肮脏的人就越是自惭形秽。 乌亮萎了下去。 虞知意环顾四周,空灵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本官虽是新官上任,却也不会为了所谓的三把火而冤枉无辜之人。 “相反,正是因为背上了这副担子,本官才会更加珍惜羽毛,如此,才不辜负陛下的厚望,不辜负天道让本官来这人间走一遭。” “大家可以放心,只要本官经手的案子,恶人必定会无所遁形,好人也不会被冤枉。枉死者定能得到公道,活着的受害者,也能得到公道与正义。” 这一席话明明不铿锵有力,却听的人热血沸腾。 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句:“大人英明!” 紧接着,“英明”之声传遍了整条街道。 杜子恒抿着唇,只觉得心中鼓鼓荡荡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尤冰月则是气的翻窗而出,不想看到这刺眼的一幕。 杜子恒看着摇曳的窗框,想到尤冰月刚才的行为,蹙眉追了上去。 虞知意毫不在意。 张老汉的命是保住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抓到了,但还有一件事没有了结。 第115章 也不是不行 便是张老汉的儿子的下落。 虞知意叹了口气。 麻绳专挑细处断,她的心中有些不忍,但张老汉是慈善机构的帮助对象,他的唯一夙愿就是要找到儿子,她不能隐瞒真相。 “大爷,您收拾一下,跟我们回店里呆一宿,明天一早出发,去找您儿子。” 张老汉原本正在感叹乌亮竟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的事情,闻言嚯地抬起头来:“这位大人,您说的是真的?您真的能找到我儿子?” 虞知意点点头,表情不太好。 好在她时常木着脸,外人也看不出她的表情,所以张大爷没有多想。 今日的事情闹得很大,“单方面悔婚后又后悔的渣男杀了女方一家八口”、“人渣杀死年轻童生并占用了其身份”、“心机男想吃绝户欺骗有钱尤庄子的孤女”等等消息,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能轰动一时,更何况这三条消息都出自同一处。 而且,此事还跟那位最年轻的刑部女郎中扯上了关系。 一时间,京中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虞知意也一举成名。 从前,人们一提起她,便是“虞家那个假千金”。 后来,人们再提起她,又是“相府儿媳”。 如今再提起,却是抛却了前缀,只剩下了她本人。 虞知意听到外面的传言的时候,正在炼化功德金光。 她虽然没能救下被乌亮杀死的十几口人命,救下张老汉的也不是她,而是尤冰月。但她让尘封的冤案浮出了水面,还给了那些枉死之人一个公道,天道竟然奖励给了她十几道金光。 而且,之前她坑逍遥王的时候,天道也没有将先前送给她的金光坑回去。 虞知意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天道的计算有延迟,现在看来,天道应该是不准备收回去的。 毕竟…… 她已经将功德炼化成了灵力。 这个发现,让她心情大好。 下午时分,红鸾登门:“姐妹,可以啊!你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的!” 红鸾目光灼灼地看着虞知意,眼睛里如同映着两个小太阳,亮的让人无法直视她的双眼。 虞知意头一次被人如此夸,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尽力而为。” 红鸾兴冲冲道:“托了你的福,咱们的慈善机构已经扬名了。” 意鸾慈善虽然开起来了,但因为不对外招揽业务,也不开店卖货,是以,许多虽然对这家店铺感到好奇,可因为摸不着头脑而不敢轻易进店去打探。 店里的人倒是会去主动寻求需要帮助的人,但因为过去从未有过慈善机构,是以,这些人对慈善机构并不信任。 就连朝廷都不管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又怎么会有富人在乎他们?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图谋的,但总归,这些人一定是有所图就对了。 是以,机构虽然开张了一段时间,可接受机构的帮助的,就只有张老汉一人。 可虞知意昨天露的那一手,让人看到了她的实力。 再加上她官员的身份,以及吴山管事所喊的那一声声“大东家”,都表明了慈善机构和虞知意的关系。 这就让慈善机构多了几分可信度。 如今,不少人都跑来打探了。 其中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意鸾慈善到底是干什么的? 红鸾道:“以前咱们得费劲巴拉地四处去寻找需要帮助的人,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会自动上门,能节省我们一部分人力资源。” 虞知意却有不同意见:“可……会不会招来贪小便宜的人?” 别小看人的贪婪。 她前世就接触过不少这样的人。 别说是市井百姓,就算是部队里,也存在弱肉强食的法则。 一些贪婪而强势的人,并不会同情弱者,反而因为他们力气足,拳头大,便肆意欺负新人和实力不如他们的人,将对方的粮饷抢到他们的手中。 这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有功德之人尚且如此,寻常市井百姓,就更是禁不起诱惑。 红鸾笑道:“放心,这个我早就想到啦,咱们的调查组不就是做这个的吗?对于有需求的人,咱们都要核实其身份的。不可能来个人说需要帮助,咱们就傻乎乎地掏钱。” 虞知意这才放下心。 她的天眼使用次数也是有限制的,不可能亲自坐镇去监察所有人。 如果有这么个完善的结构的话,倒是能节省她不少力气。 红鸾又问:“话说,那张老汉的儿子,还好吗?” 虞知意沉默了一下。 才要开口,红鸾便抬手打断了她:“算了,你别说了,还是到时候再看吧。” 看虞知意的表情,她就猜出了那人的情况可能不好,甚至还有可能已经死了。 她这个人眼皮子浅,若是知道了具体情况,肯定会难过。 虽然迟早是要知道的…… 但人也迟早是要死的,可大家不都希望能多活一会儿么。 第二天,虞知意换了身便服,准备去意鸾慈善。 一出临风阁就看到,杜子恒正站在外面。 他俊俏的脸上绽放出温和的笑:“要去意鸾慈善么?我送你吧。” 虞知意:“……你不用去吏部?” “还早呢,等会儿再去也不迟。” 反正他只是八品小官,不需要去上朝。 吏部要巳时才会开工,如今时间还早,他不着急。 虞知意却是不想跟这人捆绑在一起,果断拒绝:“如果你想亲眼看到我们找到张老汉的儿子的话,那你要旷工才行。因为他人不在盛京,我们至少要在外面呆一个上午才能来回。” 杜子恒笑容滞了滞,有些失望:“这样啊。” 旋即道:“那我就把你送过去,再去上工。” 虞知意还想拒绝,却见杜丞相破天荒地回来了。 见虞知意二人杵在门口,他疑惑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出门不像出门,进门不像进门的。 杜子恒道:“知意要去意鸾慈善,我准备送她过去。” 杜丞相一拍脑门:“瞧我,忘了这事儿。” 昨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杜丞相自然也听说了。 他道:“你送意儿去正好,今日有不少人要去看热闹的,你正好帮着维持一下秩序。” 虞知意:“……” 她突然想起一事,就将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杜子恒身手不错,多个打手倒也不是不行。 第116章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干恶心的事 意鸾慈善外果然围着不少人。 其中有不少都是跑来看热闹的,毕竟从古至今从没听说过有谁家会自己出钱来帮助劳苦大众,除了在天灾年头出钱施粥搞搞噱头。 和平时期如此头一份的善举,难免让人不踏实。 也有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是来观望的。 这世上多的是求助无门者,就连朝廷都放弃了他们。 如果世上真的有一处愿意倾听他们的困难、委屈和冤屈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便像是天堂。 虞知意看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心道护卫之类的角色还是招的少了。 好在众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而虞知意就是这热闹本闹,见她来了,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她顺利走了进去。 红鸾今日也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换了一身轻便的……男装,粘了两撇小胡子,站在慈善堂一群人里,倒是不显眼。 不过,杜子恒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来,不禁沉思…… 看来,妻子和这位红鸾姑娘,关系是真的很好。 张老汉早已朝着外面张望了不知道多少次,见虞知意终于来了,他赶忙一瘸一拐地迎了出来:“大人,我儿子呢?!” 虞知意道:“咱们这就出发去找。” “好!好!” 张老汉连连应下。 虞知意看着外面喧闹的人群,淡淡开口:“此番我们要出城寻人,约莫在正午之前能赶回来,若对后续结局感兴趣的,可以到时候再回来查看情况。” “而现在,不管是慈善机构还是附近的店铺都需要正常开店,大家就先散了吧。” “有需要帮助的又不知道自己达没达到帮扶标准的,可以进店咨询,我们店里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只是,人手有限,大家一个一个来。” “另外,够不上标准的,也希望大家不要失望,因为能得到我们机构帮助的都是不幸之人,达不到标准,反而是一件幸事。” 待到人群散的差不多了,虞知意让人扶着张老汉上了马车。 张老汉生平第一次坐马车,十分忐忑,紧张地绷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会弄脏j这矜贵的东西。 马车缓缓前进,后面跟着几匹快马,马上的是慈善机构的六个慈善部的人。 红鸾说了,慈善机构初营业,里面的人从没接触过类似的事物,得让他们熟悉一下业务才行。 而接触业务,是熟悉的最快途径。 于是,虞知意便将他们都带来了。 杜子恒掀开帘子往后面瞥了一眼,眉峰微蹙:“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都跟了过来。” 都是些京中的富贵闲人,难得出现一件稀罕事儿,他们自然就拿来当了逗乐的趣事儿。 虞知意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她今日出发前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一个“变”字。 说明今日的结果并不是固定的。 而这变数,应该就是出自那些看热闹的人。 以及…… 她淡淡道:“不用管他们,你应该管的,是尤冰月。” 杜子恒一愣:“冰月?她也来了?” 他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却发现后面的几个队伍里,并没有尤冰月的身影。 虞知意指着一个方向:“那边的那棵树,看到了没有?阴影后面,就是她。” 杜子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颗大树确实能够将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完全藏进去。 “现在,麻烦你下车,将她带回城。” 虞知意并不担心其它的看热闹的,但这个尤冰月却是个不稳定因素。 每次她在场的地方,原本能十拿九稳的事情,都会横生枝节。 刺客那一次就是,之前乌亮要刺杀张老汉的事情也是。 要不是她昨日动用了压箱底的本领,强行在不用乌亮的生辰八字的情况下算出了他的生平,又在里面找破绽,最终定下了“诈”这个方式诈得乌亮失了分寸,泄露了身份…… 那昨日的事,就还有得扯皮。 那家伙奸滑似鬼,又心狠手辣,一旦把他放走,还不知道要多生出多少事。 若他只是畏罪潜逃倒还好说,可此人弑杀又善妒,虞知意最怕的就是他在逃跑前恶向胆边生,伤害那位冯小姐。 强行推算的结果就是她消耗了不少灵力,幸好后来天道奖励给了她不少功德,不但将消耗的灵力补了回来,还让她的修为提升了不少,不然她真的能怄死。 杜子恒下意识为心上人开口:“冰月本领不俗,让她跟着,万一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也能帮得上忙。而且,她应该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热闹……” 虞知意神色一冷:“杜公子,不是怀揣着恶意干了坏事才叫坏事的,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干的坏事,同样是坏事,而且还令人恶心!” “就比如昨日,若非她贸然出手,根本就没有后续的一连串麻烦。” “是!她是一片好心,而且也救下了张老汉,可因为她的好心,我消耗了大量的灵力,这些消耗,是你能补给我,还是她能补给我?” “总之,今日的事情就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拒绝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跟随,如果你不将她全走,那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了。只是,我的方式肯定不会温和,如果到时候伤了人,你怪我很心狠手辣也晚了。” 杜子恒被怼的说不出话。 以他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在乌亮将所有证据都销毁的前提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杀人的时候当场拿下? 说实话,昨日如果不是虞知意本事够硬,看出了他的生平种种,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确是没有办法将乌亮怎么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可冰月毕竟是他的人,他又实在不愿让她背上“惹祸精”的骂名,便柔声请求:“我去看好她,绝对不让她轻举妄动,如何?” “不如何。” 虞知意手腕一翻,指尖多出了一张符:“这是御雷符,我指向哪儿,雷就会在哪里炸开……” “我去带她走!” 最后一个字落下,杜子恒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马车里。 第117章 你伤我? 马车上,张老汉握紧了自己的拐棍,不敢说话。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虞大人和刚才的公子是两口子,昨日那位救了他的姑娘却是连个姨娘都不是。 如今他亲眼看到了一出三角戏码,非但不觉得心情愉快,反而还有点儿忐忑。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虞知意,只见她正看着外面发呆,以为她是在伤心,便出声劝慰道:“大人,您的夫君心里还是有您的……” 刚想着要如何面对今日的变数的虞知意,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这鬼故事一般的话,她:“?” 不想跟外人讨论这些事情,她道:“我去和那些准备看热闹的人打声招呼,您等我一下。” 说着,也跳下了马车。 后面一共跟着三辆马车,快马却有二十多匹,分别是三拨人。 虞知意懒得一个个地去分辨他们的身份,她拦停了他们:“诸位想要跟去看热闹,我不反对,但今日之事因为诸位的跟随,会出现很大的变故。” “事关几十条人命,希望诸位能够止步于此。” 一辆马车掀开,穿着大红色长裙的女子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表情不屑:“你让我们停下我们就停下?你以为你是老几。” 虞知意淡淡道:“我不是老几,也不是以命令的口吻在和你们说话,只是真诚地建议。这世间有因果循环,若因为诸位的莽撞而导致了打草惊蛇,害的几十条人命无辜丧命,那么诸位就是刽子手。” “将来死后,十八层地狱或许不会去,但上刀山下油锅之类的刑罚,肯定会尝上一遍。” “而且,一旦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我定然会将事情如实上报给陛下,届时陛下大怒,就不会好言好语地和你们商量要给你们什么处罚了。” 女子神色一紧,旋即大怒:“你威胁我?!” 虞知意笑看她:“威胁算不上,只是实话实说。这位夫人,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陛下的脾气,知道陛下发怒的后果。” 女子眸光闪烁片刻,须臾冷冷看着虞知意:“那你要如何?” “要么现在回城去,要么就听我指挥。” 女子一甩车帘,冷声道:“回城!” 那女子走后,另外两拨人面面相觑着,须臾,一辆马车里传出了好听的女声:“虞郎中想让我们如何配合?” 虞知意喜欢听劝的人:“借我几个护卫,事情结束之后,您就会知道了。” “好。” 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让其他想看热闹的人顿时亚历山大。 虞知意不知道这两位姑奶奶的身份,他们却是知道的。 如今这两位姑奶奶一个选择退走,一个选择乖乖听话,他们不管跟随哪一个,都会得罪另一个。 早知道就不跟出来了。 最终,这些人也选择了留下来,并表示会听虞知意的调遣。 反正已经注定要得罪人了,倒不如把热闹看完了再迎接那位姑奶奶的怒火。 虞知意从两拨队伍里分别抽调了四个人,而且都是好手。 又将自己店里的四个人也拨了过去,对他们吩咐了一番。 不多时,这些人就率先策马朝着盛京外的一个名叫高良县的县城奔去。 虞知意则是只留下了两个人和车夫,继续不紧不慢地朝着高良县而去。 队伍到达高良县的时候,刚到巳时,这是时辰,除了城里卖早餐的快要忙完收工了,其他百姓大多都刚刚来街上活动。 虞知意下了马车,等车夫将张老汉也扶了下来,她又看向身后的队伍:“把马车停在城外吧,咱们步行进城,否则这么多快马和马车一起一起进城,容易造成恐慌。” 一个公子哥儿蹙眉嘟囔:“不是来找人的吗?干嘛搞的神神秘秘的。” 虞知意没理会她,而是看向了从车上下来的少女。 少女身穿天蓝色长裙,书香气很浓,眉眼温柔却坚定,唇畔勾勒着一抹浅笑。 她没理会那出声反对的公子,对手下的人道:“听虞郎中的。” 虞知意对她微微颔首,便朝着城中走去。 进城的时候,她对一旁的李柔道:“上次我发现那株竹子还不知道在不在,能在盛京附近看到竹子,真是一大稀罕事儿。” 蓝裙少女神色一动,对着身旁的人道:“你们说,盛京附近真的能看到竹子?” 守城的两个官兵一听,顿时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 北方这鬼气候,怎么可能有竹子?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拆台,反而多收了这些傻子几文钱的入城费。 反正这些人人傻钱多,便是多收了他们钱,他们也不心疼。 虞知意等人果然没对五文钱的进城费发表什么意见。 那张嘴就要五文钱的官兵一看,顿时忍不住痛心疾首。 早知道就收十文了。 京郊。 直到虞知意等人走出去几百米后,杜子恒才拉着尤冰月从树后面走出来。 尤冰月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这人力气大的出奇,气的一掌拍向了他的肩膀。 杜子恒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下,痛的闷哼了一声。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比肩膀上挨一下更痛的,是他的心:“你伤我?” 尤冰月也有些后悔,但她不会说软话,哽了一下才硬邦邦道:“谁叫你又帮着那个女人?!” “我这次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恰巧也走了这条路,她就要赶我走。她是天王老子么这么霸道!” 杜子恒自知理亏,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压了下去,试图跟她讲道理:“不管怎么说,昨日我们确实险些坏了事……” 尤冰月炸了:“杜子恒!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吗?” 杜子恒头疼:“我没有,可……” “没有可是!”尤冰月失望极了:“杜子恒,我原本以为你懂我,也以为你是真心爱我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我!我看错你了!” “渣男,我要跟你分手!” 她一巴掌甩了出去。 杜子恒脸上多出了一个五指印。 就在尤冰月要朝着车队离开的队伍追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回城去说。” 尤冰月气结。 “都这样了,你还记得帮她拦我!?” 第118章 全都鲨了 虞知意一行人进了城,便漫无目的地在城里溜达了起来。 这是一个上县,虽然比不上盛京繁华,可相比起其他县城,也算的上是富庶了。 甚至就连一些偏远地方的郡城,都没有高良县热闹。 人群走着走着就开始躁动了起来:“不是说来救人么?怎么还逛上了?” “我就说这女人就是在搞噱头吧。” “嗨,早知道我也和公主回去了,如今把公主得罪死了,热闹也没看成,亏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并不算小。 虞知意自然是能听到的。 她却不在意。 突然,她脚步一顿。 众人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同时面色微变,有一些心软的人,甚至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只见前方的街边,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正趴在地上,他的身体几乎没有起伏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他的脑袋一边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碗里已经有一把铜钱了。 可这人就像看不到碗里的钱一样,依旧半死不活地趴着,虞知意等人走了几十步的功夫,这人也没有动一下。 最重要的是,这人的手和脚的部位,是空的! 走到距离这人不足三米的地方的时候,虞知意突然开口:“张大爷,这个人好可怜啊,咱们要不要给他点钱?” 张大爷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虞知意。 她明知道,他没有钱…… 可人家大人救了他的命,又出来帮他找儿子,他也不好意思出言拒绝,只能有些窘迫地说道:“您能不能先替我垫上?这钱,就从我的慈善款里面扣?” 在张大爷开口的瞬间,地上的乞丐突然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 张大爷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去。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就又想和虞知意说什么。 只是下一瞬,他猛然回头,定定看着那乞丐,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土娃?!” 乞丐“呜咽”了一声,挣扎着扑向张老汉。 他的两只手和两只脚都没了,根本站不起来,甚至就连靠着自己的力量坐起来也费劲! 可此时,他却像疯了一样,不顾身体的桎梏,执意要朝着张老汉扑去。 张老汉拄着拐棍朝乞丐走去,到了跟前一把扔掉拐棍,颤巍巍地接住了扑来的人,想用袖子将那人的脸擦干净。 身后跟来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了。 他们原本还嫌弃虞知意多事,在她出声要让张老汉给钱的时候,之前怼她的公子哥儿忍不住又想开口。 然后就被这变故弄蒙了,出口的质问也僵在了喉咙里,再也问不出来。 可虞知意的目光却没有在这可怜的父子身上停留,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中年男人。 蓝衣姑娘也看了过去,旋即蹙眉。 她鲜少用“贼眉鼠眼”来形容一个人,因为她总觉得这个词太过于夸张,有点羞辱人的意味。 可现在,这个词却是具象化了。 而且,那人一见他们看过去,转身就跑。 虞知意立马动了。 她吩咐车夫留下来照看张家父子,脚下则是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说是“追”,可她的步子不紧不慢,不像是追人,更像是闲庭信步。 那年轻公子哥儿又忍不住了:“喂,你在干什么啊!再不快点儿,那人都要跑了!” “公子若是嫌我慢,就别追了,等我们带好消息回来。” 公子哥儿:“……” 不是,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难道不应该是——嫌我慢,你就自己去追么? 然而不管这人怎么焦躁,见蓝衣姑娘没有质疑虞知意的意思,他也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 就在虞知意等人慢悠悠地走街串巷的时候,那贼眉鼠眼的男人快速穿过了几条巷子,终于冲到了一间院子外。 这院子看起来很不起眼,就像一间普通的民宅一样。 奇怪的是,这宅子附近的宅子都是空的。 如果附近有人住就会发现,这宅子每天都会传出奇怪的声音。 有时候是惨叫,有时候是少男少女痛苦的口申吟,也有的时候,是猖狂又恶劣的笑声。 男人的手在扣住门环,以三长一短的方式扣了四声。 须臾,门里传出了压低的声音:“天王!” “地虎!” 信号接收成功,男人进了门,沉声道:“有头猪的家人找了过来,而且还带着一群贵人。” “这些人穿金戴银,气质不俗,应该不是普通人。一旦这些人出手,就算是大人也保不住我们。” 开门的男人皱眉:“你确定没看错?” “错不了!” 贼眉鼠眼的男人道:“趁着他们还没找过来,咱们快些走吧。” 开门的男人有些不耐,骂了声“晦气”:“那就快走。” 然后指挥两个婆子出去放哨,他们收拾东西和人。 这院子里还有不少像张老汉的儿子一样残疾的人,不过他们残疾的方式各有不同,有的人缺了胳膊,有的人断了腿。 可几乎没有像张老汉儿子一样惨的,手和脚全废了。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都变成了哑巴。 这些人原本听到有大人物来了,可能会查到这里,心中还生起了一丝希冀。 可听到这些人熟练地要转移阵地,他们又绝望了。 突然,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慌张道:“不好了,有两个男人正在挨家挨户地敲门借水,已经借到隔壁那条街了。我看他们不像是缺那一口水喝的人,应该就是那贵人的手下。” 贼眉鼠眼男人握拳锤了一把空气:“这么快!” 旋即看向满院子的残疾人,目露凶光:“看来,这些猪是不能带着了。” 接头人蹙眉:“你是说,都杀了?” 这接头人就是这群里的头儿。 “不然呢?” 贼眉鼠眼男人虽不是头儿,却是军师一类的角色。 他冷冷道:“虽然他们都变成了哑巴,但他们看到过我们的脸,耳朵也没聋,总之是有将我们暴露出去的风险,还是杀了省事。” 这么多残疾人,而且还有腿部残疾的人,带着他们就是累赘。 其他人深以为然。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 为了节省时间,这些人不论男女,全都拿起了屠刀。 第119章 惨不忍睹 就在这些人要挥下屠刀的时候,只听一道道愤怒的“住手”响起,紧接着,几十个高手从四面八方跳了进来。 一枚枚暗器打出,打在刽子手们的手腕上,刽子手们手中的屠刀纷纷落地。 只听一道道“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刽子手们很快就被跳进来的高手们制服了。 就在最后一个刽子手被压在地上的时候,那另一个负责放风的婆子也冲了进来:“不好了,那些人来……”了。 最后一个字卡壳,她呆呆地看着满院子的同伴,反应过来大势已去,她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然后,就被随后赶来的虞知意等人身后的护卫踹了回去。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喂,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太狠心了?那婆子又没招你……” 之前的多嘴公子哥儿不满地埋怨着,想过去看看那婆子的情况如何。 刚一走到门外,他人就傻在了那里:“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们所带的护卫,正将一个个陌生的男女压在地上。 那些陌生男女死命挣扎着,看到有人过来,还大声呼救。 除了这些人,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 说是老弱病残,其实并没有老,基本上都是残。 这些人或是缺了胳膊,或是瘸了腿,有的少了耳朵,有人的少了眼睛…… 每个人都衣衫褴褛,瘦若枯骨。 虽然他们的惨状各不相同,脸上却有着相同的颓败。 而且,看到有陌生人冲进院子里,而且还当着他们的面扣住人,他们竟是一声也没吭。 那一双双木然的眼睛齐刷刷转向门口。 多嘴公子哥儿也算是胆大之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么多眼睛的注视下,他突然就有点儿怂了,忍不住后退一步,声音也有点儿颤抖:“他们……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知意看到那些残疾之人,也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知道这些人很惨,可真的看到这人间惨状,心中还是有些不适。 蓝裙少女平静的表情也破了功,又是怜悯又是不解:“虞郎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知意正要开口,一个被压着的中年男人突然高声大喊:“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告你们!” 一个婆子也反应了过来,怒道:“一群小杂种,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动我们?识相的就快把我们放了,不然保准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虞知意没理会叫嚣的二人,解释道:“他们是一个拍花子团伙,但和其他拍花子拐了人去卖不一样,他们更加丧尽天良。那些被卖掉的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被这些人握在手里的人,却是会在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之后,凄惨死去。” 她环顾四周一圈,目光在那些残疾人的身上掠过。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孩子,只有不到五六个是成年人。 “他们将小孩子拐过来之后,会人为地将孩子们变成残疾。” 这话一出,不论是蓝裙少女还是那些公子哥儿们,都炸了:“什么?!” 虞知意继续道:“或是断手或是断脚,然后将这些残疾的孩子扔到热闹的人堆里去乞讨。” “这世上不乏有好心的人,不忍心看到这么多残疾的孩子死掉,多多少少都会给一点。而哪怕是一个地方只有二三十个人给钱,孩子们一天也能赚几十上百文。” “毕竟人口繁华之地,人们普遍也有钱,一个人给个二三文都是常事。若是遇到心软的大家闺秀,一次给一锭碎银也是有可能的。” “利用这些可怜的孩子,这些人赚的盆满钵盈。” “可,这些被当做赚钱工具的孩子们,却得不到妥善的照顾和医治。那么重的伤,即便是好好照顾,尚且会有医治无效的可能,更何况是不好好治疗?” “所以被拐来的孩子,大部分都死在了伤口愈合阶段。” “同样的,在这个阶段出去乞讨的孩子,赚的也会比伤愈之后的人多。” “而在这样的环境里,大部分孩子都是活不过成年的。” “所以,大家看到的这几十个残疾人,其实在成千上百个被拐走的孩子里命大地活下来的人。可想而知,那些已经成年的,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够活到现在。” 虞知意的声音十分平静,可听到这残忍内幕的人,却是五味杂陈。 不忍、疼惜、怜悯、愤怒…… 那多嘴公子哥儿更是磨着牙冲了上去,对着刚才叫嚣的中年男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人渣!禽兽!丧尽天良啊混蛋!” 中年男人被打的哎呦乱叫,一边叫一边骂:“哪来的小瘪三竟然敢打老子!我告诉你,在这高良县,我王虎就是天!你们打了我,就等死吧!” “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管你们家里有多少臭钱,得罪了老子,你们就别想离开高良县!”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人的话,外面突然冲进来了一群衙役,衙役们纷纷拔刀,高声喊道:“住手!” 紧接着,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冲了进来,怒发冲冠:“哪来的匪徒,竟敢在我高良县伤人!统统给我抓起来!” 中年男人看到来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人,您来的正好,您要是再不来,我们就要被这群歹人害死了!” 多嘴公子哥儿气的一脚踩在他的腿上:“放你娘的屁!害人的明明是你!” 其他被扣着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点头附和:“没错,高良县谁不知道,咱们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善人,看不得身有残疾之人受苦,就把他们都搜罗了过来,给他们吃,给他们穿,还给他们治病。” “可是这些人二话不说就冲了进来,还打伤了我们!大人,他们就是土匪!就是强盗!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官府男子勃然大怒:“好一群匪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高良县行凶!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绝对不会让我高良县的大善人们心寒!” 说着,再次命令:“把他们都抓起来!” 第120章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众公子哥儿气结,那多嘴公子更是气的浑身哆嗦:“你这狗官,瞎妈你?分明是他们拐了这么多人过来,把这些可怜的孩子变成残废,以变成他们赚钱的工具。 在事情败露之后,他们还想杀人灭口!” 官服男子冷哼:“胡说!” “是我们亲眼看见的!” 官服男子不再理他,转身就走:“带走!” 今日来的这些公子哥儿都是京中有名的混世魔王,平日里闲出屁来的时候打架斗殴招鸡斗狗,什么没干过? 而且他们打的还都是和自己同一个级别的贵人。 这个小小的县城的小小狗官,也敢在他们面前嘚瑟,众公子哥儿顿时就忍不了了,大手一挥:“来一个给小爷我揍一个!来两个给小爷我揍一双!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狗官,竟然帮着这种丧尽天良的家伙!” “打!天塌下来有爷我顶着!” 混世魔王们的老爹,官职最低的也是当朝四品。 而那官服男子只穿着八品制服,应该是这高良县的县丞。 混世魔王们压根儿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虞知意叹了口气。 这些人勇气可嘉,想做好事的心也是好的。 但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们都是白身。 虽然他们的爹位高权重,可他们都是平头百姓。 若是他们打了那县丞,就算是事出有因,真有人追究起来,他们也是不占理的一方。 “住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威慑力,磨刀霍霍的两帮人不自觉地就停下了动作。 蓝裙少女明显松了口气。 她其实已经阻止过了,奈何她声音太小,在一群愤怒的壮汉之中是那么的不起眼。 那些公子哥儿却是不乐意了:“你干嘛?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还想帮他不成?” 说话的依旧是多嘴公子哥儿。 这人叫司少庭,父亲是尹南伯。 他在京中向来是人嫌狗厌的角色,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对自己的人品和名声有清晰的认知。 如今好不容易想要干一件好事,却是被一而再再二三地阻止,他当即就怒了。 若阻止他的是别人还好说,偏偏是虞知意。 明明是她把他们带过来的! 也是她说了那些人受苦的真相的! 虞知意凉凉看他:“殴打朝廷命官,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还是说,你还嫌你爹尹南伯为你擦屁股擦得不够多,不够心累,非得让他把爵位也丢了,你才开心?” 思南庭眉头一皱,沉默了。 不只是他,场中的其他公子哥儿也是一阵沉默。 他们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脑袋瓜儿这才想起来一个关键的问题。 虽然他们在京中作威作福,是有名的小霸王,但其实他们大多数时候挑衅的对象都是和他们身份和年龄相当的人。 哪怕他们之间互殴都没什么事,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废物,不是勋贵也不是官员。 即便是对付哪个小官儿或者是小官儿的家人,那也是靠着权势压人,让对方主动跪地求饶。 直接动手殴打官员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忘了,他们再怎么牛叉哄哄,那也不是他们本身牛逼,而是他们的老爹牛叉。 而以大盛帝国的律法,白身殴打官员,确实是重罪,有甚者还能跟谋反挂上钩。 意识到这一点后,众公子哥儿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还是有人不爽:“难道就这样算了?” 难得他们想干一回好事,结果就这么被打断了。 很挫败啊有没有! 当个好人可真特么难,还得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还是当纨绔爽。 早在虞知意说出“尹南伯”这个称谓的时候,官服男子就变了脸色。 其实以他的身份,并不知道尹南伯是谁。 可他知道“伯”代表的是爵位。 所以,那个嘴欠儿的他想将之抽死的,竟然是伯爵家的公子? 他顿时如坠冰窟,知道今日的事情如果不好好处理,就完了! 若伯爵家的公子真的要掺和进来,他这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说不定,还会丧命! 又听到那声音空灵的女子的话,他眼睛一亮,心中升起了一丝希冀。 对方不能动他,那他可以暂且将对方稳住,然后再安排人制造伪证。 这尹南伯家的公子看起来蠢蠢的,那些公子哥儿也不像是什么特别精明的人,只要他伪造的好,完全可以将王虎等人塑造成是无私帮助残疾者的大好人。 若能成功,这些公子哥儿就全都会变成他向上爬的踏脚石。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这些祖宗请走。 不然,没有办法作伪证。 正在心中盘算着,他突然一怔。 只听那道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能动他,可我能动。” 官服男子只觉得可笑。 尹南伯家的公子都不能动他,这女人是个什么东西! 当她自己是公主么?!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听女子道:“本官以五品刑部郎中的身份邀请你们,协助本官破获这件特大拐卖案。若此事成功,本官会亲自上折子为你们请功。” 众公子哥儿:“!” 蓝裙少女:“!!” “我等定当尽全力协助虞郎中!” 这些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有了正经名头,他们不再犹豫,一鼓作气地冲了过去。 思南庭谁也不爱,直接冲向了官服男子,一脚踹了过去:“小爷踹死你的狗官!你和拍花子眉来眼去的,当小爷我是瞎了不成?!” 官服男子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被踹翻在地的时候,他脑子还是懵逼的:“不……你们不能动我!我是朝廷命官!” 思南庭冷冷一笑:“你是官,却只是个小小的八品芝麻官!虞郎中可是圣上破格亲封的五品郎中!而且,是刑部郎中!” 他犹自不解气,想抬脚揣向官服男子的胸口。 虞知意阻止:“别把人打死了。” 思南庭动作一顿,改踹为扇。 一巴掌又一巴掌落下,官服男子的脸很快就肿成了猪头。 可比脸上的疼痛更令他绝望的是,眼前那纨绔的话:“你知道刑部是管什么的吗?专门管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人间败类的!” 虞知意嘴角抽了抽。 这人……骂起人来也挺狠的,把她自己也骂了进去。 人间败类干的事情,他以前干的也不少。 只不过没有弄出过人命。 第121章 公主和郡主 这边的动静不小,再加上虞知意等人刚刚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来,自然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 如今听到院子里的惨叫,还看到有人殴打县丞,有热心的人,直接跑去报了官。 不多时,高良县令就带着十几个衙役赶了过来。 虞知意直接将自己的令牌丢过去。 怒气冲冲的县令接过令牌端详片刻,然后跪了:“虞……虞郎中?” 身为盛京附近的上县的县令,他的消息自然比县丞灵通,知道京中出了一位令人津津乐道的女郎中。 如今这位郎中不但亲临他们高良县,还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县丞,那就说明那县丞肯定做了混账事儿。 他虽然是县令,却也不是事事都知道的。 比如那些每天窝在同一个地方乞讨的乞丐。 他从未关注过他们,只以为他们是普通的乞丐。 甚至因为这些人影响了高良县的整体风貌,他还打算将人都赶出去来着。 是县丞跟他说这样做太不人道,那些乞丐也是人,也是他们的子民,乞讨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若是将人赶出去就会断送他们的性命云云,县令才会把人留下来。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家县丞会如此大胆,成为了那些罪大恶极的拍花子的帮凶、保护伞,每个月都会享受数十两银子的孝敬…… 得知真相的他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他在任几年,兢兢业业,好不容易将高良县发展成了上县。 本以为能够凭着这功绩高升一把,可乞丐的事情一出,他的政绩肯定会被画上一个大大的“×”。 只要想想,高良县令的心就碎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一个月的俸禄才十几两,那狗县丞竟然能得几十两的外快,比他这县令都滋润! 拍花子的事情被捅破后,刑部接手了此案,派下了专人来督查,并且负责将那些被拐的孩子送回家。 虞知意当了甩手掌柜,带着张老汉和他儿子坐上了马车。 正准备带李柔上车回城,就听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虞郎中。” 虞知意扭头看去,只见那蓝裙少女正温温柔柔地冲着她笑。 虞知意微微颔首:“莱阳郡主。” 没错,这位温温柔柔的姑娘,正是当今郡主,是皇帝的……堂妹。 皇帝的亲叔叔肃亲王老来得女,稀罕得不得了,两宫太后也很喜欢这位自小长在宫中的侄女。 因为受尽宠爱,所以她刚满一周岁,就被赐封为了郡主,还有了封号。 这一点,就连皇帝自家的小女儿凤翔公主都比不上。 别看凤翔公主和莱阳郡主差着辈分,可两人的年龄却相差无几。 按理说年龄相仿的两个姑娘,又没有利益冲突,关系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神奇,凤翔公主打小就不喜欢莱阳郡主。 两人的生辰相差没几天,据说在凤翔公主周岁宴上的时候,就因为多看了风来郡主一眼,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旁人怎么哄也哄不好。 最后还是宫人抱着莱阳郡主离开,凤翔公主才不哭了。 后来莱阳郡主生辰宴,大人们担心再出现同样的事情,直接就没让凤翔公主过去。 这两位小姑奶奶的事情,多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正是因为这两位身份高贵,所以刚才那些公子哥儿在看到凤翔公主离开的时候,才会那么纠结。 “虞郎中,今日之行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本郡主受益颇多。” 对虞知意能瞬间认出自己的身份,莱阳郡主并不觉得奇怪。 虞知意不太适应听别人夸奖,咳嗽了一声:“该吃饭了,郡主快回家吃饭吧。” 贵族都是吃一日三餐的。 莱阳郡主被她的模样逗乐,噗嗤一笑:“不知虞郎中可否赏脸,和我一起吃顿饭?” 虞知意“啊”了一声:“那个,我其实想进宫一趟来的。” 莱阳郡主惊讶:“进宫?” 虞知意点点头:“我毕竟还没上任,不但贸然出京,还插手了刑部的事情,这两日的事情,我得向陛下说明一下情况。” 上位者对能人异士的心态很奇怪,既喜欢又忌惮。 喜欢能人异士的本领,又讨厌能人异士不听话。 曾经有位玄门大能前辈名为袁春刚,其本领滔天,不但能断生死定乾坤,还有填山镇海之能。 可,就是这样一位大能,因为惹了帝王的忌惮,最终还是死无葬身之地。 自那开始,玄门中人便严禁弟子出山,更不允许弟子们掺和皇家之事。 虞知意曾经猜测过,是否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如此,所以师傅才不带她上山。 她没什么野心,只想好好修炼成仙而已。 如果不是这世道女子多艰难,她若是没有一技傍身根本就无法安身立命,也不会暴露这玄学的本领。 既然已经暴露了,她也不会再藏拙。 她相信,她与这人间帝王,总归是能找到和平相处的方法的。 若找不到…… 那也有找不到的应对之策。 总归她是天机门的人,哪怕只是挂名弟子,也绝对不会给师傅丢脸。 正午之前,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中。 虞知意打算先把张老汉父子送回意鸾慈善,然后再进宫找皇帝说明情况,结果刚走到意鸾慈善的门口,就看到了熟悉的轿辇。 那个样式,不正是宫中的样式么。 第一眼看到这轿子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皇帝看出了她之前的手段,故意点她来了。 但她仔细看了一下,就发现这并不是之前那一顶,毕竟之前那一顶已经四分五裂了。 这次来的也不是之前那位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公公,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公公。 小公公上前恭敬道:“虞郎中,陛下有请。” 虞知意让吴山管事安置张老汉父子,她则是上了轿子。 这次没有再出什么事,轿子平平安安地到了宫门口。 虞知意又没有波澜地来到了阳武殿。 阳武殿。 凤翔公主正扯着皇帝的袖子撒娇:“父皇,您信我,她真的非常嚣张,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 皇后嗔怪道:“凤翔,不要胡闹,虞郎中不是那样的人。” 凤翔公主嘟嘴:“母后,怎么您也帮她说话?” 虞知意来到大殿外,正好听到了凤翔公主的告状。 第122章 对别人来说是惩罚,对她却是奖赏 “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 虞知意一一行礼。 凤翔公主诧异地瞪大了美眸,旋即指着虞知意告状:“父皇,母后,你们看!我说的没有错吧,她分明知道我的身份,之前就是故意不给我面子的!她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你们面子!” 皇帝蹙眉看向虞知意:“虞卿,公主说的,可有其事?” 虞知意叹气:“启禀陛下,公主刚才那么大声地喊‘父皇和母后’,臣在殿外都听到了,想猜不到她的身份都难。” “大盛帝国已经成年的公主,就只有凤翔公主一人,而且听闻凤翔公主最喜欢大红色……” 皇帝和皇后都沉默了。 凤翔公主也是诧异地看了虞知意一眼。 须臾她瞪眼:“你别转移话题,我问的是你在宫外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虞知意沉默片刻,才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确实不知。” 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她不是出家人。 凤翔公主噎了一下,明显不信:“你撒谎!你分明知道,不然你怎么会对我说出那番话!你分明笃定我了解父皇的脾性!” 虞知意反问:“难道您不是公主,在明知道陛下会生气的情况下,也还是要跟过去捣乱吗?” 凤翔公主又是一噎,片刻后暴怒:“谁告诉你我一定会捣乱了!本宫乃是堂堂的长公主,岂是那种言行无状之人!” 虞知意平静地看着她:“那请公主告诉我,如果你知道城中有一个拍花子团伙,专门以残害拐来的孩子、奴役他们上街乞讨为生,你会如何做?” 凤翔公主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旋即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带人杀过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虞知意对皇帝道:“陛下,这就是臣不想让公主过去的理由。公主无疑是心善的,可她位高权重,不会听从微臣的调遣。公主虽自小在深宫之中长大,却心性纯良,不是那等凶狠狡诈之人的对手。” “今日我们派人将那伙贼人意图杀人灭口的恶性抓了个正着,他们尚且抵死不认。而且,他们还和当地的县丞互相勾结,若非我们有众多人证可以证明那些人的确是意图杀人,恐怕如今已经被他们得到了湮灭证据的机会。” “公主纯善,若是看到那些贼人凶狠恶毒和狡猾的嘴脸,肯定会十分生气。” “微臣只是不想让公主动怒,才好心将公主劝回,并没有任何看不起公主的意思。” 皇帝:“……” 瞧瞧人家这话说得多好听。 一口一个他家公主纯善,搞的他都快分不清这个词和“蠢笨鲁莽”的区别了。 “听到没有,虞卿没有看不起你,更没有看不起朕,你先回去吧。” 凤翔公主被夸了一通,但总觉得不对劲。 总觉得这夸奖怪怪的。 她不想回去,便继续摇晃皇帝的袖子:“人家不嘛,父皇,人家想听听她还想怎么狡辩。” 皇帝无奈一叹,对虞知意道:“这孩子被朕宠坏了,虞卿莫要笑话。” 比凤翔公主还小一岁的虞知意:“……不敢。关于这两日的事情,微臣正好要向陛下说明一下情况。” 皇帝挑眉:“什么情况。” 虞知意组织了一下语言,先从意鸾慈善说起。 说完意鸾慈善的构成后和成立初衷后,她才道:“张老汉是我们的第一位帮扶对象,只是没想到此人会牵扯到这么多麻烦里。这两日臣多次动用刑部郎中的权利来解决私事,实为逾距,微臣知错,愿意交出官印和刑部令牌,自贬为庶民。” 皇帝挑眉:“哦?你还知道你有错?” 虞知意道:“臣这些时日读了《盛律》,知道臣这种行为属于滥用职权。只是,事急从权,不论是乌亮还是高良县的那伙贼人都十分奸诈,一旦将他们放归,下一次再寻他们就不知道要去何处,臣才不得已用了这个权利。” “可臣也自知功过不能相抵,错了就是错了,若是天下的官员都像臣一样不按章程办事,天下就要乱套。” “所以,绝对不能姑息。” 皇帝:“……” 话都让她说了,就连革职这么严重的处罚,她都帮他想到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 须臾,他摇头笑骂:“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就是个懒惰的滑头,你本就不想去刑部任职,此番你不过是顺水推舟。革职对别人来说是惩罚,对你来说却是奖励。你觉得,朕会上当?” 虞知意木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见她如此,皇帝险些没形象地翻个白眼,没好气道:“朕告诉你,想都别想。从明日开始,除了沐休的时候,其他时间,你每日都要给朕破一个案子,不然的话……你就天天呆在刑部翻阅卷宗吧!” 虞知意人都傻了。 不是,这怎么还带强迫破案的呢? 以前她看话本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上封们责令县令和捕快们几日破案,她就觉得挺离谱了。 没想到现实比话本更离谱。 她尝试为自己争取一下权益:“可是陛下,虽然臣能推算出大部分的因果,可刑部之事和其他事情不同,破案讲究的是证据。” 不等皇帝说什么,凤翔公主便道:“那乌亮的事情不就没有证据么?” 虞知意叹气:“是,乌亮的事情没有证据,但巧合的是,正好有两个分别与他和马博才有关系的人在京中,再加上他对马博才的人生并不是事无巨细地都了解的,臣才能够诈上一诈。可世间,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刑部那些陈年旧案,哪一件不是因为找不到证据和线索才断掉的?即便是臣通过种种迹象推算出了真相,可一些出事地点比较远的,或者证据比较偏的,总得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可能将证据找到。” “一天一件,真的不行。” “堂堂盛国国师,你可以的。” 皇帝一锤定音。 虞知意:“?!” 等等,哪里来的国师!? 她不是来辞官的吗? 怎么就变成国师了?! 第123章 拉皇帝入股可还行 饶是虞知意也算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懵了。 大盛帝国建国几百年,从它还没改名,而是叫盛国的时候,就没出现过国师这个职务。 国师,不只是听起来高大上这么简单。 虽然国师没有具体的官职,但因为能够直接上达天听,左右皇帝的意志,所以这个职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丞相的权利还要大。 毕竟,丞相办事需要根据规章制度。 可国师办事,在外人看来,却是完全没有章法可讲,凡事只听“天意”。 但,天意是什么? 谁能确定她所说的“天意”是真的天意,而不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 前朝的末帝荒淫无度,偏偏又贪生怕死,迷信修道之人可以帮他长生,养活了一大批和尚和道士。 还封了一位国师。 这位国师有没有真本事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但自他上位之后,前朝末帝便开始大肆修建道馆,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前朝境内竟是多出了几百家道馆,许多人地也不肿了,纷纷跑去修行。 田地荒芜,民不聊生,百姓们苦不堪言。 所以盛国建国后,便撤销了“国师”这一职务。 虞知意也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任性,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就要给她递上这么大一口鲜银耳并。 总觉得有毒,怎么破。 “陛下。” 虞知意淡淡道:“我才疏学浅,担不起这重担。而且,我玄门有规矩,玄门中人不能随意插足朝廷之事,所以,请陛下收回成命。” 刑部郎中什么的,管的只是刑部之事,只要她不插手别的事情,倒也不会犯太多忌讳。 可一旦当上这个国师,牵扯就大了。 更别提她头顶上还扣着“相府儿媳”这么个身份。 她前世鞭策着章天顺成长,成长的不仅仅是他,她自己也在与各种人接触的过程中学会了制衡之道。 不同的是,章天顺远在外地,身为统帅,他只要不回京都,不谋反,那他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永远都是统治者,她的制衡之道是御下的制衡。 而现在,她成了那个被御下的,所以她如今的观念就变成了,向上制衡。 她只想积攒功德,争取早日飞升,怎么这么累。 虞知意无声叹了口气。 皇帝挑眉,凤翔公主则是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这可是泼天的富贵!若换做别人,这会儿早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虞知意态度坚决,婉拒了哈。 “陛下,我玄门中人一旦沾染朝廷之事,这因果便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而且,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待到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必定会降下天罚。一旦我成了国师,我的气运就会和大盛帝国的气运绑在一起,届时天罚降临,便不仅仅是我自己渡劫这么简单,整个盛国也要陪着我渡劫。” 攒功德归攒功德,可一国的功德实在是太重了,她如今的小身板,根本承受不住。 而且她也没有撒谎。 一旦她成了国师,就会和盛国的气运绑定。 盛国好,她才能好。 若盛国不好,她也会不好。 要助盛国度过难关,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精力和灵力。 以她如今的实力,便是能助一个国家度过难关,她也会被掏空。 那位被泼天的功德带走的师叔,就是前车之鉴。 “为天下计,为苍生计,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再不收回成命就不礼貌了。 皇帝深深看着虞知意:“行,那虞卿便继续做你的刑部郎中吧。” 虞知意:“多谢陛下。” 这次她没有再拒绝。 这几次的事情,让她意识到了有个官职傍身是多方便的事情。 若换做旁人,想要解决高良县的事情,指不定还要怎样扯皮。 但她,只要掏出令牌,就能够震慑那些宵小。 “噢对了。” 虞知意想起了自己的进宫的目的。 即便今日皇帝没有来接她,她也是要来找他的。 “陛下,前头说了,臣弄了一个慈善机构,旨在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只是,臣一人的力量实在有限,能不能跟陛下借几个人手?” 皇帝挑眉:“你做好事,反倒要朕的人帮你打工?” 虞知意十分坦然:“臣并不是为臣自己一个人做好事,同样也是为了大盛帝国,为了陛下。臣以为,只有广大的底层受苦的百姓过得好,大盛帝国才能过得好。” 皇帝被气笑了:“想让朕为你打白工,你竟然能想出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陛下怎么会这么想?臣是陛下的臣子,臣的言行都代表了陛下,臣做好事,百姓们也只会记住陛下的好。若非人微言轻,将来有可能会招惹到一些臣解决不了的麻烦,臣也不会麻烦陛下。” 虞知意口中说的无奈,那张木然的脸却是怎么看怎么理直气壮。 皇帝就差翻白眼了:“虞卿倒是牙尖嘴利。”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嫌弃般地丢给了虞知意。 只见金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见这金牌,就如同见到了朕。若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你拿出金牌,就代表朕接手了此事。” 皇帝眯眼,突然警告道:“若是让朕知道你拿着这金牌做了什么恶事,朕绝对不会饶你!” 虞知意惊讶地看着手中的令牌,过了一会儿才道:“陛下放心,臣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更不敢败坏陛下的名声!” 皇帝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等会儿人会送到你的府上。” 虞知意终于笑了:“多谢陛下。” 凤翔公主看的目瞪口呆:“母后,我怎么看不懂了呢?父皇就这么把金牌给她了?她不要国师之位,却要了金牌?” 旋即气呼呼道:“我还以为她真是什么无欲无求的人,没想到被她骗了!这个贪心的女人!” 皇后蹙眉:“莫要胡说,你父皇自有分寸。” 皇后心里其实也有些犯嘀咕。 只是当着皇帝的面,她从不扫兴,担心女儿触怒皇帝,赶忙出声阻止。 虞知意没管凤翔公主是怎么想的,拿到金牌的她,深感此行不虚。 要知道,她这次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意鸾慈善在皇帝面前过个明路,然后想办法拉皇帝入股。 红鸾说了,意鸾慈善将来肯定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知道会遭到多少明枪暗箭。 在不能亲自坐镇的前提下,她总得想办法规避风险。 如今她把皇帝拉入局,将来好事做完,功德是她和红鸾以及意鸾慈善的每一个工作人员的,美名是皇帝的,又能省掉许多麻烦。 何乐而不为。 突然,她脚步一顿,蹙眉看着挡在路上的妖艳男子。 只见那人的水蛇腰比女子还要柔软似的,一扭一扭地朝她而来。 虞知意:“?” 第124章 驸马与替身面首 在虞知意一脸问号的目光注视下,妖艳男子冲她抛了个媚眼,而后加快了脚步。 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香风扑来,虞知意差点儿被熏吐了。 虽然她周身日常开启着防护罩,但防护罩一般只防伤害,像这种恶臭的香味是防不住的。 除非她提前做出了准备。 但她没料到今日会有此一遭,自然不可能提前闭气。 只能在那人扑过来的瞬间,矫捷地朝着旁边跳去,离开这人好几米远:“你是谁?” 妖艳男子扑了个空,又冲她抛了个媚眼:“你那么厉害,难道算不出?” 虞知意额上青筋蹦了蹦:“我从来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妖艳男子面色一变。 突然,他眼神变得凌厉,大喝一声:“放肆!你可知我是谁!竟敢意图不轨!” 虞知意:“?!” 看到男子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她意识到了什么,也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凤翔公主正怒气冲冲地赶来。 妖艳男子突然就收敛了脸上的轻浮,变成了低眉顺眼的小白草,快步朝着凤翔公主而去,气呼呼地指着虞知意:“公主,这个女人要勾引我!” 虞知意:“……” 凤翔公主远远地就看到了虞知意正和自己的面首在一起,还没靠近就听到了面首的怒吼还声,急忙跑来。 一靠近就听到面首的控诉。 她本就对虞知意有意见,这会儿更是怒不可遏:“虞知意,你放肆!本宫的人都敢动!” 虞知意无语:“公主,你刚才可是全程目睹了的,我有没有动他,你也是看到了的。而且,你也清楚地看到了,不是我想动他,而是他朝着我扑了过来。” 凤翔公主:“……” 额,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她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就纠缠就生气,倒是忘了逻辑。 比虞知意一提醒,她理智也回笼了,当即眯起眸子,满脸危险地看着那面首:“你敢愚弄本宫?你看上她了?” 面首满脸惊慌:“公主,奴不敢!奴……奴只是气不过!” 凤翔公主不解:“气不过什么?” 面首瞪着虞知意,一脸正色道:“奴听说,这位杜少夫人今日当众不给公主面子,奴听了以后十分气愤,正好刚才远远地看到她走过来,就想着替公主教训她一顿。” 他低垂着头,清秀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竟是有几分惹人怜爱。 凤翔公主“啊”了一声,满脸感动:“傻瓜,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她毕竟是父皇亲封的五品郎中,你若是冲撞了她,就是不给父皇面子。若是父皇生气起来,本宫也保不住你。” 她成年后就成亲了,不但有驸马,还养了几个面首。 后院的几个人里,她明面上最宠的就是这个柳昭白。 他虽是男子,却比许多女子的心思还要细腻,总是能够了解到她真正的需求。 而驸马只会嫌他花钱大手大脚,言行粗鲁。 最重要的是,他还让她多跟莱阳学! 跟莱阳学?莱阳她配吗?! 可柳昭白就不会。 在他眼里,她比莱阳强了一百倍。 这么贴心的人,凤翔公主自然是记住了他的好的。 因为得宠,他在公主府的地位比驸马还要高。 若非驸马身份高贵,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小官的庶子能比的,他的尾巴恐怕还要翘上天。 牵起面首的手,凤翔公主对虞知意道:“你在城外冲撞了本宫,他也只是替本宫抱不平而已,你我之间的恩怨便算是一笔勾销了,如何?” 虞知意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面首:“公主当真要为了一个不忠之人,浪费了这个人情?” 凤翔公主二人同时面色一变,那面首反应激烈:“你怎能血口喷人?我承认,我身份卑微,不该冲撞你这位陛下亲封的郎中大人,但就算你怀恨在心,也不该怀疑我对公主的忠诚!我对公主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虞知意没理他,认真看着凤翔公主:“若你决定如此,我便如你所愿,不再计较他今日刻意诬陷的罪责。” 凤翔公主眯眼。 身为皇家公主,她虽骄纵了而一些,却也不是没有脑子。 她一早就知道这个女人邪门。 之前逍遥王在宴会上出丑的事情,外人不知道内幕,她却是知道的。 后来她好奇之下,派人调查了虞知意的过往,发现这人很神秘。 虽然她在出嫁之前不显山不漏水,却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 比如,武安侯一家极其推崇她,就是因为她屡次帮助他们。 这也是她今日要出城看热闹的原因。 她想亲眼看看这女人是否如同资料里说的那般厉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凤翔公主松开了柳昭白的手,淡淡道:“你说。” 柳昭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公主?!” 公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乖,本宫倒要听一听她要说什么。” 柳昭白还想说什么,虞知意就开了口:“柳昭白,六品光禄寺署正之子,其气质与驸马有几分相似,当年公主和驸马成婚刚三个月,因为一些原因发生了争吵,公主一怒之下约人游湖,在另一艘船上看到了正倚窗望月的柳公子,发现他不但长相和驸马有点像,气质也很像,就来了兴趣。” “公主隐瞒身份与柳公子交往,发现柳公子除了长相和气质外,其它地方与驸马却是一点儿都不像。比如,他心思细腻,总是能够很好地发现您的精神需求。” “而且,他从来不会说让您不高兴的话,比如,拿您和莱阳郡主比较。” “您越发觉得这个人贴心,就起了想要把人收作面首的心思。只是,柳公子一直都表现出了属于读书人的清高傲气,您担心他得知真相后会拒绝做面首,毕竟您已经有驸马了,而且也是真心喜欢驸马的,不可能将驸马废掉。” “您将真相说出以后,柳公子果然表现的十分激烈,质问您为何要隐瞒身份,质问您为何明明已经有了驸马还要来招惹他,还质问您是不是只拿他当驸马的替身?并且表示,绝对不会做面首,更不会做替身。” “您觉得很遗憾,但您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此后便不再去找柳公子。” “没想到一个多月后,您听说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更让人揪心的是,这一个多月,他不吃不喝,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 “公主忍不住,就去探望了他,然后……” 第125章 男女通吃的面首 “然后,柳公子便对您倾诉了衷肠,说他以为自己足够清高足够有傲气,可离开您以后的每一天,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您的脸。 吃饭时,他会想起和公主在一起时的情景,公主喜欢吃虾但不爱剥虾,他喜欢为您剥虾;他记得您喜欢龙井虾仁,喜欢吃肉,不喜欢吃青菜……可总是吃肉胃里会不舒服,他担心他不在,没人劝谏您要荤素均衡……” “公主一听,这人都病的快死了,竟然还想着自己,顿时感动的不行,再次邀他进公主府。” “这一次柳公子没有再拒绝,他说,没有公主,他是会死的。” “公主更加感动了。” “就这样,柳公子进了公主府,成了府中最受宠的郎君。若非驸马出身高贵,乃是清河谢家的嫡次子,柳公子怕是会骑到驸马头上作威作福。” 凤翔公主:“这就是你说的他的不忠?若是惩处两个下人就算是作威作福,那……就当你说的对吧。” 柳昭白一脸委屈:“公主,奴真的没有!虞郎中她只是对刚刚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才血口喷人的。” 虞知意没理会他:“刚才说的,是公主知道的表现,现在,咱们说点公主不知道的。” “柳昭白的父亲虽然只是六品官员,后宅却一点儿也不简单,除了正妻外还有两个小妾。柳公子就是一个妾所生下的庶子。” “虽然他只是庶子,却心比天高,觉得自己不论长相还是才能,都秒杀嫡出的兄长,所以一直在寻找机会。 他娘也撺掇着他上进,觉得只要他出了头,他们娘俩未必不能把夫人母子给踩下去,说不定还能让柳大人废妻立妾,那柳公子就能从庶子变成嫡子了。” “可,后宅之事,柳大人从来都不管,真正管事的,是柳老夫人。柳老夫人极其注重规矩和出身,她是绝对不会让柳家出现宠妾灭妻的事情的,更不会让庶子超过嫡子去,因为她觉得如此做派,会让家宅不宁。” “柳公子的才能确实比嫡兄要高一些,但有柳老夫人坐镇,柳公子母子永远无法通过学习来出头,就只能够另辟蹊径。” “在偶然间得知自己竟然和当今驸马长得有点像之后,柳公子就起了心思。他觉得同样都是男人,那清河谢二公子既然能当驸马,为什么他不能?” “至于吃软饭什么的,谢二公子那么高的身份都只能给女人当玩物,他并不觉得自己去当个面首有什么丢脸的。而且他很自信,觉得只要进入公主府,他就有能力让公主只独宠他一个人。 便是废掉驸马,将他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 “即便不能扶正,若是将来公主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他的孩子就是正经的皇家血脉,他的姨娘便能够凭此站稳脚跟。届时,即便是柳老夫人,也不敢再对姨娘指指点点,那么当初的废妻立妾的计划,也不是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 “事实证明,柳公子确实很有手段,将公主哄得心花怒放,真的将府中其它的公子都忘了,就连驸马,公主也只有每个月初一十五才会为了清河谢家的面子而不得不去他房里。” “可驸马每次都冷着一张脸,您看到这样的他就会怀念柳公子的好,一来二去,就连初一十五都不去驸马房里了。” “而您觉得贴心的柳公子,仗着宠爱,不但无故欺凌下人,还虐待那几位不受宠的公子。” “就连驸马,也经常受他的气。” “这段时间以来,驸马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出自清河谢家又如何?还不是比不过他?” “而且,这话还是柳公子亲自跑到驸马面前说的。” “他不但说了这一番比不过的言论,还将您和他房中的事情说给驸马听。” “驸马心高气傲,与其他男子共同服侍一个妻子,已经是极力说服自己的结果,让他再听您和另一个男人的房中事,这是对他尊严的践踏。可他生性高傲,从前和您恩爱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说出心中的不满,但这段时间一来,柳公子时常去挑衅他,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您授意的,便越发心灰意冷。”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您最近再去他的房里,他才会冷脸相对。” 凤翔公主愕然:“柳昭白,她说的可是真的?” 柳昭白自然是矢口否认:“公主,奴没有!驸马身份高贵,奴怎么敢?!” 虞知意淡淡道:“你当然敢。你不但敢挑衅驸马,你还敢背叛公主。” 她看着凤翔公主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怜悯之色:“公主可知您的枕边人,其实男女通吃?” 凤翔公主终于镇定不了了:“什么!?” 柳昭白也是面色大变。 这女人怎么会知道?! 他分明做的很隐秘! 难道这女人真的什么都能算出来? 柳昭白此时已经有点后悔来招惹虞知意了。 他就是想借着教训那个女人的事情在公主面前刷刷好感,谁能想到这女人真的有点儿邪门。 不管怎么样,他都绝对不能承认! 他咬咬牙,一脸悲愤地瞪着虞知意:“虞郎中,我承认刚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能血口喷人!我对公主忠心耿耿,天地日月可鉴!何况,我只喜欢公主,根本不喜欢男人!” 虞知意这才慵懒地看向他:“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指的是你多次挪用公主府的公款来中饱私囊,不但自己穿金戴银、让你姨娘改头换面、珠光宝气,还让你的相好也受益颇多,不但是用这些贪污来的购买田地、置办房产,还天天用这些钱来逛窑子,玩女人?” 柳昭白张大了嘴巴。 饶是他心思沉稳,此时也忍不住尖叫着否认:“不可能!他不会玩女人!” 虞知意但笑不语。 凤翔公主一张脸翠绿翠绿的,看着柳昭白的视线如同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柳昭白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捂住了嘴巴。 可惜,为时已晚。 “公主先别急着生气,您若是再不尽快赶回府里,驸马就要被这个卑鄙小人给害了。” 凤翔公主压制住怒火:“驸马怎么了?” “柳公子一直都没有放弃上位的打算,可只要驸马在一天,他就算再受宠,也不可能成为驸马,所以,他就打算将驸马除掉。” “不过,他这个人还算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如果直接杀了驸马的话,不管做的有多隐蔽,都会惹人怀疑,于是他就想了个恶毒的主意,让他的相好去玷污驸马。” 第126章 为了上位拼了的柳昭白 “其实,柳公子非常嫉妒驸马。” “嫉妒驸马长得比他好,才学比他好,出身比他好。他要让驸马死都不能安生,于是就想了个这么恶毒的法子。” “她觉得,以驸马的高傲心性,如果真的被男人玷污了,必定会痛不欲生。而且,这么丢人的事情,驸马肯定不会声张。” “事后如果驸马不自裁的话,他就利用这件事当做把柄要挟驸马为他所用,为他谋取利益。而若是驸马受不了刺激自裁而死,驸马之位悬空,他就有很大的概率能够上位。” “今日,就是他实施计划的日子。” “您一早就和人约好了今日要去游湖,今晚有很大概率不会回府。就算要回,也是亥时以后了。这个时候,那人早已经完事。” “而现在,那个人已经被他安排进了公主府,以园丁的身份潜伏在驸马的住处附近,只等傍晚吃饭的时候找机会在饭菜里动手脚。那人的身上带着迷药,还有两条绳子,分别是用来绑住人的手和脚的。还有一个可以塞进嘴里的球,放入口中以后可以让人发不出声音。” 随着虞知意每多说一句,柳昭白的脸就多白一分。 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 凤翔公主已经没心思问废话了,咬牙命令道:“来人,把这个混账抓起来,关进天牢!”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府里。 公主府中多出来了一个园丁,想要将人找出来不是难事。 被抓住的时候,那姘头正躲在一块石头后,看着驸马的院子的方向,脸上绽放着恶心的笑。 凤翔公主亲自带人将姘头抓获,果然在这人的身上搜出了那些工具。 尤其是迷药! 她请府医来看过了,这确实是强力迷药,只需要一小点,就能让人昏睡上两三个时辰。 这一包下去,人怕是能一直睡到明天同一个时辰。 而且昏睡后,期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人都不会醒过来。 至于那些道具,府医说了,那个球其实不仅仅是可以塞进口中,那上面的两个绑带所起的作用,不但能让它很好地固定在嘴里,不让人乱吐,还能够塞进一些更加隐秘的地方,绑带的存在是为了方便把球扯出来。 凤翔公主:“!” 她双眼冒火。 身为堂堂公主,她都从没想过对驸马做这么过分的事情,那两个低贱的东西竟然敢产生如此龌龊的念头! 而且,他们不但敢,还真的要实施! 她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事后,公主怀揣着无比愧疚的心思来找驸马,自知理亏的她软了态度,好言相哄。 驸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从来都不会真的生公主的气。 于是,二人重归于好了。 挽救了一桩姻缘和人命的虞知意,又得到了一丝功德金光。 不过她此时没什么时间炼化,因为她正被一群人热情的百姓围着,纷纷问她是不是只要去意鸾慈善,就能够免费得到善款,有什么事也都能找意鸾慈善帮忙? 虞知意被这些人围得几乎走不动路,又不能将他们震退,只能艰难前行。 好在吴山管事等人发现了外面的情况,把虞知意给解救了出来。 吴山管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耐心地为众人解惑:“大家有问题,就请排好队,一个一个地咨询。我们有专门为大家答疑解惑的人员,保管能解决你们心中的所有疑惑。” 虞知意进了大厅,张老汉迎了上来,扑通跪下:“多谢东家!东家的大恩大德,张老汉我没齿难忘,无以为报,请东家接受我的感谢!” 说着,他就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虞知意阻止不及,在这人即将磕到第四个头的时候,终于阻止了他:“好了,起来吧。我建立这个慈善机构的初衷,本身就是为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你能选择相信意鸾慈善,说明你命里合该有此造化,你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张老汉老泪纵横:“东家不必宽慰老汉,老汉我只是一介草民,从祖上八代起就是贫农,老汉能有什么造化?” 虞知意微微一笑:“你虽生活贫困,却没有失了本心,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若是在你能力范围内的,你都会出手相助。或许在你看来那只是一些小事,但善恶无小事,只要做了,善事便能带来功德,恶事也能招来祸患。” “你的八字显示,你今生确实应该撂倒一生,最后在寻找儿子的执念和对亲人的内疚中痛苦死去。但因为你做的那些善事,你命里出现了转机。” “这转机,不但改变了你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你儿子的结局。” 如果他们今日没能找到张老汉的儿子,那他今晚就会被那群恶贯满盈的人打死。 但如今,张土娃的命运线发生了转变。 “总之,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好好活下去,不要轻贱自己的生命,总能找到生活下去的意义的。” 张老汉连连点头:“诶!诶!” 只是,“好好活下去”这五个字说起来简单,真的做起来,又哪有那么容易。 张土娃手脚皆被砍去,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也掏空了他的底子。 别说是站起来堂堂正正地生活,便是躺在床上等待下一个天明,都得花光他的所有力气。 可虞知意只能预知吉凶祸福和惩恶扬善,要如何帮助一个人恢复求生的意志,她是真的不太懂。 好在,意鸾慈善不只有她,还有红鸾。 甚至就连杜子恒,每天下了职也会过来溜达一圈。 一开始意鸾慈善众人并不知道这位长得很好看、书卷气很浓的公子就是他们的姑爷,还是杜子恒自我介绍,他们才知道的。 并没打算对外公开二人身份的虞知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清凌凌的眸子里充斥着不满。 杜子恒坦然道:“你我本就是夫妻,即便你我私下里以兄妹的关系相处,可在外人看来,这层关系是不会变的。与其等别人扒出来,倒不如我们主动承认。” 虞知意还想说什么,杜子恒突然转移话题:“你不是想刺激张土娃,让他找到活下去的动力么?我有个主意。” 第127章 授人以渔 京郊一处不算奢华却也算不得破败的普通宅子里。 虞知意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淑丽的面庞上溢出了一抹震惊。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只见正对着院门的一间房间里,半面窗后,一个青年正用口衔着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泼墨挥毫。 虽是用口作画,可这人的画作却没有受到影响,无论是笔力还是意境,都十分高绝。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想,他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杜子恒道:“他叫苏元霖,是我们学院十分有名的天才,我的老师曾经断言,他将来的成就,会超越学院绝大部分优秀前辈。” “他的天赋和才能,我甘拜下风,升不起半点嫉妒的心思。” “可惜,天妒英才,几年前他外出游学,被匪徒拦路抢劫。虽然他武艺高超,但毕竟是双拳难敌四脚,被匪徒打伤。其中一个匪徒似乎与他有仇……竟然砍掉了他的双手。” “曾经,他以一手潇洒的字和意境绝然的山水泼墨画而闻名,失去了双手,后他再也无法提笔,彻底断送了仕途。” 毕竟,不管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身有残疾,都不能入朝为官。 更何况此人失去了手,不能亲自拿笔,总不能日后处理公文,都让别人帮他处理吧? 在得知苏元霖失去了双手的时候,许多人都为他感到可惜,觉得人果然不能够太惊艳,否则定然会遭到天谴。 那一手潇洒的字,那一幅幅大气挥毫的画卷,他们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可没想到,几年后,苏元霖的画竟然重出江湖了。 比起前些年的画,他如今的画作多了几分历尽千反后的沉稳,也多了一些从前不曾有过的细节。 画风还是那个画风,可画工却明显精进了不少。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有人冒充苏元霖的名声来卖画。 直到那一日,有同窗打着为他鸣不平的旗号跑来探望,顺便告诉他有人冒充他的名号招摇撞骗,于是,就看到了用嘴作画的苏元霖。 从那以后,那些质疑的声音就消失了。 杜子恒道:“苏元霖家境贫寒,他出事后,很多人都觉得他前途断送了,除了学院里的几位夫子外,也就只有少数的几个同窗还会来探望他。” “我一度为他觉得可惜,便不时过来看望。” 其实是他无意间得知有人跑来欺辱苏元霖。 苏元霖当初的名声太大了,挡了不少人的路,所以在他落难之后,落井下石的,蓄意报复的,还有特意来看笑话的…… 如果不是杜子恒干涉,苏元霖怕是根本活不到今日。 不过这些事情,他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好像故意邀功一样。 虞知意若有所思:“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我愿意提供酬劳。” 话音刚落,就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苏元霖走了出来 ,笑道:“酬劳就不必了,我愿意帮嫂嫂的忙。” 虞知意抿唇:“你可以叫我虞东家。” 苏元霖愣了一下,下意识看杜子恒一眼,见杜子恒只是蹙着眉,却没有说什么,便从善如流:“好的,虞东家。” 虞知意从窗户里看着那副画,只觉得这画不论是画工还是意境都是上乘,她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声生命力的顽强。 果然,每一个生灵都有值得敬畏之处。 虞知意是懂医的,张土娃的身体被掏空了,必须要好好休养才能在缺乏运动的前提下好好活下去。 她亲自写了张药膳,让吴管事找人给他做来吃。 几日后,张土娃的身体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很虚弱,但脸上已经能够看到血色了。 只是,他没什么求生意志。 虞知意便牵线,让他和苏元霖见了一面。 她并未说教什么大道理,只是让他远远看着苏元霖用嘴作画。 张土娃果然大受震撼。 他还以为自己变成残废以后,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可人家废掉双手以后还能靠着作画养活自己,甚至可以扬名。 人家那么金贵的读书人都可以,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又想了自己的亲爹。 张老汉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些年为了找到他吃了那么多苦,身体也不好。 如果他立不起来,日后又如何为张老汉养老送终? 若他一直颓废着,张老汉不但不能安享晚年,还要操心他。 从这一天开始,张土娃脸上的死气散去了很多。 他原本只是为了不让亲爹担心而苟且活着,如今却是认真地思考起了他能干什么。 作画是肯定不能的,毕竟他没那个才能。 可他会写几个字。 而且,他的珠算天赋也还不错。 当年他们一家还住在庄子上的时候,冯小姐心善,免费教庄子上的孩子们读书写字和简单的珠算技巧。 张土娃虽然记不住那些文绉绉的文章和诗句,可对算数很感兴趣,算的也很快,每次的结果也都是对的。 红鸾得知这一点后,就和虞知意商议,让吴山管事多教给他一些珠算技巧和记账的本事,等他学成出师,就能够帮意鸾慈善干活了。 给工钱的那种干活。 虞知意没有意见。 授人以渔,也算是行善积德。 张老汉父子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张老汉表示,他也可以给意鸾慈善干活,而且不需要钱。 虞知意自然不会让人打白工,正好厨房的方大厨最近一直在嚷嚷着缺个打下手的,张老汉有过自己做饭的经验,这点儿事情他完全可以胜任,虞知意就把他安排进了后厨。 如此一来,张家父子的后续生活都有了保证。 而在意鸾慈善这种友善的大氛围里,父子二人的精神面貌一天比一天好,再加上店里的伙食还不错,两人的脸色也比从前红润了许多。 “意鸾慈善?慈善!” 京郊一间还算雅致的宅子里,虞明玉摔碎了一盏茶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将我们一家害的陷入了如此境地,竟然也敢说她自己在做的是什么慈善!” 虞明泉蹙眉:“二哥,父亲被贬官的事情,和意儿无关。” 虞子轩原本正神游天外,此时也回过了神来,愤怒地瞪着虞明玉:“意姐姐是无辜的。” “你们两个怎么也吃里扒外?” 虞明玉阴恻恻道:“该不会是看父亲失势,你们打算去投奔那个贱人,好继续当你们的少爷吧?” 虞明泉满眼受伤:“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一家人,有难关自然是要一起过。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遇到什么事情都怪到意儿的身上!” 虞明玉还想说什么,老大虞孟钦冷冷开口:“够了,日后少提那女人。行了,散了吧。” 虞子轩推着虞明泉离开了房间。 虞明玉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大哥故意把他们支走,是想对付那个白眼狼?” 第128章 虞娇娇跪在门口 这几日虞知意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只要她离开杜府,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就会上来。 但一直持续了几天,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对方每次都和她拉开二十多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不管她走到哪里,对方都会跟到哪里。 可,也仅仅是跟着。 虞知意问过慈善机构的人,机构的人十分确定最近店里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虽然来咨询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够得上他们的标准的,却很少。 苏元霖可不可怜? 断了双手,是真真切切的残疾人。 可因为他具备赚钱能力和自理能力,慈善机构就不会给他提供帮助。 按照这个标准,能够刷下去百分之八十的贫困人员。 因为许多人只是单纯的穷,并没有生病,更没有残疾,或许会面对一些社会的不公,可还没有到慈善机构不出手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真正需要帮助的那些老弱病残,反而绝大多数走不到慈善机构跟前。 虞知意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负责寻找客户的那一组人还是得亲自出去走街串巷地寻找客户。 至于慈善机构这边,只需要留下两三个人帮忙招待咨询的人和负责登记就行了。 虞知意没有理会那个跟踪的人,因为她能够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 若是对方需要帮助的话,也完全可以找慈善机构。 至于其它的原因,她懒得去问,反正如果对方有事要找她的话,迟早会现身的。 结果,那跟踪的人还没现身,找麻烦的就上门了。 这日,虞娇娇独自一人来到了慈善机构的门口。 她依旧穿金戴银,可档次却比从前差了许多。 那裙子的用料就是寻常百姓才能用的规格,不是粗布,却也不是绫罗绸缎,而是一种用特殊工艺制造出来的细布,看着很好看,摸起来手感也还行,但和薄纱和绫罗绸缎比起来,却是差了许多水准。 大盛帝国的穿衣制度没有那么严格,只要有钱,普通人也能穿绫罗,只不过款式上会有所限制。 比如,没有官职的男子不能穿圆领的衣服,普通人家的姑娘不能穿官家才有的制饰。 而且,具体的官职之间也有细分。 总的来说,稍微有一些眼力的人,通过服饰就能看出站在眼前的人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家的人。 她一来到意鸾慈善外就跪下了。 这条街原本不是什么特别繁华的街道,但因为意鸾慈善的存在,近来人流多了不少,而且基本上都是冲着意鸾慈善来的。 看到有人跪在店外,喜欢热闹的天性让许多人立马就围了过来,对着虞娇娇指指点点,纷纷猜测这人是发生什么难事儿了? 虞娇娇眼眶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红唇一张一考合,声音哽咽:“姐姐,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人群后方,一个少年看到虞娇娇这样,眸中划过了一抹暗色。 虞知意正好在二楼翻看资料。 机构自己的工作人员外出采集的资料里,有许多附和帮助的条件。 但这些人大多都在城外,地处偏远,消息闭塞,面对从天而降的馅儿饼,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好在,在工作人员们的耐心解释下,再加上他们仔仔细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是没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就答应了接受帮助。 虞知意所看的,就是这些人的资料。 主要是生辰八字。 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许多贫穷的人家,一旦厄运开始,便是接二连三不断。 这些家庭大多只剩下了一两个人,要么是只剩下了鳏寡孤独的一个人,要么只剩下了一个残疾人,要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使得青壮年失去了田地、也没有人肯给他工作机会,分明有手有脚有力气,却偏生只能等着被饿死。 对于那种失去了经济来源又年纪太大或者是身有残疾的人,虞知意采纳了红鸾的提议,在城里购置了专门的院落,再请了专门的人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甚至还和城中的医馆联络好,一旦他们生病,也能得到妥善的治疗。 这个专门的居所,名为疗养院。 而对于后一种,明显是因为得罪了人而前途暗淡、生活无望的,虞知意会直接选择给其提供工作机会。 至于会有人为了这些人上门找麻烦这种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若是有恶贯满盈之人…… 她有皇帝的金牌,便是先斩后奏,也不过是多为社会除去几个蛀虫罢了。 彼时,她正在看一个名叫李峰的人的资料。 此人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却是穷困潦倒的只能靠着挖野菜度日了。 究其原因…… 只能说这人倒霉。 他原本也算家庭美满幸福,虽是出身乡村,但父母都踏实肯干,而且家里有着几亩良田,母亲又曾经在杏林世家当过丫鬟,认识一些药材,也知道炮制普通药材的方法。 就这样,夫妻俩在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的时候就进山采药,然后炮制了卖去城中的药店。 经年累月下来,家中也积攒了不少银钱。 这年头的人,对于读书都有一种执念,家中有钱了之后,第一件考虑的事情就是送儿子去读书。 李峰也算争气,先生时常夸他聪明、有灵气。 在十八岁这一年,李峰考上了童生。 同年,他娶了镇上大夫家的姑娘,婚后两人恩爱不已。 李峰在读书一途上十分有心得,而且勤学好问,积累了不少考试的经验,只要再给他一点机会,考上秀才是没有问题的。 可惜,这一家人的好运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几年前,一家人进城参加乞巧节,盛京来的大人物看上了李峰的妻子,竟然直接派人把人掳走了。 李峰一家四处打听,终于知道了媳妇儿/儿媳的下落,就去找那大人物讨要亲人。 可惜,这一家人的力量在强权面前就如同蜉蝣撼树。 那一日,他们非但没能要回自己的亲人,李峰和他爹还被暴揍了一顿。 他爹伤的很重,没能撑到回家就死在了路上。 李峰好一些,也休养了很久才好起来。 他气不过,痊愈后就去报官。 可惜,无人敢管。 没多久,他娘也郁郁寡欢而死。 李峰的媳妇儿得知公爹为了替自己讨公道被人打死了,内疚之下,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129章 别再让她来惹我 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李峰一直想要为家人报仇,可惜求告无门。 甚至,他就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得知妻子的消息的那天,他也只是知道凶手暂住在了县令的家中,才跑去县令家中要人。 却并不知道掳走他妻子的大人物是谁。 此后,他想要状告有人强抢民女都找不到对象。 而且,每次他要上京,就会被人中途拦下来。 原本为了给家人伸冤,他变卖了田地,可还没走出县城就被一伙贼人将银钱全都抢走。 原本他还能靠着炮制药物生活,可他岳父的医馆也在那日之后倒闭了,此后就没有人肯收他们手里的药。 至于读书…… 事后,学院以他人品有问题为由,将他赶了出来。 这年头若是没有举荐,他是没有办法继续往上考的。 没了仕途,也没了田地和医馆,他似乎就只剩下去乞讨这一条路。 好在,他还有一点力气和小聪明,可以靠着打猎为生。 尽管…… 城里没人敢收他的东西,可打来的猎物也能留下来自己吃,如此,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吴山管事看到李峰的资料的时候,其实是迟疑了的。 能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逼到这种境地,显然那掳走他的妻子的人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可,这人又确实合规矩,于是就将资料呈了上来,让虞知意拿主意。 下面的人来报告虞娇娇的情况的时候,虞知意正准备掐算一番。 她放下资料起身:“走吧,去看看。” 门外,虞娇娇声泪俱下,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得又是心酸又是愤怒。 “一个不知感恩的人,竟然还敢说自己做什么慈善?这种慈善机构,肯定是骗钱的!” “我瞧着也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但如果说这个所谓的慈善机构是骗人的,那就合理了。” “虞尚书一家对她那么好,她竟然狼心狗肺!人家丢了官,她就立马翻脸不认人,将人家一家子赶到了郊区去住,她自己在相府吃香的喝辣的!虞尚书当年根本就不该留下她,就该让她和她那个恶毒的娘一起去死!” 虞娇娇满脸悲痛地看着众人:“你们不要这样说,姐姐当年还小,若是不留下她,她就活不了了!” 她看似是在替虞知意说话,可字里行间却都是在指责虞知意忘恩负义。 毕竟任由谁看起来,当年仅仅只有十岁的她,根本没有自理能力。一旦离开虞府,就再也活不了了。 在众人看来,要不是虞府收留了虞知意,她早就死了。 一时间,讨伐的声音更大了。 虞娇娇捂住脸“嘤嘤嘤”地发出了哭泣的声音,但若是有人扒开她的手就会发现,她眼睛十分干涩,哪里有半点泪意? 不仅没有泪意,还没有半点伤心和难过,反而满是笑意。 凭什么她和虞家的日子越过越差,这个贱人却是混的风生水起,还美名远扬? 利用完了虞家就要将虞家踹开?想都别想! 她今日就要利用舆论的压力,逼迫虞知意出钱出力气,帮虞家过上好日子。 即便是无法恢复往日的荣光,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虞家依旧是一头猛虎!依旧前途无量! 得意的念头还来不及绽放,一道空灵的声音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虞娇娇我发现,你是真的没脑子,难道非得让虞老爷为了你的愚蠢付出更沉重的代价,你才高兴?” 虞娇娇心中的得意消散了不少,情绪也平缓了下来。 但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情绪,好半天才好不容易再次装出难过来:“姐姐,我承认我确实对不起你,我让你伤心难过了,但这和爹娘无关,你不能不管他们啊!” 虞知意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当日你找来假神医,险些害死太后娘娘,为了脱罪你把我拉下了水。虞老爷和虞夫人明知道你的盘算,还是选择了帮你,把我推出去当了为你挡在的弃子。” “断亲之事,是他们夫妻亲口说的,陛下和逍遥王皆是公证人。如今他们被你连累的丢了官,还失去了那块可以保住家族性命的金牌,我若是你的话,一定不会再随便跑出来蹦跶,省的什么时候再做个大死,这一次,可没有金牌来帮你挡灾了。” 她条理清晰,说起陛下和逍遥王是公证人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心虚。 围观的人都惊了:“好家伙,原来是虞家的人主动断的亲啊!而且,还是为了给真千金挡灾,把假千金推出去顶罪,然后还将人舍了做棋子?” 虞娇娇早就料到了虞知意会说出当日之事,她这次不慌了,扬声道:“我承认我有错,但难道,你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 “若不是你一直瞒着家里人你有本事,我们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虞知意两只眼睛里写满了“?”:“我从未隐瞒,是你们从来都不信,还将我做的一切当成了阴谋,觉得我是故意布下障眼法来欺瞒你们。” 不想再听她的废话,虞知意直接在她开口之前打断道:“至于你所说的虞家的人活不下去了……陛下只是贬了虞老爷的官,并未抄他的家。” “所以这些年来,虞家做生意所积累的几十万两银子,以及虞大人收受贿赂所得的几千万两银子,都还在钱庄里好好地呆着呢。” “除非你们兄妹六个天天上街扔银子玩,否则的话,就算是坐吃等山空,也得等个几百年。” 虞娇娇:“?!!!” 吃瓜群众:“!!” 好家伙! 他们直呼好家伙! 贪污所得几千万两! 这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配听的吗?! 虞娇娇再傻也知道贪污受贿是什么罪名,当即疯了一般尖叫:“你胡说!” 跟她一起疯掉的还有暗中观察的二郎虞明玉:“虞知意,你莫要血口喷人!” 虞娇娇听到这熟悉的阴狠声音并不觉得意外,她准确地看向人群的某个方向,微微勾唇笑:“就当我是胡说好了,现在,可以把你妹妹带走了吗?” 虞明玉阴恻恻地看着她:“虞知意,不要以为你搭上了相府就可以坐稳主母的位子了,没有娘家撑腰,我看你还能高兴到几时!” 虞知意勾唇浅笑:“我能高兴到几时就不劳虞二公子操心了,但请你记住,日后不要让你妹妹跑来招惹我,否则我一个不高兴,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到时候,你们可别生气。” “因为,气了也没用。” 第130章 套麻袋 虞明玉扯着虞娇娇的胳膊的手一顿,倏地抬眸,眸光阴冷:“你敢!” 虞知意微微勾唇:“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虞明玉皱了皱眉,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红鸾闻讯赶来,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差点儿没气死:“这些人也太不要脸了,当初都那么对你了,竟然还有脸跑来找你道德绑架?” 虞知意却已经习惯了:“不说他们,反正……他们日后有的是麻烦。” 她今日抛出去的可不是砸人的石头,而是钓鱼的钩子。 只要有鱼上钩,虞家的人就吃不完兜着走。 贪污几千万两,可不是什么小事。 虞大人虽然下去了,可,之前的对家并不会因为那他没有了官职就会放过他。 这段时间,他们有的忙了。 她原本并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是他们咄咄逼人地不想放过她。 没见虞娇娇跑来污蔑她,虞明玉还躲在她背后给她撑腰呢么。 所以,她虽然看出了这俩人今日会有血光之灾,却也懒得理会。 “还是说说这个李峰吧。” 在虞知意和红鸾商议着怎么帮李峰的时候,虞娇娇兄妹走到了一条巷子里。 虞娇娇看着表情阴狠的二哥,内心有些害怕。 五个兄弟里,她最敬重的是大哥,最怕的却是二哥,因为二哥骨子里是个狠辣偏执的人,做事不择手段。 他掌管虞家的生意,可没少做铲除异己的事情。 “二哥……”虞娇娇放软了声线,娇娇软软的声音似乎能软化任何一个男人的心肠。 虞明玉停息了脚步:“你为何非要去招惹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虞娇娇扁嘴:“二哥,我只是气不过。” “她如今混的风生水起,却把我们家害的那么惨。是,那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可,她分明有能力治好太后,却没有提前说,非得逼爹娘跟她断了关系,她才出手。” “若非她故意耽误时间,后面太后也不会发狂,陛下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虞明玉当日并不在宫中,虽然后来问过虞孟钦等人,却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最宠爱的妹妹这么说了,他就信了。 见他并未怀疑,虞娇娇放下了心来,又道:“我看她早就记恨上我们虞家了,才想借着那日的事情害死我们。” “若非我们家有御赐的金牌,如今早已经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最重要的是,她也被勇国公府扫地出门了! 这些日子她避着勇国公府的人,就是不想接休书。 但她也明白,靠逃避是没有用的,那一天迟早会来。 她要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毁了虞知意! 绝对不让那个冒牌货看自己的笑话!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阴险大胆,为了自救竟然连爹爹贪污这种事情都说得出来!” 在她想来,她爹英明伟岸,怎么可能贪污? 虞明玉对于“诬陷”这个词不置可否:“此事你不要管了。” 虞娇娇心下一沉。 难道二哥要放过那个冒牌货? 虽然心中不满,但她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她在虞家人面前向来都是温柔贤淑的形象,便只能委委屈屈地点头:“对不起,我不该如此对姐姐,虽然姐姐害的爹爹丢了官,害的我们被人嘲笑,但她毕竟曾经跟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是我们的亲人,我不该想着赶尽杀绝的……” 虞明玉拍拍她的肩膀:“傻瓜,该说对不起的她……” 对不起虞知意? 这种想法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他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事实上,他和大哥已经展开行动了。 他们找了个人来给虞知意设局,计划都制定好了,人也安排好了,可临到预定好的日子,那个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虞明玉当即疑心不已,觉得是不是虞知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把那个人除掉了? 这也是他决定今日要亲自过来看看的目的。 没想到会看到自家亲妹妹上演的这出大戏。 他丝毫不觉得虞娇娇做的有什么不对,虞知意害得他们一家那么惨,虞娇娇控诉她几句又怎么了?! 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那个女人锱铢必较,狼心狗肺,竟然随口就说出了父亲贪污的事情…… “走吧,回去从长计议。” 虞知意所说的事情一旦闹大,对他们非常不利,他得尽快通知父亲和大哥才行。 虞娇娇也知道贪污的事情拖不得,便不再说废话。 二人刚一转身,两张麻袋从天而降,将二人分别笼罩在了其中,紧接着,无数拳脚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砰! 砰! 砰! 噢! 噢! 噢! 捶打声和痛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传出去了老远。 可惜…… 无人听到。 虞宅本就偏远,虞娇娇为了方便演戏,还特意拉着虞明玉走了一条很少有人会经过的路,这附近此时除了他们两个和凶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你们是谁!为何要打我们?” “你可知道我是谁?” “若是被我爹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放了我!放了我吧!” “只要你放了我,我愿意给你们银子!” 兄妹两个一开始还很嚣张,可是很快,他们就疼的嚣张不起来了。 那人下手真狠啊,特意避开了头,对着别的地方死命地锤。 别说虞娇娇这个弱女子,便是虞明玉这个大男人,也疼的遭不住了,连连求饶。 听到赔钱,打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虞明玉心中一动,觉得有戏,赶忙再接再厉地说道:“不管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放了我和妹妹!” 虞娇娇也连连点头:“没错,我哥哥有钱!”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但这会儿虞明玉也没有多想,因为他本就是要保住虞娇娇的。 却听那人冷笑一声:“钱?你们这些个贪赃枉法的败类,你们手里的钱又能是什么干净的?” “老子不要你们的破钱!” “就是单纯看不惯你们这种脏东西!” 话落,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虞娇娇疼懵了,脑袋晕晕乎乎的。 趁着那人一拳落下,下一拳头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喊道:“我爹贪赃,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打我!” 作话:晚上还有更新,么么哒 第131章 我一家人向来温良谦恭 虞娇娇的声音十分尖锐,另一个打人的似乎是被吓到了,动作也停了下来。 虞明玉得到了喘息的功夫,忍不住松了口气。 同时,也很认同虞娇娇的话。 “我妹妹说的没有错,先不说我爹贪赃的事情只是虞知意信口胡说,算不得数。即便他真的贪赃了,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越说,越是觉得十分有道理。 那人似乎是赞同了他的话,竟是好半天没有再动作。 就在虞明玉以为自己的劝说有了成效的时候,却听冷笑声响起,紧接着,是比刚刚还要重的一脚落了下来。 虞明玉只觉得被踹到的地方疼的已经麻木了,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但他无心理会,因为那人阴沉沉地开了口:“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虞明玉脑子一白。 紧接着,痛苦又落了下来。 那俩人不知道打了多久,最后似乎是打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虞明玉就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而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虞娇娇早已经没有了声息。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虞明玉脑袋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念头。 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这话,他好像说过。 虞知意很快就听说了虞明玉兄妹被人套了麻袋的事情。 倒不是她特意打探他们的消息,而是有人恰好路过他们被揍的地方,看到地上躺着俩鼻青脸肿、呼吸微弱的人,那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看到死人了,连上前查看他们是是死是活都不敢,就匆匆去报案。 不过,尽管只是一场乌龙,没有闹出人命,府尹大人也挺郁闷的。 这里可是盛京啊! 当今天子圣明,虽仁慈,却也严明,是以这一届的官府十分的争气,不敢小看任何一个案子。 平日里的偷鸡摸狗,他们尚且都会认真对待,更何况还是这种光天化日把人打致重伤的事情? 而且,这俩人还是前户部尚书的一双儿女。 虽说户部尚书下去了,可虞妃娘娘还在啊! 而且,虞妃娘娘肚子里还揣着龙种,谁知道几月后会不会诞下个小皇子来? 虞家又能不能靠着虞妃娘娘的东风东山再起? 所以京兆府府尹对此事十分重视。 先是亲自把人送回了家,等到二人醒来之后再细细询问案发时的情况。 这一问可不得了,先醒来的虞二小姐竟然说,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丞相府的儿媳,如今的刑部郎中、杜少奶奶?! 先不说那是刑部郎中的官职和虽然和他齐平,但因为在刑部,所以其实真实的地位比他高上那么一丢丢。 就光说人家是杜丞相的儿媳妇儿,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啊! 可此事闹得太大了,再加上意鸾慈善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他根本压不下此事去,只能硬着头皮传唤虞知意。 接到京兆府的传唤的时候,虞知意正在掐算李峰的生辰八字。 刚才被人打断了,她只能重新起卦。 红鸾已经回锦绣坊了,毕竟她手头还有一堆订单。 须臾,虞知意收回手,眸中划过了一抹冷光。 原来,那位大人物竟然是…… 这时,吴山管事敲响了门。 房门并未关上,虞知意头也不回道:“进。” 吴山管事身后跟着两个京兆府的官差,满脸担忧:“东家,京兆府请您去问话。” 虞知意并不意外,起身抖了抖长袖:“走吧。”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京兆府。 虞明玉两兄妹也来了,不过不同于刚才的嚣张肆意,此时两人都躺在担架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要不是两个衙役进门之前告诉了虞知意他们的身份,怕是就连她都要辨认半天。 虞知意:“……所以做人不能太嚣张和贪心,是会被打的。” 她似是自言自语。 虞老爷今日出去与人谈事情了,还未回来,虞明泉去教人弹琴贴补家用,虞子轩则是被虞家的人强制送去读书了。 所以这会儿来的只有虞夫人和虞孟钦。 二人本就一肚子火气,一听这话,虞夫人就炸了:“虞知意,你怎可如此!” 虞知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怎么了?又不是我打的。” 吴山管事也站了出来,低着头,低眉顺眼道:“虞夫人误会了,东家是在训诫小人。” 虞家众人:“……” 京兆府府尹:“……” 别说这些人了,就连虞知意都有些惊讶。 难怪红鸾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相中了吴山管事,这还真是个人精。 虞知意懒得理会一些弯弯绕绕,但如果有人想替她理会,她也是不介意的。 她越过虞夫人,对着京兆府府尹道:“工大人,不知你传唤本官前来,所为何事?” 京兆府府尹姓工。 工大人原本还想多看会儿戏,没想到这就没了,他心中有些遗憾,面上却是一派正经。 对虞知意行了个平级的礼,这才道:“虞大人,虞家的人状告你买凶殴打虞明玉和虞娇娇,可有此事?” 虞知意也回了个礼,这才道:“断案捉凶,不是工大人的职责么?何况本官既然身为嫌疑人,不管本官说什么,都不足以成为呈堂证供。同理……” 她看向地上的两个纱布人:“他们与本官有怨,他们的话也不能成为呈堂证供。” 虞孟钦冷着脸:“他们前脚才得罪了你,后脚就被人打了!何况,我虞家的人向来温良,除了你外根本没有得罪任何人!除了你,不可能会有别人!” 虞夫人没说什么,只是一脸伤心地看着虞知意,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虞知意正要说什么,视线却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是虞府的管家之子,乃是虞府的家生子,今年二十有八,长相平平,却极其喜好美色。 身为一个家生子,他的女人比正经的主子还要多。 虞知意的眸色,突然变得幽深。 虞健仁见虞知意盯着自己看,一脸莫名其妙。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顿时一亮。 莫不是大小姐看上他了? 虽说她已经嫁给了杜公子,不是完璧之身了,而且还是那卑贱的冒牌货,但…… 她长得是真好看啊! 而且,如今还是个女官。 他长这么大,还没玩过女官呢。 第132章 两条因果线 这样想着,他的心中就火热了起来。 虞知意仿佛没看到他眼底的恶心欲望,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看向虞孟钦,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四年前,大公子是不是去过上阳县?” 虞孟钦皱眉:“去过如何?没去过又如何?与今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虞知意摇头:“没关系。” 她说的坦荡,虞孟钦却脸色更冷了,只觉得这个养妹在戏耍自己。 虞夫人的表情越发难过了:“意儿,你当真为了泄愤,就找人打了他们?” 虞知意不答反问:“你说泄愤,所以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虞夫人一噎。 须臾,她岔开了话题,又把问题绕了回来:“真的是你派的人吗?” 她避而不谈,包庇的态度明显。 若是前世,虞知意不知道要多伤心。 此时她却只觉得可笑:“若我真的是那种被说上两句就要为了泄私愤而打人的人,那上次你们在宫中差点儿害死我,我岂不是要找人杀了你们全家?如此,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吧。” 虞夫人一噎。 虞孟钦冷冷道:“因为上一次动手,你的嫌疑太大。” “可是上一次动手,我可以推给鬼神之说,更容易脱罪,不是么?” 虞孟钦狠狠皱起了眉头,似是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养妹如此牙尖嘴利。 他冷沉着脸,忽然道:“证明!” “什么?” “证明不是你派人动的手,我们便相信你。” 虞知意都要被逗笑了,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我……为什么要证明?” 她环顾四周一圈,却见包括京兆府工大人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赞同虞孟钦的提议,想要让她自证清白。 听了她的话,所有人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那些衙役更是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仿佛他不自证,就真的是凶手一样。 “查案是京兆府的事情,本官如今虽说是嫌疑犯,我可以配合你们进行调查,但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我是打人的人,或者是买凶打人了,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逼我自证,也没有资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她看着京兆府府尹:“工大人,我说的对吧?” “对!对!”工大人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只觉得这姑娘虽然看着温婉好说话,但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却有如实质,被它们盯着,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虞知意说的也是事实。 虞孟钦死死绷着下颌,那锋利的弧度仿佛能够砍断人的脖子。 他冷冷道:“你不是自称是神算么?你只要算上一卦,不就知道谁是凶手,不就能证明清白了?” “可你不敢!因为你就是幕后的人!” 虞知意:“……” “是凶手和无能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虞知意翻了个白眼:“我选择等待京兆府破案。” “你若不服,就去敲闻冤鼓,说不定陛下听到了你们的冤情之后就会破格让我利用算命的方式来为你们找凶手。” 虞孟钦眸光阴鸷:“还说你不是心虚?” “嗤!”虞知意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虞孟钦,你以为你现在算什么东西?本官是陛下亲封的五品郎中,虽还没去刑部任职,但品阶是实打实的!” “而你,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本官的?是本官的上封,还是天王老子?!” “别忘了,当日在宫里,是你们一家为了将锅甩给我,主动跟我断亲的!虞府养我十七年,而我接过了你们扣过来的这一口大锅,救了虞府七个主子外加一百二十八个下人的命!” “我!不再是虞家人,也不再欠你们。身为陌路人,你没资格冲本官指指点点,听明白了吗?!” “念在这是你断亲之后的初犯,本官不跟你计较,但若是再有下一次……按照《盛律·官典》,百姓以下犯上者,轻则掌嘴二十,重则……杖刑一百!” 她空灵的声音带了几分力度,如同一把把重锤锤在了虞夫人和虞孟钦的心间。 虞夫人有些慌乱:“意儿,我们是一家人啊,怎可为了这区区误会……” 虞知意呵呵:“误会可真是个不错的替罪羊,可惜我不是‘误会’,我不会被白白被冤枉而无法为自己讨公道。我说了,你们只有一次以下犯上的机会,若再惹我不痛快……” 她的态度如此坚决,虞夫人被吓到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坚强的人,从前能拿捏住虞知意,只是因为虞知意顾念那点恩情,贪恋那点温暖。 可现在,恩情没了,她也不稀罕那点亲情。 虞家母子灰溜溜地带着两个伤患走了。 出门的时候,虞孟钦的头顶落下了一滩新鲜热乎的鸟屎。 那虞健仁则是摔了一跤,眼睛正好撞上了门口的石狮子,虽然没瞎,却是当场肿了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 京兆府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吴山管事则是在一瞬间的惊愕后舒了口气,痛快道:“该!” 一间破败的民宅里,十二三岁的少年虎头虎脑的,一双大眼睛晶晶亮。 可是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满是忐忑:“爹,咱们是不是给姐姐惹麻烦了啊?” 中年汉子年龄和虞尚书虞春岳相当,外表年龄看着比虞春岳大一两岁,身材却比虞春岳好多了,壮硕又健康,身上没有什么赘肉。 初冬的天气里,这人却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精壮的手臂。 听到少年的话,他剑眉几乎皱到了一起。 少年咬咬牙:“要不,我去认罪吧?绝对不能让姐姐再吃虞家人的苦了!” 中年人摇摇头:“先等他们插过来再说吧。若京兆府真的顺着线索找来,你就离京几日,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少年想说什么,中年人继续道:“我只是打了人而已,又没弄死人,顶多关我个一年半载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姐姐。” 见少年不同意,他笑道:“就算你说你是凶手,他们也不会信的。” 少年虽然不算瘦弱,个头也不矮,却到底还只达到成年人肩膀的少年。 说他一个人能打两个,太荒唐了。 还是他出面,更有说服力。 少年圆溜溜的眼睛里立马蓄满了泪水,旋即重重点头:“爹,你放心,我会的!” 男人帮少年擦干泪水,长叹一声:“咱们欠你姐姐的,太多了。” 虞知意突然心口一阵悸动。 她捂着胸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那种感觉才消散一些。 坐直身体后,她满脸不解,拿出铜钱为自己卜了一卦。 却发现,卦象不明,只显示,她的身上又多出了两条因果线。 第133章 需要帮忙吗 是夜,月朗星稀。 虞知意躺在树下仰望星空,虽天气微凉,她却完全感觉不到,只觉得今日的星光星光一会儿璀璨一会儿暗淡。 突然,杜子恒进了院子。 虞知意只是懒懒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没问他来做什么,杜子恒也习惯了她的冷淡,主动道:“我听说了虞家的事情,京兆府的从事是我的师兄,我已经请他帮忙调查了,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还你清白。” 虞知意眸光位置:“你不怀疑我?” 杜子恒学着她的样子仰望星空,发现今夜的星光十分美丽,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心情平静。 可惜,他没有一张躺椅。 “你若真想对付他们,又何必这么麻烦。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被打了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虞知意啧了一声:“不愧是本来嫩个考上状元的脑子,确实比虞家就那帮人好用。” 前世的时候,虞家那帮人也有走上仕途的,奈何他们资质平庸,在一个位子上蹉跎了两届,都没有半点晋升的苗头。 要不是有虞尚书和她帮衬着着,虞孟钦和虞明玉两兄弟最多只能止步在六品了。 杜子恒:“……” 这是在夸他聪明? 他唇角勾了勾。 不过很快,翘起的唇角就压了下去:“你说,我本来能考上状元?” “是啊。” 杜子恒抿唇,仔细回忆着自己考试时的状态,发现自己这次确实是状态不佳。 如果他当时状态好一些,或许真的能够摘下桂冠。 可惜…… 虞知意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道:“多谢公子关心,不过不用了,他们很快就没有心思管被打的事情了。” 她今日说的那一番贪污受贿的话,可不是信口胡说。 就算虞春岳从接到消息开始就转移财物,才过去了这么点时间,也转移不了多少。 毕竟这年代的人,虽然会有人将钱存进钱庄里,但大多数人还是觉得钱还是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虞家人也是如此。 他们只在钱庄里存了一千万,剩下的都以金银财宝的形式藏在他们新庄子的地库里。 一查就露馅了。 皇宫。 虞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陛下,不能因为空穴来风就查抄重臣之家啊!若是人人都可以空口白牙地污蔑他人,那我大盛帝国岂不是人人自危?” 虞妃听到消息的时候,皇帝已经将大理寺卿叫到了宫里,明显是要去查抄虞春岳了。 这么大笔银子的贪污,一旦查实了,虞春岳高低也得被砍头。 至于虞家的其他人,死可能死不了,可绝对活不滋润就是了。 虞妃如今已经失去了强有力的娘家,却绝对不能失去娘家。 毕竟没有了权利还能东山再起,可若是娘家真的无人了,那她从日后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何况,虞家有没有贪污她还不知道吗? 没有贪污的话,那她年年收到的价值几万两的礼物是从哪里来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她才不能让皇帝去查。 “陛下!求求您看在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给我虞家留一个体面吧!” 皇帝沉着脸看着虞妃。 他是真的很喜欢虞妃。 他们是少年慕艾的关系,原本两人青梅竹马,约定好了生命里只有彼此。 可后来,他当了皇帝。 皇帝哪里能只有一个女人呢? 就算他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不出去找女人,前朝也不会答应。 更何况,当时的虞春岳还不是尚书,而只是一个六品小官。 若是没有其他世家的帮助,他就算是当了皇帝,也坐不稳这个位子。 于是,他食言了。 可他到底还是个心软的男人,知道是自己先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诺言,便加倍宠爱她。 这些年不管她怎么闹,他都不曾真的跟他生气,哪怕她险些年想要对皇后动手,他查明了真相以后,也只把这当成了小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只是将原本要封给她的贵妃之位收了回来,又罚了她一年的俸禄,又关了几个月,也就把人放出来了。 他对她,终究是有几分真心的,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 长叹一声,他道:“朕不会动你哥哥。” 虞妃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软软地滑了下去。 皇帝见状,赶忙将人扶住:“快传御医!” 意鸾慈善。 李峰看着面前的女子,十分忐忑。 “姑娘真的能帮我?” 他衣着虽洗的干净,却十分破旧,有的地方磨得快要脱线了,他却换不了新衣裳,只能拆掉父母和妻子剩下的衣服,给自己的衣服打补丁,或者直接穿父亲的旧衣服。 幸好,他家出事之前也算小有资产,旧衣服倒是不少,是以他还能坚挺着,没在那些个难熬的冬日里被冻死。 曾经,他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却畏畏缩缩的,只有一双眼睛里还残存着的报仇的渴望,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没错。” “你可知,我得罪的是大人物!” 县太爷都甘愿为之充当走狗的人物,必定不是什么小虾米。 不是他不信任眼前的姑娘,而是他不相信真的会有馅儿饼砸到自己的头上。 虞知意想了想,认真道:“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李峰愕然。 旋即转身,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吴山管事偶都看蒙了:“这……李公子,你怎么就走了?不伸冤了?” 李峰眸中染上了愤慨:“我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底层小人物,不配充当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姐的玩物!” 吴山一脸懵:“李公子你在说什么?我们东家何时将你当成玩物了?” 李峰怒道:“那可是就连县太爷都要巴结讨好的人,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就算不得大人物了?” 他虽然读过书,也知道人上有人的道理。 可在他简短的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认识的最大的官就是县令。 比县令还要大的,定然是了不得的人。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年纪不大,口气却是不小。 而且以他的见识,只是听说过当朝有女官,却从未将这些女官具象化,只将她们当成了吉祥物一般的符号。 第134章 哪有大人物,只是条落魄狗罢了 吴山想解释什么,虞知意摆了摆手:“无妨。” 她能理解李峰的质疑。 一个山村出身的少年,虽然侥幸靠着读书考上了童生,可出身决定了起点。 童生考试不需要离开县城,所以除非他有什么奇遇,否则他能认识到的最高的官,就是县令了。 别说是他,就连她,前世对于这些官职也是懵懵懂懂的,毕竟她十岁以后就不再在京中走动了,而十岁以前,她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地去记住那些官职、爵位。 还是后来嫁给了章天顺,随着他一步步高升,她才渐渐知道官员的品阶、职权,文官、武将的职位的不同,以及普通官员与勋贵的区别。 “县令不过七品,而我如今是五品,这件事我管起来毫无压力,所以你不用担心。” 更何况,曾经的“大人物”,如今也不过是条落魄的狗而已。 最后李峰一咬牙,决定干了! 他如今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不怕自己被饿死、冻死,甚至不怕那群人来找自己斩草除根,唯一怕的,就是不能为父母和妻子报仇。 吴山管事松了口气,赶忙拿过来了一份协议。 李峰自然是识字的,只见协议里写着,他全权委托意鸾慈善帮忙缉凶和惩治凶手,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写报酬,也没有写他需要做什么。 他觉得奇怪:“这协议,有什么用么?” 他知道一些大人物非常讲究,也听说过商人做生意的时候喜欢写契约,这是因为双方都能得到好处。 可这协议上分明只写了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却没写意鸾慈善能得到什么。 吴山管事解释道:“李公子不要担心,这协议只是您委托我们意鸾慈善帮忙的一个凭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我们也不会收取您任何报酬。” 李峰似懂非懂。 吴山管事看了虞知意一眼,见虞知意没有别的要指导的了,便对李峰道:“李公子先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我们便通知您。” 李峰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同意了。 李峰走后,吴山问道:“东家,不需要资助他一些银钱吗?” 虞知意摇头:“他能养活自己,不需要进行额外的资助。” 李峰是有能力的,只要把这个案子解决了,他就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过上好日子。 十月初六,虞知意在多偷了好几日清闲后,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刑部。 鉴于上次他一出手就抓住了潜逃了十年的连环杀人犯的事情,刑部的大部分人都对这位空降的郎中大人服气了,因此没出现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不愉快事情。 底下的人不敢用什么小伎俩,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则是知道皇帝对他们的女郎中有多看重,再加上她还是相府的儿媳,是以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却是一派谦恭友好的形象。 她的座位一早就准备好了。 她的对面是刑部员外郎。 员外郎的桌子上摆着的是《盛律》,以及从大理寺和全国各地呈上来的关于刑律的提议。 而虞知意的桌子上摆着的,则是这些年来积累的悬案的卷宗。 虞知意::“……” 实话讲,皇帝让她做的事情,和她的职责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刑部虽也掌管刑狱之事,可审案其实是大理寺的工作来着。 只是因为大理寺没有空缺,所以虞知意才被安置在了这个位子上。 她这叫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 虞知意坐稳没多久,对面的员外郎也到了。 员外郎今年三十多岁,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尴尬。 按理说同僚第一日任职,他们都应该有所表示的。 可对面的人身份太尴尬。 一来,人家是女子,二来,人家成亲了。 摆接风宴吧,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似乎不合适。 可不摆吧,好像孤立她一样,也不合适。 如何和她相处,似乎也变成了一个难题。 思虑重重间,员外郎还是跟虞知意打了这个招呼。 虞知意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然后就低头,继续查找卷宗。 在虞知意这边岁月静好地翻阅过往案卷的时候,外面的舆论已经炸开了锅。 首先,是有关于虞春岳贪污的说法叫嚣尘上,到了朝廷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于是,皇帝便派了人去调查。 这几日,虞家的人被骂成了筛子,根本不敢出门。 自然也没心思去找虞知意的麻烦。 不过,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调查,最终确定,虞春岳并未贪污受贿,贪污的另有其人。 是虞府先前的一个管事。 不过前两年已经病死了。 他借着虞尚书的名声大肆敛财,十几年来,竟然收受贿赂上百万两! 皇帝大怒,却没办法将人砍了。 毕竟,人已经死了。 于是只能将赃款全部充了公。 虞家的人恢复了“清白”。 皇帝得到了百万两的款项,当真是皆大欢喜。 于是,只有那个管事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虞知意翻阅到临漳县的卷宗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外面的官差的议论。 她扯了扯唇角,却没说什么。 虞春岳虽然被贬了官,可宫里还有个虞妃呢。 虞妃还生下了皇子,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再怎么,一时半会儿也垮不了台。 不过,不义之财来路不正,终究是会反噬自身,即便她不出手,他们也会灾祸不断。 她不再理会这些无关的事情,细细翻看着临漳县的卷宗。 积累的悬案很多,可大盛帝国幅员辽阔,一个地方几年也出不了一个悬案。 临漳县距离盛京这么近,卷宗上更是十分干净漂亮,根本没有悬案,只有一些已经解决掉的案件。 虞知意要来了临漳县近六年的档案,一一翻看。 不多时,她便合上了册子。 一个个冤案上仿佛溢出了鲜血,她入目是一片鲜红,刺的她不忍再看。 好一个狗官! 临漳县县令上任六年,临漳县总共呈上来一百二十八件案子,其中偷盗案五十件,伤人案件三十多起,其余性质的案件三十多起,杀人案八起。 光是这八起杀人案里,就有六件是冤案! 通过这六件案件的凶手的八字里显示他们都是死于冤屈,全都是命不该绝之运势。 而李峰的案件,根本不在其中! 第135章 水鬼作祟 李峰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尚且被隐藏了下来,那其它的不如他的案件还不知道有多少。 虽然这些事情可能涉及不到人命案,可很多时候,人活着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可能会比死了还要痛苦。 虞知意将这些冤案一一记下,然后放下临漳县的卷宗,又拿起了那些悬案卷宗,从最底下抽出了一册。 元安二十八年,太平县曹南村出现了一水鬼。 水鬼潜伏在通往村中的吊桥下,一旦入夜有人在吊桥上经过,就会被水鬼拉下河淹死。 尸体到了第二天,会准时出现在村口的河岸边,身体鼓胀,两眼圆睁,死相可怖。 短短三年间,村中死了八个人。 男女老少皆有。 自打三年前的第八人死后,这座吊桥就被拆了,村民绕着河修了一条路,虽然出村的时候要绕远路,但总比命丧黄泉强得多。 命案刚刚发生的时候,村里人都以为是人为谋杀,便报了官。 但随着官府的深入调查,第一个死者的死似乎是和村中一个被逼沉塘的女人扯上了关系,于是村民纷纷怀疑,是不是女人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一开始官府并不采纳这一说法。 直到后面七起案件相继发生,总共八条人命,都和那个女人扯上了关系,官府才不得不以鬼怪作祟结案。 虞知意挑出了两个死者的生辰八字一一掐算,须臾,她拧着眉查看起了卷宗里的证词和现场证物。 良久,她放下所有东西,喝了口茶。 这个案子的确不是鬼怪所为,但需要一些东西来佐证,一天之内是破不了案的。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册子,将案件简单记录了下来,便继续往下翻找。 倒数第二个案子。 永安二十八年,皇宫丢失了一件至宝——般若琉璃盏。 般若琉璃盏在佛前供奉了二十年,其上蕴含无限佛力,可镇妖除魔清除邪祟不说,常年放于房中,还能安身静心,延年益寿。 最重要的是,它是附属国送上来的贡品,十分合静安太皇太后的眼缘。 可就是这样一件东西,竟然在静安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丢失了。 静安太皇太后前一刻还看到琉璃盏就立在她屋中最显眼的位置。 就喝了口茶的功夫,东西就不见了。 为此,元安帝几乎将寿康宫搜了个底朝天,却都没有找到东西的下落。 之后,又大肆搜索皇宫。 依旧是一无所获。 在玄门之中,寻物其实是最简单的一门本事。 只要知道那东西的模样,或者有那东西的气息,再用搜索符就能轻易地将东西找出来。 可惜,虞知意没见过那琉璃盏。 好在,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看着当年的寿康宫一众宫人的资料。 寿康宫的宫女共有二十八人,太监三十人,这些人里绝大部分都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有当年太后身边的大宫女。 那是个长寿的,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 静安太皇太后乃是先帝的生母,当今皇帝的皇祖母。 而那活着的大宫女,是从小便伺候她的老人,只是她比静安太皇太后长寿。 静安太皇太后驾崩以后,这个大宫女就被放出了宫。 虽说出了宫,可皇帝十分惦记她,逢年过节都会赐下许多好东西。 眼下时间还早,虞知意想了想,提着金牌就进了宫。 “你想查常姑姑的资料?” 皇帝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困惑:“好端端的,查她作甚?莫不是她那些个不肖子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虞知意道:“陛下让臣一天破一个案子,臣翻阅了现存的卷宗,发现三十年前的琉璃盏失踪案,可能是最好破获的。” “不过,臣要知道琉璃盏的具体模样,便打算去找常姑姑问一问。” 常姑姑,便是那位大宫女。 皇帝思量片刻,便对一旁的胡公公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胡公公拿过来两本册子。 一本是《宫廷奇珍异宝录》,还有一本,则是宫人的资料。 《宫廷奇珍异宝录》里,便有琉璃盏的记载,还有琉璃盏的画像。 宫人的资料里,则是详细记录着宫人的生辰八字、出生籍贯、入宫的具体时间,和在宫中的调动情况。 琉璃盏十分好看,形似莲花,晶莹剔透,灯芯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虞知意将琉璃盏的图像记在了心里,又用常姑姑的生辰八字掐算了一番。 不多时,她眸光一定:“原来如此。” 皇帝眯着眼:“此事,与常姑姑有关?” 胡公公则是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常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而且自小便看着陛下长大,虽只是一个奴婢,陛下待她却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一般。 如果那件事真的和常姑姑有关,陛下定然会十分为难。 虞知意:“没有。” 皇帝的神色放松了下来。 琉璃宫。 虞妃轻轻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微眯的美眸中冷光乍泄:“那冒牌货又进宫了?” 宫人垂手应是。 虞妃猛地一甩广袖:“贱人!都嫁人了还如此不知羞。” 一个女人,天天往皇帝跟前跑,能是什么好货色? 她承认那女人真的有点儿本事,可再怎么有本事的女人,也抵挡不了荣华富贵的诱惑。 大宫女秀珠深知自家娘娘的脾性,知道对方想听什么,附和道:“不过是个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野种罢了,莫说是娘娘的姿容她不及半分,便是宫里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她也比不上,陛下不可能会看上她,娘娘无需担心。” 虞妃觉得很受用,脸色好看了许多。 手重新轻抚着肚子,她淡淡道:“话是这么说,但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难免有时候也会想尝尝清粥小菜。那冒牌货是个有心机的,难保不会引诱陛下做出什么,不得不防。”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俯身到虞妃耳边说了几句。 虞妃听完,眸中精光一闪:“常姑姑……” *** 虞知意两指夹着搜索符轻轻一抖,符纸无火自燃,冒出了一缕青烟。 青烟朝着一个方向飘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了皇帝等人的视线里。 虞知意若有所思:“在宫外。” 皇帝来了兴致:“你等等,朕换件衣服和你一起出宫。”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不想错过。 皇帝和胡公公很快就换好了寻常百姓的衣服。 一行人正要出发,却听外面响起了一道通传:“常姑姑到!” 第136章 本事么没多大,长得倒是漂亮 常姑姑虽只是宫女,但因为陪着静安太皇太后辅佐了三代君王,她在宫中的威望很高,皇帝给了她可以随意进宫的权限。 只是,常姑姑也懂得分寸,知道自己到底只是个奴婢,是以,除了有性命攸关的事情外,她基本不会主动进宫。 这还是近年来的第一次。 皇帝立马迎了上去:“姑奶奶,您怎么来了?” 常姑姑和静安太皇太后是一辈人,是以,皇帝会尊称她一声姑奶奶。 常姑姑是个长相慈祥的女人,虽满头华发,脸上的皱纹也不少,却极为富态红润,是个有福之相。 只是此时,她眸中染着火气:“听说,陛下知道般若琉璃盏的下落了?” 皇帝惊讶:“姑奶奶听说了?” “老身今日进宫面见太后娘娘,恰好听说有人要查看《宫廷奇珍异宝录》,细问之下才知道,可能是与般若琉璃盏有关,便有此猜测。” 皇帝看了胡公公一眼。 胡公公心里发苦。 他根本没跟任何人说好吧! 但这话他暂时不能说。 而且想也知道,能把手伸到这里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其中与虞郎中有仇的,又只有那么一个…… 所以有些话,他就更不能说了。 常姑姑看向虞知意,表情莫测:“这位,就是陛下亲封的虞郎中了吧。长的么,倒是真不错。” 那神态和语气,都不怎么好。 皇帝解释:“姑奶奶,别看虞郎中是个女子,本事却大着呢,尤其是一手相面之术,更是天下无双。这般若琉璃盏的下落,就是她推算出来的。” “推算?”常姑姑冷笑:“别怪奴婢没提醒陛下,这些年来打着般若琉璃盏的旗号招摇撞骗的人不在少数,过去就是因为陛下太过仁慈,才会让那些魑魅魍魉迟迟记不住教训。” “若虞郎中也和那些人一样,只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陛下可千万不要再心慈手软了,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胆大包天的人上门行骗。” 她就差直接指着虞知意的鼻子骂她是骗子了。 也不怪她反应这么大。 静安太皇太后直到去世前,都还在惦记着琉璃盏,因为它实在是太过美丽梦幻,又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太皇太后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去世前,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常姑姑,哀家心慌的难受。若是琉璃盏还在就好了,哀家就能没有痛苦地死去,不必受这痛苦。 因此,不论是先帝也好,还是如今的皇帝也罢,都没有放弃寻找般若琉璃盏,也因此,给了不少人操作的空间。 但往往,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荒唐闹剧,最终以遗憾和愤怒收场。 虞知意表情平淡,不卑不亢:“常姑姑放心,我虽只会一些师门的微末本领,却绝对不是骗子,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说能找到,找到的必定能看到实物。” 常姑姑见她说的笃定,蹙了蹙眉。 虽然还是不怎么相信,但终究是抵不过心中的渴望。 万一呢? 万一这小姑娘真的能找到琉璃盏,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也就可以安息了。 琉璃宫。 虞妃听说常姑姑进宫了,心情颇好地欣赏起了自己的大红指甲。 “常姑姑虽然为人和善,可眼里容不得沙子,更是容不得有人打着静安太皇太后的名义招摇撞骗。” 秀珠有点担心:“可是娘娘,不是说那冒牌货真的有两把刷子吗?万一她真的算出来了,那要怎么办?” 虞妃不以为意:“算出来就算出来吧,只要我们提前将琉璃盏毁了,她不就失算了?” 秀珠眼睛一亮:“高啊娘娘!” 这次的事情,娘娘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 去请常姑姑的,是一个美人派去的人。 至于美人为何会知道琉璃盏的事情……自然是“无意间”听到的。 反正一旦事成,皇帝和常姑姑必然会大怒。 皇帝或许还会顾忌杜丞相的面子,常姑姑却是不会在意的。 那冒牌货,死定了。 主仆两个正心情良好地等着眼线传回消息,好提前一步去偷走琉璃盏,就见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娘娘,陛下正带着常姑姑和虞郎中朝着琉璃宫走来。” 虞妃皱眉:“来琉璃宫?” 他们不去找琉璃盏,来琉璃宫干什么? 那个眼线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半天了,竟然还没传回消息来? 皇帝等人来的很快,还不等虞妃做出什么反应,一行人就到了宫门口。 虞妃没有办法,只能出来迎接。 “陛下,常姑姑。”虞妃一一对着二人见了礼,看也没看虞知意,问道:“陛下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常姑姑也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皇帝神色古怪:“这,要问虞卿。” 时间退回到一刻钟前。 虞知意对常姑姑打了包票,说一定能找到琉璃盏后,常姑姑就半信半疑地问道:“琉璃盏在哪里?” 岂料虞知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说出来东西就飞走了,陛下和常姑姑还是亲自去找吧,只有你们身上的贵气,才能压制住琉璃盏身上的神秘力量。” 这话说得神神道道的,常姑姑不信,皇帝却信了,于是就让虞知意带路。 带着带着,一行人就来到了这里。 面对皇帝投来的奇特目光,虞知意也不露怯,上前一步:“启禀虞妃娘娘,我们今日来此,是为了寻找一件失踪了三十年的宝物,般若琉璃盏。” 虞妃当然知道他们想找琉璃盏。 关键是!来她这里干什么!?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么问了。 虞知意神情古怪:“虞妃娘娘以为,琉璃宫为何会叫琉璃宫?” 其实三十年前,这座宫殿并不叫琉璃宫,而是叫落霞宫。 后来,先帝的一个宠妃住了进来,觉得落霞太不吉利,就央求着先帝改了名字。 自此,落霞宫就变成了琉璃宫。 “荒谬!”虞妃怒道:“你的意思是,般若琉璃盏是先帝爷藏起来的?” 别说是虞妃,皇帝和常姑姑对这个答案也很不满。 虞知意摇头:“当然不是。” 第137章 留不得 虞知意没有卖关子,直接揭露道:“当年月氏国进贡这般若琉璃盏的时候,使臣曾经说过,只要将琉璃盏放入房中,长期与其同处一室,便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静安太皇太后就是因为这两个作用,才开口要了琉璃盏。毕竟女子都爱美,便是上了年纪,也无法抵御住永葆青春的诱惑。” 那时的她已经是太后了,她儿子是皇帝,对她又孝顺,而且先皇当时也已经有了子嗣,子嗣里还有两个皇子。 儿子也有了继承人,儿子的皇位稳如泰山。 她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除了永恒的美貌。 其实,不一定非得永恒,只要不再继续老下去就好了。 常姑姑皱眉:“你这女娃确实有点手段,不过这并不算什么秘辛,只要稍微查探一番就能够查出来。” 虞妃没有主动开口怼虞知意,直到常姑姑说完,她才像是关切道:“意儿,你不要胡闹了,此事非同小可。静安太皇太后乃是我们大盛帝国最尊贵的女子,我知道你心急着想要证明自己,可你不该用这种方式……” 虞知意冷冷看她:“虞妃娘娘,借刀杀人好玩吗?” 虞妃面色一变:“什……什么借刀杀人?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知意却不再看她,继续对皇帝二人道:“当年随着般若琉璃盏一起被送到盛京的,还有一个女子,乃是月氏国的公主,她被送给了先帝,意在和亲。” “月氏国公主千里迢迢来到大盛帝国,举目无亲,孤苦无依。先帝爷虽然因为她是联姻公主的原因而宠幸了她几次,但他并不喜欢她,所以几个月后,月氏国公主就失宠了。” “像这种没有倚仗的深宫女子,虽然名头很好听,说是皇帝的妃嫔,是世间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但如果没有宠爱,很多人甚至过得连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不如。” “自从先帝爷不再找月氏国公主侍寝,宫里人便开始苛待她,不但是内务府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她的,就连身份低微的小宫人们,也能够踩她几脚。” “月氏国公主在日如一日的艰难度日中,几乎已经绝望。这个时候,当时的静安太后,却给她带来了温暖。” “静安太后娘娘怜其孤苦,经常将她传到寿康宫侍疾。说是侍疾,但其实吃穿都有宫人伺候,月氏国公主只需要给太后娘娘解解闷儿就行了。” “月氏国公主感念静安太后娘娘的恩情,又见静安太后娘娘似乎十分看重那般若琉璃盏,顿时就纠结了起来。” “身为月氏国的公主,她对琉璃盏的了解,远比其他人要多。” “在月氏国的王宫之中有这么一个隐秘的传说,琉璃盏的灯芯乃是一体双魂,一魂为善,可以助人凝神静气、益寿延年。另一魂却是恶魂,它的恶并不是恶在会主动做什么坏事,而是……会诅咒琉璃盏的持有者……心想事不成。” 听到的人全都愣住了。 “还有这种事?”皇帝愕然。 常姑姑下意识否定:“不可能!当时那个使臣分明不是这么说的!何况,月氏国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将邪物供奉给我大盛帝国?!” 皇帝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虞知意道:“因为所谓的一体双魂的说法,即便是月氏国王室,也鲜少有人知道。那位月氏国的公主,也是无意间听说的。” 她继续娓娓道来:“她感念静安太后的恩情,不想太后受那恶魂的诅咒。” “可,她又不敢说出来。毕竟,月氏国送来这邪物,很难让人信服他们不知道琉璃盏的阴邪作用。” “万一大盛帝国震怒,用这个理由来攻打月氏国,那她就是整个月氏国的罪人。” “公主自然不想当罪人,也不想自己的亲人死于战争,便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拯救静安太后。” “她想啊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便是李代桃僵。” “只要她将琉璃盏换掉,静安太后不就不会受到恶魂的诅咒了吗?” 那时的月氏国公主虽然依旧不怎么受宠,但因为太后喜欢她,所以她也有了一定的权利。 她命自己的心腹偷偷从宫外做了一个琉璃盏的仿品,用仿制品换走了真的琉璃盏,并将真的琉璃盏藏起来。 至于为何没有将东西送出宫……因为没找到机会。 宫廷禁制的不是闹着玩的,上次他们能把家伙送进来,完全是因为运气好,那一日正好赶上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侍卫便没有仔细搜一个太后面前的红人的宫人。 而毁了琉璃盏什么的,她更是没有这个胆子。 传说,琉璃盏十分有灵性,月氏国公主担心毁掉它会被它报复。 所以,她只能暂时将琉璃盏伪装了一番,然后找机会藏进了一处冷宫之中。 没多久,月氏国公主的宫殿失火,皇帝便命人将那处冷宫收拾了出来,让月氏国公主搬过去住。 在给宫殿起名的时候,月氏国公主想到了被藏起来的琉璃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提议道:“不如就叫琉璃宫吧?” 先帝以为月氏国公主是在思念自己母国的国宝,便应允了下来。 只有月氏国公主知道,这宫里真的藏着琉璃盏。 那时的月氏国公主已经有了点宠爱在身,皇帝偶尔会过来坐,也经常会有妃嫔拜访,她为了不让事情暴露,就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琉璃盏埋了。 虞知意陈述着的时候,已经穿过前方的宫殿,走到了琉璃宫的后院。 她指着一棵大树,道:“琉璃盏就在这下面。” 虞妃想说什么,皇帝却已经命胡公公找人开挖了。 虞妃见皇帝态度坚决,终究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宫人果然挖到了东西。 只见那是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在阳光下闪烁着梦幻的光泽。 常姑姑捂着嘴惊呼:“竟然真的是般若琉璃盏!” 虞妃紧了紧帕子,十分庆幸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同时,对虞知意的忌惮也深了几分。 这个女人……留不得! 第138章 跟宫斗冠军的侍女斗? 常姑姑对虞知意彻底改观了。 她这些年虽然不常入宫走动,但并没有闭目塞听,自然听说过真假千金的奇闻,也知道皇帝前些日子封了假千金为五品刑部郎中。 原本,她对于这个郎中是不以为意的。 甚至觉得皇帝还没老就开始糊涂了,怎么能因为一些小伎俩就被人蒙蔽了? 什么神女,若这女子真的有本事,又怎么会被虞家所不喜? 可如今真的见到般若琉璃盏,常姑姑才知道,传言未必不可尽信。 “虞郎中,多谢你。”握着虞知意的手,常姑姑眸中含泪:“找到般若琉璃盏一直是太皇太后的心愿,奈何老奴无能,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进展,若不是你,我恐怕也得带着太皇太后的遗憾入土了。” “常姑姑言重了,即便没有今日这一遭,您的心愿也能达成的。” 她在虞妃的面相中看出,用不了多久虞妃就会发现般若琉璃盏。 只不过虞妃不识琉璃盏,只把它当成了是有人要陷害自己的巫蛊之物,命人将琉璃盏给砸了。 宫人处理垃圾的时候,正好被皇帝撞到,皇帝从碎片看出了原物可能是琉璃盏,便找了能工巧匠过来拼凑复原琉璃盏。 待到东西复原后发现,那果然就是静安太皇太后临死前都在念叨的般若琉璃盏。 虞妃因为不知情,倒是没有被惩罚,只是,同样也没有被奖赏。 但是现在,皇帝很开心:“皇祖母极其看中此物,曾经颁发过懿旨,若有人能够将琉璃盏找回,便对其进行嘉奖。” “既然虞卿找到了琉璃盏,那便赏赐黄金百两吧。” 虞知意眼睛一亮。 没想到破个案还有此收获。 “多谢陛下。” 常姑姑看着虞知意的眼神里满是慈爱:“陛下,虞郎中可是不可多得的能人,陛下能够得此大能,是陛下之幸,也是我大盛帝国之幸。” 皇帝哈哈一笑:“朕也觉得虞卿有大能。” 虞知意没有假惺惺地推说自己没有本事,但是也没有脸大地沾沾自喜。 她如同那天上的月亮,不管世人如何夸张那也好,还是贬低也罢,都坚持着自己的运转规律,不会因为世人的盛赞它皎洁明亮就更加耀眼几分,也不会因为世人嫌弃它的残缺而拼命变圆。 见她如此,常姑姑越发满意。 她原先对虞知意的不感兴趣,更多的还是一种偏见,觉得大多数女子是因为有几分颜色才能入了皇帝的眼。 如今真的见到了其人,她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羞愧之下,她又拍了拍虞知意的手:“虞郎中,有空来我家里坐坐,我有几个孙女儿,和虞郎中差不多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性子,也一心想要入朝为官,报效国家。” 话说完就觉得不妥,又改了口:“若日后两个小丫头去叨扰虞郎中,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虞知意对心怀志向的人,向来有着天然的好感。 尤其是有不同于常人的大志向的女子,她就更是心存敬意。 “好。” 虞妃看着相谈甚欢、仿若祖孙的二人,气的险些没能维持住温婉的表情。 她绕了一大圈将常姑姑弄进宫中,可不是为了让她和那冒牌货成为忘年交的! 只是,她身为经久不衰的宠妃,自然不是那莽撞之人。 在皇帝和常姑姑都很开心的时刻,她不会上去扫兴,便也跟着恭维道:“虞郎中确实有大才,是虞家有眼不识泰山了。” 她一脸遗憾:“虞郎中,你养父和养母之前确实做错了,只是他们怎么说也养育了你十几年,本宫也不敢奢求你能原谅他们,只希望日后他们若是有什么事情,你能看在养育之恩的份儿上帮衬一把。” 这话说得委婉又可怜,仿佛是在哀求。 但其实,却是在给常姑姑上眼药。 如果她真的有什么能力,虞家的人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如今是刑部郎中,而且又拥有调阅大理寺的卷宗的权利,说不定只是凑巧从什么卷宗里找到了蛛丝马迹罢了。 还真信她会玄学啊? 只可惜,她太低估了太皇太后在常姑姑心中的人地位。 如果是别的事情也就算了。 如今虞知意可是帮太皇太后完成了遗愿,即便玄学真的只是一个幌子,常姑姑也承情。 所以到头来,虞妃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虞知意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她本来没打算搭理虞妃,可虞妃非得上蹿下跳的吸引她的注意力,她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于是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常姑姑,问:“本官从拿到般若琉璃盏的卷宗到入宫,总共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这期间也并未惊动任何人,常姑姑是怎么知道的?” 常姑姑面色一凝。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 一个回答不好,皇帝说不定会以为她将手伸进了宫里。 帝王的尊严,不容挑衅。 她知道虞知意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因为虞妃一个劲儿地上蹿下跳惹恼了虞知意,因此在心里暗暗将虞妃记了一笔。 口中则是答道:“是有人去老身家中报信,说皇帝可能找到般若琉璃盏了,老身才进宫的。那个宫人对门房说完来意就走了,不过门房留了个心眼,特意记住了对方的长相,并不是老身爱宫中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虞妃心下一跳,没想到虞知意竟然会顺着这条线攀咬,心中忍不住有些慌乱。 虽然她并没有直接出手,可宫中与虞知意有仇的就只有她一个,虞知意难保不会咬下她一块肉来。 她当即捂住肚子,面露痛苦之色:“嘶……” 皇帝面色一变:“爱妃,怎么了?” “陛下,臣妾肚子痛,好痛……” 皇帝当即顾不得想别的了,沉声道:“传御医!” 常姑姑冷冷看着虞妃粉嫩的面颊,眸中划过了一抹不屑之色。 身为曾经的宫斗冠军的婢女,她可是经历了三代宫妃的,这些小伎俩能瞒得住皇帝,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在胡公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胡公公表情一动,脚下却是没有停顿,很快就离开了琉璃宫。 没多久,胡公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御医。 看到那三个御医,虞妃的脸色是真的开始难看了。 虞知意饶有兴趣地看着虞妃陡然变幻的表情,越发深刻地体会到了吃瓜看戏的乐趣。 第139章 前夫哥章天顺 红鸾说,在一个遥远的国度,科技十分发达,那里兴起了一种叫“演戏”的行业。 通过一种名叫“电视剧”的东西,将电视剧投放到观众的眼前。 这电视剧和戏剧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相似,却比戏剧的受众更大,内容也更加通俗易懂。 其中有一种“宫斗剧”,是非常流行的剧种。 以前虞知意不觉得电视剧,尤其是宫斗剧有什么好看的。 但现在,她找到了乐趣。 和虞知意的兴致盎然相反,虞妃现在快要气炸了。 她有自己用惯的御医,对方服务了她将近二十年,已经和她形成了默契。 只要她一记眼神,刘御医就能领会她的意思。 就比如现在,她其实并没有不舒服,只是为了不让皇帝和常姑姑继续查下去才假装动了胎气。 若是刘御医来查,就算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假装动了胎气,却也绝对不会拆台。 可如今却多了两个御医…… 虞妃心中慌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管她怎么推说只想让刘御医诊治,另外两个御医也还是上手了。 然后,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的谎言:“启禀陛下,虞妃娘娘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心调养就好了。” 虞妃还想挣扎一下:“可是本宫真的觉得心慌气短,肚子刚才也是真的疼了。” “这都是怀孕的正常反应,虽然娘娘前两胎都很顺利,但胎和胎之间的反应各有不同,这都是很正常的。” 虞妃给刘御医使了个眼色,刘御医立马道:“我觉得,还是慎重一些的好,多吃些药调理。” 杜御医却是摇了摇头:“是药三分毒,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吃药。寻常需要吃药的,都是胎像不稳的,可虞妃娘娘这一胎非常稳,再加上前两胎也很顺利,所以只要不是遇到意外,就不会有大问题。可若是在没有问题的情况下胡乱吃药或者进补,那就说不准了。” “就算对大人没有影响,也会影响到孩子。” 另一位蒋御医也同意杜御医说的。 二对一,刘御医完败。 常姑姑似笑非笑地看着虞妃:“既然虞妃娘娘不放心,日后便好好养胎。奴婢觉得,太皇太后也希望能看到小皇子顺利诞生。。” 又看似责备地看了皇帝一眼:“陛下也是,明知道虞妃娘娘怀了孕,怎么还能让她协理六宫呢?这六宫有多少大事小情,一个孕妇哪能操这么多心?” 皇帝深以为然:“既然如此,虞妃你就安心养胎吧,六宫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了,等你生完孩子再说。” 虞妃人麻了。 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绕了一大圈,根本没有脏了自己的手,怎么最后还是被牵扯进去了? 协力六宫的权利一旦被剥夺了,哪里还那么好要回来? 宫里有那么多贱人在虎视眈眈着,尤其是皇后,那老贱人被她压了这么多年,如今她一朝失势,那贱人不是得得意死? “陛下,臣妾没有关系的,臣妾愿意为您分忧。” 虞妃急忙开口。 常姑姑却是叹了口气:“陛下,虞妃娘娘如此体恤您,您也要体恤她才对啊。” 皇帝深以为然:“爱妃,你就好好养着吧,皇后那里你也不用去了,一切都等你生下孩子来再说。” 虞妃:“!!” 事情就这样被敲定了,她心中如同有什么滚滚的东西飞过,险些气的吐了血。 虞知意则是心情愉悦,忍不住翘起了唇。 真当一个人玄门中人是这么好得罪的? 她以前敬着他们,所以他们说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她也都只是忍着。 如今她不愿意再忍着了,这些人还敢蹦跶,那就好好尝尝被反噬的滋味吧。 同时,她也对常姑姑这个宫斗冠军身边的老人肃然起敬。 不愧是观摩了三届宫斗的老人,这手段,当真是令人肃然起敬。 句句都是为了对方好,实际上却是用软刀子将对方最重要的肉切了下来。 偏偏对方还要感恩戴德。 常姑姑想邀请虞知意去府上坐坐,不过虞知意还要回刑部将般若琉璃盏的卷宗修改、存档,就婉拒了。 常姑姑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若有时间就过来坐坐。” 虞知意回到刑部,先将琉璃盏的案子改成了“破获”状态,又详细地写下了破案过程。 写完后,她让底下的主事将卷宗誊写了一份,命其送到大理寺,顺便让主事将一张单子送给大理寺。 那单子上写的也不是别的,正是临漳县的那些冤假错案的一些疑点。 有了这些疑点,案子就可以推翻重审。 如果虞知意没有找到琉璃盏的下落的话,那她所说的冤假错案的事情,刑部和大理寺肯定不会理会。 可偏偏,她上任第一天,就找到了一件失踪了三十年的宝物。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宝物,而是静安太皇太后至死都惦记着的东西,那说明虞知意肯定在皇帝面前露过脸了。 如此,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敢懈怠,便同意了推翻案子的提议。 虞知意已经找到了明天需要破的案子,然后就打道去了意鸾慈善。 皇帝让她一天破一个案子,她便一天破一个。 多破一个都是对皇帝的不尊重。 走到意鸾慈善附近的一条巷子的时候,迎面驶过来了一辆马车。 看到那熟悉的风格,虞知意往旁边让了让,想让马车先过去。 不料,马车停到了她的面前。 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章天顺撑着帘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虞知意:“虞郎中,幸会。” 虞知意:“幸会。” 说完,便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章天顺挑眉,在虞知意越过马车的时候悠悠道:“虞郎中,不知本公子可有荣幸,请你喝一杯啊?” 虞知意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还真是尿性不改。 撩人都撩到她的头上了? 她懒得理会,权当某人放了个气。 见她脚步不停,章天顺眸中兴味更浓。 身为京中有名的花花公子,而且还是有权有势的花花公子,能让他忌惮着不敢撩的,根本没几个。 尤其,杜子恒这段时间没少找他的麻烦。 礼尚往来,他自然也要还几分颜色。 撩杜子恒的老婆,就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他算到了种种杜子恒得知此事之后的反应,唯独没料到,虞知意压根儿不鸟他。 第140章 虞娇娇的恐惧 章天顺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他不够帅吗? 还是他不够有权有势? 是,他确实没有实权。 可,他爹乃是三朝元老的勇国公。 杜丞相固然有权势,跟他爹比起来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喂!” 花花公子章天顺哪里接受的了在女人身上失败? 若虞知意是什么名门闺秀或者皇室之女,他也就认了。 可对方只是一个臭名昭着的假千金! 便是她如今是相府的儿媳,又被陛下亲封为五品郎中,可在章天顺眼中,依旧是不够看。 见虞知意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恶向胆边生,突然不怀好意道:“虞郎中,你该不会以为有相府和杜子恒撑腰,就能目中无人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传说中的玄门大师、能未卜先知的神女,该不会这么天真吧?” “身为大师,你难道看不出来,杜子恒这些时日一直在外面泡妞?他和他那个相好啊,一直都没有断,每天下了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相好。” “他每次都会呆最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呢,可是什么都能做了。” 虞知意只觉得耳边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一样,被烦的不行:“你到底想说什么?” 却见章天顺一咧嘴:“杜子恒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要不要也还他一顶?本公子十分乐意帮你这个忙。” 虞知意:“……” 她以为她前世已经见识到了这货所有的离谱德行,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被漏掉的一面。 这人的脸呢? 又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觉得她能看得上他? 她一脸无语:“自信是好事,但盲目的自信会显得你这个人很蠢。” 她上下打量章天顺一眼,突然露出一抹笑:“我奉劝你少乱搞男女关系,否则用不了多久,你必死无疑。” 至于死因,她不想说。 这句善意的提醒,冲的也不是章天顺本人,而是那些将来可能被他祸害的女子。 如果这个人能够听劝,少伤害无辜的女子,他便能避开命中的死劫。 可若是他冥顽不灵……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至于那些将来可能会受到伤害的女子,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她不能无缘无故地冲上去告诉对方:你将来会被章天顺祸害,得离他远一些。 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一旦她人为介入,天道极有可能会改变其走向,甚至加速事件的发生。 所以即便是她,也不能随便出手。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转身的一瞬间,她指尖在虚空中画了个符。 那金色的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章天顺的身体里。 一旦他日后动了色心,想伤害良家女,这符就会发挥作用。 当然,如果是你情我愿的,那符是不会管的。 他俩今生本无缘,她也懒得管他的破烂事,可谁让他非得来招惹她呢。 虞知意刚要转身离开,却听一道熟悉的尖叫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虞娇娇从巷子口跑了过来,娇憨的面容上满是忌惮与焦虑,她怒瞪着虞知意:“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害得我爹丢了官,害的我们名誉扫地还不够,如今又要来抢我的相公!” 没有人知道当她看到虞知意和章天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有多害怕! 她今生的幸福本就是偷来的,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虞知意的。 前世,章天顺在一次和勇国公吵架之后跑出来散心,偶遇了虞知意。 那时候章天顺因为心烦意乱,下马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 恰巧虞知意经过,见他行动不便,便帮他找了辆马车,把他送去了医馆。 事后,章天顺记住了这个姿容姝丽、气质出尘的女子,多方打听之下,得知了对方是尚书府的假千金。 尽管孟氏和勇国公坚决反对,却也没拗过野惯了的章天顺。 最后,孟氏不得不派出了媒人上门说亲。 虞娇娇重生的时候,虞知意和章天顺还没有遇到,于是她便利用未卜先知的便利去偶遇了章天顺,学着虞知意把人送到了医馆。 为了增加成功率,她甚至穿了和虞知意相同的衣服,梳了同款的发髻。 章天顺果然被她的温柔善良和美丽所打动。 一切,都和前世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故事的女主人公已经变成了她虞娇娇。 虞娇娇对抢了前世的姐夫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心虚内疚,若非要她说出心中有什么感受的话,那便是,唯恐章天顺对虞知意一见钟情的事情再次发生。 好在过去的几次见面,章天顺都没有对虞知意产生太大的兴趣。 她正要把心吞进肚子里,就撞见了二人私下见面。 这能忍? 骂了一通之后还不解气,她还想伸手推虞知意一把。 可惜,她哪里是虞知意的对手? 虞知意甚至不需要祭出自己身上的防御法器,只往旁边微微侧了侧身,虞娇娇就扑了个空。 因为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扑空,虞娇娇一下子就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下摔得很重,她的手掌磨破了皮,都见血了。 膝盖也火辣辣的疼,好像骨头都被摔碎了一样。 虞娇娇不想在虞知意面前丢脸,可是尝试了半天都爬不起来,只能屈辱地抬起头来。 虞知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自己喜欢吃垃圾,不要把别人也想的跟你一样,我没你那么饿。” 虞娇娇:“!” 这一瞬,她无比羞耻悲愤。 她心心念念着想要抢过来的,竟然是对方弃如敝履的。 这样的感觉,令她十分难受。 转念一想,不对! 虞知意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章天顺日后会取得什么成就,并且这样耀眼的男人原本应该是她的,只是被自己抢过来了,她一定会崩溃!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爬起来,充满恶意与快意地看着虞知意:“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虞知意一眼就看出了虞娇娇在想什么。 她只觉得可笑。 不过,她并不打算戳破这个“美梦”。 就让她好好看清楚,她抢走的究竟是个什么垃圾吧:“行,你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可真是好厉害呢。” 很多时候,诛心可比直接杀人更能让人痛苦。 虞娇娇:“……” 并不觉得这夸奖让人开心,反而更心塞了是怎么回事。 第141章 床上的承诺哪能当真 虞知意走后,章天顺就兴致缺缺了。 不过他还有件事没有办,凉凉看着虞娇娇:“你们虞家倒是会躲,还敢将我派过去的人赶出来。不过,你以为不接休书就没事了?” 章天顺这些时日一直都想着将虞娇娇给休掉。 奈何,虞娇娇躲着他,虞家的人也不见勇国公府派去的人,休书根本送不出去。 要不是这些时日他一直被杜子恒针对,一时间也顾不得休妻的事情,怕是早就自己杀到虞府将休书甩到随便哪只阿猫阿狗的脸上了。 虞娇娇面色一白。 她都躲了章天顺这么久,为的就是避开休书。 没想到今日这一冲动,反倒让章天顺找到了机会。 她摇着头,仓皇后退:“不,不!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没有犯七出,你不能休我!” 章天顺翻了个白眼。 京中有名的二世祖,混不吝起来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而手软。 哪怕,这是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耳鬓厮磨过的女人。 “你有没有犯七出,还不是本公子一句话的事情?你若识相的,就乖乖卷铺盖走人,本公子大度,允许你带走自己的嫁妆。可若是你冥顽不灵……”他冷笑:“休怪本公子不顾念旧情。” 虞娇娇又羞又恼又伤心:“章天顺,你曾经说过今后只会爱我一个人,只会对我一个人好,难道你都忘了吗?!” 章天顺眼神玩味:“男人在床上的承诺,哪能当真呢?不过是,情趣而已。” 虞娇娇气的浑身哆嗦:“你没有心!” 她不甘。 她迷茫。 同样都是成亲,而且还是在同一日成亲,为何章天顺对虞知意和对自己的态度就全然不同? 前世,章天顺在虞知意面前分明乖的像条狗一样! 他不但为虞知意遣散了后院的女人,还不吝啬在公开的场合表露对虞知意的温柔体贴和爱意。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她不明白! 可,不明白归不明白,她是不会妥协的。 眼见章天顺的仆人要带着休书过来,她冷冷一笑:“章天顺,我爹的确是被贬官了不错,但这并不代表,我虞家就没落了。别忘了,我姑姑如今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而且她肚子里怀着龙种,很有可能是一位小皇子。” “凭我姑姑与陛下的情谊,一旦她真的生下了小皇子,你猜陛下会如何嘉奖她?” 虞妃在妃位上已经坐了太久了。 也是时候该提一提了。 章天顺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想到你的真面目是这样的,本公子竟然被你骗了这么久。” 须臾,他怒容散去,只余下了不怀好意:“就这么贱吗?这么喜欢爬本公子的床?” 他放下车帘,马车继续缓缓前行,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一起传出的,是章天顺的话:“我娘最近火气正大呢,我先前还很烦恼,要怎么让她开心一些。现在,本公子有主意了。” “给她找个出气包,不就好了?” 虞娇娇只觉得如坠冰窟。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 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不和她和离,竟然只是为了让她给他娘当出气包? 想到孟氏在宫宴上丢的脸,而且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虞知意,虞娇娇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然她知道自己和虞知意的关系不好,外人却不这么觉得。 他们只会觉得她们是姐妹,她就该为“姐姐”造下的孽付出代价! 第373章 四哥长四哥短,四嫂出事你不管 热闹的氛围中,却有几个人的表情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厉王裴云之、八皇子裴乾之,敬安大将军的独子杜晓天,以及……首富之子姬无念,等等。 在场有一半的人都能听到这心声。 除了裴云之外,其他人的视线都不时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他们的动作做得很隐晦,看完之后,还会环顾四周一圈,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异样的表现。 见其他人似乎都神色如常,几人便松了口气,暗暗思忖着,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是那个最特别的? 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嘉敏郡主的心声。 只是,自认为隐晦的人里,并不包括裴云之。 他一早就知道了嘉敏郡主的心声的事情,甚至因为这些心声还险些和阮锦宁吵架。 这会儿再听到这些心声,他只觉得反感。 谁家好人家,没事儿就在心里编排人啊?还一刻钟说几十上百句话。 反正,他一天也产生不了太多的情绪波动,更是很少在心里编排那么多语言。 一开始听到这些心声,他还觉得有些新奇。 可跟阮锦宁闹了一次矛盾以后,他又问过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这些人的回答都很统一。 除非是有非常大的心绪波动,否则他们一般都不会在心里说太多的话。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这样的话,那可能是他自己不正常。 可若是很多人都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说明,那心声不正常了。 他刚才已经确定过了,这里还有不少能够听到嘉敏郡主的心声的人。 而那些人,无一不是青年才俊,甚至还包括天潢贵胄。 真是……好有针对性的心声呢。 不同于裴云之的不屑与反感,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 已经有人开启了新的话题,嘉敏郡主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依旧喋喋不休着。 【什么?阮锦宁去双松巷了?】 【她不会是去从云之哥哥那里知道了密道的事情,想要自己去找密道吧?】 【这个人也太会作死了。】 【她很会下毒是不错,但是能下毒的前提是,她必须要能靠近对方。双松巷那边有好几个哨点,一旦对方发现了她,只要利用远程攻击的方式,就轻易把她拿下!】 【到时候不管是想要杀了她,还是想要把她当成把柄来威胁云之哥哥,都轻而易举。】 【哎呀不行,我要告诉云之哥哥!】 闻言,八皇子,杜晓天,都忍不住看向了裴云之,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没想到传说中的人美心善、沉静睿智的厉王妃,实际上不过是个惹祸精,和其她的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并没有区别。 姬无念则是皱起了眉。 嘉敏郡主说的这个是谁? 是他认识的那个厉王妃? 不可能。 那女人狡猾着呢,轻易不会让自己涉险。 即便是看似落入了陷阱之中,那也是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不是去冒险的,而是去爆头的。 他十分怀疑这心声的正确性。 却又不能冲上去理论。 毕竟冲上去以后,他要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我能听到你的心声?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嘉敏郡主会如何他不知道,但别人一定会把他当成神经病。 好在嘉敏郡主的心声应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听到,就算她在心声里说了什么坏话,也影响不大。 只是,阮锦宁独自一人去涉险了? 他眯了眯眼。 不管事情是否属实,他都决定去看看。 万一真的出了事情,也能补救。 其他人,怀揣的是都同样的心思。 不过救人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去看看阮锦宁是如何出丑的。 顺便欣赏一下裴云之的表情,想必会非常精彩。 八皇子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四哥,我听说双松巷那边出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咱们去看看吧?” 杜晓天眼睛一亮:“咦,这么巧?我也正想去双松巷。” 景桓郡王也没心思给儿子操办满月宴了,一门心思只想跟着去吃瓜。 于是,一行人便顺着八皇子的话头,表示他们都对八皇子所说的热闹很感兴趣。 裴云之冷漠地看了八皇子一眼。 果然,在皇家长大的,从来都没有什么傻白甜。 这个老八从前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四哥长四哥短,如今知道四哥的老婆要出事了,他不但不管,还要带人去看热闹。 呵。 不过他不着急。 早在得知阮锦宁去了双松巷的时候,他就暗中命人过去支援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八皇子这神来一笔,他也早已经借故离开。 嘉敏郡主见这么多人都要去双松巷,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道:“八皇子,究竟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八皇子一脸的讳莫如深:“去了不就知道了?” 于是,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朝着双松巷而去。 宴席中的女子也不少,看到男人们都要去双松巷,她们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了过去。 行进的过程中,那心声还在叽叽喳喳着。 【系统,阮锦宁怎么样了?】 【什么?她竟然下密道了?孤身一人?这么胡来的吗?】 【那我们到的时候,该不会只能看到她的尸体了吧?】 【你再跟进跟进。】 【系统?系统?你怎么了?系统你还好吗?难道掉线了?】 众人正疑惑这“系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裴云之突然淡淡道:“到了。” 嘉敏郡主一愣:“啊?什么到了?到哪了?” 裴云之淡漠看她一眼:“到双松巷了。” 【这就到了?】嘉敏郡主的心声有点儿慌:【系统,你快出来,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说好了你会带我下地道的,你这突然消失,我还怎么带着这些人去地道里观摩阮锦宁失败的惨状?】 【实在不行,你给我留份地图也行啊!】 裴云之眸中冷光一闪。 心声这种东西确实新奇,他一开始也抱着猎奇的心态听了几天。 可,猎奇归猎奇,若是那猎奇的对象想对他的娘子不利,那对方便是天仙,他也会想办法拍死。 他看着嘉敏郡主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看热闹的众人虽然也不喜欢嘉敏郡主这恶毒的样子,但看热闹的心思还是占据了上风,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想看看厉王知道自家王妃闯祸之后的反应。 突然,景桓郡王冷喝一声:“什么人?” 前方,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第144章 无视比顶撞更气人 员外郎见虞知意始终没有处理卷宗的意思,好奇道:“虞郎中,你今日不断案吗?” 虞知意道:“断的,不过今日不处理那些陈年旧案,很快就会有案子上门了。” 员外郎挑了挑眉,心中不信,觉得这就是虞知意为了偷懒而找的借口。 他忍不住在心中摇头,腹诽着陛下所托非人。 若换做别的官员,比如他,上值的时候就兢兢业业,绝不偷懒耍滑。 想玩想放松,下了职再说嘛。 再说,他也没什么时间偷懒耍滑。 而对面的虞郎中,虽然可能是有那么点小本事,人品却着实靠不住。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见一个捕快进来,恭敬道:“虞郎中,大理寺的人求见。” 虞知意点头:“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上了年纪的捕快进了屋,对虞知意恭敬一礼:“虞郎中,大理寺卿大人有请。” 员外郎有些不解:“刑部和大理寺隶属于不同的部门,虽说虞大人奉命侦破陈年旧案,但她也是我刑部的人,你家大人请她做什么?” 那捕快有些迟疑,显然是不想说原因。 这时,刑部尚书龚大人走了进来,沉声道:“虞郎中,你便跟着去吧。” 员外郎一怔。 虞知意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人意外。 时间退回一个时辰以前。 彼时,虞知意还没到刑部,一般的官员也还没上值。 大理寺忙的不可开交。 身为一却是个专门查案的部门,大理寺是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的。 碰不到大案的时候倒还好,官员和捕快都能睡个好觉。 可一旦碰到大案要案,大理寺的所有人就都要连轴转,直到案子告破为止。 比如最近,大理寺的不少人,已经有半个月没怎么好好休息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京中发生了一件杀人案。 死者是一个独居的老大爷。 这老大爷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 两个女儿成亲以后,他就独自居住。 根据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的介绍,大爷为人和善,性子温和,还乐善好施,经常会帮助一些过路人。 根本不可能与人结仇。 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可能与人结仇的大爷,却是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凶手的思维十分缜密,还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凶案现场是一间密室,门窗都是锁好的。 可,这位姓耿的大爷,却身中十八刀,死在了房间正中间的地板上。 虽然身中十八刀,耿大爷的神态却十分安详,没有半点痛苦之色。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正身体放松的躺在地上,两只手甚至在小腹前交叠了起来。 大理寺已经为了此案连轴转了半个月,却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因为犯案性质太过恶劣,将皇帝都惊动了,皇帝命大理寺要在半个月之内破案。 如今半个月过去,他们别说是破案了,就连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今天是最后一天,要是再查不出有用的东西来,他们就得迎接皇帝的滔天怒火。 大理寺少卿彭大人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想起了虞知意。 当日她在宫宴上的表现太惊艳了,不但能够看出勇国公夫人所犯下的恶事,就连证据在哪里都说的清清楚楚。 既然常规手段无法破案,那为何不借助玄学的力量? 听到这个提议,大理寺卿和另一位少卿都惊呆了。 不等大理寺卿宋大人说什么,另一位少卿孙大人就呵斥道:“胡闹!破案并非儿戏。” 彭大人皱眉:“虞郎中的本事你我共睹,她确实有大才,怎么就是儿戏了?” 孙大人:“宫宴上的事事实如何还有待商议,彭大人不要忘了,虞郎中可是杜丞相的儿媳,她又向来与章三少夫人不和,会去调查勇国公府也是很正常的。” “可那王老汉的案子,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若是再不尽快破案,陛下必会降罪。越是这种关键的时候,我们该做的应该是尽快寻找证据,而不是找一个明显是骗子的女子来胡闹。” 彭大人皱眉:“我不认为虞郎中是在胡闹,她能坐到这个位子上,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又看向大理寺卿:“大人,卑职认为,正是因为时间紧迫,咱们才更应该一试。何况,将虞郎中找过来,并非是咱们不用在别的方面努力了,而是要两手抓。” “咱们只需要给虞郎中留下一两个人来协助她勘察现场、寻找证人和查看证词,剩下的人,依旧可以严加调查此案。” 孙大人还有话说。 大理寺卿开口了:“就依照彭少卿所说的吧,将虞郎中请过来,双管齐下。” 孙大人虽然不得已同意了这个提议,心中却还是很不满。 谁让,他和上一任的虞尚书,是至交好友呢。 虞知意来到了大理寺。 负责接待她的,是一位胖乎乎的大人,笑起来十分和善。 “彭少卿。”虞知意行了个礼。 彭大人笑道:“虞郎中不必多礼,此番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虞知意并不意外。 她刚才给自己占卜的那一卦已经显示了,她今日的工作是外出帮人解决困难,而且,结果大吉。 虽然她的天眼看不出自己的面相,也无法掐算自己的未来,可通过占卜之术,还是能够窥探一点天机的。 “彭少卿请说。” “里面请,一边走一边说吧。” 二人朝着大理寺内部走去。 突然,一道高瘦的人影从路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虞知意,他冷哼了一声,鼻孔都快要仰到了天上。 彭少卿以为自己的态度都这么恶劣了,虞知意一定会冲过来找自己的麻烦,那他就可以趁机和大理寺卿告状,将这个女人赶走了。 岂料,对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连一记眼神都没有甩给他,就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样。 孙大人:“……” 彭大人原本想着该如何缓解这尴尬的一幕,结果不等他想出说辞,虞知意就径直越过了孙大人,那模样就像是没有看到孙大人一样, 然而就是这样的态度,才气人。 大理寺少卿,那可是正四品的官员,比虞知意这个郎中高出了一品。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哪个品级低的官员见到品级高的官员,不是得点头哈腰的? 然而虞知意没有。 还直接无视了。 很多时候,无视比顶撞更气人。 第145章 玄学破案,狗都不信 看到虞知意离去的背影,孙大人想了想,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虞知意能耍什么花招。 玄学破案? 谁爱信谁信,反正他不信。 虞知意看过了卷宗,又要来了王老汉的生辰八字。 王老汉便是受害者。 掐算一番后,她沉下了脸。 “虞郎中这是怎么了?怎么越算脸色越难看呢?难不成,是根本算不出来?” 孙大人阴阳怪气。 虞知意懒得理他,看向了一旁的彭大人:“我知道凶手是谁了,证据,也已经找到。” 距离王老汉的小院十几里开外的另一户人家里,青年手里捧着一方手帕。 手帕已经泛黄,还沾染上了污渍,光看外观就十分恶心。 寻常人看了便是不干呕出来,也得别开视线,不敢多看。 青年却像是感觉不到恶心一样,一面将脸贴着帕子蹭啊蹭,脸上还露出猥琐的笑容。 “娟儿,我已经把那碍事的老头儿杀了。” “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的,对吧!” “别急,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王老汉的两个女儿的婆家都在京中,不过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在城西的,是二女儿王春娟。 王春娟三年前成婚,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她的夫家对她还算不错,尤其是生下了小儿子以后,夫家更是把她宠上了天,这两年她除了照顾一下孩子外,什么都不用干,日子过得可比在娘家的时候顺遂的多。 因为在娘家,她爹不干活,家里的所有伙计都是她和阿姐的。 后来阿姐出嫁,活计就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她爹是个混不吝,而且还是在外面很会伪装的混不吝,外人都以为她爹是好人,只有她们娘仨儿知道,她爹每日吃完了酒,就会打人。 她家的院子很大,房子位于院子正中,把门一关,再把她娘的嘴巴堵上,就算是她娘被打到半死,邻里也不会知道。 邻里只会看到接下来的几日她娘不会出门买菜,反而是她爹拎着菜篮子上街。 邻居们问起,她爹会说,心疼她娘照顾孩子辛苦,所以想帮她分担一下。 于是邻居们都会夸赞她爹是个好丈夫,是个好爹。 谁也不知道,这个“好丈夫”、“好爹”,实际上是个魔鬼。 是个生生把她娘给打死了的魔鬼! 那时候她和姐姐都还小,她爹威胁她们,如果他们敢报官,就把他们也打死。 姐妹二人又是伤心又是害怕,果真谁都不敢去报官。 阿姐出嫁之后的整整两年,她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她爹,死了。 正想着,熟悉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鸟叫,声音却不像鸟儿那般清脆悦耳,反而粗噶难听。 王春娟面色微变,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玩耍的女儿以及摇篮中的儿子,见女儿没发现异常,院中也没什么危险,便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娟儿,跟我走吧!” 李广柱从墙角走了出来,一把将王春娟搂在了怀里。 王春娟用力推搡着李广柱:“光柱哥,你疯了?” 李广柱面若癫狂:“娟儿,你爹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妨碍到我们了!” 王春娟神色哀伤:“广柱哥……不行的!不行的!” 李广柱脸色僵住了:“为什么?你不是说,只要你爹不反对,你就会跟我走吗?如今你爹已经死了,他不能再反对我们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疯狂:“你是不是在骗我?还是说,你反悔了?” “不是的……”王春娟摇摇头,一脸痛苦:“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反悔。” “可是广柱哥,”王春娟流出了泪水:“我毕竟是我爹的女儿,他死了,我该为他守孝的。至少,也要守孝三年。” “若是我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我爹一定不会原谅我。” “而且,凶手还没有落网,我也希望这个案子能够早日告破,以告慰我爹的在天之灵。” 李广柱定定看着她,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这说辞。 王春娟只觉得这人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可怕。 她有点害怕。 恰在此时,她的丈夫回来了,正在呼喊她的名字:“娟儿?娟儿?” 王春娟如蒙大赦,推了李广柱一把:“广柱哥,你先走,今天晚上,等我安顿到了家中的一切,就跟你走,如何?” “真的?”一听她会跟自己走,李广柱的阴狠表情就消失不见,只余下满满的欢喜。 王春娟强忍着恶心拉起了他的手:“广柱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信不过我吗?今晚,我一定跟你走!” “毕竟,我们要离开盛京生活,也需要有盘缠啊。我得回去拿银子。” “好,我等你。”李广柱定定看着她:“娟儿,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不会的。” 很快就入了夜。 凌晨,王春娟推了推身边的丈夫,见他睡得很熟,她眸中精光一闪,下床穿好衣服,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包裹。 她没有拆开包裹查看,可见这包裹是早已经准备好的。 夜色深沉,她推开院门,很快就找到了隐身在暗处的李广柱。 李广柱也带着一个包裹,不过那包裹的形状很奇怪,里面装的不像是衣服,反倒像是什么长条状的东西。 王春娟也没多想,拉着李广柱的手开心道:“广柱哥,我们走吧。” 在王春娟没出来之前,李广柱脸上的神色一直都很不好看,阴沉又狠厉。 直到看到她,那令人心寒的狠意才消散,他笑了:“娟儿,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王春娟甜甜一笑:“傻瓜,我怎么会骗你?” 二人要趁着夜幕离开盛京,首先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宵禁。 京中不时会有京戟卫巡逻,若是有人胆敢在宵禁的时候瞎溜达,轻则蹲几天大佬,重则被当场射杀已核实有可能的。 为了不死在宵禁上,二人决定先就近找个地方凑活一宿,等天亮以后再出城。 李广柱没有意见。 二人就近找了一间空宅子,王春娟找地方坐下后,从包裹里拿出了两块糕点,将其中一块递给了李广柱:“广柱哥,你等了我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来,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说着,她自己也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 李广柱不疑有他,也张开嘴。 “我劝你不要吃。” 突然响起的女声,将二人吓了一跳。 第146章 奸出人命赌出贼 虞知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位少卿。 彭大人会跟来,是因为他负责跟进这个案子,虞知意的任何行动,理论上来说他都要统筹和负责。 而孙大人会跟来则是因为,他想揭穿虞知意的谎言。 他不信这比他孙女儿还年轻的姑娘,真的只凭掐算,就能够破案! 要是破案这么简单,那他这么多年所学、所积累的经验,又算什么? 捕快们握着明亮的火把。 火把的光将那对男女的脸照了出来,看到女子,孙大人皱眉:“这不是王老汉的女儿吗?” 彭大人也点头,十分奇怪:“小王氏,你半夜三更地和男人私会在此,就不怕你夫家知道以后生气吗?” 他们负责侦办案件,自然会将案件相关的人都调查清楚。 其中,就包括王家的两个女儿和他们的家人。 身为过来人,又是大理石的官员,他见过太多私奔的男女了,对这种事并不觉得奇怪。 唯一奇怪的就是,小王氏的亲爹才刚死,他竟然就要跟野男人私奔。 这放在私奔界,也是相当炸裂的。 王春娟二人早已经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王春娟脸色惨白,突然跑到了虞知意等人面前,指着李广柱道:“几位大人,不是奴家想要跟他私奔,而是这个歹人威胁奴家,说奴家如果不跟她走,他一定会杀了奴家和奴家的全家!” 彭大人面色一凝:“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 早在王春娟跑出去的时候,李广柱就变了脸色。 听到王春娟的话,他更是差点儿气炸:“贱人!明明是你自己说要跟我走的!” 王春娟冷笑:“我夫君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却也是正经的富贵人家的小管事,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的月银。而且,我们还孕育了一对儿女,一家人幸福的很,我是有多想不开,竟然想要跟你私奔?” “你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你拿什么养活我?你配吗?” “贱人!你跟我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相公对你不好,两个孩子也是来讨债的,婆婆更是恶毒到了极点,你说你在张家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若非如此,我怎么会……” 他突然卡壳,硬生生吞下了后面的话。 彭大人等人都以为他想说,“我怎么会带你私奔”? 虞知意却是淡淡接口:“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杀了你爹’,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李广柱面色一变。 王春娇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实一样,惊恐地又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我爹是你杀的?” 彭大人也震惊:“这就是凶手?” 虞知意无奈看他:“不然呢?若非他是凶手,我们又何必大半夜在这里守株待兔?” 彭大人“啊”了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实在是,刚才听到的八卦让他暂时忘记了正事。 孙大人则是冷斥:“证据呢?我们大理寺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虞知意点点头:“证据,自然有,就是他背后包裹里的刀子。” 众人都是一愣。 就连王春娟也惊呆了。 “他包裹里……装着刀子?” 虞知意点头,目光奇特:“你刚才虽然是瞎说的,但有一句话蒙对了,他确实是打算着,如果今晚你不出来的话,他就提着刀子冲进去杀死你全家。” 王春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怎么会……” 虞知意微笑:“怎么不会?奸出人命赌出贼,你用男女之事吊着他,就该想到,他一个一穷二白的光脚的,最不怕的就是你们这些穿鞋的。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鱼死网破。” “更何况,他已经在你的引导下杀死了你爹,是杀人犯了,手上沾染了鲜血,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宁愿把你们都杀了。反正他这辈子也完了,多拉几个陪葬也没什么。” 王春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实在是她的情绪太多,这会儿不知道该表现哪一种比较好。 最后,她只能道:“什么在我的授意下杀死我爹?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虞知意:“你们姐妹两个和你娘从小就在你爹的铁拳之下长大,又亲眼目睹了你爹打死了你娘,你早已对他怀恨在外心。让你对他恨意暴涨到极点的,是当年你和李广柱的事情。” “你自小得不到父爱,非常渴望有个人能够带你脱离魔窟,能够给你关爱和温暖,这时候李广柱来到了你的面前,对你诉说衷肠。他说,会一辈子对你好,于是你心动了。” “可你爹看不上李广柱,因为此人自小死了爹娘,自己只能靠着干力气活为生,每日只能有十几个铜板进账,你爹觉得此人配不上你。主要是,嫁给他,他也拿不出像样的彩礼来,不能给你爹带来好处。” “后来,你爹通过媒人,为你找到了如今的夫君。” “一开始你是拒绝的,你觉得能被你爹那种人看中的,能是什么好人家?” “为此,你恨毒了你爹。” “只是你没想到,你的夫君和你爹不一样,他很温柔,会读书写字和算账,还能每个月拿回固定的二两银子来。这些银子,他会交一半给爹娘,剩下的全部都交给你,他身上每日只装着五个铜板用来应付一些突发状况。” “他对你宠爱有加,你公婆也都是好人,虽然你第一胎生了女儿,他们也没有嫌弃你,反而跟你说没有关系,你还年轻,日后还能生,还安慰你,若是日后生不了儿子,那就只能说明他们家和儿子没有缘分,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们越是这样,你就越是愧疚,于是铆足了劲儿想生儿子。” “老天待你还算不薄,第二胎,你果然生下了儿子,于是你夫家对你就更好了。” “对你来说这样的幸福生活就像是老天爷的恩赐,你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包括,你爹。” 虞知意看进了王春娟的眼睛里:“要说你这幸福生活里唯一的阻碍,就是你爹。他喜好喝酒,可他自己又不赚钱,于是三天两头地跑来找你要钱。” “虽然你相公每个月给你一两银子确实不算少,却也架不住你爹今日要十文,明日要二十文,后天要三十文。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你也越来越难以忍受。” “于是你萌生了一个想法。” “若是他消失了,就好了。” 第147章 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只是,那毕竟是你爹,而且还是个男人,以你的能力,是杀不死他的。” “你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就在你辗转反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广柱出现了。”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成亲,因为条件好的姑娘看不上他,条件差的他看不上。而且三年过去,他的日子越过越差,手里没有多少钱不说,人也越来越邋遢。你甚至有点庆幸,庆幸你爹当年棒打鸳鸯,否则你这会儿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和他不一样,三年过去,你却出落的越发水灵,李广柱无意间再遇到你以后,就动了心思,想要让你抛弃家庭和他在一起。” “你在心里唾弃他的异想天开,骂他也配?面上却是迎合着,说自己现在确实过得不好,也对自己的相公十分厌烦,说自己很想跟他离开。但,你不敢,因为你怕你爹。” 李广柱一听就怒了:“好啊,感情你表面上笑嘻嘻,实际上却是在心里骂老子?” 王春娟往捕快们的身后躲了躲,有些心虚:“我……我没有。” 虞知意不管她承不承认,继续道:“当年被你爹棒打鸳鸯以后,李广柱就恨毒了你爹,如今再听你说起当年的事情,又听说你爹是阻碍在你们之间的唯一障碍,他顿时就升起了杀意。” “于是,他就动手了。” 李广柱当即否认:“你不要胡说!我没有!” 虞知意就像听不到他的否定,淡淡道:“你先找王春娟要了五十个铜板,用来买迷药和酒,然后跳墙进了王家的院子,将酒瓶放在了王老汉的桌子上。” “王老汉嗜酒如命,看到桌子上有酒,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他的两个女儿中的某一个给自己送来的,当晚就就着酒吃了晚饭。” “没多久,药效发作,他晕了过去。” “你一直都在暗中蛰伏着,看到王老汉倒在地上,就把桌子上的饭菜都收了起来,又把他抬进了卧室的地上,让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你砍了他十八刀。” 孙大人皱眉:“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面对一个昏迷的人,只要砍上一两刀不就好了?而且,直接在饭桌边将人杀了,不是更加省时省力?” 彭大人也同意孙大人的疑问:“是啊,他越是做得多,就越是有败露的可能。” 虞知意道:“因为他知道,根本就不会有人拜访王老汉。自从王老汉的两个女儿出嫁后,他越来越嗜酒,而且也不再做多余的掩饰。外人只当他是因为死了老婆,如今又只剩下了孤家寡人一个,心头烦躁,所以才会嗜酒。他一喝多酒,就容易跟人争吵。” “一开始还会有人跑过来串门,但他喝多以后和人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地,就没人晚上上他家来了。” 虞知意继续说:“这只是其一,其二嘛,是因为他经常跑到茶馆外面听说书人说书,有时候说书人会说一些悬疑的故事,比如破案、闹鬼之类的故事,李广柱听得多了,就记了下来。” “早在杀人之前,他就在筹谋。他知道如果简简单单地杀了王老汉,官府彻查下来,很有可能会查到他。最好的办法,是伪造出一个现场来。比如……密室。” “是啊。”彭大人道:“王老汉被杀的房间不就是密室吗?” 孙大人也道:“我们已经勘察过了,房间的门窗都是锁住的。如果他真的杀人了,那他是怎么出去的?” 李广柱拼命点头:“就是就是,我又没有隐身术,更不会飞,我如果真的杀了人,根本就出不去。” 虞知意摇头:“你的确没有隐身术也不会飞,但……谁说那个房间真的是密室了?” 众人:“什么意思?” 李广柱面色一变:“官府都勘察过了,你不要信口胡说!” 虞知意凉凉看他:“当时负责撞开房间的人,就是你。你故意装出了很吃力的样子,但其实这个动作你演习过很多遍,而且当时人多眼杂,谁都没有去仔细看你的动作。” 她看向彭大人:“李广柱作案的过程是这样的,他先买了迷药和酒放入王老汉的房中,然后回到家里,一方面是等着毒发,另一方面是将家中的门栓给弄断。” “等王老汉被迷倒以后,他先将王老汉柜子里的衣服都拿到院子里,伪造出有人入室抢劫的样子,然后进屋将王老汉杀死。” “然后,你将王老汉的院门的门栓摘下来抵在了门上 ,让门维持着关闭的模样,以瞒过四周的邻居的眼睛,让所有人都以为王老汉已经锁门休息了。” “再在第二天起早过来将院门推开,然后躲在附近的巷子里,只等有人发现院子里的不对劲,你就会冲出来,赶在所有人之前跑到屋门前,先假装推不开门、让所有人都以为门是从里面栓上的,再撞开门。” “大家都知道你是干力气活的,劲儿大,所以对于你能一下子撞开门,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李广柱瞬间白了脸。 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像是看到了他的作案过程了一样,说的分毫不差? 就连他的心理,她都猜的明明白白!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做这些,这都是你胡编乱造的!” 虞知意冷笑:“没有证据,我怎么可能会指征你?” 这种心肠冷硬,世人命如草芥的人,她都感受到了从他的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恶臭。 “我说了,你买了酒和迷药,那酒壶被你埋进了你家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虽然上面覆盖了土,但其上的迷药成分并不会因此消失,只要倒点水,请有经验的仵作验一验,就能验出来。” “最重要的是,你杀王老汉所用的刀子,就是你包裹里所装的刀子。” “只要验证刀子和刀口的形状,就能得到如山的铁证。” 彭大人沉声命令:“来人,将此嫌犯拿下!” 李广柱转头就跑。 可惜场中的捕快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虽然武功不一定高强,可面对杀人凶手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 李广柱很快就被压在了地上。 后续寻找证据和验证的事情,就和虞知意没什么关系了。 她回了府。 与此同时,相府之中。 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摸进了杜子恒的明熙苑。 第148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日虞知意刚来刑部,立马有大理寺的官员送来了卷宗。 虞知意看着那薄薄的卷宗,有些抗拒:“我这里还有上百个卷宗没有处理完。” 虽说以她的能力,一天处理一个,半年也就处理完了。 可若是总是有插队的案件的话,那就遥遥无期了。 来的是宋捕头,名叫宋章。 昨晚负责抓捕李广柱的人里就有他,是以,他对虞知意已经彻底服了,态度再无半点不满,笑呵呵地解释道:“虞大人误会了,这不是新的卷宗,而是临漳县的案子的卷宗。” “这几日我们彻查临漳县,不但找到了那些冤假错案的证据,一一将之平反,还查出来临漳县县令隐瞒了许多案件。如今,这些案件也水落石出,受害者得到了公道正义。这件案子是虞大人先发现的,我家大人便想着让您先看一看,然后再封存入档。” 虞知意表示理解:“好,我拿回去看,看看就给你们送过去。” “不敢劳烦虞大人跑一趟,卑职在这里等着就行。” 虞知意:“……” 有个人等着的话,摸鱼都不好摸啊。 她原本是想着先破今天的案件,如今就只能先看临漳县的卷宗了。 尽管已经算出了临漳县县令很离谱,可当真的看到触目惊心的卷宗,虞知意却还是面色发冷。 那县令上任六年,收受贿赂、鱼肉百姓、欺压乡民说,还多番包庇恶人。 仅仅六年,间接因为他的包庇而死的,就有上百人。 李峰的父母和妻子,只是其中的两个符号。 甚至不是最惨的。 更惨的,直接就被他们害的全家灭亡,财产也尽数被贪墨。 如今虽然真凶落网,临漳县县令这个保护伞也即将问斩,可那些被害死的无辜之人,却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区区一个县令,查出来的脏银竟然足足有几十万两。 如今这些银子都充了国库。 虞知意合上卷宗,终于明白了师傅那句话的意思。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她将卷宗还了回去。 宋捕头松了口气。 大理寺将卷宗还回来,一方面是想让虞知意知晓后续,二来也是最重要的目的,则是为了让她看看临漳县县令还有没有隐瞒或者是遗漏的事情。 如今虞知意没有说话,那就说明,没有遗漏。 如此,他们也终于要抓捕漏网之鱼了。 城郊,虞府。 虞宁归下了学回来,立马有下人迎了上来:“四少爷,您回来啦?” 虞健仁十分殷勤。 他爹是上一任管家,之前虞家陷入了贪污的风波里,因为管家主动出去顶罪,所以他的妻儿如今虽然会被人用有色眼光看,虞家的主子们对这些人却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长子虞健仁,更是被提拔成了新的管家。 府中下人对彼此表示不理解,却也没有办法。 人家是主子,爱提拔谁就提拔谁,他们只能看着、听着……受着。 虞宁归这几日心情不怎么好。 事实上,自从他爹贬官以后,他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他如今十九岁,是家中唯二的读书人之一。 另外一个读书人,自然就是五郎虞子轩。 只不过虞子轩对读书不感兴趣,成绩也烂的一塌糊涂,都已经十七岁了,却只是堪堪考上了童生,距离,考上秀才还遥遥无期。 因为虞子轩原本一心向武,不想学文。 至于三位兄长,除了三郎虞明泉因为腿脚有疾的原因而不能参加科考外,另外两位早已成了秀才,也算是有了功名在身。 可惜这么多年来,二人都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原本两位兄长都打算继续参加三年后的科考的,毕竟他们的爹已经被罢了官,家族若想再次兴旺起来,就必须要再出一个官。 可两位兄长都将机会让给了他。 用他们的话说,家族如今百废待兴,若他们一心读书的话,可能不等他们高中,家族就没落了。 二人一拍板,决定将这个机会让给他。 而他们,就暂时抽出精力来稳住家族不落败。 毕竟这一大家子都等着钱来填饱肚子呢。 许多人脉,也需要再重新联络、巩固。 于是,读书的重担就落在了虞宁归的身上。 一方面,这担子太沉重了,虞宁归觉得自己稚嫩的肩膀有些承受不住。 另一方面……他最近在学堂里的处境,实在是不太好。 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家伙,知道他爹不是尚书了以后,非但不再巴结讨好他,还处处针对他。 他的那些死对头,更是天天找他的麻烦,让他烦不胜烦。 再这样下去,他别说是继续考取功名了,成绩能保住就不错了。 烦躁的心情,在看到虞健仁恭敬讨好的态度,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府中这些人还是把他当成爷的。 而且,因为虞健仁的亲爹牺牲了自己来保全虞府的原因,虞家的人对虞健仁都多了一分好感。 虞宁归沉着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淡淡点头。 虞健仁谄媚道:“四少爷读了一天书,累了吧?奴才已经让厨房熬好了燕窝,您先填填肚子,晚饭等会儿就好。” 虞宁归越发满意:“你倒是有眼力。”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赏你的。” 虞健仁眼睛一亮:“多谢四少爷!” 他的好话,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地从嘴里吐露出来。 虞宁归的心情越发好了。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求四少爷为奴婢做主!” 不等虞宁归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道人影就冲到了他的面前跪下,两只手抓住了他的下摆。 虞宁归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他厌恶地想抽出自己的衣服,可那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却是不小。 虞宁归一时半会儿无法得手,正要说什么,一旁虞健仁就怒了:“贱婢,竟敢冲撞了四少爷!” 他不由分说地一脚踹了上去。 婢女哪里受得住这一脚,惨叫了一声,整个人朝着后面倒去。 只是,她的手也没有松开,依旧死死抓住虞宁归的衣服下摆。 虞宁归猝不及防之下,被带的一个趔趄,和婢女一起摔了下去。 正在掐算自己今日要处理的卷宗的虞知意若有所感,朝着虞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然的笑容。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她放下卷宗,朝着意鸾慈善走去。 “李峰,想去看那个‘大人物’的下场吗?” 第149章 虞健仁落网,虞宁归被无形打脸 虞府。 李丽被虞健仁一脚踹的险些吐血,胸口的剧痛让她有些说不出话。 虞健仁上去揪住她的衣领,左右开弓,啪啪啪啪扇了好几个耳光:“贱人,竟敢冲撞四少爷,本管家打死你!” 虞宁归对这突然冲出来的婢女也很不满,不过看到婢女在虞健仁的手中如同风中破败的柳絮一般的身影,他到底有些不忍心,皱眉道:“行了,再打就把人打死了。” 虞健仁只能放了手。 只是在虞宁归看不到的角落,他眼神阴狠,充满了警告。 虞宁归没看到这些,他看向婢女:“你要本少爷为你做什么主?” 虞健仁警告地瞪了李丽一眼。 在那如蛇般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李丽打了个寒颤,却还是咬着牙,沉声开口:“启禀四少爷,奴婢要状告管家,告他利用职务之便侵犯奴婢!” 虞宁归一愣,唰地看向虞健仁,眼神里满是怀疑。 虞健仁则是露出了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神,片刻后,他一脸委屈道:“四少爷,奴才没有!奴才绝对不敢!” 又看向李丽:“李丽,你之前贿赂我不成便怀恨在心,竟然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陷害我?!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怎么回事?” 虞宁归听出了问题。 虞健仁顺嘴胡诌道:“四少爷有所不知,这丫头是伙房的。伙房的工作很辛苦,她不想在伙房呆着了,想求奴才给她换个职位。但咱们府里的规矩可是夫人亲自定下来的,哪个岗位该用什么人也都是有规矩的,奴才觉得不合规矩,便拒绝了她。” “这丫头不死心之下,想要回来贿赂奴才,奴才哪能收这种丧良心的钱?便再次拒绝了她,而且严厉训斥她,让她将心思都放在正道儿上,不要总想着走捷径。” 然后苦笑:“谁知道这丫头非但没听进去,竟然还诬陷奴才。” 他一脸纯良地开口叫屈:“四少爷,奴才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奴才哪有胆子做这种事?” 虞宁归很轻易就相信了虞健仁,他冷冷看向李丽:“好你个贱婢,为了一己私欲竟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我虞府容不下你。” 又看向虞健仁:“将她发卖掉。” “不!不!”李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告状换来的竟然是这种结果,她拼命叫冤:“四少爷,奴婢没有诬陷他,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有证据!” 然而虞宁归已经不想听她说话了,转身就走。 在虞宁归看不到的背后,虞健仁露出了凶狠的笑容,压低声音在李丽耳边道:“贱人,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给老子去最下等的妓院伺候那些肮脏的男人吧!” 李丽打了个哆嗦。 一想到那种场景,她就绝望了。 就在李丽瞄准了不远处的假山,想要一头撞死的时候,敞开的院门外突然来了一群身穿捕快服的人,为首之人看了一眼虞健仁,问道:“你就是虞健仁吧?” 彼时,虞宁归还没有走远,没听到动静又走了回来。 看到那些捕快,他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你们干什么?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吗?” 宋捕头拱拱手:“四少爷误会了,我们不是为了上次的贪污之事来的,而是为了一桩陈年旧案。” 他将几年前虞家人在临漳县强抢民女并且害的人家家破人亡的事情说了一遍。 虞宁归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你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宋捕头沉下了脸。 这虞家之前确实是地位超然,他招惹不起。 可如今他们不过是一群草民罢了,也敢跟他叫板? “这是我大理寺将临漳县的陈年旧案发回重审之后,临漳县县令亲口说的,绝不是我们无事生非。”又冷冷道:“麻烦四少爷将大少爷请出来吧。” 虞宁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当年做出那种事情的,是我大哥?绝对不可能!” 宋捕头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拿出了调查令:“若四少爷再推脱阻挠,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直接将虞宁归的话丢了回去。 虞宁归看到调查令,心慌了慌。 他自然知道,一旦对方出示了调查令,如果他再推脱的话,对方完全可以用阻挠办案的罪名将他拿下。 于是只能让人去请虞孟钦。 正好虞孟钦也在府中。 不多时,虞孟钦到了门口。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了来龙去脉,他只觉得荒谬。 又听到宋捕头等人的说辞,他本就严肃的脸,这会儿更是看不出一丝笑容:“宋捕头,你觉得本公子长相如何?” 宋捕头一怔,仔细看了一会儿虞孟钦的脸,道:“大公子丰神俊逸,样貌出众。” 虞孟钦又道:“那你觉得,本公子当时权势如何?” 几年前,虞尚书正如日中天。 “自然是权势滔天,无人能挡。” 虞孟钦点头:“本公子要样貌有样貌,要权势有权势,要金钱有金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何必强迫一个民女?再说,即便是本少爷真的得了失心疯,非那农女不可,又怎么会不妥善处理?” 这话倒是倒在理。 宋捕头深以为然,然后道:“大少爷误会了,我们今日来此不是来捉拿大少爷的,而是当年跟着大少爷去了临漳县的虞健仁。那个假冒大公子的名声强抢了民女的人,是他。” “请大少爷过来,只是为了知会您一声。毕竟当年,他是跟着您去的临漳县,也是跟着您住进了县令的府中。” 众人:“……” 虞宁归:“?” 他惊愕地看着虞健仁。 虞健仁这会儿只能矢口否认,满口喊冤。 然而,证据确凿。 莫说如今的虞孟钦早已经不是尚书府大公子,即便他还是,可他并无官职在身,也无权勒令大理寺的人放人。 最重要的是,看到那些被宋捕头甩到脸上来的证据,他也不想包庇虞健仁。 因为…… 这虞健仁当初在临漳县掳走民妇,借用的是他虞大公子的名头! 这一刻,虞孟钦火冒三丈。 虞宁归则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无形之中被一只大手狠狠拍在了脸上一样。 他差点儿就成了包庇强奸犯的从犯! 若是事情不是在今日被揭露出来,而是等他将来考上了功名才揭露,那他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说不定还会被连累的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想到此,他就气的一脚踹了过去:“刁奴,你怎敢!” 却丝毫不提,他偏听偏信的时候,李丽分明说了自己有证据,他压根儿没想过要。 虞健仁被铐上枷锁带往大理寺受审的时候,虞知意带着李峰坐在醉仙居的二楼隔断里。 第150章 玄学大师,不止你一个 李峰看着被镣铐铐起来的虞健仁,问道:“他是哪个大人物家的公子吗?还是哪个达官贵人?” 虞知意淡淡道:“你知道前户部尚书虞大人吗?” 彼时,李峰正满脸仇恨地看着虞健仁,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虞健仁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见有群众朝着虞健仁扔臭鸡蛋、烂菜叶,李峰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将茶杯扔出去的冲动。 毕竟,茶杯不是他自己的东西,而是醉仙居的东西,弄坏了是要赔的。 可他,没钱。 听到问题,他一愣。 前户部尚书…… 他这段时日一直住在意鸾慈善,隐约听说过大东家的身世。 据说,她是前户部尚书府的千金,却并不是真千金,而是在十几年前被贪婪的农妇恶意换走了真千金的假千金。 而虞府,就是她的家。 只是,怎么听她的语气,对虞府这么薄凉呢? 就好像那不是她的家,而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地方。 思虑重重间,他不忘回答问题:“听过。”然后反问:“难道,这厮是虞家的公子?” 他到底没敢直接点出虞知意和虞家公子的关系。 虞知意轻笑:“什么公子,他只是虞府原本的管家的长子而已。” 李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管家的长子,那不就是一个奴才?!” 太过震惊之下,他的声音有些尖锐,就连底下的人都听到了。 虞健仁正好听到了这话,抬头仇恨地看进了窗户里。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虞知意,只能看到李峰。 然后,神色就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虞知意:“没错,只是一个奴才。” 李峰不理解。 李峰觉得荒谬:“区区一个奴才,竟然能够号令县令为他做事?!竟然能够只手遮天?!” 虞知意轻叹:“宰相门前七品官,是这样的。” 一开始她也不理解。 可一想到自己在虞府的处境,却又释然了。 小人物巴结上了大人物,便有了作恶的资本。 就像虞府的那些下人,因为她不受宠,而他们又多多少少能得到一些主子的庇护,便意图欺凌她。 很正常。 这时,底下围观的百姓也打听明白了虞健仁的罪名,得知这人只是前尚书府里的一个奴才,却敢狐假虎威、害得好好的一个家庭家破人亡,害得原本有大好前途的学子泯灭于众人,全都怒了。 “这个贼心烂肠的东西!” “呸!天生的坏胚!不过是个贱种奴才,就敢狗仗人势,残害无辜之人,该死!” 在更多的臭鸡蛋、烂菜叶砸到虞健仁身上的时候,更多的细节也被揭示了出来。 于是众人便知道了在不足百里开外的临漳县,狗县令欺下瞒上,鱼肉百姓、为巴结权贵竟然害死了无数冤魂! 众人也知道了,是新上任的刑部郎中看出了临漳县的卷宗有猫腻,提出要发回重审,这才有了狗县令倒台,无数冤魂得以安息,临漳县的天空也恢复了清明。 先前众人对于虞知意这个新鲜出炉的刑部郎中,除了打趣和新奇外,更多的是抱有质疑的态度。 可如今,众人却是心服口服。 还升腾起了敬佩之情。 “虞郎中真是当代青天啊!” “难怪陛下会破格亲封她做郎中,她的本事和品性果然令人钦佩。有此青天坐镇,这世上定会少许多冤假错案,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安危,也能更有保障。” 李峰看向虞知意:“东家,大家都很崇拜您。” 虞知意挑眉。 这种感觉很奇特。 被人崇拜、被人信任,被人感激,这是她过去的两世,很少体会到的纯粹情感。 前世她隐身在章天顺的身后当军师,虽然后来也收服了那些心高气傲的将领和看不起女子的士兵们,可他们对她的态度,和这些百姓,是不同的。 她十分感慨。 然后连夜在意鸾慈善的简章里多加了一句——陛下仁善。 于是,日后每个来求助的人,在询问所求之事的时候,都会被迫先接受一番洗脑,知道意鸾慈善虽然是由两位东家创建的,陛下却是知晓并明确支持的。 此后每一个得到了妥善安置的人,除了对亲力亲为的意鸾慈善心存感激,对虞知意这个东家怀揣信仰,却也没有忘记当今陛下的仁爱。 虞知意心神一动。 感受到几道与功德金光不同的力量,她惊讶之后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信仰之力! 这是比功德更加难以获得的力量。 虽然虞知意暂时还不知道这信仰之力要如何使用,却知道这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没见漫天神佛都会让信徒在人间修建庙宇,收集信仰么? 她虽然暂时用不着,却绝对不会嫌弃。 除此之外,因为她为临漳县的百姓们讨回了公道,也得到了功德金光。 而且,数量足足有几十缕! 虞知意心潮澎湃,若是将这些功德之力炼化了,她的实力不知道会提升到怎样的境界。 玄门之人从入门到飞升,总共要经历六个大境界。 凡人境,炼气境,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化神境。 到达化神巅峰之后,才有机会迎来飞升劫雷。 在到炼气境之后,可以操控兵器进行远距离攻击,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 到达筑基境后,实力呈倍数递增,但总归还是在“人”的范畴,只是比人多了一些能够轻易碾压他们的手段。 如果说练气境的修士,凡人还可以用人海战术或者是神兵利器去杀死,那筑基境的修士,就是可一人碾压数十万人的恐怖存在! 传说中的而到达金丹境,就可以被称为仙人了。 此“仙人”,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仙人,只是因为金丹境的玄术师可以飞天遁地,是以才会凡人称为“仙人”。 虞知意前世辛苦忙碌了一世,却也只是堪堪到了练气境后期。 今生她仗着可以转化功德之力,修炼速度快了许多,短短几个月,便已经赶上了前世的境界。 若是再将这些功德之力炼化,说不定能够到达筑基境…… 虞知意心头火热。 她难得有坐不住的时候,告别了李峰,便带着李柔回府。 走到一处小巷的时候,虞知意突然神色一凝。 有埋伏。 与此同时,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女人眼神冰冷:“这世上的玄学大师,可不止你一个。” 第151章 专门请来对付她的邪修 虞知意扭头朝着身旁看去,却发现,李柔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柔起先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长得憨,人也憨,很多时候神经都很大条。 何况自家小姐就在身边,小姐是很厉害的玄学大佬,她有什么好怕的。 直到,她发现这条路,似乎有点儿过长了…… 她这些时日经常陪着小姐出来,也走过这条街好几次。她偷偷地在心里算计过,走完这条街,大约需要一刻钟左右。 可如今,她们都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了,这条街却还是没有看到尽头。 而且,天也黑了。 她都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 她终于察觉出点儿不对,便问道:“小姐,今天的路怎么这么长啊?” 回答她的,是奇怪的笑声。 “嘻嘻……” 那声音怎么说呢,有点像孩童的声音,可仔细听,又好像是女子捏着嗓子发出的矫揉造作的声音。 可矫揉造作的声音再怎么人感到别扭,那也是好听的。 这声音却令人从脚底板升起了一股寒意。 李柔下意识朝着旁边扭头。 “小姐”也缓缓转过了头来。 直到这时李柔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自家小姐。 看装扮就知道,那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女子缓缓一笑,眼睛里却流出了两行血泪。 李柔:“!!” 不仅如此,她的鼻孔、嘴巴和耳朵里,也流出了鲜血。 鲜血就像不要钱一样,起先是一小缕一小缕地往外冒。 不一会儿,一小缕就变成了拇指粗的血注。 很快,李柔脚下就形成了一小片血泊。 李柔感觉到,鲜血先是没过了自己的脚,紧接着是脚踝,然后是膝盖。 不一会儿,鲜血就淹没了她的腰。 她不是不想挣扎,可是太过恐惧之下,她通体冰凉,人也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嘻嘻嘻嘻……” 女子的笑声再次传出,可李柔已经无法直视对方的脸了。 因为,对方惨白的脸已经被鲜血覆盖,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鲜血就蔓延到了胸口,按照这个速度,根本用不了多久,就会覆盖住口鼻。 身体被衣服覆盖住,虽然在血泊之中觉得很不舒服,可李柔尚且能够受住。 但是,手上没有任何遮蔽物,李柔感觉到了独属于鲜血的粘腻触感和温热。 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只觉得无比恶心。 更恶心的是,随着鲜血的位置越来越高,她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呛鼻的味道熏得她想吐,却根本吐不出来。 终于,血线来到了她的脖子。 只要再往上一点,就要没过她的口鼻,将她淹死了。 极度的惊恐之下,李柔竟然被逼出了潜能,她大喊一声:“小姐,快跑!” 这时,血线也来到了她的嘴巴下方,眼看着就要灌进她的嘴巴里。 就在她以为自己不是要被恶心死就是被呛死的时候,她的身上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金光。 李柔的眼睛被刺激的忍不住眯起。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就发现什么鲜血,什么女鬼,统统都是幻觉! 她依旧站在原本的长街上,自家小姐就站在身边,正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面对鬼的时候李柔虽然害怕,却没有半点儿想哭的念头,可是危险褪去,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却让她感动到想哭。 她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扑过去抱住了虞知意,声音里满是哭腔:“小姐!” 一只冰凉的手覆盖上了她的后背,女子低沉冰凉的声音在她耳边盘旋:“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李柔身体一僵。 她只是憨,并不是蠢。 小姐的声音多好听呀! 又清脆又空灵。 而耳畔的声音,虽然声线也很细,却没有小姐的空灵感。 而且,小姐的声音,便是不说什么普世之言,也能让人的心轻易地安定下来,不管多么焦躁的心情,也能被轻易抚平。 可这声音,却只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怎、么、了……” 似是察觉到了李柔的僵硬,女声更加低沉。 李柔更加确信这不是自家小姐,她尖叫一声,推开了身前的人,就朝着前方跑去。 女子没有动,属于虞知意的轮廓也渐渐退去,变成了先前那个流出血泪的女鬼的模样。 它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球冷冷看着李柔跑去的方向,两边的嘴角却裂开,勾勒出了诡异的笑。 李柔惊慌之下,慌不择路地朝前跑。 然而不管她跑到哪个方向,过不了多久都会撞上女鬼。 终于,她看到了一抹与长街的昏暗不同的亮光,面色一喜,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站住,不要跑了!” 突然出现的熟悉声音,让李柔面色一变。 这是……小姐的声音? 真的是小姐吗? 虽然心中有所怀疑,可长期以来对虞知意的服从却让她立马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长街上空的阴暗就像一副被撕裂的画卷般,首先是出现了裂痕,紧接着,寸寸碎裂,露出了明亮的天空。 不等李柔去疑惑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她的面前不足一掌开外的地方,是一堵厚厚的墙壁! 依照她刚才的速度,若是直直地撞上去的话,肯定会脑袋开花! 熟悉的馨香来到了身边,李柔惊魂不定地看了过去,只见虞知意正有些怜惜地看着她:“吓到了吧?” 这熟悉的空灵声音,这令人心安的感觉…… 是小姐! 李柔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了过去,将虞知意抱了个满怀:“小姐,吓死我了!呜呜呜……” 虞知意身体一僵。 好半晌才伸出手,轻轻拍着李柔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刚才你看到的那些,其实都是幻象,你身上戴着我送的玉佩,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事的。” 李柔抽噎了一下:“只是幻象?” 修道之人很少撒谎,虞知意迟疑了一下,虽然不想吓到她,但一想到李柔这一劫是因为自己才遭受的,有权利知道真相,便道:“是幻象,却也是杀招。” “这是一种十分阴毒的阵法,名叫百梦杀。” “顾名思义,这个阵法里有一百种幻象,每一种都能够以假乱真。而且,幻象的等级从低到高,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恐怖,一般的人在遇到前几种阵法的时候,就可能就会被杀死。” “若是有那心性坚定的人,没有被前面的幻境骗到,就会进入到后面的高级幻境里。” “越是高级的幻境,越是能够以假乱真,它会让你以为你已经脱险并回到了现实世界,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踩中陷阱,凄惨死去。” 布置这阵法的人,是个邪修! 而且,是专门被请来对付她的邪修! 第152章 放他回去狗咬狗 虞知意早就听闻世上还有其他玄术师,也知道有一些人不甘心漫长且枯燥的修炼,会选择一些旁门左道之法来辅助修行。 而这种邪修往往都十分强大,即便是和他们相同等级的玄术师,也很容易在他们的手上吃亏,甚至是失去性命。 比如这个布下了百梦杀的邪修,他的实力虽然不及虞知意,却能够引虞知意入阵。 若是正道的阵法,虞知意定然会有所察觉。 可邪修的阵法种类繁多,即便是她,一开始也难以察觉。 若是用来杀别的玄术师,对方恐怕早就成功了。 只是可惜,对方想杀的是她。 眸光朝着某个方向看去,虞知意心下冷笑。 阵法与布阵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阵法被破,布阵者也会遭到反噬。 与此同时,城郊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之中,长相平庸的男子正左拥右抱着,有美人为他捏肩,有美人为他捶腿,有美人喂酒,远远看去,好似误入了盘丝洞一般。 男子无比享受,一会儿捏捏这个姑娘的脸,一会儿用语言调戏一下那个姑娘,好不快活。 男子对面,身穿普通百姓的衣服的中年男子沉声道:“大师,这样真的可以?” 虽然这中年男子尽力捏出正常的嗓音,可话语中还是能听出一丝尖锐。 大师鄙夷地看了中年男人一眼,目光在对方的两条腿中间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区区一个无门无派的野路子,便是再怎么有天赋,也不是本大师的对手。” “那百梦杀,便是练气境巅峰的强者,都破不了。顶多了,就是进入后面的高级环境罢了。” 他冷冷一笑:“若是对方死在前面几重梦境中,还算是她的运气好,她顶多就是感到恐惧而已,魂魄还是安稳的。可若是进入了后面的高级梦境才被杀死,那她连魂魄都保不住。” 他后面的每一重梦境,都会让人魂飞魄散。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那咱……那我就放心了。您放心,事成之后,主子绝对不会亏待了您。” “哼哼,到时候多给我准备一些女子。”他的目光在身边的女子身上掠过,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切记,本大师要的,是处子!” 他用来布置百梦杀的阵旗,须得由处子的精血滋养,才能够发挥作用,且,越来越强大。 突然,男人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运的颈项,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凸出。 紧接着,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中年男子和女人们都吓了一跳,女人们立马做鸟兽散。 中年男子倒是想上前,可刚一动作,就见大师倒在了地上打滚。 他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紧接着,他的面孔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大师看起来也就是只有三四十岁的模样,可是很快,他的脸皮就变得皱巴了起来,不多时就变成了八九十模样的老叟。 可这,还不算完! 八九十岁的老叟虽然苍老,至少还有点人样。 可是很快,大师脸上的血色、光泽和水色就全部褪去,变成了一张干枯的皮。 他此时的模样,好似一具披着皮的骷髅,无比吓人。 “啊!!鬼啊!” 女子们被吓得跑出了屋子。 中年男人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终于,大师的模样不再变化,也不再打滚。 躺在地上拗口大口地喘着气,大师的手动作着,想要爬起来,却无意间瞥见了自己的手。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摸上了自己的脸。 “不!不!我的脸!” “我的修为!” 突然,他抬眸,死死瞪着中年男人:“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你们瞒报了对方的真实修为,害的老夫修为大跌,这笔账,老夫记下了!你让她,洗干净了脖子等着!” *** 虞知意唇角勾了勾。 她刚刚,不只是破了百梦杀,还顺着对方的气息所在的方向隔空用符搅碎了对方的修为。 彼时,那人的实力已经退至了凡人境。 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其实她是能够直接将人杀死的。 毕竟,百梦杀这种阴毒的阵法,需要用处子精血来滋养和提升阵法等级。 到了今日这种威力,那邪修残害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种人渣,死有余辜。 不过,虞知意还要留着他对付幕后之人。 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谁花大价钱收买了邪修。 那邪修此番不但失手,还丢失了上百年的修为,引以为傲的百梦杀阵旗也被毁了,心中肯定恨意滔天。 他在她的手中吃了大亏,定然不敢再生起对付她的念头,那么这恨意就只能朝着幕后之人去撒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看他们狗咬狗。 而若是他低估了这人报仇的决心,对方真的敢找上门来…… 呵。 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虞知意回到临风阁不久,杜子恒就找了上来。 今日这一劫,虞知意虽然没有受到半点威胁,也没有受伤,李柔却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无比,人也是十分恍惚。 管家察觉到了李柔的变化,便将事情告报给了杜子恒。 “你没事吧?” 虞知意摇头:“没事啊。” 杜子恒见她神色如常,行动自如,好像真的没有受到伤害的样子,有些疑惑:“刚才管家来好,说李柔像是受到了惊吓,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虞知意也没隐瞒:“有人收买了邪修要对付我们,李柔确实受到了惊吓。” 杜子恒面色一变:“邪修?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 虞知意点头:“是。” 杜子恒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虽然不知道邪修的具体实力如何,却知道普通人里的败类有多可怕。 “正好今日天域山庄的少主要来,我会请他代为捉拿那邪修。” 虞知意一愣:“天域山庄少庄主?”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奇特。 前世的时候,这位天域山庄的少庄主,也变成了尤冰月的蓝颜知己。 为此,后来身居丞相之位的杜子恒还曾经以权谋私,派兵围剿过天域山庄。 今日,就是这位少庄主对尤冰月一见钟情的日子。 而且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今日还会发生一件有趣的事情。 杜子恒不知道虞知意在想什么,解释道:“黎少庄主是我的好友,当年我外出游学,在天域山庄住过一段时间。”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此来的目的:“明晚我的友人会来府中相聚,知意你要不要来?” 虞知意挑眉:“尤姑娘会来吗?” 第153章 她配吗 杜子恒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她……以友人身份,来参加聚会。” 虞知意不理解。 虞知意大为震撼:“友人身份?” 像他们这种情况,居然还能退回友人的身份吗? 她活了两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红鸾倒是提起过,说在一些观念开放的地方,夫妻两个分开以后不一定会变成仇人,恋人分手以后也不一定会形同陌路,而是会以朋友的身份继续处着。 只是虞知意自己没有遇到过。 不论是普通农家还是世家大族,若是男女方的婚姻出了问题,别说是男女双方本人,便是两个家庭,也有可能会结仇。 杜子恒“嗯”了一声。 他想要尽量表现出一副平淡的表情,眸中的失落却是骗不了人。 是冰月提出来的。 她说,他既然已经成亲了,又不愿意为了他而舍弃家中发妻,她与他家人的恶劣关系也无法调和,那就只剩下分手这一条路了。 那天,他们谈了很久,他想要挽回。 可她问他:“我不能接受二女同侍一夫,你能改变这个情况吗?” 杜子恒不能。 至少,短时间内不能。 哪怕他早已经答应了虞知意过几年会找机会与她和离,却也绝对不是现在。 他如实说出来之后,尤冰月冷笑:“几年?我如今已经十七岁了,这时代绝大部分的女子,到了我这个岁数,孩子都可能有两三个了。我等你到现在外,已经蹉跎成了大龄剩女。” “再过几年,我二十多,更是不可能会有男人肯娶我。” “你竟然让我等你几年,你自己说说,你说的是人话吗?” 杜子恒无言以对。 一方面是对尤冰月的爱意与不舍,另一方面,却是对虞知意的责任。 终于,他还是忍痛放手。 毕竟当初,是他亲手将长剑刺入虞知意的腹部的,是他害的她失去了孕育孩子的资格。 这些事情他不欲再提,便岔开了:“总之,我们已经分开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也不会如同从前那般针对你。你是相府少夫人,有权利出席的。” 虞知意总觉得荒谬。 前世爱的死去活来的两个人,就这么分手了?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知意,随我出席吧。” 杜子恒的言辞十分恳切。 虞知意隐约听出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转念一想,在他那些友人的眼中,杜子恒是为了她才和尤冰月分手的,如果她连接人待物都不愿意的话,多少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倒是不担心这些人会如何嚼舌根,但姚氏一直力挺她,她总不能让姚氏脸上无光。 “行吧。” 正好,她也打算看戏来的。 只剩下一点时间,不够用来炼化功德金光的,虞知意便拿出了曹南村的档案。 先前曹南村的女鬼案她一直按下不管,并不是她不想管,而是因为那个村子距离盛京足足有几百里远,她无法去现场进行勘测。 而且就算是去了,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与这件案子有关的人说不定已经不在世了。 与其费劲巴拉地赶过去,还不如她直接动动嘴皮子,管户部要来曹南村的所有人的户籍信息。 曹南村是个典型的家族村,村中三分之二的住户都是同族之人,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从外乡逃难过去的,最后落户在了那里。 奇怪的是,被淹死的几乎全部都是曹南村的曹姓宗族,只有一个是那三分之一的外姓人。 虞知意这两日看似没有处理这个案子,但其实,她每天都会挑选三个死者的生辰八字来推演他们的生平。 死者一共有八个,虞知意推演到今日,已经推演了六个。 毕竟她要留出一个推演的机会给那些日常需要破获的案件。 虽然只有六个,可她却发现了一点疑点。 想了想,虞知意拿起了第七个人的卷宗,找出对方的生产的和那八字,掐手推算。 须臾,她合上户籍档案,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果然。 她已经心中有数了。 不过为了严谨,她还是打算等明日将最后一个人的生平都推算出来,再做定夺。 李柔见自家小姐在忙,便转身退了出去。 她打算去大厨房端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 小姐忙了一天,虽然马上就要到饭点了,可是宴会上能吃多少东西? 姑爷刚才的话,她可是全都听到了。 那个尤姑娘竟然又要过来。 那小姐估计就更没心思吃饭了。 得提前垫垫才行。 小厨房这边没有开火,等熬好了汤,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倒是大厨房那边,时常会备着汤水,为的就是防止主人们想要的时候不能立马端上来。 正走着,她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假山后露出了一片衣角。 “什么人在假山后面?出来!” 片刻后,一道人影不情不愿地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李柔,你有病是不是?我在假山后面找个东西而已,你喊什么喊?” 看到那人李柔一怔:“盼儿姐?你……你丢了东西吗?” 虞盼儿的脖子仰的高高的:“不然呢?若不是丢了东西,我跑到假山后面干什么?做贼吗?” 李柔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是吗?对不起啊,我误会了。” 突然,虞盼儿眼尖地看到李柔腰间多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水头极好,做工也很精致,上面甚至刻了一个“柔”字,一看就知道是李柔的专属玉佩。 可她分明记得,前两日看到李柔的时候,她还没有这枚玉佩! 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李柔低头看向腰间的玉佩,有些羞赧却又充满幸福地笑了:“这玉佩啊,是小姐送给我的。据说,是她亲手雕刻出来的。” 玉佩是今早出门之前小姐亲手交给她的,说是长期戴着可以强身健体,还能诛邪不侵。 她知道小姐厉害,既然小姐这么说,那这玉佩肯定就有如此强横的功效,于是美滋滋地收下了。 虞盼儿嫉妒的双眸喷火:“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先是衣服和胭脂水粉,又是这价值不菲的玉佩! 李柔一个粗使丫鬟凭什么?她配吗?! 转念一想,过了今夜她就是准姨娘了,说不定还能被抬为侧夫人。 届时她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 又怎么会稀罕这区区一枚玉佩? 哼。 第154章 龙虎山首席大弟子 秋菊苑。 菊花开得正好。 一般到了这个时节,相府宴客都是选在秋菊苑。 远远的,就能听到欢声笑语之声从院子里传出。 沈静云坐在尤冰月身侧,清秀的面容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又带着几分敬佩与欣赏:“尤姑娘,那听闻前两日你抓到了一个江洋大盗,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场中还坐着几个男子,分别是天域山庄少庄主黎长淮,云南王世子柳飞杨,吏部主事李铭,以及一个众人并不认识的白衣男子。 看得出来,白衣男子与场中众人并不熟识,他只安静地坐在尤冰月身边,偶尔看向尤冰月,眼神缠绵的仿佛可以拉丝。 感受到男人缠绵的情意,尤冰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几日前,她经过深思熟虑,做了一个决定——放弃攻略杜子恒。 当然,并非是真的放弃,而是以退为进,然后再找一个比杜子恒更优秀的男人来刺激杜子恒,让他知道和她分手是多愚蠢的一件事。 而这个人,便是她前几日偶遇的龙虎山道场首席大弟子,欧阳硕。 欧阳硕不但人长得好看,谈吐有风度,还本领高强。 这个本领,并非是世俗的本领,而是玄学本领。 没错,欧阳硕也是一位玄学大师。 那虞知意不是利用玄学来忽悠人,来耀武扬威吗? 她就找一个更厉害的玄学大佬过来,就不信不能将她踩在脚下。 杜子恒之所以不肯放弃虞知意,不过是因为对方本领高强,能够给杜府带来好处。 只要她将这层滤镜打碎,杜子恒定然能够清醒过来。 而且…… 想到意鸾慈善,尤冰月眸子暗了暗。 杜子恒的好友几乎都认识她,对她的态度也很好,尤其是沈静云,要不是他一直声称他心中只有未婚妻,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了。 但是后来尤冰月就搞明白了,这人只是在嗑CP罢了。 尽管只是这样,她的自尊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沈静云又恭维了她几句之后,尤冰月才道:“这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多亏了欧阳大哥。” 沈静云一听这亲亲热热的“欧阳大哥”,顿时心中警铃大作,问道:“哦?这位欧阳公子也捉贼有功吗?” 尤冰月要的就是这个CP粉的态度,只要她狠狠虐粉,日后说不定能够将对方变成自己的毒唯。 她指哪儿,对方就打哪儿。 她像是察觉不出沈静云的不爽,笑道:“欧阳大哥是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年少有为,修为深不可撤,能够轻易看透一个人的生平。我们是在路上偶遇那个贼人的,欧阳大哥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看出那人身上背负着上百条人命,却又没有公德,不是敌国奸细就是朝廷钦犯,或者是匪寇。” 她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崇拜之色:“我们抓到对方的时候,对方正打算截杀一对商户夫妇。” 沈静云愕然地看向欧阳硕:“这么厉害?” 这时,李铭问道:“杜少夫人不就是以玄术闻名的吗?还因为这项本领而被陛下看中,被破格封了郎中。就是不知,欧阳公子与杜少夫人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虞知意进入秋菊苑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 能跟她比厉害的,定然也是在玄学上有造诣的人。 她心思一动。 前世,她在战场上倒是见识了一些身怀本领的人,大多都是敌方所请的军师。 其中最出色的,便是大罗帝国的军师,那是一个就连她都头疼不已的家伙。 只是,她前世见到别的玄术师,已经是在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没想到今生竟然提前了。 等等。 她白天才遇到了一个邪修,晚上就又碰到一个玄术师?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不需要额外寻找,对方的气息太过特殊,在一群普通人之中算是鹤立鸡群了。 虞知意轻易就找到了那一袭青衫的青年。 恰巧,对方也看了过来不。 四目相对,霎时间,电光流转。 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流转,针锋相对。 虽然其他人看不到这股力量,却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沈静云忍不住抱住胳膊搓了搓:“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儿冷呢?” 虞知意率先收回目光,神色淡然无波,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大概是因为,天冷了吧。” 欧阳硕皱眉。 一般这种隐形的较量,谁率先抽离就代表着是谁落败了。 但他和虞知意之间,却并非如此。 身为龙虎山首席大弟子,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如何。 他也早就听月儿提起过,说那虞知意颇有几分本事。 可他,并未放在心上。 这世间的玄术师并非只有他们两个,还有很多。 正统出身的玄术师,几乎都聚集在龙虎山。 便是一些没有来龙虎山的特例,也都有自己的门派,这些门派,统统以龙虎山马首是瞻。 但凡是叫得上名字的弟子,他全都有印象。 却从未听过一个姓“虞”的。 由此可见,对方是野路子。 野路子出身,不但代表了不正统,更是代表了本领低微。 毕竟,这世间厉害的功法,大部分都在各大门派的藏经阁里,几乎不会流落到外面。 所以对虞知意,他是轻视的。 可他没想到,对方在他威压之下竟然完全不落下风。 他一个正统对上野路子出身的散修竟然没能碾压对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算是输了。 没想到,对方的心性如此坚定! 如果虞知意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翻个白眼。 什么心性坚定,她压根儿就没感受到威压压迫。 她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修为,不过练气境中期罢了。 而她,便是今日没有炼化那些功德金光,境界上要比他高出一个小境界。 对方妄图对她释放威压,那感觉就像是小婴儿用自认为凶狠的眼神瞪着成年人一样。 威压? 不存在的。 她压根儿就没感受到。 尤冰月倒是看出了一些门道。 她还以为虞知意会被欧阳硕压迫的丑态百出,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她暗暗咬了咬牙,突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杜少夫人,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我已经放弃子恒了,希望你们夫妻能够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她以退为进,主动说出了分手的事情。 此言一出,果然引来了那些朋友的心疼。 第155章 山猪吃不了细糠 尤其是沈静云这个CP粉,瞬间就坐不住了:“尤姑娘,你真的要和佑霖兄分开?这对你不公平!” 又瞪向虞知意:“杜少夫人,你怎么如此小气?佑霖兄和冰月是在你之前认识的,他们感情深厚,真情可以感动天地。你不过是个后来者,虽说是正妻,却也不能拆散有情人!” 其他人闻言,也是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杜子恒本就难过,闻言就更是快要碎掉了。 “沈公子,别说了……”尤冰月一脸为难的模样。 心中却是十分快慰。 瞧瞧,群众的眼睛还是很明亮的。 这女人先前跟她说了一大通歪理,如今有这么多人来指出她的错误,就不信她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地占据正妻之位。 虞知意轻笑一声,根本不直面沈静云的问题,反而问道:“敢问沈公子的姻缘,可还顺遂?” 沈静云一呆,梗着脖子道:“本公子的姻缘,自然顺遂!本公子和未婚妻的感情,好着呢。” 虞知意的笑容越发灿烂。 虽然她笑的很好看,可其中的讽刺之意却是不加掩饰。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把她的笑容看成是普通的笑。 沈静云被她笑的心头发虚,恼怒道:“你笑什么?” 虞知意看向欧阳硕:“欧阳公子既然是龙虎山首席大弟子,应该能看出我在笑什么什么吧?” 欧阳硕抿抿唇。 他虽然不是出家人,可修道之人大多不喜欢撒谎,只是碍于沈静云是尤冰月的朋友,他又不愿落了对方的面子,便只能点点头:“嗯。” 却不回答看出了什么。 虞知意怎么会看不出他想替沈静云兜底? 她现在没什么耐心,有仇她向来都是当场就报了。 不管是明着,还是暗着。 “欧阳公子都看出来了,你感情不顺,桃花黯淡无光,是孤寡终身的征兆。沈公子,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否则你这孤寡命,注定是无法更改的了。” “你胡说!”沈静云蹭的站了起来:“我只是好心劝慰一句,你竟然就诅咒我孤寡终身?” 虞知意笑容散去,神色也冷了下来:“我也不过也是好心劝慰一句,你怎么就生气了呢?” 这个“也”用的很好。 原本还有些不爽虞知意的众人,突然就想起了沈静云刚才说了什么。 身为男人,他们对这种事情向来是没什么太大感觉的,因为太过理所当然了。 可,没感觉归没感觉,道理还是懂的。 沈静云跑到人家正妻面前来劝说人家大度,要接受第三者,这种行为……就算他们不会换位思考,也知道那当正妻的应该生气。 沈静云还是嘴硬:“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人家是一对有情人,你插入他们的感情中间,本来就是你不对!你抢了尤姑娘的心上人在先,又处处针对她在后,如此善妒,不配为人妻!” 虞知意鼓了鼓掌。 “说得好。” 旋即露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可惜韩小姐不是这么想的。” 韩小姐,就是沈静云的未婚妻。 自打上次在锦绣坊夫妻离开之后,韩小姐就对这门婚事动摇了。 她不怕自己的未来夫婿平庸,却哪怕对方花心烂肠。 偏偏这货不知,疯狂在雷区蹦跶。 上次之后,沈静云亲自登门道歉,可惜韩小姐并不原谅。 韩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极其疼爱她,见她不想搭理沈静云,甚至有悔婚的念头,虽然不理解,却也表示支持。 只是,后来沈家的人轮番上门,好话说尽,尤其是沈静云,他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纳妾的心思,韩小姐才勉强表示婚约的事情先不提,要观察观察再说。 沈静云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虞知意浅笑:“字面上的意思。” 沈静云眸光剧烈闪烁着,那颗不怎么转动的脑瓜,终于难得转动了起来。 他以为未婚妻就只是在婚前闹一闹,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接受不了纳妾。 虽说他现在也没有想纳妾,可若是日后不得已的话,他应该不会极力反对纳妾。 若是被沈静云知道了,她…… 他简直不敢想。 虞知意又忧心地提醒了她一句:“哦对了,你今日和尤姑娘在街上同行的画面,恰好被韩小姐看到了。” 沈静云:“……” 他坐不住了,嚯地站了起来,对杜子恒道:“佑霖兄,我有事先回去了。” 虞知意重新挂上了笑容。 沈静云注定会失去他的未婚妻,此后更是姻缘坎坷。 这都是他应得的。 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一个找麻烦的,虞知意兴致缺缺。 想来找事情,却一点儿手段都没有。 就连那欧阳硕,她如今也没有了探究的欲望。 这些人都是来帮虞知意撑场子的,她更是懒得招待。 何况,也不需要招待。 杜子恒先前已经安置好了。 不多时,美酒佳肴上桌。 虞知意扫了一眼,好家伙,没几个她爱吃的。 其实在前世过惯了苦日子之后,她并不怎么挑食,基本上能入口的食物,她都是会吃的。 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人肯定会有所偏好。 比如她喜欢吃肉,大多数情况下不喜欢清汤寡水的东西。 但这桌子上的东西,就算是肉也白乎乎的蒜泥白肉。 她承认,那个味道确实不错。 可她更喜欢浓油重酱的肉。 这个白肉,她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尤冰月却是满脸感动:“没想到,你还记得……” 说到这里,她像是说错了话一样,慌忙住嘴。 但她的表现太过明显,谁看不出来她的潜台词? 这一桌菜,肯定都是她喜欢的。 虞知意挑挑眉,并不生气,只是平静地对李柔道:“让厨房加几个菜。” 李柔很快就要了几个虞知意喜欢的菜多来。 众人一看,发现虞知意的口味和尤冰月一点儿都不一样。 尤冰月喜欢清淡门口的东西,附合众人对于大家闺秀的想象。 而虞知意喜欢的食物,几乎全都是江湖菜。 这感觉,十分奇特。 毕竟这两个人的身份,分明是反过来的。 尤冰月才是该喜欢江湖菜的农女,而虞知意,在虞府再怎么不受宠,也是板上钉钉的大家闺秀。 尤冰月眸中划过了一抹鄙夷之色。 果然是冒牌货,山猪不会吃细糠。 她心中得意,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笑道:“对了,我们已经定好日子了,明日就出发。” 杜子恒神情越发忧郁:“这么快?” 尤冰月欣赏着杜子恒的痛苦神色,与欧阳硕挨得更近了:“反正在盛京也没什么事,越早出发,越能早些解决了这件事。” 第156章 正宫是毒妇 这两个人互相凝视着对方,眼神缠绵的仿佛能够拉丝。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成了摆设。 看着这一幕,虞知意突然想起了红鸾曾经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有关私生女寻找父亲的故事。 私生女的父亲乃是当今皇帝,十几年前微服出巡,住在一户有钱人家里,没多久就和有钱人家的姑娘私定终生,还在人家的肚子里留下了孩子。 不等姑娘的怀孕症状显现出来,皇帝便有事回了宫,承诺的过不久就会来接姑娘的话,也成了虚无缥缈的谎言,风一吹就散了。 后来姑娘生下了孩子,将孩子培养成了一个十分优秀的少女,便过世了。 于是少女带着信物去寻找自己的生父。 皇帝身边自然是有皇后的。 期间还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比如那私生女在进京之后和另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结为了姐妹,后来又由姐妹带着她的信物去围场帮她认父,结果帮着帮着,姐妹自己被皇帝当成了女儿,被封为了公主。 后来的结果当然是好的,私生女在结拜姐妹和身边一大群关系匪浅的人的帮助下成功认父。 而在这个过程中,皇后不停地找主角团的麻烦,始终不肯承认她们是皇帝的女儿。 皇帝的身边自然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个女人,还有着年轻貌美、人人怜爱的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偏向主角团,于是观众们便十分喜欢贵妃娘娘,讨厌皇后,骂皇后恶毒。 仿佛在皇帝的故事里,只有皇后一个恶人,其他人,不管是当年和皇帝私相授受的姑娘也好,还是贵妃娘娘,亦或者是主角团,全部都是好人。 虞知意觉得自己现在的角色,和故事里的皇后很像。 在杜子恒和尤冰月的共同好友的心目中,她就是那个恶毒的皇后,尤冰月则是温柔善良、绝对正确的主角。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突兀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凝视。 尤冰月仿佛受到了猛然惊醒般,赶忙收回了视线,仓皇地看着虞知意:“对不起杜少夫人,我刚才不小心失了神……” 欧阳硕眉头一皱:“你又没有做错什么,道什么歉?” 杜子恒原本还有些愧疚,自打发生了过去那些事,他对于在虞知意面前和尤冰月眉来眼去,就没有那么理所当然了。 虞知意冲着欧阳硕拍了拍手:“欧阳公子说的没有错,尤姑娘确实没有做错。其实你们也不必遮遮掩掩的,毕竟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反对公子纳妾。” 欧阳硕拍案而起:“你的意思是,要让尤姑娘当妾?你怎么这么恶毒?” 虞知意也不生气,只是用十分奇特的眼神看她:“她和杜子恒郎有情妾有意,我让她入府还是有错了?我是杜家明媒正娶的正妻,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总不能自请下堂吧?” “还是说,欧阳公子想让杜子恒把我休了?” “难道龙虎山的道人都是如此,毁人姻缘毁的如此理直气壮吗?这是你们的道?” “你胡说!” 欧阳硕俊脸冰冷,眼眸之中的寒意仿若能够凝成实质:“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你休要胡乱攀扯,败坏我龙虎山的名声。” 虞知意摊开了手:“所以呢?你们打算让我怎么做?” 她突然沉下了脸:“其实我并不介意杜子恒身边有几个女人,你们想要给他塞女人,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塞女人塞到我面前,还一脸理所当然地骂我善妒,那就是故意恶心人了。” “怎么?你们当着我的面说着他们有多情比金坚,是想让我如何?让我跪求尤冰月进府?” 她冷笑:“你们要不要问一问这位尤姑娘,是为了什么才被赶出相府的?” 众人被这一连串的话怼的说不出话来。 先前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 毕竟站在男人的视角上,杜子恒想纳几个就纳几个,想爱几个就爱几个,没有任何问题。 何况人家和尤冰月还是真爱。 真爱的力量是无敌的。 却忽视了,人家的正妻还在这里。 或许并不是忽视,而是根本就不在乎,亦或者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要恶心她。 毕竟尤姑娘那么单纯,那么美好,虞知意这个恶妇抢了人家的相公,害的人家伤心欲绝、被迫和爱人分离,而他们只是支持尤冰月和杜子恒的真爱,那又怎么了?! 可听了虞知意的话,他们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 而且听这意思,好像尤冰月当日离开相府,似乎是有隐情? 尤冰月面色一变:“杜少夫人,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和子恒,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她一脸隐忍,明明是坚毅的高冷之花,此时却充满了破碎感。 她站起了身来:“欧阳大哥,我们走吧。” 欧阳硕起身,看着虞知意的眼神冰冷又幽深。 虞知意起先并不在意,可是就在他要转过身去的一瞬间,虞知意却变了脸色:“等一下。” 空灵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 尤冰月二人停下了脚步,尤冰月心碎地苦笑:“杜少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杜子恒也有皱眉道:“他们都要走了,你还要如何?” 虞知意定定看着欧阳硕的脸:“你们刚才说,你们明日要出发?是要去什么地方?” 尤冰月有些惊讶,欧阳硕冷冷道:“无可奉告。” 说完,牵着尤冰月的手,快步离开了相府。 虞知意眸光微凝。 刚刚,她清楚地看到,就在欧阳硕转身的瞬间,他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很淡的气死。 虽说并不重,却也说明他会遇到危险,而且受伤的概率很大。 按理说,修道之人通常都有遮掩天机的方式,可以防止其他修道之人的窥探。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虞知意才担心。 欧阳硕是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实力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且在被遮掩了天机的情况下还现出了死相,那就说明,他即将遇到的危险不可小觑,无法轻易化解。 能够让一个练气境的修士无法轻易化解的死局,非同小可。 不是道法高深的邪修,便是更为恐怖的邪祟。 而不论是邪修还是邪祟,一旦他们现世,都会给普通人带来灭顶之灾。 第157章 凭你脸大? 虞知意盯着欧阳硕离去的背影,衣袖之中的手指飞快掐算着,可那两个人一个是身负大气运的天明之女,另一个是特意遮掩了天机的修道之人,她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见她盯着尤冰月二人离开的方向,眉头迟迟不松开,天域山庄少庄主黎长淮看不过去了:“我们承认,我们当着你的面支持佑霖兄和尤姑娘确实是有些不妥,但人都走了,你就没必要摆出这幅姿态了吧?” 他阴阳怪气:“嫂夫人,别忘了,你再是正妻,也不过是个女人,佑霖兄是有权利纳妾的。我若是你,一定会适可而止,否则闹到最后收不了场,说不定你就只能枯守着这个少夫人的位子,而佑霖兄的人和心,你注定得不到。” 虞知意就当这人放了一排气,看都不看他,扭头看向杜子恒:“我观欧阳硕的面相,他几日后会有死局。能够让他一个修士身死的死局,不是和邪修有关,就是和邪物有关。” “而不管是哪种可能,情况都非常凶险。” 杜子恒先前还沉浸在情情爱爱之中,这会儿也没了心思=。 他是相信虞知意的。 正要说话,一旁的黎长淮就不可置信道:“不是吧,你怎么这么恶毒啊?人家不过是是怼了你两句,你就诅咒人家要死?” 又看向杜子恒:“佑霖兄,你不会是相信了她的胡说八道吧?欧阳雄可是龙虎山首席大弟子,他不但是实力高强,身上还有无数的法宝,斩妖除魔不在话下,他怎么可能死?” 虞知意:“……” 这个二傻子实在是太过聒噪,在对方再次尝试开口说废话的时候,她直接甩了一个禁言术过去。 心中忍不住喟叹。 不愧是天命之女啊,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感受到的对方身上的魅力。 此时的黎长淮已经对尤冰月产生好感了。 就是不知,日后杜子恒得知自己亲自在心上人和好友之间签上了红线,会是何种感受。 耳畔清净后,她认真看着杜子恒。 杜子恒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也不再拘泥于儿女情长了,他道:“他们要去曹南村。” 他解释:“冰月……哦不,尤姑娘最近接了一个悬赏,只要有人能破曹南村三十年前的水鬼案,就能得到黄金一百两两。” 黄金一百两,相当于白银五百两。 底层百姓的日常消费,流通的货币还是铜板。 一千两银子,相当于一百二十万枚铜板。 许多普通百姓都可以坐吃山空好几辈子了。 即便是对世家之人来说,一千两也算不得一笔小数目,只要不是日日流连青楼妓馆和锦绣阁、珍宝阁这些烧金窟,这些钱能让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在半年之内过得非常滋润。 尤冰月说,靠着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花起来才舒心。 如今的她仿佛又变成了刚和杜子恒认识的时候的模样。 所以杜子恒才尤其痛苦。 虞知意没理会他的儿女情长的心思,面色微变:“曹南村?” “有什么问题吗?” 虞知意略一沉吟,便说了出来:“我最近正好在查阅有关曹南村的三十年前的一桩旧案的卷宗,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她捏了捏眉心:“曹南村如今已经成为了大凶之地,最好不要去。” 杜子恒也顾不得悲春伤秋了:“你是说三十年前那件村民离奇死亡的水鬼案?” 虞知意点头。 “真的有鬼?” 虞知意抿唇:“我还没看完所有人的卷宗,也没去原地考察过,现在做出的判断并不严谨。但,如果欧阳硕要去的地方就是曹南村,而又有大凶之象的话,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而且,还是厉鬼。 杜子恒坐不住了:“走,去阻止他们。” 虞知意淡淡看他:“你去吧,若是由我去说,他们是不会信的。” 他们只会觉得她是在哗众取宠,是不想让他们抢功劳。 看他们俩身旁的那个二愣子就知道了。 杜子恒说不出反驳的话。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朋友都在刻意针对虞知意,可他无法睁眼说瞎话。 “好,我会去和他们说的。” 很快,杜子恒就追上了离开的尤冰月二人。 彼时还不到宵禁的时间,三人站在一处人来人往的空地上,杜子恒将虞知意的分析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盯着欧阳硕的脸看。 只可惜,他看的眼珠子都快要吐出来了,也看不出这位仁兄的脸上有什么死气。 欧阳硕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了一枚铜镜,往自己脸上看了一眼,旋即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果然最会哗众取宠。” 杜子恒和尤冰月见他竟然掏出了铜镜,表情都有些奇特。 欧阳硕刚放好镜子就看到了二人的表情,他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抽,赶忙解释:“这是我宗门的照妖镜,只要往妖孽和邪祟的脸上扫过,它们真实的轮廓就会在镜子里面显形。” “不过寻常的时候,这是指一面普通的镜子。” 虽说铜镜里面照出来的人像不如琉璃镜那般清楚,可他本来也不是要看自己的五官轮廓,而是要看那死气。 身为修道之人,若是他脸上有死气的话,他多少也是能看出来的。 “放心吧,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那女人根本就是在骗人。” 尤冰月故意茶言茶语道“子恒你刚才说,杜少夫人最近也追查三十年前的案子?” 说完就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连忙咬住下唇:“我没有别的意思,杜少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旋即对欧阳硕道:“欧阳公子,我们走吧。” 又对杜子恒歉意一笑:“我考虑一下,如果杜少夫人真的不想让我们去的话,我们……” 欧阳硕打断了她:“凭什么要将功劳让给她?凭她脸大?” 他冷笑:“他越是不想我去,我就越是要去!她已经抢走了你的心上人,哪来的这么大的脸还想抢走你的功劳和钱?” 又有些心疼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尤冰月:“有我在,谁也别想再抢走你任何东西。” 杜子恒失魂落魄地回到明熙苑,意外地发现杜子恒还没有走。 他欲言又止。 “没成功?” 杜子恒点点头。 他对虞知意的信任,已经产生了动摇。 虞知意对人的情绪向来敏感,第一时间察觉出了他的不信任。 她冷冷一笑:“杜子恒,我是三日前到刑部报道的。” 杜子恒只觉得如雷灌顶,面色也变得苍白:“知意……” 第158章 找到你了 虞知意是三天前去刑部报道的,也就是说,她最早从三天前开始,就可以接触那卷宗。 而悬赏,却是今日才出现。 尤冰月看到悬赏之后,一刻也没有犹豫,就选择了接下。 而且,还是临时接下的,并未对外公布她自己的姓名。 虞知意除非是一直派人跟着她,否则绝对不可能知道她接下悬赏的事情,更不用提是故意找出当年的卷宗,重启此案。 他有些懊恼。 怎么能因为这些事情,就怀疑虞知意的人品? 他分明,已经知道她不是那种会故意针对人的性子了啊! 虞知意却不再理会他。 反正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离开明熙苑后,虞知意并未马上回临风阁,而是脚下拐了个弯儿,来到了一处假山后。 听着假山后面传出的靡靡之音,她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这种热闹也没什么好看的,怪辣耳朵的。 没多久,假山后就传出了一阵尖叫。 尖叫声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没多久,相府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一件丑事。 被虞知意给予厚望的虞盼儿,竟然和一个家丁私相授受,两人毫不将就地就在假山后面滚了起来。 据说二人被发现的时候,虞盼儿的艳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正垂在腰间,她整个人被反身按在假山旁,两手死命撑着假山。 身后的男人肥大而丑陋。 这香艳的丑事传入虞知意耳中的时候,她只觉得连眼睛都被辣到了。 前两日虞盼儿在半夜时分潜入了杜子恒的院子里,摸清了房间布局,尤其是床在哪里。 今日杜子恒宴请宾客,众人是坐在明熙苑的客厅里。 客厅距离杜子恒的房间有一段距离,如果不是特意去查看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杜子恒的床上躺了一个只穿着肚兜和亵裤的少女。 房间里燃了催情的香,依照杜子恒的习惯,进屋之后并不会立马睡觉,而是会先坐着看一会儿书。 这段时间,足够催情香起效了。 正血液沸腾的时候,突然看到样貌姣好的半裸少女,但凡是个正常男人,根本就忍不住吧? 虞盼儿甚至得意地想着,在她悠闲地躺在杜子恒的床上,嗅着他身上的淡淡青草香气的时候,外面的虞知意和尤冰月这两个蠢货,却全然不知。 她们更不知道,等会儿她们的相公/心上人,将会和她开启怎样的一场大汗淋淋的欢好。 可惜,虞盼儿并不知道,早在她前几日潜进明熙苑之后,杜子恒就察觉出了不对,让人一查,就知道了她偷偷潜入的事情。 而且,调查的人还发现,她这两日偷偷买了催情香。 这要是再看不出她想干什么,那杜子恒也不用混了。 今日,杜子恒就来了一招将计就计。 故意让虞盼儿找机会藏进了房间里,故意让她点燃催情香,然就,就没有然后了。 虞盼儿盘算好了一切,却唯独漏算了一件事。 她一个人在点燃着催情香的密闭房间里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 杜林趁着她神志不清的时候点了她的昏睡穴,然后将她扔到了一处鲜少有人经过却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经过的假山后。 如果后面没人发现她,那算她幸运。 如果是女子发现了她,她顶多就是会丢一些脸面。 可若是发现她的是个男子…… 最后,发生的是最坏的情况。 虞知意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害人者,人恒害之。 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虞盼儿如此,宫里的虞妃,也是如此。 已经过去了两天,那道士却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虞妃虽然算的焦躁,却也有些不满:“不是说只用一天就能成事吗?怎么都过去两天了,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她对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是那日去找邪修的那位。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男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曾经也算是个男人,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听到虞妃的问题,他低眉顺眼,恭敬道:“启禀娘娘,那位道长说不出意外的话只需要一天就可以,说不定如今是出现了意外呢?不若,再等等……” 虞妃骂了一声:“废物!还说自己有多厉害,结果连个野路子的小贱人都搞不定。” 她冷冷道:“你去告诉他,若是三天之内再不能成事,本宫就不用他了,他拿到手的那些好处,也得给本宫都吐出来!” 这些时日她被软囚禁在琉璃宫,那些孝敬他的官员立马成了墙头草,一个个都不搭理她了。 虞家虽然还有钱,可因为前阵子的贪污传言,再加上他的兄长已经被罢了官,他们也不能再光明正大地进宫孝敬她,只能在逢年过节或者是她生辰的时候,才有机会见上一面。 可是中秋和重阳刚过去不久,下一个节日便是过年了。 还有一个多月呢。 可虞妃手中已经没什么钱了。 想到自己捉襟见肘的日子,虞妃就越发焦躁。 若是那道人能成事还好,若是成不了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的钱? “娘娘放心,您一定不会有机会让他将银子吐出来的……” 太监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仔细听去,声线和那中年太监的声音也不太一样。 虞妃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惊讶了一下:“你说什么?” 太监笑了笑:“奴才说,娘娘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虞妃总觉得这个奴才今日怪怪的,不过对方是跟了自己许久的心腹,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怀疑什么,只是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让对方下去。 太监转身的瞬间,脸上低眉敛目的表情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片阴狠。 他磨了磨牙,无声吐出两个字:“贱人。” 旋即咧开嘴,狰狞地笑:“承受本大仙的怒火吧。” 虞妃突然就觉得浑身发冷。 可宫殿之中分明早已经升起了地龙,十分暖和。 接下来的几日,虞妃每天都会肚子痛,可大夫来了以后,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夜半,虞知意睁开了眼睛,朝着一个方向看去:“找到你了。” 第159章 邪修对虞妃的报复 邪修隐身于黑暗之中,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丞相府。 他今天已经去报复过虞妃了。 虽然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皇室,所以只敢用一些小手段,却也够那虞妃喝一壶。 她不是想生个小皇子来争夺皇位,好让虞家问鼎世家之首吗? 他便毁了她的美梦! 她肚子里,的确是个小皇子。 不过,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给她下了一种咒,一旦咒术生效,便不可逆转。 那个男婴,很快就会褪去所有男性的特征,变成一个女婴。 却因为她本身应该是男子,所以长大以后,性格会变得十分别扭。 她会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就连身体,也只是和女子十分相似,却不会生出女子最核心的部分。 相反,在可以彰显出性别的地方,还会长出未退化完全的男性特征。 也就是说,虞妃会生下一个二椅子。 这会比直接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千万倍。 并且,日后不管她生下多少个孩子,这些孩子也都会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 这都是她应得的! 报完仇,他神清气爽,就又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仇人。 虞知意。 对方是很强大没有错,他如今也没有那个能力报仇,可,现在没机会,不代表日后就没有机会。 他和正统修士不一样。 正统修士提升实力只能依靠修炼和天材地宝的堆积,但邪修,却随时能够利用世间万物来修炼。 其中最迅速的途径,便是吸收鲜血和怨气。 而人类的鲜血和怨气,是最大补的东西。 当然要说起来,比人类的鲜血和怨气更补的也不是没有,便是修士的鲜血和怨气。 可惜世间修士稀少,又大部分都在龙虎山和各大宗门之中。 以他的本事,根本无法突破虎山大阵去捕捉那些人。 他先前还觉得十分遗憾。 可如今,眼前就有一个。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打不过对方。 待到日后他恢复到巅峰实力,定要啖其肉,饮其血! 他相信,那一日不会太远了! 在心中树立了个目标后,邪修就打算撤走。 没错,他今日并不打算对虞知意下手。 他只是有野心,又不是蠢,所以十分清楚以他如今的状态若是想找虞知意的麻烦的话,不过就是让自己多受点苦再凄凄惨惨地死去罢了。 他就是想视奸一下自己的仇敌,好给自己壮壮军心。 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一抹倩影。 月光下,女子模样淑丽秀美,一双眸子清凌凌的,不算温柔,却也不冷漠。 她看着你,就只是看着你,不含任何神色,仿佛他并不是邪修,而只是路边的花花草草一般。 她周身没有半分灵力波动,仿若她只是一个在黑夜中不小心走到他的身后的普通女子。 邪修却惊得汗毛直立:“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他立马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这个女人,应该不认识他……吧? 虞知意轻笑:“布阵杀我的时候,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 邪修心都要跳出了喉咙口:“你认识我?” 虞知意觉得好笑:“你不会以为我只是单纯地搅碎了你的修为,就放任不管了吧?” 邪修:“?” “我早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丝印记,这印记只有我和比我修为更高的人才能感觉到。”她挑眉看着邪修:“你对这种手段,应该不陌生才对。” 邪修自然不陌生。 他在看中了要虐杀的目标之后,除非有机会可以立马下手,否则的话,他都是先留下印记,等到对方落单的时候才会动手。 只不过,这种手段过去都是他用在别人身上的,那些人在他眼中和畜生无异,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可今日,这象征着死亡标记的印记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他方感觉到了恐惧。 “你……你已经报复过我了,不能再杀我!”他踉跄后退。 虞知意嗤笑:“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正道修士遇到邪修之后,会放过对方。” 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邪修,目光在对方的脸上扫了一眼:“我放了你,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女子,又该如何讨回公道?” “你可是正道!”邪修死后:“你们正道修士不是最讲究因果循环吗?不是讲究慈悲为怀,济世救人吗?” 虞知意又是噗嗤一乐:“慈悲为怀,那是佛修才会做的事情,而我不才,加入了天机门。” 她双手掐诀,随着最后一个手诀掐完,她莞尔一笑:“我天机门的人向来讲究,不服就干。” 下一秒,邪修的身边出现了无数黑影。 那些黑影全部都有一双猩红的眼睛,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 “不……” 邪修想要动,却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黑影朝着他扑了过来。 没多久,邪修就站着不动了。 紧接着,他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硬挺挺的模样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石头。 他死了。 死透了。 原本已经勉强恢复到六七十岁模样的轮廓,再次快速变化,成为了那披着一件皮的骷髅的模样。 除了模样可怖一些,其他地方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老死的老人没有区别。 只有虞知意知道,他的灵魂已经被那些缠绕着他的怨灵撕碎了。 虞知意抬头看着因为报完仇而变得茫然的怨灵,轻叹一声。 都是可怜人,不过是被邪修惊鸿一瞥,就落了个英年早逝,魂魄不得超生的下场。 如今更是变成了怨灵。 若是没有奇迹,它们只能在这世间漫无目的地游荡,遇到无辜之人,便是它们不主动伤人,也会让不小心沾染上怨气的人轻则倒霉连连,重则失去性命。 而在日复一日的游荡之中,它们之中或许会有些怨灵进化成恶灵,残害普通人的性命。 但更多的没有那个机遇,只会在最后一丝魂力消失之后,消散在这天地间。 虞知意看着那一张张能看出原本的清秀、美丽的面孔,终究是不忍,再次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第160章 是不是你? 虞知意施展完往生咒,将那些女子送去投胎后,又回相府做了个早课。 趁着夜色尚未褪去,她破天荒地穿戴好了官服进了宫。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虞知意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准备出京。 犹记得皇帝被拦在金銮宝典外的时候,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好似这一大清早在宫里看到她,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好吧,确实稀奇。 虞知意也不管皇帝怎么想,便将草南村的事情说了。 皇帝听完,虽然表情凝重,却还存有一丝怀疑:“当真如此凶险?为何过去这三十年,从来没听过草南村再出事?” 虞知意道:“当年草南村的那凶煞之所以平静下去,是因为有人请了得道高僧的助力。只是,得道高僧无法将其灭杀,只能将其封印在村口的那条河里,让其沉睡。” “近来,与当年的事情有关的人的血脉回到了草南村,这血脉惊醒了凶煞。而且,当年的封印也松动了。” “虽然这三十年那凶煞一直都在沉睡,煞气却并未消散或者减轻,反而越来越强,如今竟然已经有了百年的修为。” 她叹息:“如果不尽快将此事解决,恐怕还会造成大规模的伤亡。” 皇帝一听,也不再多问,给了她出京的令牌之后,就放她出宫了。 按理说她应该吃完早饭再等天色彻底亮起来再走,因为那时城门才会开启,但她等不及了。 之所以如此匆忙,一来是草南村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二来则是因为,她不想被抓进宫去当壮丁。 她已经从那邪修的面相中看出了他对虞妃做了什么,可她,并不打算管。 这是虞妃和邪修之间的因果,她懒得掺和。 再说,虞妃如今的下场,也是她自找的。 自古以来与虎谋皮的,能有几个能落得好下场? 虽然就算被请进宫以后,她也可以推脱说治不了,可到底还是要浪费口舌和精力。 她懒得为不相干的人浪费自己的宝贵的时间。 然而,她光防备虞妃了,却忘记了这京中如今还有另一个躺在床上的人。 当看到身后那有一队骑着汗血宝马出来拦截她的人,并且为首之人大喊着“太后懿旨”的时候,虞知意不禁心中懊恼。 难怪她出门前所占卜的那一卦,会显示她今日恐有麻烦,她还以为是虞妃那边的麻烦,所以才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趁早开溜。 没想到真正的麻烦是来自于逍遥王。 在传旨公公摊开懿旨之前,虞知意试图打商量:“这位公公,我奉了陛下的命令要去办事,不能耽搁,能否请公公通融通融?” 传旨公公“哎呦”一声:“虞大人,您可别为难咱家了,咱家只是个阉人,没这个本事。您呀,还是接旨吧。” 虞知意想搬出皇帝来,那公公似是看出了她的挣扎,笑道:“太后娘娘这道懿旨,是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的。” 懂了。 皇帝拗不过他老娘。 虞知意到达宫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她估摸着今日自己就算能离京,时候也肯定不早了,不禁有些好笑。 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起了多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虞卿家,哀家叫你过来,还是为了皇儿的事情。” 虞知意低眉敛目,闻言叹气:“娘娘,并非微臣推脱,实在是逍遥王如今的情况,微臣不适合再接手。” 太后柳眉一竖:“你这是不想让逍遥王好起来?还是说,当日之事,真的是你所为?” 虞知意抬眸:“尤姑娘身边那位龙虎山首席大弟子,太后娘娘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她说的肯定,太后沉默了。 确实见过了。 当日逍遥王出事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派人查了那轿子,却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因为她在派人调查之前就知道了,那顶出事的轿子,之前用来接过虞知意。 她也知道逍遥王所做的手脚。 逍遥王当日不仅派了杀手,还动了轿子,等到轿子走到人流量最多的地方的时候就会坍塌,让虞知意从里面掉出来。 若是运气不好的话,被断裂的木头弄伤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偏偏,本该出事的虞知意没出事,后面无意间坐上相同的轿子的逍遥王却出事了。 尽管宫人们一再保证他们在把虞知意送回去了之后已经将轿子修好了,绝对不应该再出问题,可……问题偏偏已经出现了。 这让人很难不多想。 事后宫人们也去查过,轿子确实是莫名其妙就断了的,而且断裂的痕迹十分自然,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木头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才断开的。 但!这根本不可能! 宫里用的东西当然都是最好的,而且为了贵人们的安全着想,也是要经常检修的。 别说是年久失修,便是木头上稍微有点痕迹,宫人们也会赶紧更换,为的就是防止出事。 既然人力查不出来,那就从怪力乱神这方面来查吧。 恰好尤冰月将龙蜀山首席大弟子带回来了,太后就顺便将欧阳硕请了过去,让他去查看那轿子上是不是有玄门中人动过手脚的证据。 可惜,也没有收获。 欧阳硕说,其上并没有灵力波动。 太后再怎么心存疑虑,也不得不将这件事定性为意外。 可如今看着虞知意推三阻四的模样,太后心中的疑虑再次浮现而出。 虞知意道:“若这件事真的与臣有关,那么,微臣今日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被人压着跪在这里了,不是么?” 太后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火气:“好,就当不是你。” 虞知意没有纠正。 因为这件事的确就是她的手笔。 只不过,她动的不是轿子,而是人。 那日来传旨的陌生太监,她给他下了个傀儡咒,他便按照她的指示将轿子改头换面,只在轿子外面套上了光纤的皮囊,内里却用腐朽的木头换了轿子的骨架。 那些腐朽的木头,被逍遥王这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压着,会受不了而断裂,也是很正常的、 虞知意唯一感到意外的就是,逍遥王竟然受了那么重的伤。 她最开始的预期,也不过就是他在床上躺十年八载的罢了。 回过神的时候,只听太后问道:“你告诉哀家,不久前你分明才将皇儿治好,为何如今就不能了?” 第161章 王爷,你怎么不笑呢?是笑不出吗 虞知意淡淡道:“我玄门之中的人的本事虽然层出不穷,可但凡是使用在人身上的东西,只有第一次使用的时候效果才会最好,之后就会越来越差。” “微臣之前给逍遥王治病,使用的是治愈符。第一次使用治愈符,愈姑生肌不在话下。” “可这第二次使用,就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功效了,究竟能治疗到哪一步,微臣也不敢保证。所以,微臣才会拒绝太后娘娘。” “因为,微臣不想让太后娘娘失望。” 太后保养得宜的脸,此时满是不信:“当真不能恢复如初?” 虞知意叹气:“如果太后娘娘坚持要让微臣治疗,微臣自然可以尝试。只不过,若是结果不算太好的话,希望太后娘娘不要怪罪。” 太后还在纠结。 皇帝下了朝就听说了虞知意进宫带的事情,他赶了过来。 进入大殿的时候,正好听到虞知意这似是推脱责任一般的话,不禁皱眉:“怎么回事?” 虞知意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才道:“如果陛下和娘娘保证不会追究臣的责任,臣才会出手。否则……你们就把我关起来吧。” 太后:“!” 她感觉到了冒犯。 不过是区区一个冒牌货罢了,便是被皇帝破格册封,也只是小小的五品郎中,竟敢在她这当朝太后面前放肆? “虞知意,你不会以为你帮了哀家一次,哀家就不会动你吧?” 虞知意淡淡道:“太后误会了。” 太后心里好受了些。 却听虞知意道:“微臣上次出手,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因果都在微臣和陛下的身上,与娘娘无关。” 太后:“……” 三个人的故事,她不配有姓名? 她气急。 皇帝顿觉头大如斗:“虞卿,你少说两句。” 又看向太后:“母后,虞卿虽然说话……直白了些,但她从来不撒谎,既然她说不保证治愈率,那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太后还是不满。 皇帝又道:“母后,想想逍遥如今的情况。” 太后面色一变。 那日之后,逍遥王整个腰部以下就都废了。 之前虽然也废,但只是废在了里面,除了大小便失禁的时候,其他时间看起来还算个正常人。 可现在,他腰和屁股都被扎漏了,而且事后御医们为了从他体内取出木头碎屑,还将他的伤口弄得更加凄惨。 如今他身体中间的部分血肉模糊一片,可因为碎屑还没有完全取出来的缘故,御医们也不敢让他的伤口彻底愈合…… 如今的逍遥王,就连大小便都是奢侈。 因为一尿就疼,一拉更是仿佛要将场子要和给拉出来一般。 短短一段时日,他已经瘦得皮包了骨,再没有了原本的意气风发。 太后不怕他不意气风发,却怕他随时撒手人寰,更怕他一直痛苦下去。 闭了闭眼,太后才咬牙:“好,你放手去治,不管能治疗到什么程度,哀家都绝对不会怪罪你。” 虞知意险些脱口而出,那要是把人治死了呢? 再次见到逍遥王的时候,饶是知道他如今情况不好,虞知意也吓了一跳。 只见原本俊朗华贵的男子,如今脸色青白一片,瘦的几乎只剩下了一张皮,比那邪修也好不到哪里去。 房间内染着熏香,只是,熏香盖不住屎尿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虞知意刚一靠近床边,逍遥王就若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 一看到她,他便状若疯癫:“是你对不对!是你害我!” 虞知意无视了他的话:“王爷请保持心情舒畅,这样才能保证我这次的治疗效果。” 逍遥王:“……” 别说他,就连满室的宫人都无语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 王爷如今都成了这个鬼样子,若是能保持心情舒畅那就有鬼了。 虞知意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见逍遥王气的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瞪着她却说不出话,她有些疑惑:“王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开心不起来?” 逍遥王:“……” 要不是他现在说句话都费劲,他一定骂死她! 这不废话?! 虞知意不欲浪费时间,她还想尽快赶到草南村,便不再多说什么,拿出了一张治愈符。 随着她指尖一动,符纸就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绿芒,绿芒落在逍遥王的身上,眨眼间,他的脸色就多了几分红润。 寻常人看不到他被子覆盖之下的皮囊如今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虞知意却是知道的。 他溃烂的皮肤在迅速愈合,那些嵌入了皮肤里的碎屑也化作了点点生命力,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却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伤害。 待到最后一点绿芒消散,虞知意道:“好了。” 逍遥王面色一喜。 他记得上次虞知意给他治疗完之后,他立马就能动了。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依旧沉重无比,面色当即变得阴沉:“你敢戏弄本王!” 虞知意一脸无辜:“来之前我已经将利害关系告知了陛下和太后娘娘,王爷有什么不满和不爽的,都可以去问他们。” “虞知意!你必须要治好本王!” “虞知意!你回来!” 虞知意无视身后的声音,来到了大殿之中:“陛下,娘娘,微臣治疗完了,你们若不放心,可以让御医进去看看。” 太后什么恭维的话都没有说,直接让御医进了屋。 不多时,御医出来了,面上满是惊奇之色:“启禀陛下,启禀太后娘娘,王爷的情况已经大好了,虽然还不能下床行动,但他最致命的皮肉伤却已经完全愈合了,而且据微臣观察,王爷他虽然下半身没有了知觉,可正常生活是不影响的。” 这话说的隐晦,众人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不会再屎尿失禁了。 太后心情复杂,试图跟虞知意打商量:“虞卿,真的没有痊愈的可能了吗?” 虞知意摊开手:“首先,治愈符已经用完了,其次,利害关系我已经言明了,第一次使用的效果是最好的,往后效果越来越差。而且,治愈符毕竟只是一张符箓,并不是人,没有人的思维,它能治病,却并不能根据人的心意治病。” “三张以后,治愈符的效果就会接近于无。” “娘娘真的确定,要将符篆浪费在这不再致命的症状上吗?” 第162章 看看你娘的脸色再说话 太后沉默了。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逍遥王能彻底痊愈。 可虞知意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不可能。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寄希望于逍遥王能活得更久一些。 他如今不能动,万一将来遇到什么危险,跑都跑不掉。 若是有治愈符,说不定还能保他一命。 终于,太后下定了决心:“好,你尽快将第三张治愈符送上来,剩下的事情,哀家就不追究了。” 虞知意也没跟她计较这傲慢的态度,伸出了手:“承徽,三千两银子。” 太后:“?” “你管哀家要银子?” 虞知意一脸莫名:“御医们给达官贵人治病尚且还有俸禄可以拿,而且,他们所用的所有药材,全都是宫中提供的,所以他们只需要提供自己的医术,以及担着随时会因为治不好某个贵人而被砍头的风险就够了。” “可微臣这治愈符,却是灌注了微臣大量的灵力。一丝灵力,便可抵数一整株百年人参的功效。娘娘为何会觉得,让微臣治病是免费的?” 太后:“……” 皇帝生怕自家老娘再说什么过分的话,赶忙道:“胡德全,给虞大人四千两银子。” 胡公公应声,立马从回阿里掏出了四千两的银票。 虞知意将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退了回去:“既然是诊费,自然没有坐地起价的道理。” 皇帝笑着夸赞一声:“虞卿不愧是得道高人,品性果然纯良。” 虞知意:“……额。” 她? 品性纯良? 陛下你要不要看看你亲娘的脸色在说话? 不过她自然也不会闲的没事干给自己抹黑,承诺了等回来以后就画第三张治愈符,就抱拳退出了大殿。 皇帝知道她还有大事要办,赶在太后开口拦人之前让她走了。 “皇帝,你明知道你弟弟需要那第三张治愈符,为何不让她立马绘制?” 太后十分不满。 皇帝道:“母后,越是功效神奇的符箓,绘制起来就越难,有可能一两次都绘制不好,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此番虞卿出宫是有要事要办,事关无数人的性命,耽搁不得。” 太后皱眉,虽然不赞成,却终究是没在说什么。 其实在她心里,那些平民的命,哪里能跟她的宝贝儿子比? 只是她儿子爱民如子,她也不好触了大儿子的眉头。 突然,门口的宫人通传道:“陛下,太后娘娘,琉璃宫的苏姑姑求见。” 虞知意走出大殿后,略一迟疑,就加快了速度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而就在她离开之后,一个琉璃宫的宫人就来到了琼华宫。 琼华宫是逍遥王疗伤的地方,距离寿康宫不算远。 虞知意担心再次被人拦住,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宫,一刻也不耽搁地纵马在无人的小巷,终于赶在宫里再次派人拦截她之前离开了盛京,并一口气跑出去了百里远。 不管是给逍遥王治病还是给虞妃治病,都是她十分厌恶的事情。 之所以接手了逍遥王的治疗,只是因为他的伤势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想要的,只是恢复她上次治疗之前的病情罢了,让他重新瘫回去,再也没有办法跑到她面前来蹦跶。 这是一种天道认可的平衡。 否则一旦逍遥王因为这次的伤而死了或者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天道就会判定她恶意伤人。 她或许能承受住这因果带来的后果,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她不愿意。 虞妃那里,她就更不愿意了。 琉璃宫。 虞妃得知虞知意连夜离开了盛京,气的摔碎了大殿内的所有瓷器。 “贱人!贱人!贱人!她是故意的!” 苏姑姑赶忙宽慰:“娘娘,稍安勿躁,不要动怒,对孩子不好。” 虞妃厌恶道:“一个赔钱货罢了,本宫管她好不好?” 原本她已经让妇科圣手诊断过了,她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婴。 可自从昨日肚子莫名其妙地疼了一番之后,妇科圣手再来诊断,就告诉她,他之前诊断出现错误了,这一胎不是男婴,而是女婴。 当时他正给她把脉,话还没说完,他就变了脸色,说:“怎会如此?” 他的脸色惨白无比。 虞妃当即就心道不好,追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孩子不但有女婴的特征,还有男婴的特征。 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二椅子。 这就是个怪胎啊! 再结合她今早得到的消息——虞知意还活着,可她昨日派去找那位道长的太监死了,而且死相凄惨,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一定是那个道士害虞知意的事情失败之后反被收拾了,他不敢找虞知意的麻烦,就跑来报复自己。 她简直不敢想,一旦自己生下个怪胎,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 这才有了她派人去请虞知意的事情。 其实她一大早就派人去了,可惜宫人回复她说,虞知意一大早就离开了相府。 她原本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又有人告诉她,虞知意进了宫。 她当即派人去堵,可还是晚了。 这时,她的肚子突然突突跳了两下,好似什么不详的征兆,她的心也跟着慌乱了起来,陷入了恐慌之中。 虞知意懒得探究虞妃如今是什么心情,她快马加鞭,中途利用灵力温养着马儿的身体,使得算不得汗血宝马的普通马匹一天跑了几百里也没觉得累。 天黑之前,她终于到达了曹南村所在的小镇。 小镇距离曹南村只有十几里的距离。 站在镇子上,虞知意仰头看着西南方的天空,神色凝重。 煞气冲天。 尤冰月那行人应该也是今早出发的,她现在就只希望欧阳硕没有什么可以加速的法宝,如今尚未进入村子。 否则,一旦他受了伤,凶煞见了蕴含着灵力的鲜血,实力会暴涨到一个她不敢想象的地步。 解释即便是她,对付起来也会很吃力。 可惜,老天没有听到虞知意的心声。 也或许是她祷告的太晚了。 如果太后今早没有把她宣进宫中的话,她肯定会比尤冰月一行人更早到达曹南村。 可她在宫里耽搁了将近一个时辰,尤冰月、欧阳硕、黎长淮、柳飞扬以及杜子恒,此时都站在了曹南村的村口。 第163章 曹南村 曹南村村口。 尤冰月一行人摸着黑终于找到了地方,远远看去,就看到了挂在村口处两扇大门上的三个字。 夜幕之中,三个红色的字十分显眼,几人远在一里开外就看到了。 彼时,尤冰月站在欧阳硕身边,另一侧是杜子恒。 杜子恒蹙眉看着那牌匾,只觉得光是看上一眼就心头不适,他道:“天色已晚,要不咱们还是明日再来吧。” 他始终谨记着虞知意的话,这里是大凶之地,欧阳硕会有血光之灾。 而且,一旦欧阳硕见了血,村子里的凶煞便会实力大增。 尤冰月原本因为到达了目的地而雀跃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杜公子若是害怕,大可以不来。”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可以和虞知意一较高低的赛道,怎么可能放弃? 只要她将曹南村三十年前的命案解开,再除掉这里面的女鬼,就能扬名天下。 她可是与虞知意那种动动嘴皮子就揭人短的神棍不同,她帮人解决问题,靠的是身体力行和头脑,而不是什么可笑的玄术! 可这个杜子恒…… 今早得知他请了几天假,又申请了要跟着他们一行人离京的时候,她原本还很高兴。 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她来的,而是为了阻止她! 其他人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不善。 黎长淮轻轻用折扇敲击掌心,脸上笑着,说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佑霖兄怕是还想着杜少夫人的大凶之说,应该是怕了。” 云南王世子柳飞扬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这几日发生的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太多了。 一来是虞知意和杜子恒、尤冰月之间的三角故事,二来则是这曹南村三十年前的女鬼案的真相。 他呵呵一笑:“佑霖兄不必担心,我们五个都是身怀武艺之人,而且欧阳公子还是龙虎山首席大弟子,斩妖除魔不在话下,即便这里面真的有什么凶煞,欧阳公子也可以轻易将之除去。” 尤冰月双手抱胸,冷冷道:“如果杜公子怕了,就先回去吧。”又嘲讽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杜少夫人应该很快就来了,你既然更加相信她,那就在这里等着她,她神通广大,自然可以护你周全。” “冰月!”杜子恒有些心累:“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这是事关性命的大事……” 欧阳硕面无表情地看他:“杜公子这是在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龙虎山?” 杜子恒:“……自然都不是。” 欧阳硕冷笑:“既然不是,就闭嘴。” 杜子恒自然不可能闭嘴:“即便是一定要进去,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吧?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明天白天再来也不迟。” 欧阳硕面上的嘲讽之意更浓:“杜大公子,外行人就不要来指导内行了,白日阳气正盛,阴物都会躲起来。可若是三十年前的事情真的是女鬼作案,我们等它躲起来的时候再进来,还有什么调查的必要?” 杜子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人迈进了村子。 他摸了摸胸口的一处,想到里面的平安符,一咬牙也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入曹南村之后,本就深沉的夜幕更是如同墨色一般暗沉。 村子上空猛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如同择人而噬的魔物静静蛰伏,随时都会伸出锋利的爪牙,将敌人一击毙命。 虞知意紧赶慢赶,还是没有在村口碰到几人,她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村口还残留着几道熟悉的气息,赫然是她昨晚在杜子恒那里见过的三个陌生人,以及尤冰月和杜子恒。 她面色一沉。 原本以为只会有三个人,没想到竟然还来了两个看热闹的。 她都要被气笑了。 这种热闹是那么好看的吗? 一不小心自己就会变成热闹永远留在这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红的仿佛可以滴出血来的“曹南村”三个字,一抬脚,也迈了进去。 刚一靠近,无数阴煞之气就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只是,这些东西还没靠近虞知意方圆一米的距离,就被一道无形的金光隔绝了开去。 金光闪烁间,阴煞之气好似水滴落入了滚烫的器具上,发出了“呲呲”的声音,眨眼间就变成了白烟,消散在了天地间。 虞知意挑眉。 她还没动手呢。 同时若有所思。 功德金光果然是好东西,有功德之力庇护的人,不但寻常的邪祟无法沾身,便是这百年凶煞的煞气,也会自动避开。 虽然有功德金光傍身,虞知意也没有掉以轻心,她拿出铜板占卜了一会儿,便打算抬脚,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突然,她神色一动。 前方有人。 一个老者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了过来, 步伐虽僵硬,速度却不慢。 不多时,她便来到了虞知意面前,抬头露出了一张惨白而苍老的脸:“外乡人,你来我们曹南村有什么事吗?” 虞知意淡淡看了一眼老人空无一物的脚下,抬眸,波澜不惊道:“我和几个朋友出来游玩,路上失散了。我想来问问,他们有没有来这个村子?” “原来是来找朋友啊。” 老妇人伸出手,想要拍拍虞知意的肩膀,可刚一伸出,就像是碰到了热水一样,“嘶”的一声抽回了手,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突然大怒:“你走!我们曹南村不欢迎你!” 虞知意摸摸鼻子,控制着功德金光进入了体内,然后拍拍老妇人的肩膀:“大娘放心,我们不会白吃白喝的,会给报酬。而且,我们只住一宿,明日就走。” 老妇人僵硬地看着落在肩膀上的手,呆滞的眸中好似露出了一抹不解之色。 须臾,她点点头:“好吧,那你留下来吧。” 旋即沉下了脸,阴恻恻地提醒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要乱走乱看,晚上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出去。” “好。” 在老妇人转身的瞬间,虞知意突然又问:“对了大娘,听说曹南村的村口有一条河,可为何我这一路走来,没有看到那条河呢?” 老妇人刚刚平息下去的面容瞬间右边的疯癫:“胡说什么!我们村子没有河!没有河!” 第164章 这也怕那也怕,你来干嘛 虞知意从善如流:“好,没有河,我就是问问,您不要生气。” 老妇人阴恻恻地看她一眼:“小姑娘,以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小心祸从口出。” 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一处茅草屋前。 虽说是茅草屋,面积却不小,目测差不多得有七八十平的样子,破破烂烂的。 就连那木门,也只是虚虚地搭在门框中间,并不是如同别的房子一样固定在门框上。 老妇人突然收敛了表情,露出笑容:“你今晚就住这里吧。” 虞知意看着那黑洞洞的门缝:“好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另一个老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七婶子,这位就是今晚要来我家借住的客人吗?” 七婶子笑呵呵的:“是啊,大力家的,你们可要好好招待人家。” 大力家的浑浊的目光在虞知意的身上扫过,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脸上,眸中溢出了一抹贪婪,她呵呵笑道:“放心吧七婶子,我一定会把人照顾的好好的,让她再也不想离开咱们村子。” 七婶子笑容越发扩大:“好。” 然后推了虞知意一把:“去吧姑娘,你放心,大力家都是好人,他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虞知意一个踉跄,眨眼就进了屋。 茅草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昏暗,却诡异地能看清屋中的一切。 堂屋内,竟然还有三个人。 老中小三代的三个男人。 此时,三人都转过了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虞知意。 中年男人倏然咧嘴笑:“姑娘,我家还有空房间,我带你过去。” 虞知意挑眉:“还是让大娘带我去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男人脸一沉。 大力家的却是笑呵呵道:“好好好,我带你去。来,往这边走。” 虞知意跟在大力家的身后。 这家人住的虽然是茅草屋,房间却着实不少。 离开堂屋之后,往里走至少有三个屋子,而且这还只是堂屋的一侧,另一侧估计也是差不多的布局。 虞知意问道:“大娘,刚才说话的那位大哥,应该是您的儿子吧?” 大力家的脚步一顿,突然扭头看她,一双黑白过分分明的眼睛却分外浑浊:“你想干什么?莫不是看上我儿子了?” 虞知意不答反问:“那个小弟弟,是您的孙子?” 提起孙子,大力家的像是忘记了刚才的愤怒,脸上流露出了笑意:“我的乖孙,最乖了。” 虞知意冷不防又问:“那……您的儿媳呢?” 大力家的的笑容猛然间消失,冷冷瞪着虞知意:“不该问的不要问!” 虞知意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大力家的就将她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冷冷道:“就是这里了。” 她黑白分明的浑浊眼睛定定看着虞知意:“入夜后不要瞎跑,更不要随便开门,住一宿明天就快点走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茅草屋内没有门,房间和房间之间只用布帘子隔着,十分没有安全感。 虞知意淡淡看了那只有半截的布帘子一眼,就转身进了屋子。 同样都是茅草屋,可这间屋子却比外面的看起来更寒酸。 因为这不是正经住人的屋子,而是一间杂物房。 房间里没有床,只在角落铺了一些干稻草。 除此之外,便只有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的农具。 虞知意扫视四周一圈,目光突然性格在了一处。 与此同时。 曹南村的另一户人家。 主人将尤冰月五人迎了进去,却以村子里没有拥有那么多房间的房子为由,将几人分了开来。 杜子恒想和尤冰月在一起,摇头冰月却选择了欧阳硕。 欧阳硕的唇角根本压不下去。 杜子恒又是伤心又是焦急,一扭头,却发现好友黎长淮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以为黎长淮是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道:“我身上还有知意画的平安符,只要我们三个不分开,你们就不会有事。” 黎长淮皱眉看他:“佑霖兄,虽然我对感情之事十分懵懂,却也不得不说你一句,你未免太过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尤姑娘那么好的人,你竟然忍心看她伤心?如果你没有做好给她幸福的准备,就离她远一些吧。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说不定离开你以后,她反而会更加幸福。” 杜子恒:“……黎兄,你……” 黎长淮冷冷道:“没错,我喜欢尤姑娘。从见她的第一面起,我就被她的独立和果敢打动了。我不像是佑霖兄,只要我喜欢谁,我爹娘肯定不会反对。我能给她你所给不了的幸福。” 突然,窗户的门被人敲响,黎长淮和柳飞扬没多想,就朝着窗口走去。 杜子恒面色一变:“别开!可能是什么阴邪的东西!” 可惜晚了一步,窗户已经被黎长淮打开了。 看到站在外面的欧阳硕,他冷笑:“佑霖兄,你既然这么怕死,又为何要跟过来?” 柳飞扬微微一笑:“大概是觉得尤姑娘对他余情未了,所以想要跟过来彻底断送了尤姑娘的念头的吧。” 黎长淮深觉有理:“没错,若是让尤姑娘看到他这个怂样,肯定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杜子恒眉头紧紧皱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时,窗外的欧阳硕道:“你们来个人,去保护尤姑娘,我去四处转转。” 黎长淮二人对欧阳硕的态度倒是不错,柳飞扬问道:“欧阳公子看出什么不对了吗?” 欧阳硕道:“整个村子的上空都笼罩着很浓的阴气,可是进来之后我反而感觉不到了,所以才要去查查。” 黎长淮表示理解:“欧阳公子去吧,我是咱们这些里武功最好的,我去保护尤姑娘。” 欧阳硕有些不悦,但没有多说什么。 而杜子恒连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没有,保护心上人的重任就落到了别人的身上。 他想跟过去,黎长淮不悦看他:“佑霖兄,既然你这也怕那也怕的,就不要跟过来了,??免得到时候把你胆子给吓破。” 黎长淮很快就到了尤冰月落脚的那户人家。 这户人家有两间闲置的房间,尤冰月和欧阳硕一人分了一间。 在黎长淮过来的时候,尤冰月恰好走到了门口。 黎长淮一愣:“尤姑娘,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尤冰月酷酷道:“我是来查案的,自然是要到处转转。” 第165章 都说了别吐血 虞知意拿出了钳在墙角的东西,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很快就借着昏暗的光芒看清,这是一颗珍珠。 而且是一颗不错的天海珍珠。 在大盛帝国,最好的珍珠是南海珍珠,其次便是天海珍珠。 天海珍珠的产量不高,每年只能产出不到一千斤。 这一千斤,会挑出最好的一百颗送进宫里孝敬皇帝、太后和各位宫妃、皇子、公主。 剩下才会流入市场。 可即便是流入了市场,平民百姓也用不起。 不只是平民,便是普通的有钱人,也用不起。 不是钱不够,而是地位不够。 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才有资格佩戴这天海珍珠所做成的饰品。 虞知意继续在房间里寻找。 突然,她扭头朝着门口看去,只见这家的小男孩儿正站在帘子下。 整个房间的光暗布局非常奇怪,虽说眼睛能看到光芒,可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却像是被墨色遮盖了一样,除非走过去,否则根本看不到暗处有什么。 那小男孩儿站在帘子下,几乎与墨色融为了一体,要不是虞知意感知力惊人,恐怕还发现不了。 “小弟弟,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小男孩儿咧嘴一笑,不经过虞知意的同意就哒哒哒地进了屋:“姐姐,你想当我后娘吗?” 虞知意挑眉:“我为何要当你后娘?” “你刚才,多看了我爹好几眼。” 虞知意无语:“我只是恰巧视线扫过了你爹罢了,我成亲了,不可能会给你当娘的。” “那我就放心了。”小男孩儿的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 虞知意突然问道:“帮你为何会觉得我想当你娘?你娘亲呢?” 小男孩儿有些沮丧:“我娘被害死了。” 虞知意正要问什么,却见帘子一动,大力家的冷冷看着她,那冰冷的眸光像是警告。 看向小男孩儿的时候,大力家的又变得非常慈项:“耀祖乖,你娘不要你了,奶奶要你,你是奶奶的宝贝孙子,奶奶最喜欢你了,奶奶会再给你找个娘的。” 小孩突然尖叫到:“我不要后娘!我不要后娘!我只要我娘!” 虞知意抿着唇,继续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头。 突然,她神色一动,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墨色一般的黑夜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一般,在半空中翻卷着、滚动着,如同雷霆的嘶吼。 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了不祥的暗红色夜幕之中。 小男孩儿和大力家的对话戛然而止,二人突然尖叫出声。 大力家的更是忏悔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啊啊啊啊!” 虞知意看着那翻滚的云墨,神色转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曹南村的村口,环绕着一条小河。 自打三十年前的命案发生之后,村里的人担心水鬼索命,就将村口的河给填了,将河流改道到村子后方。 本该清冽的河水,此时却浮现出了恐怖的红光,宛若鲜血缓缓流淌。 尤冰月看着猩红的河水之中溢出的阵阵黑气,饶是她胆子大,这会儿也觉得胆寒:“欧阳大哥,这河里是不是真的有东西啊?” 欧阳硕不屑道:“无妨,区区女鬼,灭掉她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尤冰月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旁的黎长淮已经展开了折扇:“尤姑娘请放心,不管那邪物有多厉害,我都定不会让它伤你分毫。” 杜子恒和柳飞扬赶到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黎长淮的保证。 以及欧阳硕朝着猩红的河水丢出了一张符篆的画面。 “破!” 随着欧阳硕一声低喝,符篆爆发出了一道金光,在黑气之中撕开了一个口子。 众人只觉得,嘿那黑气似乎变弱了一些。 尤冰月面色一喜:“黑气变弱了,欧阳大哥,你好厉害!” 欧阳硕沉着地收下了这夸奖,又拿出了一张符:“那女鬼再怎么厉害,也抵不过我龙虎山的灭鬼符。” “多甩几张下去,它便会灰飞烟灭。” 说话间,他手上也不闲着,甩出了一张驱鬼符。 然后…… 砰! 猛然从河水中爆发出的黑气,将符箓撕成了碎片。 驱鬼符中曝出了金光,可眨眼就被黑色的煞气吞没。 欧阳硕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把胸口般,眨眼就倒飞了出去老远。 一口老血瞬间涌上了喉咙。 就在欧阳硕控制不住想要吐出鲜血的时候,却听一道冷沉的女声响起:“不许吐!” 欧阳硕身体僵住,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喉咙,想要将那口老血吞回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虞知意似是撕裂了黑暗,自带着圣光而来。 尤冰月沉下脸:“淤血若不吐出来,会影响恢复。” 欧阳硕本就是勉力支撑,闻言他再也受不了,一口老血喷出。 虞知意面沉如水:“蠢材!” 尤冰月还想说什么,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这村子里的气息虽然让她觉得不舒服,却也只是有些许不舒服罢了,影响并不大。 可现在,她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寒。 而且,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说话,也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欧阳硕面色大变:“这女鬼的力量变强了!” 虞知意冷笑:“这还不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你那一口蕴含着纯阳之力的鲜血,河里的东西也不会现身。可现在,它已经彻底苏醒了!” 周围狂风大作,那风就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身上又冷又疼。 周围的树木都像是要被吹断了一般,黎长淮和柳飞扬只觉得自己就要被吹飞了。 定睛一看,只见杜子恒三人也好似是随时要被吹飞的样子,只有虞知意不动如山。 在场的六个人中,明明她看起来最孱弱,可她也是站的最稳的。 “怎么回事啊……” 黎长淮和柳飞扬互相搀扶着,依靠着对方的重量来防止自己被吹飞。 “我怎么感觉,这怪风好像是要把咱们吹到河里呢。” 第166章 这肮脏的人间,我情愿从未来过 尤冰月勉励支撑着身体,可她体重有限,附近又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固定身体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突然,杜子恒跑了过去,护住了她。 杜子恒身上有虞知意给的符,任由煞气所形成的阴风再怎么厉害,也奈何不了他们。 欧阳硕虽然也被受了阴风的影响,但影响没那么大。 看到不动如山的虞知意,他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是有两把刷子,于是吃力地挪到了她的身边:“趁着那东西还没出来,你我二人合力,让它灰飞烟灭!” 随着他话落下,煞气更浓了。 一股恐怖的力量,再次将他拍飞了出去。 虞知意淡淡看他:“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否则只会显得你这个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很蠢。” 欧阳硕这次没吐出鲜血来。 却也说不出来话了。 虞知意懒得理她,淡淡看着眼前猩红的河水。 只见河水无风翻滚,须臾,河面上的阴煞之气聚集,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女子身穿破烂的麻衣,身体肿胀,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砸了一样,脑袋上有一道很严重的伤口,从伤口上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白色脑浆,脸上更是没有一块好肉。 黎长淮二人只看了一眼,就抱着吐成了一团。 尤冰月也觉得有些反胃,但她上辈子干的就是杀人的勾当,各种各样的死状她都见过,是以只是觉得女子脸上红红白白的样子十分恶心,却还能承受得住。 杜子恒纵使心性再怎么坚定,这会儿也白了脸。 但也还能忍住,没有吐出来。 女子的脸上分明看不清眼珠,众人却能感觉到有视线落在了他们的身上,目光里满是冷意。 被这冷意一侵袭,黎长淮二人吐得更凶了。 欧阳硕终于吞下了那口老血,他再次爬起,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你就是造成曹南村八个无辜之人惨死的女鬼吧!” 他长剑出鞘,剑尖之上流转着一抹金光,冷冷道:“吾乃龙虎山第二百八十一代首席大弟子欧阳硕,念在你也算惨死的份儿上,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条残魂。” “若你冥顽不灵,等待着你的,就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阴风再起,恐怖的黑气再一次朝着欧阳硕拍去。 不过这一次,煞气在触碰到那柄长剑的时候,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眨眼间就变成了寸寸白光,消散在了天地间。 欧阳硕勾了勾唇角:“我手中的乃是神兵利器,不是你这等低级的阴邪之物可以抵抗的,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 尤冰月松了口气:“欧阳大哥好厉害。” 又看向女鬼:“这等阴邪之物,和它说那么多做什么?打到他服,给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欧阳硕点头:“有道理。” 杜子恒蹙眉:“稍安勿躁,我觉得当年的事情,或许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能抵得上八条人命?” 尤冰月无情反问。 欧阳硕鄙夷道:“没想到杜公子竟然是这等妇人之仁的人。” 他不再说废话,祭出了大杀招。 长臂一甩,长剑就被他扔到了半空中。 同时,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诛邪!” 长剑之上,金光暴涨。 金光画成了一条龙的模样,朝着女鬼轰袭而去。 看到那金色的长龙,杜子恒震惊不已。 黎长淮二人更是仿若看到了神迹:“这一把稳了。”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女鬼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它并非凭空消失,而是变成了黑色的煞气四散在了天地间。 煞气分作好几股,从四面八方朝着欧阳硕轰去。 欧阳硕被其中一股煞气撞飞,这次没能再爬起来,也没能吞下涌上来的鲜血。 随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浓郁,那煞气中的猩红光芒也更胜。 欧阳硕突然就看到了村子上空的黑云。 感受到力量的流失,他想要捂住仿佛碎掉了一般的胸口都办不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此行,真的有死劫。 煞气在他上方汇聚成了一股,其上携带着仿佛可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欧阳硕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苦笑。 他的小命,休矣。 就在欧阳硕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空灵的女声响起:“虽然我不大想救这个傻子,但你若杀了他,手上便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我便无法再让你转世投胎了。” 煞气猛然一滞。 不过片刻,就携带着毁灭的气息,继续朝着欧阳硕轰去。 虞知意叹息:“他确实嘴欠,但罪不至死。”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行动的,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欧阳硕的身侧,修长莹白的手指伸出,轻而易举便拦住了可怖的煞气。 欧阳硕死里逃生,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面前的倩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竟然只用了两根手指头,就拦住了那煞气! 虞知意翻转手腕,做了个弹指的动作,煞气便退回了河上,重新幻化成了头颅破碎的农女的模样。 “为何……拦我……” 它张开口,发出了阴冷却破碎的声音。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是来帮你的,所以必须要阻止你。”虞知意道:“当年的八个人都死有无辜,你冷眼看着他们死去也算因果循环。可,你若是杀了他,便是欠了他的因果,无法再去投胎了。” “投胎?”女鬼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却比哭声还难听。 “投胎有什么好的?做人有什么好的?” 她倏然止住笑,浓重的煞气随着它的心绪波动而翻滚颤抖着:“若是可以,这肮脏的人世间,我情愿从未来过!” 虞知意又是一声叹息。 “你叫曹招娣,是这曹南村本村的人。” “你是家中长女,父女重男轻女,生下你之后又生了两个女儿,最后终于如愿地生下了儿子。” “没有生下儿子之前,你父母总骂你是赔钱货,打骂你,不给你饭吃,说就是因为生了你,才没有男孩儿肯来你们家。” “所以你弟弟出生的时候,家中最高兴的人就是你,你以为你父母如愿了之后就不会再苛待你。” “没想到,你弟弟的出生,加深了你噩梦。” 第167章 从未甜过,便不知苦涩为何 “原本你还能勉强吃饱,可自打有了你弟弟,你爹娘说家里的一切都要留给你弟弟这个宝贝疙瘩,你这个赔钱货不配吃饱穿暖,于是你的日子过得更苦了。” “你不但被勒令去干更多的活,吃的还更少了。” 女鬼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要不是黑色的煞气彰显着她心情的不平静,任由谁看到它此时安静的样子,都不会觉得它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杜子恒等人也被虞知意所说的事情吸引,黎长淮虚弱地问道:“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在死后杀那么多人吧?” 砰! 世界安静了。 虞知意继续道:“如果从来没有体会过甜,人就不知道苦是什么,顶多了就是渐渐变得麻木。可是在你十二岁那年,你知道了什么叫甜。” “你认识了一对有钱人家的姐弟,他们是瞒着家人偷偷溜出来游玩的,到达曹南村附近的时候发现这里山明水秀,又见每个村民的脸上都挂着憨厚的笑容,姐弟两个就决定借住下来。” “那姐弟两个,姐姐十五岁,刚刚及笄,家中其实已经为她说好了亲事,只等他们这次回去,姐姐就会嫁给心爱的男子。” “弟弟十三岁,是个天真烂漫又正义感十足又帅气多金的少年公子。” “一次,他无意间看到了险些晕倒在溪边的你,见你面黄肌瘦,便给了你两块糕点。” “少年虽然只有十三岁,而且出身于富贵人家,但从小接受的是良好的素质教育,所以他不像那些纨绔一样看不起穷人,相反,他对谁都很温柔。” “他救下你之后,意识到你可能过得不好,便问了你的处境。得知你过得不好,便对你承诺,等他回去以后会想办法带你出去。” “那是你十二年的黑暗人生里的第一束光,那两块糕点,也是你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第二曙光,是少年的姐姐。姐姐温柔恬静,在一次无意间撞见你身上的伤之后,拿出了疗伤的药为你治疗。她温声细语,温柔的声音里满是对你的心疼。这是你第一次被人用心疼的眼神看着,被人如此温柔地对待。” 女鬼周身煞气更浓,阴恻恻的声音陡然变得粗噶:“他们该死!该死啊啊啊啊啊!” 柳飞扬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虞知意眸中浮现出了一抹不忍之色:“穷乡僻壤出刁民,有时候不是一句空谈。” “两姐弟的父亲乃是四品的大官,看到曹招娣的情况之后,他们心生不忍,想要把曹招娣和村子里那些和她一样悲惨的小姑娘给救出去。可是,他们的密谋被村子里的人听到了。” “听到的人,乃是曹大力。曹大力有个儿子,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家里一穷二白,十里八乡的人家一听到他的大名就直摇头,根本没有好户人家肯把闺女嫁到他们家。” “曹大力为了延续香火,就把姐弟俩密谋的事情告诉了村长。村长害怕大官出手对付他们村子,竟然想出了一个昏招,把姐弟两个都扣了下来!” “村长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姐弟俩之前透露过,他们这次为了偷跑出来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们的家人绝对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村长派人扣住了姐弟俩,把姐姐送给了曹大力的儿子当老婆,至于弟弟,则是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嘶……”柳飞扬倒吸了口冷气:“这些人有病吧?就因为姐弟两个要救那些被虐待的小姑娘,他们就要杀人?” 杜子恒则是想到了更多:“三十年前,四品大官,姐弟两个同时失踪……你说的是前鸿胪寺卿范大人的一双儿女?” 虞知意点头:“没错。” 虞知意翻阅案卷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范大人的儿女失踪的事情。 只不过,姐弟两个失踪和女鬼案的案发相隔了好几年,而且一个是十分贫困落后的村子,一个是盛京大官的家眷,很少会有人能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弟弟死后,范姐姐被曹大力一家关了起来。虽说他们家的茅草屋并不结实,只要人稍微用力就会弄坏,可一开始,曹大力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对新妇的看守十分严密,每天都会至少留一个人看着范姐姐。” “这种情况,直到范姐姐生下了孩子,也是曹家的小孙子之后,才有所好转。可,她依旧不得自由,每天只能在茅草屋里活动。” “对于许多女人来说,一旦生下孩子,就是有了软肋,范姐姐总是在逃走和为了儿子忍耐之间反复纠结。” “那时,她还不知道弟弟已经死了,因为曹家的人担心她寻死,将范弟弟的死慢了下来,并且用弟弟的安全为威胁她。 “为了弟弟和儿子,她只能忍辱偷生。” “转机是在五年后,当时已经十七岁的曹招娣终于摆脱了家人和村子里的人的看守,摸到了曹大力家附近,将范弟弟已经死亡的事情告诉了范姐姐,并承诺会帮范姐姐逃出去。” “知道弟弟已经死亡,范姐姐崩溃了,她决定要让整个村子的人都为弟弟陪葬!就答应曹招娣,要带着她一起逃出村子。” 说到这里,虞知意忍不住唏嘘。 麻绳专挑细处断。 这个的姑娘,最终没能逃出魔窟,更没能为弟弟报仇。 就连曹招娣的命运,也因为这一次的逃亡而被改写。 “当晚,有个人半夜拉肚子,出来上茅厕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两个逃亡的姑娘,便大喊了一嗓子‘不好了,大力的儿媳妇儿跑啦’!” “于是,整个村子一起追捕两个姑娘。没多久,她们就被抓了回来。” “范姐姐眼看逃跑无望,又被弟弟的死打击的不轻,趁着村民们没有防备,一头撞死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村里人担心曹招娣也跟着寻死,立马将她控制了起来。事后,曹大力找曹招娣的父母的麻烦,说都是因为她的怂恿他们才失去了一个儿媳妇儿,曹招娣的父母为了平息麻烦,就把曹招娣送给了曹大力的儿子当续弦。” 柳飞扬看看曹招娣头上的伤,满脸愕然:“她没有被打死啊?” 倒不是他恶毒,而是看到这姑娘的凄惨模样,任由是谁都会和他一样,以为这姑娘是被当时愤怒中的村民给砸死的吧。 第168章 脱去光环,你不过是个孽种 虞知意,女子和杜子恒等人都看了过去。 柳飞扬赶忙摆手,讪笑着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就是单纯地感到奇怪。” 虞知意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女子头上的伤,目光悲悯:“她确实是被人打死的,不过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 曹招娣最终还是被抵给了曹大力一家当儿媳。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本人虽然有些接受不了,可一想到范姐姐还有个五岁的儿子,她就又安慰自己说,没有关系,就当做是给范姐姐照顾儿子来恕罪了。 可,她想为范小姐照顾儿子,那儿子却不愿意让她照顾。 那一日之后,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说是她害死了范姐姐,害的曹耀祖没有了亲娘。 曹耀祖虽然只有五岁,却将这些话给听了进去。 别小看一个五岁孩子的恶意。 他心里恨毒了曹招娣,再加上曹大力一家都对曹招娣不好,对她动辄打骂,她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曹耀祖就更是不会尊重她,总怂恿着家里人去打她。 有时候他会故意去挑曹招娣的错处,她衣服没洗干净、饭没能及时做好让他饿了肚子,甚至是她不小心多吃了一点饭……都会成为曹耀祖攻讦她的理由。 她在曹大力家呆了两年,身上就遍体鳞伤了。 她痛恨曹大力一家,痛恨村子里的人,却唯独没有恨曹耀祖,因为这是范姐姐的孩子。 可,就是这个她不恨的孩子,害的她失去了性命。 曹耀祖一直恨曹招娣害死了他亲娘,多番怂恿曹大力一家,就是为了让曹大力夫子打死曹招娣。 可是两年过去,曹招娣一直活得好好的。 曹耀祖不甘心。 有一天,他和小伙伴去玩的时候,听说镇子上有个姑娘因为和男人私奔而被沉了塘。 他不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却听那些妇人说,沉塘的女人死了。 于是他就有了主意,跑到家里和曹大力父子说,曹招娣要和野男人私奔。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村子里的人就要将她沉塘。 当天晚上,曹招娣的妹妹悄悄跑进曹南村的宗祠,将曹招娣身上的绳索解掉,让她逃跑。 可惜,老天爷没有善待这个苦命的姑娘,还是两年前那个男人,依旧是因为半夜上茅房而看到了曹招娣。 这一次,曹招娣不想活着了,她在被围住之后,先是声嘶力竭地告诉曹耀祖他娘不是她害死的,还告诉他,他娘和他舅舅原本是大官家的子女,有着光明的未来,但就因为曹家村这群自私、贪婪、愚昧、恶毒的人,他娘和舅舅才会双双殒命在这里。 她还告诉他,如果那一日他娘逃出去了,他也会被接出去过好日子。 可是这一切,都被曹家村的人毁了! 又仇恨地看向村子里的每个人,似是要将他们所有人的模样都记住。 她对天诅咒,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害死范家姐弟的每个人。 她想和范姐姐一样撞死在那棵老槐树上,但村子里的人这次有了准备,就将她拦了下来。 然后,不等天亮,就把她沉入了村口的那条河里。 柳飞扬听得目瞪口呆:“这么离谱的吗?” 他有些不信:“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怎么说的好像你亲眼看到了一样。” 回答她的,是一道粗噶的声音:“她说的没有错,这些确实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随着往事被勾起回忆,她周身的煞气翻滚的也越发汹涌:“这些恶毒的人,我要让他们死!我要杀死他们,为范姐姐报仇!” 她仰天狂笑:“我不但要让他们死,还要给他们埋下仇恨的种子!” 她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就是要将仇恨的种子种进曹耀祖的心里。 如此,就算她死后无法化作厉鬼来寻仇,却是可以让曹耀祖在仇恨之下帮他的亲爹和亲舅舅报仇。 “事后,曹耀祖果然起了疑。”她冷冷一笑:“脱去了范姐姐之子的光环后,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从小生长在曹南村的,被养废了的恶毒、又自私的孽种!” “他一心惦记着亲娘是大官之女的事情,事后他去问他爹和他爷爷,但是这俩人什么都不肯说。” “这小子从小就有主意,当年年仅五岁就能为了杀我而蛰伏两年,为了过好日子,他再次选择了蛰伏。这一次,足足蛰伏了八年。” “十五岁那年,他灌醉了他爹,问出了当年的真相。” “然后……” 她忽然咧嘴:“你们猜,他想怎么报仇?” 见女子并不发难,而且还相当好说话的模样,众人都不怎么害怕了,尤冰月道:“难道是,借用鬼神之说来杀人?” 女子又是呵呵一笑:“答对了!” “他才十五岁啊,就想着利用我来杀人了!” “其实那时我还没有苏醒,是他把人领到了村口的小河边,将人推了下去,并给我拿来了贡品,硬生生将我唤醒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当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来了招魂之法。” “他说,他已经查清楚了当年的事情,的确是冤枉了我,他也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和舅舅的确是被这满村的人害死的。只不过他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报不了仇,所以想要借我的手。” “最后,他还问我,知不知道他的祖父是什么官职?” 它再次发笑,这一次的笑容更加嘶哑难听,还饱含着无尽的悲凉。 “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我不想告诉他。” “我很清楚,他想招的,从来都不是我的魂,而是范姐姐和范公子的!可他招不到他们,最后无奈之下,才选择了我。” “他帮我出手将那些人引来河边,也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取悦我,让我相信他是真的爱他的母亲,是真的想为母亲和舅舅报仇。” 它陡然拔高了声调:“我就,静静看着他演!” “我是没有见识,却不傻。他杀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为了范姐姐和范公子,而是为了取悦我。所以,我就看着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爷爷、亲奶奶、亲爹,那个害的我和范姐姐逃跑的曹三儿,以及,村长两口子和他们年仅三岁的小孙子。” “最后为了摆脱嫌疑,他造成了意外坠河的假象人,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也被河里的女鬼害死了。” 第169章 谁家大孝子会带人来弄死他娘? 虞知意点点头:“你说的没有错,这些确实就是三十年前曹南村的八个人离奇死亡的真相。” 黎长淮悠悠转醒,虽然在曹招娣的恐怖气压之下瑟瑟发抖,但见曹招娣似乎没有伤人的意思,就又开始怼虞知意:“你说是就是啊?这一切都是它的一面之词,说不定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洗脱嫌疑,好逃脱惩罚。” 虞知意嘲讽地看他一眼:“你能给它什么惩罚?” 黎长淮一噎。 曹招娣已经死了,而且还变成了这种凶神恶煞的女鬼,他还给它惩罚? 别闹。 不要被它一口吞了就是万幸了。 却听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人间的法律确实不能将它如何,可阴间也有律法,它说不定就是为了逃脱阴间的律法,才故意撒谎。” 虞知意怀疑地看向那人:“你真的是龙虎山首席大弟子?” 欧阳硕哪里受得了别人质疑他的出身和正统,当即沉下了脸:“如假包换!” 虞知意表情更加奇特:“你若真的是龙虎山首席大弟子,又怎么会不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道理?因果自有定义,天道也不是人间的官员。” “人间的官员尚且有贪赃枉法的可能,可天道和公理正义,却只认事实。” “如果真的是曹招娣杀了人,即便她撒谎,天道也不会认可,将来阴间审判之时,生死簿上也会明明白白地展示她罪恶的一生。” “但,如果不是她杀了人,不管别人如何栽赃陷害,生死簿也不会承认。” 欧阳硕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柳飞扬好奇道:“杜少夫人……” “叫我虞郎中。” 杜子恒身体一僵。 柳飞扬从善如流“虞郎中,这世间真的有阴曹地府吗?” 虞知意看他一眼:“等你百年之后不就知道了?” 柳飞扬:“……谢了哈,那我不想知道了。” 杜子恒突然开口:“后……后来呢?曹耀祖如何了?” 柳飞扬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是啊,我在京中这么多年,可没听说过范大人一家认了个便宜外孙。” 曹招娣不说话,虞知意则是答非所问:“把人放了吧,我不想对你动手。” 曹招娣虽然变成了凶煞,却从没有杀过人。 相反,它一直都是个可怜人,即便是死了也还要承受不属于自己的恶名。 这样的可怜人,她心生怜爱,不到迫不得已,虞知意不想动手。 曹招娣沉默片刻,问道:“你难道想让他回归范家?” 虞知意摇头:“善恶到头终有报,做了恶事的人,自然该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 曹招娣鲜血淋漓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一个笑容:“好,我信你。” 不是因为它感觉打不过这个漂亮的出奇的小姑娘,而是因为对方身上有着一种令她觉得深深忌惮却又心生敬仰的力量。 它不知道那力量是什么,却本能的感到信服。 一直笼罩在村子上空的黑雾散去,露出了村庄原本的模样。 破败不堪。 自打三十年的连环杀人案发生了之后,村子里的人就陆续搬离了。 这个罪恶的村庄,也在人口越来越少之后慢慢落败。 待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村子,这个村子也正式象征着凋亡。 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茅草屋,只剩下了一根木头在支撑着不倒下。 一个房间里,六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虽然闭着眼睛,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惶恐之色,可见他们绝对没有做什么美梦。 突然,六人齐齐睁开了眼睛,其中两个人喊道:“鬼啊!” 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就打算做鸟兽散。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阴沉着脸:“白痴,如果真的有鬼,你们以为就你们这样横冲直撞的,能活着出去吗?” 那两个人闻言脚步一顿:“那你说要怎么办?” 男子正是曹耀祖。 他看向了另外三人。 这三个人身上穿着道士才会穿的黄袍。 曹耀祖表情恭敬:“三位大师,你们不是说能够除掉这村中的阴物吗?” 年纪最长的黄袍老者表情有些不自在,却是尽力露出一副高人的模样:“来之前你也没说过这阴物是一只三十年份的厉鬼!它心中怨气冲天,可不是等限制人能除掉的。” 越说就越觉得有道理,他理所当然地甩锅给曹耀祖:“都怪你没有说实话,害得本大师准备不充分就来发到了这凶杀之地!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就带着两个弟子朝着外面跑去。 没跑两步,就传出了三声惨叫声。 屋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那两个男子道:“耀祖兄,你请来的大师怎么跑了?不然我们也跑吧?” 曹耀祖狠狠皱眉:“好,跑。” 然而三人没能跑出村子。 他们分明是朝着村口的方向跑的,却不知怎么的,竟然跑到了村子后头的小河边。 小河上空,脑袋被砸的看不出原型的女鬼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不只有女鬼,那三个道士这会儿也正站在河边。 看到这可怕的一幕,曹耀祖的两个同伴差点儿没被吓死。 曹耀祖也有些害怕,却相对镇定一些,他颤颤巍巍道:“娘……” 曹招娣被这个称呼逗乐了:“娘?” 两个差点儿被吓昏过去的同伴:“嘎?” 垂死病中惊坐起,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这女鬼是你娘?” 忽然,女鬼眼睛里流出了两行血泪:“我可不是你娘。” “不,您就是我娘!” 曹招娣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谁家的儿子,会带着道士来将他娘的魂魄打的魂飞魄散?” 几个道士和两个同伴,全都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曹耀祖。 反应过来后,为首的老道拉着两个弟子离得远了一些:“虽然说自古正邪不两立,但老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个小子没有告诉我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若早知道这小子请我来灰飞烟灭的,是他亲娘的魂魄,我是绝对不会来的。” 嗯,绝对不是因为他打不过这个女鬼。 曹耀祖面色沉沉。 既然已经摊牌了,他索性也不装了,一脸控诉地看着曹招娣:“这一切还不是怪娘?如果当年您把外祖父的身份告诉了我,我又怎么会兵行险着?” 第170章 虞大仙儿 曹招娣冷冷看他,那被砸的不成形状的脸看上去更加可怖了:“你终于承认了?当年你之所以杀死你的亲爹、亲爷爷、亲奶奶,还有村长一家和曹三儿,就是为了向我示好,好让我告诉你你外祖的身份。” 曹耀祖起先还否认,可是被曹招娣一句句无情戳穿之后,他终于恼羞成怒:“没错!我就是想知道我外祖的身份!” “我娘是大官之女,我外祖是大官,我想去找我外祖,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要不是你不肯告诉我,我这些年也不会越过越惨!” “我本该有着光明的前途,应该过着前呼后拥,奴仆成群的生活,应该和城里那些老爷一样妻妾无数,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结我!可就是因为你不告诉我,所以我这些年就只能当个碌碌无为的童生!” “他们害死了我娘,害得我失去了荣华富贵,他们该死!而你,你不肯告诉我我外祖的身份,你也该死!” 又看向老道士:“还不快除了它?” 老道士冲着曹招娣尴尬一笑,没动。 曹耀祖气结:“我请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干站着的!而且,这是个厉鬼,你以为你不杀他,它就不会杀你吗?” 曹招娣突然出声:“你们五个,走吧。” 曹耀祖:“?” 老道士五人:“……” 喜出望外啊有木有。 这时候不跑的是傻子。 五个人再也顾不上曹耀祖,何况就算顾得上他们也不想顾。 虽然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曹耀祖和这女鬼的意思,曹耀祖当年杀了很多人。 他们可不想跟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呆在一处,他们知道了他的秘密,谁知道他会不会丧心病狂之下,将他们也杀了? 场中只剩下了曹耀祖一个人,曹招娣的身形突然变幻,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耀祖啊,既然你管我叫娘,就来换我吧。只要你死了,我就能离开这条河,就能去投胎了。” 曹耀祖的心瞬间被恐惧笼罩,他死命摇着头:“不……不要!” “我当初给你送了那么多人,你让他们换你!” 曹招娣:“他们不是我杀的,虽然有几个确实是死在了河里,可只要我不动手,就无法让他们的魂魄代替我。” “不!你不能杀我!我可是你的范姐姐的亲儿子!” 感受到越来越浓重的寒意和湿气,曹耀祖的心顿时被恐惧笼罩,他终于害怕了,开始无意识地胡说:“我再给你找几个人来!” “你知道的,当年我只有十五岁,都能把那些人骗到河边杀掉,现在我长大了,再骗几个人过来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这一次我不杀他们,将他们交给你,你亲手杀!” 这话好似是起了作用,曹耀祖只觉得周身的冷意瞬间消散。 他面色一喜。 然而不等笑容扩散,就又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听到曹招娣说道:“你们听到了吧?” 曹耀祖僵硬着脖子:“你……你在跟谁说话?” 黑雾散去,虞知意一行人的身形显现了出来。 柳飞扬冲曹耀祖招了招手:“嗨,你好啊,杀人凶手。” 虞知意出示了自己的令牌,冷冷道:“我是刑部郎中虞知意,是陛下破格亲封的破案人员。早在四天以前,曹南村的女鬼案便已经重启了,我是来查探的。曹耀祖,你涉嫌杀害曹南村两户人家、共计七口人,你被捕了。” 见和自己说话的竟然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曹耀祖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可惜,这里的几个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又怎么会被他跑掉? 曹耀祖刚跑出去几步,两条腿就被两条用黑色煞气形成的藤蔓抓住了。 他因为惯性而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并且朝前飞了两三米。 曹招娣冷冷看他一眼,又看向虞知意:“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虞知意抿唇:“你想见范小姐姐弟?” 曹招娣点点头:“我们都是死在这个村子里的,我既然能变成鬼,那他们肯定也能。可是不知为何,我这些年一直没能找到它们。” 柳飞扬蹭到虞知意身边:“大仙儿,同样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为死的,为什么曹招娣能变成厉鬼,他们就不行啊?” 大仙儿…… 虞知意眉角抽了抽,凉凉看他。 柳飞扬讨好一笑,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傻气,好像虞知意曾经在街上看到过的一条傻狗。 她觉得辣眼睛,默默别开了视线。 杜子恒突然脸色一沉,也走了过来:“是啊知意,为何会如此?” 虞知意没看杜子恒,只是有些怜悯地看着曹招娣:“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还是说,你潜意识里不想想起来?” 曹招娣一怔。 虞知意那双清澈如同小溪一般的眼睛,好像有洗涤的作用。 光是看着,她就觉得灵魂慢慢变得清明。 一些被刻意一汪的久远记忆,也重新浮现。 她突然捂住脑袋,尖叫出声:“啊!!!” 这一声凄厉的叫宛若能够动破天地,整个村子上空的煞气氤氲风起云涌,周围狂风作响,喝水翻滚,血色暗涌。 几人被吹的险些飞出去。 好在虞知意周身突然金光一闪,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几人都笼罩了起来。 柳飞扬又往虞知意身边靠近了点儿,只觉得她身上的淡淡檀香十分好闻,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好可怕,她怎么了?” 尤冰月眼睁睁看着原本对自己有好感的云南王世子突然和虞知意走得近了,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 不等虞知意出声,她便冷冷道:“她会突然发狂,应该是和范家姐弟的灵魂有关。或许,范家姐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欧阳硕已经恢复了一些,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虞知意,不甘心就这样一个野路子比下去,也沉声猜测:“或许,村子里的人担心他们的鬼混作祟,请了高人来将之镇压?” 柳飞扬眼巴巴地看着虞知意:“虞郎中,虞大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虞知意眉角又是一抽,突然死亡微笑:“再让我听到‘大仙儿’这个称呼,我就让你知道‘大仙儿’的厉害。” 第171章 你不会跟我抢功劳吧 虞知意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曹招娣。 倒是曹招娣低低地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凉。 狂风大作间,她的身形也剧烈变幻,头发陡然变长,本就猩红的眼睛此时更是散发出了诡异的红光,露在衣服外面的手上,指甲疯狂生长,变成了十条红色的利爪。 欧阳硕面色大变:“糟了!她要失去理智了!” 虽然都是厉鬼,但失去理智和没有失去理智的厉鬼,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没有失去理智的厉鬼,他们还能和她对话,甚至打着商量离开曹南村。 可失去了理智的厉鬼,可不会跟他们鬼扯。 而且厉鬼感觉不到疼痛,除非把它打死,否则的话,它就能一直保持最高的战斗力。 不死不休。 尤冰月嘴唇哆嗦了一下。 她前世虽然是顶级杀手,也杀人无数、杀人如麻。 可那是杀人! 人便是再怎么厉害,但只要方法得当,她就能够想办法得手。 杀鬼却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别说是杀鬼了,这会儿看到这个发狂的厉鬼,她都快要站立不稳了。 其他几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这几个人里,只有欧阳硕和杜子恒的表情稍微好看一些,因为他们一个有实力护身,一个有虞知意的护身符护身。 哦,柳飞扬的脸色也还可以,因为他就站在虞知意的身边,根本没被煞气靠近,就只觉得这女鬼发狂的模样有些可怕罢了。 这是一种视觉冲击,和被鬼气侵袭的感觉不一样。 就在众人快要顶不住了的时候,虞知意一张符砸了过去:“醒过来。” 金光一闪,曹招娣周身的煞气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不但是长头发、长指甲和眼睛里的红光消失了,就连脸上那被砸出来的可怕伤口,也都不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它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澈。 不过清澈只在一瞬间,就又被痛苦填满。 它捂住脑袋,哭泣道:“它们……它们被我吃了!” 原来,范家姐弟死后,灵魂的确是没有离开曹南村,他们都看到了曹招娣的遭遇,但因为它们都只是普通的灵体,没有任何能力,所以帮不到她。 在曹招娣被愤怒的村民沉入河中、脑袋不小心被河床边的石头撞了个脑袋开花而死去的时候,姐弟两个就来到了它的身边,想要安慰它。 可,曹招娣是怀揣着巨大的恨意死去的。 她恨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不公,恨老天夺走了她惟一的温暖,恨愚昧的村民,也恨……曹耀祖。 死去的瞬间,她就变成了厉鬼,然后就近吞噬了自己身边的范弟弟。 在它想要将范姐姐也一起吞掉的时候,却被范姐姐身上的功德金光弄伤,它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知道自己吞掉了范弟弟的灵魂,它痛苦不已,当即就又要发狂。 范姐姐为了不让它变成丧失理智的恶鬼,就将自己身上的功德都转让给了曹招娣,让它可以一直保持理智。 可是在转让的过程中,丧失了理智的曹招娣将没有功德金光护体的范姐姐也吃了。 所以,它才能在短时间内变成强大的鬼物,却又因为有范姐姐的功德金光附体,才能够一直保持理智。 这段记忆太痛苦了,为了将它们遗忘,它就沉入了河底沉睡。 要不是曹耀祖后来将它唤醒,它可能会长长久久地沉睡下去。 柳飞扬目瞪口呆:“这姐弟两个,太惨了。” “大……” 一记死亡凝视扫过来。 柳飞扬紧急转弯儿:“大人,能不能让姐弟两个的灵魂活过来啊?” 虞知意摇摇头:“它们被同类鬼物吞掉,便是彻底消亡了。如果是在曹招娣刚刚吞掉他们的时候,或许还有办法将它们从它的身体里扯出来,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它们都变成了曹招娣身体里的纯净鬼气,便是大罗金仙来了,都没有办法。” 曹招娣痛苦呜咽:“为什么……范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虞知意叹气:“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要不是范姐姐足够善良,也不能在十几岁的年纪就累积大量的功德金光。 她对曹招娣道:“虽然你吞噬了两个魂魄,但曹姐姐自愿将功德送给了你,足够抵消你的罪孽。我现在将你的煞气散去,你便能去投胎了。” “下辈子,你可以投胎到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疼爱,姻缘顺遂,平安喜乐。” 曹招娣沉默了片刻,突然深深看向曹耀祖:“他会如何?” “你具体想问什么?” “他会被范家的人找到吗?” 虞知意沉吟片刻:“会,事实上,范家的人已经察觉到两姐弟的失踪和曹南村有关系了,还为此发出了悬赏令。此间事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曹耀祖是范小姐的骨肉。” 曹招娣沉吟片刻,忽然松了口气:“也好。” 对于是否让曹耀祖回归范家的这件事,她的内心是很纠结的。 不过,如果曹耀祖的回归可以让范家姐弟的冤情得见天日,也不是一件坏事。 最重要的是,它能感觉到眼前女子身上的浩然正气。 它相信,这个女子是不会让曹耀祖逃脱法律的制裁的。 随着最后一点执念消散,它的魂体也变得透明。 虞知意双手掐诀,同时口中清唱往生咒。 片刻后,曹招娣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幽深的门。 那门出现的瞬间,河边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好在曹招娣很快就迈进了门里,门也随之消失。 曹招娣走后,曹南村显得越发破败。 曹耀祖想跑,然而刚一动作,尤冰月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人掀翻在地:“你还敢跑?!” 很快,尤冰月就把人绑了起来,目光扫过虞知意淡然的脸,她冷冷道:“人是我制住的,所以功劳也是我的。虞郎中身为朝廷中人,应该不会跟我这小小的赏金猎人抢功劳吧?”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除了虞知意外的其他人都惊呆了。 第172章 隐秘的欢喜 事实上,尤冰月和杜子恒等人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也没怎么收敛本性。 她就是用这幅霸道的性子虏获了许多人的心。 毕竟这个时代多得是温柔如水的女子,可像她一样特别的,却是没几个。 可,霸道归霸道,却不能不讲理啊。 何况,她平时对他们霸道的时候,也没有侵害他们的利益,顶多就是言语上冷硬了一些,可该让的利还是让的。 如今却一张口就要别人的功劳? 柳飞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尤姑娘,这不好吧?要不是虞郎中,咱们可就都折在这里了,这功劳应该是她的才对。” 杜子恒皱眉,也表示赞同:“今日若不是知意,我们就都死了。” 尤冰月一脸失望地看着我和他们:“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接的任务是什么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那个悬赏。 黎长淮捂着生疼的胸口,目光隐晦却又怨恨地看了虞知意一眼,冷冷道:“尤姑娘所接的任务,是搞清楚曹南村在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以及抓住杀人凶手。” “他的任务里,从来就不包括抓鬼。” 欧阳硕也点点头:“是啊,虽然曹招娣是厉鬼,这些年也一直盘踞在村子里,可它没有伤人,当年的事情也不是它做的。所以冰月抓住曹耀祖这个杀人凶手,和女鬼又有什么关系?” 柳飞扬一呆:“还能这么玩?” 黎长淮用折扇敲了敲掌心,似笑非笑地看着虞知意:“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虞郎中此来应该是为了除掉出曹南村的鬼祟,既然如此,你的任务就和尤姑娘的任务不冲突。那尤姑娘抓走曹耀祖,也妨碍不到你。” “而且,尤姑娘最终也是要把曹耀祖送到大理寺去的,就算你此番的任务里面有查清真相,那也不妨碍什么。反正由你查清也是查,由尤姑娘查清也是查,不是么?” “你已经抢走了尤姑娘的心上人了,就不要再抢她的任务了吧?” 又看向杜子恒:“佑霖兄,我知道你现在偏心你的娇妻,可你就算是有了新人,也不能忘记救人。别忘了,要不是尤姑娘恰好认识了欧阳大师,咱们几个刚一进村子,就要被那曹招娣制作出来的幻象给弄死了。” 杜子恒原本是想说什么的,听到这话反而不好再开口。 虞知意淡漠看他一眼,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尤冰月的身上:“你确定要抢走功劳?” 尤冰月的眼神里闪过了一瞬间的阴鸷。 她十分痛恨“抢走功劳”这四个字。 更不想在虞知意的面前丢脸。 可,她确实需要这个功劳。 想要当个有名的赏金猎人,必须要有足够大的功劳来帮她扬名,只有这样,日后她才能够走的更远,也才能够以平民之身和这些达官贵人平起平坐。 最重要的是…… 一想到虞知意辛辛苦苦打了半天鬼,最后功劳却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她的心中就生出了一股隐秘的欢喜。 身为曾经的暗夜女王,她并不是只会莽撞地厮杀,扮演柔弱的绿茶,她也是会的。 于是她面色一变,露出了凄惶的笑容:“虞郎中,我知道你本领强大,可我已经把子恒让给你了,这任务,我真的不想让。” 却绝口不提,这所谓的任务,其实是虞知意独自完成的。 虞知意朝着欧阳硕看了一眼,笑道:“好啊,那这功劳就送你了。我等着你将曹耀祖扭送过来,将这个案子结了。” “轰动了一时又沉寂了三十年的悬案,可是不小的功劳呢。” 她笑的很有深意。 尤冰月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多想。 她觉得虞知意就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故意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罢了。 不过阴阳就阴阳吧,又不会少一块肉,听听又能如何? 等她凭借这一次的功劳站稳脚跟,并且在赏金猎人的路上越走越远,地位越来越高的时候,这女人就会知道,她今日究竟犯了怎样的大蠢! 聪明的女人,从来都不会纠结于一时的是非口舌。 “那就多谢虞郎中了。” 她灿烂一笑,眸中是真情实意的笑意。 能不笑吗。 这功劳不但关乎到了名声,还关乎到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能换一千两银子。 她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毕竟她对外打造的是女强人的人设。 女强人怎么能天天伸手管男人要钱呢。 想着,她又有些鄙夷地隐晦地看了虞知意一眼。 这女人虽然穿金戴银,但想也知道对方的一切都是从虞尚书和杜家那里弄来的,跟她这种靠着自力更生赚取巨额财富的独立女性,又怎么比呢? 还有意鸾慈善…… 一想到这女人可能也是穿越者,而且还利用杜子恒的钱来弄了个慈善机构来镀金,她就气愤不已。 不过,她暂时还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得等着将这一次的功劳彻底落入手中,钱也落入口袋,才能够挑明。 到时候,她再好好地将这一层遮羞布给撕开,看那女人还如何摆出一副高深莫测、不食人间烟火的假清高表情! 事情已经了结,虞知意半点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就准备大道回京。 柳飞扬一听,惊讶不已:“不是吧?你不累吗?” “就算你不累,你的马也受不了吧?” “便是号称能日行千里的千里马,也是要休息的,你今天让马儿跑了几百里路,不让它好好休息就又让它跑,恐怕到不了盛京,它就死在路上了。” 虞知意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人。 自从刚才开始,这人就有事没事儿地跑来她这里刷存在感。 这人不是虞知意的死忠粉吗?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懒得跟这些纨绔打交道,更不想挑拨尤冰月和这些拥护者的关系,一句话不说就骑马走了。 她的马当然不会有事。 在她的灵气滋养下,就算再让它跑个一天一夜,它也不会有问题。 眼看虞知意真的要抹黑连夜赶路,尤冰月顿时急了。 这女人太阴险了,表面上答应了不跟她抢功劳,一扭头就要率先回京。 回京干嘛? 自然是去将功劳落实了啊! 第173章 茶里茶气 尤冰月生怕功劳被抢,当即表示要立马回京。 杜子恒等人都觉得应该再休息一晚再走。 毕竟他们今日可是赶了一天路,又在村子里受到了惊吓,要不是这个村子根本就不是能睡人的地方,他们怕是早就承受不住地就近躺下休息了。 而且,欧阳硕和黎长淮都受了伤,也需要休养。 再说他们的马也累了。 杜子恒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说,尤冰月只却撂下一句,让欧阳硕和黎长淮去镇上休息,他们三个则是先带着曹耀祖回京。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冰月先回去是很有必要的。” 欧阳硕突然表态。 他也觉得虞知意这么着急忙慌地回去,是想要去抢功劳,他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个野路子,不要太嚣张了。 既然受伤的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杜子恒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三人快马加鞭,带着曹耀祖朝着盛京出发。 尤冰月对自己的骑射本领很有信心,她前世做任务的时候的一个任务目标有着特殊的癖好,十分喜欢骑马骑得好的女人,于是她便苦练马术,她可以说,自己的马术绝对能超过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的人。 而那个虞知意,便是有些旁门左道的本领,也没多少时间练习骑射。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追上那女人。 然后…… 天蒙蒙亮的时候,尤冰月看着轰然倒下去的高头大马,暗骂一声晦气。 柳飞扬的马也快要不行了,因为三人之中只有这匹马是多带了一个人的,这会儿正奄奄一息着。 只有杜子恒的马精神头还不错。 柳飞扬一面平复着气息,一面围着杜子恒的马啧啧称奇:“咱们都是一同出发的,怎么佑霖兄的马还这么精神?” 杜子恒表示他也不知道。 其实不只是马,就连他自己,这会儿也不怎么累。 反观尤冰月三人,一刻都不间断地赶了一宿路,他们脸色都很苍白,神色里也带着几分疲态。 柳飞扬啧啧称奇:“不愧是和大仙儿住在一起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杜子恒微微一笑,神色里竟是有几分腼腆。 不过很快他就又想起了尤冰月,他面色一变,飞快看了她一眼。 尤冰月只是冷着脸,什么也没有说。 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她道:“杜公子,能否将马借给我?” 柳飞扬:“?” 杜子恒也是愣了一下:“可是……” 尤冰月面色一变,神色有些落寞:“罢了,我们如今不过是普通朋友,确实不合适。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急着回去交任务。” 旋即像是说错了话般,赶忙咬住了下唇,讪讪看着杜子恒:“杜公子你先走吧,前面不远就是个镇子,再走约莫两刻钟就到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力气大,脚程快,很快就能赶过去,到时候再买匹马也没事。” 杜子恒纠结半晌,最终一咬牙:“你一个女子,在这荒郊野岭的步行太危险了,还是骑我的马吧。至于我,我和世子爷一起走,我们在镇子上汇合。” 尤冰月心中得意,面上却是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不好吧……” 话虽然这么说,她的手里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接过了缰绳:“算了,大家都很累,我就不推辞,先行一步,你们也快些过来吧。” 然后把曹耀祖拎上马背,一甩马鞭走了。 目送着马匹离去的背影,柳飞扬挑了挑眉,表情奇特:“尤姑娘她……倒是个奇人。” 前些日子刚认识尤冰月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女子和寻常女子不同,大气、不拘小节,加上她身上还笼罩着一层被抢走了心上人的滤镜,让人难免会先入为主地同情她,厌恶虞知意。 可这两日的接触,柳飞扬却觉得,不拘小节可能并不想跟尤冰月沾边。 她的行为很多时候都和强盗无异。 而且说的很多话,还茶里茶气的。 身为云南王世子,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 后宅的那些阴私,更是亲身领教过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昨晚听到尤冰月茶里茶气的话,他对她的滤镜就被打破了。 见杜子恒真的巴巴地将马送了出去,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杜子恒一眼:“杜公子真是怜香惜玉之人,本世子佩服,佩服。”话锋一转:“不过本世子的马也累了一宿了,就快要支撑不住,本世子就不邀请杜公子了,免得这匹马也受不了死在路上。” 说完,一扬马鞭,扬长而去。 杜子恒:“……” 虞知意不知道在在她走后发生了什么。 她快马加鞭,路上让马儿吃了两回草,终于赶在第二天城门落锁前回了盛京。 李柔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禁有些惊讶:“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吃饭了没有?您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奴婢这就去让人烧水。” “还没吃,辛苦了。” 虞知意确实是有点累了。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如此高强度地忙碌过。 虽然之前也经常半夜不睡地修炼,可修炼那是提升修为,不但不会感觉累,还会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吃了饭,又简单的饿洗漱了一番,虞知意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丝毫不在意远在几百里之外的那个所谓的相公的死活。 因为她早在回来之前,就下定了某种决心。 早早就睡去的虞知意自然不知道,尤冰月在当天也来到了盛京城外。 可惜,城门已落锁,她进不去。 她原本是想敲开城门的,可还没靠近,城墙上就探出了个头来,警告她城门关闭期间闲杂人等不许靠近,否则一律当奸细论处。 同时探出来的,还有两把长弓。 尤冰月差点儿没气死,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早知道,她就不连夜赶路了。 这一路上,她熬死了两匹快马,好不容易才到达了目的地,却只能干望着城门,根本进不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守在城外,等着明天一早开了城门再进城。 是夜,尤冰月靠在城门几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 天气越来越冷了,她不可能在露天的环境下睡着,因为保不齐等她明日睁开眼睛就感冒了。 以她的意志力,是不可能睡过去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两只眼睛下一片乌青。 因为,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年仅五岁的孩童不断在她耳边嘶喊:你不是我娘! 样貌丑陋的男人则是掐着她的脖子,责怪她害死了他老婆。 一对阴恻恻的老夫妇无动于衷地看着,眸中也射出了令人心惊的恨意。 第174章 三十年十一个月零二十八天 虞知意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起来,得知杜子恒还没回来,她也不觉得意外。 确切地说,是没放在心上。 他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和她其实没太大关系。 反正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能改变她的心意。 做了早课,吃完早饭,她就照例去了刑部。 按理说曹南村的案子已经结了,她应该尽快将档案写好然后交给大理寺,不过鉴于犯人还在尤冰月的手上,她决定再等等。 嗯…… 估计明天,尤冰月就该来了。 出发去刑部之前,虞知意先画好了治愈符,穿好官服进了一趟宫。 彼时皇帝正在上朝,虞知意将治愈符交给了胡公公便出了宫。 刑部。 虞知意找出了前几日就翻找出来的卷宗,也是一桩三十年前的旧案,案情简单,证人证词作案动机都具备,就连犯人也承认了罪行。 唯一的问题就是……犯人中途跑了。 犯人名叫李青苗,是个读书人。 而死者……是他一家七口人。 他自小便聪慧,家里也算小有资产,是以供他读书不是问题。 李家共有八口人,祖母李王氏,母亲李陈氏,父亲李大牛,以及李青苗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姐姐。 这是一个标准的农家,信奉着多子多孙多福气那一套。 因为祖上几辈子都是勤快人,所以攒下了一些资产。 这一家人里,只有一个人与这标准农家格格不入,母亲李陈氏。 她不是李家村的人,而是几年前逃难到镇子上的。 在逃难之前,李陈氏是富家小姐,家中奴仆成群。 后来天灾降临,一家人在逃荒的路上死的死逃的逃,还有刁奴打起了主家的主意,想要将主家弄死,霸占了属于主家的财产。 李陈氏的父母都死在了刁奴的手上,只有她因为被母亲及时送了出去,才能躲过一劫。 她逃到李家村所在镇子上的时候身无分文,蓬头垢面,差点儿饿死。 路过一条河的时候她因为太饿了而晕倒了在了河边,落入了河中,被路过的李大牛救起。 这时代的女子,一旦与外男有了身体接触,如果不成亲的话,就只剩下寻死这一条路了。 李陈氏没有办法,加上见李家也算小康人家,就同意了嫁给李大牛。 只是,虽然她嫁给了农户,骨子里却还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案发的时候,她是最后一个被杀的。 虞知意根据李青苗的八字掐算了一番,须臾又换了李陈氏的八字,掐算完,她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 这些时日李柔跟在虞知意的身边,也学了些字,虽然不见得会写,可认一些日常的字还是没问题的。 她隐约看懂了卷宗上的内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李青苗,杀的竟然是他全家?是不是有什么冤情啊?” 不是她要为坏人开脱,实在是这事儿太过于匪夷所思。 彼时,对面的员外郎也来了,听到李柔的话,摇头道,“犯人亲口承认了,没有任何冤情。” 在李柔惊愕的目光中,员外郎也是满脸唏嘘:“小丫头你年纪小,没经历过当年的事,你不知道,这件事当年还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呢!” 见虞知意主仆看了过来,员外郎有些不好意思,但八卦是人的天性。 何况到了他这个年纪,遇到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总是格外有分享欲。 再说虞知意来述职的第二天,整个刑部就都准备好了贺礼,虽说碍于男女大防的原因,他们并没有专门设宴,但贺礼送过去了也算是有了人情往来。 虞知意见员外郎愿意谈论当年的事情,也看了过去。 员外郎今年四十五岁,三十年前十五,正是读书的年纪。 学子之间,最喜欢针砭时弊地谈论一些时事,当年这件事可是在他们的圈子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听闻李青苗是个儒雅有风度的人,在路上就算看到一条受伤的狗,都会伸出援手。所以案发之后,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官府也不相信。要知道,他当时可是年仅十八就考中了秀才,本该有着大好的前途!” “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他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何况死的那还是他全家。” “何况他还是最年轻的秀才公,再努力一把,说不定能成为所在的宁州最年轻的进士,这对于任何一个郡城来说,都是一大功绩,郡守自然不愿意冤枉了人才,他以为李青苗是被人威胁了才会担下这个罪名,不料,李青苗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还跑到大街上对所有人宣扬,说他就是李家村杀人案的凶手。” 员外郎直摇头,啧啧道:“你们不知道,那李青苗曾经是我们那几届学子里的表率,每个学堂的夫子教育自己的学生的时候,都会拿他做例子。但这些事情发生之后,那些曾经用他举例的夫子都觉得自己丢了脸,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出现在人前呢。” 李柔嘴巴微张,困惑极了:“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全家人啊?” 员外郎摇摇头:“不知,他没说,后来也没有了审问他的机会。” “此人非常聪明,在押解去衙门的途中,他竟然利用高超的开锁手段打开了牢笼,趁着夜色杀死了那几个负责押送他的官差,成功逃脱。并且,这一逃就是三十年。” 虞知意纠正:“不,不是三十年,而是三十年十一个月零二十八天。” 员外郎一怔。 李柔不解:“小姐,这有什么区别吗?” 十一个月零二十八天,和一年也没什么差别了吧? 不对,有差别,这个时间,说是已经过去三十一年了也说得过去。 虞知意淡淡道:“当然有区别,根据《盛律》,超过三十年未能破获的案件,会被视为失效案件,大理寺和刑部都无权再去追溯。” 这也是为何,那些陈年旧案都是从三十年前开始清算。 其实准确来说,并不是三十年前,而是从三十年十一个月零三十天的这一天开始计算的。 一旦超过了这一天,从前的案子就算是自动失效了,即便犯罪嫌疑人就站在大理寺和刑部的人的面前,也不能再追究。 这也是为何虞知意会突然改变主意来刑部述职的原因。 她看过《盛律》才知道这一点,她不想让更多的陈年旧案的真相被永久埋没,让更多的恶人逍遥法外。 能为这些受害者伸冤,也是大功德。 第175章 你被捕了 距离盛京四十多里外的一个小县城里,开着一家早餐店。 早餐卖的是油条、豆腐脑和豆浆、茶叶蛋之类的。 吃食虽然简单,却因为豆腐脑咸鲜可口、豆浆口感醇厚、油条外酥里嫩、茶叶蛋也煮的入味而十分受欢迎。 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人称苗叔。 苗叔在小县城的口碑很好。 一来,他长相儒雅,虽然将近五十的年纪了,却是身材匀称,一点儿也不像绝大部分的老男人那般又老又丑又油腻,相反,他的外表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的模样,脸上只有几条皱纹,不显老,只给他增添了年龄的魅力。 加上长相俊美和气质儒雅,小县城里的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被迷得五迷三道,不介意给他当续弦。 令他口碑发酵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他十分深情。 虽然他的妻子已经在床上瘫了好几年,家里也略有资产,且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来传承香火,他也想过要休妻或者是纳妾。 这对病妻的忠贞,也是他的一大优点。 再加上眉宇间偶尔浮现出的忧郁,更是迷得那些大姑娘嚷嚷着非他不嫁。 只是这年代女子的婚事大多不能由自己做主,便是那些姑娘想要为他守身如玉,家中的父母也不会答应。 所以这些年来,就只有一个孤女还能坚守本心。 孤女的父母在世的时候家境还算不错,因为她们一家都是临时搬到这个小县城的,附近没什么宗亲,是以父母死后,孤女才能留住自己的那份资产。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上门提亲,可孤女一门心思都放在隔壁的苗叔的身上,虽然苗叔的女儿只比孤女小几岁,她却不介意给对方当后娘。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苗叔却一直都不肯接纳她。 孤女怔怔看着忙碌的小摊子,心头泛起了一抹苦涩。 从十年前遇到苗叔的时候起,她就对他一见钟情。 可惜,苗叔看不上她,哪怕她说了愿意做妾,进门以后会帮他照顾正室,他也一口拒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尽管这个时候的苗叔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一点儿也不显老,还成熟有魅力。 她曾经见过那女人一眼,因为常年瘫在床上,女人形容枯槁,又老又丑,就连自己坐起身来都做不到,甚至是屎尿也无法自主…… 她不明白苗叔为何不放弃这样的女人? 何况当年,那女人的父母可是很看不上苗叔的呢! 在外面和人谈地的时候,经常埋怨女儿眼瞎看上了一个老男人,还说他们的的女婿比自己年纪还要大是他们的耻辱! 可,苗叔对此毫不在意,依旧对那长相平庸的女人好。 好在几年后,那对夫妻先后遇到了意外死了,苗叔的日子才变得好过一些。 大概是老天爷垂帘她,又过了几年,那女人也瘫了。 “苗叔,你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 “傻姑娘。”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孤女怔了怔,她缓缓扭头看去,待到看见那熟悉的英俊面庞,顿时红了脸。 “苗……苗叔!” 苗叔神色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里满是心疼:“这些年,难为你了。” 孤女俏脸通红,有些紧张地搅弄着手指头,心跳如鼓。 苗叔这是什么意思? 他,他的眸光好深邃,仿佛汪洋大海,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溺毙在里面了。 “苗叔,我,我心悦你!这些年一直都心悦你!” 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她忍不住想要将心事说出来。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她今日再不说,日后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或许,或许今日说了,苗叔就能答应她也说不定! “真的吗?”儒雅的男人口中虽然询问着,可那眸光却越发深情。 “真的!” “真的就那么喜欢我?” “喜欢!喜欢到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就算你让我立马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儒雅的男人似是一怔,须臾,浅笑:“好姑娘。” “今晚子时,我去找你。” 孤女心中一荡。 子时。 孤女红着脸躺在床上,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又是幸福又是羞涩。 这么多年,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红色的鸳鸯戏水锦被下是半裸的肌肤,她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苗叔会不会满意。 时间终于来到了子时。 外面,打更人的声音回荡在长街上。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孤女心中又是狠狠一荡,捏着嗓子道:“进来吧,门没锁。”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然而进来的人却并非是她所以为的苗叔,而是一个穿着着黑色斗篷的人。 那人身材高挑,看不出男女。 孤女吓了一跳:“你是谁?” 她猛地坐了起来,想起自己没有穿衣服,赶忙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还算姣好的面容在红色锦被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苍白。 黑袍人不说话,迈着两条长腿来到了床边。 他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如果不是他手里拿着刀子,说他是来散心的说不定都有人相信。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苗叔!苗叔救我!” 危难关头,孤女只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无比希望那人能如同英雄一样从天而降,解救自己。 可惜,他等来的只有黑袍人的屠刀。 就在屠刀落下的瞬间,黑袍人另一只手掀开了斗篷,摘了遮挡住大半边脸的帽子。 孤女猛然瞪大双眼。 儒雅男人欣赏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下手却是半点都不曾犹豫。 眼看着匕首就要落到孤女的身上,一道破风声突然响起,儒雅男人的手腕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不但是手腕偏离了方向,刀子也因为手腕骤然感受到了疼痛而脱离了手掌。 儒雅男人面色一变。 察觉到不对的瞬间,他甚至懒得追究这不对劲是来源于何处,转身就跑。 可惜,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列手持长刀的捕快。 他不得不退回房中。 这才发现,房间里也有人。 而且,是个女人。 容颜淑丽、气质绝伦的女人。 “李青苗,你被捕了。” 第176章 你来晚了 李青苗看着眼前的女子,儒雅的面容上神情变幻片刻“:“你是……皇上破格亲封的五品刑部郎中虞知意?!” 虞知意挑眉:“你倒是如同卷宗上所写的一样,才思敏捷。” 旋即摇头:“可惜,没用在正道儿上。” 李青苗哼笑:“小小女子,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院子里的捕快,目光落回虞知意的脸上,笑道:“可惜,你来晚了。” 虞知意“啊”了一声,有些困惑:“晚了?” 李青苗儒雅的面容上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床上的孤女正一脸懵,看到他这笑容,突然发现他好像还是不笑的时候更好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虞知意走上前拉下了床上的帷幔:“你先穿好衣服吧。” 孤女感激她的细心。 床上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可屋内的二人谁也没有在意,虞知意重新看向李青苗:“没有晚。” 李青苗目露不屑之色地看着她:“小姑娘,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确实有几分能耐,可惜了,你还是太嫩了。盛国的所有重大刑事案件的追诉期是三十年,就而就在一刻钟以前,三十年的最后一天也过去了,如今正式迈入了第三十一个年头。” 他笑的不无得意:“你们没有理由再抓我。” 虞知意看着他脸上的得意。 那是一种聪明人自以为玩弄了规则和所有愚蠢的人之后才会露出的笑容。 这笑容说明他内心极其高兴、兴奋,也充斥了他对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规则和其他蠢材的鄙夷。 就好像他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只要他想,就能将所有人都戏耍着玩一样。 这时,孤女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在里面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却是一头雾水。 不过,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往虞知意的身旁走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青苗并不说话,只是笑看着虞知意。 虞知意冷漠看他:“李青苗,流纱郡孟县人,父亲是孟县李家村人,母亲则是从南方逃难过去的。” “你自幼生长在一个大家庭里,虽是农家,但因为祖上几倍都是勤劳的人,几个兄弟姐妹也都勤劳肯干,所以家里条件还不错,在村里其他人还住在茅草屋、土坯房里的时候,你们家却住上了青砖瓦房,家中也有资产供你读书。” “因为你是家中唯一一个有读书头脑的人,家中对你给予厚望,所有人都对你说,他们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赚钱为你赚取束修,你什么也不用管,只需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就行。” “你的母亲从前是大家小姐,不但家财万贯,出入还奴仆成群。被迫嫁给你的父亲之后,她没有一日不想着恢复曾经的荣光。可你的爷爷奶奶和父亲都只是普通的农民,几个兄弟也不是读书的料子,只有你……从小就被夫子称赞是神童。” “所以,你娘就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你的身上。” “从你很小开始,你娘就对你严格要求,你的字写的稍微差一点,她都会打你手心。若是哪一次年底学堂考核的时候你的成绩不达标,她更是会一面哭着诉说对你的失望,一面狠狠惩罚你。”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之中,你的心理逐渐扭曲了,你恨家中的每一个人!而其中,你最恨的就是您娘。” “在极致的心理扭曲之中,你萌生了一个念头,你要报复你娘,让她后悔。” “你左思右想,对你娘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你考试落榜。可一旦你成绩落后或者是考试落榜,你娘肯定会将所有的失望和怨气都发泄到你自己的身上,甚至会搅得家宅不宁。而其他人得不到安宁,也会怪你没能让你娘满意。” “于是,你的思想来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虞知意冷冷看着李青苗。 在她如同亲眼所见一般地诉说着这些的时候,李青苗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目光却变得火热。 似乎对他来说,虞知意这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能力,比他即将落网并人头落地,更吸引他。 虞知意不理解这类人的心态,但他知道,李青苗倚仗的便是他的头脑和算计能力。 让一干捕快兴师动众的跑来抓他,最后却只能因为追诉期过了而不得不将他放了,眼睁睁看着他这个杀人凶手在面前而无法将之绳之于法。 这种认识会让他兴奋。 对此,虞知意只能说,不过是一些小聪明罢了。 一旁的孤女已经听得入迷了。 见虞知意迟迟不再说话,她好奇地问道:“什么极端?” 虞知意看他一眼,淡淡道:“他觉得,他娘从小到大只督促他读书考试,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的身上,仿佛只要他考中了,他们就能够跟着一起出人头地一般。那如果,在他出人头地之后,断绝了他们跟着他一起飞黄腾达的希望呢?” “没什么是比在一个人以为心愿即将达成的时候,却猛然间失去了所有更让人绝望了。”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县试成绩出来之后,他如同家人所希望的那般考中,成为了一名秀才。” “这种时候,只要他继续往上考,即便不能成为当年的科考前三甲,但正式成为一名举人还是很有希望的。” “就在全家人满怀希望,觉得他们的孙子/儿子/兄弟马上就能等成为举人老爷,他们也能跟着沾光的时候,他们的希望却对着他们挥起了屠刀。” “那一日,李青苗带了许多好酒好菜回家,家人们见他如此,只以为他是因为成绩好而高兴。” “殊不知,这个他们眼中的全家人的希望,已经将会让人失去力气的药加入了那些酒菜里。” “吃下这些加了料的酒菜并不会死,也不会失去意识,却是会让他们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地。” “于是,这些将他当成了希望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希望变成了恶魔,将屠刀挥向了他们。” 第177章 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孤女惊呼一声:“不……不会吧?”她无法相信眼前的儒雅男子会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 虞知意看她一眼:“或许你曾经听过,三十年前发生过一件耸人听闻的灭门案,而这件案子的凶手,就是这个家庭的成员。凶手在考中了秀才的当晚,将全家七口人全部杀死,自己则是在被捕的第二天顺利逃走,还杀死了负责押送他的官差,逃脱了。” 孤女又是一声惊呼:“我……我听过。” 她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苗叔怎么会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不可能的!” 虞知意目光偶写奇怪地看着她:“你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啊?”孤女一呆:“他们不是病死的吗?” 他们一家人来到县城定居后,父母的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 尤其是母亲,自从淋了一场雨之后,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不管吃多少药都没有用。 撑了三年后,母亲就过世了。 母亲死后不到一年,父亲也因为郁郁寡欢而身体迅速衰败,没多久也去世了。 “不是。” 虞知意冷冷看着李青苗:“是你的苗叔杀死的。” “什么?!”孤女不可置信。 她无法接受:“这不可能!” 虞知意并不意外她会不相信,淡淡道:“你的父母应该不止一次当众表态过,绝对不让你和李青苗扯上关系吧?他们还曾经当众警告你,除非是他们都死了,否则你和李青苗绝对没有可能。” “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忘记了。 直到此时被虞知意提起,她才将它从记忆的角落里找了出来。 “这,就是他杀你父母的原因。” “此人报复心极重,虽然他时不时地对你释放魅力,让你深深迷恋上了他,可他觉得自己并未主动给过你任何承诺,你的父母却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对他的不喜就是看不起他。” “自从杀死自己的家人以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在敌人最致命之处报复他们的手段。” “你父母不是说就算他们死了也不会让你和她在一起吗?他就偏偏要在他们死后勾引你。” “然后在你自以为幸福来临的时候,将你杀死。” 孤女想起了黑袍人拿着刀子刺向自己的那一幕,捂着嘴巴摇头:“为什么?我爹娘虽然不喜他,但也只是阻止我和他在一起了而已,从未主动为难过他。他为什么那么狠心?而且,就算是他恨我父母,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虞知意叹息:“因为,是你的存在,才让你的父母针对他的,所以,他连你也一起恨了。” “可……可我父母不是病死的吗?” 虞知意摇头:“并不是,他们都是被毒死的。” 孤女惊呼:“啊!怎么会!” “你父母为了养家糊口都在外面找了工作,你父亲给人做账房先生,你母亲则是去给人洗衣裳。他们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时间不在家。” “后来你母亲生病了,不能再去工作,可你父亲却还是要去工作的。你顶替了你母亲的位子,去给人洗衣服赚钱。李青苗从你这里偷了一把钥匙,找匠人另配了一把后,趁着你们都不在的时候,往你母亲的药包里加了慢性、毒药。” “那毒药的毒性并不大,只吃一两次并不会有事,很快就会自动排出去。可如果每天都吃,毒素不但无法排出,还会在身体里累积。毒素越来越多,直到有一日人体再也承受不住毒性,毒发身亡。” “你的父亲,同样是死于这种慢性、毒药。不过这一次,他是直接将药下在了你父亲最爱喝的茶叶里。” 这人的目的性很强。 想让孤女的母亲死,就只在药里投毒。 想让父亲死,就只在父亲喝的茶叶里下毒,因为他知道孤女不爱喝茶叶,平日里喝白开水居多。 所以,虽然在父母死亡前的那段时间孤女几乎天天和毒药为伍,也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说起来,那毒其实你也接触过。”虞知意看着孤女的面相,突然说道:“有一次你看到李青苗喝茶,觉得他喝茶的姿态优雅又从容,也学着他的样子学起了喝茶。” “而那段时间,你每天都觉得很不舒服。”孤女身体晃了晃。 很多在过去被忽略了的事情,此时也出现端倪。 何况事情只是过去了几年,并非几十年。 孤女偶尔和相熟的闺中密友聊起父母的死时也曾经唏嘘过,说她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恰巧她也不舒服,要不是因为如此,她也不会没能早些发现父亲情况不对,说不定父亲也不会死。 那段时间的身体不适,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还以为真的是单纯的不舒服,没想到…… “虞郎中,你破案该不会只靠一张嘴吧?上下嘴唇一碰,随随便便就定了一个人的罪?那我可要怀疑你的能力,以及你过去破过的那些案子的公正与否了。” 李青苗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虞知意:“该不会,那些全都是冤假错案吧?” “你不用祸水东引来逃避追究,这没有用。大理寺办案,向来都是讲究证据的,没有证据,便是说的天花乱坠,大理寺卿也不会盖章结案。 而想要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也不难,只需要开棺验尸,就能得知真相。虽然死者已经过世了好几年,却也不妨碍验尸,因为中毒而死的人,毒素也会在骨头上显现出来,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褪色。” 李青苗面色终于有了瞬间的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你说开棺就开棺?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虞知意并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对孤女问道:“卫姑娘,你难道不想还父母一个公道吗?” 卫姑娘有些怔忪。 她当然想知道真相! 可,又害怕真相真的如同这位虞大人所说的那样。 那不就说明,是她害死了她的父母? 可,父母反对她和李青苗在一起,也是为了她好…… 李青苗看着卫姑娘变幻的脸色,心中着急。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答应! 他想要蛊惑她拒绝,可一张嘴就发现,他说不出话了。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姑娘在虞知意的再三劝说下红唇微张,说道:“我同意。” 第178章 大晚上开棺? 虞知意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虽然这姑娘恋爱脑了些,却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她看向门外的宋捕头:“带几个人去开棺吧。” 宋捕头看着头顶黑沉沉的天幕:“?” 默了默,他还是忍不住道:“大人,现在这个时辰不适合开棺吧?要不还是等到明天正午再说?” 虞知意这才想起来,普通人对于阴物的承受能力太差,深更半夜,即便是阴物不现身,可只要有它们在的地方,普通人过去了也会沾染上阴气。 从衣袖中拿出几张符递了过去:“带着这符,任何阴邪之物都无法伤害你们。” 宋捕头还是有些害怕,可虞知意是他的上峰,此番出来,他是要全程听从她的命令的,只能带着同样瑟瑟发抖的几个捕快朝着卫姑娘的父母的坟墓走去。 虞知意淡笑地看着李青苗:“确定了卫姑娘的父母是中毒而死,并且验证出其毒素,就能确定你当日在药店买的乌头草是用来毒杀他们夫妻的。” 乌头草是盛国特产的一种毒药,毒素并不剧烈,若是搭配得当,有很好的护肝养肝的作用。 可如果单独、长期使用,就会变成致命的毒药。 当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便会致人身亡。 李青苗沉下了脸。 这时,不远处的院门打开,一道消瘦的人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她的目标很明确,是卫姑娘家。 院门原本就是虚掩着的,李张氏一推就开了。 她愣了一下,须臾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忙抬头和抬脚,想要冲进屋子里去。 然而一抬头她就傻眼了:“你们……你们是谁?” 只见不大的院子里站着十几个捕快。 李青苗满脸震惊:“你……能动了?!” 李张氏张了张嘴,却是一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 以内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她此时有些茫然,搞不清楚状况。 虞知意淡淡道:“她其实早在两年前就能动了,之所以一直伪装,就是为了麻痹你,找机会戳穿你的真面目,揭露你的罪行。” 又看向李张氏:“我是陛下亲封的五品刑部郎中,来此地就是为了调查李青苗杀人的事情的,你有什么冤屈,都尽管提。” 李张氏怔住,眸光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上不少的姑娘,怎么也无法相信对方竟然是五品的大官。 可,这么多捕快在此保护她,又由不得李张氏不信。 终于,她噗通一声跪下:“民女见过大人,民妇要状告这个男人,他是三十年前李家村一家七口灭门案的凶手,隐姓埋名在此就是为了躲避追捕。民妇还要告他……告他杀死了民妇的父母,还将害的命妇双腿骨折,险些永久瘫痪!” 她看着李青苗,眸中满是恨意。 须臾又道:“而且,他今晚来这里,是为了杀卫家姑娘!” 卫姑娘虽然早就知道了李青苗今晚打算杀自己,可看到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就只有自己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而且还期待着今晚和李青苗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她就觉得全世界仿佛只有自己是傻子。 她满脸都是错愕,终于想起了一个一直被自己遗忘的问题:重点有点偏:“他也杀了你父母?” 听到“也”,李张氏一愣,须臾苦笑:“卫姑娘竟然知道?既然你知道他杀死了你的父母,为何还要痴缠他这么多年?” 卫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今晚才知道的,和他要杀我是同时知道的。” 李张氏闻言心里好受了一些,才娓娓道来。 原来,她是三年前知道了李青苗的真面目。 那一日李青苗外出喝酒,回来以后还不尽兴,就又喝了一些。 他那天好像特别高兴,原本十分正经的人,那一天却有点放浪形骸的意思,喝多了还在屋里跳起了舞。 跳完,他拉着李张氏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 李张氏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李青苗说的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情,而是他杀人犯的身份。 他十分自鸣得意地说他当年杀死了七个想要趴在他的身上吸血的人,还十分鄙夷地说,平日里他们对他颐指气使,可等他拿着刀子对着他们比划的时候,却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那一幕有趣极了。 李张氏十分震惊,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甚至以为李青苗是故意装醉,想要和她开玩笑。 于是她拼命摇头,让他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岂料李青苗却像是为了自证一样,说他没有开玩笑,为了证明,他还说他杀了她的父母,就连是怎么动手的都说的很清楚。 李张氏当即又惊又怒。 李青苗见她好像还是不相信,竟然当场要表演一个杀人给她看。 好在他喝得太多了,没等动手就睡死了过去。 李张氏逃过一劫后却没觉得心情放松,她觉得李青苗最后的眼神可怕极了。 她想过要去报官,可她没有证据。 虽说大盛帝国对女子的压迫已经没有百年前的盛国那么厉害了,可大体上依旧是夫为妻纲,妻子若是想状告丈夫或者是提出和离,除非丈夫确实犯了重大的错误,比如有杀妻的嫌疑,并且证据确凿,否则,丈夫完全可以反过来告妻子不守妇道。 如此,妻子非但不能成功和离,还会被惩罚。 像妻子状告丈夫这种事,就更是了不得了,一进衙门就得被打二十板子。 无奈之下,李张氏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寻找证据。 她想要等找到了证据,再去告李青苗。 好在那一晚李青苗因为太过得意,将自己所做的事情交代的七七八八,就连一些关键证据该如何寻找他也说了。 而且大概是老天都在帮李张氏,那一晚过后,李青苗竟然忘记了酒后都说了些什么,这就更是给了她便利。 可惜,她的好运气用完了。 就在她集齐了证据,想要去衙门揭发李青苗的时候,他突然闯了进来,阴恻恻地看着她,问她为什么要背叛他? 后来,她就被李青苗打折了双腿,自此瘫痪在床。 老天终究是怜悯她的,让她在两年前恢复了知觉。 可她不敢暴露,因为她不敢赌这一次李青苗还会不会饶自己一条命。 直到今天,她听女儿说李青苗昨天和卫家姑娘见面了,又想起来昨天是三十年的最后一天,她担心卫姑娘出事,这才不顾危险地上门。 第179章 为何而恨 李青苗看着六章是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仇人,冰冷又阴狠:“贱人!我竟然被你骗了!” 李张氏冷冷会看着他,眸中满是恨意:“你杀死了我的父母,分明是你先背叛了我!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等三十年的追诉期结束之后就离开,而且在离开之前,你应该也打算杀了我吧?”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她的神色却太过笃定,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李青苗只冷冷看着她,不说话。 虞知意为她解惑了:“没错,他确实是想等追诉期过去后就杀了你,然后带着盘缠远走高飞。” 而且此人极其恶心,他所说的远走高飞并不是去到别人不认识他的地方,而是回他自己的老家孟县去。 届时追诉期已经过去了,即便是有人认出了他,也不能将他如何。 他就是打着恶心人的目的去的。 恶心的,还是他的家人。 听到虞知意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李青苗的额目光中满是不理解。 这个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难道那样做,会让他感觉很有成就感吗? 可人都死了,成不成就的,又能如何? 虞知意也不理解,却能从卦象中推算出李青苗的心思。 她摇摇头:“不用你回去耀武扬威,你的父母亲人此时都在你身边,你现在就能见到他们。” 说话间,她的手在空中轻轻划过。 李青苗感觉自己的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等他的眼睛恢复正常的时候,视线里就多出来了七个人。 这七个人鲜血淋漓,眼睛圆睁,有些是七窍流血的模样,有些是身上被炸成了筛子。 虽然模样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所有人都很惨。 李青苗吓了一跳,猛地后腿。 这些,竟然都是他的家人! 李父满脸恨意:“你也会害怕?!” 李母又是伤心又是愤怒:“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老汉两口子则是喊着:“好疼,青苗,我好疼。” 几个兄弟姐妹并不说话,可它们白色的瞳仁之中闪烁着凶光,好似随时都会冲上来将李青苗撕成碎片! 几个人齐齐朝着李青苗而去。 李青苗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坠入了冰窟之中一样,冷的浑身发抖。 更让他心寒的是,那些“人”,已经围到了他的身边,七双手齐齐伸出,同时掐向了他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扑来,李青苗立马翻了个白眼。 他没有窒息而死,却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马上就要断了,想要开口求饶也说不出来话。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才知道,原来人之将死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他不要死! 不要! 上天好像听到了他的祷告声,七双手同时松开。 紧接着,那些身影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同时后退。 虞知意淡淡道:“杀了他,你们的手上也会染上血债,不值得。而他,就交给人间的法律来处置吧。” 李青苗得到了自由,已经瘫在了地上。 一听这话,他倏地抬起了头:“你不能抓我!” 虞知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为什么” “追诉期已经过了,那件案子你不能再追究!” 虞知意挑眉:“你是不是忘了,你不止杀了七个人?” 李青苗一噎。 虞知意又给了他当头一棒:“而且,谁告诉你追诉期过了?” 李青苗猛地瞪大了眼睛。 从他进来时,除了看到鬼的时候比较失态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即哪怕是被自己的妻子控诉杀人的行径,他也没有太过崩溃。 可是现在,他却失态了:“你这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昨天就是三十年的最后一天,如今已经过了子时,新的一天已经开始,那件案子就永远都不能再追究了!” 虞知意嗤笑:“所以我才说你夜郎自大,愚蠢而不自知,只是管中窥豹知道个一知半解,就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世界。”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盛律,让人给李青苗送了过去:“你好好看看,关于追诉期,盛律上是怎么写的?” 李青苗将信将疑地接过。 却见,盛律上写的是:追诉期限从案发之日起计算;犯罪行为有连续或者继续状态的,从犯罪行为终了之日起计算。在追诉期限以内又犯罪的,前罪追诉的期限从二次犯罪后之日起计算。 李青苗突然觉得而有些恍惚。 关于三十年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真切了起来。 良久他才想起,他杀了人之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离开了李家村。 为了让那些人快点锁定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他还将衣服扔在了案发现场。 后来,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村子。 当时,是晚上。 街上的人虽然都看到了他,可他并未主动告诉他们他杀了人,而是带着愉悦的笑容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然后一直保持着好心情去了镇子上的酒馆喝酒。 是第二天村子里的人有事去李家找人,才发现了满屋的尸体。 所以这第二天,才是追诉期的第一天。 可李青苗一直都是将自己作案的那一天当成的第一天。 所以其实,昨天并不是追诉期的最后一天,今天才是。 而且,他之后还杀了几个捕快,追诉期延后了。 李青苗茫然抬头,眸中的光芒竟然有些破碎。 虞知意:“……” 用红鸾的话说就是,他破碎个茶壶泡泡啊破碎。 虞知意懒得去管这人的心路历程,她今日亲自过来,是为了收拾这个人渣的。 而像这种智商超高的人渣,心性也极其坚定冷硬。 若想让这种人认识到错误,普通的办法根本就不行。 当然,击碎他的信念,是其中一条可以行得通的办法。 比如现在,他就因为被击碎了信念而眸光破碎。 可,这还远远不够。 不将他彻底击垮,那几条冤魂就无法安心去投胎。 虞知意淡淡道:“李青苗,你的家人都在这里,你现在可以说说了,为何要恨他们?” 虽然他在作案的时候也发表了自己的恨意,却没有说全。 所以,他的家人虽然感受到了他的恨意,却并不明白他的恨意来源于何处? 他们全家省吃俭用地供他读书,还供出仇来了? 第180章 得偿所愿 卫姑娘和李张氏以及满院子的捕快脸上都是茫然。 他的家人在这里? 在哪里? 他们环伺四周,却没有发现除了他们之外的任何人。 可不管是虞大人还是李青苗,却都像是能够看到那些人一样。 卫姑娘忍不住抱起了胳膊:“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冷呢?” 李张氏和满院子的捕快也点头:“确实冷。”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疑问。 彼时,李青苗正发泄着他的愤怒。 “为什么恨?当然是因为他们可恨!” 他倏地看向李陈氏,他的生母:“你,一只除了会下蛋外什么都不会做的母鸡!你自己不会飞,却盼着我能成龙成风,能够带着你飞黄腾达?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吗?” “从小到大,我没有睡过一天懒觉,村子里的人去干农活,最早也不过卯时起身,你却让我寅时起来读书!” “你每天给我喝的那些汤汤水水,我看到就想吐!” 李陈氏空洞的白色眼睛里满是茫然:“那些汤水都是大补之物,我是担心你的身体……而且,一天之计在于晨,早起读书才能够记住东西,你不是也感受到了吗?” “我想睡觉!我想休息!我想和别人一样去玩!” 又看向他的祖母:“还有你,嫌贫爱富的死老婆子,我和村子里的翠花两情相悦,你却非要说翠花配不上我,还说她看中不是我这个人,而是咱们家的钱,死活要拆散我们两个。翠花因此而嫁给了一个屠夫,那个屠夫有暴力倾向,天天打她。” “那一日,翠花只是来找我诉诉苦,那个屠夫就活活将她打死了!都是你害死了翠花,所以,我也要你死!” 又指着李大牛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还有你们,自己没本事,就天天和这个贪婪又无能的女人一样,指望着我帮你们过好日子!是,你们是天天都干农活,是给我出了钱来让我读书,可是你们有谁问过我想不想读书?” “你们都以为等我出人头地以后就能跟我过好日,我就偏偏要打破你们的希望!我要让你们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状若疯癫。 李家人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周身的怨气不断翻涌着。 怨气太重之下,他们竟然现了形,将满院子的人都吓得不轻。 虞知意指尖一弹,一丝金光击碎了黑暗。 李家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淡淡道:“你们放心,我会让他洗心革面的。” 说话间,她朝着李青苗扔过去了一张符。 符纸自动贴在了李青苗的脑门上,李青苗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突然就不动了。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卫姑娘和李张氏紧张地问道:“大人,他这是怎么了?” “唔,让他求仁得仁罢了。” 那是一张入梦符,和之前那个邪修的百梦杀有着异曲同工之效。 不同的是,入梦符不会要人命,只会根据人心中最深沉的渴望来生成最真实的梦境。 所以嘛,李青苗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庸才。 带着记忆,变成了一个庸才。 他重新回到了李家。 彼时的李家,所有人都还没有死。 三岁蒙学那年,李青苗被夫子认定为没有读书的天赋,反而是他的大哥变成了天才。 于是乎,李青苗就得偿所愿地被赶出了学堂。 虽然李家颇有家资,可身为一个农户之家,家里的资产也只够供一个人读书的。 如果他们住在盛京的话,还能免费去约瑟夫学堂读书。 可他们距离盛京有十万八千里远。 何况,如今的约瑟夫学堂,可和百年前刚建立的时候不同。 百年前的约瑟夫学堂因为和世家的观念格格不入而不被达官贵人们接受,只能收到贫苦人家的孩子。 而贫苦人家的孩子大多都要帮着干农活,而且那时候大家对于读书虽然也有渴望,可跟虚无缥缈的高中状元比起来,还是实打实的粮食更能让人心安。 所以约瑟夫学堂刚刚建立的时候,其实很难招收到学生。 就说第一届的时候,只有不足百人入学。 可现在,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想将自家的孩子塞进去。 一般的人,根本抢不到位置。 李青苗如愿地不用上学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有点儿不高兴。 只是他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望,所以很快他就把心中那莫名其妙的不高兴给驱散,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父母知道他没有学习的天赋,并没有怪他。 得知大哥是个天才后,他们也很高兴,就和当初得知他是天才的时候一样,高兴的当晚就杀了两只鸡,还买了一斤猪肉,做了一顿大餐。 大哥因为周围的人的夸奖而笑的脸都烂了。 李青苗就冷眼看着,想着等过几年你就知道有多苦了。 没想到第一个察觉出“苦”的人并不是他大哥,而是他。 干农活太酷了。 虽然他只有三岁,不用下地,可农家的孩子,只要会走路了就得干活。 不能干重活就去拔草,捉虫,喂鸡,或者上山找野菜。 每天卯时他就得起来,和几个兄弟姐妹一起上山找野菜、捉虫子。 有时候还得跟着大人下地拔草。 农忙的时候,家里一个人恨不能掰成八个用,于是他这个小萝卜头也跟着去捡麦穗。 第一年,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李青苗虽然有点后悔,但这种后悔并不太强烈,毕竟这些都不是什么重活,习惯之后也就好了。 这一年里,他也在观察他的大哥,想要看到他大哥痛苦的模样。 岂料,大哥从未抱怨过,有时候下学回来,还会教其他兄弟姐妹写几个字,以及算数的方法。 兄弟姐妹们都十分崇拜大哥。 看到众人眼睛里的崇拜,李青苗心里有些不平衡。 凭什么这些人对他就是只会让他努力努力再努力,将来考上状元带领全家一起过好日子。 对待大哥就是——哇,大哥,你好厉害啊! 很快,李青苗就没心思嫉妒了。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要干的活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 村里的孩子,十二、三岁就要开始下地了。 沤肥、开荒、种地、收割,甚至是上山种树,挑着扁担去大村子里赶集…… 这些活,无一不是累活,他每天都累得不行。 第181章 求仁得仁 他开始怨恨。 为什么自己每天要这么累? 一转头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兄弟干着比自己更累的活,不但农忙的时候要忙于农活,农闲的时候还要去镇子上找打短工的活。 那些活他干过。 不是去给镇上的有钱人盖房,就是去码头上出力气。 干农活他们还能挑着日头不强的时候干,可给别人家干活却没有这个自由,不管外面多热,只要东家或者管事不说休息,他们就不能休息。 他在大太阳底下干了两天活,直接中暑晕死了过去。 从此以后,家里人再也不敢让他出去干活。 可相应的,他赚不到钱,在家里的地位就直线下降。 虽然家里人没说什么,他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他们对他很失望。 而且后来,几个兄弟都成亲了,他的亲事却是一直都说不成,理由是,他没攒够老婆本。 没错,他们几个兄弟的老婆本都是自己攒的。 父母虽然也会给他们填,可每个人只给五两银子,剩下的要他们自己攒够才行。 他大哥虽然前些年只读书不赚钱,花了家里大部分的积蓄,可后来他当了秀才,又当了举人。 虽说没能中前三甲,却也正式脱离白身,成为有功名的老爷了。 举人老爷回到县城,直接娶了县里富商的女儿,而且他自己也拿下了县丞的职位,每个月有五两银子的进账。 大哥出息了。 不需要岳丈家的支持,他自己每个月就会给家里二两银子的生活费。 有了这些钱,老李家的日子过得更加体面了。 而且,大哥和大嫂都是孝顺的人,十天半个月的就会回来看望一趟父母,每次都会带回来不少好东西,这样的举动又引得村里人称赞不已,羡慕极了。 反观李青苗,没有了才学又干不了重活的他,好不容易凑够了聘礼,也娶到了老婆,可他的老婆却不是翠花。 翠花看不上没有才学功名的他。 他老婆是个母老虎。 母老虎喜欢的是大哥那样的儒雅之人,对李青苗这个一母同胞却半点也比不上大哥的丈夫十分看不上,之所以嫁给他,看的也是李大哥的面子。 李青苗一直保留着一份清醒,他知道自己曾经是整个大盛帝国最有才的少年,也知道自己即便是老了,也能能够凭借才学吸引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注意。 他想学着记忆中的模样念诗来证明自己不比大哥差,可记忆里那些张口就来的诗句,他这会儿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如愿地失去了所有人的关注,就连他的妻子都漠视他。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注到了大哥的身上。 这分明是他的愿望,可他却并不开心。 他无比怀念众星捧月的自己,怀念众人的目光,众人的期许。 最重要的是,怀念不用干活的日子。 每当他抱怨活着太累了,身边的人就会说,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还说他矫情,因为其实他的日子已经比这时代的绝大部分人都要好过了。 至少他从来没有挨过饿,家里不说是顿顿有肉,但至少吃的都是香喷喷的白面饼子、馒头和大米饭。 而别人家,不是黑面糊糊便是吃糠喝野菜汤。 李青苗想说他原本不用过这样的生活,大哥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应该都是他的! 可,没有人会相信,就连他的父母,也都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那目光里满是失望。 母亲深深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就这样,李青苗在碌碌无为中渐渐老去。 他的儿女们倒是很孝顺,只是家底不够厚,所以在他得了一场大病的时候,家人们拿不出钱来为他治病,他只能绝望地感受着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最终,痛苦死去。 闭上眼睛前,他心中有个强烈的念头。 如果当初在学堂里,被夫子认定了有才能的人是自己,是否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 突然,李青苗觉得陷入黑暗的意识重新见到了光亮,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虞知意含笑的眼睛。 以及周围那些被自己捅的乱七八糟的亲人。 李青苗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无比庆幸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然而还不等他这口气彻底松下去,就听虞知意道:“你手上沾染了十五条人命,会在畜生道里轮回十五世,然后投生到一个普通的农家。你不是特别讨厌别人期待的目光吗?天道满足了你的愿望,这一世,你才能平庸,一世碌碌无为。” 她灿烂笑着:“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李青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我不要平庸!我不要碌碌无为!” 原本拽的眼睛都要飞到天上去的人,这会儿却干脆地跪了:“大人!哦不,仙姑!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家人的冤魂看到李青苗这副模样,突然就全部释怀了。 他们周身的怨气很快散去,变成了活着时的模样。 李家人虽然住在农村,却都是体面人,衣着干净整洁,头发也梳理的十分整齐。 此时他们干净的脸上满是平和,齐齐朝着虞知意鞠了一躬:“多谢道长!” 虞知意默念往生咒:“投胎去吧。” 于是满院子的人就都看到了那凭空出现的幽深古朴的门,也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寒。 好在李家七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门里,那门也迅速闭合。 李青苗被带下去了。 就算没有卫家夫妇的中毒证明,李青苗也必死无疑。 不过虞知意从来不会落下恶人的任何一桩恶行,更何况是这种杀人的恶行。 于是很快,不但是卫家夫妇中毒的证据被找了出来,就连李张氏的父母被李青苗设计杀死和李张氏被恶意打折双腿的证据也全部找齐。 七日后,李青苗因为证据确凿、罪行滔天、影响恶劣,被推出了菜市口斩首。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因为虞知意给他下了定身咒,除了吃喝拉撒的时候外,他其他时间都不能动。 而每次他可以活动的时间,就只有不到一刻钟。 这么点时间,就算他能逃出去,也跑不远。 虞知意没有留下来等着行刑,将所有的证据都整理好后,她就带着证据回了京。 彼时,距离她离京不过过去了一天的时间,距离她从草南村回来,也才过去了三天。 刚一回府,就被告知杜子恒回京了。 却并未回府,也没去吏部报道。 虞知意不觉得意外,笑的很有深意:“没事,人之常情。” 也到了该做了断的时候了。 第182章 尤冰月昏迷 尤府。 杜子恒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的人。 尤冰月昏迷了。 虽然她比他们早一日到了京,却没能将曹耀祖带去大理寺交差,而是只把他交到了悬赏者的手中。 这位发出悬赏的人他也不陌生,正是死在了曹南村的范家姐弟的长兄。 上一任鸿胪寺卿退下后,范家倒是没有因此没落,因为这位范家大公子足够有能力,如今已经成为了礼部侍郎。 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他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一对弟妹。 何况范大人夫妇临终前的愿望,都是能够找到姐弟俩。 于是在查到范家姐弟最后的行踪是在曹南村,又听说了曹南村的女鬼连环杀人案后,范侍郎才会请人去调查曹南村的真相。 倒不是他不想亲自去。 一来,他身为礼部郎中,轻易无法出京。 二来,大理寺这么多年都没有查清的真相,他不认为他就能够查清,毕竟断案不是他的专长,所以他才会发布悬赏任务,希望江湖中的有才能之人可以帮他达成心愿。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悬赏发布下去之后,很快就有了结果。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弟弟和妹妹的下落,虽然……他们都死了。 可,能够得到一个结果,无论如何也比继续让姐弟两个在外漂泊着要强。 哪怕是,将他们的尸骨运回来呢? 得知赏金猎人真的查出了当年的真相,还把凶手给带回来了,他在难过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三十年了,弟弟和妹妹的下落总算有了定论。 他也对得起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尽管自己出了钱,范侍郎却还是非常感激尤冰月。 接了悬赏的人不少,但成事的却只有她一个,其他人去了曹南村以后,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所以,他对尤冰月十分感激。 早已知道尤冰月和杜子恒的八卦的他,原本心中对这个女子是十分轻鄙的,以为她像其她的菟丝花一样,只能依靠男人生存,却没想到她本事不俗,刚一出手就解答了他心中多年的困惑,圆了他父母的心愿。 他正想着等再次见到杜子恒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让他别耽误人家姑娘。 结果尤冰月还没有走出范家的府邸,就晕倒在了门口。 范侍郎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就派了府医来给她看病,可府医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后来,他又豁出去老脸求了一位御医上门,可御医来了也没用,依旧看不出尤冰月为何晕倒。 范侍郎虽然很感激尤冰月帮他抓住了害死弟弟和妹妹的凶手,可她毕竟是个大姑娘,还是个名声在外的姑娘,就这样不清不楚地住在自己府上也不是事儿。 所以接到杜子恒回京的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派人拦住了杜子恒,让他把他的女人接走。 这会儿看着杜子恒一脸担忧忧伤的表情,范侍郎问道:“杜公子,你们在曹南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尤姑娘是不是受了什么暗伤?” 杜子恒皱眉。 他十分清楚,尤冰月没有受伤,毕竟她全程都有机会出手。 反倒是黎长淮和欧阳硕受伤了,两人在休养了一宿之后也回了盛京,跟他属于是前后脚。 范侍郎突然讳莫如深道:“杜公子,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妥当,可尤姑娘昏迷不醒,便是忠言逆耳,本官也顾不得了。听闻,令夫人也去了曹南村?” 杜子恒银色陡然变沉:“范侍郎,知意心胸宽旷,而且身为刑部郎中,她不可能知法犯法。” 范侍郎皱眉,虽然还是怀疑虞知意,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可他不再说什么,却成功地将怀疑的种子种了下去。 是啊,那一日去曹南村的人只有他们几个,冰月又一直和知意不对付。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很清楚,如果没有虞知意收服了曹招娣这个厉鬼,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破案。 可冰月却将功劳独揽了…… 不,不能小人之心。 不想小人之心的杜子恒,最终还是回到了丞相府。 刚一回府,就被管家告知,杜丞相今日休假在家。 杜子恒一怔,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她问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花园待客。”管家回道:“武安侯府夫人带着人上门做客。” 杜子恒脚步一顿。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重新迈开步子,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来到花园却发现,只有虞知意一个人,他觉得有些奇怪,问过管家,管家却也不知。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几个女子的身边,他又不是专门负责伺候少夫人的小厮。 杜子恒一想到尤冰月越来越清浅的呼吸和微弱的胸膛起伏弧度,就什么都顾不得了:“知意。” 虞知意正在喝茶,听到他的声音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抬眸:“公子,有事?” “冰月回京后便陷入了昏迷。” 杜子恒说着,仔细观察着虞知意脸上的神情,只要她有半点心虚和慌张,他就能看出来。 她却只是“哦”了一声:“很正常。” 杜子恒一愣:“正常?” 虞知意神色淡然道:“不只是她,你那位好友黎公子,怕是也很不舒服。不过,他没有尤姑娘那么严重罢了。毕竟,他们都被阴气入体了,他们又都是普通人,会承受不住而出事,是很正常的。” “轻则倒霉几个月,重则有血光之灾。” 杜子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一早就知道?” 虞知意比他还困惑:“我是修道之人,虽然不主捉鬼,但这也是必修课程,为何会不知?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杜子恒气到了:“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早说?又为何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一旁的李柔听得两眼冒火。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隐约猜出那位尤姑娘出事了,但并不是小姐害的,可姑爷却怪小姐没有提早提醒? “公子,这件事怎么怪得了小姐?又不是小姐让他们出事的!” 杜子恒对下人向来还不错,也鲜少会迁怒,可这会儿在气头上听到虞知意的丫鬟顶撞自己,他下意识斥责道:“主子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虞知意沉下了脸。 第183章 对啊,我记恨啊 “杜公子你要是想在我这里摆主子的威风,还是免了吧,临风阁的几个人都是我自己的人,并非杜府的家生子,训斥他们,你没资格。” 虞知意半点面子都没给杜子恒。 杜子恒噎了一下。 身为相府公子,他自小便顺风顺水,虽然在京中也有那么几个对家,可平日里大家说话都是绕来绕去的,给对手挖坑也是暗着来,不会明面撕破脸。 像这种被人指着鼻子说不够格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在怒火中也失去了理智:“好,我没资格训斥她,那冰月的事情我总有资格说了吧?既然你明知道她被阴气入体了,为何却装聋作哑着不说话?难不成,你还在记恨她抢走了功劳的事情?” 杜子恒觉得,虞知意便是再怎么刚,也不可能直面自己的龌龊心思,就算她心中真的介意也会否认。 而只要她一否认,那他就能打蛇上棍,请她出手取出那些阴气了。 却没想到,虞知意大方承认道:“对啊,我记恨啊。” 杜子恒:“?你……”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显然被她的坦诚给弄得无语了。 虞知意嗤笑:“很吃惊我会这么坦诚?” “我是修道之人,虽然不是佛修,可一般情况下,没必要的话我是不会撒谎的。尤冰月,还不值得我为她撒谎。” “她当着我的面抢走了我的功劳,和骑在我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我都被别人欺负到头上了,我为何还要提醒她她要倒霉的事情?” “人,总该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不是么?” “何况,她身边不是有个龙虎山首席大弟子吗?”她笑的很好看,也很讽刺:“其实,如果她不是因为担心被我抢走功劳而连夜出发,而是等着欧阳硕第二天调整好状态再回京,欧阳硕定然能够看出她的情况来。” “可她生怕被我抢走功劳,执意要将受伤的欧阳硕甩在身后,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杜子恒又是一噎。 没法反驳。 他的火气散了不少,理智也提醒着他,他今天是不可能轻松地将虞知意带过去给尤冰月除掉阴气了。 只能放软了语气:“知意,我知道是冰月冒犯了你,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她一把?” 虞知意觉得好笑:“你在我这里,有什么面子?” 杜子恒:“……” 虞知意继续补刀:“恕我直言,你在我这里的面子,怕是还不如临风阁的一草一木重。” 她原本是想说还不如管家和文姑姑,转念一想这样说很有可能会给他们吸引仇恨,便改了口。 杜子恒险些气个倒仰。 他知道虞知意的嘴不饶人,但已经许久没有领教了。 今日再次领教,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承受不了。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火气和无奈,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为冰月驱除阴气?” 虞知意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笑道:“稍等。” 她让李柔拿来了纸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须臾,放下笔,吹干墨迹。 然后递给杜子恒:“接下这封休书,我就去。” 杜子恒原先看到纸上笔走龙蛇的字迹还觉得十分惊奇,可一听到“休书”就黑了脸:“知意,你能不能不闹了!” 虞知意呵呵一笑:“你觉得我在闹?” 杜子恒闭了闭眼,表情隐忍,似是想发火却又生生憋住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你和冰月的矛盾,也没有到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而无动于衷的地步吧?” “她确实得罪过你几次,可她向来都是直肠子,而且最后不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吗?你就不能大度一点?” 虞知意收敛了笑容:“杜公子应该没听说过一句话,劝人大度,天打雷劈。” “你!” 虞知意冷冷看他:“她对我的那些针对之所以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不是因为造不成严重的后果,而是因为我自己能力过硬,避免了严重的后果。否则,光是第一日她推紫鸢的那一下,就会对紫鸢造成很大的伤害!” 紫鸢不会水,一旦落水,生死难料。 没错,当时水边确实是有人,可如果她没有本事拦住尤冰月的话,那就说明她也没有本事绕开尤冰月去救人。 若真是如此,那紫鸢所面临的,就不只是名节被毁这么简单了,说不定会丧命! 后面那女人又任由下人诬陷她搞巫蛊之术。 在任何一个朝代,巫蛊之术都是十分令人深恶痛绝且严重的罪名,那时她在杜府还没站稳脚跟,杜丞相夫妇说不定会将她扫地出门。 虽然她也不怕被扫地出门。 可,她有本事和被人诬陷而落入困境并不冲突。 后面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尤冰月主动对她动手? “杜子恒,你还不配被我大度地对待。所以你今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了这休书,要么,就回去接着伺候尤冰月,少来烦我。” 杜子恒再次被激起了火气:“既然你的心不在这里,我便成全你!” 他接了休书:“现在,可以跟我去救冰月了吗?” 虞知意睨他一眼:“你当我没读过盛律?男女双方想解除婚姻关系,除了休书外,还要去衙门登记,否则休书就是一张废纸。” 杜子恒:“……”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没想起来还是刻意不提,可现在被她提起,他看到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自己,也不想挽留了。 让她出去碰碰壁也好,省的她总以为自己如今是刑部郎中了,就能够无视这个年代对女子的苛刻。 别说是五品的郎中,就算是女帝,一旦被男人抛弃,也会被舆论扒一层皮。 他深深看着她:“如你所愿。” 他等着她回来求他复婚。 一个时辰后,虞知意和杜子恒相继从京兆府出来,两人手里是一张凭证,可以证明他们如今都是单身的状态。 除此之外,虞知意手中还多出来了一份户籍资料。 她先前嫁给杜子恒,户籍被迁到了杜府。 如今她休夫成功,户籍原本是要迁回去虞家的。 不过她如今是朝廷的官员,先前又当着皇帝的面和虞家断亲了,如今可以立个女户。 第184章 休夫,女户 虞知意看着手中的女户证明,稀罕的不行。 活了两世,她头一次有了真实感。 她是活生生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谁的养女,不是谁的妻子,谁的儿媳。 而只是她自己。 杜子恒神情恍惚。 他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分明并不想跟虞知意和离。 没错,和离。 当朝虽然并非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但百年以来,也就只有百年前开创了先河的伽罗护国长公主成功了。 后来的女子们,没有长公主的权柄,想和男方分开,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和离。 而虞知意,她想休他…… 身份上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世人大多还是不会认的。 毕竟,没有理由。 说他拈花惹草? 可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拈花惹草? 光凭这一点,根本构不成休夫的理由。 所以他们之间,只是和离。 杜子恒觉得自己是在让着虞知意,因为他不想像市井泼妇一般来回掰扯。 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隐秘的期望。 让虞知意在外面碰碰壁也好,只有她知道女子和离之后的日子有多难过,她才会珍惜在杜府的日子。 届时,他再递过梯子去,她也就顺势接了。 虞知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是知道了,顶多也就是回以冷笑,半点和他掰扯的兴趣都不会有。 这家伙,是怎么有脸在让她去救他的心上人的时候,还肖想着她能回头的? “你跟我回府收拾一下东西,等清算完了,我就给你的心上人拔出阴气。” 杜子恒抿抿唇:“不用清算,临风阁里的东西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便是将临风阁搬空也无妨。” 虞知意摇摇头:“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杜子恒见她坚持,只能无奈跟着。 虞知意的嫁妆本来就不多,当初虽然浩浩荡荡地弄了许多台,可其中许多都是虚的,整合一下,不到十个五个箱子就能全部装走,而这其中还包括比较占地方的东西,比如棉被之类的,以及她后来自己添置的东西。 管家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虞知意对管家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他也是看在杜丞相夫妇的面子上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可至少给了虞知意尊重。 虞知意笑看着他:“这段时日承蒙关照。” 说着,她拿出了一张符:“这平安符送给你,可以帮你抵一次大劫。” 管家面色一喜:“哎呦少夫人,小人何德何能呢!” 但还是双手飞快接过。 杜子恒:“……” 凭什么管家可以免费得到,他却是要花钱买? 管家收好平安符才想起正事:“少夫人这是要出远门?难道是要去公干?” 虞知意摇摇头:“以后我就不是杜府的少夫人了,管家莫要叫错了。” 管家一呆。 看到虞知意带着人越过他朝着门口走去,他当即一拍脑门,就要去找杜丞相。 可惜,等杜丞相闻讯赶来的时候,虞知意已经离开了。 杜丞相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逆子!” 然而杜子恒此时并不在这里,他骂了也是白骂。 虞知意扭头看着跟在身后的人,想了想对李柔道:“你先带着东西去意鸾慈善,我忙完就来。” 杜子恒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你还没住的地方吧?我那里还有一处宅子……” “杜公子。”虞知意淡淡道:“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非亲非故的男女之间,对对方的事情没有大包大揽的必要。” 她勾唇:“我虞知意便是离开了虞家和杜府,也不可能流落街头。” 杜子恒不“可是”了半天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尤冰月。 尤冰月一直自诩为独立女性,每天都把要靠自己的本事在这个世界立足挂在嘴边,但其实,她自己做成的事情很少。 她确实有一些小聪明,每次有人欺负到头上的时候都能及时反击,可若说她有多大能耐,又好像不尽然。 比如她之前从季逸飞那里拿了不少钱,说是要做生意,可直到现在,她的生意也不见起色。 她接了赏金任务来赚钱,最后完成任务的却是虞知意,而尤冰月是靠着抢,才将功劳抢过去的。 就连尤冰月现在所住的地方,也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他买的。 可尤冰月却总说虞知意是靠着吸血杜府和虞府的无用后宅妇人。 杜子恒突然觉得脑仁一蹦一蹦的疼。 直到耳边传来一句:“走吧。” “什么?” 虞知意无语看他:“不是给你的心上人拔出阴气吗?” 杜子恒:“……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虞知意觉得可笑。 为了已经分手的女人,甘愿被自己的妻子休弃。 这个“分手”的含义,她怎么就那么看不懂呢。 她倒是不在意杜子恒,只是觉得这整件事都透着可笑。 杜子恒见她毫不在意,心里有点着急。 虞知意已经不再搭理他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搞定尤冰月那边的事情,然后就再也不和这些人掺和到一起了。 是她原先想差了。 她总觉得杜丞相夫妇对她还不错,而且杜子恒还有心上人,只要杜子恒和心上人不烦到自己这里来,她就无所谓。 她看中的是杜丞相的儿媳这个身份能带来的清净。 可惜,杜子恒有心上人这件事,注定了就让她无法清净。 若是继续呆在杜府的话,她还要看在杜丞相夫妇的面子上不能对杜子恒动手。 可和离了,那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不多时,二人到达一处小院外。 这宅子位于京中寸土寸金的地段,虽然比不得丞相府所在的金鳞街,可住在这里的人也是非富即贵。 宅子占地面积不到百平,可没有三千两根本拿不下。 见虞知意在打量眼前的宅子,杜子恒突然有点儿心虚,解释道:“先前冰月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便让她先住在这里。” 虞知意本来没想追究这些,反正已经分开了,计较过去的事情挺没意思的。 可他非要蹦跶,于是她凉凉看他:“这休书你接的不冤,正妻还在,你就在外面养外室。” 她微微一笑,眸光却发凉:“看在杜丞相的面子上,我便不去揭发你了,否则光凭这个污点,你这八品的官职就保不住。” 杜子恒:“……” 第185章 听说,我害了你? 范侍郎虽然碍于男女大防,没有将尤冰月留在府中养伤,可尤冰月到底是他的恩人,而且还是疑似因为去了曹南村才出事的,他自然不会放着她不管。 从杜子恒那里知道尤冰月在那里养伤后,他就带着妻子一起上门。 后来杜子恒说要出去寻找帮尤冰月的办法,范侍郎便自告奋勇地留下来,让妻子照顾尤冰月。 杜子恒临走之前,将虞知意给的护身符留下了,所以这会儿尤冰月已经醒了。 只不过,精神还是不怎么好,看起来蔫蔫的。 范侍郎看的揪心:“尤姑娘,在曹南村的时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受了伤?” 尤冰月刚醒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自从昏迷以后,她就被陷入了噩梦之中,被噩梦折磨的不轻。 梦中,她变成了曹招娣,代替范姐姐照顾曹大力一家,稍微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曹大力一家就会对她打骂。 不仅是三个大人 ,就连曹耀祖那个小孽种竟然也对她不好,不但背地里骂她是狐狸精,还经常跑到曹大力一家人面前告状,说她虐待他。 于是,曹家人对她就更恨了。 就在她快要受不了,想要杀死那一家人的时候,她醒了。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醒了! 她终于摆脱了噩梦! 听到范侍郎的问题,她眸中冷光一闪。 一定是那个贱人! 那贱人精通玄术,肯定是她给自己下了什么咒术,才让自己噩梦连连。 而且,这件事也没有办法说实话。 毕竟如果实事求是地说的话,那其实是虞知意破了案子。 这样一来,她的奖金就没有了。 而且范侍郎说不定还会因为她骗了他的事情而生气。 思及此,她眸光一闪,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些事情,就不要提了。” 范侍郎问道:“怎么?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情?” 尤冰月叹了口气:“大人恕罪,这事儿我不想提,所以您不要问了。” 她越是这么说,范侍郎就越是想追究。 范侍郎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不短的时间,很想更进一步。 而他爹原先最高只做到了鸿胪寺卿,没什么实权,他能做到礼部郎中这个位子,全凭自己的本事。 他是有野心的。 而他想要往前再走一步,只有两种途径。 要么,他自己混资历,等礼部尚书退下去之后,自己再筹谋进一步。 要么…… 直接把礼部尚书踢走。 眼下,似乎多了一条路。 让礼部尚书去争丞相的位子。 那丞相呢? 丞相自然是被踢下去。 若是他能深挖出一点有关于丞相府的内幕,将丞相踢走什么的,似乎也不是梦。 尤冰月不知道范侍郎在想什么,见他再三追问,才勉为其难道:“是杜少夫人……” 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说道:“我们到达曹南村之后不久,杜少夫人也去了,她气恼我抓住了曹耀祖,当晚就离开了曹南村。” “他走以后,我就开始不舒服,却也没有多想。谁知道,到了盛京以后,情况却更糟了。” “果然是她害了你!” 范侍郎立马义愤填膺了起来:“身为朝廷官员,却是如此心胸狭隘!尤姑娘放心,此事,本官不会置之不理的。” 尤冰月心下一喜:“多谢范大人。” 范夫人一直冷眼看着,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差不多点儿得了。” 范侍郎和尤冰月都是一愣,尤冰月更是不解地看着范夫人,不知道这个女人抽什么风。 范侍郎皱眉:“夫人……” 范夫人直接开怼:“你喜欢这朵黑心莲,就别回府了!” 她冷笑:“仗着虞郎中这会儿不在这里,你们就敢随意编排人?别忘了,虞郎中可是刑部郎中,又是重启曹南村的案子的发起人。”她不屑地看着尤冰月:“你是真的不怕虞郎中公然打你的脸。” 尤冰月心头一怒,这个女人! 面上却是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范夫人,我之前的罪过你吗?还是说,你请杜少夫人算过命?” 范夫人翻了个白眼:“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少在这里跟我整这一套。” “你一个插足进人家婚姻里的女人,背着正妻说人家的坏话,也就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傻子范侍郎:“……” “虞郎中要本事有本事,要手段有手段,如果人家真的要收拾你,又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就醒过来,还给你说坏话的机会?” “当初你赖在杜府的时候人家都没有动你,说明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又看向范侍郎:“我要回去了,你呢?” 尤冰月皱眉看着范夫人,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范夫人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旋即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范侍郎。 这个人,应该不会如此妻管严吧? 毕竟是四品大员呢! 在自家老婆的死亡凝视下,范侍郎迟疑了一下,然后决定…… “那尤姑娘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尤冰月:“……” 这怎么行? 她正要说什么来挽留范侍郎,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虞知意面带嘲讽地走了进来:“听说,我害了你?” 第186章 不配脏了我的飞升路 尤冰月震惊地朝着房门口看去:“你……怎么来了?” 她的脸上,有着被抓包的尴尬。 瞥见一旁的杜子恒,只见他此时正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她心中就是一梗,尴尬什么的顿时就一扫而空了。 她一仰头,理直气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果然是变心了,对不对?” “曾经的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可是现在,你竟然为了她对我露出那种表情!” 她原本只想倒打一耙,不过现在却是越说越委屈。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她就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 她可是现代的女强人,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夜女王,多少达官贵人都在她手中丧了命,多少所谓的精英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穿书后,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女主,是气运之之女,配得上这个世界最优秀的人,也就是男主。 所以对于要攻略男主这件事,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任何压力。 她堂堂穿越者,气运之女,前世拿捏了无数任务对象的她,怎么会拿不下一个纯情古人? 却没想到,竟然被对方的封建老古董前妻处处刁难。 她更接受不了的是,他竟然在对方的刁难之下,屡屡挫败! 这让除了前世丧命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她,如何接受的了? 杜子恒看到向来坚强的尤冰月露出这种委屈的表情,顿时心生不忍:“冰月,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就是有!”尤冰月趁机道:“这次任务,你明知道对我有多重要,为什么还要让她去?还有,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为什么要带她过来?” 若是寻常时候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范侍郎夫妇都在。 而且那范夫人还跟吃了炸药一样,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对她一通乱喷。 这要是让虞知意胡说八道两句,范夫人肯定会更厌恶自己。 她想搭上范侍郎,因为想要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人脉。 “而且,我也没说错什么吧?”她突然话锋一转,将枪口对准了虞知意:“我向来身强体壮,即便是受了伤也能很快愈合,而且也从来没有昏过去这么长时间过。” “而你会玄学,你想要兵不血刃地对付我,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她脸上满是愤怒,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但其实心中并不如何愤怒。 更多的是兴奋。 这一次,她定要将这个女人踩在脚下! 一个封建欲孽罢了,怎么配和她比? 范侍郎夫妇和杜子恒全都看向了虞知意,仿佛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杜子恒也觉得尤冰月的突然昏迷很不对劲。 范侍郎自然也知道虞知意就是因为玄学本领突出,才会被陛下破格亲封的。 至于范夫人,她虽然觉得尤冰月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认为虞知意是无辜的。 只不过,她并不觉得虞知意有什么错就是了。 一个不要脸的勾引自己相公的女人,搞了就搞了,只要不被人戳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唔,说的没有错。”虞知意点点头。 众人都是一愣。 虽然都笃定了事情可能是虞知意干的,不过他们都以为她会否认。 没想到她竟然承认了。 虞知意不理会众人的惊愕,笑眯眯地看着尤冰月:“你说我有能够兵不血刃就搞死你的能力,这一点是真的。” 说着,她打了个响指。 尤冰月突然抬起两只手,狠狠扇向自己的脸。 众人:“!” 啪! 啪! 啪! 左右开弓的巴掌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尤冰月心头大惊,眼睛也因为吃惊而瞪得大大的。 她想要停手,可那只手根本就不听她的使唤。 她的手仿佛背弃了她,虽然还长在她的身上,却是做着和她的意志完全相违背的事情。 啪! 啪! 啪! 眨眼间,尤冰月就给了自己二十多个巴掌。 那一下一下的巴掌落下,根本就没有控制力道,很快,她的脸就高高地肿了起来。 杜子恒面色变了:“别打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拦摇尤冰月。 可此时的尤冰月力气大的出奇,他一上手,她不但是没有住手,还因为两方的力气都很大,而且用力的方向相反而发生了事故。 只听“咔嚓”一声,尤冰月的小臂,折了。 杜子恒:“……” 尤冰月:“……” 她发出了一声惨叫。 只是,虽然手臂折了,她打人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不过因为手臂折了,她打到脸上的手就没什么力道。 可这不代表,就不疼。 只是疼的不是脸,而是断掉的手…… 杜子恒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看看尤冰月一边想打自己,一边又疼的痛哭流涕的模样,顿时不敢上手了。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虞知意:“知意,快停手!” 虞知意冷冷看他:“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这话?” 她冷笑:“她既然说我用玄学手段对付了她,那我若是不落实了这个罪名,多对不起她辛辛苦苦想出来的罪名?” 杜子恒一噎,知道自己理亏。 毕竟是尤冰月不敬和构陷在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也明白了,虞知意根本不可能动手。 毕竟如果她真的起了杀心,过去就有的是办法可以弄死尤冰月,还能弄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何必要在所有人都知道尤冰月抢了她的功劳之后动手? 这不是白白给人留把柄吗? 他深吸口气:“对不起知意,我替她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 “我要听她亲口说。” 随着虞知意的话音落下,尤冰月只觉得那股控制着自己的恐怖力量消失了。 她这会儿两边脸肿的好似猪头,又疼又热又麻,各种滋味相互交叠,非常不好受。 就连耳朵和脑子也都嗡嗡的。 可,虞知意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听到那个女人用高高在上的口吻说:“我,利用玄学还你了吗?” 那声音明明和过去一样空灵和讨厌,可过去尤冰月只觉得厌恶,这会儿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太过可恶,也不知道有了什么手段,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反抗! 自己这堂堂气运之女,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大人! 她心头恨极了。 这个贱人! 垂眸,她敛起了眸中的恨意:“没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虞知意似笑非笑。 这女人眸中的恨意那么明显,真当她看不到? 不过,她不会亲手杀了这个女人。 这种讨厌的人,不配脏了她的飞升路。 反正,不用她出手,也自有别人会收拾她。 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她只需要看戏就好了。 第187章 你真大气 杜子恒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把虞知意请过来是想请她为尤冰月治病的,谁能料到,一来就听到尤冰月污蔑虞知意的话。 他此时也有些心头不舒服,不过他到底是个顾念旧情的人,还记着尤冰月莫名昏迷的事情,只能压下所有思绪,对虞知意请求道:“知意,请你帮她看看,你放心,我不会少了谢礼的。” 看在钱的面子上,虞知意没有拒绝。 反正这件事她本来也是要处理的。 毕竟,那两个恶鬼,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离开了曹南村的。 没错,恶鬼。 尤冰月之所以会昏迷几日,并且噩梦连连,就是因为被恶鬼缠上了。 那些恶鬼在她的梦里虐待她,并不是为了玩闹,而是为了抽干她的精气。 杜子恒倒是聪明,知道用虞知意的符纸镇压邪祟。 正是因为有她的护身符镇压,所以那两个恶鬼才暂时被压住。 可护身符毕竟只是用来防御的东西,没有主动攻击的作用,而且其上的灵力有限,一旦用完就会彻底作废。 如果她今天不来,尤冰月到了晚上就会继续陷入昏迷。 而且,那两个恶鬼会因为被短暂镇压而迁怒于她,她的精气被抽干的速度会更快。 虞知意不是圣母,在尤冰月贴着她的脸抢她功劳之后,她不会故作大度地说什么没有关系。 所以她会放任恶鬼纠缠尤冰月。 但,她同样也不会让恶鬼杀人。 虽然这样做不会让她沾染罪孽,却是会乱了她的道心。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心魔滋生。 一旦她习惯了利用恶鬼来达到目的,日后必定会受到影响。 毕竟这种事情,有一有二就会有三。 她不敢赌任何人的人性,包括自己的。 尤冰月压下心头的恨意,敛眸问道:“我为什么会陷入昏迷?而且,我在梦里,变成了曹大力的儿媳,取代曹招娣成了曹耀祖的后妈。” 一想到自己这个高贵的现代人竟然要纡尊降贵地来问这个封建古人问题,尤冰月就郁闷的不行。 可这件事,她是真的感到奇怪。 虞知意淡淡道:“当然是因为,曹大力夫妇缠上你了啊。” “什么?!” 尤冰月面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 震惊之下,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脸和小臂都不是那么疼了。 杜子恒也很震惊:“曹大力夫妇?他们难道没有去投胎?” 虞知意唇角微勾:“有曹招娣看着,它们怎么可能投的了胎?” “这么说来,曹南村的鬼不止有曹招娣一个?” 杜子恒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虞知意点头:“没错,当年被曹耀祖害死的人,都没有投胎。你们进村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人’,其实就是它们。” “招待你们的,是曹招娣的父母一家。” “那个七婶子,就是曹招娣的母亲。” “曹招娣变成厉鬼之后,虽然怨气滔天,却因为范姐姐赠与的功德金光而一直保持着一分理智。尽管她很想将那些仇人都生吞了,却在理智之下忍住了。” “而曹大力那些人,它们虽然是恶鬼,却不是曹招娣的对手,就连合起来,都动不了曹招娣一根手指头。” “曹招娣在它们死后将它们狠狠收拾了一顿,就去河底沉睡了。” “它们一开始还担心曹招娣会继续折磨报复它们,后来发现曹招娣似乎永远都不会醒过来,就开始在村子里游荡,每当有好事者进入村子,它们都会出来吓唬人。” “它们甚至动了害人的心思,不过好在,随着曹南村越来越荒芜,而且还有了女鬼的传说,后来就没有人再去村子里作死了。” “它们不喜欢荒凉的村子,可是因为尸骨就在村子里,所以它们没有办法离开村子。” “直到前几日我们过去。” 杜子恒不解:“既然他们的尸骨无法离开村子,那为什么它们会缠上冰月?” 尤冰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尤冰月:“自然是因为,她拿了村子里的东西啊。所以,它们就有了媒介。” 杜子恒一脸震惊。 尤冰月则是下意识矢口否认:“你胡说!” 一抬眸,就看到了虞知意似笑非笑的眼。 “你确定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撒谎吗?” 尤冰月呼吸一滞。 她怎么就忘了,如今还要指望这个女人捉鬼! 虽然她其实更倾向于让欧阳硕过来帮她,可她又想到了欧阳硕在村子里的时候的表现。 何况欧阳硕被那女鬼打伤了,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她是一天都不想在被那些东西缠着了。 她重重一咬牙,满脸屈辱地说道:“我确实拿了东西……” 在杜子恒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道:“我那不是因为,觉得村子里的东西都是无主之物,不想让东西留在那里浪费吗?” 杜子恒抿抿唇,没说话。 这个理由,很难评。 但如果真的追究起来的,也不能说尤冰月干了多十恶不赦的事情。 毕竟她拿的确实不是活人的东西。 如果没有鬼的话,也没人能追究她的罪恶。 可,没有如果。 真的有鬼。 他捏了捏眉心,不再看尤冰月。 范侍郎笑呵呵地说出了杜子恒没说出的想法:“其实,尤姑娘的做法也说不上是错的,毕竟正常人谁能想到,在已经空了的屋子里,竟然还有鬼?” “不知道有鬼的情况下,拿走一些无主之物其实是人之常情吧?” “这就是像是在大街上捡了个东西,如果一直没人回来找的话,那正常的人反应,都是将东西给据为己有。” 虞知意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范侍郎的意思是,那东西就该归尤姑娘所有?” 范侍郎点点头:“毕竟是她捡到的,这是个人气运,全凭个人本事,别人也没资格置喙。” 虞知意鼓了鼓掌:“范侍郎大气。” 范侍郎觉得这话有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却是假装听不出。 却听虞知意又道:“尤姑娘拿走的,是一枚价值连城的玉佩,乃是当年范侍郎的父亲出使西域,一个国家的国王亲手赠与的,价值连城。” 她微微一笑:“那玉佩被范侍郎的父亲送给了你弟弟,后来遗落在了曹南村。” 范侍郎大度的笑容一僵:“嘎?” 第188章 尤姑娘,你有钱吗 虞知意一脸佩服的表情:“范侍郎当真是当世圣人,价值连城的玉佩说送人就送人,本官自愧不如。” “不是,谁说我要送人了?” 范侍郎急了。 范夫人看不下去了:“你跟虞郎中说什么,应该管尤姑娘要玉佩啊。” 范侍郎这才想起来,玉佩是在尤冰月的手里,立马看向尤冰月:“尤姑娘,麻烦你将我家传的玉佩送回来吧。” 尤冰月:“?” 不是说好了她捡到的就是她的吗? 她倒是不想给,毕竟她之所以会捡走玉佩,就是看中了那玉佩的成色极好,肯定能换不少钱。 可如今正主就在眼前,她不给也不行。 即便是她对虞知意有敌意,也不得不承认,虞知意既然笃定了那玉佩是范家的,就一定是范家的。 要是虞知意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翻个白眼。 这事儿倒也不用利用玄学,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 尤冰月不是普通的农女,能被她看上并带出村子的,定然是好东西。 曹南村地处偏僻,是有名的贫困村子,整个村子往上倒五代都找不出一个有钱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东西? 近百年来,踏足过曹南村的贵人,就只有范家姐弟。 所以好东西有很大的概率是范家姐弟的。 尤冰月在几人的目光注视下,只得拿出了那枚玉佩。 范侍郎一看,果然是自家的玉佩! 虽然他当初年纪小,记不清玉佩长什么模样了,可这玉佩因为来历不俗,而被画进了族谱里。 他这些年来这么费力地寻找弟弟和妹妹,除了是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也是为了寻回这玉佩。 他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家的玉佩,就差抱着亲一口了。 然后就听到虞知意凉凉道:“那两个恶鬼此时就栖身在玉佩里,范侍郎确定要这么带着玉佩回家?” 范侍郎面容一僵,险些将玉佩给扔了。 连带着摸过玉佩的手,都不太想要了。 虞知意丝毫没有同情他,淡淡道:“别慌,只需要一千两,我就能帮大人将两个恶鬼收掉。” 一千两,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四品大员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虽说他们的俸禄不算多,可一般的官员,只要不是脑子特别轴的,大部分都会搞副业创收。 而且范侍郎的父亲还是鸿胪寺卿,经常代表朝廷出使别国。 老范大人是个有赚钱头脑的人,从别国低价买回来的东西,等回到大盛帝国之后,随随便便一倒手,就能卖出几倍甚至是十几倍的价格去。 简而言之就是,范家有钱。 而虞知意收的钱,也很合理。 若是贫苦人家,她自然不会收这么多。 可这位范侍郎心思不纯,她不介意宰他一顿。 范侍郎这会儿脑子有点儿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一想到这价值连城的玉佩,他又舍不得真的把它扔了,于是便咬牙,准备交钱。 虞知意看着面前的银票,淡淡道:“我只收真金白银。” 范侍郎:“……” 你看我像是能装一千两银子在身上的样子吗? 虞知意知道他不能,也不勉强,淡淡道:“等我先帮尤姑娘驱散阴气,便跟范侍郎回府搬银子。” 范侍郎:“……好。” 她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了这个字。 不想再在这里呆着,因为他担心自己会被气死! 他这会儿后悔了,非常后悔! 就算他想算计丞相,又为什么要从这个虞郎中的身上下手? 这女人彪的连勇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他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侍郎罢了。 倒是范夫人想起了一件事:“既然曹南村的事情是虞郎中解决的,那这赏金,应该是给虞郎中吧?” 虞知意浅浅一笑:“理应如此。” 她不会虚伪地推诿。 虽然她并不缺这些钱,但是她的东西,除非她自己想给,否则谁也别想抢。 尤冰月差点儿气的吐血。 这个贱人! 不过说到钱,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既然范侍郎拿走了玉佩,那两只鬼就不会缠着我了吧?” 虞知意淡淡看她:“你可以试试。” 尤冰月一噎。 她虽然觉得那两只鬼不会再纠缠自己,又不敢赌。 被恶鬼缠身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尤其是那些鬼在梦里对她的辱骂和折磨,更是让她身心俱疲。 “行,麻烦你了。” 强忍着脸上的疼痛,她沉声道。 虞知意勾唇:“承惠,一千两。” “你抢钱啊!” 虞知意耸肩:“其实我不出手也没事,你只要每天正午晒一个时辰的太阳,连续晒一年,就能慢慢减少阴气对你的影响,直至影响彻底消失。” “当然,你也可以请其它人出手,或许他们比较便宜。” 说完,她转身就走。 尤冰月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又想起来欧阳硕在女鬼面前撑不过来一招,可虞知意却轻轻松松就能让女鬼老实下来,只能强忍着咬碎一口银牙的冲动:“好,我治!” 虞知意问了个致命问题:“你有钱吗?” 尤冰月:“……” 杜子恒看不下去了。 “我来付吧。” 虞知意点点头:“你知道规矩的。” 杜子恒捏了捏眉心:“好,我这就让人兑换银子。” 虞知意道:“你让人直接搬去意鸾慈善吧,然后随便找个人回来跟我报信就行。” 杜子恒:“……”这是信不过他? 他有点心塞。 他们相识这么久,还是夫妻一场,她对他竟然一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可惜虞知意没听到他的心声,不然一定不介意送他一记白眼。 你要不要看看你干了点什么?我凭什么给你信任? 半个时辰后,有意鸾慈善的人过来禀告,说银子已经送到,而且工作人员也已经当面清点完成了,足足一千两。 虞知意这才满意点头。 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符,双手夹起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原本软趴趴的符纸突然树立了起来,片刻后,虞知意将符纸甩出,那符纸就化作了一道流光,朝着尤冰月打去。 尤冰月下意识怒斥:“你干什么?!” 然而符纸并没有打到她的身上,只见它停在了尤冰月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紧接着化作了一道金光没入了她的身体里。 所有人都看出了尤冰月的变化。 原本,她的脸色红肿之中带着一抹怎么也消散不了的青黑。 可是现在,青黑之色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下了红肿。 第189章 没有缘分 虞知意收了手:“好了。” 尤冰月只觉得身上一松。 这几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好像是活在了冰窟之中一样,不但是冷的手脚冰凉,身体还非常沉,就像被套上了枷锁。 可是现在,那种刺骨的寒意不见了,身体也无比轻松。 她抿抿唇,尽管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虞知意有几把刷子。 “告辞。” 虞知意转身欲走。 杜子恒看着她干脆转身的模样,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口:“知意。” 虞知意脚步不停,更是没有转身,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院的尽头。 范侍郎夫妇刚才没有走,因为他们想看看大师是怎么驱邪的。 虽然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可那一道凭空出现的金光,就值得他们回味好久了。 见虞知意要走,范侍郎想起来自己玉佩里还住着两个大家伙,当即也跟了上去。 虞知意没有给他搞什么特殊化,同样也是让他派人将银子送到意鸾慈善,待到意鸾慈善的人回来禀报了进度,她就开始动手。 驱鬼的过程比驱邪的过程要复杂一些,主要是范侍郎夫妇真的见了鬼。 寄居在玉佩里的是曹大力和他的儿子。 虽然他们没有曹招娣的怨气那么深重,也没有曹招娣本事大,可光看外表的话,他们比曹招娣可怕多了。 驱鬼前,虞知意好心地提醒范侍郎最好是出去等候。 范侍郎却觉得,既然驱邪没什么可怕的,那驱鬼应该也没什么可怕的,硬是要留下来。 范夫人也有点儿想再见见那金光,就和范侍郎一起留了下来。 然后,范侍郎就被突然出现的的两只恶鬼给吓晕了。 主要是这俩都是青面獠牙的,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虞知意:“……” 倒是范夫人稍微坚强一些,虽然吓得面无人色,却硬是坚挺着,没有晕过去。 对于这两个恶贯满盈的恶鬼,虞知意自然不会对他们手软,用灵力鞭抽了他们百八十鞭之后,才将它们送入了地府。 它们生前沾染了人命,死后须得受够足够的刑罚,待到一身的罪孽还清,他们才能够重新投胎。 不过,像这种罪孽深重的家伙,即便是能够重新投胎,也不会再次投生成人,而是会变成畜生。 只有他们积攒够足够的功德,才能拥有再次投生成人的机会。 只是,那得等到几百年之后了。 送走了二鬼,虞知意看着地上的范侍郎,无奈地在他身上点了两下。 很快,范侍郎睁开了眼睛。 “鬼啊!” 此时的范侍郎,神色慌张,哪里还有之前那信心满满,满腹算计的模样? 虞知意轻笑:“范侍郎不必担心,它们已经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这玉佩上的阴气也被清除干净了,假以时日,其上的灵气就会回来。” “长期佩戴着,对佩戴者有好处。” 范侍郎虽然松了口气,表情却还是有些纠结。 虽然知道玉佩里面已经没鬼了,可他心里还是觉得很别扭。 那种感觉就像是亲眼看到一个碗掉进了粪坑里,便是将碗捞出来了,也洗干净了,甚至抹上了香喷喷的精油,再也闻不到半点臭味。 可,人心里还是会觉得别扭。 只不过这和虞知意没什么关系,她收的钱只需要负责将玉佩里的鬼除掉,阴气清除干净就行、 至于别的,不关她的事。 不管范侍郎是想将玉佩转手卖掉,还是将之砸了,或者是将之扔进库房里眼不见为净,都是范侍郎的事情,不归她管。 离开范府后,虞知意打算去牙行一趟。 虽然意鸾慈善里有她的专属房间,可她不打算在里面常住。 毕竟她日后还要修炼,需要清净。 突然,虞知意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人。 “父……杜丞相。” 杜丞相神色复杂。 既有不舍,又满是愤怒,还有一丝愧疚:“意儿,为父代替那个混账小子向你道歉。” 虞知意微微摇头:“丞相大人,这不关您的事情。只能说,我和杜公子没有缘分。” 杜丞相摇头。 没有缘分,又怎么会成为一家人呢? 只能说那个小子太过混账! 竟然为了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逼走了家中这么好的妻子。 “父亲不必为难,我和杜公子的事情与您和夫人无关,你们若是有事情,依旧可以来找我,不过,再来的话,就得按照规矩办了。”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其实杜丞相夫妇从来没有占过她的便宜,虽然她帮他们避免了不少麻烦,还给了他们防御玉佩和手镯,可他们也给了她报酬。 想到夫妇二人对她的照顾,她道:“你我有缘,做了一段时间的亲人,我给丞相大人一个忠告,七天之内最好不要走夜路。” 杜丞相一愣。 虞知意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意儿。”杜丞相突然出声:“你母亲名下还有一处宅子,当初我们曾经商议过,若是你和恒儿有缘无分,又回不去虞家的话,便将这宅子送给你,当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虞知意抿抿唇,心中有些感动。 杜丞相夫妇都是很好的人,和他们做一家人,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可惜,他们不是她的父母。 “多谢,但是不用了,我有住处。” 杜丞相见她拒绝,知道她是想避嫌,也是不想和自家逆子扯上什么关系,叹了口气:“好吧。” “那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他把虞知意的话还了回去。 虞知意心道恐怕没有这个机会,却也没有拒绝,毕竟这是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两人同时转身,就此别过。 杜丞相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中有些遗憾。 这么好的儿媳,终究是和他杜家没有缘分啊! 他夫人回来后,不知道要多难过。 虞知意倒是没什么想法。 终于甩掉了那碍事的姻缘,她和杜家之间的因果线已经彻底斩断,她只觉得一身轻松。 接下来,只要尽快找到住处,她就能够开启新生了。 突然,她眉头微皱,两指并拢,朝着一个方向弹出了一道空气劲气:“出来。” 第190章 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敢嚣张? 一个少年从阴影中走出,脸上满是震惊与后怕。 他呐呐地看着虞知意,婴儿肥未退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像是渴望,又像是害怕。 那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复杂感情。 虞知意蹙眉看他:“你是谁?为何要跟着我?” 她竟然无法看透这个少年的面相。 难道,又是一个天命之人? 同时也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 少年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只是路过。” 虞知意不说话,一双纯澈的眸子却泄露了她的心声:你看我信吗? 如果只是顺路,他为何鬼鬼祟祟的? 又为何要在她转身的瞬间躲起来? 少年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恶意,姐姐,你不要误会。” 他一叫姐姐,她就忍不住想起了虞五郎虞子轩,当即厌恶道:“不要管我叫姐姐。” 虞子轩虽然比她大一岁,但在他尚是傻子的那些年里,却总喜欢管她叫姐姐。 这个称呼一直持续了好几年,不管她怎么纠正都没有用。 直到他恢复了神志,才将这个错误的称呼放弃了。 随之一起放弃的,还有他们几年的情谊。 少年的表情有些受伤,却还是从善如流:“好的,姑娘。” 少年穿着细布做的衣服,比不得京中的公子哥儿那么华贵,却自有一股少年人的少年气,也不像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一般畏畏缩缩。 只除了,有点儿害羞。 “既然只是顺路,那你就先走吧。” 虞知意让开了一条路。 少年一怔,有些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就朝着前方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虞知意才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虞知意并未放在心上。 她到了牙行,有银钱在,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住处。 牙行如今挂牌出售的宅子一共有三处,一处是普通的宅院,坐北朝南地坐着三间屋子,东西两侧则是柴房、厨房和偏房。 每间屋子的面积都差不多,都是二十多平的模样。 三间主物里,两旁的是卧室,中间一间是堂屋,既可以当做会客厅,又可以当做寻常活动的地方。 左右的卧房用隔断隔出了里外两间,里间是卧室,外间则是个人的活动区。 柴房也是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用来放柴火,另一部分则是厨房,灶台是搭建好的,还送了个大铁锅。 偏房是空的,根据用途的不同可以采取不同的装修。 这处宅子位于金鳞街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曾经是某位官员的私宅,不过那位官员急需用钱,所以降价出售了。 一千两。 这个价钱是不低,但考虑到地段的话,就不算高了。 毕竟这附近的住户都是非富即贵的。 第二间宅子位于稍远一些的乌柳街,面积比第一处大了三倍不止,有个偏门,各种用途的房间加起来足足有二十来件。 还附带一小片菜地和一小片花园。 这里紧邻着京城的主干道正阳街,所以虽然不似第一处宅子那么好,价钱也不低,要两千两。 第三处么,就不在闹市区了,而是快要出京了。 要不是有城墙挡着,说是在京郊也没人会反对。 这里距离北郊街很近,临着护城河,占地面积非常大,足足有四五千平,里面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前主人应该非常喜欢桃花,入门便对着一片桃林,就连道路两旁也种着桃花。 已经入冬,所有的桃树都是光秃秃的,院子也有些荒凉。 而且,这宅子里的气温,要比外面的低的多。 据说这宅子已经卖了好几手了,但所有的买家都住不过一年,就会转手卖掉。 撑过一年没卖掉的,不是病死就是死于非命。 牙人对阮锦宁推荐道:“姑娘,虽然这北郊街的宅子很大,环境也很好,但咱们真的不推荐您买。要我说,还是位于乌柳街的这间更合适。” “当然,如果您只是想图个清净,不打算在家里宴请宾客的话,也可以选择金鳞街附近的这间。” 虞知意眯眼:“去北郊街看看吧。” 她就是想图清净,才会跑出来买宅子,不然的话,直接住在意鸾慈善就行了,哪还用这么麻烦? 最重要的是,北郊街的这宅子,几千平的面积,也不过售价千两。 简直不要太合适。 至于什么住不长之类的诅咒,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牙人见虞知意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那,咱们什么时候去看?” “就现在吧。” 这家牙行的服务还是不错的,因为距离远,牙行还提供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半个时辰后才到达了宅子外。 虞知意下了马车,抬眼看去,只见宅子上空阴气遮天蔽日。 宅子,有故事啊。 牙人刚下了马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嘟囔道:“太阳这么大,怎么一点儿都不暖和呢。” “姑娘,请。” 虞知意冲着大门的方向点了点下巴:“你这宅子,卖出去了?” “啊?没有啊。“牙人一愣,下意识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去。 却见那牌匾都快要落下的大门口,院门敞开着,荒凉的院落一览无余。 牙人面色一变:“怎么回事?” 他快步走了过去,想要冲进院子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院子里也走出来了一个人。 看到外面的虞知意二人,那人愣了一下,旋即狠狠皱眉。 他厌恶地看着虞知意,快步朝着门口走来。 牙人看到那人,则是愣了一下:“季公子?” 那人正是尤冰月曾经的蓝颜知己之一,季逸飞。 季逸飞看着虞知意的眼神,有种仇人相见分外明白的痛恨。 “站住。” 虞知意面无表情地低喝一声。 季逸飞听到那空灵又冰冷的声音,忍不住脚下一顿。 不过片刻后他就反应了过来,他为什么要听这个女人的话?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了还敢这么嚣张?!” 他红着眼睛继续往前冲。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第191章 想着证明有本事,就买下它 季首富为了发妻和发妻所生的儿子而抛弃了季逸飞母子的事情,已经在盛京传遍了。 牙人显然也听过这件事,此时一脸忧心,生怕因为季公子的发难而使得自己的卖房之旅受到什么影响。 这一单下来他能抽成五十两的呢! 当即看着季逸飞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季逸飞的目光更不善。 这个女人,抢走冰月的心上人就算了,还害得他家破人亡,害的他成了京中的笑话。 最重要的是,因为父亲的离开,他们家如今一落千丈,原本那些跟他称兄道弟的家伙们,全都不跟他玩了。 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哪里能忍? 但……不能忍也得忍。 还得为了哄那些大爷开心,而出卖自己的尊严。 一想到自己这些时日的经历,他就恨不能冲过去,将门外那个云淡风轻的女人给掐死。 然而他刚抬脚,还不等迈出门口,原本摇摇欲坠的牌匾突然“啪叽”一下掉了下来。 只听咣当一声,本就年久失修的牌匾不堪重负,瞬间四分五裂。 而门口那块青石板转因为这一下,其上也出现了一个深坑。 季逸飞再次停下脚步。 但这一次她没有怒气,只有惊惧。 冷汗涔涔! 这这这…… 如果他刚才没有停下,这牌匾就不是掉在地上,而是掉在他的头上了? 那么坚硬的青石板路都承受不住的重击,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承受得住。 后怕的同时,他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你刚刚……” 虞知意淡漠看他:“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你的血脏了这宅子罢了。” 毕竟是她日后的住处,她来看房的当日就见血什么的,挺晦气的。 再说,这里本来就不干净,再见了血,等会儿处理起来就更麻烦了。 季逸飞:“……” 一段时间不见,这女人还是这么气人! 他深吸了口气,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这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虞知意淡淡道:“关你何事?” 又上下打量季逸飞一眼:“倒是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原因什么的她可以自己算出来,但为了这种小事和不值当的人,她懒得出手。 虞知意这么一问,牙人也想起来了:“对啊季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宅子别说是已经挂了牌,就算是不挂牌,那也是有主家的好吧? 他一个外人闯进别人家的宅子,真的好吗? 虽说,这宅子已经荒废了吧。 季逸飞正要说话,护城河的方向突然走过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状的少年。 少年身后跟着一群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大的模样。 季逸飞看到这些人,面色微变,行礼道:“见过小公爷,张公子,李小姐。” 虞知意闻声看去,目光在为首的少年脸上扫过,又看向其他几人,蹙眉。 季逸飞见虞知意没行礼,压低声音提醒:“这位是平南公府的小公爷。” “那是兵部侍郎府的张公子。” “那是苏太傅的小女儿。” 其他几人他倒是没介绍,因为比起这三位来,剩下的三位的身份就不值得介绍了。 当然,只是相对虞知意来说。 他现在的身份,就算随便见到个小官家的家眷,都是要行礼的。 “呦,这不是杜少夫人么?”说话的是兵部侍郎府的张公子:“你不在家里好好想着该如何笼络杜公子的心,跑到这荒郊野岭的来干什么?” 苏小姐哼笑:“当然是觉得自己使尽手段也没用,所以跑出来想办法哗众取宠啊。” 这位苏小姐对她的敌意,似乎很大。 不过她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想起来了有关于苏小姐的传言。 在杜子恒成亲之前,这位苏小姐是他的爱慕者,没少追着他跑。 前世杜子恒成亲之后,她没少为难虞娇娇。 反倒是对杜子恒的真爱尤冰月,有种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的情感。 “苏小姐没能嫁进杜府,应该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好,得不到杜夫人和杜子恒的心,而不是在这里乱吠,来为难别人。” “你敢说我是狗?”苏小姐气结。 “不够明显吗?”虞知意一脸迷惑:“你若不是狗,为何喜欢没事乱吠?” 苏小姐:“……” 小公爷哼笑:“伶牙俐齿,难怪能够被陛下破格亲封为刑部郎中。” 虞知意懒得理他。 小公爷看向一旁的牙人,若有所思道:“你是来买宅子的?”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牙人便对她解释道:“这宅子的上一个买主,就是小公爷。” 年轻人么,总是不信邪的,而且这宅子里种满了桃花,一到春天,满院桃花盛开,景色十分宜人。 小公爷喜欢作画,看中了这边的景色。 虽然听过这宅子的传言,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不信这世上有鬼。 可惜,他的头再铁,也铁不过神秘的力量。 在这里才住了没两个月,他就生了两场大病。 至此,他不信邪也不行,就只能挂上牌转手卖掉。 可惜,宅子的传言太过深入人心,他挂了半年了也没人买。 眼看着宅子到了自己的手上快要一个年了,他忌惮于那个“一年”的传闻,急于出手,这才想到了一个出售的方法。 他找人去宅子里试住,只要试住的人没事,不就证明这里面没有脏东西么? 他知道这么做有点儿不厚道,可跟虚无缥缈的道德素质比起来,显然还是真金白银更动人心。 再说,他当初住了两个月才出事。 试住的人只住上几天,不会有事的……吧? “虞郎中对这宅子有兴趣?不妨进去看看?” 见虞知意站着没动,他道:“你应该是听信了坊间的那些传言,不过,这世上哪有鬼啊。” 虽然他亲眼见识过虞知意掐算一切的本事,却还是不太信服。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丫头罢了,胡说八道还行,能有什么真本事? 定然是杜丞相帮她提前做好了调查,想要将她打造成无所不知的神棍。 他对这种神棍向来是不屑的。 不过今日,这个身份却正好为他所用。 既然你这么牛逼,那买下个闹鬼的宅子,你应该不会怕吧? 什么? 害怕? 那就说明你的本事都是假的。 第192章 不信拉倒 她十分确信,自己这一招能够让这个虞知意骑虎难下。 为了维护她自己的体面、保住官职和不被杜丞相责罚,她无论如何也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季逸飞皱了皱眉。 他猜出了小公爷的打算,本想说什么,可一想到自家老娘和他自己的处境,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罢了,如今的他,得罪不起他们。 不,别说是如今的他,就是原本的他,也得罪不起。 只不过,因为他爹能够上达天听,所以这些人会稍稍忌惮一点而已。 可现在的他,没有他爹的庇护。 他将头扭向了一边,不打算掺和这里的事情。 虞知意像是没有发现季逸飞的异常,只是将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小公爷:“你确定,这里面没鬼?” 小公爷呵呵一笑:“这世上本来就没鬼,不是么?” “那你为什么买了却不住?” 小公爷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这里是我的别院,我只是偶尔才来住上几天。不过后来,家中一直有事,所以这边才会被闲置。” 虞知意耸肩,没有揭穿他的谎话,只是淡淡道:“距离你买下这宅子,还剩不到七天就一年了吧?” 小公爷一呆,正想问她怎么知道。 目光瞥见一旁的牙人,他猜到应该是牙人说的,便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没错,还有不到七天就一年了。” “不过我想要卖掉宅子,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既然日后不来这边住了,就不该将好东西攥在手里,省的浪费掉一处好宅院。” 虞知意轻笑:“小公爷大义。” 小公爷得意一笑。 不等他得意够,就听虞知意话锋一转:“那小公爷知不知道,传言中在这这宅子里住上一年会出事的传言,其实不太准确?” “真正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这宅子的拥有者,会在拥有这宅子第349天的时候出事。因为它的第一任主人,就是在她住进这里之后的这一天出事的。” 小公爷:“?” 虞知意笑的越发灿烂:“而今天,就是第349天。” “这一日,这宅子里的东西对于宅子主人的诅咒会到达顶峰,这份诅咒不但会影响到宅子的主人本身,还会影响到这一日和他走的近的所有人。” 小公爷面色一变,身后的几个人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虞知意的大名太过响亮,他们虽然将信将疑,可在她说出这种恐怖的话之后,他们还是怕了。 苏小姐哼笑:“杜少夫人,你耍这种手段有意思吗?” 众人一呆:“耍手段?” 苏小姐看着虞知意惊讶的面庞,自以为抓住了重点,冷笑道:“这还不好判断?” “哪就有那么巧,小公爷买下宅子这么久了都没有出事,偏偏遇到了她就出事了?” “定然是她想要让小公爷便宜一些将宅子卖给她才会危言耸听,然后说自己可以解决小公爷的危机,好让小公爷降价。” 众人一听,觉得有道理。 就连季逸飞,也忍不住点头。 不过一想到刚刚那莫名其妙地掉下去的牌匾,他心中就又有些不确定了。 虞知意耸肩:“既然你们不信,那就请便吧。”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虞知意才懒得跟他们浪费口舌。 她转身就走。 小公爷等人见她走的这么干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公爷更是有些不满。 他还想忽悠那女人将宅子买走呢。 可惜,虞知意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小公爷冷冷看了苏小姐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季逸飞:“还不去试住?” 季逸飞:“……” 他分明不相信虞知意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重新踏进宅子之后,却觉得被一股不同寻常的冷意包围了。 今天的天气也很冷,却没有冷到这种让他瑟瑟发抖的地步。 好似在一瞬间,所有的冷气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一样,那冷风直直地往他的心口钻,冷的他牙齿打颤。 小公爷等人看着季逸飞进去了,也没有闲着,继续去附近游玩。 天虽然冷了下来,但荒芜有时候也是一种景色。 小公爷此番出来,就是为了将初冬的荒芜景色纳入画卷之上的。 这宅子附近有一片小树林,如今树叶已经变得枯黄,大部分的枯叶都落了,树枝上只剩下零星的两三片叶子。 初冬的风有些萧瑟,吹落了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恰好落到了小公爷面前。 小公爷一脚踹了上去。 这时,寒鸦发出嘎嘎的叫声,十分刺耳。 苏小姐突然抱住双臂:“这也太冷了。” “是啊,我也觉得这林子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很多。” 小公爷也有这种感觉。 正要打道回府,张公子却是不在意道:“很正常啊,这林子虽然已经没有树叶了,可周围树木繁茂,即便没有叶子遮挡,阳光也照不进来,自然也就暖和不起来了。” 众人觉得有理。 于是一行人继续深入。 众人都知道小公爷今日是出来寻找灵感的,而且寻找的还是荒芜景色的灵感,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这片林子不算小,等众人将林子都转完之后,竟是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太阳已然西斜。 小公爷看到残阳如血,眼睛一亮:“走!回去!” 他已经有了灵感,只等回去之后就能奋笔作画。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位爷可算是有灵感了。 他们跟着他转了一天,腿都快断了。 然而,想象中的离开之后就能回去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这个地方,我们刚才是不是走过了?” 太阳依旧挂在西边的天上,颜色也愈发地红了。 那浓郁的红色,像是随时都会滴下鲜血。 众人继续走。 可不管他们怎么走,都走不出这片林子。 而且!他们好像是在围着第一个地方绕圈子。 小公爷发现,同一棵树,他已经看到了六次了! 他突然就想起了虞知意所说的话。 第349天。 他的头脑从未有过如此清明,也顺利地想起,他记错时间了。 因为生了两个月的病,他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就把日期记错了。 加上他生病的那两个月,宅子在他手里,确实是快要满一年了。 距离一年,也确实是只剩下七天! 第193章 谁给谁行礼? 虞知意回城之后,拒绝了牙人的再三请求,直接回了意鸾慈善。 她有预感,自己不需要再去看宅子。 她与北郊街的那宅子有缘分。 接下来,只需要等就行了。 吴管事一早就命人做好了饭菜,虞知意刚回到意鸾慈善就吃上了新鲜热乎的饭菜。 吃完饭,她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 她从杜府拿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明面上的,是虞家给她的嫁妆。 她自己的东西,都被她放在了空间符里。 空间符是一种类似空间法器的东西,别看只是一张符纸,里面却有几十平的空间,足够用来放很多东西了。 以前她偷偷溜出虞府赚钱的时候,就是将钱藏进了空间符里。 她在丞相府的这几个月,除了每个月的五十两月例外,还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杜丞相的价值八千两的玉扳指,姚氏给的首饰、佛珠,还有纹银一千两。 加上她从杜子恒那里赚到的钱,零零总总加起来竟是有几万两之多。 便是不算要捐出去的那一部分,也剩下三万多两。 而这,还是不包括那些头面手势和玉版纸。 “这些钱是不少,但用来给祖师爷塑个金身,养活师傅他们,应该不太够。” 她记得师傅曾经说过,天机门非常穷,她和几个师兄呆在山上,连饭都吃不起了。 而祖师爷一直都想要塑一座金身,可惜师傅太穷了,根本没钱。 别问,问就是满门的人里,愣是凑不出一个三弊五缺里不缺钱的。 虞知意对此表示同情。 她知道自己缺什么。 和师傅以及师兄们的穷比起来,她所缺的那点东西,似乎就微不足道了。 毕竟没有亲缘不会死,可穷会。 穷不但会饿肚子,还会让他们缺少修炼资源。 虞知意看着从空间符的最底部拿出来的五个盒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是她拜师的时候师傅给她的,说是几个师兄知道师傅即将收一个小师妹,提前给她的礼物。 大师兄送的是一截雷击木。 二师兄送的是一叠符箓。 三师兄送了一瓶丹药。 四师兄送了一套样式古朴的道服。 五师兄送了一把桃木剑。 雷击木虽然难得,却不需要花钱买。 那一叠符箓是只是最简单的护身符、清洁符、御火符、御雷符、御水符、御风符,虞知意一个时辰能画上百张。 丹药倒是在俗世难得一见的炼气丹,就是那个用来装丹药的瓶子十分寒酸,其上还有个裂口,一看就知道三师兄穷的拿不出好瓶子了。 道服灰扑扑的。 桃木剑倒是做工精致,不过也不值什么钱。 由此可见,几个师兄是真的穷。 师傅也穷。 师傅送她的入门礼,是三枚五帝钱。 虞知意一直都很想将赚到的钱送到师门去,帮师傅和几个师兄的日子过得好点。 只是她从前被虞府束缚,后来被杜府束缚,没有办法长久地离开。 如今她从这两个地方脱离了,倒是可以考虑建设师门的事情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没去过天机门,不知道天机门的具体位置。 唔。 要不,推算一番? 正要推算,吴管事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东家,平南公府的人求见。” 虞知意动作一顿。 “知道了。” 她有时间,不急于一时。 反正她现在不再受任何人的约束了,只要积累够假期,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对皇帝请假。 虞知意来到一楼的会客厅,只见一位气势雄浑的长者正负手而立。 这人周身气势雄浑,身上隐隐有血色弥漫。 但,血色之外却有功德金光环绕。 尽管在宫宴上没有记住这人的面容,虞知意也还是认了出来:“平南公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平南公锐利的眸光扫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他早已在宫宴上见识过了她的本事,可先前的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傍晚时分,国公府的车夫来报,说他儿子失踪了。 还说,他儿子失踪前,曾经和虞知意起过冲突。 “虞郎中未卜先知的本领如此高超,应当知道本国公此来,所谓何事。” 他是来求人帮的,却还端着国公爷的架子。 虞知意神色冷淡:“国公爷不说,下官又怎么会知道?” 平南公身边的中年男人上前,冷冷道:“大胆!你区区一个五品郎中,竟敢在国公爷面前言行无状!你的礼数呢?虞府和毒妇都没有教过你,见到国公爷应该行礼吗?” 虞知意“啊”了一声:“我需要行礼吗?” 男人正要说“当然”,一抬眼就看到虞知意手中多出来了一样东西。 一枚,金灿灿的令牌。 上面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险些闪瞎他的眼。 男人的气焰一下子就矮了下去。 虞知意把玩着令牌,状似不经意地抬眸:“国公爷若是没有事的话,就请离开吧。” “天色不早了,下官想休息了。” 平南公:“……” 平南公只能先行了个礼。 旁边的男人面色一变,赶忙也跟着行礼。 行完礼,平南公才说:“……我确实有事想请虞郎中帮忙。” 平南公的高贵冷艳仿佛都只是错觉,他一下子就变得平易近人了起来:“虞郎中先前算出了犬子今日有难,是犬子有眼不识泰山,没有听从劝告,我此来是想请虞郎中出手,将我儿子救回来的。” 见他终于学会好好说话了,虞知意收起了令牌:“好说,好说。” “诚惠,一人一千两,共计一万两,请先结账。” 平南公:“?” “你我同朝为官,你竟然要钱?” 虞知意比他还疑惑:“平南公只是下官的同僚,既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儿子,我为何不能要钱?您该不会以为,我所使用的的符纸、消耗的灵力,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吧?” 平南公:“……” “还是说,国公爷只想救您儿子,不用管其他人?如此的话,只需要一千两就够了。” 平南公:“……救!”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那些人都是跟他儿子一起进进的林子,要是被人知道他只管他儿子而不管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喷他。 他倒是不怕底下的人胡说八道,可那几个人里有兵部侍郎家的公子,还有太傅的女儿,这些人若是闹腾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驱鬼、算命的时候,我只收真金白银。什么时候钱到手,我什么时候动身。” 平南公:“……” 在平南公心疼的几乎吐血的时候,小树林里的小公爷等人也吐血了。 不是形容词,是真·吐血。 要问他们此时的心情,那就是后悔。 真的后悔。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们一定会选择听虞知意的话。 第194章 数独 他们不听虞知意的话的后果就是,见鬼了。 而且,这个鬼还有大病。 哪个好人家的鬼,会让人做算术题的?! 没错,算术题! 而且,还不是常规的算术题,而是让他们做填空题。 女鬼在半空中画了个框,将框框分成了上下左右相等的81个方格,要求是要在每个方格里添上一到九的不同数字,让每个九宫格、每一横排和每一数列都出现一到九的不同数字。 最重要的是,81个空格,它每个小九宫格里最多只给了三个数,有的甚至只给两个数。 这特喵的谁能填出来啊!? 填不出来,那女鬼就会拿着鞭子抽人。 抽打的地方是随机的,有的时候抽手,有的时候抽屁股,有的时候则是抽后背。 抽屁股还好一些,菩古尚肉多,虽然会疼,但忍忍也还能缓过去。 可抽手和后背,就难忍了,尤其是后背。 一抽一个喷血的大动作。 场中受伤最重的,就是张公子,因为他自诩聪明,又是今年的秀才公,差一点就进士及第了,觉得自己可了不得了,应付一个区区女鬼的题不在话下。 后果自然是惨痛的,在座的十来个人,他吐的血最多。 小公爷也吐血了,但是比起张公子来情况还算好一些,他被抽的最狠的其实是屁股。 苏小姐被抽的最惨的是手。 看着自己鲜血淋淋的两只手,苏小姐崩溃了:“你干脆杀了我吧!这见鬼的题这么难,谁能做出来啊!我看你根本就是诚心不想让我们出去!” “你为难他们就算了,为什么要为难我?明知道我是女人,我怎么肯可能做得出来这种题?” “闭嘴!” 尖锐中混合着一丝粗噶的怒喝声响起,苏小姐整个人升到了半空中。 一只长的超脱了自然规律的手掐住她的脖子,众人只见苏家小姐被掐的直翻白眼,却根本看不到手的主人在哪里。 女鬼十分生气:“你也是女人,你怎么能如此贬低女人?!” “你这种看不起女人的女人,比他们男人更可恶!” “额……额……额……” 苏小姐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断了,她想说什么,却是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绝望等死。 这一刻,她后悔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早知道那个虞知意真的如此灵验,她今日说什么都不会跟那个女人作对!早点离开小公爷,也就不会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死过去的时候,只听一道空灵好听的女声响起。 那女声念着她听不懂的词句,虽然晦涩,可传入她的耳中后,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是听到了天籁,已经昏沉的意识也恢复了一些清明。 下一秒,女鬼的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一般,唰地松开了她的脖子。 苏小姐落到了地上。 小公爷等一群男人,谁也没有上前搀扶,只是面露惊疑地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虞知意进了林子,就见十双眼睛正齐齐盯着自己。 “杜少夫人!” 张公子惊呼了一声。 此时的他乃还有八天的时候那桀骜不驯的模样,一张哭丧的脸完美地呈现出了他内心的惊惧。 小公爷倒是没有太过热情,却也松了口气:“你这女人,早就知道我们会遭遇这一遭,为何不早点来?” 他非但没有感谢虞知意的出手帮忙,还嫌她来晚了。 虞知意:“……” 不等她说什么,一旁的红鸾就忍不住了:“你什么牌子的垃圾桶,怎么这么能装?她明明早就提醒过你们了,是你们不信邪,既不请她驱鬼,又不赶紧回家避难,执意要跑过来找死,怪谁?” 红鸾的嘴炮能力,虞知意自愧不如。 在虞知意接了国公爷的钱要来救人的时候,红鸾恰好回去查看意鸾慈善的员工的工作进度,得知虞知意要去驱鬼,就好奇地跟了过来。 小公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怼,而且还是个女人,顿时脸色铁青:“大胆!你可知我是谁?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红鸾冷笑:“我管你是谁,既然需要我姐妹儿的帮忙才能苟命,就给我把态度放端正点,别还没喝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这么神气,怎么不拿身份压女鬼呢?是不想吗?” 虞知意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红鸾得意地仰头。 小公爷等人:“……” 这女人是吃炸药了吧! 虞知意淡淡看着那一拍被抽的不轻的人:“虽然我收了钱来救你们,但并没有义务一定要把你们带出去,大不了就是少赚一点罢了。” 目光扫过场中众人的脸,她声音依旧空灵好听,却让人听得遍体生寒:“谁要是再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就永远留在这里陪着女鬼做题吧。” 众人:…… 小公爷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听说那个女人连有养育之恩的虞家都是说断亲就断亲,生怕虞知意真的不管自己了,便只能闭嘴。 只是,嘴巴虽然闭上了,可不满和愤怒却是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虞知意从来不介意有人恨自己,只要他们不来烦她,随便他们在心中怎么恨。 她转头,看向了宅子的方向。 树林上空一片漆黑,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天空,让人看不清林子外的景物。 只能看到半空之中有一面用黑色的怨气形成的图案。 图案很奇怪,有八十一个方格。 不少方格里都有数字。 见虞知意盯着那团看,小公爷没忍住冷笑:“虞大师,你还是好好捉你的鬼吧!至于这个题,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若是你的丈夫在这里,说不定还能解开。” 虞知意直接把他的话当成了一串气。 自从虞知意出现后,那女鬼就不说话了。 见虞知意盯着那些空格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将做题的规律说了一遍。 虞知意若有所思。 “这题,有些意思。” 红鸾则是惊愕道:“数独?” 虞知意好奇道:“你以前学过?” 红鸾摸摸鼻子:“算是吧。” 她解释道:“所谓数独,就是单独的数字。每一个九宫格,每一个横列和每一个数列里面,在凑齐了九个数字的同时,这些数字又不会出现重复的现象。” “说简单不算简单,但说难也不算难。哎,要是手机上的数独游戏,还好做些,毕竟它给的数字太少了。” 手机上的数独游戏,可以单独选中一个数字,然后就会出来其它相同的数字。 如此,就能用排除法找出其它相同数字的位置。 如果单靠人脑来标记的话,非得累死。 虞知意虚心求教。 第195章 肮脏的世界容不下聪明的女人 红鸾道:“打个比方,比如你选中了‘一’这个数字之后,图案上所有的‘一’都会亮起来或者改变颜色,如此,就能根据这个游戏的特性,来找出其它的相同数字。” “当然,有时候隐藏的数字太多,一轮不一定能够将所有的相同或数字都找出来,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在同一个数字上浪费时间,可以换别的数字找找。” “一轮轮下来,剩下的空白数字会越来越少,填写起来也就会越来越简单。” 她叹了口气:“可惜了,我们现场没有纸笔,不然的话,可以利用不同颜色的笔来标记,一张纸填不满的话,还可以换另一只张……” 话没说完,她就说不下去了,红唇微张着:“啊这……” 虞知意打了个响指,半空中的“一”就全都亮了起来。 原本所有的数字都是暗淡的红色,此时的“一”却是明亮的鲜红,虽然都是红色,却不再像原先那边死气沉沉,反而平添了几分热烈,看上去舒服多了。 “是这样吗?”虞知意问道。 “是,就是这样!”红鸾开心道。 虞知意点点头:“那就做吧。” “好!”红鸾应声。 彼时,81个空格里只有三个“一”,红鸾很快就找到了剩下的三个,还剩三个“一。” 虞知意看着她的做题过程,若有所思。 当选择数字“二”的时候,她很快就找到了两个“二”,红鸾也找到了一个“二。” 如此类推。 两人通力合作,不多时就将所有的数字都填好了。 小公爷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小公爷更是接受无能:“不可能的,你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么难的题?” 虞知意懒得理他,看向了半空中的女鬼:“题我已经做出来了,可以放他们走了吗?” “走?走哪儿去?” 女鬼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留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外面?外面那么危险,容不下你们这样聪明的女人。” 旋即声音一变:“为什么要帮这群臭男人!他们该死!该死!” 小树林里狂风大作,猛烈的风狂卷着乌云,乌云遮天蔽日,好似世界末日来临的征兆。 小公爷被吹上了天。 紧接着是苏小姐。 虞知意皱眉看着半空中的黑色云团,云团之中闪烁着暗沉的猩红,好似一张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血盆大口,只等猎物不小心坠入,就会将所有的猎物都吞噬掉。 虞知意甩出去一张符:“够了!” 符纸飞上半空后,化作了一道闪烁着金光的长剑。 长剑直直刺进乌云之中,瞬间驱散了黑暗。 风止,云歇。 只余下女子凄厉的哀嚎。 “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该死!该死!” 女鬼现了形。 她穿着黑色的长裙,一头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脸色惨白如纸,没有黑色瞳仁的眼睛爆发着强烈的恨意与不甘。 “你遭受了不公,不是你对无辜之人出手的理由。” 虞知意冷冷道。 红鸾扯了扯虞知意的袖子:“她遭受什么不公了?” 不等虞知意说话,小树林的景物就变了。 众人竟然出现在了一间宅院之中。 宅子里,春光明媚。 无数桃花盛开,粉色的花瓣被微风一吹,纷纷飘落,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 粉色的花瓣雨之中,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或并肩而行,或坐在石桌旁交谈,气氛和谐。 不远处的窗户后,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姑娘与这和谐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手中拿着毛笔,面前摊开了一本书。 书名为《算筹》。 小姑娘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每当算出一个答案,她就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春去秋来,东走春至,桃花又开了几个来回。 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 不变的是,她依旧和其他的少男少女们格格不入,也依旧喜欢看书和算题。 突然,几个少女来到床边,看着奋笔疾书的小姑娘,一个少女伸手,抢走了黑衣姑娘正在写的纸。 黑衣姑娘没想到会有人手贱,毛笔在纸上拖出了长长的痕迹,将她已经算出的部分全都涂黑了。 她的脸也黑了:“你干什么?”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粉裙姑娘嫌弃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你一个女子,看的书再多又有什么用?能帮你将来嫁个好人家吗?” 黑衣姑娘抿唇:“我是给我自己学的,而且,谁说了女孩子一定要嫁人了?” 少女们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嫁人?你难道想沦为我们林家的笑话?” “你不该不会以为你娘是正妻,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赖在府里吧?天真!” “若是将来你不能嫁入好人家,你娘的正妻之位都会不保。” “不用你们管!”黑衣姑娘冷冷道:“我始终坚信,女子不比男子差,也能做出一番成就!伽罗护国长公主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粉裙少女越发嘲讽:“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伽罗护国长公主比?” 黑裙少女抿着唇,不再说话。 一把将窗户关上了。 她没有被影响,平复了心情之后,便继续做题。 很快,又过了一个春秋。 黑衣姑娘换上了红色的嫁衣。 曾经的粉裙少女脸上挂着不屑的笑:“我就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有用吧,只能嫁给小小的商户之子。” “不像我,能够进入郡守的府邸做侧夫人。” 场景飞快轮转着。 黑衣姑娘嫁了人以后也依旧不喜欢显眼的颜色,更不喜欢处理人际关系,她只爱看书和做题。 除此之外,还喜欢上了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商户之子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十分欣赏她的才情。 最重要的是,她博览群书,在谈生意方面也大有裨益,所以商户之子后来出门做生意,都喜欢带上她。 再后来,黑衣姑娘发明出了一种杀伤力很大的连环弩,商户之子将这个发明报了上去,上面十分高兴。 此后,黑衣姑娘又发明了几样东西,商户之子全都报了上去,无一例外地得到了嘉奖。 工部以为这些东西是商户之子做的,破格让他进了工部,虽然是从八品的主事开始做起,却也是正式走向了仕途。 第196章 是我休了他 黑衣姑娘得知自己的发明发挥了用途,十分开心,也不计较相公冒领功劳的事情。 在她看来,他们是一家人,功劳是给她还是给他都是一样的。 而且,她不喜欢应酬,所以将功劳让给相公,让相公去忙活发明创造之后的事情,正合她意。 她发明的东西和在一些事情上的见地,使得商户之子步步高升,没几年就成了五品大员。 与此同时,她的庶妹,也就是那粉裙少女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不等她进入郡守府,郡守大人就因为贪污而被撸了。 粉裙少女没有办法,只能嫁了个家室不如自己家的人。 没两年,她夫君因为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而病死,她受不了婆家的磋磨,一怒之下回了娘家。 得知自己的嫡姐如今不但成了官夫人,而且姐夫的官还越做越大,她心里很不平衡,最后竟然恶向胆边生,萌生了勾引姐夫的想法。 商户之子…… 并未拒绝。 黑裙女子撞破二人的奸情后,气的想要将狗男女弄死,却反过来被他们害死。 黑裙女子带着浓郁的不甘死去,死后变成了厉鬼,将狗男女都杀了。 可她也因为怨气和罪孽深重而被永远困在了宅子里,无法投胎。 走马观花般看完黑裙女子的一生,红鸾骂骂咧咧:“狗男女死的还是太舒服了,渣男贱女就应该一无所有之后才凄凄惨惨地死去,才足够解气。” 女鬼怒气一滞:“你……不怪我杀人?” 红鸾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怪你杀人?那俩贱人,本来就该死啊。” 旋即摇头:“只不过,你牵连后面的人就不应该了,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是把那俩贱人的魂魄留着折磨,也比迁怒无辜的人强啊。” 女鬼沉默了。 虞知意没有反对红鸾的说法,虽然她是专业驱鬼的,但并不是那种老古董。 人家都被害死了,还劝人家要大度,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遇到类似的事情的时候之所以要阻止,不过是因为不想让那些本就凄惨的受害者,再因为渣人而堕入地狱之中受苦。 “你们……和我见过的其他人,很不一样。” 女鬼叹息:“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们就好了。” 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她都没有遇到能让她另眼相看的女子。 那些所谓的贵妇人们,饱读诗书也好还是内里空空也罢,都不过是一具具无趣的皮囊。 她们所学的风花雪月的东西,全都是用来取悦男人和巩固地位的工具。 只有这两个女子,让她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只是可惜,相逢恨晚。 如果她晚出生十几年,或者她们早出生十几年,她们或许就能够做朋友了。 “去你该去的地方吧。”虞知意指尖轻点,眼前立马出现了黑洞洞的门。 本就寒冷的夜,此时更是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小公爷等人一个个抱着双臂,缩成了鹌鹑,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虽然他们的嘴巴说不出话,惊恐却是从眼睛里冒出了出来。 那黑洞洞的门,究竟是……什么?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个东西吧? 黑衣少女陡然变换了模样。 虽然身上依旧穿着黑衣,裙子却换了样式,款式简单,裁剪精致。 她的头发挽出了简单的发髻,样貌秀美,周身透着说不出的书卷气。 唇畔勾着一抹浅笑,自信从容。 她深深看着虞知意二人:“多谢你们,让我知道这世间如同我一样的女子,不一定都会像我一般落得个凄惨陨落的下场。” “希望你们能顺遂泰达,平安喜乐。” 女鬼走后,那黑洞洞的门也消失了。 众人重新回到了林子里,可原本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林子,此时却投出了一抹光亮。 小公爷等人下意识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很快就出了林子。 林子外,平南公正焦急地在原地踱步,听到动静,他扭头看来:“安儿!” 其他几位公子小姐的家人也等在外面,看到自己家的崽子,同样迎了上来,有关怀的,有责怪他们涉险的。 红鸾没理会外面的心思百态,心有戚戚地问道:“那个女鬼是不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苦啊?” 虞知意道:“不用。” “啊?真的吗?”红鸾惊讶。 倒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好姐妹,只是虞知意所说的,和她以前听说的不一样。 虞知意道:“你还记得在故事里看到她搞了不少发明创作吧?” 红鸾点头。 虞知意道:“她发明出来的新式农具,使得农民种地和收割的时候的效率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那让渣男进入工部的视线的连环弩,更是帮大盛帝国的士兵们减少了伤亡,提高了战争的胜率。” “还有一些当时看起来效果不显,却能在隐形中福泽四方的发明,为她带来了不少功德。” “她亲手杀了人的确是罪不可恕,却情有可原。再加上她积累的功德,足够抵消她的罪孽。” 红鸾长舒了一口气:“我终于爽了。” 要是这么个聪慧有内涵的姑娘真的因为两个渣男贱女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去受苦,她真的会气死。 虞知意看着她嫉恶如仇的模样,勾唇浅笑:“天道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是男人或者是女人,就会区别对待。” 红鸾撇嘴:“那么公平的天道,怎么就孕育出了这个爱丁堡的世界。” 虞知意一呆:“啊?爱丁堡是何意?”” 红鸾摸摸鼻子:“没什么,我瞎说的。”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林子外的人原本正在关怀他们的好大儿和好女儿,却渐渐停下了对话的声音。 听到虞知意那句“天道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是男人或者是女人,就区别对待”,众人心思各异。 眼见虞知意要走,小公爷突然开口:“杜少夫人!” 虞知意扭头看他:“我不是杜少夫人了,日后请叫我,虞郎中。” 休夫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事情迟早会公开。 与其让别人以此为借口攻讦自己,倒不如她主动说出来。 其他人都是一呆。 苏小姐惊喜道:“你被休了?” 虞知意纠正:“不,是我休了他。” 苏小姐:“……” 哼笑一声,她不屑:“杜公子那么好的人,又有一个当丞相的父亲,你怎么可能舍得休?” 虞知意:“……” 第197章 她比那渣男优秀多了 虞知意:“他将来或许能取得不俗的成就,杜丞相更是深受陛下的信任和重用,是大盛帝国的肱股之臣,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的成就和荣耀,我无法分享半分。” 苏小姐无语:“你傻了吧?你一个女人,要什么荣耀和成就?夫君能够取得荣耀和成就,你不就能够跟着沾光?” 虞知意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摇摇头:“你们沾染了阴气,最近多晒晒太阳,最多三五天,体内的阴气就能消散。这几日最好不要出门,尤其是出远门,在阴气没有消散干净之前,容易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虞知意和红鸾转身离开,那苏小姐却还是不依不饶:“说不过我就想跑,我告诉你,失去了杜公子之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虞知意懒得争论什么,毕竟人永远无法叫醒装睡的人,她也没有兴趣去将别人错误的思想掰弯。 反正杜少夫人的位置已经腾出来了,谁觉得这个位子好,谁就去坐呗。 估计除了尤冰月之外,全都是一坐一个不吱声。 红鸾却听不下去了。 她拉住虞知意的手,扭头冷笑地看着苏小姐:“脑子不好就回去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别随地大小晒,让人知道你那脑子比芝麻仁儿还小。” “我姐妹儿凭自己的本事被破格亲封成了五品郎中,而你口中那位好得不得了的杜公子,如今不过是个八品小官而已!” 她鄙夷道:“自打虞府知道我姐妹儿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以后,就停了对她的所有教育和培养,她是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今日的成就和地位的。” “而你那个杜公子,受到了相府最精英的培养,还有学富五车、考试经验丰富 的丞相父亲的熏陶,还比我姐妹儿大了两岁,却愣是比我姐妹儿低了好几个官阶!” “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装蠢,事实都这么明显了,你竟然觉得我姐妹儿离开杜渣男是吃亏?” “脑子不好就回家去藏好,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虞知意再一次体会到了红鸾的战斗力,竖起了大拇指。 红鸾一仰头,骄傲的如同常胜将军。 苏小姐气的脸色涨红,指着红鸾“你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威胁到:“你一个小小绣娘,竟敢对本小姐无礼!” 红鸾噎了噎。 她怼人是怼爽了,一时间忘记了这是该死的万恶封建社会,权利是真的能够吃人的。 虞知意冷漠看向苏小姐:“苏小姐似乎还看不清形势。” 她打了个响指。 苏小姐突然捂住了心口,整个人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女儿!” 苏太傅面色一变,上前抱住了苏小姐,对虞知意怒目而视:“虞郎中,本太傅还没死,你就敢当着本太傅的面欺负我的女儿!?” 虞知意表情淡漠:“哦?我怎么欺负她了?” 苏太傅怒气一滞。 是啊,虞知意只是打了个响指而已。 这么多人,谁都没有反应,就只有他的女儿有反应,若说是虞知意搞了什么鬼,似乎太过牵强。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女儿前脚威胁完那个绣娘,后脚就因为听到响指而痛苦不已,若说和虞知意没关系,怕是傻子都不信。 很快,苏小姐就不疼了。 虞知意冷漠地看着她:“权势确实是好,可这世上有的是比权势更虚无缥缈却又能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 “谁若想打我身边的人的主意……” 她目光扫过场中每一个人的脸,目光冰凉:“你们可以赌一把,你们的命有没有这么硬。” 红鸾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到回了意鸾慈善,她的心情也还没有平复下去:“姐妹儿你真是太A了,要不是我取向坚定,都要被你掰弯了。” 虞知意不解:“太‘诶’是何意?我又为什么要把你掰弯?” “咳咳,没什么。”红鸾摸摸鼻子,岔开了话题:“对了,你刚才是怎么做的啊?难道这世上真有那么神奇的法术,一个响指就能让人生不如死?” 虞知意:“确实有,不过我刚才没有用这些,只不过是影响了一下苏小姐周身的阴气罢了。” 虽然那几个人体内的阴气不多,可阴煞之气对于普通人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寻常的时候,这些阴气会分布在人的体表,虽然会影响人的运势,也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但只要勤晒太阳、多做好事,问题就不大。 可一旦这些阴气进入了人的身体,就会让人产生痛苦的感觉。 只是,如果有大夫前来查看,却又看不出任何问题。 虞知意刚刚就是让那些阴气进入了苏小姐的身体。 虽然只有一瞬,可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十分痛苦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几日,苏小姐会一直出现阵发性的心绞痛。 红鸾抿了抿唇,问:“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虞知意一愣。 她以为说出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红鸾会怪她利用玄学的手段伤害普通人。 没想到她首先关心的,是会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她沉默了一瞬,才道:“不会。” 顶多了会产生一丝孽力回馈,但问题不大。 只是这个就没有必要让红鸾知道了。 红鸾放下了心,终于想起来关心好姐妹的婚姻问题:“你真的把杜渣男休了?” “嗯。” “休得好!”红鸾扬眉吐气道:“我姐妹儿这么优秀,得天下间最优秀的男儿才配得上你。杜渣男连个状元都考不上,有什么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那你以后就住在意鸾慈善吗?” 虞知意笑道:“我不喜欢将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打算搬出去住。住处么,也挑好了,明日就能拿到房契。” “这样啊。”红鸾有些失望:“我还打算跟你一起搬过来住呢。” 虞知意:“我不住在意鸾慈善,你也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 红鸾竖起食指摇了摇:“你不懂,再好的朋友也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这意鸾慈善是我们两个的地方,我们一起住下来算是住宿,虽然同处于一片空间内,可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私人领地的。” “而一旦我住到你的地方去,就等于是侵入了你的领地。” “而我,也丧失了自己独立的权利。” 虞知意茫然:“有这么严重吗?” 第198章 好吃吗? 虞知意最终没有勉强红鸾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 不过,红鸾虽然不会搬过来住,却是承诺了会经常来找她玩。 第二天一大早,小公爷找上了门来。 今日的他,已经褪去了昨日的狂妄与嚣张,看上去倒是顺眼多了。 小公爷将一张房契放在了桌子上:“喏,这宅子送你了。” 虞知意并不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并没有立马接过:“昨夜的报酬,国公爷已经支付了。” 小公爷道:“我爹给的是我爹的,我给的是谢礼。” 虞知意似笑非笑:“你确定是谢礼,而不是打着将一件麻烦的东西丢给我、又能名正言顺的报恩的打算?” 小公爷被戳破了心思,有些羞恼:“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这女人的眼睛有毒吧! 竟然一眼就看透了他的真实打算。 没错,他就是因为将宅子留在手里觉得太晦气,所以才想将之送出去的。 整个盛京,估计也就只有这个变态的女人才不会嫌弃那个宅子,甚至还想出手买下。 最重要的是! 他爹为了捞他和他的那些个跟班,损失了上万两银子。 身为一个国公爷,他自然不可能收那几家的钱,毕竟那些人都是因为跟了他儿子胡闹才出事的。 而损失的这些钱,就从小公爷这里出了。 没错,小公爷被扣了一整年的月银。 他打算从虞知意这里下手。 让虞知意帮他向他爹美言几句。 眼下,也就只有这女人的话他爹才会听上几句了。 虞知意正要说什么,红鸾突然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个食盒。 “咦,你来干什么?” 一看到小公爷,红鸾就没什么好脸色。 正所谓人以群分,那苏小姐是那么个德行,想必这小公爷也不是什么好人。 也对,谁家好人能想出逼人在鬼宅里睡觉,好帮他卖出宅子的主意啊? 说话间,她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对虞知意笑道:“喏,尝一尝,这是我刚做出来的零食。” 食盒的盖子一打开,就露出了里面红彤彤的东西。 只见那是一小卷长条状的东西,表皮裹满了红色的辣椒油和白芝麻,光看颜色就令人食指大动。 凑的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这种香气很奇特,虞知意吃过的美食也不算少了,却从来没有闻到过类似的,不禁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红鸾嘿嘿笑:“辣条。” “你别看它这么红,但其实辣味只有一点,我都是挑选的不辣的辣椒弄成的辣椒油,只提香,不增辣。不过,如果你喜欢并且能吃辣的话,下次可以选择别的辣椒,保证做出来的又麻又辣,十分过瘾。” 虞知意从没见过这种小吃,自然是十分好奇。 “小公爷请回吧,你的忙我帮不上。” 小公爷有些不甘:“为何?难道是因为我对你无礼的事情?我承认我当时态度不算好,但也没有特别差吧?” “而且,有这宅子做谢礼,难道还不够吗?” 虞知意淡淡道:“宅子不是要当做我救你出来的谢礼吗?” 红鸾哼笑:“堂堂小公爷,一件礼物居然想达成两个目的?” 小公爷:“……” 红鸾不看他难看的脸色,已经拿起筷子,自顾自己地夹起了辣条送到虞知意嘴边:“你尝尝。” 虞知意倒也不是不能吃辣,因此没什么顾忌。 二人都当小公爷不存在。 咬了一口辣条,虞知意眼睛一亮:“好吃,味道很奇特。” “似乎有一股豆皮的香味,又甜又辣,看似油腻,但其实吃进去根本感觉不到。而且,这个油也很香。” 红鸾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这油可不是普通的油,而是我用了十几种香料一起炒香之后的料油,哪些香料的香气都融进了油里,随便放点盐和酱油什么的,就能直接拿来拌饭吃。” 虞知意不明觉厉。 这时,旁边传出了“咕嘟”的声音。 二女一愣,扭头看去,只见小公爷正呆呆地看着辣条。 见女儿看过来,他慌忙别开了视线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只是虽然眼睛暂时看不见了,可刚刚的视觉刺激却没有因此消失,分泌上来的口水聚集在口中,让他十分尴尬。 想吐出去,可当着两个姑娘的面,他不好意思。 想咽下去……他堂堂小公爷竟然会因为一样味道未知的零食而馋的咽口水? 他丢不起这个人! 可惜,现实往往不如人愿,他突然呛了一下。 在将口水都吐出去和咽下去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咽下去。 总不能当众失仪。 虽然……吞下去也一样丢人。 “咳咳咳……” 房间里响起了小公爷剧烈的咳嗽声。 红鸾嘴角一抽:“他该不会被吓病了吧?” 虞知意了然地收回目光:“不是,就是饿了。” 她递过去一杯茶。 小公爷想也不想就接过来饮尽,终于压下了想咳嗽的感觉。 一抬眼就看到了红鸾狐疑的神色:“堂堂小公爷,居然还会饿肚子?” 小公爷:“……” 不,我没有,你别胡说。 只是他自然也不可能说自己是馋了。 眼角瞥见那红彤彤的美食,见两个女子都吃的很香,他突然神色一动。 他就不要脸了,能怎么滴吧! 这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于是他陡然改变态度:“没错,我确实饿了,两位姑娘,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留下来吃饭?” 虞知意看破不说破,红鸾也反应过来了点什么。 她上下打量小公爷一眼,突然扭头对虞知意嘀嘀咕咕了一番。 见虞知意点头,她道:“既然你没吃饭,那就一起吧。” 然后让吴管事去拿了碗筷进来。 厨房刚刚做好早饭,虽然没有预料到会有客人突然造访,但为了防止众人不够吃,厨房一般都是会多备菜的,恰好将小公爷那份给多了出来。 红鸾亲自将筷子递给了小公爷:“吃吧。” 意鸾慈善的早饭只是一些普通的吃食,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小公爷看不太上,直接夹起了一片辣条。 没错,一片。 虽说红鸾将这些美食取名叫辣条,但其实它是一片一片的。 撕下一片辣条,小公爷轻轻咀嚼片刻,眼睛一亮:“果然美味。”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味道这么奇特的东西。 又甜又辣又香,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吃了一片还想吃第二片。 见小公爷吃的满嘴流油,红鸾得意挑眉,笑眯眯道:“好吃吗?” 第199章 唇齿留香 小公爷点头:“好吃,我从未吃过如此奇特的食物。” 红鸾笑的越发灿烂,微微眯起的狐狸眼里闪烁着精光:“小公爷有权有势,应该也有自己的产业吧?比如,酒楼之类的?” 小公爷一怔。 “没有。” 红鸾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哦。” 她将辣条端走,木着脸道:“你们继续聊。” 小公爷:“?” 虞知意莞尔,看着小公爷一脸呆滞的模样,哪里还能将他和昨日那个霸气侧漏的少年结合起来? 现在的他,就是像一只被主人抢走了骨头的大狼狗,眼睛里的光都好像要消失了。 见少年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模样,虞知意不再逗他:“小公爷想要钱的话,方法倒是也简单。” “我虽不会帮你帮你求情,却能给你提供一个赚钱的思路。” 小公爷理智渐渐回笼,迟疑道:“辣条?” 堂堂国公府未来的掌舵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傻子,虞知意这么一提,加上红鸾刚才一反常态的态度,他瞬间就猜到了端倪。 虞知意点头:“以小公爷的能量,想和某个酒楼寻求合作,应该不难。红鸾每日提供一定数量的辣条,定价多少就看小公爷的本事了。” “作为美食的提供者,红鸾占售价的七成,剩下的三成,小公爷和酒楼方面看着分配,如何?” 小公爷认真思考了起来。 若是以往,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会有兴趣的。 想他堂堂小公爷,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几十上百两,根本不在话下。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不知道缺钱两个字怎么写。 毕竟他每个月的月银是一千两。 而且,这只是明面上的。 如果钱不够了,他还能随时找他娘要。 可他爹这次气狠了,不但明令禁止给他发月银,就连他娘也被敲打了,不允许私下里接济他。 他倒是想过要卖画为生,毕竟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技能。 可…… 不提也罢。 虞知意提出这个建议,倒是个思路。 人只有在极度缺钱的状态下才会知道,赚钱,不寒碜。 何况,他只说帮朋友牵线搭桥,除了虞知意二人,谁又知道他从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想通了这一点,小公爷就开始行动了。 他的效率倒是也快,很快就找到了手底下的一个跟班。 这跟班的母亲娘家是经商的,出嫁时陪嫁了不少店面,其中就有一家酒楼。 就是吧,这酒楼要死不活的。 小公爷找到跟班说起要帮朋友牵线合作的时候,小跟班受宠若惊。 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合作。 却没想到,竟然只是要在酒楼里卖一道吃食。 小跟班只觉得哭笑不得,心里也有些失望。 他家的酒楼其实生意算不得好,京中的大小饭店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而其中能用“楼”字命名的,也有二十来家。 他家酒楼的生意是排倒数的。 每个月只能堪堪保证不亏本。 小跟班不知道小公爷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帮忙,便答应了下来,也没有跟小公爷说明自家的酒楼的情况。 在他想来,一个能请小公爷帮忙卖吃食的,能是什么出身高贵的人家? 说不定是小公爷在哪里无意间结识的贩夫走卒。 这样的人,就算是最后赚不到钱,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再说了,既然是合作卖东西,总得自己卖出去,才能给对方分成吧? 如果自己都卖不出去,那拿不出钱去,不是很正常? 在心中暗自盘算的小跟班,当晚就迎来了第一批辣条。 辣条一共有五十份,都用盘子装好了,分成了几个食盒装了起来。 而且,每个食盒都还做了密封处理,在接口处贴了一圈造型奇特的纸。 食盒一共有十个,每个有五层。 而且每一层都做了单独的密封。 如果有人动过食盒,一眼就能看出来。 跟班看着那些纸,嘟囔一句:“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搞得好像谁会对这些食盒动手脚似的。” 根据约定,如果东西卖不出去的话,可以将未拆封过的食盒送回来,当天只需要结算那些卖出去的辣条就行了。 如果当天亥时末还没有将食盒送回来,就当做全部售出处理。 一盘辣条的售价是一两银子。 也就是说,如果所有辣条都能卖出去,红鸾能拿到三十五两,剩下的十五两该如何分,就是小公爷和酒楼的事情了。 不过,别看红鸾拿了大头,但她其实并没有占多大便宜,毕竟食物是她提供的,她还要承担东西卖不出去的风险。 好在红鸾现在也不缺钱,之所以开辟出这么个生意,只是提前为离开锦绣坊做准备。 她可是要赚大钱、当女东家的女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在锦绣坊里给人打工。 小跟班对于小公爷拉来的合作没什么信心,但到底是要给小公爷几分面子的,就让掌柜的和小二们今日着重推辣条。 至于能卖出去多少,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合作几天要是收益惨淡,他就直接以卖不动为由回了小公爷,想必小公爷也不会跟他计较。 小跟班心里很悲观,对辣条的收益根本不抱多少希望。 然后,就震惊了。 因为没过多久,掌柜的就派人来告诉他,辣条卖光了!问他能不能紧急再调点货过来? 小跟班:“?” 不是,啥玩意儿啊。 那一听就十分不雅的食物,竟然卖得这么好? 而且,今日的客流量没有增加,说明辣条都是被熟客们买走的,而且有的桌子一口气要了好几盘!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在辣条送到的时候先尝一尝? 他倒要看看那是什么人间美味? 现在想尝也是没有机会了。 好在,现在才刚刚晌午,应该还来得及。 他赶忙亲自去找小公爷。 小公爷听说了辣条的销量后也是一惊。 不过想想就释然了,毕竟那个味道是真的很奇特,而且后劲十分霸道,吃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嘴里都会留着那个味道。 不行,不能想,一想就馋。 “等着,我去问问。” 第200章 比她更敢狮子大开口的人 小公爷去了意鸾慈善。 然后被告知,辣条一共就做了五十份,如果想加货的话,只能等到晚饭的时候。 毕竟红鸾如今的主业还是绣娘,做辣条只是顺便的事情。 小公爷很无奈,却也知道勉强不得,只能回去如实告诉了小跟班。 小跟班很失望。 不过很快就又兴奋了起来:“如此说来,那晚上的客人就有着落了!” 红鸾中午休息的时候,就得知了辣条已经售罄的事情,她咋舌:“有钱人真多啊。” 不过她自然不会嫌弃钱多,当即决定,晚上再送五十份。 倒也不是她不想多做点,实在是特制的食盒不够了,她得先将食盒定做出来,才能提高产量。 小跟班回去后,将辣条已经售罄的消息告诉了客人们,在客人们表示不满的时候才告诉他们,晚上才会有辣条。 为表歉意,他给每一桌痛失辣条的客人都送了一壶酒。 不过这些酒没有白送,因为晚上的时候,中午那一批客人又来了。 有些是呼朋唤友来的,有的是单独来的。 如此一来,酒楼的生意竟是比平常好了一倍。 原来酒楼晚饭期间能有个五六桌客人就不错了,今日竟是直接上了十多桌客人。 不过,这些客人里,有一些并不是中午的客人。 见大多数客人都点了一道名为“辣条”的新菜,而且不时还有加菜的声音的响起,没吃过辣条的客人们顿时好奇不已。 小跟班家的酒楼虽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酒楼,但当初的定位也是面向高端人群的,来这里吃饭的人虽不多,但一两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是以,也纷纷叫了辣条。 除了有一桌客人是因为不能吃辣而没有接着点以外,其它的客人尝过之后就不出意外地加餐了。 不多时,五十盘辣条就又销售一空。 第一天,辣条创收一百两,红鸾拿走七十两,小公爷净赚二十两,酒楼方面净赚十两。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因为中午那波客人晚上回了头,酒楼的其它菜品、好酒都卖出去了不少,汇总下来今晚的流水竟然有上百两。 除去成本也能净赚六七十两。 加上中午那一拨,净收益竟然足足有八十两! 要知道,平日里这家酒楼一天的收益差不多只有二三十两的样子。 今天一天就翻了将近三番。 而这还没算上辣条的那十两。 掌柜的赶忙将这件事报给了小跟班。 小跟班惊呆了。 虽说他家还有别的产业,并不指望这一家酒楼来赚大钱,可谁都不会嫌弃钱多是不是? 再说,别看往日里的二三十两的收益不算少,可只是减去了食材费用之后剩下的。 没有减去人工支出,比如大厨、掌柜、小二等人的薪酬,柴火钱,以及到了晚上的时候的烛火的费用。 这么一算,每天的收益至少还要减去一二两。 便是小跟班家中略有资产,也会心疼。 可如今,从每日的八十两里减去这些,他就觉得心里敞亮多了。 他甚至觉得,就算其他的费用再多支出一半,他也不会心疼。 而这只是第一日。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酒楼的收益又翻了一番。 第三天…… 第四天…… 到第七天,这家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竟然成了盛京最火爆的酒楼。 老客带动新客,新客又带动新客,再加上口碑的发酵,辣条的名气彻底打了出去。 而酒楼的净收益也从第一天的八十两,变成了每日大几百两。 最多的一日,甚至上了千。 红鸾能提供的辣条数,也从第一天的每日一百份,变成了后来的每日三百份。 多的,她就不肯做了。 虞知意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多卖一些不好吗?你赚钱也能快一些。” 红鸾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神秘兮兮地笑了:“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都是如此,若是一下子就让人吃够了,那就不值钱了。” 她努努嘴:“其实三百份我都不想提供,我打算过两天就以忙不过来为由,重新将辣条的数量定在每天一百份。” 虞知意不懂生意,见红鸾似乎有自己的主意,便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就算是每天只有一百份,红鸾也能入账七十两,一个月下来就是两千一百两,一年下来则是两万多两,不少了。 将食盒打开:“喏,尝尝,这是我新捣鼓出来的东西。” 几日后,红鸾果然将辣条的销量限制住了。 一时间,不管是小公爷还是小跟班,都叫苦不迭。 尤其是小公爷,更是满脸幽怨。 他现在就指望着辣条来赚钱了! 前几日他靠着辣条,一天能进账六十两。 如今却只剩下二十两。 她知道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小公爷一脸幽怨地看着虞知意:“你就任由她这么出尔反尔?” 虞知意无语:“红鸾又不是专门的厨子,自然不可能天天给你们做辣条啊。再说,一百份也好,三百份也罢,短期内都是你们独一无二的噱头。就算少了两百份,也不影响你们靠着别的东西来赚钱吧。” 小公爷:“……” 是,酒楼方面是不缺别的赚钱的东西。 但是,他缺啊! 一天二十两,他真的不够花! 小跟班也觉得很心痛。 缺了两百份辣条,就是缺了每日白得二十两的机会。 痛定思痛的小跟班,很快就想出来了一个主意。 数量少了,但价钱可以加啊! 于是很快,酒楼的客人就知道了,前些日子只是酒楼方为了推出新品才降价销售的。 如今过了新品期,辣条改为三两银子一份。 虞知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饶是她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真黑啊。” 她可是从红鸾那里知道了辣条的原材料都有什么。 虽说香料和豆油都是珍贵的东西,但一百份辣条加起来的香料和豆油的价值也不会超过半两银子。 再加上制作辣条所用的黄豆才两文钱一斤。 平摊到每份辣条身上,一份也就几文钱的本金。 终于找到比她更敢狮子大开口的人了。 第201章 她巴不得回来 宫里,虞妃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摸着肚子的手在隐隐发颤。 她又梦到自己生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陛下因此震怒,直接把她打入了冷宫。 “不行,本宫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来人!给本宫送封信!” 虞府。 虞春岳看着手中的信,面色冷沉。 一旁,郑氏焦急地问道:“娘娘说什么了?是不是想到让夫君官复原职的办法了?” 虞春岳冷着脸把信递了过去。 郑氏看完,满脸错愕:“娘娘竟然想让那个冒牌货进宫?” 虞春岳沉声道:“应该是娘娘遇到什么麻烦了。” “啊!那怎么办?”郑氏惊呼一声:“娘娘如今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她可千万不能有事。” 虞春岳有些不耐:“还用你说?你去找那冒牌货,让她进宫去帮她姑姑解决麻烦。” 郑氏面色一僵:“我……我吗?” 自打几年前虞娇娇回到府中之后,她就没怎么管过虞知意。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可她几年下来和虞知意见面的机会还不如和朝中的官夫人见面的机会多。 私下见面就更是没有。 只有出嫁前,她才将虞知意叫到了跟前,却不是为了教会她在后宅的生存之道,而是为了敲打她,让她别在相府惹祸,免得连累了户部尚书府。 她还让那冒牌货不要以相府儿媳的身份沾沾自喜,要时刻惦记娘家,时刻记挂姐妹,有需要的话就帮衬虞娇娇…… 最重要的是,之前他们一家已经在宫里和她闹翻了,她实在没脸。 抿抿唇,她道:“老三和她走得近,还是让老三去吧。” 虞春岳一想,觉得也对。 在宫里断绝关系的时候,老三并不在场。 而且,这俩人关系向来不错,由老三出面,应该能成。 两口子盘算好了一切,唯独没想到虞明泉不愿意去。 “那一日的前因后果我已经听说了,既然已经断了亲,我实在没有颜面去求她办事,父亲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推着轮椅就走。 “逆子!”虞春岳沉下了脸:“别忘了,你是我虞府的人,与虞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你姑姑出了事,我虞府最后的崛起希望也就没有了,到时候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虞明泉动作一顿。 虞春岳还以为他被说动了,露出了慈父的笑容:“这就对了,你是我虞家的人,理应为我虞家打算……” “我说了,我是不会去的。”虞明泉沉声道:“虞府想要崛起,有的是别的办法,四弟不是正在读书吗?等他考中了功名,照样可以加官进爵。” “虞明泉!”虞春岳大怒:“逆子,你有什么资格拒绝?你的一切都是你爹我给你的,吃穿用度,荣华富贵,若没有我虞府,就你这幅模样,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虞明泉身体一僵。 郑氏面色一变:“夫君,你在说什么呀!” 虞春岳说完就有些后悔。 虞明泉并非是天生的瘸子,而是后天变瘸的。 而且,还是为了他虞春岳。 那一年,他政敌被他搞得垮了台,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却是被抄家贬官,一家人从人上人沦为了一干奴仆。 那人恨毒了虞春岳,竟然打伤了看守的人,跑到虞府外埋伏,想要跟虞春岳同归于尽。 当时的虞明泉年仅七岁,眼看着亲爹被人压在身下,刀子快要落到他身上了,小小年纪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和勇气,竟然想要将那人手里的刀子给抢走。 被干扰的男人火气上涌,一脚把虞明泉踹飞。 虞春岳因为男人的分神而得到了反制的机会,反过来将人杀了。 可虞明泉的双腿撞上了坚硬的石狮子,当场断了。 即便有御医帮忙诊治,这双腿还是没有保住。 虞明泉红了眼:“父亲教训的是,我这等废人不配享受虞府的一切,我这就走,这些年的花销,我会想办法还上的!” 他再次操控轮椅离开,这一次,头也没有回头。 “三郎!”郑氏伸出手,想要把人喊回来。 虞春岳却是气的脸色黑沉无比:“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废人离开了虞府,要怎么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郑氏掩面哭泣。 虞春岳满脑子都是亲妹子的嘱托,沉声道:“让老二去。” 郑氏都忘了哭:“啊?” 虞春岳满脑子都是算计:“老二对那冒牌货有恩,就让老二用这个恩典请那冒牌货出手。” 虞明玉得知要去请虞知意办事,心中十分不屑:“那冒牌货就会弄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她能帮上什么忙?” 虞春岳沉着脸不说话。 虞明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该不会……?” 虞春岳不欲解释。 事实上,就连他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虞妃的来信里只说需要虞知意进宫帮忙,却没有说帮忙干什么。 不过不管是干什么,总归不会是小事。 虞明玉颔首:“父亲放心,那冒牌货欠我一条命,此事不难办。” 五郎虞子轩不在,此时场中只有虞春岳夫妻和大郎虞孟钦。 虞孟钦略一思忖,道:“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让她收收心。你告诉她,只要事情办好了,断亲之事可以当做没有安生过,她依旧是我虞家的女儿。” 虞明玉厌恶道:“大哥,像她这种小肚鸡肠又心机深沉的人,让她回来干嘛?你没见她把咱们家都害成什么样子了吗?” 倒是虞春岳眸中爆发出了精光:“说什么害不害的,当日确实是我们让她伤心了,她才会一怒之下说出断亲之事。” “就按照你大哥说的办。” 虞明玉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他心机深沉吧,犯了那么大的错还能得到父亲和大哥的原谅,哼!” 旋即鄙夷道:“她搞了这么多事出来,不就是让我们接纳她吗?你们放心,只要我把重新接纳她的事情一说,她肯定会巴巴地跑回来。” 这一日,虞知意又解决了一个陈年旧案,写完卷宗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刑部。 小公爷的宅子已经到了她的名下,如今正在重新修葺,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入住了。 在此之前,她还是要住在意鸾慈善。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讨厌的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第202章 我不爱听 “虞知意。” 虞明玉远远地看到虞知意回来,掀开轿帘子走了下来,神情倨傲。 虞知意冷漠地打量他一眼:“身上的伤好了?” 虞明玉:“……真是不会说话,说人不揭短不知道吗?” 上次那混蛋是真狠啊,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才勉强能恢复行动。 直到现在身上的伤也没有好利索,只是堪堪能够维持风度而已。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坐在轿子里。 虞知意懒得理他,径直进了意鸾慈善。 见她如此无视自己,虞明玉脸一黑:“阮锦宁,你的教养呢?见到二哥,你就是这么招待的吗?” 虞知意无语:“我看上次那人下手还是轻了点,没能把你脑子里的水给倒干净。虞家都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还是你爹娘主动提起的,你是我哪门子的二哥?” 虞明玉嘲讽地笑了:“你果然还是很在意。” 旋即倨傲地抬起了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乖乖帮我办一件事,我就在爹娘面前替你美颜,让你重新回到虞家。” 分明是商量的事情,却让他说出了命令的既视感。 虞知意皱眉。 她想不通,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如此普通又如此自信的? “有病就快去治,我这里帮不了脑残。”虞知意抬脚迈进了意鸾慈善。 虞明玉俊脸阴沉:“虞知意,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没想到自己纡尊降贵,虞知意竟然不给面子,还骂他。 他的骄傲如何能忍? “放肆!”虞知意面色一沉:“本官是当朝五品郎中,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词?根据《盛律》,黔首辱骂当今朝廷命官者,轻则关押,重则杖责后再关押。虞明玉,你想选哪一种?” 虞明玉面色一变。 虞知意是朝廷命官这件事,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多少真实感。 甚至于整个虞家的人都没有多少真实感。 一个不被他们所喜的、出身低贱的冒牌货,从小到大没学过几个字,又怎么会真的有什么本事? 然而此时,虞知意娇小的身躯上爆发出了强烈的威压,那是一种比从前的虞春岳更加令人恐怖的压迫感。 直到这会儿,虞明玉才恍然间意识到,他和大哥从小努力学习所追求的,虞知意已经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见到她都得喊一声——虞大人。 可是他不甘。 “你是刑部郎中又如何?”虞明玉阴鸷的脸上满是不忿。 他打小便兢兢业业地学习,也自诩天赋不差,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就差临门一脚了,却总是和秀才之名失之交臂。 没当上秀才,他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往上考。 所以如今都二十多岁了,却还只是一个童生。 “我是你二……” 话没说完,他的嘴巴就再也动不了了。 那个“哥”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面色惊骇。 怎么回事?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虞知意,虽然嘴巴不能说话,意思却是从眼睛里泄露了出来——是你搞的鬼? 虞知意冷冷看他:“我说了,我已经和你们虞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你们一直记不住,总是用这种恶心的称呼和态度对我,那以后也就不用说话了。” “因为,我不爱听。” 虞明玉:“……” 他几乎咬碎了银牙。 因为直到现在,他也确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虞知意是真的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深吸一口气,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乱叫。 念头刚一落下,他的嘴巴就恢复了正常。 “你……” 他皱眉看着虞知意,下意识就想摆出高高在上的兄长姿态,只是目光一接触到虞知意的冰冷神色,他就又闭了嘴。 罢了,不认亲就不认亲。 搞得好像谁稀罕和她当亲人一样。 他重新恢复了倨傲的神色,冷冷道:“我此来,是奉了虞妃娘娘的命令,让你进宫为娘娘分忧的。” 虞知意淡漠道:“不去。” 虞明玉虽然早就从爹娘那里得知虞知意不可能会乖乖听话,这会儿也还是惊了一惊,他狠狠皱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可是虞妃娘娘!” 虞知意嗤笑:“我知道那是虞妃娘娘,但她只是虞妃娘娘,而不是皇后娘娘,更不是陛下。” “身为朝廷命官,我只需要向陛下负责,其他人无权命令我,这点道理你这个童生该不会不懂吧?” 虞明玉:“……” 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童生怎么了?童生也是我靠自己的能力考的,不像某些人……” 话没说完突然打了个寒颤。 虞明玉抿抿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冷哼了一声,继续刚刚的话题:“只要你为虞妃娘娘达成了心愿,那三年前我救了你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否则,你永远都欠我一条命。” 他讥讽地看着虞知意:“堂堂朝廷五品大员,应该不会想要欠着别人一条命吧?再说,像你们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想要欠人因果吧?” 虞知意挑眉:“三年前?救命之恩?” 虞明玉阴鸷的脸上浮现出讥笑:“怎么?你想不认账?” 三年前他路过虞府的荷塘,发现虞知意竟然掉进了荷塘里。 虽然十分讨厌这个抢走了妹妹十年的幸福生活的冒牌货,但毕竟是一条人命,他当即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池塘里,把人救了出来。 事后他还大病了一场,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 虽然虞知意在他生病期间天天跑来嘘寒问暖,端汤喂药地伺候他,可这些小事根本就不能抵消他的救命之恩。 可是事后,她竟然不承认了,还反复警告他以后不要再跟踪她。 他跟踪她?搞笑呢?! 虞明玉觉得自己被背刺了,救了一个心机深沉的狼心狗肺之人。 她分明知道她不喜欢她,却还是趁着他虚弱的时候在他的面前晃悠,就连他最宝贝的妹妹想要靠近他,她都不肯。 也就是那几天他虚弱的连床都下不来,不然的话,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没眼色的白眼狼一顿。 从那以后,他就更讨厌这个妹妹了。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救了你也是事实, 虞知意嗤笑:“虞明玉,在自欺欺人这个赛道上,还真是没人能比得过你。” 不等虞明玉再说什么,虞知意突然抬手飞快画了一个符篆。 第203章 是你们求我留下来的! 金色的符篆悬浮在半空之中,在虞明玉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虞知意手腕一动,那符篆就没入了虞明玉的额头。 轰! 虞明玉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一样,紧接着,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一连串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全部都汇入了脑海。 三年前。 师傅刚刚离开没多久,虞知意只能自己一个人捉鬼、净化怨气以及超度。 对于一个刚刚十四岁的小女孩儿来说,这些事情还是有些吃力了。 那一日,虞知意刚刚抓住了一只十分凶悍的怨灵,它的怨气太过深重,一时半会儿无法净化,她就只能暂时把它封印在城外的城隍庙中。 她每天天黑之前都得回虞府,不然的话就得露宿街头。 那只怨灵的怨气太过深重,她连续净化了七天,好不容易才将怨灵的怨气净化的差不多,只要再净化一天,就能够彻底结束。 却没想到,就是在这最后一天里出现了岔子。 起因是虞娇娇发现她这几天总是按时出门,一直到天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才回来,就偷偷告诉了虞明玉。 虞明玉怀疑她是不是在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正好他也不想要这个冒牌货妹妹,就在虞知意最后一天出门的时候偷偷跟在她身后,想要弄个捉贼拿赃。 彼时,虞知意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若是成了就能得到一个纯净的灵体。 可若是失败了,那她前几天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那怨灵不但无法去投胎,还会变得更加凶残。 虞明玉突然闯入的后果自是不用多说——虞知意失败了。 若不是有师傅留给她的护心镜和防御法器,她就凶多吉少了。 那怨灵为了报复虞知意,竟然附身到了虞明玉的身上。 他逃出了城隍庙,一路朝着虞府狂奔。 沿途见到人就想踹,幸好虞知意一路阻止才没有酿成大祸。 后来他逃进了虞府,在这里感受到了虞知意的生活气息。 猜到这里是她的家,他竟然妄图伤害虞知意的亲人,以此来报复她。 那时候的怨灵披着虞明玉的皮囊,只要他想装是真的能够趁着全家人不注意的时候暴起伤人。 虞知意不敢赌,就发挥了全部实力,将那怨灵给消灭了。 因为她连续好几日消耗灵力来净化怨灵,如今实力不太够,幸好有师傅留下的法宝,加上奋力一搏,才勉强成功,自己却也受到了反噬。 怨灵消失后,她也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了荷花池里。 虞明玉身为在荷花池里和她对打的对象,醒来之后却还没有什么大碍。 眼见马上就有下人要经过,他就抱起了虞知意。 这就是“救命之恩”的由来。 这段记忆虞明玉真的忘记了吗? 其实并没有。 在怨灵入体的时候,他还保佑一丝意识,是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但是事后,他因为太过害怕,竟然选择了装死。 假装一切都是做梦,几个连他明明应该是在城隍庙里,却莫名出现在了虞府的荷花池这样的细节都选择性地忘记了。 “想起来了吗?” 虞知意看着他愣怔的神色,唇畔嘲讽地勾起:“那只怨灵是我做了一个多月的准备,好不容易才擒获的。为了抓住它、净化它,我耗费了无数精力来画符、制作法宝。” “那只怨灵临死前是个三世善人,身上富有大功德,却含冤而死。” “只要将它的怨气成功净化、送它去投胎,我就能够得到大量的功德,而它也能因为累积了三世的功德而在能够在下一世的时候投胎到权贵人家,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平安顺遂一生。” 她的眸光陡然变得凛冽:“可就是因为你的贸然闯入,我那么长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功德值没有捞到不说,我还虚弱了半年。” “而那个怨灵,灰飞烟灭了,再也没有了下一世。” “也怪那时候我傻,明明自己每天都难受的不行,却因为担心你阴气入体不舒服而亲自去照顾你。” “结果,我非但没有得到一句感激的话,还被你羞辱、被你嫌弃,被你骂成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心机女!” 虞知意的眸中满是厌恶:“虞明玉你知道吗?整个虞家,除了虞娇娇之外,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除了比我幸运一些出生在了一个父母双全的权贵之家外,你还有什么优点?” “读书读书不行,武艺武艺不行,识人识人不清!你就像是个脑瘫一样,除了会帮着虞娇娇颠倒是非外,什么本事都没有!” “可偏偏,你整日里摆出一副天上地下你最尊贵的姿态来,我也不明白,你的自信究竟是哪里来的?” “你整日里说我心机深沉、说我巴着你们虞家的门楣舍不得放,可是你别忘了,虞娇娇回来的时候,我是说过要走的!我当时已经将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甚至都通知了我师傅,让我师傅在门外等我。” “是你们说我和你们相处了十年,早已经把我当成了一家人;那时你也说过,就算亲妹妹没回来了也不会忽视我,我们都是你的妹妹,你会和从前一样珍视我。” 虞明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更遥远的记忆涌入了脑海,他的思绪一时间有些混乱。 那时虞知意只有十岁,他却是已经十五岁了。 按理说,他记得更多的细节。 虞知意说的这些,他都记得。 是啊,那一日,虞知意都准备走了。 是他们一家人说舍不得她,不会迁怒于她,更不会放弃她。 她的师傅才同意把她留下来的。 他那时也是真心把她当成亲妹妹的,真的想象过自己能一碗水端平,不会冷落她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的? 他心烦意乱,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谁让你总针对娇娇的。” 虞知意笑了:“我针对虞娇娇,这话别人都能说,唯独你说不得!” 虞娇娇在设计陷害她的时候,只会在虞家其他人面前伪装,却从来不会在虞明玉面前伪装。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心中已经变成了恶毒的代名词。 哪怕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虞娇娇说一句她做了坏事,虞明玉就会无脑相信。 很难相信,这个口口声声说她心机深沉的家伙,总是轻易就被一些拙劣的谎言骗过去。 第204章 他失去妹妹了 虽然已经对虞家的这些人无感了,可一想到在虞家这些年所过的憋屈日子,虞知意还是会觉得气不顺,语气也冷了一下来:“趁我发火之前,滚出意鸾慈善,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颜面。” 虞明玉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的脑子很乱,非常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好像一锅粥一样,许多事情都记不清细节了。 可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午后。 在自称是虞知意的亲生母亲的农妇撞死了之后,虞知意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后院,没多久就拎着包裹出来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中年女人来到了虞府门外,说:意儿当年也是无辜的,既然贵府的真千金回来了,那贫道就将意儿带走。 虞明玉突然想起,他是虞家兄弟里反对的态度最坚决的那个! 他原本也是很珍视虞知意这个妹妹的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全都变了? 虞明玉只觉得头痛欲裂。 然后,晕死了过去。 虞知意:“?” 不是,怎么还带碰瓷的? 她本想直接让人把虞明玉送回虞府,转念一想,虞府的人肯定将虞明玉晕死过去的事情赖在她的身上,还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麻烦。 还是算了吧。 “来人,把他丢到对面的客栈去。” 虞明玉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懵,意识仿佛还停留在几年前。 虞知意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对父母孝顺,对兄长恭谨,处处为他们着想。 明明不到十岁的年纪,却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总想着将他们这些兄长都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他曾经,一度十分享受妹妹的照顾和反向疼爱。 后来亲妹妹回来了。 他其实暗自在心里发过誓,就算亲妹妹回来了,他也还是会对养妹妹好,因为养妹妹是无辜的。 而且,这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可是后来,虞娇娇一次次将虞知意所做的事情定性。 虞知意提醒他天冷添衣,虞娇娇就说:二哥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姐姐提醒吗?难道在姐姐的心里,二哥就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他叛逆地没有添衣服,当晚就因为风寒而倒下了,虞娇娇又说:都怪姐姐,要不是姐姐把哥哥惹生气了,哥哥也不会放下披风,也就不会生病了。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久而久之,在他心里虞娇娇做什么都是对的,虞知意不论做什么都是带有目的的。 突然,小厮推门进来,看他醒了顿时激动出声:“公子,您终于醒了!” 又告状道:“大小姐也太过分了,您被她气晕了,她不但不帮您找大夫,还将您扔到了这小破客栈里。” 虞明玉一怔:“这不是意鸾慈善的房间吗?” “不是!”小厮一脸气愤:“所以才说大小姐过分啊,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虞明玉苦笑:“她这样做的原因,这不是找到了吗?” 小厮一呆。 虞明玉只要不犯浑,头脑还是很可以的,他瞬间就想通了虞知意不肯接纳他也不将他送回虞府去的原因。 不接纳是因为厌恶,不送回虞府是为了避免麻烦。 单看他身边的下人的态度就能猜出,一旦她将昏迷的他送回了虞家,家里的人还不知道又会说出多少难听的话来。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在虞知意心中的地位。 或许他曾经是有地位的,但是在他一次次伤她的心后,她将对他的好和容忍都收回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怅然若失。 他把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妹妹,弄丢了。 虞知意不知道虞明玉在想什么,也没兴趣知道,她这会儿正面对着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梳着夫人发髻。 她身边跟着两个丫鬟。 三人的身旁还有几个同龄女子,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妇人,只有一个是未婚少女。 还有两个是熟人。 虞娇娇和苏小姐。 一段时间不见,虞娇娇憔悴了许多,脸上盖着的厚重的粉也掩饰不了她眼底的青黑。 苏小姐的脸色同样很难看。 两人看着虞知意的目光里,是相同的恨意。 虞知意俏脸上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意鸾慈善只救助老弱病残,你们不在救助的范围内。” 虞娇娇炼去眸底的恨意,上前一步,一脸乖巧温顺的模样:“姐姐,平王妃虽然不是老弱病残,却是真的有个小问题需要你解决。” 苏小姐苍白的脸上满是嘲讽的笑:“虞知意,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吗?那就帮平王妃解决了她的问题,否则,你的那些本事就都是自吹自擂出来的。” 虞知意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在贬低我之前,能不能长长脑子?” “你身上的阴气只是会让你身体疼痛,却不会损害你的脑子,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脑子?” 苏小姐:“!” 她瞪圆了眼睛:“你敢骂我?” “你看,又说没脑子的话。”虞知意摇摇头,一脸无奈:“我明明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怎么就成了骂你了?” 苏小姐:“……” 骂的更难听了。 虞娇娇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姐姐,苏小姐也是好心劝说,你怎么能这么羞辱她?” 她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不能因为讨厌我而迁怒其她人吧?” 其她贵女一听,看着虞知意的目光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居然也敢对着真千金甩脸子? 苏小姐又跳了出来,插着腰道:“虞知意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有什么资格在娇娇面前大放厥词?” “你害得娇娇过了十年的苦日子,就该一辈子给她当牛做马!” “苏小姐,你别这么说。”虞娇娇叹息,一脸善解人意的模样:“姐姐那时候也还是个婴儿,这些事情她也是不想的。” “虽然我回府之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我相信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 苏小姐一脸怒其不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窝囊?她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居然还帮她说话……” 虞知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唱双簧的二人,突然抬手,将一张真话符贴到了虞娇娇的额头上。 第205章 又蠢又毒,不愧是你 虞知意的动作太快,苏小姐的话还没说完,那张真话符就发挥了作用。 只听虞娇娇道:“我当然要帮她说话,不这样做怎么会显得我很善良?又怎么衬托的她恶毒?” 苏小姐:“嘎?” 她嚯地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虞娇娇:“你说什么?” 旋即注意到了虞娇娇头上的黄符:“你头上……” “那是真话符,贴上符的状态下,她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虞知意微微笑着,深藏功与名。 她笑眯眯地对虞娇娇问道:“在你心里,苏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虞娇娇在听到“真话符”三个字的时候就心道不好,尤其是在嘴巴不自由自主地说出了那一番后,她更是想要捂住嘴巴,坚决不想泄露半点内心的想法。 可是没有用。 不管她怎么紧咬牙关,手掌用力,难听的话还是从嘴巴里说了出来:“她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也就是运气比我好地生在了太傅的家中,有个当天子的老师的父亲,还有个从小和天子一起长大的大哥,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 “她简直愚蠢透了,我就只是在她面前说了一句冒牌货在家中欺负我,这蠢货也不管合不合理,居然直接相信了,还一次次帮我对付你,哈哈哈……” 苏小姐:“?” 她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也想不到她的闺中密友竟然一直是这样看她的。 虞知意不管苏小姐是怎么想的,看着虞娇娇又问道:“哦?你都是怎么引导她帮你对付我的?” 虞娇娇死命捂住嘴巴,根本不想说。 可嘴巴根本不受她的控制,不管她怎么抗拒,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明明她脸上是要哭出来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满是自得的味道:“还记得我刚回来的第一年我无意间摔了一跤吗?” 虞知意自然记得。 那时候虞娇娇刚从乡下回来,没有穿过裙子的她第一次穿上华丽的长裙,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因此摔了一跤。 虞知意恰好看到了,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 这一幕被二郎虞明玉看到。 虞娇娇当时觉得丢人,没等虞明玉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推了虞知意一把,然后哭着跑开了。 虞知意只觉得莫名其妙。 然后…… 就被虞明玉怀疑是不是她欺负了虞娇娇? 虞知意那时十分重视这些亲人,赶忙耐心地解释。 虞明玉当时信了。 然后转头去找了虞娇娇。 虞娇娇洋洋自得道:“我哭着对二哥说摔跤和虞知意没关系,但其实一直在引导他往她欺负了我的层面去想,二哥果然没让我失望。” 也是从那一次开始,虞明玉每次见到虞知意,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并且不管虞娇娇说什么有关于虞知意的坏话,他都相信。 因为他觉得,眼见为实。 苏小姐被虞娇娇的嘴脸恶心到了,强忍着怒意问道:“所以,你跟我说虞知意欺负你的事情,都是假的?” 虞娇娇心很累,很想放弃抵抗,可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社死。 但是没有办法,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阻止嘴巴吐露真相。 “何止呢?”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洋洋自得:“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情景吗?其实那个小贼,是虞知意抓到的,我不过是捡了个漏而已,还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抹黑了他一番,让你恨上了她。” 那是虞知意十二岁的时候。 那天她偷偷溜出府给人算卦,回程的途中听到有人喊捉贼,恰好那小贼刚刚从她身侧跑过去,她当即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一刻钟后,她制服了那个小贼…… 额,确切的说是,一不小心把人给打晕了。 但因为年纪小力气小的原因,她扛不动小贼,就只能先把人拖到附近的巷子里藏好,又用小贼的腰带将人绑了起来,她自己则是准备去京兆府报案。 可是,当她把两个捕快领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小贼不见了。 两个捕快怪她谎报案情,但看在她还是小孩子的份儿上没有为难她。 她当时算出了那小贼的方位,想要带两个捕快过去找,可捕快们却不相信她了。 捕快走后,她心中疑惑,就根据卦象显示的方位找了过去。 只见虞娇娇正指着地上的小贼,恬不知耻地对苏小姐邀功。 那时的虞知意还没有对虞家人心灰意冷,便冲过去说明了情况。 可是当她说那小贼是她抓住的时候,苏小姐却不相信。 还用厌恶的表情看着她:“娇娇说的没有错,你是真的又蠢又毒,为了冒领功劳连脑子都不要了。” “这贼子可是个大汉,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有什么本事制服他?” 那贼人也记恨虞知意坏了他的好事,还要害的他深陷牢狱之灾,也跟着附和,说是虞娇娇所带的护卫将他制服的。 至此,年仅十二岁的虞知意,百口莫辩。 毕竟那时候的她,还没学会画真话符。 小贼的事情后,虞娇娇又将当日摔跤的事情说了出来,同样诬陷是虞知意害的她摔跤的。 虽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若是再次发生相同的情况,虞知意心中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可想到当时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她还是轻笑着在外苏小姐的心口上戳了一刀:“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又蠢又毒,不愧是你。” 苏小姐:“……” 她笑眯眯地在苏小姐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前两年你不是总莫名其妙地丢失一些贵重的首饰和珠宝吗?建议你现在立马报官,去搜虞娇娇的房间,会有收获哦。” 不! 虞娇娇想要阻止。 可不管她心里如何疯狂地反对,一出口却变成了:“她有那么多钱和好东西,那些珠宝首饰她又不戴,分给我一点怎么了?” 苏小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你!?” 看着这对曾经的好姐妹如今好似仇人相见一般,眼睛都红了,虞知意真想抓把瓜子坐看她们撕逼。 不过苏小姐毕竟是大家闺秀,动手是动不起来的。 她让人去京兆府报了官。 虞娇娇面色大变,转身就跑,却被苏小姐的人拦了下来:“想跑?” 虞娇娇被苏小姐押回去掰扯那些名贵珠宝首饰的事情了。 虞知意有些遗憾不能跟着去看热闹,于是看向了那位平王妃:“您还有事?” 出乎意料的,平王妃的脸上没有半分对她的嫌弃和质疑,反而也笑的一脸兴味。 第206章 或许他只是单纯在外面养女人了呢 “平王妃还有事?” 虞知意看向正在一旁看戏的平王妃。 平王妃收敛了笑容,只是眸中还满是感兴趣的意味:“确实有些事情想要请虞郎中帮忙。” 她的态度比虞娇娇二人好多了,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甚至是眼神里,都没有半点鄙夷或者嫌弃的意思。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她便朝着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立马从身后的下人的手中拿出了一个篮子。 打开篮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层银锭子。 “我来的时候打听了,虞郎中的规矩便是办事的时候只收现银。” 虞知意看着那一层银锭子,粗略一数,竟然有二十块之多。 “平王妃请说。” 虞知意接过篮子递给了一旁的张香。 她从杜家出来的时候,只带走了这两个丫鬟。 至于紫鸢更是不用说,她是她的人,自然只会跟着她的走。 只可惜那丫头还在外面办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李柔今日有事,所以便是张香在一旁伺候。 张香虽然跟了虞知意一段时间,但从来都是在外面伺候,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 这样的大场面让她愣在了原地。 不过,一股想要当一品丫鬟的力量唤醒了她,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从平王妃的手中接过了那篮子。 然后……险些一个趔趄。 好重!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果然沉重。 可是这样的沉重,她喜欢! 倒是平王妃身后的侍女看到张香如此没出息的模样,眸中划过了一抹鄙夷之色。 虞知意唤来了吴管事茶点。 意鸾慈善的茶点和外面的自然是不同的,全都是红鸾一手安排的。 点心是酥脆的雪媚娘和核桃酥,茶是蜜桃乌龙茶,还有一样外面有价无市的火爆小吃——辣条。 看到辣条,平王妃愣了愣:“没想到能在虞郎中这里吃到外面千金难求的辣条。” 说是千金难求倒是夸张了,不过辣条大涨价是真的。 自从辣条出现之后,喜欢吃辣和不喜欢吃辣的人都迷上了这种香辣霸道的小吃。 只可惜福运斋每日只限量出售一百份,一份又只有可怜的几张。 辣条的名声太过响亮,城中许多人都是慕名而去的,供不应求之下,福运斋的少东家就退出了限量出售的政策。 一开始,每桌都能点上好几盘辣条。 现在,一桌客人只能点上一份,而且,如果这一桌有中午来的客人,那晚上就不能再点了。 这种政策,直接杜绝了不少人想要拉亲朋好友来多吃几份辣条的漏洞。 虽然平王府身为一品皇亲,可以凭借身份得到辣条,却也是限量的,最多两份。 若是想凭借身份来多要几分的话…… 不好意思,福运斋的身后站着小公爷。 小公爷虽然没有实权,可他爹有啊。 平王妃也挺喜欢这种小吃,奈何每次分到的量都太少了,她相公还要用辣条来招待客人,能分到她手里的也就只有一两片。 倒是眼前的盘子里,粗略数去,差不多有十来片左右! 一旁的侍女压低声音提醒道:“王妃,如今外面有许多人在仿制辣条。” 这是在提醒平王妃别抱太大的希望,说不定眼前的辣条只是看起来像,味道却不怎么样呢。 虞知意没多解释什么,只是又问回了刚才的问题:“平王妃现在可以说说遇到的麻烦了吗?” 平王妃将目光从辣条上收回。 从侍女说那辣条可能是仿制品的时候,她就没什么兴趣了。 平王妃先是朝着吴管事看了一眼。 虞知意会意,摆了摆手让吴管事和张香都下去。 平王妃这才道:“我怀疑,我相公遇到鬼了。” 这话虞知意目光在平王妃的脸上扫了一眼,没发表什么意见,等着平王妃继续说。 平王妃接着道:“大约是一个月前开始吧,我相公晚上回来之后头一次没有处理公务,甚至没有洗澡,直接就睡觉了。” “那段时间他刚才从三丰山回来,京中不少人宴请他,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心情好喝多了,没有多想。” “可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他每天都早出晚归,回来就直接睡了。” 虞知意问道:“王妃怎么会怀疑他是被鬼缠上了?或许,他只是单纯在外面有女人了呢?” 平王妃:“……” 你是会说话的。 抿唇平复了一下心情,平王妃道:“确实怀疑过,所以我派人调查了王爷这段时间的行程,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每日除了在兵部任职外,便是和几个友人去酒楼喝酒。” “我特意查过,他们的同行之人里,根本就没有女人。而且他们去的酒楼也都是正经的酒楼,并没有什么腌臜的女人。” 虞知意点点头。 平王妃又道:“半个月后,这种情况就变了。” “他每日下了职就会回家,也不再是倒头就睡。可不等我高兴起来,就发现情况更不对了。” “他每日都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处理公务,直到有一天我想要去给他送鸡汤,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他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而且从谈话的内容里可以判断出,对面是个女人。可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传出女人的声音。” “所以我怀疑,他是不是被女鬼缠上了?” 虞知意思索了片刻:“王妃的身上的确是沾染了阴气,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等看到王爷再说。” “虞郎中什么时候有空?能否现在就去?” 虞知意正要说话,就见两个工作人员抬了一个担架进来。 虞知意面色一变:“王妃稍等。” 她快步走到门口,看着担架上已经陷入了昏迷的人问道:“怎么回事?” 担架上躺着的也是意鸾慈善的工作人员,此时对方遍体鳞伤,尤其是以腹部和胸口的伤口最为严重。 看伤口就能判断出,打人的人应该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平王妃见虞知意要为了一个下人耽误自己的事情,黛眉蹙了蹙,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 很快她就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第207章 那不是找揍吗 田孟达道:“东家,咱们最近不是在想办法帮衬城北的一户人家吗?那户人家一开始不相信咱们愿意帮他们,咱们也是跑了好几趟才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昨日的时候约定好了今天就去把人接过来登记,结果咱们今日还没走到那户人家,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一群人,按住我们就打。” “我和李大石都学过功夫,好歹没让对方碰到我们。但连永超就惨了,他没学过功夫,很快就被其中的两个人按住揍。” “我们看着对方来者不善,而且专门冲着致命的地方打,担心出事,就拿出了用来防身的匕首。” “那些人见我们掏家伙了就跑了。” 北城郊是一片很大的地方,除了张老汉之前住的那条街外还有另外几条街,里面住的也都是生活十分困难的人。 意鸾慈善要想在附近做慈善,最快的办法就是在北城郊找贫困的人家。 其实这段时间,店里已经解决了不少北城郊的居民的问题。 比如,行动不便、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吴管事等人就会将他们安置到刚刚准备好不久的意鸾养老院里。 因为没钱治病而只能等死的贫困家庭,意鸾慈善会负责帮他们寻找大夫、掏钱治病。 年纪小的孤儿,会被送到意鸾孤儿院,不但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还请了专门的夫子教授他们学问和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及更好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的能力。 这段时间,店里总共帮助了几十个人。 除了一个因为病情太重、普通的大夫治不好的年轻人和一些得了无法逆转的老人病的老人外,其他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尤其是那些年纪小的孤儿,如今已经穿上了暖和的新衣,因为吃上了饱饭而在长高了很多。 而且,其中还有两个孩子在学习上很有天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得到了救治,意鸾慈善的名气也渐渐打开了。 按理说,知道了意鸾慈善背后有虞知意这个五品大员坐镇,根本不会有人来找麻烦才对。 反过来也可以推断出,此事非同小可,肯定有猫腻。 虞知意定定看了那担架上的人一眼,突然朝着对方的心口伸出了手。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很快,众人就发现,虞知意似乎是从对方的身上抽出了什么东西。 随着她的动作,连永超突然痛苦哀嚎了起来。 虞知意加快了速度,做了个大力拔起的动作。 平王妃好像听到了“啵”的一声。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下意识朝着一旁的侍女看去。 可还不等她扭头,就见虞知意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团黑气。 那黑气像是活物一般剧烈挣扎了起来。 而在黑气出现的瞬间,众人只觉得气温陡然降了下来,穿着厚重的毛皮大氅的平王妃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冷的刺骨。 虞知意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穿着一袭素净的衣裙的她明明衣衫单薄,却面色如常。 她将那黑团子揉了揉,然后凭空变出了一张符篆,往黑团子上一拍。 下一秒,黑团子里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 听到惨叫声,除了虞知意外的所有人都白了脸。 那声音宛若无数的利剑刺入了众人的心间,又痛又麻,紧接着听到了声音的人都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好在,尖叫只有一声。 随着符纸之上爆发出一道金光,那黑团子被金光包围之后,瞬间就消散在了众人的眼前。 “好了。” 虞知意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看向那两个已经傻掉的工作人员:“忘了你们还在。” 她抬手在二人的肩膀拍了拍,那像是被吓傻的工作人员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后怕表情,目光中满是对虞知意的崇拜。 虞知意又看向长平王妃主仆二人,同样在她们的肩膀上拍了拍。 主仆二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回过神后看向虞知意的目光里满是复杂。 平王妃虽然来找虞知意了,但其实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来的,毕竟她先前已经找过和尚和道士来府中查看情况,可那些人都说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她才想起了那被传的的神乎其神的虞郎中。 可其实,心中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甚至在来找虞知意之前,她还派出了其他的人去找世外高人。 却没想到,被虞知意当场上了一课。 她顿时疑虑尽消。 因为存了敬畏之心,她对虞知意接下来的安排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虞知意让两个工作人员把连永超抬回自己的房间,又让外面的吴管事去请大夫,这才对平王妃道:“走吧。” 平王妃其实不太在在乎一个小小的下人的生死,却还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那个人没事吧?” “他的伤其实不重,只要将藏在他身体里的阴气拔出来就没事了。” 平王妃不明觉厉。 随着两人之间的交谈切断,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平王妃想找点话题,奈何她和虞知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毕竟她对于这位虞郎中的最初印象,就只有当初那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千金的事情。 她总不能问:“请问,对于被赶出虞家,你有什么感想?” 那不是找揍么。 虞知意倒没觉得这样的沉默有什么不好。 不多时,马车在平王府外停了下来。 虞知意掀开帘子朝着平王府的上空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虞郎中,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虞知意沉吟道:“进去看看再说。” 她在平王妃的带领下在平王府转了一圈,最后才来到平王的书房前。 书房外站着两个侍卫,看到平王妃要带人进去,立马跳了出来:“王妃,王爷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书房。” 平王妃面色一沉:“放肆,本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哪里是什么别人?” 两个侍卫虽然面露难色,却还是不肯让开。 平王妃还想说什么,虞知意却是对她使了个眼色。 平王妃蹙了蹙眉,但没有再急着进去。 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平王妃才道:“虞郎中,难道你看出里面没有东西了?” 虞知意摇头:“不是,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说着,她拿出了两张符,一张贴在了平王妃的身上,另一张贴在了自己身上。 平王妃眼睁睁看着虞知意消失在了眼前,都忘了平日里的素养,红唇张得圆圆的。 第208章 当面除掉,还是暗中进行? “这是隐身符,有两刻钟的隐身时效,我们走吧。” 虞知意说着,根本没受符箓的影响,准确地抓住了平王妃的衣袖,带着她朝书房的方向扔走去。 平王妃越发震惊。 都看不到了,她是怎么看到自己的? 不过跟这个问题比起来,另一个问题更重要:“可是那房门关着,我们要怎么进去?” 虞知意一脸迷惑:“这……当然是走进去。” 不然呢?飞么? 她现在还不会飞。 大摇大摆的从两个侍卫的身边走过去,虞知意推开了门,拉着平王妃迅速进了屋。 平王妃:“……” 最高端的做贼方式,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走路方法。 两个侍卫看到房门莫名其妙打开,顿时周身一僵:“这……这书房不会真的闹鬼吧?” 他们日日守在这门前,自然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王爷每次钻进屋子里以后,都会在里面自言自语。 可他们守了这么多天,既没有看到里面有人出入,也没看到下人往里面送吃食。 如果里面没有人的话,王爷怎么会说话? 可如果里面有人的话,又为什么不需要吃东西? 除非…… 里面确实是有东西,但那东西不是人。 原本二人只是有此猜测,可这会儿看到房门打开,这猜测似乎就被坐实了。 其中一个胆小一些的侍卫,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纸:“这这这……里面有鬼!有鬼!” 另一个侍卫虽然也吓得不轻,但他的胆子比同伴稍微大一点:“鬼什么鬼?你见过哪个鬼敢大白天的出来?”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通报王爷!” 说完,他也不管同伴那惨白如织的面容,一溜烟就跑了。 剩下的那位胆小的侍卫,险些直接吓晕过去。 听到门口的动静,虞知意摸了摸鼻子:“动作快一些吧,王爷应该快回来了。” 她没有撕掉身上的隐身符,在屋子里快速寻找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屋里没有什么有阴气的东西。 甚至没有阴气的存在。 不只是书房里没有,其实整个王府上空也是一片清明。 然而虞知意自从重活一世之后六感就十分敏锐,她总觉得这清明之中夹杂着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翻找了一圈都没有收获之后,她就停了下来,蹙着眉思考。 如果只有平王妃一个人说平王不对劲,或许可能是她的证词有问题。 可门口的两个侍卫的态度都那么奇怪,他们显然知道这里面不对劲。 那就证明平王妃所说的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平王。 可,外面并没有传出平王有什么异常之处,朝堂上也没有传出任何对平王不利的消息,说明平王在外的时候是很正常的。 那么,不正常的就是他回到王府的这段时间。 一开始他倒头就睡,后来则是锁定了这间书房。 书房…… 寻常人来到书房以后,会干什么呢? 不管是要批阅公文还是要看书,都是要坐着的。 书房里还有一张软塌,看书看累了,还可以躺在塌上休息。 虞知意的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眼,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 “原来是你!” 她快步走到桌案前,只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玉质的狐狸镇纸。 这镇纸通体温润,其上没有一丝能量波动。 可当虞知意将其拿起来才发现,这镇纸的底部竟然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些小字在寻常人眼中就只是精致的隶书,可在虞知意眼中,却是一个锁阴阵。 所谓锁阴阵,是可以锁住阴气的阵法。 有此阵法,其中不管藏着什么东西,都不会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而且,此阵还有吸收阴邪之气的作用,可以将一定范围内的阴邪之气都吸收进去。 所以即便是有道行的人来了,一般也看不出里面有阴气存在的痕迹。 “难怪我会觉得这么违和。” 她就说,总觉得这平王府里的气场令她感到不舒服,可却感觉不到阴邪之气的存在。 却原来是这里曾经出现过阴气,可每一次出现,又都会被狐狸镇纸吸收掉。 听到虞知意的声音,平王妃赶忙走了过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问道:“虞郎中,发现什么了吗?” 虞知意“嗯”了一声,突然看向了门口:“来人了。” 平王妃顿时紧张了起来:“是王爷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 虞知意也觉得很快。 平王妃之所以敢令她过来,自然是笃定了平王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可他们才进来一刻多钟的时间,平王就匆匆赶回。 目光扫了一眼手中的狐狸镇纸,虞知意眸中划过一抹了然之色。 平王的速度很快,不等二人离开书房,他就冲进了房间里,目光定格在了“悬浮”在半空中的狐狸镇纸上。 他一点儿也不奇怪这镇纸为何会悬浮着,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阿黎!” 那声音,饱含深情。 平王妃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满脸焦急的男人。 成亲这么多年,平王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 早在成亲之前,她其实就做好了准备。 毕竟这只是联姻罢了。 可她对自己的婚姻,也是有过憧憬的,憧憬着能够和自己的夫君恩爱和谐,琴瑟和鸣。 尤其是,平王长相俊雅,品性不错,性格还很温柔。 她对这婚姻,就更是多了几分期待。 婚后,两人的关系也还不错,至少成亲三年,他们从来都没有争吵过。 不,除了那日她去书房给他送鸡汤,被他赶了出来外。 可她其实一直能够感觉到,他们看似恩爱,但始终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如同隔靴搔痒。 她以为天下的男人大抵都是如此,表面看着对谁都很温柔,但谁都走不到他心里去。 没想到今日,她却看到了他这样深情的模样。 可他口中呼喊着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或许对方甚至都不是人。 在平王抓住自己的手之前,虞知意先将镇子扔到了桌子上。 平王立马宝贝似的去接,险些摔个大马趴,模样狼狈至极。 虞知意一脸嫌弃,走到平王妃身边问道:“王妃是打算当着王爷的面除掉那东西,还是暗中进行?” 第209章 狐狸精 虞知意的声音压得很低。 平王的注意力都在那镇纸上,压根儿没发现屋内还有别的动静。 平王妃看着平王珍视的眼神,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镇纸里有什么?” 虞知意摇摇头,突然想到她看不到就停下了动作,道:“目前还不清楚,那镇纸上有封印阵法,得将封印打开才能知道。不过,总归不是鬼就是妖,要么就是煞气。不论是哪一种,他一个普通人长期接触这些东西也会折寿。” 平王妃面色微变,当即就撕下了身上的隐身符。 虞知意并不觉得奇怪,也将隐身符撕了下来。 彼时,平王真在小心翼翼地和镇纸说着话:“阿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说你今天不开心?哎呀,你怎么不出来见我?难道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情?” 平王妃刚一现身就听到了这如同情人的呢喃一般的话语,她的心中狠狠抽痛了一下。 忍了忍,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王爷。” 平王身体一僵,却不是因为心虚。 他嚯地转身,怒道:“原来是你闯了进来,难怪她会生气!你给我滚!” 平王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王爷竟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鬼让我滚?” 平王其实不止有她一个女人,府中还有几个小妾,都是朝中臣子送过来的,还有两个是皇帝赐婚的侧妃。 平王并没有疏远这些女人,但凡送进了府里的,他全都宠幸了,甚至还有一两个特别喜欢的,他会三不五时地过去。 可不管他有多喜欢她们,都会给她身为王妃的尊重和体面,若是有胆敢冒犯她的人,王爷也总会帮她教训那些女人。 即便刚刚看清了自己和王爷的关系,知道他们之间只是相敬如宾,根本算不得恩爱,她也没有多失望和难受。 可现在,她却是伤心了。 “住口!”平王大怒:“不许你侮辱阿黎,她才不是女鬼!” 突然,他注意到了虞知意,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知意淡淡道:“收钱办事,斩奸除恶,消灭人间一切心思歹毒的邪祟。” 平王起先只是沉着脸,片刻后变了脸色,突然怒气冲冲道:“平王府不欢迎你,滚!” 虞知意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朝着他慢慢走了过去。 平王厉声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的女人赶出去!” 平王妃冷声道:“我看谁敢!” 平王是很尊贵,可她的身份同样不低。 她乃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女,是皇帝的亲表妹! 侍卫们顿时犯了难,两尊大佛他们是谁都得罪不起。 虞知意就像没看到平王抗拒的态度,也不管平王如何挣扎,很轻易就重新将镇纸拿了过来,对着里面的东西冷冷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将你揪出来?” 平王想冲过来抢,虞知意一个定身诀过去,他的两条腿就再也动不了了。 不过,两条腿虽然不能推动了,嘴巴却不受影响,他愤怒地看着虞知意:“醒虞的,本王劝你最好将本王放开,否则本王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虞知意动作一顿,却是没理他,而是看向了平王妃:“怎么办,我突然不想救他了。毕竟如果我不救他的话,他活不过三不定就没有功夫来找我的麻烦了。可救了之后,我反而惹了一身骚。” 说着“惹了一身骚”,她面上却没有多少惊慌和害怕的表情,只有被人威胁了的不爽和戏谑。 平王妃白了脸:“活不过三天?虞郎中,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们少在这里一唱一和地演戏,阿黎才不会害我!” 虞知意对于蠢人向来是直接选择无视的,她看着镇纸又重复了一遍:“你确定要我动手?” 镇纸没有动静,里面更是安静如鸡。 虞知意笑了:“你以为躲在里面我就没有办法了?” 这镇纸底部的阵法确实十分精妙,但其精妙只是精妙在了不让气息泄露,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寻常之物。 但若要说它有多强大的力量,那却是没有的。 虞知意之前之所以没有发现它,不过是因为它混在一堆普通的东西里,她一时间将它忽略了而已。 如今已经堪破了镇纸的秘密,想要解决也不是难事。 她将手伸向了镇纸底部。 那看起来应该是密封的镇纸底部随着虞知意的手的靠近而蓦地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洞,干净修长的手毫无阻碍地伸了进去。 “抓住你了。” 话落,她微微用了些力气,将里面的东西拽了出来。 平王妃只觉得眼前一花,书房里就多出来了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红色的纱裙,长得十分漂亮,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她头一次觉得“媚眼如丝”这个词有了具象化。 女子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好柔弱”,出来后就躲到了平王身后,一副惊惧惶恐的模样。 可别人的惊惧惶恐多少会带些狼狈,她的惊惧惶恐却充满了柔弱之美,让心肠柔软的人忍不住想要怜惜,想要将她揽在怀里呵护。 比如平王。 他怒瞪虞知意:“贱人,你竟敢欺负阿黎,本王定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平王妃看着平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模样,只觉得又是愤怒又是悲凉,她咬着牙冷冷道:“虞郎中是本王妃请来的,想动她,也要问问本王妃同不同意!” 平王死死要压着:“你一定要惹本王生气吗?” 平王妃冷笑一声,却是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了虞知意:“虞郎中,你有办法收服这个女鬼吗?” 突然想起虞知意刚才说过的这女子可能是鬼也可能是妖的话,她不确定地问道:“它……是女鬼吧?” 虞知意点了点下巴:“唔,是也不是。” 她没有卖关子:“她本体是一只狐狸,死后灵魂没有去投胎,且久久不散,久而久之竟然以魂体修炼成了人形。当然,这个人形也是鬼体。” “所以严格地说起来的话,它其实是一只狐妖的魂体。” “胡说!”平王虽然腿脚动不了,嘴巴却是十分激烈:“阿黎分明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不是什么狐狸!” 他厌恶地看着平王妃:“我现在才知道你竟然这么恶毒,为了铲除异己,你竟然收买了这个神棍来羞辱阿黎!” 虞知意听到他说“救命恩人”四个字,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特。 第210章 老桥段 她看了看平王,又看看平王妃,噗嗤乐了。 平王气的不轻:“你收钱做坏事,竟然还有脸笑出来?” 虞知意终于正眼看她了:“我只是头一次看到剧本照进现实,觉得很新鲜罢了。” 然后就不再理会平王,而是看向了平王妃:“你还记得五年前回乡祭祖,无意间在路上救下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吗?” 平王妃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平王冷笑:“虞知意,我知道你确实有点本事,能够看透本王和阿黎相识、相爱的过程,但是你休想将这一切都假装成是那女人做的,像她那么无趣又冷漠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救一个受伤的人?” 平王妃正在回忆,却被他这充满恶意的话打断了。 原本她是很伤心的,可一听到他说她无趣又冷漠,她怒极之下反而不伤心了,冷冷一笑:“如果可以,我情愿五年前从没救过你!” 又看向虞知意,回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们途径天凤珺的官道上,因为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段距离,又临近中午,队伍被便停下来休息。” “我下去活动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呼救的声音,就带了人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人。” “那人伤的很重,身上的刀剑伤多达二十多道,但其中最致命的却是靠近他心口的一道,除此之外,还有他大腿上的一道贯穿伤,大夫说那贯穿伤十分凶险,一个弄不好他后半生可能就瘸了。” “相比之下,那靠近心口的伤,因为他身上带有可以护住心脉的药,并且服用的很及时,所以反而不是最棘手的。” “我央求父亲带了他一路,好让随行的大夫可以一直为他做治疗。” “半个月后,我们到了我的老家莲关郡,这人的致命伤已经彻底不碍事了,虽然腿脚还是有些不方便,可也不再影响自理,我就让人把他送到了客栈里,又给他留下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对于达官贵人来说可能只是一顿饭的小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却足够他们坐吃山空很久了。 即便这人后续还需要吃药调理,却也能够撑个两三年。 平王妃呼出一口气。 得知自己和相公的缘分竟然在几年前就开始了,可两人谁也不知道,反而被一只狐狸精给钻了空子,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可跟这被冒名顶替的孽缘比起来,平王竟然觉得她冷漠又无趣,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在忍着厌恶和她相处这样的事实更让她难以接受。 平王已经惊呆了:“不……不可能。” 平王妃所说的这些,和事实完全对的上。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是那神棍,一定是她告诉了你这些细节……” 平王妃眉头一皱:“这位是陛下亲封的五品刑部郎中,不是什么神滚!而且,即便这些事情都是虞大人看出来的,是我想要冒领别人的救命之恩,可当年送给你的那个荷包上,有我亲自绣的杜鹃花图案!我的名字中邵满珍的‘珍’,就藏在了杜鹃花之中!” 平王慌忙将手探进怀里,没注意到他的身体已经可以活动了。 那狐狸精面色一变,猛地伸手,想过要去抢那荷包。 可惜在虞知意面前,她注定没有成功的机会。 狐狸精刚刚伸出手就发现她也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王找出了荷包,翻到了那杜鹃花的图案,果然在花丛中找到了一片用特殊的针法秀出来的“珍”字。 这一片特殊的图案他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现过,但是从未多想,只以为是荷包的主人的什么巧思。 平王妃对虞知意解释道:“我们这种身份的女子看似高高在上,但其实就像是站在用纸糊起来的高台里,一个不小心就会从高台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后宅之中有些阴私的手段,很容易就会让女子身败名裂。” “像荷包、手帕等贴身之物,更是不能随便离身。” “可我从小便喜欢刺绣,更是喜欢效仿那些刺绣大师,在完整的作品上冠上自己的名字。” “可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些东西一旦离了身或者被有心人偷走,很有可能就会身败名裂,尤其是像这种大咧咧地将名字直接绣到手帕、荷包上的行为,就更是容易招来祸患,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用不同的颜色的绣线,将名字融入作品之中。除非是对我的绣品十分熟悉的人,否则寻常人捡到了我的刺绣,也不会知道那上面其实藏着我的名字。” 虞知意大受震撼。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过去找她帮忙的人大多都是底层的普通百姓,也就只有武安侯夫人等少数的几个达官贵人。 对于内宅这种自保的手段,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平王妃的神情有些憔悴:“虞郎中,将这女鬼收了吧。” 平王想要拒绝:“不行!” 可惜他不是虞知意的缘主,虞知意直接朝着那狐狸精甩出了一道符篆。 只见金光大作,眨眼间那女狐狸精就被金光包裹了进去。 符篆自动折成了三角的形状飞回了虞知意的手中,虞知意拿起了狐狸镇纸:“这东西我带走了,不然的话,这里面随时又会出现一个阴物,防不胜防。” 平王妃没有意见。 平王有意见,可虞知意不采纳。 反正她的缘主是平王妃。 事情办完了,虞知意打算告辞,平王妃想起了一件事,紧张地问道:“虞郎中,你之前说平王只剩下了三天的事情……” 虞知意道:“放心吧,阴邪之物已除,可以藏阴邪之物的镇纸我也带走了,他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会倒霉一段时间却是肯定的。” “王妃打算买一些祛除阴气的符纸吗?不贵,一百两一张,而且买符不需要现银。” 她其实并不想赚这个钱,但如果缘主有需要的话,她也不会吝啬一张符纸。 第211章 打扰一下 平王妃看着那符纸纠结了半晌才冷声道:“本王妃最近手头有点紧,就暂时不用了。等需要的时候,自会派人去求取,希望虞郎中能帮本王妃留着。” 虞知意笑着看她一眼,应道:“好。” 她之前听姚氏提起过,这位平王妃的娘家可是元威大将军,一品武将,每年光是赏次就多不胜数。 而平王妃出嫁的时候,陪嫁的现银就有几十万两。 她怎么会没钱呢。 但虞知意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欣慰。 这世间被困在情情爱爱里的女子太多了,却鲜少能够得到圆满。 在她看来,还是保护好自己、好好爱护自己更有意义。 办完事情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虞知意回到了意鸾慈善。 她前脚到了店里,吴管事后脚就来了,禀告道:“东家,连永超的伤情已经稳住了,事情我也问出来了。” 连永超等人这次要去的是一户姓姜的人家。 姜家如今只剩下了一对孤儿寡母,那寡母姓李,是个聋哑人,平日里无以为生,只能靠着去菜场挑拣被人丢弃的烂菜叶子为生。 夏天的时候还好说,到了冬天,街上没有卖菜的,她便只能靠着夏天晒好的菜干过活。 李氏的孩子叫姜小花,如今已经三岁了,却是始终都不会开口说话。 街坊四邻都说,姜小花是被李氏遗传了哑病,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哑巴。 先前调查组首轮排查的时候就发现了李氏母女的问题,不过那时还是夏天,相比起其他更需要帮助的人,这母女两个的事情还可以往后靠一靠,就暂时搁置了。 直到手头的其他工作都快忙完了,他们想起来还有这样一对母女。 想到母女两个平日里只能捡剩菜吃,如今天气已经冷了,如果再不管的话,他们可能挨不过这个冬天,吴管事就派了人过去,想要办妥帮助她们的事情。 其实连永超他们不是第一次去了,今天是第三次。 前两次去的时候都扑了个空,那李氏似乎是带着孩子到街上乞讨去了。 今天再去,还没走到李氏家中,就被人给胖揍了一顿。 吴管事道:“东家,我已经报官了,想必用不了多久,那些贼人就能够被擒获。连永超这次是工伤,补偿方案我也和他商量好了,他倒是没什么意见。” “不过,那李氏母女的事情……” 那些打人的家伙来的怪异,说是无规律作案显然太过牵强。 毕竟他们也不劫财也不为命的,单单就照着三个人打,这目的性未免也太强了些。 吴管事担忧道:“李氏虽是又聋又哑,但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我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有背景的人看上了她?” 除了这种可能外,他也想不到别的解释。 毕竟那姜家一穷二白的。 虞知意道:“等会儿我亲自走一趟。” 便是李氏真的带女儿出去要饭了,这么晚了也应该回去了。 如今天气渐渐冷了,盛京冬天的室外,是可以冻死人的。 “属下去找两个人。” 虞知意本想说不用,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能够说服李氏接受帮助,可能要把人给接过来,到时候难免要收拾东西,就同意了下来。 很快,虞知意就来到了李氏母女所住的地方附近。 那是一间小破瓦房,一眼看去竟是比这破烂的北郊街的其它房舍更破烂,不需要特意寻找就能够认出它的独特之处。 而令这间房舍看起来格格不入的除了它的破烂程度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来自于守在它前面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李大石上午的时候经历了被揍的事情,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两个壮汉正是白天动手的人,慌忙对虞知意道:“东家,是那些打手!他们又来了!” 他又是紧张又是担心。 紧张等会儿会不会起冲突,担心那李氏母女。 虞知意蹙眉看了一眼:“李大石,你去京兆府报案。” 李大石眼睛一亮。 虽然这些人凶神恶煞,但是也得守京中的规矩。 有京兆府的保护,应该就不会出问题了吧。 “那东家等等我,等到京兆府的人来了咱们再过去。” 虞知意朝着破败的屋子看了一眼,恐怕等京兆府来了再进去的话,黄花菜都要凉了。 她没有回答,李大石就当她是答应了。 李大石刚走,虞知意就径直朝着前方的砖瓦房走去。 一旁的田孟达都惊呆了:“东……东家?不是等京兆府的人来了再进去吗?” 虞知意头也不回道:“你若害怕,可以在此等候。” 田孟达没有见过虞知意出手,只是隐约i听说过自家东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可他想不明白,一个女人而已,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会儿看着虞知意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十分纠结。 跟去吧,那他今日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不去吧…… 咬了咬牙,他也跟了上去:“东家,等等我!我保护你!” 虞知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破烂的瓦房内。 身着绸缎的中年男人将瘦弱的女人压在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嘿嘿怪笑着“小娘皮,爷能看上你,不嫌你穷不嫌你脏是你的福气,你别怪脸不要脸。” “只要你乖乖跟了我,保准可以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你的女儿也能锦衣玉食,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不比你天天窝在这破烂一样的屋子里强?” 女人说不出话,甚至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但她知道男人不怀好意。 她拼命抗拒着,想要把男人推开。 可她的力气太小了。 她死死咬着牙齿,因为太过用力,嘴唇甚至被她咬出了血痕。 即便将全身的力量都调动了起来,她也不是男人的对手,只能绝望地摇头。 不要…… 不要…… 女儿还在这里,不能让她看到这么肮脏的画面…… 是不是只要她死了,这个罪恶的男人就会停止侵犯?女儿就不会被这种画面脏了眼睛? 就在李氏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门口突然传出了一道空灵的女声:“打扰一下。” 李氏听不到声音,却能感觉到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冷风灌了进来。 第212章 我背后有靠山 绸缎男人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门口,看到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的女子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竟生的如此好看?” 自打从杜府搬出来后,虞知意只要不进宫,衣着就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彼时,她身上只穿着质地最普通的纱裙,不如何名贵,也不如何华丽,却因为红鸾的精心设计而裁剪精致,完美衬托出了虞知意出尘的气质。 只是气质这个东西,心存敬畏的人自是会忌惮几分。 可对于色欲熏心的人来说,就成了最好的催化剂。 绸缎男人也没去想这女子是怎么穿过门口的打手的防守进来的,只当是那两个打手看到了女子的美色,将她送进来给自己加餐,在心里称赞了一句贴心,决定回去以后要多给他们几两银子的赏钱。 李氏的眼角余光也发现了有人在靠近,她原本还以为是街坊四邻听到动静来救自己了,可一转头就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人,而是一个陌生人。 最重要的是,那是一个漂亮女子。 李氏起先心中有些失望,片刻后她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疯狂挣扎了起来,口中也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快走! 快走! 这个男人是禽兽,再不走的话,就永远走不了了。 绸缎男人一把松开了李氏,朝着虞知意走了过来:“美人儿,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来这地方了?莫不是知道本公子在这里,特意过来勾引我的?” 他满眼都是恶心的贪婪欲望,伸手想要触摸虞知意的脸。 李氏挣扎着从桌子上翻了下来,抄起屋内唯一的一张凳子,就要砸向男人的后脑勺。 然而下一秒,她就顿住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只见那个异常年轻又气质出尘的女子只是站着没有动,绸缎男人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扇了一巴掌般,脸甩到了一边。 和脸一起甩的,还有他的身体。 砰! 绸缎男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半边脸高高地肿了起来,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般。 “臭女表子,你敢打我?!” 男人挣扎着爬了起来,看着虞知意的目光里满是忌惮,那被欲望熏没了的脑子也短暂上线,终于意识到虞知意不是来勾引他的了。 虞知意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了?” 男人:“……” “你可知道我是谁?敢坏我的好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见虞知意衣着并不如何华贵,男人虽然忌惮于她的怪异打人能力,却也没有多害怕。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哦,你是谁?竟然可以越过官府掌管人的生杀大权?” 男人冷笑:“官府算个屁!我告诉你,我在朝中可是有靠山的,若是识相的,你就乖乖把衣服脱了,好好伺候本大爷,若是你敢反抗,就等死吧!” 察觉到京兆府的人已经到了,虞知意问道:“不巧,我也认识一位五品大员,不知道你所说的靠山又有多大?” 男人不屑哼笑:“才五品?我认识的那位说出来怕是要吓死你,那可是当朝一品国公,平南公,怕不怕!” 虞知意一愣,面色古怪:“你的靠山是平南公?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男人一脸不耐:“你管我跟国公爷是什么关系,反正我有国公府在我身后撑腰,你那个五品大员的靠山怕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旋即又露出了淫邪的笑:“不想多吃苦,就乖乖把衣服脱了。” 他十分笃定眼前的女人肯定会照办。 这段时间,他利用国公府的靠山这个名号,可是哄骗了不少女人。 虽说,他认识的只是国公府的一个大厨,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国公府的大厨,那也比许多官员的身份要尊贵了。 区区五品官的附庸,不足为惧。 然而他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眼前的女人并没有脱衣服,而是看向了门口的方向,淡淡道:“听到了没有?这位是平南公府的贵人,还不快去请国公爷过来辨认辨认?” 男人笑容一僵:“你……你在跟谁说话?” 不等虞知意回答,他就看到了一群闯进破烂的小屋里的捕快。 其中一个捕快站了出来,恭敬地对虞知意道:“虞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呆住“虞……虞大人?她竟然是官员?” 虞知意没给他震惊的时间,淡淡看向那捕快:“这人自称是平南公府的人,劳烦诸位去将国公爷请过来。” 男人心下一慌:“不……不用了吧?国公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点闲事?一切都是误会,误会……” 虞知意:“既然是误会,就更该解开了。” 捕快已经奉命去国公府请人了。 男人想跑,可有虞知意和一群捕快盯着,他根本跑不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平南公阴沉着脸走进了这间破烂的房舍。 看到好整以暇地站在里面的虞知意,他的脸色更是不好看了:“这大半夜的,虞大人到底有什么事?” 看到国公爷出现,绸缎男人的腿都软了。 他在那大厨的帮助下,曾经远远见过平南公一面,自然知道眼前这个气势雄浑的老者就是平南公。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和一帮子捕快竟然真的有胆子去请人。 他更没想到,平南公竟然真的会来。 那可是国公爷啊!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很快,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就出现了。 只见那女子笑吟吟道:“国公爷,并非是下官故意要扰您清净,实在是这里有个刁民冒充您的亲属在此胡作非为,而他想要欺负的对象正是意鸾慈善最近想要帮扶的对象。” “您也知道,意鸾慈善做善事是经过了陛下的首肯的,陛下十分看重我们的成果,若是被帮扶的对象出了问题,下官没有办法和陛下交代。” 绸缎男人这下直接瘫在了地上。 一开始看到平南公和虞知意说话,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些捕快去请人,肯定是要把前因后果和场中的人的外貌特征都说清楚的。 那国公爷来了之后,直接对着搞事情的人发难,没毛病。 但听那女人的态度,她竟然一点儿也不畏惧国公爷。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还认识皇帝?! 男人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 第213章 烂茄子竟然也有伴侣? 绸缎男人的确是完了。 听到有人用自己的名号搞事情,还被虞知意这个贪财的女人给抓住了,他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哪个亲人。 抓来管家问了一番,发现那逆子今日竟然不在府里,他的心当即就沉了下去,生怕是逆子犯了混被虞知意给抓住了。 他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结果就看到了一张不认识的面孔。 稍微一问才知道,这人认识的只是他府里的大厨,却敢借用国公府的名号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甚至还搞出了人命! 平南公当即大怒,令人将这个家伙打入了大牢。 这人如此败坏国公府的名声,能不能活到审讯的那天都是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就和虞知意没关系了,她在意的只是这人背后的人。 她所指的背后的人,自然不是那个大厨,而是派这人来阻止意鸾慈善行善的人。 不过这事儿倒是不需要劳烦捕快们动手,她通过那人的面相就能看出端倪。 “原来是这么回事……” 虞知意正思忖着幕后之人的事情,就听平南公不爽的声音响起:“虞郎中,你本领滔天,难道看不出真正与那人有关系的不是本国公?” 国公爷一直惦记着那一万两银子的事情,说出的话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虞知意不卑不亢道:“国公爷有所不知,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使用相面之术,那不但需要消耗自身的灵力,对于精力也是一种巨大的考验。只有需要的时候,我才对动用我的能力。” 平南公:“……虞郎中当真是……稳健呢。” 对一个年轻姑娘说稳健,实在算不得什么夸奖。 虞知意却是笑着接纳了:“我也觉得我挺稳健的,稳健点没什么不好。” 平南公一脸古怪:“你这模样,比我这老头子看起来还要像个老人。”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那臭小子看中了你哪一点,竟然会和你做生意。” 明明每次看到他这个亲爹的时候,跑的比兔子还快! 送走了闲杂人等,虞知意顶田孟达崇拜的眼神走到了李氏身边。 之前处理那个绸缎男人的事情的时候,她让张香去了一趟附近的成衣铺,买了一大一小两套成衣。 李氏的衣服被绸缎男人撕毁了,之前只能勉强抓着衣襟衣服才不会散落开去。 姜小花的衣服倒是没有破,却太过单薄。 外面寒风凛冽,李氏不敢收来历不明的东西,可看着自家女儿冻得有些发紫的小脸,还是只能强忍着不安收下了衣服。 她沉默着,没有办法表达感谢。 更没有办法问出心中的疑问。 虞知意看出了她的拘禁,道:“别紧张,我不是坏人。你刚才也听到了,意鸾慈善是陛下默认的慈善产业,是专门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的。” 李氏猛地抬头。 她能听到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出口便又是一连串的“呜呜”声。 而且,耳朵里也没有任何声响。 虞知意又道:“我是直接将声音传入你的心中的,所以你才能听到,至于你的聋哑之症,我也会寻找名医为你治疗。” 李氏睁大了眼睛。 直接传入心间的声音? 这是只有仙人才能拥有的神通吧? 是的! 她就是仙人! 她撕裂了黑暗,来到了她们孤儿寡母的身边,帮助她们渡过苦难。 李氏跪了下去,一面呜呜哭泣着,一面磕头。 虞知意将人扶了起来:“天色不早了,尽快收拾东西去意鸾慈善吧,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你们母女的房间,趁着宵禁还没到,赶紧回去洗漱一番,再好好睡一觉。” 自始至终姜小花都没有说话。 她不会说话,便是在娘亲被欺负的时候,她也只能是哭嚎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后来眼见虞知意像神女一般降临在了这冰冷黑暗的屋里,打败了那个坏人,她才停止了哭泣。 她怯怯地看着虞知意,两只大眼睛里满是崇拜和好奇。 察觉到她的目光,虞知意看了过去,见小姑娘往李氏怀里缩了缩,两只眼睛却还是有些渴望地看着她,她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笑着打招呼:“你好啊,小花。” 姜小花红了脸。 长这么大,除了娘亲以外,没有人愿意亲近她,更没有人愿意对她笑。 哪怕是娘亲,也是从来都没有笑过,每日不是愁容满面就是默默垂泪。 姜小花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神女姐姐不但长得好看、笑的好看,还给她新衣服穿。 那衣服真暖和啊,直接遮住了她的脚,让她已经麻木的双脚渐渐恢复了温度。 处理好母女二人的事情,虞知意回了意鸾慈善。 红鸾早就回来了,她从管事那里知道了近日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虞知意是去处理这些事情了,先倒了一杯姜茶给虞知意驱寒,这才问道:“怎么样了?可查出了什么?” 她知道,虞知意亲自出手,肯定不只是想将那母女二人接过来的。 虞知意小口小口地喝着姜茶,回道:“是有人蓄意报复。” 红鸾一愣:“报复?报复谁?我们是做慈善的,又不是做黑心生意的,这也能遭报复?” 虞知意轻咳一声:“是冲着我来的,意鸾慈善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啊……”红鸾蹙眉:“棘手吗?” 虞知意摇摇头:“无妨,对方的本领不到家,所以只敢搞暗中进行那一套。唯一麻烦的就是,城中并未那人的气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将之除掉。” “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了那人的长相,只要他一进城我就能察觉到。” 不想吓到红鸾,她没有说那人是邪修。 没错,邪修。 这是上次那个邪修的同伴。 还是伴侣。 很难想象,像那种烂了茄子又喜欢虐杀女子的家伙,竟然还有女性伴侣。 而且看样子,对方对他的感情还挺深。 不过这事儿不算很棘手。 这几日她沿着整个盛京溜达一圈,在四周都布置上阵法,只要有邪修进入城中她就能感知到,那日后也就不需要如此被动了。 深夜,皇宫。 虞妃又被噩梦惊醒了。 梦里被赐死的时候的触感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她现在心慌的厉害。 突然,她面色一变。 只见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佝偻着脊背的……女人。 第214章 怕意鸾慈善会倒闭 虞妃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她下意识就要喊人,可再次张口就发现,她说不出话了。 虞妃“呜呜”了两声,确定自己叫不出声,她吓得俏脸惨白,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 “娘娘莫怕,老身并不想伤害你。”老妇一张口,溢出了粗噶难听的声音。 虞妃更害怕了,只觉得那声音好像是从被割断了喉咙的口中说出来的,十分可怕。 “只要娘娘不叫人,老身就解开你身上的禁制。不过,如果你说一套做一套,老身敢保证,在外面的人进来之前,娘娘绝对会死。” 虞妃看着这诡异的老妇,心里挣扎了一番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老妇笑了,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团,看上去更加可怖:“这就对了,老身最喜欢听话的人。” 她的手在空中拂过,虞妃只觉得身上一轻,下意识张口:“你到底是谁?” 说完才发现,她真的可以说话了! 老妇哑声道:“说起来,老身和娘娘还有些渊源。前段时间帮娘娘做事的人,便是老身的夫君。他远行赚钱却迟迟不归,老身查看了一下他的命牌才知道,他竟然已经死了。” 得知那个害的自己怀了个怪胎的男人竟然是这老妇的夫君,虞妃心头怒气,可想到自己的小命还掌握在对方的手中,她就又压下了怒火:“人不是我杀的!” 冷静下来后,她已经搞明白了眼下的局势。 这个老妇是来寻仇的。 这不是巧了吗? 她和虞知意也有仇。 原本她还想让虞知意帮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恢复正常,可那小贱人竟然完全不给她面子,也不给虞家面子。 既然小贱人失去了作用,还敢违抗她的命令,那就去死吧! “哦?是谁杀的?” 老妇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虞妃,虞妃只觉得在那眼睛的注视下,她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了一样,身上冷的发抖。 不仅如此,冰窟之上还悬着一把利剑,好像一个不小心利剑就会掉下来,将她瞬间杀死。 她哆嗦了一下,声音也有些颤抖:“是……当朝五品刑部郎中,虞知意!她学过点玄术,仗着有本领,谁都不放在眼里。” 老妇终于知道了仇人的名字,眸中爆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虞妃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老妇就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要不是身上还有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她说不定就要怀疑她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突然,她看向桌上凭空多出来的一样东西,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 “这么说来,李氏母女确实可怜。” 红鸾听完了李氏母女的遭遇,狐狸眼里满是怒气:“这些人太不是东西了,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找你,竟然欺负孤儿寡母,真是不要脸。” 虞知意沉吟着,没有多解释什么。 算是赞同了红鸾的观点。 不过,幕后之人之所以找李氏母女,并不单单是为了报复她。 而是为了姜小花。 姜小花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这样的命格十分特殊,对于邪修有致命的吸引力。 不管是将她抓起来当成修炼的炉鼎,还是让其惨死,利用滔天的怨气来炼成鬼兵,都是邪修十分热衷的事情。 不过,她从那绸缎男人的面相里看出幕后之人是个女人,那么制作炉鼎的可能性就无限降低。 反而是制作鬼兵…… 死前的戾气和怨气越大,鬼兵的威力也就越大。 若是今日虞知意没有出现,姜小花亲眼看到母亲在自己面前被侮辱,又在惊惧和怨气之中死去,极有可能会变成厉鬼。 在厉鬼成型的一瞬将将之擒获,然后以秘法炼制成鬼兵,威力堪比筑基境的修士。 幕后之人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不过,李氏母女都被接到了意鸾慈善,幕后之人的计划就泡汤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下次什么时候会出现。 那人既然能够毫不手软地对这对孤儿寡母动手,那想必之前也没少干类似的事情。 红鸾不知道虞知意在想什么,她道:“等天亮之后我就去多雇一些人手,让他们守在意鸾慈善附近,任何人都别想打里面的人的主意!” “对了,我听说你承诺了会帮李氏治好她的聋哑之症?” 虞知意点头:“是有此打算,不过我暂时还不打算亲自动手,先找大夫试试,如果大夫办不到的话,我再介入。” 李氏毕竟是凡人,她的很多手段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正好,对于凡人来说就太过于激烈。 而且灵气入体,日后说不定会改变李氏的体质。 这种改变不一定全都是好的。 没有必要的话,她不会贸然介入。 红鸾点点头:“这样也好,总不能什么都靠你,否则万一哪天你飞升了,只剩下我们一群麻瓜,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麻瓜?” “就是凡人的意思。” 今日天色太晚了,找大夫的事情是第二天进行的。 城中最有名的民间大夫来给李氏检查了一番之后,表示李氏的耳聋之症是因为前些年摔到了头导致脑内有肿块所导致的。 耳聋之后,李氏慢慢地也就不会说话了。 想治哑,就要先治聋。 不过他得研究研究,治疗的过程也快不了。 至于姜小花,她的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之所以不会说话,是因为她长这么大没有人教过他说话,她也鲜少接触她娘之外的其他人。 只要她多接触人群,很快就能学会。 这两个消息都算是好消息。 这日,吴管事汇总了一下上个月的账目,忍不住露出了愁容。 正好虞知意从外面回来,见他一脸愁云惨淡的模样,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又有需要救治的人出事了? 吴管事一脸纠结道:“东家,咱们仅仅半个月,就支出了五十两银子。” “算上给我们这些人的薪酬,一个月的支出就有二三百两。” “虽然东家给我们的钱不少,可没有收入的话,这些钱迟早是要花完的啊。” 虞知意万万没想到,自家管事是怕意鸾慈善会倒闭。 第215章 配方泄露? 虞知意轻笑一声:“放心吧,短时间内不会倒闭的。” 吴管事:“ ?” 更不放心了怎么办。 恰好红鸾回来,听到吴管事的顾虑,轻笑出声:“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反正亏了也是亏我们的钱,又不亏你的。” “如果你担心日后会没有工钱的话,大可以不必,我可以答应你,我手头会一直留着你们的工钱,等什么时候咱们快干不下去了,我就把工钱给你们结了,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不起饭的。” 吴管事摆摆手:“二东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像咱们这样有意义的地方,不该因为资金不足而倒闭。那样太可惜了!” 一开始听说这里要开设一家慈善机构,不以盈利为目的地帮助那些贫困百姓,他是不信的。 毕竟,哪个冤大头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再说,这年头或许会有好心人,那些大世家也有可能会做善事,但他们的善事都是阶段性的,比如出现天灾的时候,会在朝廷的组织下捐点钱,或者搞个粥棚施施粥。 这些都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会花钱,可花的钱有数,说不定还抵不上这些人几天的饭钱。 可搞慈善机构就不一样了。 这不是一天的事情,也不是一个月的事情。 一旦搞起来,这个慈善机构就和许多人的生死荣辱挂钩了。 最重要的是,要养活那些老弱病残,需要钱! 需要非常多非常多的钱! 他一开始以为这个慈善机构也就是个噱头,搞几天也就关门大吉了。 没想到竟然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如今意鸾养老院内已经有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三十多人了。 意鸾孤儿院也有了二十多个孩子。 缺憾院内的残疾人则是有十多个。 这几十个人每天光是吃饭就需要花费半两银子,毕竟东家心善,给这些人吃的并不是糙米、掺了沙子的粗粮,而是白面和米饭。 每顿饭的配置,则是四个人吃三菜一汤。 菜里面有荤有素。 两天一顿小排骨。 光是吃,一个月就要花费十几两。 而这还不是大头的花销。 真正的大头,是请大夫的护理费和医药费。 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亦或者是那些残疾人,他们的身体都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毛病,每个人刚进意鸾慈善的时候,至少也要吃上七天的药来调理身体。 有些情况严重一些的,吃药的时间更长。 这一副药少则十几文,多则几十上百文。 吴管事简直都不敢去算这个帐。 算一次他就头皮发麻一次。 红鸾又宽慰了吴管事两句就把人打发下去了,然后看向虞知意:“虽然我是不怕坐吃山空啦,但吴管事的顾虑也是对的,意鸾慈善不能只靠着咱们两个支撑。” “现在人还少,咱俩还能撑下去,等日后人多了,或者里面出现几个需要长期吃人参鹿茸才能治好的病的话,咱俩的这点钱就不够用了。” 红鸾不知道虞知意一张符多少钱,也不知道她出一次手收多少钱,她只是推己及人。 她如今虽然是金牌绣娘了,能够拿自己所卖的衣服的分成,每个月能有几百上千两的收入,看起来像是很多,可她总不能全部都投入意鸾慈善吧? 她总得吃喝吧? 万一碰到点漂亮首饰,她也得买买买吧? 再说,她以后还想做生意,总得留点本金和周转的资金。 她觉得自家姐妹是个实诚的人,一次出手顶多收个几两几十两的。 把手指头算冒烟了,一个月也只有上千两的收入。 这点钱用来维持一个大慈善机构,根本不够。 虞知意诚心求教:“难道要让这些人出去打工给我们赚钱?” 当初建立意鸾慈善的时候,她就只是提供了一个构想和钱,剩下的都是红鸾搞定的。 红鸾果然有很多想法:“我觉得吧,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那些快要动不了的老人家就算了,他们可以安心养老,但那些残疾的青少年,却并没有失去自理能力。” 那些残疾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瘫痪在床了,而是残疾的部位各有不同。 比如有些是眼瞎,有的是哑巴,有的瘸了一条腿,有的断了一只手…… 总之,各有各的惨。 但若说这些人完全失去自理能力了? 那是没有的。 除去那些彻底瘫痪在床的,剩下四肢健全的和只是有一个部位不能用的,在红鸾看来都能靠着自己的能力过活。 红鸾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遥远的国度吗?在那里,残疾人也是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的,甚至还能为国争光。” “断了腿的人,可以靠着假肢奔跑,缺了手的人,可以用脚练习书法、吃饭穿衣……” 虞知意听的一阵神往:“那一定是个幸福的国度。” 红鸾征了征:“是啊,那是个幸福的国度,人人都能吃上饱饭,人人都能在冬日里穿上暖和的衣服,在夏日里躲进房间里吹凉风。” 虞知意看着她怔忪的表情,抿了抿唇。 “如果有那个国度的物品和人能够流入大盛帝国的话,说不定我们能够找到通往那个国度的路,到时候如果你想去,那我就陪你一起去。” 红鸾好看的狐狸眼眼圈突然泛红,面上却是笑道:“那只是故事而已,是人们幻想出来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地方啊?” 有的。 可是,她回不去了。 虞知意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岔开话题:“那你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聘请过来,让他们教那些残疾人本领。” 红鸾点头:“我是这么想的,先教会了他们本领,等他们能够养活自己了,就可以让他们离开缺憾院了。或者,由我们给他们提供一项营生。” “若是给他们介绍工作的话,那我们就赚取一点中介费。若是有人想做小生意,我们可以提供方案和思路,甚至是提供技术支持,我们从中抽取分成或者是拿走一次性的买断金。”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初步构想,反正启动资金还能撑上一年呢,其它的我们慢慢想。” 虞知意深受启发,脑海中隐隐有了个构想。 突然,小公爷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江二东家,江二东家!” 红鸾听到这声音就烦躁:“小公爷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给别的酒楼也供货了?还是将辣条的配方卖了?” 红鸾:“什么?” 第216章 被小三 虞知意后脚下了楼,就听到小公爷的话,她蹙眉:“有别的酒楼也卖了相同味道的辣条了?” 这些时日,仿制辣条的酒楼不少,但没有一家能够做出和福运斋相同的味道。 那些仿制的辣条,不是太辣就是太咸,要么就是不辣也不咸,但缺少了一些味道。 是以,就算外面的辣条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出来,也没能撼动福运斋的生意。 “是醉花楼。”小公爷道:“我今日过去喝酒,见醉花楼也有辣条,就点了一份。原本是抱着批判的态度点的,可是那辣条的味道,和江二东家提供的辣条的味道一模一样!” 红鸾皱眉:“我除了福运斋,没有给其它任何地方供货。” “那是怎么回事?”小公爷有些忧伤:“难道是你那边出了叛徒?” 红鸾嘴角一抽:“你以为唱戏呢,还出叛徒?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除非我自己就是叛徒。” 虞知意看了一眼红鸾的面相:“是有人破解了配方,而且那个人,我们认识。” 红鸾一愣,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该不会是说……尤冰月吧?” 虞知意点头:“是。” “靠!这女人有毛病是不是?”红鸾气的叉起了腰:“你都把那渣男还给她了,她怎么还这么阴魂不散的?” 她不会认为尤冰月弄这么一出是为了针对自己,毕竟她和尤冰月又没仇。 辣条是从意鸾慈善出去的,而在世人眼中,虞知意是意鸾慈善的代名词,寻常人只会以为从里面流出去的东西都和虞知意有关。 虞知意也没想到红鸾居然会因为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她自然不能让红鸾的心血白费,起身道:“我去找她谈谈。” 红鸾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别,你好不容易才和那个渣男撇清关系,可别再掺和进去了。” 她站起身来,雄赳赳气昂昂道:“我去找她!” 虞知意有些不放心,不过眼角余光瞥见她手腕上的手链,便放下了心:“行,那就你去。如果杜子恒也在,想用权势欺压你的话,我再出面。” 小公爷哼哼道:“这事儿还不需要虞郎中出手,区区杜子恒罢了,他要是敢用官威压人……哼哼。” 红鸾斜眼看他:“现在看你,倒是有那么点儿顺眼了。” 小公爷:“……” 合着他们合作了这么久,她一直都看不惯他啊? 两人去找尤冰月算账了。 虞知意则是开始仔细翻阅意鸾慈善所收的所有需要帮助的人的资料。 红鸾给她提供了个思路。 她也觉得,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只是这话说起来简单,普通人做起来尚且困难,就更别提是那些身体残疾的了。 想让他们学习本领,首先就要激起他们对生活的热情。 残疾人……生活的热情…… 那她只能想到一个人。 另一头,红鸾和小公爷来到了醉花楼外,两人一合计,决定在酒楼外等着尤冰月自投罗网。 晌午时分,尤冰月果然带着做好的辣条来了。 红鸾率先拦在了她面前。 尤冰月看着突然窜出来的女子,皱眉:“江红鸾?” 红鸾是虞知意的好友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尤冰月一直关注着虞知意,自然早就知道了二人的关系。 像是突然猜到了什么,她冷笑:“那女人自己不敢来找我,竟然派了你这条先锋狗出来吗?” 红鸾狐狸眼中划过一抹冷意:“一张嘴就是满口喷粪,真不知道杜子恒看中了你什么?竟然把珍珠丢了,将你这鱼目捡回家。” “找死!” 她面色一沉,一只手拎着一盒辣条,另一只手就朝着红鸾抓了过来。 虽然她现在身体很虚弱,但身为一个合格的杀手,想要杀区区一个普通人,却是易如反掌的事。 然后…… 她就飞了。 手还没碰到红鸾的身体,一股熟悉的力量就将她拍飞。 尤冰月重重落在了地上,手上的辣条也散落了一地。 尤冰月本就身体虚弱,这会儿竟是爬都爬不起来。 她又惊又怒又是崩溃:“又是符!那女人除了这一招就不会用别的了?!” 红鸾一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尤冰月:“我说世上有那么多兵器你不练非得练剑,上剑不练你非得练下贱,你贱不贱呐?” “说不过就打人,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超雄!” “你不爱听是吧?我偏要说,杜子恒瞎了眼瞎了眼瞎了眼,竟然看上你这么个得了狂躁症的东西,见不得别人有一点好,以为辣条是知意弄出来的你就巴巴地也入了这个坑。” “你这么喜欢抢知意的东西,是不是有一屎是香的你也得掏出个勺子来尝尝咸淡儿?” 她突突突一通输出,尤冰月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十分难看。 突然,她电光石火间抓住了一个漏洞:“等等……你才是穿的?” 红鸾一噎:“也?” 尤冰月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变幻不定地看着红鸾:“那辣条,是你的?” 红鸾哼笑:“没错,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 尤冰月深吸了口气,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只是,她越发愤怒了:“你明明和我是一样的人,为何要帮那个女人?你明知道,最开始是她抢走了我的人!她是第三者!她才是该被唾弃的那个!” “就算全世界都不理解我,你也该知道我是受害者,你应该站在我这边!” 红鸾冷笑:“少在这里道德绑架我,一切不看具体大环境而大放厥词的行为都是耍流氓。” “就算抛开这个大环境不谈,她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是被小三的那个。” “你这么喜欢动手,怎么不把你的铁拳冲着渣男砸过去?欺负另外一个受害者算什么本事?”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很快众人就听懂了,这俩女人说的是前段时间传遍了盛京的、两女一男的香艳轶事。 虽然这个世道普遍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是合理的,但在道德观念上还是倾向于夫妻对彼此忠贞。 所以不论男女,对“小三”这个词都是批判的态度。 而有关于虞知意三人之间的故事,不少人都觉得是虞知意介入了杜子恒二人的感情,是可耻的小三。 如今一听才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时代的人也是第一次听到一个新词——被小三。 第217章 无头女尸 尤冰月感受到周围人古怪的眼神,恼怒地瞪了红鸾一眼,连盒子都不要了,转身就走。 红鸾插着腰:“这就跑了?就这么点脸,是怎么有胆子干出明目张胆地抢人的生意的?” “哎哎哎,你这么经受不起失败,用不用我把辣条生意让给你啊?” “其实让给你也无妨的,我又不光指着这个吃饭。” “哎哎哎,你怎么越跑越快了?” 看着尤冰月落荒而逃的身影,红鸾如同一只战胜的孔雀般,仰着头华丽地转过身,朝着意鸾慈善的方向走去。 “小样!” 她也不是不允许别人分辣条这杯羹,赚钱嘛,不磕碜。 可尤冰月明显不是为了赚钱来的,而是冲着恶心人来的。 这就不能忍了。 小公爷巴巴跟在她的身后,满眼崇拜:“不愧是虞郎中的朋友,江二东家这张嘴真厉害。” 红鸾斜睨他:“你也想领教一下?” 小公爷乖乖站好:“不想。” “哼。” 虞知意听到醉花楼外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彼时,她刚刚从刑部出来,听到李柔的描述,她扬了一下眉。 李柔听到的版本是刑部的人亲口说的,没有什么添油加醋的成分,所以虞知意便知道了红鸾和尤冰月的确切对话。 尤冰月竟然说,红鸾应该帮她? 难道她们以前认识? 还是说…… 虞知意想到最开始见到红鸾的时候所看不透的那一部分面相,心下了然。 可能,她们是出自于同一个国度吧。 她刚认识红鸾的时候,只能看透红鸾一部分的面相,剩下的一半就好像有层迷雾笼罩着一般,她始终看不透。 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后来她和红鸾熟络了起来,两人之间有了因果牵连,许多事情就更看不出来了,她也就没有再多想。 可现在想来,红鸾看不透的那一部分面相,是被天机遮挡了。 不过她也并未太过在意。 反正不管红鸾是来自哪里,她都是她的朋友。 “大人,请吧。” 宋捕头指着不远处的一顶轿子。 虞知意微微点头, 轿子摇摇晃晃,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破旧的民宅。 虞知意下了轿子,宋捕头走过来道:“大人,就是这里了。” 下了轿子,虞知意环顾四周一圈,又在宋捕头的身上看了一下,才朝着前方面走去:“说说案情吧。” 今日红鸾离开之后,宋捕头突然拿着大理寺的公文来找她帮忙。 近来,城中出了几具无头尸体,死者全都是女性。 最重要的是,全都是孕妇。 死者既有底层的普通人,也有官员家眷,前两日甚至还有个皇亲国戚险些被杀。 大理寺派出了人来全力追查,但凶手十分狡猾,除了每次杀人之后在地上留下一个数字之后,就没有别的线索了。 为了防止有更多的人受害,大理寺才决定请虞知意帮忙破案。 这是积攒功德的事情,虞知意便没有拒绝。 走到门口,她仔细感受了一番,并未感受到阴气,眉心忍不住蹙了蹙。 推门进去,一股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身后的李柔忍不住变了脸色,只觉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瞬间涌到了喉咙口,她差点吐出来。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将想吐的冲突压下去。 只是下一瞬,她还是忍不住冲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传出了李柔“哇哇”的呕吐声。 屋内,一具无头的女尸正直挺挺地坐着。 它正对着房门口的方向,脖子上方空荡荡的。 不仅如此,她的肚子上还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原本应该鼓起来的肚子里,此时空荡荡一片,借着清冷的月光,众人甚至可以看到掉落出来的肠子。 肠子垂落在了地上,在地上留下了一滩黄白红相间的凝固物。 明明眼下天气寒冷,可它的伤口上竟然有不少白色的蛆虫在蠕动。 那一滩黄白红相间的凝固物上,则是溢出了十分难闻的味道。 见虞知意没有任何反应,宋捕头感叹道:“不愧是虞郎中!就连我们这些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的人,第一次见到这具尸体的时候,都恶心的不行。” 虞知意没说话,走过去围着尸体转了一圈,问道:“可找到死者的亲属了?” 宋捕头道:“找到了。” 他叹息一声:“这一家也是苦命人,老母亲好不容易拉扯着儿子长大,儿子去服兵役的时候死在了战场上,只留下了一个老母亲和一个新妇。” “好在,儿子离开后不久,新妇就被查出有了身孕,算算时间,应该是儿子离开之前就有了的。” “因为有了新的希望,那老母亲和新妇的生活才算是有了希望。” “万万没想到,新妇竟然会出这种事,如今一尸两命,那老母亲如今也去了半条命,如今只剩下一口气想要等咱们官府查出真凶来。” 虞知意没说话,围着孕妇的尸体转了两圈后就去查看房间里的其它东西。 宋捕头见她一言不发,只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不禁问道:“虞郎中,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虞知意又回到了尸体前,好看的面庞上神情冷冽如水:“有个猜测,不过还不确定,再去看看其它的尸体吧。” 宋捕头眸中划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你好像觉得我一定能快速破案?”虞知意看着他这模样,挑眉问道。 宋捕头憨厚地笑了笑:“我以为玄门中人可以招来魂魄,然后就能从魂魄的口中问出杀人凶手的身份来了。” “原来如此。”虞知意点点头,旋即说出一句让宋捕头目瞪口呆的话:“我不招魂是因为,无魂可招。” “什么意思?”宋捕头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难道它们的魂魄,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 虞知意又朝着那女尸看了一眼:“唔……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她的魂魄确实是不见了。至于是被吃掉了还是被藏起来了,我看不到她的面相,所以暂时还不清楚。” “走吧,去看看其他的尸体。” 两人朝着停尸房走去。 停尸房内,一字排开地摆着四具无头女尸,所有女尸都和先前所看的那一具一样,肚子里的孩子被掏了出去。 不过这些女尸经过收敛,内脏已经被塞回了肚子里,只是因为还没有结案的原因,暂时不能缝合。 李柔白着脸,两条腿也打着颤。 她看着眼前的停尸房,总觉得那闪烁着红色的火光的房门就像一张黑洞洞的恶魔之口。 还没靠近,她就冷的浑身发抖。 “小……小姐。” 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虞知意扭头看她,只见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分明在打着哆嗦,额上却是不住地往下冒汗。 “我可以不进去吗?” 李柔是真的害怕,也担心自己又给小姐丢人。 虞知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可以哦。” 第218章 集齐九个男婴魂魄 李柔的脸色更白了,但也明白自己如果想要当个合格的丫鬟,就要无条件地听从差遣。 何况小姐是玄术师,日后肯定还会发生更多类似的事情,她总不能一直如此上不得台面,会丢小姐的脸和给小姐拖后腿。 于是,她咬牙忍住了心中的害怕:“我明白了。” 倒是宋捕头有些看不过去了:“虞郎中,李姑娘和咱们不一样,她只是个普通人,不敢看尸体也是很正常的吧,何必强人所难呢?” 虞知意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走吧,进去看看。” 宋捕头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阴鸷,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先前那严肃可靠的模样。 虞知意在停尸房里转了一圈,仔细查看着这些死者的情况,宋捕头有些着急道:“怎么样?虞郎中可是看出了什么?” 虞知意奇怪地看他:“宋捕头何时变得如此心急了?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没有这般莽撞。” 宋捕头眸光一闪,旋即苦着脸解释道:“虞郎中有所不知,小人的儿子快要成亲了,小人担心若是不尽快抓住这个心肠歹毒的贼人,那未来的儿媳会遭遇不测。” 这个解释能够说得通。 虞知意点了点头:“回去吧。” 宋捕头一怔:“这就回去了?不继续查了吗?” 虞知意伸了个懒腰:“天色太晚了,女人睡得太晚了不好,皮肤会粗糙。” 宋捕头嘴角一抽。 “哦对了,明天早上,你将这些死者的生辰八字都给我送过来。” “好嘞。” 坐着轿子回到了意鸾慈善,虞知意不等宋捕头等人离开,就率先转身进了店里,没有半点要维持人情世故的觉悟。 意鸾慈善外,乌云遮蔽了月光,宋捕头等人的身形隐没在了黑暗之中,脚底下的影子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扭曲。 红鸾已经回来了,想要跟虞知意说一说今日发生的事情,虞知意却是摆了摆手:“我有点事,过两日再说吧。” 红鸾一愣:“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虞知意点点头:“确实有点,不过问题不大。” 想了想,她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玉牌塞进了红鸾的手中,嘱咐道:“这是攻击玉牌,其上蕴含着三道雷霆之力,是所有阴邪之物的克星。如果你遇到了非人范围的攻击,不要有任何犹豫,直接将玉牌拿出来挡在身前,只需喊一声‘爆’就能引动里面的力量。” 红鸾原本轻松的面容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好友真的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点点头:“我记住了。” 虞知意又道:“在问题解决之前,你最好不要出城,也不要在街上闲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暂时请假。” 不怪她如此谨慎,实在是幕后之人的实力超出了她的预期。 倒不是说她斗不过对方,而是她没有办法碾压对方。 像这种力量无法凌驾在敌人之上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安。 她倒不担心自己会出事,而是担心那人会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用灵力淬炼自己的身体,始终没有提升修为。 现在看来,不提升不行了。 前世,她至死也没遇到这么多修道者,没想到重生一次之后,还没超过一年,不但遇到了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还遇到了两个邪修。 她心中忍不住产生了一丝紧迫感。 前世的她,似乎是被一叶障目了,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玄学大佬。 如今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别的不说,光是那个邪修,就能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倒不是说邪修能伤害她,而是会伤害她身边的人,甚至是无辜的人。 是夜,虞知意盘腿坐在床上打坐。 不同于之前只是用灵力一遍遍淬炼身体、加强和拓宽经络,她今日直接调取出了之前存起来的功德金光。 先前她就已经积攒了几十道功德金光,却没有使用,从曹南村回来后,她因为送了曹招娣去投胎,又收了曹家的几只厉鬼、以及把曹耀祖捉拿归案。 再加上后来的李青苗,以及这些时日意鸾慈善帮助的这些人。 她现在积攒的功德金光已经有上百丝了。 这些金光平日里被她收入了体内,寻常人察觉不出。 但这会儿她放出了金光,从外观看来就像是金光闪闪的佛陀。 虞知意闭上眼睛,将金光一丝一丝地抽出来炼化成了灵力,缓缓汇入丹田。 *** 皇宫。 虞妃看着眼前的老妇,心中虽然还是有些忌惮,但期待的情绪明显占了上风:“大师,这样做真的万无一失吗?” “放心吧。”老妇看着面前几个小小的魂魄,沙哑的声音里满是自信:“只要集齐九个男婴的魂魄,将它们炼化成丹药服下去,娘娘腹中孩儿的女性特征就会消失,重新变成男孩儿。” 虞妃眼睛一亮:“辛苦大师了,待到本宫诞下皇儿,一定会好好感谢大师的!” 明年三月份她就会生产,眼下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她要好好养胎。 待到皇儿出生,陛下的宠爱、权利,就统统能够回到她的手中! 老妇阴冷的眼眸看着虞妃眼底的贪婪,眸底划过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蠢女人。 死鬼虽然不是她害死,却是为了她的任务才来盛京的。 作为死鬼身死的导火线,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女人? 什么可以让胎儿的女性特征消失的丹药,不过是骗这蠢女人的谎话罢了。 她真正想要的是…… 突然,她思绪一顿,惊疑不定地看向远处的天空。 原本清朗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 一道道紫色的电光隐藏在云后,神秘而摄人。 老妇满是震撼:“竟然有人筑基了?” 大盛帝国的修士数量不算多,绝大部分都在炼气境初期徘徊。 幸运一些的,能够侥幸踏进中期。 她修炼至今,见过的后期的修士的数量不超过两位数。 而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大门派的精英,或者是一些小门派的高层。 筑基境的高人,在大盛帝国已经算得上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了! 这些人,无疑都是各大门派的镇山祥瑞一般的存在。 怎么会出现在小小的大盛帝国? 第219章 筑基境,灵雨,夺舍 老妇盯着远处饱含天威的雷霆,目光阴冷,却又充满忌惮。 身为邪修,她们修为提升之后不会遭遇劫雷,因为天地根本不承认他们的修炼方式。 当然,就算承认了,他们也不敢迎接劫雷。 天道对于修道者本就排斥,对于他们这些靠着旁门左道才能提升修为的邪修,就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一旦发现邪修,是要往死里劈的。 老妇还不到筑基境,此时看着那漫天的雷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身为邪修的狠辣心性甚至让她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破坏欲。 她生生忍住了。 不是她善良,而是……不敢。 像他们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最怕的就是饱含正气的雷电。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道劫雷先后劈下,而后散去,最后祥云绽放。 这代表着,在这灵气稀薄的大盛帝国境内,出现了一个筑基境的修士。 筑基境,已经可以轻易碾压她了。 不过好在,她向来小心谨慎,从来不会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她那个死鬼比她更小心,更是不会得罪这样的大能。 至于死鬼为何会死在大盛帝国,老妇只认为他是色欲熏心之下着了那个小丫头的道儿。 毕竟她可是听说了,那小丫头是个美人儿呢。 距离盛京几十里开外的一片荒野中。 虞知意身上的裙子都被劫雷劈成了破烂,此时正凄凄惨惨地挂在她的身上,偶尔还能从破败的衣服缝隙里看到她焦黑的皮肤。 直到此时,虞知意的心跳还是没有平复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功德金光的力量这么大,她不过是炼化了五道而已,就直接突破了筑基境。 在她原本的估算里,她最少要炼化三四天,才能够达到筑基境的门槛。 正是因为突破来的猝不及防,她才格外狼狈。 好在她段时间收到的好东西不少,不仅是自己雕刻的防御法器,还有当初姚氏给她的那串佛珠之上所蕴含的巨大能量,都帮她挡下了绝大部分的劫雷。 哪怕是有法器护身,还是有一部分的劫雷的力量轰到了虞知意的身上。 一开始她是有些担心的,还想多掏出几张防御符来抵御。 可是在第一道劫雷结束之后,她发现那些雷电的力量可以淬炼身体,就果断放弃了全部用法器抵消的想法。 整整九道劫雷,后面一道比一道的威力大。 虞知意每次都只拿出三张防御符,在抵消了一部分劫雷之后,剩下的大部分劫雷她都自己承受了。 疼。 太疼了。 被雷劈的皮开肉绽的感觉很不好受,虞知意从小到大吃过的苦不算少,可从未如此痛苦过。 她感觉自己不但是身体被劈的散架了,就连神台都有些要溃散的迹象。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劫雷终于结束了。 虞知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散发着焦糊味道的空气。 那焦糊的味道里,甚至还有自己的皮肉糊了的味道。 她苦笑一声,只觉得如今的自己想要动一根手指头都要调动全身的力气。 以她现在的情况,若是那邪修过来寻仇,一寻一个准儿。 她不想死。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可笑的婚姻,摆脱了虞家,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女户,开始了新生,怎么能就这么死去呢? 在强大的求生意志下,她开始运转丹田,试图将功德之力转化成灵力来恢复体力。 突然,一阵清风吹过。 头顶的乌云散去,露出了漫天霞光。 紧接着,清凌凌的雨水从天而降。 雨滴落到虞知意脸上,虞知意呆住了。 灵……灵雨? 惊愕只在一瞬间,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稳住心神,开始吸收灵雨的力量。 这些灵雨之中所蕴含的灵气非常精纯,不需要转化就能直接吸收利用。 而突破筑基境后,虞知意的丹田扩大了三倍不止,吸收灵力的速度也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很快,绝大部分的灵雨都变成了最精纯的灵力进入了她的丹田,再经由丹田流到四肢百骸,修复着她被雷劈的破破烂烂的身体。 身体修复好之后,这些灵力继续运转,一遍遍淬炼着她的身体,最后回到丹田。 再开始新的轮回。 周而复始。 虞知意发现,进入筑基境之后,她不需要再分出很大的精力来运转体内的灵力,只需要稍稍引导,这些灵力就能够按照特别定的路线缓慢流动,一遍遍淬炼她的经脉和身体。 虽然速度比不上她全神操控的时候,可成效也很可观。 约莫一刻钟后,灵雨停了。 祥云散去。 虞知意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 进入筑基境以后,她的六感越发敏锐,更是有一种力量充盈的感觉。 她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再遇到之前那个会布置百梦杀的邪修的话,不需要动用太多的力量就能轻易杀死他。 她再看向盛京的方向,就发现了之前没有看出的问题。 盛京的上方虽然没有阴气笼罩,却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邪气,还有阵法的能量。 而且,这个阵法和之前她在平王府见到的那个狐狸镇纸上的封印很像。 她心念一动,人就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筑基境的力量,果然非同凡响! 皇宫。 老妇看着看祥云渐渐散去,眸底的不甘也越来越浓重。 她这个人从小就睚眦必报,且看不惯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听闻正道修士的劫雷虽然十分凶险,可若是能够成功渡过的话,得到的收益也是很可观的。 有些身负大气运的修士,劫雷散去之后甚至能够出现祥瑞的征兆。 这是天道给正道修士努力修炼的赏赐。 而他们邪修虽然不需要经历凶险的劫雷,却也不会有天降祥瑞。 那个不知身份的修士,竟然是身负大气运的人! 这样的人,不管是根骨还是修炼资质,都肯定是极佳的。 如果她能够夺了对方的身体,那这一切,是不是就都变成她自己的了? 寻常时候她肯定是不敢打一个筑基境的修士的主意的,可现在,那人刚刚经历了劫雷,是最虚弱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就止不住地火热了起来。 与此同时,京中发现了远处的异象的人也不在少数。 前夫哥……哦不,前前夫哥章天顺,只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 可他搜遍了记忆,也想不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看过这样的场景。 杜子恒则是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抽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彻底失去了。 第220章 庆幸那小丫头片子和大能没关系 虞府。 虞明玉看着天空的劫雷,脸色一阵惨白。 他有种预感,这恐怖的雷电的出现,是和小妹有关的。 小妹为何会被雷劈? 他想去帮忙,可转念一想,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就连皇帝都被惊动了,待到劫雷散去之后,皇帝就命人过去查看情况。 当负责调查的禁军到达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除了一片被雷劈的面目全非的土地之外,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有人看着面前的深坑,忍不住哆嗦道:“这得是多恐怖的雷啊,竟然劈出了这么大的坑?” 其他人深以为然。 只见眼前的深坑约莫有五六米深,十多米宽。 整个深坑里都是斑驳焦糊的被雷电劈过的痕迹,看起来十分吓人。 他们简直不敢想,这雷要是劈在人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你们看!” 众人循声看去。 说话之人指着一片土地,道:“我记得咱们刚刚来这里的时候,这片地方光秃秃的,根本没有生机。可是就这么一会儿,那片土地上竟然生长出了嫩绿的小草。” 又是一个人惊呼:“快看坑里1” 众人又朝着坑里看去,只见不久前还面目全非的深坑,这会儿也长满了鲜嫩的小草。 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冷气:“天!这太神奇了!” 短短半宿,他们就见证了小草从无到有再到茁壮成长的发展,所有人都震惊的不能自已。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些草都停止了生长,禁军这才回去复命。 而在禁军走后,一道人影才悄悄靠近那深坑。 看着坑里溢出的灵气,老妇眸中翻涌着深深的嫉妒。 “该死,竟然让她逃了!” 天道好不公平,正道的人筑基后就给她们这么多灵气来帮他们提升实力,对他们这些邪道的人,却是各种抠门吝啬,还不一小心就会降下雷罚来将他们劈死。 良久,老妇强迫自己平复下了心情。 罢了罢了,不属于自己的机遇,不要去肖想。 这是她这近百年来的行事准则。 当然,如果找到了机会,未必不能拼一把。 现在么,她的目标是虞知意那个小贱人。 她该庆幸,那小贱人只是个野路子。 与那位筑基境的大能,没有半点关系。 思及此,她返回了城中。 开始着手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给虞妃说的生子丸是假的,可她需要九具魂魄是真的。 这九具魂魄必须都得是女人,而且都身怀有孕。 在她们被杀死之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掏出去,在她们的面前彻底失去生机。 在这种境况之下凄凄惨惨地死去的女人,会变成红衣级别的厉鬼。 这还不算完。 她会将这九个厉鬼融合成一个,变成摄青鬼。 那小丫头片子再怎么厉害,也绝对不会是摄青鬼的对手。 “小丫头片子,我就慢慢查吧。等查到最后,被自己想要还以公道的厉鬼给杀死,这样的感觉,肯定很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第二天,夜幕降临。 城中一户医馆的门被人敲响,年轻的孕妇从里面喊道:“不好意思,我们医馆已经打烊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着,伴随着女子微弱的呼救声:“刘姐姐,救……救命……”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孕妇当即开了门:“小雪,你怎么了?” 小雪有气无力道:“我娘有发病了。” 小雪是这家医馆的常客,因为小雪的娘身体很不好,经常需要医馆内的大夫外出问诊。 这外诊的工作,就是年轻的孕妇进行的。 这几年,她每年都要我那个小雪家中跑不下十趟,而小雪家家境贫寒,无力支付医药费,所以这几年的医药费都是赊着的。 几年下来,已经累积了十多两。 年轻的孕妇心地善良,这医馆又是她家的,她没有催促小雪家还债。 像这种有病人在夜间求诊的情况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孕妇叹了口气:“你等我一下,我去叫我相公。” 她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完全没有发现,小雪垂下来的眼睑下覆盖着的是一双饱含歉意的眼睛。 就在孕妇想要去后院喊人的时候,医馆内的温度陡然下降,她分明已经穿的很暖和了,可是很快就被冻得瑟瑟发抖。 孕妇疑惑地四下看了看,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么冷了。 这时,小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刘姐姐……” 刘连翘扭头看去,听到了小雪后面的两个字:“对不起……” 下一秒,小雪掐住了她的脖子。 刘连翘挣扎着想要掰开小雪的手,可她失了先机,而且她如今怀了孕,身体本就虚弱,而小雪常年干农活,力气比她大得多。 很快,她就被掐的直翻白眼,意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掐死了的时候,一道阴冷的女声响起:“行了,再掐人就死了。” 小雪松开手,刘连翘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没有死,她还保留着一丝意识。 可这没有用。 这家医馆所在的位置算不上热闹,但也绝对不偏僻,眼下还不到宵禁的时间,街道外不时会有人经过,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店里的异常,更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一个即将被杀死的可怜孕妇。 医馆后就是刘连翘一家人的生活区域,彼时,公婆和丈夫都在后院准备吃饭。 刘连翘是因为去如厕的时候恰巧听到了拍门声,才会出来查看情况,谁能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过了这么长时间,家里的人还没有发现她还没有回去? 她试图开口求救。 刚刚被掐的快要断掉的喉咙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传不进后院。 身穿黑色斗篷、佝偻着身子的老妇将一把匕首塞进了小雪的手里,沙哑的声音含着笑意地鼓励道:“去吧,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 刘连翘:“!!” 她瞳孔猛缩,害怕极了。 看着小雪一面摇着头求她原谅,一面朝着自己走来,刘连翘又是愤怒又是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她帮扶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个白眼狼!? 她心中升腾起了巨大的无力与恨意。 第221章 百年杀害千人 夏侯丽沙哑的嗓音里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放心吧,你不会死的,你会变成老身的第九份养料,会获得永生……” 刘连翘更害怕了。 “你果然很会给人挖坑啊。”空灵的女声凭空响起。 夏侯丽苍老的身躯微微僵了一下,缓缓转身看向门口的方向。 只见人来人往的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女子。 女子容颜淑丽,气质空灵,并未穿什么华丽的锦袍。 她只是随意地站着,面色淡然,清澈的眸好似一汪清泉。 她注视着夏侯丽,就好像只是在单纯地看着。 夏侯丽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 她可是炼气境巅峰的强者,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吓唬住?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定格在女子的身上,只见女子除了气质空灵外,没有半点可取的地方。 她看不到对方的修为。 会造成这种情况下的原因一般有两个,要么,对方只是个普通人,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要么,对方的实力比她高。 只是,实力比她高?就凭这个野路子出身的丫头片子? 野路子出身的正道修士,比他们这些邪修更难修炼。 毕竟他们不挑功法,也不挑力量的来源,只要能够为他们提供力量的东西,他们就能够想方设法地为己所用,完全不必担心会破坏根基,破坏道心。 但正统修士一般来说都需要坚守自己的“道”,以及护住所谓的正统。 如此一来,旁门左道的手段他们用不了,烂大街的功法他们也不会修。 这样的野路子,是没有厉害的功法的。 没有厉害的功法,还谈什么实力高强? “小丫头片子,就是你让人杀了我家那死鬼?” 沙哑的声音仿若破败了百年的风车,粗噶难听。 虞知意没理会这老妇人,只是对小雪道:“她是个邪修,这辈子很少做信守承诺的事情。能够让她信守承诺的,都是实力比她强大、心肠比她还要冷硬狠辣的人。” “而你,显然不在这个行列。” 这个小雪是被女邪修威逼利诱的,对方想让她心甘情愿地杀死对她有恩又怀孕身孕的女大夫,还要她亲手将女大夫肚子里的孩子剖出来,就承诺只要她肯照办,不但会给她一百两银子,还会治好她娘的病。 而如果她不照办,就会杀死她们母女两个。 小雪为了活命,也是为了将来的美好生活,答应了。 可想而知,女大夫被自己曾经绑住了好几年的病人家属杀死,又在临死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抛出来,在自己面前彻底失去生机,会有多么的崩溃。 这女大夫身负功德,往往是这样的人黑化之后也比寻常人更可怕。 寻常人黑化顶多能够变成厉鬼,但像女大夫这样的情况,极有可能会变成摄青鬼。 而且,就算她自己变不成摄青鬼,夏侯丽也会有办法将她炼制成摄青鬼。 夏侯丽浑浊的眼睛冷了下来:“居然能够看穿我的目的,你果然有两把刷子。” 虞知意抬脚进了医馆。 期间,那小雪一直想要动身杀死女大夫,可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般,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雕虫小技!”夏侯丽冷冷一声,突然单脚跺地。 一股黑色的气息自她的脚下冒出,径直朝着虞知意而去。 虞知意像是没看到那黑雾一样,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扫视。 这老妇的外表年龄约莫有八十左右,枯槁的脸上满是皱纹,被一层淡淡的力量遮挡了天机。 不过这股力量和遮挡尤冰月的面相的力量比起来差远了,这是老妇自己弄出来的,虞知意轻易就破除了她脸上的遮掩。 然而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夏侯丽,出生在盛国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七岁那年无意间见过一次修道者,心生向往,恳求对方带着自己回山门。” “可是因为你没有灵根和慧根,被对方拒绝了。你并未因此而放弃修仙的打算,却也因此而怀恨在心,发誓等有朝一日强大了之后定然会让对方后悔。” “几年后,你无意间发现了一处留有邪修的残骸的洞穴,发现了那邪修遗留的功法,自此踏上了修炼之途。” “可你走遍的不是正道,而是一条以坑害人命、吸收人类鲜血、怨气、和戾气才能成长的路。” “那一年,你只有十二岁,却为了修炼而献祭了自己的亲姐姐。” “从你开始修炼到现在过去了一百零一年,你累计杀害了上千人,其中又以刚出世的婴儿和孕妇居多。” “夏侯丽,你真是恶贯满盈啊……” 夏侯丽惊疑不定地看着虞知意:“你是哪个杂毛老道的后辈?你家长辈也来了?” 她并不觉得这一切都是虞知意自己看出来的,而是推翻了自己那一番野路子的想法,觉得虞知意是哪个大宗门的弟子,此番来大盛帝国是为了抓捕她。 这些年来她杀人无数,早就上了宗门的通缉榜。 不过她向来小心谨慎,从来都不去那些大宗门的弟子频繁出入、甚至是有大宗门庇护的国家。 再加上她几乎很少入世,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会相安无事。 没想到此番为了给死鬼报仇,竟然落入了宗门的圈套之中。 她又想到了那日的筑基劫雷,暗骂了一声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早在察觉到城中有筑基期高手存在的时候,就该立马跑路的。 好在,现在跑路也不迟。 她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虞知意:“?” 这人刚才不是还挺霸气地嘲讽她是雕虫小技?怎么这么快就正准备跑路了? 眼见虞知意没有追上来,夏侯丽心中得意。 宗门弟子又如何? 长得如此年轻、缺少社会的毒打。 待到她再苟上几年,突破了筑基境后,定然会来报今日之耻! 就像当年那个仙门弟子一般。 眼看着就要逃出这条街,夏侯丽眸中的得意都要形成实质了。 砰! 狠狠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倒地后,夏侯丽:“?” 第222章 帮她们解脱 虞知意一步步朝着夏侯丽走来:“能以普通人的资质修炼到炼气境巅峰,你也算是很有天分和机缘深厚,可惜……” “可惜什么?!” 夏侯丽使尽了浑身的解数都没有办法突破眼前的无形屏障,她就知道自己今日栽了。 这个正统道门的弟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而且,对方身上一定有什么厉害的法器。 她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了强烈的恨意与嫉妒:“你这种含着金汤匙的正统道门弟子知道什么?你们修炼有师父传道受业解惑,下山历练有门派的长老保护,还有宗门给的法器,你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我需要花费无数的精力和努力才能得到的一切。” “而我呢,只因为那个牛鼻子道士说的没有灵根和慧根,就被判了死刑,无法进入正统道门,要不是我足够幸运,就要像村子里那些女子一样,十三四岁就嫁人,不到二十岁就孩子成群,每天被孩子、被丈夫、被夫家趴在身上吸血,年纪轻轻就要老的像个老妇!” “那个牛鼻子道士说我没有灵根,我就修给他看!后来……”她露出了残忍的笑:“他被我杀了。” 她“哈哈大笑”着,粗噶的声音就像破风车在猛烈的狂风之中飞快轮转。 “你说我杀死了我姐姐,可如果不是我杀了她,她就要和我娘一样,一辈子都困在孩子、灶台和那破烂的院子里,起早贪黑地给人当牛做马。” “我这是在帮她!” 虞知意没有多余的情绪。 像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从来不会觉得是错的,只会觉得但凡在自己身上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就都是别人的错。 这种将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的行为,她前世今生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心中根本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只是缓缓陈述着事实:“你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你和你的姐姐都是你们的父母在求儿子的路上顺便生下来的而已。”” “你们的弟弟出生了之后,你们就成了给弟弟当牛做马的工具,留在家里的时候你们要照顾父母,伺候弟弟,将来出嫁的时候要为弟弟赚取大笔的银子,就连出嫁之后,也要为想办法从夫家给弟弟谋求一些福利。” “你姐姐比你大三岁,整个家里,只有她是最心疼你的人,她每天下地、洗衣做饭分明已经很累了,却因为担心你吃不消,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帮你。” “那一日,她看到你哭唧唧地回到家,询问之下知道你想修仙却被拒绝了,她就拿着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几十文钱去找那修士,跪在对方面前请求对方将你带走。” “她不但是希望最疼爱的小妹可以得偿所愿,更是希望你能离开那窒息的沼泽。” 夏侯丽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忪。 已经过去了百年的时间,当年的许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姐姐的确是对她很好,也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疯狂:“她既然对我好,那用生命为我的修炼之路献祭,有何不可?” “冥顽不灵!”虞知意冷笑:“我见过的狼心狗肺的人也不少,但像你这般自私自利到了极点、连畜生都不如的,却还是头一份。” “我只是心疼你的姐姐,为了你放弃了一条康庄大道,最后却落了个被最挚爱的人背刺身死、被敲骨吸髓的下场。” 夏侯丽皱眉:“什么康庄大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罢了,哪有什么康庄大道?” 虞知意淡漠看她:“她拥有灵根,当年去为你求情的时候被那位修士看中了,修士想要将她带走,可她担心自己走后你会过不好,就拒绝了。” “她为了你留了下来,你却献祭了她的生命。” “你这样的人,即便日后还有轮回的机会,也再不会遇到真心待你的人,所遇之人皆是为了利用和折辱。” 夏侯丽并不稀罕所谓的血脉亲情,也不稀罕什么朋友,可听到这话仍然觉得刺耳:“你竟然敢诅咒我!” 虞知意无所谓:“就当是诅咒吧。” “差不多到时间了,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她手腕一抖,一张符纸出现在了两指中间。 夏侯丽起先有些茫然,片刻后,她面色大变:“你在拖延时间!” 虞知意没有否认:“不拖延时间,怎么救出宋捕头呢?” 那日宋捕头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他身上的阴气。 后来她突破成功,先是悄悄潜入了宋捕头的身边,这次她终于察觉出了一丝淡淡的阴气。 而且,她还能感受到,那阴气的来源就在宋捕头佩刀的刀鞘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当时没有贸然动手,而是准备等到幕后之人现身之后,同时让大理寺的人去宋捕头那边封印那个物件。 那刀鞘被人偷偷换了,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刀鞘,而是一个和平王府的狐狸镇纸一样的可以寄生阴魂邪祟的物件。 虞知意一直没有找到那些死去的孕妇的魂魄,一开始她还以为那些孕妇都被女邪修灰飞了,直到看见那刀鞘她才知道,那些邪祟都被藏在了刀鞘里。 刀鞘上有女邪修的灵魂禁制,一旦她动了刀鞘,女邪修必定会知晓,并命藏在里面的厉鬼们跑出来攻击她。 虞知意倒是不怕被攻击,只是担心无辜的宋捕头会出事。 所以,她才会亲自现身来吸引女邪修的注意力,同时让大理寺的人去宋捕头的家中将人控制起来,再拿着她给的符篆贴在刀鞘上,将里面的厉鬼都封住,让它们无法出来破坏局面。 待到做完这一切,女邪修便是察觉到入了圈套也没有用了。 没有那些厉鬼,她就无法用普通人来掣肘虞知意。 “我这个人对生命向来是敬畏的,对于犯了罪的人,我更倾向于将人交给法律来制裁。可像你们夫妻这样恶贯满盈的邪修……还是不要留在世上污染环境了。” 她指尖一抖,符篆就飞到了半空。 夏侯丽粗噶的嗓音里发出了一声尖叫,显然怒极:“贱人,没有你的宗门长辈镇场子,你以为你能杀了我?” “也好,你这具鲜嫩的身体正好可以用来给我续命……” 第223章 已经伏诛 轰隆隆。 夏侯丽话没说完,就见半空中浮现出了五道雷光。 皇宫。 虞妃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那位道长说了,今天就能集齐九个未出世的男婴的魂魄,将之炼成生子丸后吃下,几个月后她就可以生下小皇子。 突然,她听到了城中的雷鸣声。 奇怪的是,半空中并没有雷电。 她猛地捂住了心口,心悸的感觉就要将她淹没。 “怎么回事?这雷给人的感觉怎么这么可怕?” 虞知意看着面前的一具焦黑的尸体,眼睛里无悲无喜。 有些人骨子里便是薄凉自私的,之前的男邪修如此,这个夏侯丽也是如此。 这两个人的结合,是夏侯丽所主导的一场合作。 男邪修喜好美色,需要年轻漂亮的炉鼎帮他提升实力。 夏侯丽则是嫉妒一切出身好、生活顺遂富足的姑娘,想要杀死所有比自己幸福的女子,吸收她们的怨气来修炼。 每一个受害者,都会被他们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才凄凄惨惨地死去。 虞知意拿出随身携带的卷宗,从中抹去了几个女子被杀的惨案。 这几个惨案,都是这对丧心病狂的邪修夫妻做的。 这些年他们辗转于不同的地方,专门挑一些没有道观和佛教的地方作案。 光是文明教化之地就有近十起,那些更加偏远一些的、没有被记录在册的女子不知道还有多少。 收起卷宗,虞知意朝着宋捕头的家中走去。 彼时,宋捕头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身上还被贴着黄色的符纸。 他身边都是平日里关系较好的捕快和下属,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会这般对待自己。 “放开我,我又没犯事儿!你们让我见见大人,我要见大人!” 捕快们一脸歉意:“宋头儿,这都是虞郎中吩咐的,你也别为为难咱们了。” “而且,你不知道刚才我们一靠近你的时候,你的模样有多吓人。” 这些捕一走到床边,宋捕头就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平日里的和善,只有邪佞的笑意,嘴角裂开的弧度也不像正常人,让人很难不将他当成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 好在带头的捕快眼疾手快地往宋捕头的头上贴了一张符,宋捕头的眼神才恢复了清澈。 宋捕头都蒙了:“虞郎中让你们抓我?我吓人?” 开什么玩笑,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排的上号的美男子好吧。 虽说如今年龄大了,可因为常年执行公务的原因,他身材并未走样,尽管脸上沾染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却并不显丑,反而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不是他自恋,也不是他自吹自擂。 就算他现在年纪大了,不再吸引小姑娘的视线了,也算不上吓人吧? 捕快小李道:“师傅,是真的,你刚才的样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那个眼神,那个气质,要不是你身上还是温的,我们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变成鬼了?” 宋捕头:“……” 他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虞知意好听的声音:“那是因为,他被上身了。” 夏侯丽养的阴物数量不少,除了藏在刀鞘里的那些孕妇外,外面还有一个是专门用来监视和控制宋捕头的。 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个阴物就会控制宋捕头的身体。 就像之前宋捕头带她去看尸体的时候一样,那时的宋捕头就被附身了,不过阴气都被刀鞘吸走了,虞知意才没察觉出来。 众捕快看到虞知意,纷纷松了口气:“虞郎中!” 大佬终于来了。 天知道他们刚才看到宋捕头那个模样的时候有多害怕。 虞知意揭下了宋捕头额头上的黄符。 黄符刚刚被揭下,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似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面前飞了过去。 好在,不等那东西飞走,虞知意突然伸手,一把将之扯了回来。 众人只见她将那黑影团吧了团吧,又拿出一张符拍了上去。 一道金光猛然绽放,伴随着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尖叫,很快,那黑影就消失不见了。 宋捕头:“……真……真的有鬼啊……” 众人:“……” 合着他们说了半天,他一个字儿都没信呗。 虞知意让人把他放开,她则是拿走了他的刀鞘:“事情已经解决了,凶手也已经伏诛,尸体就在外面。她的住处在城外的一个破庙里,里面有不少证据。” 她晃了晃手里的刀鞘:“这刀鞘被动了手脚,普通人拿着会倒霉,运气不好的甚至可能丧命,我就带走了,等处理好了再还回来。” 一听说拿着刀鞘可能会丧命,宋捕头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虞郎中你就拿走吧,不用还回来了。” 虞知意沉吟了一下:“好吧,等这件事了结了,我还给你一个新的刀鞘。” 夏侯丽的落脚处就和她的人一样阴森,其中不但藏着几样作案工具,捕快们还在附近发现了被人翻新过的土地。 他们挖开土地,就发现了那些从孕妇的肚子里掏出来的胎儿。 至此,夏侯丽的凶手身份是坐实了。 至于她对这些普通人下手的原因,虽然她已经死了,可众人在她的尸体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个记录着各种各样的邪恶法术的本子。 其中就记录了一个无比阴邪的法术——摄青术。 这摄青术,需要九个含恨而死的孕妇。 作案动机、证据都有了,此案告破。 在大理寺的人欢天喜地地庆祝这件棘手的案子告破的时候,宫里的虞妃突然捂着肚子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好痛……好痛!” 宫人们吓得不行,准备去找御医。 然而不等大宫女跑出大殿,虞妃就又没事了。 非但没事,还觉得肚子里暖暖的,好像有些舒服。 她轻轻抚摸着凸起的肚子,若有所思。 莫非,是大师得手了? 思来想去就只有这样一种可能,她顿时心花怒放,仿佛看到了皇儿呱呱落地,她重拾宠爱的风光日子。 然后第二天就得知,京中出现了一个邪恶的女修,杀人如麻,作恶多端,已经伏诛。 第224章 让断掌重生 “虞知意!虞知意!我要杀了你!” *** 虞知意睁开眼,耳畔仿若还盘飘荡着女子仇恨的呐喊。 她掏了掏耳朵,将熟悉的声音抛出了脑海。 洗漱完毕,吃过早饭,虞知意趁着上值的时间还没到,先去了一趟京中的某个小院。 要说她和杜子恒的婚姻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收获了杜丞相和姚氏的疼爱,以及一个可以帮缺憾院那些残疾人的人。 到了只来过一次的小院门前,虞知意敲响了院门。 良久,院门才从里面打开。 只见过一次的面孔上露出了些许疑惑:“这位姑娘找谁?” 上次虞知意来的时候并未现身,一切都是由杜子恒安排的,所以苏元霖不认识她。 虞知意笑着说明了来意:“我姓虞,意鸾慈善的东家。” 京中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没人不知道,意鸾慈善的幕后东家是当朝五品大员,更是皇帝破格亲封的女官。 而相比起这些身份,人们更津津乐道的是她的另一个身份——杜丞相之子的前妻。 两人和离的事情虽说没有大力渲染,可经过这么多天下来,也已经沸沸扬扬了。 而有关于两人和离的原因,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在众多的桃色原因里,杜子恒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虞知意接受不了愤而和离是最主流的说法。 这个说法算不得接近真相,但也不能说毫无关系。 只不过是所有原因里最浅薄的关系罢了。 虞知意没有半点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希望她和杜子恒的事情不要影响他们的合作。 苏元霖果然很快就想到了她的身份:“杜少夫人?” 虞知意摇头:“我早已不是什么杜少夫人,如果你非得以什么身份来称呼我的话,可以叫我虞东家或者虞郎中。” 苏元霖沉默了一瞬,意识到了这个女子和其它的女子不同,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问道:“虞东家有什么事吗?” 虞知意说明了来意:“之前杜子恒替我来找过你,想让你帮我激励一个人。” 张土娃如今已经有了生活下去的动力。 任何时代,学术圈的人都比其他圈子的人要骄傲,有时候就算是强权都没有办法让他们低头。 但苏元霖不一样,他曾经也是底层出身,非常能共情底层的人的困苦。 张土娃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每天都乐呵呵的,尤其是看到张老汉渐渐有了好好活下去的欲望,还和周围的人都打成了一片,他心中放松下来,每日也开始学着享受生活。 他后来自己也想明白了,就算他什么都不能做,可只要他还活着,他的父亲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父子两个,都在为了能够让对方好好活下去而努力。 缺憾院里的许多人,却并不像父子两个这般幸运。 尤其是一些身有残疾的女子,家人对她们根本不抱希望,把她们扔到缺憾院的时候就像是扔掉了个垃圾。 莫说是激励她们要好好活下去了,不强迫她们去从缺憾院偷东西来贴补家里就不错了。 苏元霖疑惑:“张土娃不是已经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吗?” “不是那件事。”虞知意道:“张老汉父子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再去做什么。” 苏元霖松了口气。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就行。 他其实并不太想当着外人的面用嘴巴作画,他也是有自尊心的,那样的姿态,太过丑陋。 上次要不是为了激发出张土娃的求生欲,而且还有杜子恒的从中说和,他也不会答应下来。 很快他就发现,这一口气松的太早了。 因为虞知意道:“我建立了个缺憾院,里面都是一些生活贫苦的残疾人,虽然身有残缺,可他们并未完全瘫痪,还有好好活下去的希望,我想请阁下在他们的面前展现一下精湛的画艺,让他们知道,即便深有缺憾,人也能够发光发热。” 苏元霖:“……虞大人怎么会觉得我会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当着外人的面献丑?” 这种事情和对方是谁没有关系,只是他如今不想在任何人面前作画。 就算他画的怎么好,也和正常人不同。 正常人用手作画,可他却是用嘴作画。 说出去很励志,真正做起来却很丑。 有时候他会因为控制不住而流下口水。 如果只有自己的话,他能够在口水流出来的第一瞬间就将笔挪开,再想办法擦干净笔杆上的口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肯定是无法偷偷擦掉的。 这种当众出丑的事情,他没有兴趣做。 见虞知意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被拒绝了也不离开,他皱了皱眉。 原先还因为她是杜子恒的前妻而客气的容颜,顿时冷了下来:“就算你是当朝五品大员,也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什么?” “我能把你的手治好。” 苏元霖错愕地看着虞知意,怀疑自己听错了:“虞郎中说什么?” “我说,作为交换,我把你的手治好。”虞知意重复了一遍, 看出他的不信,她道:“山医命相卜,我的医术也还算可以,你的手对寻常的大夫来说是无解的,但对我来说,只要有材料,想让的手好起来却不是问题。” “我是修道之人,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因为撒谎除了乱我道心外没有任何好处。” 苏元霖的眸光剧烈闪烁了起来。 他也不是没听过眼前女子的传闻,说实话,对于那些传闻他都是当成天方夜谭来听的。 倒也不是说信不过她的本事,只是觉得这些本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现在…… “虞大人总得让小人看到您的承诺有可能实现,小人才好做决定。” 毕竟,他的手不是普通的坏了,而是手掌被削去了! 虞知意点点头:“应该的。” 她想了想道:“今晚我来找你。” 苏元霖:“?” 啊? 晚上? 不等她说什么,虞知意就转身离开了。 苏元霖担心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虞知意同样担心这个问题。 不过她倒不担心有人会在晚上看到他们两个呆在一处而乱传东西,她是担心大白天的有人看到他们在一起而乱说话。 她不怕流言蜚语,可若总有长舌妇跑到她面前巴巴,那也是挺烦的。 刑部今日的卷宗不涉及命案,又是一个寻找东西的案子,虞知意很轻易就掐算了出来,今天的事情就结束了。 回到意鸾慈善,只见平王妃正坐在会客区品尝茶点。 “虞郎中,你回来了?”和上次的高贵冷艳相比,今日的平王妃热络了许多。 “平王妃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虞知意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没发现灾祸和阴邪之气,不禁觉得奇怪。 第225章 觉得他恶心 “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平王妃叹气:“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虞知意挑眉。 这倒是稀奇。 从小到大,除了红鸾之外,还没什么人想过和她说闺中密话。 而即便是红鸾,她们两个也没有对彼此发泄过对生活的不满,两人在一起不是一起游玩,就是各干的的,她捣鼓她的阵法,红鸾则是看书。 十岁以前倒是有贵女会和她来谈地,十岁之后就没有了。 平王妃还是第一个。 她摆了摆手,让吴管事他们先出去了。 待到屋内只剩下虞知意和平王妃带来的人后,平王妃才道:“我也是实在不知道和谁说了,突然就想到了虞郎中。” 她在娘家的时候有不少兄弟姐妹,出嫁前也有几个闺中密友,甚至出嫁后还多了许多妯娌。 可不管是兄弟姐妹还是闺中密友,亦或者是那些妯娌,她都不想去找她们。 不需要去她就能够猜出她们会说什么。 她不想听那些老生常谈。 倒是只见过一次的虞知意,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对方很合她的眼缘,在有了不可言说的心事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来找她。 “唔,平王妃请说。” 平王妃摆手:“你也别叫做平王妃,就喊我的名字吧,叫我蝶衣。” “额……蝶衣夫人?” 平王妃呵呵一笑,虽然觉得这个称呼不甚满意,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我此来,是想感谢你的。”平王妃道:“有关救命恩人的事情,王爷已经查清楚了。” 五年前,确实是还没出嫁的平王妃救了平王。 至于那只狐狸精,它当时就在附近,看到了全程。 那时的狐狸精已经开了灵智,对平王一见钟情,竟然不顾实力不济,强行化成了人形,想要和平王长相厮守。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强行化形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何况这狐狸精的道心因为贪恋男色早已不稳,所以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失败的后果就是狐狸精身死。 只是,它肉身死了,灵魂却是以人的形态留了下来。 后来它遇到了夏侯丽,夏侯丽垂涎于狐狸精的魂体,想要将之炼成鬼兵,不过眼下的狐狸精的实力还不足,夏侯丽便想着将养一段时间。 若是这段时间里狐狸精能够为她带来更多的能量就更好了。 这类邪物的能量从何而来呢? 自然是害人。 狐狸精和平王苟且了一段时间,早就吸收了不少精气。 当然,这些事情平王妃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王爷确定了救命之恩的事情之后,就来说好话,说他只是被邪物蒙蔽了,希望我能够原谅她。” 虞知意:“……” 实话讲,她并不擅长调和人家家长里短的事情。 俗语有云,宁拆一桩庙不破一桩婚。 她并不这么觉得。 只是,她和平王妃也没有熟悉到会去劝她和离的地步。 何况这年代的女子,不是那么好和离的。 就连她,也是因为身后没有复杂的家族以及她足够坚定和有自保能力,才能够和离成功。 平王妃也不是想听什么人生建议,就是心绪郁结,想要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她不在意虞知意回不回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和一个狐狸精卿卿我我那么长时间,心里就十分反感。” “说来也怪,以前我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别的女人,有时候他前半夜从别的女人身边离开,后半夜来我这里,我都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一些小窃喜。” “可不知为何,自从听到他那句我‘无趣又冷漠’之后,我心中就十分反感和他共处一室。” 他的每一次靠近,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说不上恶心,就是不想再让他碰。 虞知意摸了摸鼻子。 这话没法接。 犹记得虞夫人郑氏有个妹妹,那妹妹比郑氏小十来岁,只比虞知意大几岁。 小郑氏到了说亲的年纪的时候,看上了同等门户的一户人家,正好那户人家也有意,两家人就商议着要定亲。 但其实,对小郑氏满意的只是那户人家的父母,男子却是不怎么满意小郑氏的,和成亲比起来,那人更喜欢拈花惹草。 可小郑氏对其死心塌地,不管家里人怎么劝说她都不肯听,死活要和那人在一起。 可有时候她又受不了男人的拈花惹草,经常会跑过来找郑氏哭诉。 郑氏心疼妹妹,就去找那家人理论,还威胁说若是男人再敢拈花惹草,就打断他的两条腿,让他一辈子都出不了门。 原本是给妹妹出头的事情,事后小郑氏却被男人三言两语地哄好了,又嫌弃姐姐语气太过严厉,责怪姐姐破坏她和男人的感情。 没过多久,两人真的成亲了。 男人还在婚礼上阴阳怪气了郑氏一通。 为了给妹妹出头而当了恶人的郑氏:“……” 虞知意永远都忘不了,郑氏那一副宛若死了亲爹一样的难看脸色。 从那时她就懂得了,永远不要掺和别人的感情之事。 熟人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对方只是她的缘主呢。 平王妃说了好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复,不禁看向了虞知意:“虞郎中,对于你来说,这些凡俗的事情是不是很无聊?” 虞知意摇摇头:“倒不是无聊,只是这些都是平王妃个人的事情,该如何选择,全看您的心,我无法给出一个方向。” 所以,问她的意见没有用。 平王妃若有所思:“虞郎中说得对,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不下去了。” 虞知意:“?” 等会儿。 她说什么了? 平王妃又道:“虞郎中有所不知,自从那日和你接触了之后,我的眼前就好像是出现了一个新的世界。” 虽说盛国女子如今的地位比起百年前已经好了许多,也有了不少在各行各业中崭露头角的女子,但数量比起男子来还是九牛一毛。 远的不说,就说朝堂之上,四品大员以上的根本就没有。 历史上倒是出现过,可数量非常稀少。 到了这一代,更是只剩下虞知意这么一个根儿五品以上的独苗。 其它行业同样如此。 女子想要出头,要付出的努力不知道要比男子多多少。 即便是她们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了成就,也要被蛐蛐一句:是靠着男人和身体上位的。 第226章 当什么王妃?去科考! 近百年来,大世家的女子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依旧是相夫教子,管理内宅。 想出去做事? 想入朝为官? 没前途,没保证,还是不要做梦了。 平王妃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人,自小就有一颗做官的心,可还不等她去参加科考,就被家里人关了起来。 家里人表示,只要他们在一天,她就永远也别想去参加科考。 科考是给男人准备的,女人家家的,走什么仕途? 若是她不听话,连第一轮的考试都过不了。 在抗争了几次都无果后,平王妃就妥协了。 原本她已经心如死水,想着就像个普通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可狐狸精的事情却打破了她好不容易为自己选择的平静道路。 去特么的平静! 如果压抑自己的天性所得到的,就只是一个无趣又冷漠的评价,她宁愿疯一把。 人人都要她压抑天性,让她为家族着想,可家族之中有谁为她着想过吗? 他们只要她当一个安心的工具。 对她的所有栽培,都是为了让她这个工具看起来华丽又吸睛。 她受够了! “我想去参加科考。” “啊……挺好的。” 虞知意虽然没有在平王妃的身上看到紫气,但功德与气运并不是固定的,若是平王妃真的肯用心钻研,凭借她的身份和过去的积累,未必不能谋求个一官半职的。 “虞郎中,我要向你看齐。”平王妃道:“看到你之后,我才发现女子就算是离开了夫家和娘家的帮衬,也是可以在这世道过得很好的。” “学玄术是来不及了,但准备准备参加科考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嗯,加油。” 平王妃兴冲冲地走了。 不久后红鸾回来了,虞知意说了一下苏元霖的事情,红鸾有些惊讶:“你真的能把他请来?” 此人可是盛京的一大美谈,他的励志故事不知道激励了多少人。 若是真的能将人请过来的话,缺憾院的人应该能够得到很大的鼓舞。 两人又就缺憾这些人日后的发展聊了一会儿,红鸾就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这段时间加班加点,每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终于把手头的大部分订单都处理掉了,现如今只剩下十多单,再用不到一个月,应该就可以完工。 前天的时候她就向锦绣苑递了辞呈。 锦绣苑自然是不肯放过她这么个赚钱工具,不过红鸾做事很良心,早在决定要离职之前就培养了两个绣娘,虽说她们的本事跟她比起来还差了一些,但她给出了承诺,在两个绣娘可以独当一面之前,她每个月都会给锦绣阁提供三张设计图。 有了精美的设计图,就可以弥补绣娘的等级上的不足了。 锦绣阁对这样的处理方案还算满意,于是双方便达成了好聚好散的结局。 红鸾伸了个懒腰:“最多再过二十天,我就能解放了,到时候也不用天天来回。”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 虞知意道:“过几天吧,等个适合搬家的良辰吉日。” 红鸾道:“那你等等我,我这两天也看看宅子,等找到了合适的,咱俩一起搬。” 像这种跟闺蜜一起住但是又互不打扰的日子,是真爽啊。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们在宅子里安顿下来,也不代表就不能在意鸾慈善住着了。 家是家,是一个后盾。 至于住在哪里,那还不是看心情么? 作为手里有钱又有点小人脉和权利的独立女性,她们想住哪里根本就不需要听别人哔哔赖赖。 是夜。 苏元霖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这一整天都像是做梦一样的,精神恍惚,什么都做不下去。 一想到那人所说的事情,他就激动的不能自已。 却又有种本能的怀疑。 他的手已经断了这么久,真的还能长出来吗? 突然,“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苏元霖精神一震,顾不得问外面是谁,走过去用脚从底下开了门。 虞知意并未做什么遮掩,除了换了一身衣服外,和白日里看起来并无不同。 她连夜行衣都没有穿,看起来不像是大半夜来外男屋中的女子,反而像是来串门的。 苏元霖也没有心思多想,侧身让虞知意进来,神色有些紧张。 他想张口询问,可太过紧张之下,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下吧。” 虞知意来到屋中的袁卓前坐下,对着苏元霖招了招手。 苏元霖坐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是他的家! 可如今搞的好像他是客人,虞知意是主人一样。 虞知意没去管他的想法,在苏元霖坐下之后让他把两只手放到桌子上。 苏元霖的两只手都被砍断了,两个手腕的上方都是空荡荡的一片,看起来可怜又可怕。 光是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去想,当日被砍掉手的时候他有多疼? 苏元霖早已被磨灭的无比沉稳的心性,此时却焦躁不安:“虞郎中,断手真的可以长出来?你没骗我?” “断掌自然是不可以重新长出来的。” 虞知意一句话就把苏元霖弄懵了:“什么?” 虞知意没让他疑惑太久,又道:“只不过,我可以用御物术帮你变出两只手掌来。你放心,虽说手不是真的手,各方面却都和手很像。” “可毕竟不是你自己的东西,而且你也有许多年没有用过手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操控起来会有些困难。后续不管是生活自理还是继续写字作画,都得你勤加练习才行。” “换种说法就是,这两只手对你来说就像是新生婴儿的手一样,你想要操控它们,就要像新生婴儿一样慢慢地跟它们磨合。” 苏元霖沉默了。 他还以为真的是断掌重生,没想到却是给他弄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来代替手。 这样的手,真的是手吗? 可是,他还有选择吗? 终于,他一咬牙:“好,接吧。” 虞知意点点头。 其实这世上不是没有断手重生的法术,只不过那得需要到大成境之后才能办到。 大成境之下,莫说是被别人断掌重生,就算是修士自己的身体残废了,也没有办法轻易愈合。 除非残废的时间太短,且一直没有丢掉断掉的部位。 只是大成境对她来说还是太过于遥远了,说不定等她到了大成境,苏元霖已经老死了。 就没必要给人这虚无缥缈的期望了。 第227章 她带来了希望 虞知意要给苏元霖接的,是用木头所幻化出来的手掌。 这木头还是当年师傅留给她的,名为仙麟木,十分珍贵,便是在玄门之中也是千金难求。 仙麟木是用来布置机关的上好材料,据说玄门之中有个天墨门,十分擅长布置机关和阵法,门中有一术法名为木兵诀,便是利用木头来制作兵傀。 其中利用仙麟木所制作出来的兵傀,从外表看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整体的兵傀都没问题,单独的手掌更是不会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虞知意也是第一次做,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看着苏元霖紧张的表情,虞知意面色微凝,在脑海中回忆着御物诀的内容,待到确定每一个细节她都记住了,这才动手。 将仙麟木所做成的手掌放在苏元霖的断掌之处,她开始运转御物诀。 眨眼间,仙麟木手掌就变成了一只鲜活的手掌。 那手掌上延伸出来了许多触手,一个触手所对应的都是一条人体的经络。 虞知意一一将这些触手接在了苏元霖的对应的经络上。 接完一只,另一只也如法炮制。 待到两只手都接完,她在两只断掌上都输入了一丝灵力。 随着灵力的输入,原本只有“形”的断掌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苏元霖面色一喜:“我……我感觉到它们了……” 虞知意道:“这两只手现在还称不上是手,只是空有外形罢了。你得学着操控它们,等到可以彻底将它们化为己用了的时候,它们才能被称为手。” 其实仙麟木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有一个很厉害的作用——它十分坚硬。 甚至比俗世里的刀剑还要坚硬,虽是木头,凡火却无法将之烧毁。 正是因为这一特性,天墨门的人才会利用仙麟木来制作木兵傀。 只是这一点她暂时不想说,一来,苏元霖还没学会如何操控两只手,告诉了他也没什么大用。 二来,他若是没有伤人之心,就算知道了这个特性也没什么用。 要是他有伤人之心,就更不能说了。 尽管不知道仙麟木的其它妙用,但能感受到它们和自己的身体的联系,苏元霖也已经很知足了。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虞郎中,日后苏某这条命就是您的,但凡您心之所愿,苏某拼上性命也会为您达成。” 虞知意:“……倒也不必。” 她又不打算争权夺势,只想好好修炼罢了。 “我知道您不需要我,但这是我唯一能报答您的方式。” 两只手废了以后,他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险些丧失了生的希望。 只是为了不辜负恩师的期望,不让父母和亲人朋友伤心,他才苟延残喘着,才另辟蹊径地学着用嘴作画。 外面再怎么夸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抵消他是个残废的事实。 就算能用嘴巴作画,用脚代替两只手来做一些事情,可到底和完整的人有区别。 他内心的痛苦与寂寥,无人能懂。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活到死,没想到,虞知意来了。 她带来了希望。 “如果你一定要报答的话,就帮我好好教导缺憾院里的那些人。” 想了想,她又道:“为了避免麻烦,在你能正常地驱使你的手之前,我会隐去它们,等缺憾院内的人都能重拾了生的希望,而你也能够正常地使用两只手的时候,我再让它们出现在人前。” “好。” 搞定了苏元霖后,虞知意回到了意鸾慈善。 一楼的客厅里,红鸾正窝在沙发上,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抱着话本子嘎嘎乐。 虞知意有些惊讶:“你还没睡?” 红鸾晃了晃手里的话本:“看完就睡。” 又问:“怎么样了?” 她白天就知道了虞知意要请苏元霖,还要帮苏元霖治手,她大半夜的不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等虞知意回来。 虞知意也没隐瞒,道:“我已经帮他把断掌接上了,不过一开始他可能用不习惯,得像婴儿一样慢慢摸索适应才行。” 红鸾将瓜子皮放到垃圾桶里,正色道:“这样做,有一个大问题。” 虞知意愿闻其详。 红鸾道:“我们请苏元霖来,是因为他是残疾人,和缺憾院的那些人有共同话题,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起到激励的作用,如果苏元霖的手好了,就和那些残疾人拉开了差距,让他去开解和激励他们,就变得没有说服力了。” “这件事我也想过。”虞知意道:“所以我已经和苏元霖说好了,在他可以彻底掌控那两只手之前,都将两只手隐藏起来,外人看不到那两只手,他在外也不用手。” “而等他和两只手融为一体之后,我们再告诉缺憾院的人,是因为他的诚意和功德感动了上天,所以我才能够成功帮他接上断掌。” 红鸾眼睛一亮:“秒啊!和君权神授有异曲同工之妙。” 虞知意:“……倒也没有那么高大上。” 只不过是遇事不决,拉扯玄学罢了。 像这种善意的谎言,天道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而且严格说起来,这也算不得撒谎。 正是因为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会了用嘴作画,所以才能被虞知意看到,虞知意才能因为他的本领前来请他出手,也才会为了请他出手而拿出仙麟木。 气运之说,大多都是与天道有关。 说起来,如果天道不允许他的断掌“重生”,也遇不到手握仙麟木的虞知意。 “而且,我也想搜罗一下有名的大夫,想将他们带过来培养。” 缺憾院的许多人,她都能治好。 但她并不想接手所有的残疾人。 毕竟,她不可能天天守在缺憾院,而修道之事向来讲究机缘,说不定哪天她一闭关就过去了几年、几十年。 缺憾院得有能镇得住厂子的大夫才行。 山医命相卜,医术她也是懂一些的。 待到她培养出几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夫来,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而且,也能达成红鸾所说的创收的目的。 专门救治残疾人的大夫,在这个年代属于是凤毛麟角。 日后这些大夫出外诊,也可以扣下一部分钱作为培养他们的报酬。 而这些钱,可以放在缺憾院的账上,用来救治更多的人。 第228章 妻杀夫 第二天,苏元霖就去了缺憾院。 身为曾经的天才学子,他不光会作画,还有学识。 来到缺憾院,他开展了一番浅显易懂、推己及人的演讲。 原本缺憾院里的人虽然生活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可他们对未来并没有什么指望。 一群残疾人罢了,还能有什么未来? 他们在家中的时候就属于边缘人物,干活指望不上他们,也没人愿意跟他们玩。 他们就好像被世界孤立了一样。 即便有饭吃,每日的量也只是能够保证他们不会饿死罢了。 如今来到缺憾院,一日三餐都有人投喂,还有人帮他们收拾卫生,许多人就彻底懒惰了。 反正饭会喂到嘴边,他们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去干活? 每天都有饱饭吃,而且缺憾院还疑似是能够一直养到他们自然死亡。 这样的好日子,何必奋斗。 一开始,不少人都因为能够吃饱饭而感到了满足。 可没几日,这种满足就变成了空虚。 他们每日都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墙里,就像犯人一样。 而且,身边都是和他们一样有缺憾的人。 就好像,他们天生就不配和正常的人一起生活、做朋友一样。 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好。 而听到了苏元霖的演讲,亲眼看到他用嘴叼着笔杆子画出了一幅传神的人物画,许多人麻木的内心才活络了起来。 人家之前可是大才子耶! 是很有可能考上状元的大才子! 这样的人,残疾了之后,按理说应该比他们更颓废才对。 毕竟他们生来就在泥沼之中,不曾见过光明,自然也就不渴望光明。 可苏元霖却曾是天之骄子,这样的人一朝跌落泥潭,绝对比他们更加痛苦! 可他没有自怨自艾,没有自我放逐,而是学会了用嘴作画。 如今外面的人都在传颂苏元霖的美名,不但是因为他的画艺,更是因为他不向命运低头的顽强精神。 无数人都把他当成了偶像。 而这样一个千万学子都崇拜的偶像,如今竟然愿意自降身价地来给他们加油打气,还承诺了会教习他们知识。 他就像光,照亮了那些残疾人内心的阴暗角落。 苏元霖看着一双双染上了激情的眸子和一张张脸,扬声道:“我们有很好的东家,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我们,东家也不会放弃我们。” “她不但希望我们能好好活着,还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好的活着而寻找名医,也许将来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 东家在找名医来帮他们治愈身体的残疾? 如果说刚刚众人升起了一丝生的希望,那么现在外,这一丝就变成了藤蔓那么粗的一条。 “东家都不曾放弃大家,所以,大家也不要放弃自己。” “待到我这边准备好了之后,就会来教你们读书识字。如果有不想读书识字,而是想学别的本领的人,也可以没找管事说明情况,东家会根据你们的期望和实际情况来进行安排。” 苏元霖走后,缺憾院内爆发出了热烈的讨论声。 除了一些天生耳聋的人听不到苏元霖在说什么外,其他但凡是能听到的人,心中都升腾起了巨大的希望。 至于那些耳聋的人,虽然他们听不懂,可感受到了旁边的人的开心,他们便也能猜到苏元霖所说的是很好的事情。 缺憾院内一共有十八个人,其中有耳疾的人有三人,手或者腿脚残废的人有八人,有眼疾的人共计四人,剩下的三个则是瘫痪在床的老人。 如果让虞知意治疗的话,她可以利用针灸之法,结合灵力来治疗。 但凡是身体有疾病的人,无非就是风寒湿邪入体或者是外部因素所导致的身体残缺。 而身有残缺者,虞知意暂时没有那么多仙麟木,就只能往后靠靠。 但因为内因而生病的,除非是经络彻底坏死的,其它的都可以利用针灸之法来操控灵力以治愈疾病。 她前世曾经利用这种方法治好了不少人,证明这个方法可行。 她眼下要做的,就是寻找一个医者,将这种方法传下去。 而且,这个医者还必须是个武林高手。 她的治疗手段讲究一个冲击和治愈,普通武林高手的内力可以达到冲击的作用,而治愈的功效,则是可以依靠药物。 是时候找个武林高手回来了。 虞知意摩挲着下巴。 片刻后,她拿出三枚铜币向上甩出。 铜币落在桌子上,发出了不算清脆的声响。 “东南方啊……” 今日的悬案已经处理完了,是一个杀夫的案子。 妻子常年遭受丈夫的殴打,忍无可忍之下,拿起屠刀杀死了丈夫。 杀人之后,妻子逃到了荒山里,正好遇到了一个进山挖参的队伍,她便跟着队伍逃到了别的城池。 此事在当地的影响十分恶劣,无数人都要求官府必须要抓到那个罪大恶极的女人。 然而,将近三十年过去,那个妇人一直都没有落网。 虞知意将方向指明了之后,自有大理寺的人负责跟进,后续的事情虞知意就不用管了。 回去的路上,李柔有些郁郁寡欢。 虞知意稀奇地问道:“怎么不高兴?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柔纠结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不解:“小姐,这个凶手,是一定要抓住不可吗?” 她被卖进虞府之前,也住在一个父亲家暴、母亲忍受的家庭里。 她爹不仅家暴她娘,还家暴她。 她十分能够跟那个凶手共情。 虞知意明白了她在想什么:“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她不在阳间受惩罚,死后去了阴间也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何况……” 那个妻子如今重病在床,抓捕的人去了,最多只能见到她的尸体。 这些年,妻子心中一直被随时要被抓住的恐惧笼罩着,过得也不幸福。 只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只要抓捕的人没有到,事情就随时有变故。 等那些人回来,李柔也就知道了。 二人说着话,已经走出了刑部的大门,朝着东南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最热闹的街道,就见一道人影扑了过来,哭唧唧道:“意儿,求求你,救救你爹吧!” 第229章 放屁,他根本没病 彼时,大街上人来人往,鳞次栉比的店铺们敞开着门招揽生意,街上的小贩喊出了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来吸引客人。 行人们摩肩擦踵,十分热闹。 看到有人当街跪拜,还喊出了那样的话,众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张望。 李柔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马挡在了虞知意面前。 然而,目光在触碰到那跪拜的人的时候,她就愣住了:“夫……夫人?” 虞知意也挑眉看着那人。 虞夫人,郑氏。 在断亲之后,她和虞家之人之间的牵扯就断了,现如今,与她有关系的就只有三个虞明泉一个人。 至于其他的人,她已经可以轻易看穿他们的命运轨迹和他们的心思。 “意儿,娘求求你!求求你了!” 郑氏是懂拿捏围观的人的心的,一上来就行了跪拜大礼,还说出这么有诱导性的话,直接将围观的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什么?这位跪拜的夫人竟然是那女子的母亲?” “那女子好熟悉……等等,那不是刑部郎中虞知意吗?所以,跪拜的那位就是前户部尚书夫人?” “也就是虞郎中的养母啊。”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虞夫人会跪拜虞郎中啊?难道虞郎中不知道母跪子,当子女的是要遭天大雷劈的吗?” “没听虞夫人说嘛,是请虞郎中救命。” “啊……难道是虞老爷生病了,虞郎中能救,却见死不救?”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之中,虞夫人也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们,怪我们偏心你妹妹,怪我们在你出嫁的时候没有给你准备昂贵的嫁妆……” “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要怪、要惩罚,就怪娘、惩罚娘吧,不要迁怒你爹好不好?” “你爹他也很心疼你的!” 郑氏说完,捂住脸呜呜哭泣了起来,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痛苦。 她这故作姿态看的围观的人火气呼呼往上冒。 “天,这个虞知意还是人吗?居然对自己的养父母见死不救?” “这些年要不是虞府,她根本就长不大,更是不可能有如今的本事。虞府辛辛苦苦培养她,她能独立了就把虞府一脚踹开,也太不是东西了!” “就是,她能被陛下破格提拔,足以说明虞府将她培养成了非常优秀的人。要没有虞府,怎么会有她?她不思感激就算了,竟然还狼心狗肺地对养父见死不救,太不是东西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好官?”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管事实是否如此,就要将虞知意钉死在耻辱柱上。 郑氏捂住脸的手下,红唇微微弯起。 成了。 虞妃又在催促他们找虞知意进宫,见几个儿子不是不想管就是铩羽而归,郑氏终于认清楚了现实——虞知意对几个哥哥都没有了好感,他们不可能成事。 也就只有她亲自出马了。 她原本是想走温情路线的,和女儿商量了之后却发现,温情路线根本走不通。 要是能走通的话,她的几个儿子也不可能失败。 现在的虞知意,多少有点儿油盐不进。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狠下心来,利用舆论来逼迫其妥协。 虞知意便是不怕民意,难道还不怕陛下吗? 陛下可是会在乎民意的。 要是民间的呼声太高,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理。 虞知意冷漠地看着故作伤心的郑氏。 尽管她刚才只是匆匆一瞥,也看清了郑氏的目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尽管早就和虞家决裂了,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郑氏走到当众撕破脸的地步。 哪怕是之前在宫中断亲,她其实也没怎么怪郑氏。 虞家向来都是男人做主,哪怕郑氏是当家主母,在大方向上也起不到作用。 她不过是听虞春岳的话行事罢了。 可是眼下…… 她冷冷看着郑氏一耸一耸的肩膀。 装得真伤心啊。 还怪有感染力的。 虞娇娇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扑到郑氏身边,红着眼假装想要把人扶起来:“娘!娘你不要这样!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郑氏并不起身。 众人只见虞娇娇尝试着拽了郑氏几把,郑氏都没有起身的打算,虞娇娇终于放弃,红着眼看向虞知意:“姐姐,我知道你怪我抢走了家人的宠爱,抢走了荣华富贵的生活。” “如果你心里有怨,想怎么针对我都可以,不要迁怒父亲和母亲,他们是无辜的啊!” “当年他们宽容地原谅了你,还因为担心你离开虞府后会过不好把你留了下来,他们是爱你的!” “求求你,看在他们对你有养育和栽培之恩的份儿上,跟我们回府吧!父亲真的需要你!” 人群的议论声更响亮了。 所有人都觉得虞知意太过于狼心狗肺。 觉得她能平安喜乐地长大,能享受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能学到一身本领,都是托了虞府的福。 觉得她有能力了之后就将虞府踢开,还置重病的老父亲于不顾,简直枉为人。 虞娇娇听着那些赞同自己的声音,略有些苍白的唇死命地压着才没有当众翘起来。 她这段时间过得太苦了! 勇国公府那个老太婆因为虞家失势,没少折磨她。 她要帮虞府恢复昔日的荣光,甚至要扶持虞府变得比过去更好。 只有再这样,她才能将那老太婆反过来踩在脚下。 而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帮虞妃姑姑顺利诞下皇子,虞妃姑姑就能够复宠,还能借着刚刚诞下皇子的喜悦时刻请求陛下回恢复她爹的职位。 待到日后小皇子登基,他们就是小皇子的母族,届时官拜丞相,甚至是当个摄政王,都不是问题! 虞知意冷眼看着虞娇娇那险些要抑制不住得意笑容的脸。 离开虞府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能体会这些人的虚伪。 她原本都不打算掰扯过去那些事情了,可他们却不依不饶,不但想要让她免费为他们做事,还想毁掉她。 呵。 她指尖一动,一张符纸出现在了宽大的袖子下。 正要动作,却听一道怒吼声响起:“你们放屁,姓虞的根本就没病,你们想把我闺……想把虞郎中骗过去,不过是想报复她罢了!” 第230章 虞春岳:我就是在装病 这突如其来的暴躁男声中气十足,听得众人耳朵嗡嗡的。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场中多了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陌生中年男人手里正拎着一个人。 那像是小鸡仔一般被拎着的,不是传闻中病得快要死了的虞春岳又是谁? 另一个圆脸少年偷偷看了虞知意一眼,眸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渴望。 围观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 郑氏和虞娇娇更是面色大变。 他们刚刚才说虞春岳病得快要死了,只有虞知意出手才能活,结果一转头人就被带到了她们面前? 这…… 脸莫名有点疼。 京中不乏有达官贵人和见过达官贵人的身份不那么贵重的人,这些人从前或许触碰不到户部尚书府的门楣,但远远地见虞春岳一面还是有可能的。 此时看着那像是小鸡仔一样的虞春岳,这些人都懵了:“那不是前户部尚书吗?不是说他病的快死了吗?” “什么,他就是虞郎中的养父?我看他面色红润,不像是要死的样子啊。” 虞知意的目光只是在虞春岳的脸上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这个男人和郑氏母女的所求是一样的,甚至,他比那母女两个知道的更多。 而且,比他们更可恶。 明明计谋是他设下的,却让郑氏母女来执行。 不过眼下,她对那贸然出现的父子更感兴趣。 尤其是那有脸少年…… 他们似乎,有过一面之缘。 见她看了过来,圆脸少年红了脸,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 虞知意扫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从这两个人的身上,竟然看到了因果线。 和她的因果线。 她很想沉下心来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显然有人不想让她如愿。 虞春岳不愧是当过户部尚书的人,脑子转的十分快。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他眼珠微微一转,突然大呼一声:“啊!” 而后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那拎着他的少年吓了一跳,赶忙撒手。 曾经的户部尚书就倒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少年剑眉倒竖,气呼呼道:“少装死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还搂着个女人喝酒呢,给我起来!” 说着,踹了虞春岳两脚。 然而虞春岳的身体只是随着这两脚而晃了晃,眼睛都没有颤抖一下。 郑氏听说虞春岳刚才在搂着美女喝酒,差点儿没气死。 只是她还算有理智,知道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强忍着怒气扑了过去,面上哀怨无比:“这位公子,我不知道我们和你有什么仇怨,你竟然要如此污蔑老爷。” “我虞府向来家风清明,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情他根本不可能做。” 少年无语:“你都快要扑到他身上了,闻不到他身上的酒气和脂粉气?” 郑氏:“……” 那么强烈的味道,她没有办法睁着眼说瞎话。 郑氏:“……” 那么强烈的味道,她没有办法睁着眼说瞎话。 虞娇娇却是心思电转,飞快道:“父亲重病不起,根本不可能喝酒找女人,是你们!你们故意在他的身上洒下了酒水和胭脂,你们故意诬陷他!” 她一脸愤怒地瞪着那两父子:“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诬陷我爹?是谁派你们来的?” 虽然她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可眼睛却不时朝着虞知意的方向看去,指向性太过明显。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她的意思。 好在,群众里面也不都是被牵着鼻子走的,还有保持理智的人问道:“这位虞家真千金的意思是,虞郎中找人往虞大人的身上洒了酒水还涂了胭脂?她图什么?毕竟,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如果虞老爷真的生病了,他们这么一折腾,虞老爷的病症肯定会加重,到时候等待着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骂名。” “除非,虞老爷是真的在装病。” 圆脸少年冷笑:“他可不是在装病吗?我可是亲耳听到他跟那个漂亮女人说,让她离开的时候要从后门走,不然被虞夫人看到了,虞夫人肯定会要了她的命。” 郑氏:“……” 这一口心思歹毒的大锅! 她咬咬牙,面上依旧是悲戚之色,不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老爷不是这种人,更不会背地里这么说我。” 这种事情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相信谁的都有。 一时半会儿也掰扯不清楚。 虞知意笑道:“想知道他有没有说过这些事情还不简单吗?” 正好这夫妻两个都来了,也省的她一个一个地去找他们了。 郑氏还想说什么,虞知意没给她机会,走到虞春岳面前,将一张符纸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于是众人就看到,刚才还一脸虚弱的虞春岳,突然就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哪里有半点病弱之感? 虞知意问道:“这位小公子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在被带来这里之前,你真的在喝酒、在与年轻漂亮的女人戏耍?” 众人只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挺蠢的,就算他真的做了,眼下也不可能承认。 然后就听到虞春岳一脸悲愤地承认了:“没错!” 众人:“?” 不是,你承认就承认,那一脸好像被人诬陷了你一样的悲愤表情是怎么回事? 虞春岳:“……” 虞春岳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想否认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嘴就是承认。 不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听虞知意又问道:“那,你真的生病了?病的快要死了?” 虞春岳自然不可能承认,可一张嘴就是:“病什么病?我的身体好着呢,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把你这贱丫头骗回去,顺便毁了你的名声。” 前四个字开口之后,他就惊得捂住了嘴巴。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把真话说出来? 郑氏和虞娇娇同样惊呆了。 郑氏没见过真话符,不知道这符纸的威力,虞娇娇却是知道的。 其实在虞知意祭出符纸的第一时间,她就心道不好,想要冲过去把符纸揭下来,可不等她动作,虞知意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虞知意的速度很快,而虞娇娇和虞春岳之间有一段距离,自然是不可能冲过去。 就是这么一耽搁的时间,虞春岳就自爆了心声。 虞娇娇心中大呼不妙,赶忙对虞春岳道:“爹,那符纸有问题,快撕下来!” 同时自己也不忘动作,想要冲过去撕下符纸。 她脚下刚一动作,圆脸少年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第231章 你就没有错吗 正是已经意识到那符纸有问题了,见女儿被拦住,她深知不能坐以待毙,就想去撕下符纸。 可同样有一道人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虞知意见那对父子拦下了郑氏二人,眸中划过了一抹深思之色。 眼角余光瞥见虞春岳想要撕下符纸的动作,她淡淡道:“别白费力气了,除非有我的允许,不然你是撕不下来的。” 别看只是一张纸,可当它开始发挥作用的时候,便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虞春岳不信邪。 可不信邪没有用,不管他怎么努力,那符纸都像是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了一样,他根本撕不下来。 尝试了良久都没有办法如愿,虞春岳又惊又怒,瞪向虞知意:“逆女,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父母的?” “是,我承认是我骗了你,我是做的不对,可扪心自问,你就没有错吗” “如果不是你冥顽不灵,不肯回家里来帮忙,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我确实没有生病,可家中有长辈生病了,就算她以前不喜欢你,每次见到你不是讽刺你就是帮着娇娇打压你,那又如何?那也是你的亲人啊!” 众人:“……” 虞春岳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鬼东西,他气得想死。 担心说出虞妃的秘密,他不再在这个方向掰扯,继续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在宫中和你断绝关系的事情,但你也要为我们着想一下。” “当时宫中有贵人生病,我们又不知道你的本领,你非得为那贵人治病,我们劝你你也不听,我身为一家之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全家人都和你一起死在宫里吧?自然就只能选择和你断绝关系。” “如果这件事非得怪谁的话,那也只能是怪你自己。要不是你瞒着我们,我们也不会质疑你。” 这话倒是他的心里话,所以能够顺利地说出来。 “退一步说,就算这件事我真的做错了,可我对你有养育之恩,这一点是没法抵赖的吧?十几年的恩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就凭这养育之恩,别说只是断亲了,就算是我让你立马去死,你也不能违背我的意愿。” 这话听起来很没道理,但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里,却是站得住脚的。 很可笑,可如果虞春岳真的抓着养育之恩来让虞知意妥协,不论是从道德上还是从法律层面上,都站得住脚。 “放屁!”中年男子一张冷沉的脸此时铁青着:“什么养育之恩,你们也配说那是养育之恩?” 虞春岳皱眉看向他,虽然摄于真话符,他很多话都不能说,可思路却没有受限。 他皱眉看着男人,只觉得这男人的眉眼好似有几分眼熟。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你和那小贱人是什么关系?” 他想喊意儿,但在真话符的作用下,一张口就是充满侮辱意味的称呼。 吃瓜的众人:“……” “难道你是她的姘头?” 旋即恼怒道:“虞知意,你好歹也是我虞家的小姐,怎么能如此自甘堕落?被杜子恒休了之后,就找这么个老男人?” 虞知意面色一沉,正要动手,中年男人却比他更快, 啪! 响亮的巴掌声清晰地传入了场中每一个人的耳朵。 中年男人眼神冰冷:“我现在更加确定了,你就是个人渣,你当初同意她留在府中,也肯定不是出自于真心。” 圆脸少年也过去踹了虞春岳一脚:“人渣!人渣!你怎么能如此侮辱自己的养女?你还是人吗?” “你们夫妇当年费劲心力地把她换了过去,就该对她好一点,为什么要虐待她?为什么要让她伤心难过?” 人群中传出了巨大的喧哗声。 “什么?当年竟然是虞尚书夫妇主动把两位小姐换掉的?为什么啊?” “不是说虞郎中的生母只是个农妇吗?虞尚书他们图什么啊?” 虞夫人也尖叫道:“你别胡说!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虞春岳贴着真话符,不可能撒谎,但是她却是没有问题的。 虞娇娇也冷笑:“姐姐,你找来的这两个人的脑子似乎不怎么好使,撒谎也不知道撒一个像样的。这么可笑的话,你们自己信吗?” 少年怒道:“我没撒谎。” 虞知意若有所思。 回想她在虞府的这些年,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她终于想明白了。 十岁之前,她在虞府过得虽然也不错,可也只是一些浮于表面的不错。 虞府的人给她吃,给她穿,带她出门,对外宣称他们很宠她,但虞春岳夫妇却很少和她亲近。 五只郎不知道她是假千金的时候倒是对她还不错,可知道她是假千金之后,他们很快就转变了态度。 一开始虞知意还只以为他们这样的转变都是血脉亲情的吸引,所以虽然难过,却也没有太过执着,更没有去深想其中的原由。 现在想来,如果没有虞春岳夫妇的默许甚至是指点,五只郎又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 而且,在虞娇娇没回来之前,她每次和外人起冲突,虞春岳夫妇都会让她道歉,不管谁对谁错。 倒是虞娇娇回来之后,她和别人起冲突的时候,虞春岳夫妇都是向着她的。 以前她没有深想,如今结合着圆脸少年的话,许多她一直想不明白却又被她刻意忽略的东西,瞬间豁然开朗。 郑氏还在否认着:“虞知意,我知道你恨我们,但你不能连同别人一起造谣!当年分明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为了让你过上优渥的生活而生了歹心,这些事情她都承认了!此事,京兆府府尹也是知道的!” 当年真假千金的事情爆出来以后,虞家的人就去了京兆府,状告那位姓乔的农妇偷了他们的女儿。 此事闹得很大,来京兆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因为见证者太多,所以明明过去了很久,这件事也还是为人所津津乐道。 虞娇娇也道:“姐姐,你别胡闹了,你这样只会让你自己的身份变得更加尴尬和难堪!” 虞知意看也不看拼命否认的母女两个,对虞春岳问道:“那个乔氏,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 第232章 真假千金的真相 虞春岳死死捂住嘴巴。 这件事关乎到了他掩埋的最深的秘密,他绝对不能说! 不能! 虞知意有些意外,没想到虞春岳竟然如此抗拒此事。 一般来说,贴了真话符的人是没有能力抵挡真话符的作用的,除非此人心性极其坚定,或者是那人想要掩埋的事情是他心中最深处的秘密。 不过问题不大。 虞知意又重复了一遍:“真假千金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加了灵力。 虞春岳再抵挡不了,忍不住松开了手。 郑氏见他竟然真的想说出真相,尖叫了一声:“不要说!” 然后就两眼一翻,像是要晕死过去。 虞知意伸手一点:“你先别装晕,等他说完再装也不迟。” 郑氏:“……” 她还就真的闭不上眼睛也倒不下去了! 此时,虞春岳也抵抗不住真话符的作用了,娓娓道来:“乔氏是我老乡的一位远房姑姑,当年我回乡探亲,见乔氏孤苦无依,就想把她带来盛京照拂一二。” “当时我妻子已经生产了两个月了,我们在途径天安郡的时候……” 随着虞春岳的娓娓道来,当年真假千金的真相终于被缓缓揭开。 十八年前,虞春岳刚刚上任户部侍郎,却因为家中老父病故,他不得不带着妻子回乡守孝。 大盛帝国对于官员守孝的规定还算宽松,官员只需要守孝一年就行。 而且,守孝期间夫妻也不是不能行房。 虞娇娇就是在这期间造出来的。 出了孝期的时候虞娇娇已经快两个月了,但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只有五斤多,快两月的时候也不过六斤多点,说她才出生倒也不是没人信。 出了孝期之后,虞春岳急着回京述职,便立马携家带口地出发。 途径天安郡的时候,一行人找客栈休息,但当天是天安郡最重要的一个节日,祈水节。 城中人满为患,所有客栈几乎都满了。 一行人找了的许多客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还有一间上房的客栈,却被先他们一步的一个孕妇抢走了。 郑氏自持身份,想要用强权压人,那孕妇却丝毫不惧,而且掌柜的也不给郑氏面子,这让郑氏非常生气。 若非一行人进城的时候看到了一处废弃民宅,进去凑活了一宿,他们当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郑氏越想越不甘心,就派人去教训那孕妇。 那孕妇本来就快要生产了,被郑氏派去的人一惊扰,竟然直接发动了。 打手害怕闹出人命,没敢再继续动手,就回去复命了。 郑氏明知道那孕妇房中无人伺候,随时有可能会一尸两命,却也没有去管,只在心里骂那女人活该,谁让对方胆敢跟她抢房间? 殊不知,那妇人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武林盟的盟主的儿媳。 武林盟是江湖上最大的势力,但凡是有点名望的江湖人,都以能加入武林盟为荣。 据说武林盟盟主的武功极其高强,只要他想,便是皇帝老子的头也能收割下来。 武林盟的驻地就在天安郡。 谁也不知道武林盟盟主的儿媳为什么会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呆着,而是孤身跑到城中去,总之,当天晚上,对方险些一尸两命。 第二天,武林盟的人就找上了门。 这些年,武林盟的势力越来越大,影响力甚至隐隐有要超过朝廷的苗头。 武林盟盟主的儿媳,就相当于武林盟的太子妃。 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是小皇子小公主。 在自家的地盘上,自家太子妃竟然会被人谋害,这还了得? 等郑氏知道自己惹了大祸的时候,他们已经遭到了来自武林盟的报复。 关键时刻,虞春岳决定断尾求生。 他将所带的人和辎重都留在了天安郡,他则是只带着郑氏,准备乔装打扮一番然后偷溜出城。 就在二人准备动身的时候,一个神秘人突然从天而降,给了他们一个女婴。 那神秘人告诉他们,那女婴就是追杀他们的武林盟盟主刚出生的孙女,只要他们带着这女婴,关键时刻利用这女婴挡刀,就能够顺利离开天安郡。 两口子谁也没觉得这法子有什么不对。 就带着女婴出发了。 不知道神秘人的安排产生了效果,还是小女婴自带福气,自打女婴到了手中,虽然一路上不时会有人追杀他们,可他们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 而在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郑氏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将武林盟盟主的孙女带在身上,亲生女儿则是塞进了丈夫的怀里,让丈夫和乔氏带着亲生女儿离开。 事后,武林盟的人追杀到了跟前,见郑氏竟然被丈夫抛弃了,而且场中只有孤儿寡女的,一群热心肠的江湖人士终究是没忍心将屠刀对准她们,只是让郑氏写下了罪己书来向武林盟主的儿媳道歉。 郑氏平安回到了盛京,可虞春岳却因为在路上耽搁了时间而晚了半个月进京。 那时候,武林盟的人也进京了,郑氏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这些武林高手天天半夜的不睡觉,在京中飞来飞去地寻找武林盟的“小皇女”,吓得派人去通知丈夫,先别把亲生女儿带进京中。 武林盟的人找“小皇女”整整找了十年。 直到老盟主身死,新盟主上位,所有的人手才撤出盛京。 也正是因为如此,虞春岳两口子才敢把孩子换回来。 可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的长相早已定形,自然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换回来,所以才有了乔氏上门请罪,并且以死谢罪的一幕。 可其实,乔氏并没有死,当年只是看起来伤的很重,被抬下去之后就被秘密送到了虞春岳信得过的大夫家中好好将养。 这会儿正在城外的庄子里享福呢。 在郑氏羞愤欲死的目光注视下,虞春岳还在娓娓道来:“要不是这些年武林盟的实力越来越强,还和朝中的多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有勾结,我也不需要委屈自己的女儿十年!” 听完真相的众人头顶缓缓浮现出一个:“?” 难道不是你们为了苟命而强制将无辜的前武林盟主的孙女,当今武林盟主的亲侄女囚禁在身边的吗? 第233章 你们也该为了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 现场的人一阵哗然,怎么也没想到传扬了这么多年的真假千金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是虞春岳夫妇作死地得罪了武林盟,害的武林盟盟主的弟妹险些一尸两命! 而后又为了活命,将小姑娘强制带在身边! 等到小姑娘没用了之后,他们又颠倒黑白,诬陷小姑娘的出身不正,往小姑娘的身上泼脏水。 “这两口子也太缺德了吧!” “呜呜呜,好心疼虞郎中,当年她还那么小,却背上了一口不与自己的黑锅,她得有多伤心多难过啊!” “我曾经骂过她,我要向她道歉,对不起。” 伤心吗? 难过吗? 虞知意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阴雨天。 原本平平无奇的阴雨天,她正在练习师傅教给她的御雨符。 她想着,如果自己能够成功让雨水停下,就跑去父母的面前表演,好逗他们开心。 然而当她控制着雨水停歇,高高兴兴地跑到郑氏的小院去的时候,却被管家冷着脸带到了京兆府。 那时她只有十岁,又一直听说京兆府是审问犯人的地方,心中难免惶恐。 她站在冰冷的京兆府的大堂上,那个自称是她的母亲的女人当众抱着她,说对方当年是为了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所以才用了一招狸猫换太子,把她和虞娇娇给换了。 那女人还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将所有的骂名都留给了她之后,就一头撞死在了大堂之上。 年仅十岁的虞知意没想过人的心可以那么坏,能够毫无负担地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拉入泥潭,加上被震撼到了,所以没有上前查看乔氏的情况。 乔氏被抬下去之后不久,就有人来禀报,说她已经不治身亡了。 虞府为了标榜他们的仁善,将安葬乔氏的事情包揽了过去,虞知意甚至没有见过那位“母亲”的尸骨。 现在想来,确实是漏洞百出。 她的目光在虞家夫妇的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了郑氏的身上。 那些年,一直都是郑氏负责照顾和教导她,她和郑氏的感情,比和虞尚书的感情亲厚的多。 当然,这都是她自以为的。 她深深地看着郑氏,过去许多没有想通的事情,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所以,从来都不是我偷了虞娇娇十年的人生,而是你们虞家的人偷了我十七年的人生。我不欠你们的,是你们欠了我。” 郑氏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在那清澈如泉水般的目光注视下张不开嘴。 虞娇娇也被这样的真相震惊到了。 前世她死的早,根本就不知道虞知意的身世还有这样的波澜。 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心知绝对不能让虞知意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不然虞家的复兴之路就更加没有指望了。 “姐姐,话也不能这样说吧?”她期期艾艾道:“当年又不是爹和娘主动要把你偷出来的,而是有神秘人将你送到了爹娘的手上。” “再说,若不是武林盟穷追不舍,爹和娘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她以为自己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然而都不用等虞知意开口,吃瓜群众里就有人反驳道:“难道不是因为虞夫人先仗势欺人,差点儿害的虞郎中的母亲一尸两命,事情才演变道不死不休的地步的吗?” “再说,就算是为了逃命,你们回到盛京之后也能偷偷把孩子还回去,却非要将孩子囚禁在身边这么多年,还往她身上泼脏水。如今事情被揭露出来了,还想甩锅给武林盟?搞笑呢吧!” “这是既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啊。”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郑氏无地自容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虞娇娇还想巧言令色,虞知意直接将真话符拍到了她头上。 于是虞娇娇想要狡辩的话就变成了:“谁让那女人不肯将房间让给我娘,她活该!” “不肯让房间就算了,事后还搞出那么多事情,她怎么那么恶毒啊!” “我娘还是太善良了,若是当年直接将那女人杀了,哪里还有这么多事情?” “搞笑的是你们这群无知的贱民,我爹可是户部尚书,虞知意这个小贱人能顶着尚书府小姐的名头活了十七年,分明是她赚了!” “要不是当年我爹正在由户部侍郎晋升户部尚书的紧要关头,这小贱人又怎么能多在虞府赖那么多年?” 早在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虞娇娇就赶紧捂住了嘴巴。 可惜没有用,不管她怎么捂,难听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她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的父母做的有什么不对,可也知道这话不能说。 她急的眼睛都红了。 郑氏听着女儿一句句不符合道德标准的真实想法,看着女儿羞愤欲死的模样,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意儿,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错了,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让你衣食无忧地长大了。没有生恩,也有养恩。” “我不求你能将我们当成你的亲人,只求你能高抬贵手放过你的父亲和妹妹。” 虞知意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贵妇人。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郑氏永远都是一副温柔高贵的模样。 要不是虞春岳亲口阐述,她都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那么歹毒。 因为她,自己和亲生母亲险些死在十七年前的那个祈水节。 而就是这样一个佛面蛇心、害的自己与亲生母亲骨肉分离了十七年的人,竟然有脸说她对自己有养育之恩。 笑死。 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如果当日在宫中的时候,你们没有为了让我背锅而执意与我断亲,那今日,我或许会因为那所谓的亲缘而放过他们。” 她微微一笑,清澈的眸中没有恨意,仿佛面前的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 “做错了事的人,总该要付出代价的,这是你们在过去七年里,一直试图给我洗脑的道理。” “因为这个道理,我承受了许多不必承受的,而现在……” 她倏地收敛了笑容。 她心疼那个为了得到虞家的人的认同而努力付出的自己。 心疼那个以为自己的出生是原罪的自己。 所以不笑了。 因为,不好笑。 “他们也该为了他们的错误而付出代价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张真话符都化作了点点星光,却不是随风飘散,而是全部没入了虞春岳和虞娇娇的身体里。 只是,这星光众人看不到。 只有虞知意知道,在未来的一年时间里,这两个人都只能说出真话,没有办法再用那三寸不烂之舌来骗人。 而如果有人问他们曾经做过的恶事,他们也没有办法隐瞒。 对于不择手段的筹谋者来说,这是最可怕的惩罚,伴随着无穷无尽的祸患。 第234章 在真话符的作用下 事实证明,虞知意估计的不错。 虞春岳回到虞府以后,本想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休息,顺便思考接下来该如何。 虞妃娘娘交代他的事情,他算是彻底办砸了,还将自己和虞知意的情分彻底断送。 日后他别说是想要借助虞知意的势了,虞知意不打击报复他,他都要在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得罪了一个本领强大的玄术师,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过去他没放在心上,是因为压根儿不相信虞知意有多么强大的本事。 可是经历了今日的事情之后,那种心里不想说话,可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吐露心声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简直不敢想,若是虞知意真的想让自己死,是不是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 就在虞春岳心烦意乱的时候,郑氏推门进来了,一张嘴就是埋怨:“老爷,你怎么能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呢?” 那件事他们做的那么隐蔽,要不是老爷当众说出来,那武林盟的人恐怕这辈子都查不出真相。 如今事情败露,他们所要面临的,不仅仅是武林盟的报复,还要面对京中的流言蜚语。 过去那些人是怎么唾骂虞知意的,日后这些唾骂就都要落实到他们夫妻的身上了。 虞春岳本来就烦,听到这话就更烦了:“是我想说的吗?谁知道那孽障真的有本事,一张纸而已,就让人不得不说出心里的话。” “那符纸真的有这般厉害?” 郑氏倒不是不相信,毕竟她相公和她的女儿都迫于真话符的作用而不得不说真话,事实已经被证明了。 她只是感叹一句。 可虞春岳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这疑似责怪的话,她心里就火了:“你也让那孽障往你脑门上贴一张符,看看有没有这么灵验?” 郑氏心里也窝着火,听到这话也气急了:“你在外面生了气,回来冲着我撒什么火?有能耐,你去找虞知意啊!” “我冲着你撒火怎么了?当年要不是你做错了事情,我们至于走到这一步吗?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你!是你害的我们一家落到如今这个境地的,我怎么就不能怪你了?” “我告诉你,我不但要怪你,我还要警告你,以后最好给我老实点,要是再敢惹我生气,我就休了你!” 郑氏尖叫一声:“虞春岳,你混蛋!” 她气哭了:“我知道了,那两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在外面养了女人,是不是?” 这些年虞春岳一直没有纳妾,府中只有郑氏这一个当家主母,她对自己的魅力和虞春岳的忠诚一直都感到很满意。 说这话也不过是气头上的话赶话,不料,虞春岳在真话符的作用下,竟然真的承认了:“没错!我就是在外面养了女人,还有了孩子。” “我早就受够你这个善妒的女人了,要不是你爹和你哥都是江州督军,我不想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我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也不需要在外面过苦日子。” “今儿个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这事儿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我一会儿就让人把他们给接过来。” 虞孟钦闻询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虞春岳大放厥词的话。 他向来严肃的脸,此时更是冷沉的可以滴出水来:“爹说的,是真的?” 虞春岳心中一惊。 他对自己的大儿子还是多少有些感情的,毕竟这是他最期待的孩子,也付出了最多的心血。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收敛一下,说几句好话将这母子两个给哄好。 可是现在,他不愿意哄,当即冷冷一笑:“是真的又如何?” 看着虞孟钦那冷沉的脸色,他心中一阵烦躁:“我是你老子,虞府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愿意养几个女人就养几个女人,愿意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孩子,你个当儿子的还想管着老子不成?” 虞孟钦满心屈辱,冷冷一笑:“好,我管不着父亲,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吧。” 说完,他拉着自己的母亲走了。 虞春岳气的砸碎了屋里的一堆瓷器。 孽子! 孽女! 全都是一群孽障! 都是来找他讨债的! 然而,还没完。 下午时分,宫里来了人。 虞春岳如今并不是朝廷官员,而虞妃只是一个后宫宫妃罢了,又没有协理六宫的权利,他们一个没有资格进宫,一个无权传召外人进宫。 所以,虞春岳只能假扮小太监悄悄进宫。 虞春岳刚一进琉璃宫,一个茶杯就迎面砸了过来。 虞春岳躲闪不及之下,竟然被茶杯砸到了头上。 瞬间,鲜血横流。 虞妃却是一点儿都不心疼自己的哥哥,只冷冷道:“你当初承诺了一定会将虞知意带进宫,就是这么办事的?” “事情没办成就算了,还将名声彻底搞臭了,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废物的哥哥?” 若是以前的虞春岳,定然是会伏低做小,说尽好话都哄虞妃开心。 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愤怒之下,他的真心话也吐露了出来:“你不废物!你不废物连个男人都哄不好!你不废物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让它变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 “虞春霖你不就是靠着伺候男人才取得了一点权势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每次见到家里人都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我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要不是你能否平安诞下小皇子关乎到我能不能官复原职,我才不愿意为了你去找那个逆女。如今我变成了这副模样,名声也彻底臭了,官复原职无望,这一切都是你害得!” “我没找你算账就算了,你竟然还敢跑到我面前来颐指气使,谁给你的勇气?贱人!” 虞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门口,皇帝也停下了步子,还算英俊的面庞沉了下去。 这俩人的声音没有收敛,他远远地就听到了那句“你不废物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让它变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 第235章 作用二 气头上的虞家兄妹还不知道他们的谈话被皇帝听了去,也没注意到大殿内的人此时都变了脸色,还在扯着对方的痛点骂。 什么难听就说什么。 直到两人都骂累了,就准备休战来休息一下。 虞妃摆了摆手,想让虞春岳回去。 毕竟这个哥哥已经废了,就算把他留下来,他也帮不上忙。 虞春岳刚走到门口,就是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陛陛陛下……” 虞妃面色一白。 另一头,勇国公府。 虞娇娇刚一回府,就碰到了两个管事姑姑。 这两位都是勇国公夫人孟氏的心腹,在府中的权利很大。 就算孟氏如今依旧被禁了足,却不妨碍这两位姑姑手握重权。 孟氏在府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整个府里都是她的心腹,除非她身死,不然她的影响力就不会减弱。 毕竟她生了三个宝贝儿子,勇国公府世子也是出自她的肚子。 若干非如此,就凭她当年所做的事情,她早就被休了,甚至早就偿命了。 虞娇娇一看到这两个姑姑,就腿肚子一软。 这段时间以来,她被孟氏的人折磨的不轻,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两个姑姑。 她们并不会在明面上折磨她,比如动手打骂什么的,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她们会在饮食上克扣他,会以尽孝道来逼迫她站着、跪着来为孟氏、勇国公甚至是章天顺祈福。 哪怕孟氏没有出面,可这两个人就代表了孟氏,她不能不听,否则根本不用孟氏做什么,只需要这俩人跑到章天顺面前去吹吹风,章天顺就会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虞娇娇已经后悔了。 后悔顶替虞知意嫁进勇国公府。 虽然她上一世落了个凄惨而死的下场,但在她走上绝路之前,相府的那两个老东西至少还会因为虞府而对她和颜悦色,会虚伪地对她好。 哪怕虚伪,她的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再说那个尤冰月。 看那女人今生的境遇就知道,那女人并不是打不倒的,只是她没有用对方法。 她都有了一世的经验了,为何不能积累前世的经验,利用“未卜先知”的本事来打败那个贱人呢? 为什么非要跳进勇国公府的这一汪泥潭里? 还有,当初章天顺分明已经要给她休书胡来让她脱离泥潭了,她又为什么非要跑回来? 然而,不管她怎么后悔,都改变不了如今的境地。 两个姑姑将她带回院子后,以她丢了勇国公府的人为由,又要罚她跪,还说如果她无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不能吃饭。 谁敢相信,堂堂勇国公府的儿媳,如今最害怕的威胁竟然不是罚跪,而是饿肚子? 虞娇娇永远也忘不了她上次足足有三天没有吃饭而被饿的晕死过去的感觉。 又惊又怒之下,她爆发了:“你们这两个老虔婆,不过是两个高等一点儿的奴才罢了,摆什么主子的谱?我是三少夫人,只有我罚你们不许吃饭的份儿,哪有你们罚我的份儿?” “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真当自己主子了?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骑到那老虔婆的头上拉屎撒尿,在我这里作威作福算什么本事!?” 两个姑姑都惊呆了。 这些时日虞娇娇一直都是罚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管她们怎么磋磨她,她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没想到今日出了趟门,还闯下了那么大的祸,回来后反而反了天。 两个姑姑气的脸色青黑不已,但是虞娇娇有句话说对了,她们只是奴才,平日里虞娇娇认打认罚也就算了,如今虞娇娇既然有了意见,而且还当众说了这种话,她们自然就不能再动手了。 两人心里憋着气,阴阳怪气地笑了:“三少夫人说得对,我们只是奴才……而已。” 两人不再看虞娇娇,转身离开了。 虞娇娇害怕极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她以前就不认为那两个狗奴才可恶了? 为何她以前不那么说,是不想吗? 不,是不敢。 那两个狗奴才虽然是奴才,却有孟氏撑腰。 别看孟氏出不来院子,可整个勇国公府依旧被她捏在了手中。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果然没一会儿章天顺就回来了。 “贱人!” 他一巴掌甩在了虞娇娇脸上:“你竟敢欺负两位姑姑!” “她们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比我的亲姑姑还要亲。” “你把她们惹哭了,是想死吗?” “还有你今日在外面搞出来的事情,把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我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蠢货!” 虞娇娇崩溃了。 平日里这些人怎么磋磨她她都能忍受,唯独章的这句话她受不了。 她破防了。 “章天顺你混蛋,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当初说过要对我好一辈子的,可还不到三个月,你就开始在外面拈花惹草。” “还搞出了那么多人命!你看看哪个好人家会在主母生产之前先让小妾怀孕的?我的脸才是被你丢尽了!” 章天顺气笑了1:“我没给你播种吗?你自己怀不上怪我喽?那要是你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难道我还要为了你一辈子不要孩子?” “没镜子你也有尿吧?你好好撒泡尿照照,看看你配不配!” 他又是一巴掌甩了出去:“给老子老实点,你要是再敢惹得母亲和两个姑姑不开心,下一次小爷我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了。” 这一巴掌的力气很大,虞娇娇被打的整个人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儿,而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突然,她捂住了肚子,满脸痛苦:“我的肚子……好痛……” 章天顺以为她是在装病,冷哼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还是虞娇娇的陪嫁丫鬟看到她裙子上出现了血迹,跑去找了大夫,虞娇娇才捡回了一条命。 对于虞家人的后续报应,虞知意并不想去深究。 她只需要知道,他们都会过的很不好就可以了。 彼时,她正漫步在长街上,突然转身:“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只见一道人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是那圆脸少年又是谁? 第236章 亲爹和亲弟弟 “我……我……”少年满脸通红。 明明对付虞春岳父女的时候意气风发的不行,这会儿却不敢直视虞知意,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虞知意叹了口气。 其实看到那陌生的中年男人的面相的时候,她心中就有所猜测了。 “你父亲呢?”虞知意道:“让他到意鸾慈善来吧。” 少年身体一颤,惊疑不定地看了虞知意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眸中划过了一抹喜色,点头:“好。” 说完就转身跑了,看那身形,竟然还有些雀跃。 虞知意:“……” 回到意鸾慈善,虞知意对吴管事吩咐了一句,就上了二楼。 不多时,少年和中年男人也来了,吴管事将他们带到了二楼。 二楼也有专门的客厅,比一楼稍稍隐蔽一些,一般的客人并不会被带到二楼。 虞知意坐在主座上,神色淡漠地打量着一前一后进来的父子:“坐。” 父子两个都有些拘谨。 中年男人比圆脸少年的表现要好一些,虽然看着虞知意的目光中满是隐忍与心疼,但好歹沉得住气。 倒是圆脸少年,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好像沙发上有蚂蚁在咬他大腿一样。 他们不说话,虞知意便也不说话。 二楼的大厅里顿时弥漫满了无形的尴尬。 还是中年男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意儿,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突然,但事已至此,我还是想说出真相。” “我是你的父亲,这个是你的弟弟。” 虞知意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她猜到了。 若是在重生前,她对亲情还十分渴望的时候,乍然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亲生的亲人在世,说不定会激动。 但如今的她,对于亲情早已没有了渴望。 何况她命犯三弊五缺,本就亲缘淡薄。 从前的虞家如此,她相信,武林盟主一家也是如此。 与其从一汪泥沼换到另一汪泥沼,倒不如直接不选择。 看到虞知意淡漠的神色,江禹川眸中划过了一抹苦涩:“意儿,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失职,才害得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可是,你母亲是无辜的,她真的很想你。” 虞知意坐姿挺直地坐在沙发上,神色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问道:“当年她一个孕妇,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城中,身边连一个保护的人都没有?” 堂堂武林盟盟主的儿媳,而且还是即将临盆的儿媳,身边没有一个人保护,这十分不正常 虞知意不想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别人,但这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往好的方面去想。 不是她不想推算,而是她一早就发现了,这两个人的面相她同样看不清楚。 第一次遇到那少年的时候她发现了,只是当时她还以为这少年也是什么天命之人,就并未多想。 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少年是不是天命之人她不清楚,但对方肯定是和她有亲缘的人。 江禹川叹息一声:“我说了,这件事都怪我,当年你的母亲因为误会了一些事情,一怒之下独自跑出了武林盟。” “一开始我并不知情,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出事了。好在我赶到的不算晚,及时救下了她的命。只是那时候的你,却已经不知所踪。” 虞知意挑眉:“能让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也要负气出走的,不是发现了你是和她存在血海深仇的人,就是发现你在外面乱搞,你是哪一种?” 江禹川:“……” 虽说早就听说了女儿本事超群的事情,可真的听女儿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就算出了真相,他还是惊得头皮发麻。 江流云显然也是第一次直面当年的真相,当即瞪向了他老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的是我娘的仇人?” 江禹川舍不得责怪刚刚找到的女儿,当即瞪了怨种儿子一眼:“你外祖和外祖母都活着呢,我怎么可能是你母亲的仇人?” 圆脸少年面上越发惊恐:“这么说来,你当年真的在外面乱搞了?!” 他嚯地站了起来:“好啊爹,我看你长得浓眉大眼的,平日里又是一副对我娘深情不悔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不行,我要回去告诉我娘!” 说着,竟然真的要走。 “回来!” 江禹川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脑仁突突的。 这倒霉孩子! 一睁眼就看到了虞知意好整以暇的眼神,只觉得脑仁更疼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才道:“我没有乱搞,但当年确实是有点感情方面的麻烦。” 虽然并不想让孩子们知道他年少的感情债,可看女儿的样子,若是不解释清楚,她心里肯定不会痛快。 还有个倒霉儿子随时要背刺老子。 他无奈之下,只能娓娓道来。 原来,上一任武林盟盟主,也就是虞知意的亲爷爷江老爷子曾经有个关系很好的好友,那位好友不但是江家世交的公子,和江老爷子从小一起长大,更是在江老爷子中年的时候救了他一命。 以命换命的那种救。 那位好友人到中年只生了一个女儿,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江老爷子能帮他好好照顾女儿。 后来的故事就很老套了。 那位好友的女儿从小被养在武林盟,和江老爷子的两个儿子一起长大,对二公子江禹川情根深种。 江老爷子见此,就打算给两个孩子定亲,打算来个亲上加亲。 要说老爷子也是好意,而且还知道事先去问好友女儿的意见。 但坏就坏在,他没问自家怨种儿子的意见。 江禹川那时候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在自家老爹提出让他和好友女儿成亲的时候,他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江老爷子那时候已经对好友女儿做出了承诺,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更不想让好友女儿失望,就打算牺牲儿子的幸福。 江禹川非常刚,表示他绝对不会辜负心上人。 还说,如果江老爷子一定要逼他辜负心上人,逼他做一个言而无信的渣男,倒不如直接杀了他。 最后经过一番周折,江老爷子终究是为儿子妥协了。 因为江禹川当着那位好友女儿的面就说了,如果她是他妹妹,那他日后会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照拂于她。 但如果她爹一定要逼迫他们成亲,那婚后他一定会做个渣男,让她做有名无实、被人唾弃的笑话。 第237章 你娘很想你 听到儿子崩溃之下的警告,江老爷子只得放弃。 他是想要亲上加亲,想自己的儿子和好友的女儿都能幸福,并不想结仇。 而江禹川年轻时的性子的确有点儿……轴,但凡是他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江禹川这一席话并不只是对着江老爷子说的,同样也是对着小青梅说的。 被心上人当面撂下这样的狠话,但凡是有点自尊心的人,就都不会再纠缠下去。 她也的确是没有再纠缠。 江禹川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狼心狗肺之人,知道自己的话伤了那女子的心,而且对方还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的存在,便承诺就算做不成夫妻,日后也会是兄妹,她如果出了事情,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在江禹川成亲之后,小青梅也成了亲。 这场乌龙似乎就这样过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几年后小青梅的丈夫在练功的时候暴毙了,夫家对她也很不好,江老爷子就把她接了回去。 十七年前的那个祈水节的下午,江禹川正陪着妻子准备去参加祈水节的东西,下人突然来报,说是小青梅出事了。 江禹川担心妻子误会,只是说自己要出去一下,并没有说出去做什么。 妻子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色快要暗下来了,丈夫也没有回来,心中起了疑。 问过下人之后,知道丈夫是跟着小青梅的下人出去了,她心中产生了不安的预感,便寻去了小青梅的住处。 然后就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一怒之下转身离去,因为太过羞愤,她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丧失理智之下,她不顾自己还有身孕,只想离这个肮脏的地方远远的。 这才有了她孤身一人住进客栈,又险些一尸两命的事情。 江禹川说完,长叹一声:“事情就是这样,不过……” 不等他说完,圆脸少年就怒了:“好啊,难怪我娘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原谅你,原来是这么回事。要是我,我更不会原谅你们!” 江禹川一脸痛苦,呵斥道:“闭嘴!” 他看向虞知意,却见女子眼眸清澈,眸中无悲无喜,仿佛这些事情和她没有关系一样,心里更加难受了:“意儿,这件事都是误会,我和你陈姨没有关系,更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和你娘的事情。” “当年是她中了药,我本想去请大夫,可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对女子的名声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武林盟中除了我大嫂外,就只有你娘这一个女子,我大嫂这个人心里向来藏不住事,一旦被她知晓了,那就等于是全天下都知道了,你娘那个情况,也不方便处理这种事情,所以我只能留下来,一面通过点穴来防止她做出什么不雅的行为,一面也是帮她扛过去。” 中了那种药,除了行夫妻之事外,也就只有扛过去了。 虽说扛过去会损伤身体,可他不愿意做这种事情。 趁不趁人之危的不说,主要是他也不愿意担责。 两个时辰后,小青梅说已经不难受了,他就给她解开了穴道。 谁知道穴道刚一解开,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想推开的,可她腿软的根本站不住,他一松手她就会倒下去。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他总不能真的狠心地看着她出事,就两手扶着她的胳膊,一面防止有更多的身体接触,一面防止她摔倒。 当时他的妻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过因为他背对着门,从她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两个人正抱在了一起一样。 最要命的是,当时小青梅还说了一句:“二哥哥,人家的腿好软……” 那个娇娇柔柔的嗓音,很难让人不误会。 江禹川闭了闭眼:“这些事情关系到了一个女子的名节,按理说我是不该说出来的,但……” 他认真看着虞知意:“意儿,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可我求求你,回去见见你娘吧。” 他刚硬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脆弱:“这些年你娘她太想你了,尤其是前几年……” 像是不想吓到虞知意,他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下去:“只要你让她见见你,知道你还活着就好。” 虞知意的目光在原谅少年的脸上扫了扫,不置可否。 江禹川却莫名看懂了她的含义,他囧了囧,似是难以启齿:“这件事,日后寻个合适的机会我再告诉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虞知意眯眼。 很快她就判断出来了,这人没有撒谎。 她刚刚那一眼的含义很简单,既然她的亲生母亲因为想念她而精神失常了,这个弟弟又是怎么出来的? 听江禹川的意思,这件事还有隐情。 她不在乎其中的隐情,只要这人不是骗她的就好了。 她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另外四根手指的指腹,良久才道:“让我考虑一下。” 江禹川也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便点点头:“好。” 圆脸少年见江禹川起身离开,有些不情愿地跟着站了起来。 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虞知意:“姐姐,不管你愿不愿意回来,你都是我姐姐。爹欠你的十七年疼爱,就算他不补偿给你,我也会补偿给你。” “你放心,日后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虞知意:“……” 她看着少年不算壮硕的身板,寻思着像他这样的,她一手指头可以弹飞十个。 江禹川则是翻了个白眼:“混账小子!谁说我不补偿你姐姐了!” 不多时,红鸾急匆匆地回来了,一脸紧张地看着虞知意:“你没事吧?” 虞知意一脸莫名:“我能出什么事?” 红鸾见她的精神状态没有影响,松了口气:“我都知道了,虞家的人太可恶了,竟然想出了这种歹毒的计策来道德绑架你。幸好你道高一丈,让他们当众说出了真心话,他们才没有得逞。” 虞知意抿抿唇。 红鸾是听到消息之后一路小跑回来的,这会儿嗓子都快要冒烟了,她端起了茶杯喝了口水。 虞知意垂着眸,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沉声开口:“我……的亲生父亲找到了。” “噗!” 红鸾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好在不是冲着虞知意的方向。 第238章 什么玩意儿就加官进爵了 红鸾飞快擦去了嘴角的水渍,没管身上被弄湿的地方,赶紧问道:“确定了?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不会又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吧?” 虞家人今日自爆的时候,连同他们当年把虞知意带在身边和后来不将她赶走的目的也说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舍不得父女、母女、兄弟姐妹之间的那点亲缘,而是为了进一步将虞知意的价值压榨干净。 红鸾担心这突然找上门的所谓亲生父亲,也是这样的成分。 虞知意看着女子明媚的狐狸眼里浓浓的关切,心中微暖:“我能感觉到,他没有什么目的,单纯是来认亲的。” 她前段时间总是感觉有人在跟着她,想必这是这对父子。 “我没有答应和他们回去,想考虑考虑。” 红鸾点头:“谨慎点儿是对的。”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良久,才道:“我爹也和江湖上的人打过交道,对武林盟也有所了解。武林盟的两任盟主是父子,风评还不错。不过,这只是他们在江湖上的风评,至于在内宅是什么样的做派就没人知道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给自己算一卦。” 红鸾走后,虞知意拿着铜钱掂了掂,最终还是轻轻扬起。 须臾,她看着那落在桌上的三枚铜钱,眸光微动。 第二天。 早朝后。 “什么?虞卿要辞官?” 皇帝愕然地看着虞知意:“你是对自己如今的官职和俸禄有什么不满吗?” 虞知意摇摇头:“没有。” “那是……想回武林盟?” 虞知意并不意外皇帝会知道这件事,毕竟昨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是在皇城根儿脚下发生的,皇帝要是收不到消息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她诚实的点头:“嗯,想去看看我娘。” 皇帝静默了片刻,才道:“这样吧,朕准许你将那些卷宗带走,再带二十个捕快随行,如此,既不影响你回家,也不影响你工作,如何?” 虞知意:“……嘶,陛下,您可曾听闻世上有个人叫周扒皮?” 皇帝:“没听过。” 他成熟儒雅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虞卿想回家,朕准了,但辞官之事日后可不要再提了。你可知天下有多少莘莘学子寒窗苦读几十年,为的就是加官进爵?你如今想要放弃的,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虞知意诚实道:“可当官并不是我的夙愿。” 她的夙愿是飞升。 只是皇帝的话也真的提醒了她,这个官不可以轻易辞去。 百年前,伽罗护国长公主倾尽了心力,才好不容易让女子在这个世道里的处境不再那般艰难。 可若说地位提升了太多?倒是也没有。 多少有抱负的女子,始终因为“女子”这个身份而被排除在名利场之外。 近些年,大盛帝国的女子的地位又有着被削弱的趋势。 她的崛起,可以为那些女子带来一些底气与希望。 如果她贸贸然辞了官,或许日后大盛帝国女子的地位又会一落千丈。 罢了,再多干几年吧。 等世间多几个女性的肱股之臣,她再脱了这身官服也不迟。 思及此,虞知意便暂时按下了念头,躬身一礼:“臣知道了,臣会先处理好假期内的公务,再请假。” 皇帝十分欣慰:“好好好,去吧。” 虞知意走后,胡公公走上前为皇帝斟茶。 见皇帝心情不错,胡公公笑着道:“恭喜陛下,多年的心病得到了良药。” 自打百年前开始,武林盟的势力就越来越大,甚至威胁到了朝廷的地位。 诚然,武林盟的人数不如朝廷的官兵的数量多,可有资格加入武林盟的,都是可以以一敌十的高手,甚至于有人可以以一敌百。 那些江洋大盗、占山匪寇不惧怕朝廷的威胁,可一提起武林盟,则是各个心悦诚服,奉若神明。 武林盟的存在,一直都是皇帝的一块心病。 这些年皇室也不是没想过办法铲除或者是诏安武林盟,却都以失败告终。 而如今却被爆出,朝廷的五品大员,实际上是武林盟盟主的亲侄女? 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么。 有了这位虞郎中的从中周旋,想必不论是诏安还是铲除,都能事半功倍。 “你就是个人精。”皇帝笑骂了一句,整张脸上都是如沐春风的笑意。 “传旨下去,就说虞郎中屡破奇案,功劳卓着,此番南巡特封为巡查刺史,凡事皆有先斩后奏之权。赐府邸一座,黄金百两。” 胡公公倒吸了口冷气:“虞郎中能得陛下如此看重,当真是她的福气。” 旨意传下来的时候,虞知意满脸问号。 什么玩意儿就加官进爵了? 巡查刺史是三品官。 虽说只是她在外的身份,回来以后依旧是个五品郎中,却也算是实现了官职的飞跃。 这简直比她园地飞升还要离谱。 一不小心,她就和原先的虞春岳平级了? 就算是她原本的公爹杜丞相,也只是差了两级。 李柔高兴地直搓手:“小姐,您现在就是三品大员了?太厉害了!” 门外的张香也忍不住的傻笑。 虞知意看着二人开心的模样,没忍心给他们泼冷水。 内心里,却总觉得这个官职来的莫名其妙。 只可惜玄术师不能给自己卜卦,因为十卦九不准。 最多,就只能测测吉凶。 好在她为人处世也并不纯靠算卦,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这几日,有关于虞家假千金的来历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得知真相的盛京众人将虞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尤其是郑氏,更是被骂的不敢出门。 不过很快,她不想出门都不行了。 因为很快就有捕快上门,说是有人状告她在十七年前杀人未遂,要将她带走审问。 郑氏自然是各种不承认,奈何京兆府还找来了虞娇娇。 他们其实还想找虞春岳的,但虞春岳自打进宫以后就一直没出来,京兆府不知道他的行踪,郑氏倒是隐隐猜到了,却不敢说。 在大堂上,郑氏拼命否认,虞娇娇因为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倒是没有拆台。 就在京兆府府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虞春岳被人送到了府衙外。 和当年还是个婴儿的虞娇娇不同,虞春岳可是全程参与了的。 而且,他还中了真话符。 第239章 郑氏被下大狱,虞春岳被打大板 在真话符的作用下,虞春岳很快就交代了当年的所有细节。 不管郑氏怎么阻拦,都没有用。 最后,郑氏因为恶意伤人而被收监了,择日宣判。 又过了一日,郑氏的审判结果就出来了,她当年险些害的无辜孕妇一尸两命,且还带走了孕妇的女儿,主观恶意非常明显,判她蹲十年的大牢。 虞春岳虽然当时没有出手,但事后明知虞知意是受害者的女儿还将人拐走,虽有十七年养育之恩,也不能抵消当日的错误,罚他关押三个月,并打二十板子。 郑氏当场就哭出了声。 虞春岳只觉得两眼一黑。 完了,郑家不会放过他的。 虞孟钦还保有一丝希望,觉得能够操作一番。 毕竟他们有钱,而且他爹当了那么多年的官,也不是一点人脉都没有的。 就算那些人捧高踩低,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也会答应下来。 可惜他太想当然了。 从虞春岳被宫里送来作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郑氏的结局,只有更严重,没有更轻松。 虞知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 那日她便看出了郑氏日后会有牢狱之灾,所以没有动手报复,却没想到这牢狱之灾竟然是这么来的。 很快她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虞家人如今过得如何,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现在正忙着处理意鸾慈善和卷宗的事情。 她要请一个月的假,就要提前将一个月的卷宗都看完,能找到凶手的,直接就当场处理了。 不能立马找到凶手的,也会提供线索,让大理寺的人去找。 若是放在从前,她一天只能算三卦,算多了会有心力交瘁的难以支撑之感。 所以她每日只会固定地处理一个卷宗,剩下的两卦要用来应对来自生活里的麻烦。 自从踏入了筑基境后,她的神海壮大了许多,如今一天算四卦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所以,她一天处理两个卷宗,剩下的两个用以解决生活里的麻烦,足够了。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大理寺的人手不够,无法在短期内处理太多的事情,她甚至想一天只给自己留一卦,将剩下的机会都留在卷宗上。 尽管她已经悠着来了,可一下子得到了太多的线索的大理寺众人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要知道,他们现役的这些捕快每天也不是吃干饭的,盛京这么大,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在小地方难以发生的命案,在盛京也不让人觉得稀奇。 虞郎中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给他们发下了十几个任务,这让众大理寺的人员都恨不能长出八个手臂十个脑袋来处理问题。 无奈之下,大理寺卿只得临时改变策略,成立了一个“旧案部”,让这些人整合负责那些旧卷宗的事情。 就算因为人手不够而无法在短时间内处理完,也能将资料整合出来。 然后,再一件一件地来嘛。 这一日,虞知意处理完手头的三个卷宗,将资料整理完让人送去大理寺之后,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一抬头才发现,对面的桌案是空的。 李柔道:“李大人今日没来,好像是他的儿媳今日要生孩子。” 虞知意点点头。 正说着,李员外郎从外面进来了,后头的小厮手里还拎着一个篮子。 李员外郎一看到虞知意就笑呵呵道:“虞郎中,忙完了?正巧,我家儿媳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这是红鸡蛋,来吃点。” 吃红鸡蛋是大盛帝国的习俗,谁家生了孩子,都会煮一锅红鸡蛋送给街坊四邻和亲朋好友,一方面是分享喜悦,另一方面也是要让别人沾沾自家的喜气。 虞知意让李柔去拿,正想道谢,却在看到李员外郎的面相的时候蹙了蹙眉。 她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小厮手里的篮子上,这会儿才看到看清李员外郎子女宫的方位十分黯淡,且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她收了人家的鸡蛋,作为回礼便提醒道:“您还是尽快回家看看您儿子吧,最好是多带几个下人,要是回去的晚了,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员外郎一怔,脸上的笑容也僵住。 他有些不悦:“虞郎中,我给你分享喜悦,你怎么咒人呢。” 这些日子,虞知意展现出了不俗的破案功力。 但凡是她接触的卷宗,凶手总能在几天之内落网。 李员外郎将这些看在眼里,虽然心里有些犯嘀咕,心中却还是倾向于虞知意是靠着分析卷宗之中的漏洞来破案的。 至于她能掐会算的能力…… 她若真的那般厉害,又怎么会算不出自己的出身?算不出自己不是虞家的亲生女儿? 看出李员外郎的不悦,虞知意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在那几个红鸡蛋的份儿上,她只负责提醒一句,若是对方不相信,她也不会强求。 她对着李柔招呼一句:“走吧。” 虞知意走后,李员外郎心里十分不得劲儿。 虽然他不相信自家老好人一般的儿子会出什么事,可心中已经犯起了嘀咕,他要是不回去看看,心里就一直松快不下来。 “若是我儿子没事,我一定要好好参她一本!” 一个女人家家的,没有正经考试过,竟然能跟他平起平坐。 他早就看她不爽了。 李员外郎也顾不得发鸡蛋了,急匆匆地带着小厮往回赶。 正好路上遇到了宋捕头,他存着要让宋捕头为自己作证的心思,将人给拦了下来,又把虞知意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道:“宋捕头,你跟我去看看吧,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你们当捕快的在场,也能够立马处理。” 宋捕头一听是虞知意说的,没作他想就同意了下来:“好,劳烦李大人带路。” 自打那晚之后,宋捕头对虞知意就奉若神明。 虞郎中说李大人的儿子会出事,对方就一定会出事。 想着,他对身后的捕快们提醒道:“都打起精神来,歹人有可能十分凶残。” 李李员外郎:“……” 这些个捕快都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都被虞知意给灌了迷魂汤了吗? 一行人到了李府。 李府外静悄悄。 虽然心里泛着低估,李李员外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对着门房问道:“今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外面徘徊?” 门房摇头:“回大人,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李李员外郎又问:“那公子可有出门?” 门房道:“回老爷,刚刚出去了一趟,不过已经回来了。” 李员外郎看了宋捕头一眼。 看吧。 无稽之谈。 第240章 现实版穷书生和官家小姐 他儿子一直在家呢。 又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徘徊,说明不会有人作乱,怎么可能出事? 宋捕头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他相信虞知意:“还是进去看看吧。” 李员外郎心中不满,准备等明日上朝参虞知意的时候再多加一个罪名——收买大理寺的捕快。 看看这群家伙,都被她蛊惑成什么德行了。 一行人进了府,还没走到他儿子的院子,就听到了一道凄厉的女声:“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李员外郎:“?” 他面色一白,当即顾不得疑惑了,四十多岁的年纪愣是跑出了二十多岁的步伐。 宋捕头等人赶忙跟上。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院子里。 只见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女子正状若癫狂地咆哮着。 女子手里握着一把剪刀,看到有人想靠近,她就用剪刀比划。 害怕被伤到,院中虽然有不少人,却没人敢上前。 李公子十分着急,口中不停有轰到:“婷儿乖,把剪刀放下……” 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女子的神色平静了些,也不再挥舞剪刀。 李公子松了口气,以为她被自己哄好了,大踏步上前,就要抢走女子手里的剪刀。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抬眸,漆黑的瞳仁里溢满了疯狂:“你杀了我儿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彼时,李公子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毫无防备之下,那剪刀眼看着就要刺入他的胸膛。 关键时刻,一只穿着黑色靴子的大脚踹向了女子的手腕。 女子再怎么疯癫无状,也会感到疼痛。 她痛呼了一声,手臂被踹的高高扬起,剪刀也飞了出去。 宋捕头收回脚,眼见那女子就要摔倒,他急忙拉住对方的另一只手把人扶的站稳。 他抹了把汗。 幸好他一直牢牢记住了虞郎中的话,自打进了李府之后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然那李公子就真的要嘎了。 刚刚那一幕给李员外郎带来的冲击不亚于瞬间败光了家产,他这会儿腿都是软的,却还是勉励支撑着不倒下去,跑到儿子身旁上下打量着。 确定儿子没有事,他总算松了口气,人也瘫在了随后赶来的管家的身旁。 要不是管家力气够大,他就要一屁股蹲在地上了。 宋捕头斟酌着用词:“李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是……” 他问的,自然是那女子。 难道是李公子始乱终弃的女子? 李大人看出他眸中的怀疑,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苦笑着继释道:“宋捕头不要误会,这是我的女儿。” 宋捕头一怔:“啊?这是令爱?” 没听说过李大人家的女儿疯癫的事情啊。 李员外郎叹了口气:“此事涉及到了一段家丑,实在不方便言说。” 宋捕头眉头一皱:“这恐怖不太行。” 这毕竟涉及到了恶意伤人的事件,而且这女子疯疯癫癫的,难保不会有什么隐情。 既然此事是虞郎中算出来的,他就不能轻拿轻放。 万一因为他的疏忽而导致一个无辜女子无法沉冤昭雪,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虞郎中? 李员外郎噎了一下,只能娓娓道来。 原来,女子真的不是什么被李公子始乱终弃的人,而是李员外郎的女儿,李公子的妹妹。 李员外郎一共生了一子一女,他也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的人,全家人都把女儿如珠如宝地宠着。 除了他们的身份地位接触不到的东西外,只要是女儿想要的,只要是她能给得起的,他和妻子以及儿子,都会尽力满足女儿的愿望。 在这样的娇宠下,女儿被养成了不谙世事的性子,天真烂漫,还有种说法就是,好骗。 天真烂漫的李小姐遇到了一个“品行兼优”的考生。 在考生的甜言蜜语攻势之下,情窦初开的李小姐坠入了爱河。 李员外郎倒不是那种会用女儿来给自己换取前程的人,他只希望女儿将来能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对方不需要有多显赫的身世,只要家庭过得去,就算不是门当户对他也认了。 当然,如果女儿能高嫁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可那个考生,家里一穷二白,读书的钱是全家人省吃俭用给他省下来的。 李员外郎还查到,那考生上头还有五个姐姐,直到生了考生这个男孩儿,才没有再继续生了。 身为男人,利用率再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考生就是家里的太子,意味着五个姐姐都是弟弟的吸血包。 诚然,他女儿嫁过去以后,看似是嫁给了家里的宝贝,再加上他这个爹的照拂,日子应该过多的不会差。 可,谁又能说得清,那考生的娘会不会将他女儿也当成考生的血包? 思来想去,李员外郎觉得这门亲事不大行,就严令禁止女儿再和考生来往。 可惜这种事,半点都不由人。 他女儿从小就喜欢看爱情话本,被各种穷书生富小姐的爱情故事荼毒了思想,觉得他就是话本子里的恶毒父母,是阻碍她奔向幸福生活的元凶。 于是,一怒之下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准备和考生私奔。 可是,考生想要榜上富家小姐可不是为了断绝前路的,而是为了给自己铺路。 私奔就意味着他要离开盛京,日后不能再参加科考,他怎么可能同意? 而且他心里还存着希望,觉得李员外郎气个几天就会消了气,为了女儿的幸福,怎么也得接纳自己这个女婿。 于是,他好言哄着李小姐,说是他想要留下来继续参加科考,要让李员外郎看到他的能力和决心。 单纯的李小姐并不知道心上人的小九九,而且也存着打脸自家父亲的想法,就同意了要留下来。 可惜,那考生根本不是科考的料,毫不意外地落榜了。 李小姐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明白状元不是那么好考的,就安慰心上人,让他不要灰心,说不定三年后就能成功了呢? 考生想让李小姐回家,李小姐却十分硬气。 主要也是见父母一直不低头,她也没脸回去,就打算跟考生回老家。 那考生虽然有些恼恨她的无能,但想着李员外郎迟早会低头,还是把人带了回去。 李小姐以为自己和情郎离开父母是奔向了自由的前程,奔向了爱情,殊不知,她其实是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第241章 富家小姐后悔了 考生的母亲对于这位官家小姐儿媳一开始是捧着的,因为她存了和儿子相同的心思,以为李员外郎会为女儿低头。 可等了一年都没等到李家人,她就不耐烦了。 于是,过了一年清苦却还算安逸的生活李小姐就见识到了什么叫人间地狱。 从未干过活的她,被逼着下地,被逼着下厨,被逼着给全家人洗衣做饭。 晚上,她还要承担起给考生传宗接代的重任,任由男人发泄兽欲。 很多时候她明明已经累得不行了,考生也不放过她。 甚至有一次她发起了高烧,考生感受到她滚烫的体温之后,非但没有立马为她去找大夫,还异想天开地感受一下发了烧的女人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那一次,李小姐头一次品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后悔了。 可她拉不下脸去找家里人帮忙。 最重要的是,她虽然在村子里呆了一年多,考生却一直没有跟她举办婚礼。 有一次她愤怒之下询问此事,考生却冷笑着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想当妻?不过是个妾罢了,要什么婚礼。” 李小姐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她再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她想回家。 可让她崩溃的是,她那时竟然怀了考生的孩子。 更让她崩溃的是,狗男人勾搭上了当地的一个富家小姐,将对方哄得团团转,女方家里也愿意为他铺路。 于是,考生和富家小姐成亲了。 那富家小姐知道考生家里有个小妾,并未放在心上,还理所当然地指使李小姐干活。 可怜李小姐孕期的时候各种反应都很严重,却还要伺候这一家子的饮食起居。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想回家。 最主要的是,她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已经察觉出来了,那正妻不会允许她生出孩子。 可惜,从狗男人决定要另娶开始,就决定放弃李员外郎这条路了。 既然决定了要放弃,就不能让李家知道李小姐的真实处境。 否则,五品大员一怒,他一个小小的考生,哪里承受得住? 他不再让李小姐出门,只让她在院子里伺候一家子的生活。 若非李公子实在担心妹妹,不顾父母的反对来到了考生的村子,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千娇百宠的妹妹如今过的是什么猪狗不如的生活。 可他还是来得晚了。 那一日,李小姐临盆。 正妻不想让她平安生下孩子,买通了稳婆想要来个一尸两命。 幸好李公子及时赶到,而且因为听说妹妹有了身孕带了大夫。 可惜,被稳婆耽搁了太久的时间,大人和孩子之间只能保住一个。 李公子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住自己的妹妹。 李小姐醒来之后,得知自己生了个死婴,便疯了。 后来,李大人报复了那一家人,让那考生彻底断送了科考的可能,还让人查出了富商家偷税漏税、贿赂官员的证据。 富商家的经商之途也断送了,坐牢的坐牢,赔款的赔款,偌大的家底彻底断送,一朝变回了贫农。 可惜,有什么用呢? 李小姐的人生,彻底被毁了。 李员外郎说完,眼神悲戚道:“自打那时候开始,小女的神志就一直不太清醒,平日的时候还好,虽然浑浑噩噩的,却也安安静静。” “可一旦看到或者听到有关于孩童的事情,她就会情绪激动。” 说到这里他心头忍不住有些懊恼。 他也是高兴的昏了头,竟然忘了家里还有个不能听到任何关于孩子的字眼的女儿。 也不是彻底忘了,只是他早就吩咐了下去,生孩子的事情不能在女儿面前提起,所以压根儿没料到会出纰漏。 很快,宋捕头就问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李小姐在自己的地盘里活动的时候,有两个粗使婆子在附近干活。 两人没注意到李小姐的靠近,只自顾自地说着府里的喜事。 李小姐一听到府里有新婴儿就爆发了,口中喊着“我的孩子”,就在府里发起了疯。 李员外郎听完,更是冷汗涔涔。 这还真是,防不胜防。 这事儿倒也怪不得那两个粗使婆子,毕竟她们也不是故意的。 只能说一切都是意外。 一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带着宋捕头赶了回来,儿子的小命就要交代了,他就直呼阿弥陀佛。 须臾又想到:“不对,应该多谢虞郎中。” 事后,李夫人也知道了是多亏了虞知意的提醒府中才免了一场劫难,又听自家相公竟然还怀疑虞知意,忍不住拧了一把他的耳朵:“虞郎中的大名都传遍了盛京,多少人想要找她指点祸福吉凶都找不到门路,你竟然还敢怀疑她?” “我告诉你,要是今日我儿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员外郎急忙护着自己的耳朵:“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这就带上谢礼上门拜访去。” 李夫人冷哼:“这还差不多。” 要不是她还得照顾儿媳坐月子,她就亲自去了。 李员外郎上门的时候,虞知意正和红鸾商量正事。 她们之前想要给意鸾慈善找坐镇的郎中,这事儿遇到了麻烦。 稍微有点名望的大夫大多都自己开了医馆或者是去了有名的医馆里坐诊,而没有名望的,大多都是还没出师的学徒。 虞知意倒是不介意让他们慢慢积累经验,可至少,也得找个能够独立处理各种疑难杂症的大夫才行。 偏偏大部分的大夫,都不愿意给一群老弱病残治病。 尤其是那些残疾人。 他们根本就治不好。 还觉得虞知意是在异想天开。 红鸾的狐狸眼里满是无语:“这些人真的是,给他们现成的积累经验的渠道都不要。” 虞知意说她能治好那些残疾人,别人不信,她信。 而且她也明白虞知意的顾虑,所以对于另外找大夫的事情是持支持的态度的。 但这种事情,光是她相信也没用啊。 虞知意见她腮帮子鼓鼓的好像一只小青蛙,忍不住轻笑:“没关系,总能找到的。” 红鸾还是很不爽。 虞知意想了想,递过去了三枚铜钱:“你心里想着找大夫的事情,随意扔到桌子上。” 第242章 看我们吵架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红鸾照做。 铜钱轱辘辘转动后,不多时就停在了桌子上。 虞知意看了一眼就笑了:“不用担心,人很快就能到位了。” 红鸾面色一喜:“真的?” 虞知意点头:“不过,得等我回来之后。” 根据卦象显示,这位有缘的大夫就在西南方。 巧的是,天安郡就在西南方。 不过,卦象是根据红鸾的心愿算出来的,若是红鸾跟着去的话,更容易找到人。 可红鸾还有那么多订单要处理,这些都耽搁不得。 她将这些事情和红鸾说了,又管红鸾要了个贴身物品。 红鸾将最喜欢戴的簪子给了她。 有了这簪子的指引,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大夫了。 虞知意又处理了几天,终于将一个月假期内的所有卷宗都处理完了。 其实依照皇帝的意思,她是可以拿着这些卷宗外出处理的,而且,人手也给她播了下来,还给了便宜行事权利之外的另一项监察权利。 也就是说,只要她想,就能调动所过之处的所有郡城之中的官员帮她做事。 但虞知意不喜欢拖着欠着,而且卷宗之事兹事体大,便是她对自己再怎么有信心,也不会贸然带着这种东西离京。 再说了,心无旁骛地休息一个月它不香吗。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事情地带着一堆麻烦事儿度假? 本来要去认亲就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麻烦事儿了,若是还要加上卷宗上的事儿,不是烦上加烦。 在虞知意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的时候,之前去捉拿那个家暴丈夫的妻子的捕快也回来了。 正如虞知意所预料的,捕快到达的时候,那个妻子已经死了。 她在外面逃了将近三十年,从一头墨发逃到了垂垂老矣,因为内心的煎熬,她这些年从来没有开心过。 家暴男虽然死了,却依旧像一座大山般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没有片刻能够安宁。 根据捕快所说,那妻子如今只有五十岁,看起来却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妪,可见她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 李柔听到的时候,内心唏嘘不已:“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若是嫁给这样的人,别说是吃饱穿暖了,便是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她想起她娘了。 她娘也整日被她爹打。 虞知意抿着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有安身立命的资本才行。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内心足够富足,即便外界狂风暴雨,你也能在艰难的世道中活得很好。” 自打跟了虞知意之后,李柔每日都受到不一样的熏陶。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内心一直都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可她绞尽脑汁去想也想不明白。 此时却只觉得好似一阵风吹散了她心头的迷惘,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觉醒的是什么。 是啊,女子也要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小姐不就是这样吗? 分明是地狱的开局,小姐却以一己之力撕碎了黑暗,不但她自己回到了人间,还带着身边的人也都重新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旋即又有些迷茫。 可是,小姐能掐会算,还能驱邪灭鬼。 她呢? 她会什么? 虞知意看着李柔迷茫的双眼,淡淡道:“不着急,慢慢想。所谓安身立命,不一定非得掌握多大的本领,也不一定要做惊天动地的事情。” “它在于能不能让你的你内心得到安宁,给你面对困难的勇气。” 李柔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刺史府已经整理出来了,但虞知意还是更想住从小公爷那里拿到的宅子,那里有现成的风景,虽说还没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可只要虞知意动点心思,就能够看到落花缤纷。 她重新给宅子取了名字,也没有多复杂,就叫桃苑。 前天的时候,她就搬到了桃苑, 从刑部到达桃苑步行的话需要半个时辰,坐马车在畅通无阻的情况下,则是只需要一刻多钟。 虞知意更喜欢步行。 这也是一种修行。 而且步行还能锻炼身体,是十分适合李柔这种普通人的锻炼方式。 每日这样走上一走,小姑娘不说活到九十九,也能身体健康、神采奕奕。 突然,虞知意停了下来。 前方不远的地方,一对男女正在争执。 男:“上次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我和张小姐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顺路所以同行了一路。” 女:“顺路?这话你自己信吗?就算你们所走的是一条路,但你是一个男人,想超过她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到家了,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她就到了家门口。”男人的声音里有些疲惫,显然是对这样的纠缠有些心累。 “呵呵!你们贵族的女子不是最在意名节的吗?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和你一个外男同行了一路,说她对你没点意思,谁信?” “冰月,慎言!” 没错,那正在争吵的男女,正是尤冰月和杜子恒。 两人吵架的原因已经十分明了了。 虞知意对两人的事情没兴趣,正想走过去,尤冰月却眼尖地看到了她,顿时羞恼非常。 “虞知意,看到我们吵架,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虞知意:“?” 她直接当做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可她越是无视,尤冰月就越生气:“你装什么人淡如菊呢?心里已经笑成一朵牛尾巴花了吧?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吗?你以为他心里有你?” 虞知意:“……” 她本不想理会,可这人仿佛脑子有问题,她若是不回应,还不知道这女人会说出多离谱的话来。 转身,她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直接坐实了尤冰月的骂名:“对啊,我是很高兴。” 尤冰月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她刚刚只是在说气话而已,但内心里笃定虞知意是个要脸的人,就算是真的在心里偷笑了,也绝对不会承认。 谁知道,虞知意居然承认了。 承认了! 她气结:“你果然是一直……”忘不了他。 “他能够在和你纠缠不清的情况下和我成亲,又能在和我成了亲的情况下和你继续纠缠,那如今他又和别的女人有所纠缠,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吗?” “已经对感情不忠诚了的人,你还能指望他继续对你一心一意?” 第243章 这是她的家 其实她能看出来杜子恒和那位张小姐没什么关系,说这话也是在故意气尤冰月。 谁让这女人发起疯来就没了脑子。 不过有句话她没有说错,有些事情如若从来没有做过,那日后他也就不会做。 可一旦开了口子,就收不住了。 就像家暴,就像赌博,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永无止境。 移情也是一样的。 杜子恒捏了捏眉心:“知意,别闹。” 虞知意:“……?” 她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杜主事,麻烦你叫我虞郎中。我和你没那么熟,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往道德层面讲是耍流氓,往法律层面讲是忤逆上封的长官不道之行。” 杜子恒心里一痛。 “你我好歹曾经夫妻一场,你就这么绝情?” 他曾经以为,她这个五品的郎中就是她仕途生涯的顶峰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子,皇帝会给她这么个名头也是因为她能掐会算的本事。 这样的本事放在大理寺和刑部那种地方,除了破案之外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郎中什么的,已经是不错的职物。 再往上走,就需要和其它的官员打交道,还要揣摩皇帝和上封的心思。 何况她在朝堂上没有半点根基,没有他爹的铺路,她也走不长久。 他一直在等,等她后悔。 万万没想到,后悔没等到,却等到了她连升了几级。 三品的刺史,就算这样的官职在京中并不能用,只能在对外巡查的时候对外发挥作用,却也是一种信号。 这代表着,皇帝非常看重她。 让她一个女子,在没有任何根基的能情况下,就达到了百分之九的官员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成就。 杜子恒还以为,自己在朝中有根基,又有才学,肯定能很快就追上她,超越她。 万万没想到,还不等他从八品的主事上动一动,她就已经飞跃到了他只能仰望程度。 “你也说了那只是曾经。”虞知意看在杜丞相的面子上,愿意给他几分薄面,说话也不尖酸刻薄:“我们既然已经没有关系了,那日后就不要总拿那点夫妻情分说事儿。毕竟有没有情分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新婚之夜,他跑去和别的女人厮混。 后来养外室更是养到了整个上流圈子都知道的地步。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情分。 杜子恒一噎。 彼时,虞知意神情冷淡,眸中染着淡淡的讥笑。 杜子恒神色暗淡,分明是已经分开的夫妻,他眸中的情意却比在有婚内的时候还要深重。 仿佛一场和离不但没有斩断他们之间的情分,反而将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加深厚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尤冰月就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够了!”闪身来到了二人的中间,她怒道:“你们两个当我是死人吗?” 她冷冷地看着虞知意:“好一个玄学大师,我还以为你做人有多坦荡,却没想到你竟然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戏码!你卑鄙!” 虞知意:“?” “我?欲擒故纵?我擒谁纵谁?” 她指了指杜子恒:“他么?” “不是吗?”尤冰月冷笑。 “这些时日他一直都郁郁寡欢,就连在床上的时候也经常走神。虞知意,你成功了,成功把他的心思都勾走了。” “我承认,我确实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有这样的心机。” “利用和离来让他产生心理的亏欠,让他的心思都跟着你走了。”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心机女,果然是对的。” “你的心机,深不可测。” 虞知意只觉得这个人的脑回路不是一般的难懂,她突然就明白了红鸾整日挂在嘴里的“癫公癫婆”是什么。 第一次遇见这么具象化的癫婆。 “脑子有病就多吃药,控制不了想发疯就窝在家里别出来见人,少出来丢人现眼。”虞知意木着一张脸。 她的用词分明很文明,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在骂人。 而且骂的很脏。 这种脑子有病的人,你越是搭理她,她就越来劲。 虞知意不欲再与这人纠缠,警告道:“你们两个有矛盾就去解决矛盾,少往我身上泼脏水,不然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下半辈子都说不出来话。” 尤冰月依旧觉得虞知意是在欲擒故纵。 杜子恒可是男主啊。 谁能拒绝的了男主? 可她到底没敢再继续攀扯什么,毕竟虞知意的本事她已经领教过了。 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如果这女人说一套做一套的话,她就算拼着要下半生当哑巴的风险,也一定要拆穿她的真面目。 虞知意一眼就看出了尤冰月在想什么,她懒得再解释什么,带着李柔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她想摆脱麻烦,麻烦却不想放过她。 她还没回到桃苑,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杜子恒正在桃苑的门口,看样子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她为了顾及李柔的脚程,用的是正常人的速度,用了两刻钟才从刚才吵架的地方走到家门口。 看样子,杜子恒是动用了轻功。 虞知意本想避开,转念一想,凭什么啊? 这是她的家。 她皱着眉上前。 “知意。”杜子恒迎了上来,俊脸之上满是歉意:“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冰月她言行无状,让你受委屈了。” “不必。”虞知意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她犯了错,理应她本人来道歉,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本人。” 杜子恒噎了噎。 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色,他胸口闷闷的难受。 以前在府中,虽然她的神色也有些冷淡,但他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隔阂在一点点变浅。 尤其那一日,她躺在树下乘凉,他也跟着过去蹭了蹭凉意,还买到了冬暖夏凉符。 那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虞知意懒得去猜这人在发什么呆,她想要绕过去。 杜子恒突然道:“知意,我和那位张小姐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虞知意满脸问号:“你和谁有没有关系,与我何干?” 第244章 你当真没有过半点心动? 杜子恒不知怎么的,非常不想让她误会。 可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模样,他觉得心中那种闷顿的感觉更强烈了,下颌角紧绷着,声音也十分低沉:“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当真没有过半点心动?” “没有。”虞知意坦然道:“一段不忠的错乱婚姻,我可以保证在婚姻期间不乱来,但对那个男人,我没有必要动心。” “而且,你杜子恒也没有让我动心的地方。” 她目光坦荡,还夹杂着一丝不耐:“没有必要的话,日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平白担上骂名,更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她承认这话多少意有所指。 她是老实人,一般情况下不会给人使绊子。 可若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找麻烦,她也不是大圣母。 杜子恒还想说什么,虞知意却已经绕过了他,和李柔一前一后地进了门后,那扇门就自动关闭了起来。 咣当一声。 似是在提醒着门外的人,他有多不受欢迎。 杜子恒只觉得那两扇门似乎是拍在了他的心上一样,震耳欲聋,震得他脑子嗡嗡的。 是夜。 杜子恒做了个梦。 梦里,他依旧是杜丞相之子,从小就展现出了不俗的天赋。 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娘亲为他张罗了一门婚事。 他对这门婚事原本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梦里的他在这时候没有心上人,顺顺利利地和女子成了亲。 新婚之夜,他掀开了新娘的红盖头。 一眼万年。 婚后,两人恩爱两不疑。 虽然期间两人也有过误会,但很快就能解开。 他仕途顺畅,大婚之后的科举毫不费力地拿到了状元。 虽然有父亲在朝中操持,可他没有向父亲借助任何势力,皇帝将他外派出去了六年。 他帮助了无数的百姓,再加上新娘心地善良、头脑聪慧,夫妻两人一同发力,将所管辖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仅仅六年就将一个贫困的县发展成了全国纳税排名前十的上县。 父亲过世之后,他凭借自己的能力,也做了丞相。 在梦中漫长又短暂的一生里,他和妻子同心协力,不但他扬名四海,妻子的美名也为人所赞颂。 他寿终正寝的时候,妻子握着他的手,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里弥漫着悲伤。 在梦中闭上眼睛的时候,现实里的杜子恒睁开了眼睛。 他说不出这是美梦还是噩梦,可心口却跳动的非比寻常。 他摸着无法平息的胸口,眸中满是迷茫。 他能感受到自己对梦里的妻子深刻的爱意。 可,妻子的脸上一直蒙着淡淡的雾气,他看不穿那雾气,所以并不知道妻子究竟是什么人。 是虞知意吗? 不对,梦里的妻子身上所穿的衣服,她从未在虞知意的身上看到过。 而且,梦里的妻子温柔如水,也不似虞知意一般冷冰冰。 杜子恒怅然若失。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那才该是他的人生轨迹。 他身为丞相之子,这一生应该是顺畅无忧的。 虞知意做完早课,掐了一个净尘诀。 张香来报,说杜子恒已经在的门外等候多时了。 虞知意蹙眉:“不用管。” 假期内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她打算等会儿进宫一趟,向皇帝说明情况。 最迟一两天,她就会出发去武林盟。 想到武林盟里那个可怜的女人,许久没有触动过的心弦仿佛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抿抿唇。 还是有期待么? 因为杜子恒堵在了前门,虞知意不想和他掰扯什么,直接走了后门。 杜子恒一直等到了辰时都没有等到人,他意识到了什么,苦笑一声。 想了想,他敲响了院门。 张香知道自家小姐不想见前夫,一直缩在里面不开门。 良久,敲门声停止,张香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就快要晌午了,该买东西做饭了,张香估摸着杜子恒已经离开了,便拎上菜篮子出了门。 然后,就看到了大咧咧地站在门口的人。 张香:“……” 现在关门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的。 杜子恒看出她的打算,急忙开口:“你先别关门,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件事想请教你家小姐。” 张香不大聪明的脑袋拼命转动着。 小姐想不想见他? 应该是不想的吧? 看着张香一脸纠结的表情,杜子恒只觉得无奈极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在别人眼中想见都见不到的香饽饽在这里却被当做了洪水猛兽。 他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写封信,将我所求之事写下来,你帮我转交一下。明日我会再来,如果你家小姐愿意帮我,你再让我进门。如果你家小姐还是不愿意帮忙,那……我就不叨扰了。” 张香觉得这样的安排貌似没什么毛病。 她知道小姐开了一家不盈利反而往里面搭钱的慈善机构,万一小姐想赚杜子恒这笔钱呢? 见张香终于点头了,杜子恒松了口气,说了一句稍等,就走回去,从马背上拿出来了纸笔。 不多时,他将一封信交给了张香,又给了一锭银子。 张香没接银子,承诺道:“我会将心交给小姐的,至于小姐会如何处置,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杜子恒眸光复杂。 虞知意将身边的人都教的很好。 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 就连他身边的人,有油水可捞的时候,也免不了贪心。 可她身边的人却如此的……品行高洁。 如果张香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翻个白眼。 她的主子可是一眼就能看透人心的大师,可不是他这种庸才啊。 他不知道他身边的人什么时候会捞油水,又捞了多少。 小姐却是能看出来的。 虞知意过了晌午才回来。 张香迟疑着将杜子恒的信拿了出来:“小姐,杜公子在门口堵了半天,奴婢担心他还会继续堵着,这才同意了他的送信请求。” 虞知意倒是没怪她,拆开信封看了一眼,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杜子恒这是……梦到前世的事情了? 也不对。 第245章 他纯粹想多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虽然不在京中,却也知道杜子恒和虞娇娇的感情并不好。 那时候尤冰月已经登堂入室了,杜府几乎是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杜子恒在当届的科考之中也没有中榜。 就连探花都没有中。 他是在后来的一届科考中才高中状元的,考中之后他以此为底气,找杜丞相要了一座府邸,将尤冰月接了过去,要过自己的小日子。 虞娇娇自然不可能同意,于是也跟了过去。 反正杜子恒的前世过得相当精彩,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十分贴切。 所以,他梦中的一切与前世无关 如此的话,就只剩下了两个解释。 要么,那个梦单纯就是折射出了他如今内心最渴望的事情。 他渴望自己婚姻顺遂,仕途顺畅。 要么,就是有什么精怪动了手脚。 虽说她昨天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出阴气和接触过精怪的痕迹,可这并不代表她离开之后没有遇到些什么事情。 想了想,她对李柔道:“你和张香收拾一下东西,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李柔应了一声。 杜府。 杜子恒从回来以后就没有再出门。 万一她来找自己呢? 就算虞知意不来,他也不想出去了。 尤其是不想面对尤冰月。 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他心里就非常别扭,不想去面对尤冰月。 听到虞知意来访,他眼神一亮,亲自迎了出去。 管家一如既往的恭敬,并未因为和离就将虞知意当成什么仇人。 一路上虞知意都在打量杜府,只是不管她怎么看,都看不出阴气或者是鬼怪存在过的痕迹。 相反,杜府的风水非常好。 毕竟她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于自己居住的地方,她自然不会马虎。 除了先前埋下去的防御符外,她还根据杜府的地形布置了个小风水阵,住在这里的人不说是可以财运亨通,至少寻常的魑魅魍魉进不来。 尤其是她曾经住过的临风阁,更是风水好得不得了。 她离开后,将防御符收了起来,风水却没有改动。 如今一看,一切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还没到明熙苑,杜子恒就迎了出来。 “你来了。”杜子恒笑着打招呼,眸光晶亮,神色里竟是有几许期许。 虞知意没发表什么感想,倒是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打少夫人离开后,少爷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他曾经暗中唾弃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虽然唾弃少爷的不知道珍稀,可如今看到少爷开心起来,他也有种老怀欣慰的感觉。 虞知意的目光在杜子恒的脸上扫视了片刻,没发现任何异常,道:“走吧,去明熙苑看看。” 管家退下了。 明熙苑内的下人也要退下去。 虞知意眼皮子一抽,淡淡道:“他们不必退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被尤冰月听到,又要说不清了。 杜子恒抿抿唇,语气低沉:“你们留下来吧。” 见下人们留了下来,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虞知意才认真地查看了起来。 杜子恒见她只是四处查看,并不说话,有些紧张道:“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虞知意没说话。 直到走了一圈之后,她才道:“看完了,没有任何问题。” 杜子恒一怔:“没有问题?难道我只是单纯地做了个梦?” 虞知意点点头。 虽然这个答案不太正经,却是眼下最接近事实的答案:“可能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多的,她就懒得说了。 杜子恒若有所思。 却见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诚惠,十两银子。” 杜子恒一怔:“这么便宜?” 虞知意:“……只是单纯相看,自然便宜。”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迫不及待地主动相邀挨宰的人。 杜子恒摸了摸鼻子。 不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谁让他每次从虞知意这里买东西,最便宜的单位也是百两银子。 第一次遇到十两,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还是说,她是因为良心发现了,不想坑他的钱,才少收的? 虞知意收了钱就走,才懒得管他在想什么。 回到府中,李柔二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虞知意又查漏补缺了一番,拿出去了几样用不着的,又扔进去了几样可能用得到的,就把包裹放到了一边。 假期开始的倒数第二天,她打算去买一匹马。 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没有一辆属于自己的代步工具。 不管是马车还是马,她都没有。 之前去曹南村的时候骑的马都是从刑部借的。 原本她若是轻装上路的话,倒是不需要买马车,奈何皇帝为了以防万一,执意要拨给她二十个侍卫。 没错,原定的捕快全都换成了侍卫。 其中一个是侍卫还是京戟卫副统领。 巧的是,这位副统领正是武安侯府的世子。 在虞知意刚刚重生的时候,武安侯府小公子差点儿被尤冰月打死,武安侯上下要和尤冰月不死不休,但虞知意看出了小公子会爱上尤冰月,还会为了她闹得家破人亡。 武安侯夫人足够听劝,没有再追究下去,反而利用这件事帮武安侯世子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而现在,这位武安侯世子,京戟卫副统领,成了她的临时下属。 接下来的一路她要和二十个男子同行,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男女大防,却不能不考虑李柔。 所以,还是买一辆马车比较好。 她对马市并不陌生,以前在虞府的时候,她曾经和虞孟钦一起出来长过见识。 来到马市,虞知意的目光在一匹匹高壮的马儿身上扫过,很快就相中了一匹。 正要走过去,就听身后响起了惊喜的声音:“姐姐!” 虞知意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江流云正睁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满眼喜色:“你是来买马的吗?” 虞知意点头:“嗯,顺便配一辆马车。” 江流云笑道:“爹爹说的没错,今日来马市果然能遇到姐姐。” 自打虞知意的真实身份公布之后,她只是在名义上多出来了一对父兄罢了,和他们的关系并没多亲厚。 甚至于这几日他们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她在有意识地躲着他们。 只是没想到,江父能够猜出她的行踪,还让江流云来这里堵她。 第246章 为姐姐一掷千金的江小公子 “姐姐,你看中了那匹哪?我送给你啊。” 江流云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泽,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那双狗狗眼实在是令人无法拒绝。 虞知意看到那双眼睛,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了另一双眼睛。 曾经有个人,也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还说过会永远相信她,保护她。 可惜,那人食言了。 敛眸掩去了眸中的神色,虞知意淡淡道:“不必了,我自己买就可以了。” 江流云笑容僵了僵,还想说什么。 只是看着虞知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他眸中划过了一抹受伤之色,到底没有再提要帮虞知意买马的事情,转而道:“那我帮姐姐挑马啊。” 身为武林盟的人,他打小就习武。 不但一手剑使得出神入化,骑射功夫也不错。 江湖中人最擅长的除了本命功夫外,还有一大本领,就是相看马儿。 毕竟策马奔腾,是每个江湖人最基本的本领。 不想听拒绝的话,江流云主动给虞知意介绍起了马市里的马儿。 不得不说,这位江家小公子的眼光确实不错,而且相看好马很有一手。 场中的每一匹马,他只需要看一眼就看出它们的特点,甚至有几匹以次充好、用病马充好马的马,他也一下子就指出来了。 马畈们没看着江小公子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杀人父母的仇人一样。 “好了,不用看了,我已经看好了。” “啊?姐姐看好了吗?” 江流云意犹未尽,但还是好奇的问道:“姐姐看中了哪一匹啊?” 虞知意指着其中的一匹。 巧的是,这匹马就在江流云认定过的好马的行列里。 江流云以为是自己的解说奏了效,顿时乐的见眉不见眼:“这匹好,姐姐的眼光真好。” 当然,他自己的眼光也好。 虞知意看着少年极力克制的臭屁表情,好笑地勾了勾唇。 在虞知意想要付钱的时候,江小公子率先掏出了钱袋:“姐姐,就让我付吧,这是我第一次给姐姐买东西呢。” 虞知意抿抿唇。 她已经很久没让别人给自己买过东西了。 就连和她关系最好的红鸾,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是各付各的,就算是一起在外面吃饭、喝茶,也是你请我一顿,我请下一顿。 生怕虞知意会继续付钱,江小公子将一锭金子扔了过去:“喏,不用找了。” 说完,就牵着缰绳把马牵到到了虞知意的面前。 虞知意看着那一锭金子,嘴角抽了抽:“你家里有矿吗?” “啊?”江流云神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矿可是只有朝廷才能开采的,虽说我武林盟十分富裕,却绝对不会做私自采矿的事情。” 虞知意:“……” 好的,传说中的代沟出现了。 虞知意揉了揉眉心,解释道:“这匹马只需要二百两银子,你给的那金子够买两匹马了,还得往回找零钱。” “啊……”江流云眨巴了一下眼睛:“姐姐在说这个啊,其实没事的,送姐姐的礼物,花再多钱也没事。” 给姐姐买礼物他很高兴,所以才会一掷千金也不嫌多。 他甚至还觉得这匹马太便宜了,只有汗血宝马、千里马什么的,才能配的上姐姐。 可惜这里没有。虞知意无语。 没有接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少爷,不知道三百两银子足够许多人坐吃山空几辈子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有要江流云的马:“既然是你付的钱,那你就收着吧,我再买一匹。” 江流云笑容一僵。 虞知意已经走到另一个马畈身边,讲好了一匹马一百五十两银子,她递过去了两张银票。 银票的面值是一百两。 “麻烦老板帮我看一架马车,空间要大,最好能容纳两个人躺在里面休息。若是银子不够,交货的时候再补,若是有多出来的,就留给您当辛苦费。” 马畈眼睛一亮:“姑娘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而且,也不够用等,我就认识个卖马车的,他手里有现货。” 马畈找了个人看摊子,就和虞知意一起去看马车了。 江流云扁了扁嘴。 江禹川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傻儿子委屈巴巴的表情,踏进了口气:“你姐姐自小被虞府苛待,定是吃够了没有银子的苦。她珍惜钱财,才看不得你浪费。” “我们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吃饭喝酒给消费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也没有谁会成百上千两给小费的。” 女儿自小便过得艰苦,看到儿子养成了浪费银钱的行为,会生气也是很正常的。 江流云恍然:“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再也不会浪费钱财了!” 江禹川欣慰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小费还是可以给的,也不用多,给个一二两就行了。” 江流云神色郑重:“不!我要把钱都给姐姐留着,将来她嫁人,全部送给她所嫁妆。” 这些年娘亲一直思念着姐姐,他跟在娘亲的身上,知道姐姐就是娘亲的心病。 而且,他的朋友们都有关系很好姐妹,那些姐妹娇娇软软的,对于她们的兄弟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 他一直都很希望自己也能有个姐姐。 毕竟大哥他,太严肃了。 一言不合就让他罚站,还要检查他的武艺。 每一次的检查,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挨揍。 他相信,若是姐姐没有被弄丢,姐姐一定也会像别人的姐姐一样对自己温温柔柔的。 他要对姐姐好。 他攒了许多私房钱,都是要给姐姐花的。 其实他以前给消费也不会这么大手大脚。 也就是今日想要给姐姐留下个好印象,才会显摆了一番。 没想到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腿上。 不过没关系,他能补救。 不多时,江流云就追了上来。 虞知意也不知道他的小脑瓜里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总之他追上来以后就正常多了,在马贩子和马车主人给她介绍马车的时候,他到处敲敲打打,一番折腾后,露出了两排大白牙:“姐姐,这马车空间足够大,也很结实。” 虞知意点头。 见她赞同了自己的话,江流云笑的越发灿烂,然后对马车主人道:“老板,五十两银子太贵了,这马车确实不错,但所用的木料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料,不值这个价钱。” “加上手工费用,二十两银子最多了。” 虞知意眉毛一挑。 这小子开窍了? 第247章 就凭她讨厌你们 江流云眨巴着两只湿漉漉的眼睛,像极了等待夸奖的狗子。 虞知意搓了搓指腹,没动作。 江流云眸中划过了一抹失落之色,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又去和老板磨价格去了。 最后,一辆能够容纳两个人同时睡觉还能随便翻身的大马车就以三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了。 与二十两相比,多出来的十两是一些小巧思的价格。 比如,马车的座椅是中空的,分为好几个暗格,若车主有重要的东西又必须要出门带着的话,可以藏在里面。 那些暗格做的十分精巧,甚至用上了机关术,只有知道正确的法门才能开启。 比如小桌子底部有个专门放炭火的凹槽,做了防火处理,冬日可以在桌子上直接烧水,甚至是烫个小火锅吃。 而且,炭炉的存在还能保证马车内的温度,不需要增加额外的火炉、手炉之类的,大大地节省了空间。 诸如此类的小巧思还有不少。 江流云把自己这些年见过的马车里的有用设计都提了出来,马车主人一方面惊叹于他的奇思妙想,一方面又苦恼于这些东西做起来费时费力。 好在都只是一些小物件,再怎么费时费力,多找两个人,一人一两样,也能够在傍晚之前将东西做好。 “姐姐,搞定了!”江流云这次没敢再期待能够有什么奖励,只是笑眯眯地和虞知意汇报了一下进度。 虞知意全程旁观,自然知道他做得很好。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在少年的脑袋上揉了揉:“谢谢。” 感受到头顶的那只手的温度,江流云的狗狗眼瞬间睁圆。 眸中漾起了狂喜,他强忍着想要一蹦三尺高的冲动,想要再多享受一下这片刻的温情。 可惜那只手一触即逝,眨眼间就放下了。 这么多年来,虞知意还是第一次对人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时间不早了,我请你们吃饭。” 毕竟帮她省下了二十两银子呢。 江流云这一下是真的没有忍住,高高挑起的同时右手握成了拳,笑容灿烂。 江禹川看着儿子像只傻狗一样的憨憨模样,扶额摇头。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她说的是,请你们…… 所以,她一直都知道他就在附近?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中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女儿,愿意接纳他这个父亲了? 别看他这段时间没去找她,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在乎这个女儿,而是因为太在乎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就只能像相认之前一样,在暗中默默守护。 与江禹川父子的兴奋激动不同,不远处的虞子轩死死盯着那个像傻狗一样横冲直撞的高瘦少年,眸中划过了深深的嫉恨之色。 凭什么!? 这个二傻子一样的东西,凭什么能得到意姐姐的温柔相对? 虞知意看着某人因为自己的一个简单动作就高兴的找不着北,她摇头轻笑一声,正准备加快步伐跟上去。 却听一声期期艾艾的呼唤响起:“意姐姐。” 虞知意只觉得这个称呼遥远的好似来自上辈子一样,她面上愣了一下,脚下步子却不停,很快就朝着前方的少年追去。 虞子轩满目受伤:“意……” 不等他喊出声,身材高大的江禹川就来到了他的身侧,眸光冷沉:“她已经和虞家没有关系了,以后少来打扰她。” 他不像傻儿子一般冲动,说什么来一次打一次的话。 不过,身为武林盟的二当家,只要他想,将弱鸡一样的少年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本事还是有的。 少年神色倔强:“她是我的意姐姐,凭什么不让我见她?” “就凭……她讨厌你。”江禹川冷酷插刀:“讨厌你们整个虞家。” “祸不及子女,我懒得搭理你们这群小崽子。但如果你们再敢找她的麻烦……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得罪了武林盟的掌上明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向来不屑用势力压迫人的二当家,终究还是落了俗套。 感受到男人身上冷沉又深不可测的气势,虞子轩已经冲到了嘴边的倔强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虞知意带着父子两个来到了意鸾慈善。 对此,父子二人都有些疑惑。 不是说,请他们吃饭吗? 他们并不是嫌弃,只是单纯觉得奇怪罢了。 虞知意解释道:“意鸾慈善里有不少是在外面找不到正经营生的人,其中有一大部分虽然上了些年纪,但还没失去自理能力。” “里面又有几个在厨艺方面有点天分,我就留了他们专门做饭。” 意鸾慈善的几个分院里都有食堂,除了一个主厨之外,剩下的帮厨、小工之类的都是从各个分院里面选的。 就像那些在外面做工没人会要,独自种地也很吃力的老人。 就像手还能动的残疾人。 这也算人尽其用。 她开办意鸾慈善的初心虽然是帮助这些人更好的生活,却不会让他们混吃等死。 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对意鸾慈善来说,同样也不是好事。 只有那些彻底失去了自理能力的人,才能享受到全方位的照顾,且不需要付出任何劳作。 只是这样的“享受”,想必那些人自己也不一定愿意。 江禹川知道自家女儿弄了个不赚钱的慈善机构,收纳的都是些被社会淘汰的底层人员,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群体,还有不少残疾人。 他其实想过要出资帮女儿减轻负担。 只是之前关系还没揭露出来,他担心贸贸然找上门,女儿会怀疑他虚心不良。 如今关系已经捅破,又正好来到了这里,他开始琢磨说辞。 “意儿,我听说这做慈善是积累功德的事情,我也想为我们一家人积累点功德。” 说话间,他从怀里拿出了几张银票:“你看看,这些钱够不够?” 虞知意眼角余光看了过去,只见那竟然是五张面值万两的银票。 “……” 这可太够了。 不过:“不用了。” 江禹川冷儿应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焦虑:“是不是不够?我这次出来没带那么多钱……” 虞知意眼皮子一跳。 武林盟这么赚钱的吗? 五万两银票随身带,家里竟然还有存款?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才积攒起来的那些钱,她抿抿唇。 果然人比人气死,货比货得扔。 第248章 五万两捐款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们自己看看吧。” 虞知意带父子两个来的,是缺憾院。 因为食堂就建立在这里。 整个意鸾慈善里真正不能动弹、需要人全天伺候的,就只有三个得了偏瘫的老年人。 其它的虽然身体有残疾,但都至少有一两个部位能够行动。 于是江禹川父子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不算小的院落中,二三十个男女老少正各司其职,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一处看起来像是厨房的地方的门外,几个腿上有残疾的男女将拐棍扔到了一边,专心致志地择菜,洗菜。 厨房的窗户是开着的,里面有一个胖胖的大厨,更靠里的地方,一男一女正俯身在案板旁,一个切肉,一个准备葱姜蒜等爆香用的调料。 另一头的树荫里,有人在看书,有人在刺绣,有人在弹琴,有人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父子两个都惊呆了。 江流云忍不住咋舌:“他们好厉害啊!” 这些人里,明面上能看出身体有缺憾的就有好几个。 而这几个人,大部分都在厨房里帮忙。 那几个读书写字弹琴的,看起来好像和普通人无异,可习武之人的观察能力也十分细微,父子俩都发现了,他们中有的太过于专注,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引不起他们的注意。 比如正在看书的那个,刚才他身后不远处的那扇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个人,有可能耳朵有问题。 那个弹琴的虽然睁着眼睛,眼神却十分空洞,对于虞知意这个东家和他们这两个外人的到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人可能眼睛有问题。 总之,这些人的问题都非常明显。 若是放在别处,这些人都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 可在这里,他们却像普通的人一样,能付出劳动的付出劳动,有才学的就学习才能。 而且,他们的精气神也和他们寻常所见的那些残疾人不同。 外面那些残疾人,一个个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样,便是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和寻常人无异,可从他们的神情之中,总能看出他们的胆怯、畏缩、不自信。 这里的人,却个顶个的神采奕奕。 江禹川心念一动,看向了身旁的女子:“意儿,这是怎么办到的?” 提起这些恢复了生活热情的人,虞知意唇畔忍不住染上了一丝笑意:“只是给他们找了个榜样罢了,再加上,让他们发现自己就算是残疾了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反而比普通的人更加厉害。” “只要他们重拾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就能够脱胎换骨。” 这时,院里的人都发现了到来的三人,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想要跟他们打招呼。 就连那些有眼疾和耳疾的,虽然他们看不见、听不见,却能听得到、看得到。 结合周围人的反应,他们也能够很快地捕捉到线索。 有眼疾的顺着虞知意出声的方向微微偏头颔首,乖巧地唤一声:“东家。” 有耳疾的大部分都是哑巴,他们说不出话来,于是冲虞知意灿烂一笑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虞知意一面口中回应,一面对那几个有耳疾的人点头。 全部打完招呼后,她就带着江家夫子来到了食堂。 缺憾院、养老院和孤儿院都在同一条街上,其中养老院和孤儿院是相邻的两个院落,缺憾院则是在养老院的对面。 三个院共用一个食堂。 食堂就在缺憾院内部。 食堂中共有三十张桌子,一般来吃饭的都是结伴来的,两三个人共用一张的情况是大多数,只有极少数的才会独来独往。 彼时饭还没做熟,虞知意便简单地和父子二人说了一下意鸾慈善的运作模式。 得知意鸾慈善并不是单纯的砸钱做慈善的地方,而是意在能够让这些可怜人独自掌握生活技能,最好是能够重新回归外面的大世界,父子都惊讶了。 “难怪那些残疾人全都在学习技能,原来如此。”江禹川点点头,惊叹之于眸中满是感慨:“的确,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样的模式不但能保证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活下去,还能保证他们生活得很好。” 他笑道:“这么说,这钱我更应该投了。” 虞知意:“?” 江禹川道:“大盛帝国需要帮助的人不知凡几,虽说后续能够有回报,可这毕竟和做生意不同,还不知道这回报什么时候能到。” “在此之前,你的付出见不到任何收益。” “我知道你能赚钱,可再怎么赚钱,也不能光用来填补这个无底洞。” “你毕竟是女孩子,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哪一样不要钱?” 女儿什么都不好,就是太节俭了。 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发髻上别着的,也只是普通的银簪子。 别说她如今官拜五品,外出之后直接晋级为三品大员,就算是寻常后宅的小姑娘们,也没见谁这么素净的。 他再次将钱拍到了桌子上:“意儿,收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当是为我们全家祈福了。” 虞知意很想揉揉眉心。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掏出一半的身价来做善事,除了想做善事外,还有规避天道惩罚的原因? 只是,他说要为全家祈福…… 抿抿唇,她迟疑了会儿还是伸出了手:“那我就收下,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如果所有的钱都由他掏了,她还做什么善事? 江禹川严肃的脸上绽放出了冰雪消融般的笑。 虞知意发现,这人看起来冷酷,其实内心十分柔软,笑起来也很温暖。 她敛眸,将银票收了起来,准备吃完饭就带他回去写个收据。 最好,再送他一面锦旗。 一旁,江流云眼巴巴道:“姐姐,我呢?我呢?我可不可以投啊!” 他掰着手指头算::“我没有爹有钱,一共存了五千多两,不过现在就带了一千两……” 虞知意揉了揉他的头:“不必了,你有心意就行了。” “那不行。”江流云十分认真:“有人曾经说过,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我关心姐姐,希望姐姐能过得好,所以这钱我是一定要给的。” 虞知意:“……”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这小子好像才十五? 十五岁的小豆丁,就开始把心啊爱啊的挂在嘴边了? 第249章 离京 最终,她还是象征性地收了江流云五百两。 于是来的时候财大气粗的父子俩,这会儿浑身上下只剩下了江流云身上的三百两。 这还是托了虞知意的福,没让傻弟弟直接将一锭简直五百两银子的金子都丢出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江禹川才想起来自己把钱都给了女儿,身上只剩下了几两碎银,便只能冷硬着一张脸去找江流云借钱。 经过父子两个一番友好的交流,最终以江禹川身揣二百八十两的巨款胜利离开而告终。 江流云看着身上那可怜兮兮的二十两碎银,气的眼睛都湿了。 父亲太过分了! 为了不在姐姐面前丢脸,就要让他在姐姐面前丢脸! 他的脸难道就不是脸了? 从盛京到天安郡,可是足足有几百里的路程呢,中间要经过好几座大城。 万一姐姐中途想买点什么,他连银子都没有。 气抖冷。 虞知意不知道这父子两个的互动。 离开前的最后一天,她在意鸾慈善呆到了很晚。 红鸾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饭菜给她践行,虞知意也没客气,吃了个十分饱。 不得不说,红鸾的厨艺是真的好。 放下筷子,她感叹一句:“你这手艺,便是将来开家酒楼,也能生意兴隆。” “唔,炒菜太累了。”红鸾摆摆手:“我是喜欢做饭,但不喜欢伺候一堆人吃饭。偶尔做一两次大餐还行,要是天天让我坐上百八十个才,我非得疯了不可。” “再说,我可是有大出息的人,天天窝在厨房里怎么行?” 还不如呆在绣楼呢。 好歹呆在绣楼里,她不用天天闻油烟味,也不用被热火炙烤。 “说起来也真是巧,没想到你本来是该姓江的,咱们是同姓啊。说不定往上倒八代,咱们还是一家呢。” 言者无心说者有意,虞知意忍不住想到,江禹川和江禹秋,这俩名字好像很像? 若是只是巧合的话,那就连中间的字都一样,这巧合也太过了。 离开前,红鸾又递过来几个油纸包。 在虞知意不解的目光中,吴管事解释道:“这是二东家忙活了一下午做的干粮,里面有烧鸡,有各种口味的馅饼和糕点,二东家生怕东家饿肚子呢。” 虞知意心中感动。 每样东西看起来都不算多,可种类繁多,足以看出要做出这些东西有多麻烦。 红鸾摆摆手“哪有掌柜说的那么夸张,我就是最后加热了一下,准备工作都是张大爷和几位婶子帮我做的。” 虞知意接过:“谢谢。” 想了想,她从衣袖中拿出了三张符纸:“这是传音符,若是遇到危险或者是遇到什么事,都可以通过传音符告诉我。” 她将传音符的使用方法说了一遍。 红鸾满眼惊奇:“你们玄术师这么厉害的吗?这玩意儿不就是简易版的手机?” “手机?” “就是一种能远距离传音的工具,就算隔着千万里也能顺畅通话。不过,以大盛帝国的科技水平,根本做不出来。”红鸾摆弄着手里的传音符:“这传音符也挺厉害了。” 她冲虞知意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 虞知意摸摸鼻子:“这是我师傅留下的符箓书里面的,并不是我的功劳。” 师傅说,真正的玄术界人才辈出,那本符箓书里面的所有符箓,都是前人们留下来的。 可见真正的大能都在修仙界,而她只能靠着临摹前人们留下来的符箓来度日这样子。 就这样一张传音符,她一刻钟才能画十张。 也不知道真正的修仙大能们,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当然,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出来让红鸾跟着一起心烦了。 她又拿出来三张隐身符和攻击符。 攻击符里蕴含着虞知意留下的三道攻击,筑基境之下,无人能敌。 她同样将这三种符箓的使用方法告诉了红鸾,又叮嘱道:“攻击符威力巨大,谨慎使用。但如果有人起了歹心,你也不要心疼。若是对手实在难缠,你就直接通知我。” 红鸾珍而重之地将符箓收了起来:“放心,我会谨慎使用,绝对不会浪费,但也绝对不会舍不得。” 这一宿,不少人都睡不着。 江家父子在混合着兴奋和激动的情绪之中,翻来覆去地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杜子恒一直在想着那个梦境。 自打那一宿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一直不断地思考着那个梦境,不分白天黑夜,就连尤冰月来找他,他也全部推掉了,不想见她。 虞家除了虞孟钦之外的几兄弟,也从特殊渠道知道了虞知意要休假归家的事情,全都心情复杂。 尤其是虞子轩,每当想到在马市见到的那一幕,他就恨不能杀了江家的人。 意姐姐是他的,他们凭什么跟他抢人? 虞娇娇窝在阴冷潮湿的柴房里,有尤冰月倚窗望月,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那个女人终于离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城门早已打开,虞知意坐在装点一新的马车里,缓缓朝着城门口走去。 江禹川守在马车的右侧。 江流云则是仗着年纪小会撒娇,讨到了驾车的资格。 马车前后各自跟着十个侍卫。 彼时街上的行人不多,宽大的马车缓缓驶过长街,并没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马车到了城门口,武安侯世子突然策马折了回来:“虞大人,丞相夫人想见您一面。” 虞知意愣了一下。 须臾,她跳下马车。 清晨的冷风中,姚氏穿着厚实的大氅,见虞知意下车,她迎了过来:“意儿,听闻你找到了家人,恭喜你啊。” 虞知意看着她额角的白霜,蹙眉:“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人通传一下就好了。” 姚氏摇摇头:“底下的人啊,让人放不下心。” 她之前相信底下的人,相信杜子恒,结果这么好的儿媳妇,那臭小子竟然给放跑了。 关于意儿的事,她还是亲自来比较好。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给你践行的。” 文姑姑走上前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姚氏道:“若是日后受了委屈,你尽管回来。咱们便是做不成婆媳,也能做忘年交,凡事都有我给你做主。” “盒子里的东西你收着,若是能派上用场是最好不过。” 虞知意正要拒绝,却听姚氏又道:“你不要拒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若是这点心意你都不受,那日后我有事,也不好再麻烦你。” 虞知意:“……” 虽然刚进入杜家的时候她过得算不得愉快,但扪心自问,姚氏在后来的日子里对她确实不错。 第250章 有鬼? 人心都是肉长的,虞知意第一次对“母亲”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印象,就是从姚氏身上感受到的。 她没有再推据:“那就谢谢姚姨了。” 姚氏拍拍她的肩膀:“去吧,一路顺风。” 虞知意点头。 马车轱辘辘地驶出了城门。 姚氏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怅然若失。 终究是她儿子没有福分。 想起儿子,姚氏就满心郁闷。 那傻小子,意儿在府中的时候不知道珍稀,如今意儿离开了,他反而开始追忆往昔。 有什么用呢? 马车无波无澜地行驶了百里,天黑之前来到了大河郡外,赶着关闭城门的最后关头进了城。 江流云驾了一天车,可到底是精力旺盛的少年郎,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进了城以后更加的神采奕奕:“姐姐,还有四百多里,再过六个郡城,咱们就可以到家啦。” 虞知意只觉得这少年精力旺盛的离谱。 她这个坐马车的人都坐烦了,她却还是这么的精力充沛。 一行人打算找城中最大的客栈住下,奈何那家名为悦来客栈的大客栈虽然有空房间,却只剩下了三个房间。 虞知意一行人共计有二十四个人,再怎么挤也挤不开。 一行人又不想分开住,便只能另外寻找住的地方。 四处打听了一圈,终于在偏僻处找到了一家有十来个空房间的客栈。 这客栈虽然位置偏僻,但环境还算可以,前面是二层的小楼,后面则是一个硕大的院子,专门用来放马车。 江流云率先下了马车,掀开帘子露出灿烂的笑:“姐姐,下来吧。” 他伸出了手。 这可是他在京中研究了许久才发现的。 京中的贵女们,下车的时候喜欢让人搀扶。 之前在盛京城门口的时候他一下子没想起来,为此他懊恼了一整天,一直都等着姐姐再次离开马车,他好展示一下自己学习到的本领。 江禹川有些没眼看。 臭小子光学了个皮毛,完全没注意到,那些贵女都是有车蹬子的。 讲究一些的贵女会用奴才的背当车蹬子,稍微善良一些的,舍不得用人,就用小木凳,或者是专门制作的台阶样式的车蹬子。 他默默从马车两侧的袋子里拿出几块木板,手灵活地在几块木板之间转动,很快就见木板拼成了台阶样式的车蹬子,放到了虞知意的脚下。 虞知意:“……” 大可不必。 父子两个都是一番好意,她到底没有拒绝,只是在李柔也下来之后才说道:“我没那么娇气,不必弄这些繁文缛节。” 江流云一扬眉:“那可不行,姐姐是朝廷官员,和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不一样,该有的排场一样也不能少。” 虞知意眉心抽了抽:“可我就是要去江湖的,理应入乡随俗。” 江流云不在意摆手:“没必要,姐姐就是姐姐,就该有自己的排场。谁若是敢嚼舌根,我就把他舌头揪出来绑成麻花!” 虞知意:“……” 在她再一次拒绝之后,江禹川看出了她是真的不想当显眼包,又见傻儿子还要继续劝,直接一巴掌糊了过去:“二货,你姐姐想低调,你这样做只会让她产生困扰。” 江流云一怔:“啊?这样吗?” 他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说的没错,姐姐就算不用这些繁文缛节,也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大家闺秀!” 虞知意:“……” 牙有点酸。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夸她像大家闺秀。 这个夸奖,真是挺别出心裁的。 忽然,她眉心一蹙,朝着眼前的客栈看去。 须臾,眸中染上了冷意。 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江禹川问道:“怎么?这家客栈有什么不对吗?” 武安侯世子闻言看了虞知意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虞知意抿抿唇:“这家店环绕着很浓的阴气。” 江家父子顿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武安侯世子又看了虞知意一眼,眸中划过了一抹不耐。 他根本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当初父亲帮他拿到了副统领的位子,他只当是父亲手段通天,没想到父亲和母亲竟然都想让他去相府给那位杜少夫人道谢。 他娘还跟他说了一堆离奇的东西。 尤其是他弟弟和那个尤冰月的事情。 他只觉得荒谬。 险些被打死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上施暴者? 还有他小时候差点儿被淹死的事情,她娘也整日整日地挂在嘴边。 可他本人却是没什么感觉。 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好在当时正好宫中有事,他进宫连着值了几天班,回到家之后就累得睡了一天一夜。 从那以后,他娘每每提起要他亲自上门道谢的事情,他都找借口推掉了。 久而久之,他娘终于死了心,没再提过道谢的事儿。 他本以为他和这个神棍之间的事情终于了结了,没想到,陛下竟然让他护送这个女人去天安郡。 还给了她三品刺史的官职。 这一下,不管他心中再怎么不信这个神棍,都不能再显露出来了。 “姐姐,难道这店里有鬼?” 江流云压低了声音,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却满是兴奋。 虞知意:“……”这倒霉孩子在兴奋什么? 他该不会觉得他是武林中人,就能拿武功对付鬼吧? 担心这倒霉孩子会乱来,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进去看看再说吧。” 又叮嘱道:“进去以后不要乱说话,见机行事。” 武安侯世子隐晦地撇了撇嘴。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是不是准备等明天从店里出来以后,将能平安度过一宿的功劳揽在身上,说都是因为大家听了她的话,所以没有被店里的脏东西缠上? 这种神棍的伎俩,他看的不要太透彻。 虞知意似是没发现武安侯世子的不屑。 倒是江禹川察觉出了这位京戟卫副统领的态度不对,冷冷看了过去。 武安侯世子仿佛没察觉到江禹川的目光,表情已经恢复了高冷淡漠。 江禹川冷眸微眯。 希望这家伙不会给女儿带来麻烦。 不然……别怪他不给这个副统领面子。 第251章 别不识好歹 一行人来到客栈门口,立马有小二迎了上来。 小二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又多在虞知意的脸上看了几眼,而后笑呵呵地对看起来像是主事人的武安侯世子道:“这位大人,吃饭还是打尖儿?” 武安侯世子嘲弄地扯了扯嘴角,那嘲讽的笑容很快就消散,而后指着一旁的虞知意:“这位才是我们的主子。” 小二一愣,连忙歉意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小姐,请问诸位是吃饭还是打尖?” 虞知意清冷的目光在小二的脸上扫过,淡淡道:“住店,劳烦店家将我们的马照顾一下,我们明早就离开。” “好嘞。”小二冲着店内喊道:“客人二十四位,来几个人牵马。” 不多时,又有两个小二走了出来,分了几批将马赶到了后院。 这家客栈里的客人并不多,正是饭点儿的时候,一楼的大厅里只有一桌客人,是一男一女,看样子像是一对年轻夫妻。 二楼的客房里的灯都是黑的,可见没有其他客人住店。 虞知意一进店,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了。 鬼气森森,怨气滔天。 她环视客栈四处一眼,很快便心中有数了。 彼时,隔壁桌的夫妻正好吃完了饭,准备上楼休息。 虞知意看见桌子上的骨头,眸光一沉。 掌柜的亲自上前,热情地招呼道:“诸位客官请坐,请坐!” 而后拿出了菜单:“客官们看看,点些什么?” 他笑着推荐:“咱们店里最有名的,便是这道酱肘子,除此之外,这几道也卖得很好。” “不是我吹,这味道可是一绝!” 客栈的厨房就在一楼大厅的右侧,只隔着一条布帘子。 彼时,厨房的方向火光闪烁,不时响起爆炒菜品的声音。 虞知意挑眉:“没有客人,你们的菜是做给谁吃的?” 掌柜的呵呵一笑,圆圆的脸看起来憨厚极了:“咱们也是人不是,也得吃饭呢。” 虞知意点点头,目光粗略在菜单上扫过,很快就点了几个菜:“六桌菜,每桌都上一样的。” 掌柜一愣:“就……就要这些?” 武安侯世子眸光一沉:“我们的饭菜不劳烦小姐掏腰包,还是上几个肉菜吧。” 所以他不爱跟女子出门,更看不上女上司。 头发长见识短。 他们这么一大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又舟车劳顿了一天,如今又累又饿,就指着晚上这一顿恢复体力呢。 不说大鱼大肉吧,但至少菜里应该也得沾点荤腥吧? 可这位虞大人所点的菜全都是素的! 什么芹菜拌花生,什么炒萝卜丝,炒土豆丝…… 光听名字就让人倒胃口。 他们又不是吃不起肉菜,用得着这么抠门吗? 虞知意淡淡看他一眼:“宋队长,别忘了这次出行,你需要全部听我的。若是你让我不高兴了,回去以后我不知道能不能管住自己这张嘴……” 吃肉? 人肉,吃完也不怕沾上业障。 如果是在别的事情上这人要作死,她定然不会烂好人地出来阻止。 但那些人肉是受害者的,她自然不能让他们在死后再遭受进一步的伤害。 武安侯世子脸色难看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但没有办法违抗虞知意的命令。 先不说他是皇帝亲封的护卫队队长,必须要全程保证虞知意的安全和听从她的调遣,就光是说她在外的三品官职,就将他压制的死死的。 他握紧了拳头,声音几乎结出了冰渣:“小姐恕罪,我们听小姐的。” 江流云见这人脸上青筋都蹦出来了,好似马上就要打人的样子,赶忙护在了虞知意身侧,冷声道:“我姐姐心善,不忍心吃那些动物的肉,也是不想造杀孽。让你们吃素菜,也是为了给你们积攒的功德。” “别不识好歹,这可是为了你们好。” 虞知意:“……”这个解释好啊。 在她拒绝吃肉的时候,几个小二和掌柜全都投来了怀疑的眼神。 她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呢,没想到傻小子歪打正着地给出了个不错的借口。 是啊,她是玄门中人,讲究一点慈悲为怀,很正常吧? 她给了江流云个赞赏的眼神,而后看向武安侯世子,冷淡道:“流云说的没有错,少造点杀孽,对你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是为了你们好,若你们执意要不听,后果自负。” 说完不再理会他们,对着掌柜道:“这么这么上,米饭多来一点,让他们都吃饱了,省的说我亏待他们。” 武安侯世子:“……” 他们缺这口饭吗?! 他深深吸了口气,良久才缓缓吐了出去。 忍! 回去后,他定要将这一路上的见闻都告诉她娘,让他娘知晓这个神棍的真面目! 掌柜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胖乎乎的,长相憨厚。 满脸堆笑地应了一声之后,转身时眸中却划过了鄙夷之色。 还以为会是一群大肥羊,没想到竟然是群壮阔的穷逼。 肉都吃不起。 说尼玛呢。 还小姐呢。 不过…… 回到柜台里,她目光隐晦地在虞知意身上扫视两眼。 这个女人长得,可真好看。 气质也好。 若是将她出手,定然能够卖不少银子。 就是她身边的那群护卫有些麻烦。 鱼三娘做事向来谨慎,打量了虞知意两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心中思索的时候,视线已经转向了别处。 一般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她憨厚笑容之下的阴毒算计。 虞知意正对着鱼三娘的方向坐下,目光在对方脸上扫了两眼,同样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有意思。 江流云挨着虞知意坐下,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姐姐,是不是这客栈里有什么问题啊?”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暗中保护虞知意,自然知道她的本事,更明白她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如此小气。 姐姐今日突然表现得这么异常,一定是有问题。 他们这一桌分别坐着虞知意、李柔和江禹川父子。 按理说应该是六人一桌的,但武安侯世子不想跟讨厌的人同桌,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给那女神棍两拳。 虞知意自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见江流云竟然如此相信自己,她不禁有些好奇:“你就不怕真的是嚣张跋扈之人?” 江流云哼哼:“我知道姐姐不是,而且那个侍卫队长那么讨厌,姐姐不喜欢他简直是太正常了。” 旋即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252章 黑店 虞知意摸了摸他的头。 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她也没隐瞒,用只有他们这一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是一家黑店,他们提供的肉菜都有问题。” 突然,她面色一变。 就在刚刚,老板娘面上的神色变了。 她眸光微眯,飞快对江流云吩咐了两句。 江流云不太明白她的安排,但坚定地执行了起来。 只见高瘦的少年站了起来,用一副二世祖的神态语气道:“这顿饭是我们请,你们就是有意见也憋着。但吃宵夜的时候都是自掏腰包,到时候随便你们吃什么,我们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鱼三娘听了这话,赶忙对着不远处的店小二使眼色。 小二飞快进了厨房。 鱼三娘松了口气。 幸好这傻大个说了,要不然他们今晚就要失去一笔横财。 这么多人高马大的男人若是都在她店里失踪了,事情肯定会闹得很大。 但只失踪一个小姐么……那就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了。 她原本是想着,今晚将那小妮子给带走卖钱,不动这些护卫和他们的财物。 毕竟人丢了,钱也丢了的话,难保调查的人不会把一切和他们这家客栈联系起来。 可若是只有一个小妮子失踪了的话……私奔什么,不是很好的理由吗? 身为女人,她可太明白该如何毁掉另一个女人了。 只要往她身上泼脏水造黄谣,家里人担心会影响自家的名声,这事儿大概率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为了今晚的一大笔进账,她决定省点蒙汗药。 很快,饭菜就上了桌。 虞知意率先拿起了筷子。 其他人见状,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那些侍卫虽然不满她的安排,但赶了一天路,路上只吃了点干巴巴的干粮,这会儿有新鲜的饭菜,虽说不太合口味,但不妨碍他们大口吞咽。 吃完饭,江流云说要去茅房,去了趟后院。 回来后神色里满是凝重:“姐姐,你是对的,这家店果然有问题。” 江禹川知道傻儿子去做了什么了,闻言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江流云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现,从我去茅房开始,院子里就一直有人。虽然那人在打扫院子,可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在我身上,他是来监视我的。” 习武之人对于他人的目光的感知非常敏锐,何况江流云还是武林盟的少爷,打小就习武的他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 “意儿,既然这家店有问题,为何不直接一锅端了?” 江禹川有些不解。 虞知意的身份摆在这里,身边还有一群武功高强的侍卫和他们两个武林高手。 想拿下一个小小的黑店,不要太容易。 尽管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但父子两个都表达出了十足的信任。 虞知意压下了心头怪异的情绪,道:“这家店只是一个窝点,我怀疑他们有一条产业链,这家店只是犯罪的起点,他们挑选到了合适的‘猎物’之后,男的和长相平庸的女人会被他们做成菜,端给其他客人吃。” “而漂亮的女子,则是会被他们卖到花楼去。” “若是客人身上有值钱的东西,他们也会送到他们特有的渠道里去销赃。” “嘶!”江流云倒吸了口冷气。 李柔更是没忍住,捂住胸口跑到一边去干呕了起来。 倒是江禹川的反应很平淡。 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早在虞知意不让他们点肉菜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什么。 江湖中不乏一些武林败类,其中有一部分人就喜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会被他和女儿一起遇上。 幸好他女儿足够机警,不然他也得招了道儿。 毕竟一般人谁能想到,像这种坐落在大城镇里的客栈,竟然会是一家黑店? 李柔白着脸回来了,虚弱地问道:“难道就没有人管管他们吗?” 虞知意淡淡道:“像这种人,通常都有一双火眼,能看出什么样的人是他们招惹得起的,什么人是他们惹不起的。” “他们会动手的对象,要么就是孤家寡人,要么就是明确地知道没人知道他们来了这家店的。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人知道他们杀人,那他们就能一直逍遥法外下去。” “混蛋!我要宰了他们!” 江流云正处于年少气盛的年纪,知道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气的就要去将地下的人干翻。 江禹川阻止了他:“刚才既然有人专门监视你,就说明他们已经警惕起来了。最有可能当做犯罪证据打的人肉,说不定已经被藏起来或转移了。” “你这一趟下去不但不能成事,还会打草惊蛇。” 江流云有些不满:“难道就不管了?” 江禹川一巴掌拍了过去:“蠢货,你姐姐不是说了吗,宵夜她不会限制那些侍卫。就算那些人再怎么小心谨慎,要做饭也得有材料吧?到了那时候,还愁找不到证据?” 江流云眼睛一亮:“姐姐真厉害!” 他虽然帮姐姐吆喝了那一声,却没问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想到姐姐竟然还有这样的深意呢。 不愧是姐姐。 虞知意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交给了江流云:“等会儿你找个机会把武安侯世子叫出去,把这枚令牌给他,让他去郡守府调兵过来。” 其实凭这二十多个侍卫,完全可以将这家黑店一锅端。 但这毕竟是人家郡城的事情,她不想越俎代庖。 何况后续的善后事宜她不可能帮忙做,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交给本地官府。 江流云拿着令牌出去了。 虞知意还以为这小子会直接去武安侯世子的屋子,没想到他在武安侯世子的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一脚踹开了房门,直接和武安侯世子打了起来。 别看这小子今年只有十五岁,比武安侯世子小了好几岁,功夫却是真不错。 武安侯世子在他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很快就被赶出了客栈。 闻讯赶来却只看到了两人的背影的虞知意:“……” 虽说她交代了他把人给带出去,倒也没必要这么个带法儿。 第253章 今晚的东西会教他做人 约莫两刻钟后两人回来了。 二人身上都挂着点彩,但武安侯世子看起来明显狼狈的多,脸上还多出来了两道剑痕。 江流云只是衣服被剑划破了一些,脸上倒是没什么事。 江流云承认,他是有故意报复的成分在的。 谁让那老小子对姐姐阴阳怪气的。 武安侯世子朝着虞知意所在的房间狠狠瞪了一眼。 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什么都不说,就命令他去调动官府的人。 若是今晚官府的人扑个空,不但是她要丢个大人,他武安侯府的脸面也保不住。 虞知意就像没看到武安侯世子那难看的脸色,反正今晚会有东西教他做人。 他只是上下打量江流云一眼,确定他没受伤,才叮嘱道:“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江流云呲着排大白牙笑:“姐姐放心,那老小子不是我的对手。” 只比江流云大了几岁却被叫“老小子”的武安侯世子:“……”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众人赶了一天路,便是那些身强体壮的将士也感觉到了疲惫,得了虞知意的特许就去休息了。 说是都休息,但他们是虞知意的侍卫,怎么也不能将保护的人丢到一旁不管不顾,是以队伍早就安排好了轮值的制度,二十个人分成三班来守夜。 武安侯世子身为队长,这个夜可守可不守。 不过他自认为为人宽厚,喜欢和手下共进退,很少享受特权,就像今夜,他就准备守中间半段。 眼下时间还早,他守夜的时间段正好是凌晨左右,那时再吃宵夜也不迟,便准备先洗漱休息。 让小二打来了热水,他挥退小二后,便脱了衣服准备下水。 越往南方走,天气越暖和,虽说还不到春暖花开的程度,却也比在盛京暖和的多。 泡到温热的水里,武安侯世子闭上眼睛,将双臂搭在浴桶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说是闭目养神,他眉间却是蹙着。 一想到还要和那个女神棍相处一个多月,他就心头烦躁不已。 若那女人只是普通的闺阁小姐,无知点也就无知点吧,他也不在乎。 坏就坏在那女人分明无知却又自大,喜欢胡乱指挥。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什么都不懂又喜欢指点江山的。 对方还偏偏是个女人。 若是男人的话,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或者是将人拖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揍一顿,都能解决麻烦。 对付女人,这种手段就不能用了。 他开始有些后悔。 京戟卫里是有女侍卫的。 这次外派执行任务,统领原本打算派两个女侍卫下来。 他嫌女人麻烦,拒绝了。 早知道应该让那俩人跟过来,如此,遇到那女神棍作妖的时候,女侍卫们就能和她“好好聊聊”了。 想着想着,他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睡梦之中,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拂上了他的胸膛。 那只手起先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游走,见人似乎是睡熟了,竟是越发大胆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向着水中探去。 武安侯世子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嚯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作乱的手。 “大人,弄疼奴家了。”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武安侯世子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肤白貌美的姑娘正伏在他身后的浴桶壁垒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柔情似水。 武安侯世子看着那双眼睛,神情恍惚了一瞬间,手上的力气也卸去了大半。 女子勾唇一笑,手越发放肆了起来。 她一面逗弄着武安侯世子,一面解开了衣衫,抬脚迈进了浴桶之中。 武安侯世子眼神迷离,呼吸急促。 与她狂放的神情不同的是,他的脸色竟是一点点开始变青。 就在两人即将深入交流的时候,他挂在脖子上的金坠子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金色光芒,那光芒灼热无比,烫的武安侯世子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了过来。 就在他视线恢复清明的瞬间,一个浑身是血,脸上布满了斑驳交错的疤痕、两只眼睛也掉出了眼眶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女子”似是被伤到了,尖叫了一声。 尖锐的叫声不似寻常女子一般,反而混合着杂乱的回音,还有一丝属于男子的暗哑。 嘶! 武安侯世子没忍住惊叫了一声:“什么鬼!” 他一拍浴桶的边缘,从浴桶里跳了出来,忽然发现身上有些不对。 低头一看,只见他身上竟然布满了红色的鲜血! 血液之中,还沾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黄白之物,恶心至极。 彼时,那女子抬起了头来。 两只眼珠随着它的动作晃了晃,空洞洞的眼眶闪烁着诡异的黑色光泽。 “大人,来和奴家玩耍啊~!”不似人声的混合女声响起,“女子”桀桀怪笑一声,抬起双臂朝着武安侯世子扑了过来。 武安侯世子这才看清楚,女子的两只手上竟然长着长长的指甲。 指甲是黑色的,闪烁着诡异的锐利锋芒。 他想去拿剑,两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别说是拿剑,便是想躲开他此时都无能为力。 武安侯世子又是惊惧又是悲戚。 原来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 终于,那两只漆黑的爪子伸到了他的面前。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脖子上再次传出灼热的痛感,伴随着“女子”惊恐的尖叫。 武安侯世子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只见一阵金光散去,那“女子”也化成了黑色的烟雾,眨眼间就消散了。 “啊!” 武安侯世子大叫一声,这才发现自己依旧坐在浴桶里。 没有什么女鬼,桶里的也是水而不是什么混合着黄白之物的恶心血水。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良久平复下了心情,他忍不住骂道:“都怪女神棍!” 要不是那女人神神道道的,说什么客栈里不干净,他也不会做这样的噩梦。 突然,他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脖子有点儿疼。 像是被灼伤了。 他伸手扯下了脖子上的金坠子。 这坠子是他娘送给他的,说是她专门为他求的护身符,让他务必要日夜佩戴,就算洗澡也不能摘下来。 虽说他心里很不屑,可每当他想摘下来的时候,他娘总能准确知晓,并派人将金坠子还给他。 弄了几次之后他烦了,干脆就不摘了。 反正这东西从表面看就是一个普通的金坠子,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并不会损害他武安侯府世子高大英武的形象。 此时,这金坠子上还散发着热意,热得他指腹生疼。 第254章 武安侯世子服软 武安侯世子仔细看了会儿,发现坠子上似乎有暗扣,他伸手去摸,却直接啪嗒一声,将坠子给打开了。 坠子里里面是空心的,一堆灰烬飘飘洒洒地飘了出来,染脏了洗澡水。 武安侯世子愣住了。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里面原先装着一张符纸…… 他又想起了刚才的画面,当即一个机灵,三下五除二便穿好了衣服,冲到了虞知意的房间外。 彼时,两个侍卫正守在屋外值夜,两人面前放着张桌子,上面还有茶水和一盘炸花生豆。 看到武安侯世子出来,两人打招呼道:“队长,你出来的正好,咱们刚点了两个肉菜,很快就要上来了。” 武安侯世子这才发现,他刚才竟然在水里泡了一个多时辰。 难怪出来的时候不但是水凉了,身上也快要泡发了。 他摆摆手,看向紧闭的房门欲言又止。 良久才打消了想要敲门的念头。 毕竟男女有别,而他和虞知意又没有亲戚关系。 哪怕是江家父子,没事也不会和已经成年的女儿/姐姐共处一室。 他决定还是等明。 他又想起了虞知意让他办的事情,心中十分不解。 不过一想到那女鬼,他就又释然了。 说不定是因为这家客栈里有尸体,虞郎中让官府过来,是要处理尸体的? 这么一想就能说得通了。 个屁啊。 谁家好好的客栈竟然会埋着尸体啊! 虽然事情还没有被证实,可心里有了疙瘩之后他心里就怎么都不得劲儿。 想到自己和尸体呆在一家客栈里,他就完全没了吃肉的兴趣。 见两个手下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等会儿要不要喝点酒,大半夜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实在是一件美事。 他皱起了眉头:“还是明天去了别的地方再吃肉吧。” 两个侍卫:“?” 不是,头儿,你怎么也被那个女人影响了? 一个侍卫嘟囔道:“头儿,这卖肉的钱我们自己出,不用从伙食里扣。” 他们这些出外勤的人,伙食费自然是公家出。 这钱就被武安侯世子在掌管着。 武安侯世子:“……”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他还要说什么,底下突然乱了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只留了一个人看门,武安侯世子则是带着另一个人下去了。 待到看清厨房里的光景,武安侯世子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那个侍卫则是没忍住,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只见江流云正钳制着一个身材胖胖的男人,而两人不远处的案板上放着一截还没处理好的肉。 问题是,这肉不是猪肉、狗肉、羊肉、鸡肉等可以食用的任何肉类,而是一大截人肉。 为何能如此肯定呢…… 因为,那是一截人大腿。 武安侯世子瞳孔猛缩,终于搞明白为何虞知意不让他们吃肉了。 这特么的根本就不是人能吃的肉,而是同类的肉! 一想到自己今天险些吃了人肉,他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腾。 而那个侍卫,已经吐得胆汁都快要出来了。 江流云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我姐姐的苦心了吧,一群傻蛋。” 江流云的身后跟了两个捕快。 两个捕快都是本地的捕快,对于今日下了值却要跑出来出外勤的事情,俩人心中都是不满的。 主要是这一群不知是什么身份的外地人,一来就让他们严格按照命令行事,让他们做到指哪打哪,却又不告诉他们为何要跑来这家客栈里埋伏。 要知道,这家客栈可是他们城里的老字号了,开了十几年,交税也痛快,每次捕快们巡逻到店铺附近,店里的人都会给他们带点东西。 有时候是酒,有时候是一些下酒菜,有的还让他们带回家去吃。 这么好的酒店,外乡人一言不合就要对付,捕快们自然十分不满。 可惜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们郡守大人不敢招惹,只能把他们这些小卒子推出来干活。 一直到胖厨师进厨房之前,俩人心里都是不乐意的。 甚至有一个人不时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江流云。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在有客人要了肉菜之后,胖厨师进了厨房。 可他却没有动挂在厨房半空中的那半扇猪排骨,而是走到一扇墙旁,手在一边的坛子上转了转,墙壁就缓缓移动,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空间。 几人在窗外看不到后面的情形,只能看到胖厨师进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拎了一条腿。 一条,人腿。 那俩捕快想到这些年他们吃了不少客栈里的东西,甚至还有肉菜,当场就吐了。 还是江流云看到时机已到,也不管那俩捕快,直接冲了进去,跟胖厨师打成了一团。 别看对方是个厨师,手上却是有些功夫,竟然和江流云过了两招才被扭着胳膊压在了地上。 江流云后踹了胖男人一眼:“老实交代!” 胖厨师眼神怨毒地瞪着江流云:“交代是不可能交代的,要命倒是有一条。” 他的胖脸上丝毫没有被抓住之后的愤懑和害怕,反而满是疯狂的笑意:“但是,你敢杀我吗?” 那两个捕快已经吐完了,见胖厨师做了坏事还这么嚣张,两人气的踹了好几脚过去:“王八蛋,竟然卖人肉,你丧尽天良!” 胖厨师哈哈一笑:“你们吃的时候不是吃的挺开心的吗?” 两个捕快面色大变,又冲了出去。 不多时,院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武安侯世子面色一变:“糟了!” 他叮嘱江流云要看好胖厨师,自己则是冲回了二楼。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守门的侍卫见他回来,而且脸色不太好,忍不住问道。 武安侯世子没回答,而是啪啪地敲响了房门。 无人开门,也无人应声。 他心头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抬脚就踹。 这边的动静不小,直接将客栈里的另一对夫妻和江禹川都炸了出来。 奇怪的是,客栈里的掌柜和小二们,却不知所踪。 即便这边动静大的惊人,也没认出来查看情况。 第255章 熟人 武安侯世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柔,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下去。 虞郎中不见了! 不见了的虞郎中这会儿正被一个小二扛在肩膀上,顺着一条像是密道一样的通道离开客栈。 约莫一刻钟后,小二停了下来,抬手往头顶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一扇可以从底下推开的门。 门外,已经有人接应了。 来的是一男一女,女人赫然就是鱼三娘。 男人则是个没有在客栈里出现过的,气质十分猥琐,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脂粉味。 鱼三娘让小二将虞知意放了下来,拿出火把在她脸上照了照。 脂粉味儿男人眼睛都亮了:“美!太美了!” 他见过的好货不少,但像今日这个这般特殊的,还真是头一遭。 这女人不但长得好看,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很特殊的气质。 而他的客人们,最喜欢的就是不一样的女人。 鱼三娘眸中划过了得意之色,笑道:“这么好的货色,一千两银子不过分吧?” 脂粉味儿男人瞥了她一眼,虽然觉得这女人贪得无厌,但这货色倒是也值。 他相信,这女人很快就能够帮他赚回这么多钱来。 “行,一千两。”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很快,虞知意就被搬到了一辆马车上。 马车却不是朝着城里驶去,而是驶向了城外的一片荒山之中。 终于,马车在颠簸了一路之后停了下来。 男人先下车,让人将虞知意放了下来,交代道:“这个货可是个极品,去给她换好衣服,我要亲自调教。” 就在有人要拔掉虞知意的衣服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看到自己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也不慌,只是平静地问道:“这是哪里?” “这啊,是神仙洞府。”之前的猥琐男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听给没听过只羡鸳鸯不羡仙?只要你乖乖的,日后不但会有花不完的钱,还有享受不完的乐趣。” 虞知意看了他一眼,直接戳穿了他的粉饰的说辞,直指本质:“这是一家青楼?你们打算逼良为娼?” 男人呵呵笑着:“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青楼那是用来伺候下等人的地方,可咱们这里接待的都是只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要知道,多少女人打算自荐枕席,却连他们的床都上不去。而这神仙洞府里的女子,却能得到他们的青睐,这是多大的荣幸?” 虞知意木着脸问他:“因为你自己把这腌臜事当荣耀,便将其他人也想的和你一样?你自己淋了雨,便想拆了别人的伞,还要绝了别人找到避雨的地方的路?” 她一眼就看出,这男人也“伺候”过客人。 男人笑容顿住,眸中闪烁着冷意:“别以为读过几天书、明过几天理便高人一等。来了这里,是龙你也得盘着,是虎你也得卧着!” 他冷冷道:“你若不想伺候,我有的是办法和手段!” 本以为这个看起来高冷又不好搞的女子会激烈反抗,他都已经做好了上手调教的准备。 岂料对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道:“带路吧。” 男人:“?” 不是,你说了半天狠话,结果就这? 都不挣扎一下的吗? 总觉得有阴谋是怎么回事。 可对方只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外乡来的女人,虽然有个二十人的护送队伍,他却并没有把这个队伍放在眼中。 神仙洞府里关押的家世不俗的女子并非一两个,人家的家奴都有几十上百人,不照样找不到神仙洞府的入口? 只是疑惑了一瞬,他便将心吞进了肚子里,只鄙视地看着虞知意:“装的好像一副很清高的样子,没想到却是个识时务的。” 他伸出保养的比大多数女子都要白皙细腻的手,想要摸上虞知意的脸,却被虞知意偏头躲开了。 他有些恼怒,冷笑:“又当又立。” “既然你肯乖乖听话,便安生地呆一晚吧,明天这个时候,会有贵人到访。只要伺候好了贵人,得到贵人的宠爱,日后你便能衣食无忧。” 说完他便离开了。 虞知意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感受着这“神仙洞府”之中的强烈怨气,她眸光微冷。 当真是……坏事做尽,丧尽天良。 看到鱼三娘的面相的时候她便弄明白了那家黑店的运作模式,杀人,夺财,把人当成货物一样地进行买卖和分食…… 黑店里的命案好破,她甚至能清楚地算出所有受害者的藏尸地点。 尽管 …… 其中绝大多数的尸体,都只剩下白骨了。 可,在鱼三娘的因果线里还有不少女子是活着。 她以身入局,就是为了这些女子。 明晚。 大人物。 尽管已经从油腻男人的脸上看出了那“大人物”的模样,却还需要来个人赃并获才好。 她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明晚的到来。 第二天。 天亮了又黑。 江家父子已经急疯了,武安侯世子也自责的不行。 江流云一怒之下,又把武安侯世子揍了一顿。 最后一行人弄得不欢而散。 两方人都表示,他们都会找到女儿/姐姐/小姐。 于是,一行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地在城里搜寻了起来。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城,穿过小路,来到了荒山之间。 不多时,马车就消失在了一条隐蔽的乡间小道上。 而在那马车驶出城的瞬间,江禹川父子和武安侯世子一起动了。 他们拿出了一根香,点燃之后,只见香烟袅袅升起,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两方人都没有迟疑,朝着香烟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时,一行人在荒山脚下汇合,却见香烟依旧坚定地朝着前方飘散。 两方人的身后,都跟着城中的捕快。 确定了方向后,一行几十人便顺着香烟指引的方向找到了那条小路。 与此同时,虞知意也终于见到了那位大人物。 她对大人物本身倒是没什么想法,大人物身边的人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那竟然是个熟人。 第256章 你也是来找乐子的 天域山庄少庄主,黎长淮。 黎长淮看到虞知意的时候愣住了,须臾,眸中染上了一抹恶劣的笑意。 这个女神棍总装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到头来还不是中了招? 江湖中的一些下三滥招式,除非是江湖老油条,寻常人便是再怎么聪慧,也避无可避。 他假装不认识虞知意,等着她上前求救。 虞知意却是很快就别开了视线。 黎长淮:“……” 眼见虞知意假装不认识自己,他冷冷一笑。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这神仙洞府之中的守卫十分森严,即便是他,也没有办法独自突围。 她一个神棍便是拥有对付鬼神的办法,也定然没有办法从层层高手的围攻中逃出生天。 黎长淮的身旁,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死死盯着虞知意,毫不掩饰他的垂涎和满意,他看向不远处的龟公:“今日的货色不错,就让这位美人儿赔我吧。” 说完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笑呵呵地对黎长淮道:“黎少主,听闻您向来不近女色,不知这位姑娘能否入您的眼啊?” 若是入不了,那他就留着自己享用了。 黎长淮唇畔勾起了恶劣的笑,淡淡道:“这个女人,勉强可入眼。” 他已经盘算好了,等会儿要让这女人低三下四地求他,他才会救她出去。 虞知意看也不看黎长淮:“我看不上你。” 黎长淮笑意一僵,冷了脸:“不识好歹!” 他以为虞知意是故意赌气。 可现在是赌气的时候吗? 真是,不知所谓! 那大腹便便的男人却很高兴,又胖又厚的手想要摸上虞知意的脸:“小美人儿,能被黎少主看中是你的荣幸,不过咱们黎少主风度翩翩,你拒绝了也无妨,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又看向黎长淮:“是吧,黎少主?” 他其实不在乎黎长淮会不会为难小美人儿,不过得等他享用完了之后。 否则万一黎长淮下手没轻没重的,把小美人儿给弄死了,那他可就要心疼了。 便是弄不死,只是在这一身细皮嫩肉上弄出伤来,那也就不美了。 黎长淮怀疑虞知意的脑子是进水了,他虽然生气,却也知道眼下不是赌气的时候。 他的脑子不能跟着一起进水,那陈舵主就是个老色鬼,而且据说在床上还有暴力倾向,被他打死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虞知意是他好友的前妻,虽说他之前跟杜子恒闹了点矛盾,但也不至于断掉多年的交情。 若是被杜子恒知道他对他前妻见死不救,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他皱眉:“陈舵主,你也知道我轻易看不上什么女人,如今好不容易才对一个女子有了点儿心思,还希望陈舵主能够割爱。你今日在神仙洞府的一切花销,本少主全都包了。” 陈舵主:“……” 他也是没想到,黎长淮竟然会跟自己抢女人。 他是真的舍不得小美人儿,可天域山庄在江湖中的势力十分庞大,便是武林盟都要礼让三分。 他雄英派硬扛不过。 没办法,他只能忍痛割爱:“既然黎少主喜欢……” “他不喜欢。” 突然出现的清冷女声,让两人都愣住了。 二人寻声看去,只见气质清冷高贵的女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拒绝的话,正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明明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可她平静的好像并不是在龙潭虎穴之中一般,更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 黎长淮无语了:“你就非得要赌气吗!?” 他拍案而起,一身气势喷薄而出。 身为天域山庄的少庄主,黎长淮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年纪轻轻就内力深厚。 气势一出,陈舵主便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身上的肥肉似是也被黎长淮的内力影响了,抖了好几抖。 “黎少主,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你不要生气,慢慢调教就好了。” 说着,他起身退了出去。 这黎少主明显生气了,他才不想被殃及池鱼。 旋即有些遗憾地咂吧着嘴巴。 到手的美人儿,飞了。 龟公见他从房间里出来,便知道虞知意是被黎少主留下了,心里啧啧称奇。 那黎少主以往也陪着人来过几次,不过他一般就是只喝酒,不留人。 没想到啊,那小妞儿倒是有几分本事。 看着陈舵主脸上的郁色,他嘿嘿一笑:“陈舵主,咱们最近新来的好货不止这一个,还有呢,您请跟我来……” 陈舵主走后,黎长淮的脸彻底拉拉了下去:“虞知意,你不是挺能耐的吗?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方?” 他的脸很臭,一方面是气虞知意不给他面子,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她太蠢了。 也不知道这么蠢的人,是怎么让冰月屡屡吃瘪的。 虞知意淡漠看他:“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黎长淮满脸无语:“他们不是已经条教过你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虞知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可你又真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黎长淮觉得受到了冒犯。 他可是天域山庄的少庄主,江湖上的事情,没几件能瞒得过他的:“这是个销金窟,是个安乐窝,是有身份的男人来找乐子的地方,懂了吗?” “到了这里,如果没强大的实力和背景,你根本就出不去。而就算是有,你出去以后也会生不如死。” 他满脸嫌恶,觉得自己的厌蠢症都要犯了。 亏这女人还是朝廷命官呢,若是被人知道她被抓到了这种地方,那即便是她全须全尾地出去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也能把她给吞掉。 届时,朝廷的名声也会被她连累,这个官职定然会保不住。 最重要的是,杜子恒这个前夫也会因为她而蒙羞。 虞知意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可他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你也是来找乐子的?” 黎长淮:“……” 他简直无语。 这女人到底会不会抓重点啊? “来这里的男人除了寻欢作乐外,还有一部分是专门来谈事情的。” 比如他,每次要见什么有夫妻恩爱的美名的人的时候,都会把人带到这里。 至于他本人,自然是不屑于碰那些千人枕的货色。 第257章 我等你很久了 “那你知道这里的女子都是怎么来的吗?” 黎长淮觉得莫名其妙。 他又不是这里的龟公,他怎么会知道。 不过…… “做这种营生的女人,无非就是那么几种途径,要么是被家里人卖来的,要么就是自己自愿卖身,亦或者是家里人犯了罪,被朝廷贬为奴籍打发入青楼。” 虞知意嗤笑。 但她也能看出这人是真的不知道真相,且他来这里也是单纯的来谈生意的,她没有迁怒,只是淡淡道:“你说的那些,都是外面的青楼里的人的来源。而这里……” 她环顾四周一圈,眸中悲悯:“这里的女子,全都是被坑蒙拐骗而来的女子,甚至还有直接被掳来的。其中绝大部分是良家女,还有一部分是在当地享负盛名的、卖艺不卖身的花魁。” 黎长淮一怔:“什么?” 他是真的不知道。 而且,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或许会怀疑,可从虞知意的口中说出来…… 只要她不说她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其他的关于命理方面的事情,他反而全都相信。 虞知意看他:“被送来这里的女子在你们的眼中或许是肮脏的,可对我来说,她们就只是一群被坏人害了的受害者罢了。” 她眸光清冷无波,黎长淮却莫名觉得有点臊得慌。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与我何干?又不是我把她们买来这里的。” 虞知意冷笑:“的确不是你卖的,也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客人卖的,可……你们心中当真就没有怀疑吗?” “来这里的人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这神仙洞府里的姑娘,有一些也是有身份的人家的女儿,不乏有认出她们的身份的人。” “可是这些人,全都没有把人救出去的意思。” “你或许会狡辩,说是因为神仙洞府的幕后东家手段通天,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敢跟他们硬扛,那好,那咱们就不谈救不救的事情。现在说回刚才的话题,你说,那些客人看到相熟的姑娘,会不会怀疑她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除非是那些姑娘家中突然落魄了,否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明白这些姑娘的来源不正常吧?可你猜猜,那些发现了相熟的姑娘的客人,后面还有没有来过?” 黎长淮哑然。 他又不是傻子,虞知意敢这么问,说明那些人后面肯定又来了。 虞知意肯定了他的想法:“没错,他们又来了,而且,他们专门点那些熟人家的女儿。” 黎长淮:“!” 看着她不善的眼神,他慌忙解释:“我可没这个意思,我是想帮你!” 虞知意没说话。 她知道他没动歪心思,不然这会儿他就没有办法站的笔直地听她讲大道理了。 “不对!”黎长淮一拍脑门:“我差点儿被你绕进去。” 他有些不满:“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又能如何?你现在身陷狼窝,再怎么能掐会算也没用,我等会儿会以赎身的名义将你带出去,你可别说漏了馅儿。” 虞知意笑笑:“没用的,那些人是不会让你赎的。” 黎长淮哼笑:“不可能。” 他啪的一下打开折扇扇出了一阵香风,笑的自信又自得:“我是天域山庄的少庄主,江湖上的人都得给我几分面子。区区给人赎身这种事,手拿把掐。” 虞知意看着他盲目自信的模样,迟疑片刻点头:“行吧,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黎长淮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有自信,让人将龟公叫了进来,开门见山道:“我要为她赎身。” 龟公愣了下便笑道:“黎少主,咱们这里没有赎身的规矩,来了神仙洞府的,生是我们的人,死是我们的鬼,十分对不住。” 黎长淮眸中神色一僵。 还真被那女人说中了? 他不信邪,冷下脸:“混账,本少主会缺这点赎身钱?” 龟公陪笑道:“黎少主误会了,小人自然知道您不差钱,但这是规矩。”他神态谦卑,态度却很坚决:“黎少主,小人只是个管事的,请您不要为难小人。” 黎长淮眼神更冷:“本少主偏要把人带走呢?” 龟公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若黎少主偏要勉强,小人只能得罪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十个护卫从四面八方跳了下来,将虞知意二人围在了中间。 黎长淮啪地合上了折扇:“你们当真要与本少主为敌?” 龟公的语气依旧很谦卑:“小人自然是不想的,只要黎少主不为难小人,小人也不会和你动手。” 黎长淮气消了:“小小的神仙洞府,竟然敢跟我天域山庄为敌,不知所谓!” 他拉起虞知意的袖子,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而随着他踏出这一步,神仙洞府的人也动了。 两个高手一前一后地夹击,第三个人则是朝着虞知意冲了过来。 黎长淮冷哼,手中的折扇舞的虎虎生风,很轻易就将两个攻击他的人击退。 而后一个回旋,一脚将想抓虞知意的人给踹飞。 击退第一波阻拦者,他就拉着虞知意继续往外走。 剩下的高手一拥而上。 黎长淮始终谨记着要把虞知意带出去,将她护的滴水不漏。 只是双拳难敌四脚,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便是面对这几十个都朝着他而来,他也丝毫不惧。 可他还带着一个累赘,这就有点难搞了。 很快,他的背上、两只胳膊上,腿上,都出现了脚印,甚至是剑痕。 原本风光霁月的天域山庄少庄主,这会儿狼狈不已,脸也白了几分。 突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 那人气势雄浑,一双眸子锐利如刀刃,可行动间却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正在酣战的黎长淮根本没有发现端倪,直到第六感疯狂提醒着他有危险靠近,他才猛地回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眸。 那人身形如电,动作快不可见,眨眼间,蕴含着恐怖内力的一掌就攻到了黎长淮的胸前。 黎长淮瞳孔猛缩。 他有预感,一旦这一掌落实,他必死无疑! 可,他根本躲不开。 确切地说,是他根本升不起半点躲避的欲望。 完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等你很久了。” 突然,空灵的女声响起。 第258章 别叫我余铁柱,叫我余世成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黎长淮愣了一下,抬眸看去,只见那个气势深不可测的高手的手,竟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黎长淮不明所以,对方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可是细细一看就察觉出了不对。 这人的手虽然没有再朝着前方攻击,却也没有收回去,而且额上暴着青筋。 很明显,对方不是放弃攻击他们了,而是……没有办法攻击。 没有办法攻击? 这怎么可能? 不过不管怎么样,对方既然好像是有意要放他们一马,他自然也不会傻傻地站着等对方抓,当即拉着虞知意的衣袖:“走!” 拉了一下,没拉动。 他转身看去,半是不解半是不耐:“你怎么回事?走啊!” 虞知意甩开了他的手:“我要等的人已经出现了,暂时不走,你若是着急,可以先行离去。” 黎长淮惊愕:“什么叫你要等的人已经等到了?你在等谁?该不会是……” 他看向那已经安然落到了地上的男人,还不等他脑补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虞知意就开了口:“我是当朝三品巡察刺史,此番出京,路遇不平之事皆可插手。陛下给了我先斩后奏的权利,上可斩贪官污吏,下可斩刁民豪绅,中间可斩江洋大盗、江湖恶霸。” 说话间,她手腕一抖,拿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 令牌几乎是怼到了气势深沉的男人的面前。 黎长淮都要跪了。 姑奶奶,就算你是朝廷命官,也得平安出去了才有命耍官威吧? 此地只有他们两个,神仙洞府之中却藏了不知道多少高手。 先前他还能在不带着她的前提下独自抽身离开,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其实深不可测的男人,便是她自己想要脱身都难了。 这女人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表明身份?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够凭借天域山庄少庄主的身份来带她离开的话,那么在她自爆了身份之后,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黎长淮快要在心里把虞知意给骂死了。 什么狗屁朝廷命官,女神棍空有一身本事,却是半点脑子都没有。 气势深沉的男人眼神不定地收回了手,饶有兴趣地看着虞知意:“早就听闻朝廷封了一位女官,今日一见,虞大人果然是钟灵秀敏,美艳无双。” 一个朝廷命官,他却夸人家美貌,当真是没安好心。 黎长淮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却听那人又道:“虞大人,咱们这神仙洞府不仅有漂亮的女人,还有多才多艺的男子,我们的酒菜也是一绝,不知大人可否赏脸喝两杯?” 黎长淮:“!” 好家伙,这家伙竟然想靠着酒色笼络朝廷命官? 而且,还是朝廷的女官? 不过如果对方不打算拼命的话,那他们今日未必不能出去。 想着,他疯狂给虞知意使眼色。 答应他! 快答应他! 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都等咱们出去了再说。 虞知意没理会眼睛好似抽风了一般的黎长淮,淡淡道:“在这血光冲天、鬼气森森的地方吃饭,我怕我会吐。” 她目光定格在气势深沉的男人身后,红唇微微勾起了嘲讽的笑:“余铁柱,午夜梦回,你不会做噩梦吗?” 黎长淮一脸懵,余铁柱是谁? 却见余铁柱怒道:“谁是余铁柱?我叫余世成!” 黎长淮猛然瞪大眼睛:“余世成??他是余世成?他不是死了吗?” 余世成,二十年前名声大噪的江洋大盗,专门靠在海上烧杀抢掠为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 此人胆子很大,武功也深不可测,连朝廷的官船都敢抢杀,曾经在二十年前做下过一件影响十分恶劣的抢劫官银的案件。 当时北地遭遇旱灾,朝廷从南方拨了钱款和粮食、水去救济北地。 队伍先走水路,再走陆路,可就在船只经过梅阳河的时候,被余世成所带领的海盗队伍截杀,不但是所有的钱粮都被卷走,就连船上的官兵和官员,也无一活口。 事后,朝廷派出了剿匪大军,而武林盟也因为此人影响恶劣,与朝廷联合起来缴费。 最终,盘踞在梅阳河畔长达十余年的强盗队伍终于被绞杀干净。 可,身为头目的余世成却不见了。 此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没有再见过他。 有人说他在围剿的过程中受了重伤,落入水中被淹死了。 也有人说他当日根本就不在船上,因为早就接到了消息而提前逃走,此后便隐姓埋名,靠着以前积攒下的无数金银过上了潇洒肆意的生活。 黎长淮的神色当即便是一紧:“你确定这个家伙就是余世成?” 如果此人还活着,那他们今日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他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否则江湖上势必会掀起一轮新的腥风血雨。 朝廷早就蠢蠢欲动着想要清缴江湖势力,只是这些年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若是余世成继续作恶,迟早有一天会东窗事发,届时朝廷一定会以此为借口来清缴江湖势力。 虞知意没去看黎长淮的表情有多精彩,只是认真地看着余世成:“余世成,本名余铁柱,祖籍在山西的一个小村庄.。你从小便不学无术,凶狠好斗,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为此父母没少替你擦屁股。” “有一次,你打伤了当地的一个富家少爷,你的父母再也无力替你收拾残局,于是你便卷走了家中所有的钱款逃走了,留下你的父母独自面对你创下的祸端。” 余铁柱自打出现之后,除了想杀黎长淮而没有杀掉的时候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这会儿却是沉下了脸:“虞大人调查我?” 虞知意不理他,继续道:“你走后,那富家少爷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了你的父母的身上,但他的家人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打听到你的父母是老实本分的农民,这些年一直都被你拖累,便在富家少爷命人动手的时候阻止了他。” “即便是这样,可因为你父母的身体都算不上好,在被打了二十板子之后又因为没钱医治,回去的当晚便书双双发起了高烧,你父亲更是因为伤重不治而身亡。” 第259章 穷凶极恶 “第二天你母亲醒来发现丈夫死了,气急攻心之下也引发了心疾而毙命。” “半年后,你的钱花完了,又在外面惹了祸,估摸着家里的事情应该已经摆平了,便想着回乡避祸,不料却得知了父母的死讯。你认为是富商一家逼死了你的父母,于是当天晚上提上菜刀,将富商一家三口连同府中的二十多个奴仆都杀死了。” 余铁柱双臂环胸,冷冷看着虞知意。 此人约莫五十来岁的模样,虽然外表老迈,可一身气势雄浑无比,谁也不会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老人家。 若是在别的地方有人提起这些陈年旧事,他肯定会因为愤怒而杀人灭口。 但在这神仙洞府之中,到处都是他的人,这俩小臭虫根本逃不出,他无所顾忌。 “他们杀我父母,我杀了他们报仇,有什么不对吗?” 黎长淮一脸无语:“若是真想报仇的话,你第一个该杀的人就是你自己。要不是你到处惹是生非,还卷走了家里的所有钱财,你父母也不会因为没有钱疗伤而双双丧命。” 余铁柱懒得搭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虞知意:“一直都听说虞大人是铁口神断,但凡是你所推断之事,就没有不对的,我先前还不信,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如此大能,我倒是舍不得杀你了。” “这样吧,你便留下来,给我们的客人答疑解惑,如何?”他似是想到了好主意,一双锐利的鹰眸之中满是兴奋:“你可以不用卖身,只需要利用你的本领来服务客人。”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还能让你当神仙洞府的管事,如何?” 黎长淮:“……”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和虞知意的身份就拉开了差距? 想他堂堂天域山庄的少庄主,居然只有乖乖被宰的份儿? 抑郁了。 虞知意不理会余铁柱的诱惑,继续道:“那一年你才十七岁,杀了人之后你不但没觉得害怕,还因此彻底激活了弑杀的本性。大约是老天爷都帮你,你在逃亡的途中无意间闯进了一个山洞,那山洞是一位老前辈的坐化之地,老前辈的尸骨旁放着一本武林秘籍。” “你曾经读过几年书,认识秘籍里的字,自己试着练功,竟然进步神速,此后就更是难逢敌手。” “后来你因为契机而到了水上,你发现在水上当盗贼来钱很快,而且在水上就算是朝廷也拿你没有办法,于是你就开启了长达十二年的海盗生涯。在此期间,你杀人总数多达三千,所抢走的赃银也有上千万两之多,金银珠宝更是不计其数。” “你还玷污了数不清的女子。” “一开始你玷污了人之后就把人杀了,后来你看着自己抢回来的那些金银珠宝,突然想生个儿子来继承家产,就把那些女子都留了下来。” “可惜,你作孽太多,此生注定没有子嗣,所以不管你怎么努力,那些女子都怀不上孩子,你愤怒之余,又突然想到,虽然这些女人没办法给你生孩子,但还能接着给你赚钱啊!” “于是你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建了个淫窝,利用这些良家女来赚取嫖资。” “二十年前的剿匪行动,你因为提前收到了消息、让人假扮你而逃过了一劫。虽然将你海上的基业摧毁了,可陆地上的淫窝却没有受到影响。你突发奇想,可不可以把这个‘事业’做大做强?” “你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会立马行动。何况你手头还有钱,想要用来布置几间像样的花楼并不是问题。” “而‘货源’方面,你为了和其它的青楼区分开来,便想到了要利用良家女来吸引客人。一般的良家女,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所以你的货源,基本上都是通过坑蒙拐骗的手段而来的。” “甚至,你还能根据客人的需求来寻找货源。” “比如,有个大人物看中了对家家里的女儿,而那对家并非是你这里的客人,你为了讨大人物欢心,就派人掳走了那户人家的女儿。” “尽管对方在当地也算有权有势,可毕竟没人会千日防贼,而且那位姑娘的身边常年跟着保镖。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成功将人掳走了。” “你想巴结的大人物十分高兴,自愿充当起了你的保护伞。” 一开始虞知意说起余铁柱的往事的时候,他的反应十分平淡,除了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外,并不见愤怒。 直到听到这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创业”密辛,他终于沉下了脸:“没想到你真的有两把刷子,连这种事情都能查出来。” 他颇为可惜道:“可惜了,虽然你本领不错,脑子却不好使,若你不知道这些过往,我或许会放过你,但现在……还是死人的嘴巴比较严。” 说话间他单脚跺地,就朝着虞知意攻了过来。 虽然虞知意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也不嫌丢人,愣是要自己动手。 “你糊涂啊!” 黎长淮也觉得虞知意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你知道就知道了,等逃出去再抖落出来不好吗? 当着这个穷凶极恶的高手的面揭人家老底,这不是逼着人家动手杀你吗? 虽然心里骂骂咧咧,他手中却没有闲着,手中的折扇一抖,三枚暗器发射了出去。 发完暗器,他也不去看结果,便想拎着虞知意的衣领利用轻功把人带走。 然而,他太高估了自己的暗器,也低估了余铁柱的实力。 那三枚暗器连余铁柱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见余铁柱挥出了一掌,暗器就被逼退了。 他狞笑一声,手掌伸出,雄浑的内力就要敲碎虞知意的头。 听到身后的破风声,黎长淮心下一紧,扭头看了一眼便目眦欲裂:“靠!” 他想也不想,把虞知意扯到了自己身前。 他来不及做别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手掌拍向了自己的脑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嗯?” 黎长淮惊愕地看着那停在了半空的手掌,不明白为何余铁柱迟迟不肯落下? 难道是放过他们了? 可是看那人漆黑如墨的脸,也不像啊。 不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虞知意就把他扯到了她的身后。 黎长淮心下一惊:“你疯了?” 正要动作,然而下一秒他就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第260章 井下 余铁柱一巴掌落下,但不知道不是老眼昏花了,竟然没能拍到虞知意的头上。 第二巴掌的时候他明显带上了火气,准头十足,而且动作飞快,不给人闪避的功夫。 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到虞知意的头上了,却在距离她不足一尺开外的地方的时候猛地停下。 黎长淮觉得自己好像是眼花了,他竟然看到虞知意头顶闪过了一抹无形的涟漪。 然后,余铁柱就倒飞了出去。 他飞的又快又狠,重重撞在了大厅的柱子上,一口鲜血喷出。 黎长淮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愕然地看着那缓缓滑落的人,又看了看虞知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神仙洞府的其它保镖反应了过来,一拥而上,各种刀枪剑戟都朝着虞知意二人招呼来,黎长淮顾不得惊讶,“卧槽”了一声便想要拉着虞知意飞起来,躲避这些攻击。 一拉,没拉动。 反而再次被她拉到了身后。 紧接着,黎长淮又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虞知意飞身而起,主动发起了进宫。 那些兵器还没到达她的面前,就被她捏着兵器主人的手微微一掰。 兵荒马乱之中,黎长淮还是听到了一声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兵器落地的叮当声响。 紧接着,是一道道人体落地的声音。 虞知意身形灵巧、动作优雅,根本不像是在打架,反而像是在跳舞。 就在她一闪一攻间,几十个保镖就全都被她砸到了地上,哼哼唧唧着,却是根本爬不起来。 黎长淮人都麻了。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怪物?1 想他天域山庄的少庄主,三岁便开始习武,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也算是江湖上的翘楚,可面对神仙洞府里的这些家伙,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没想到这个被他看不上眼的女子,却轻易将神仙洞府都端了。 他有些挫败,看着虞知意的眼神也十分复杂。 感受到他的怀疑人生的情绪,虞知意扭头看去,微微一笑:“我天机门不止会一些玄门术法,寻常功夫也略通一二。” 要不她天天早课都是在做啥呢?总不能是跟祖师爷谈心吧。 黎长淮:“……略通……一二?”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 这特么的都叫略通一二的话,那他算什么?武学白痴?武学废物!? 黎少主表示他不想说话。 虞知意没再管这个怀疑人生的人,要不是看在他三番四次想要护她的份儿上,她也懒得和他说废话。 她拿出了一张符篆,朝着屋顶扔去。 那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多少重量的纸,竟然瞬间就洞穿了屋顶,而后在漆黑的夜幕中绽放开了灿烂的烟花。 黎长淮:“?” 不等他出声询问,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衣袂摩挲的声音。 不多时,江家父子和武安侯世子各自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虞知意知会道:“这些全都是参与进贩卖人口里的歹人,后院有一口枯井,井里都是被他们扔进去的女子。” “这神仙洞府之中也有上百女子,全都是他们从各地坑蒙拐骗和掳来的良家女,其中还有是……” 抿抿唇,她没有把“官家女子”的身份说出来,只让侍卫们将这些女子都安置到一个房间里,等她去看过之后,再派人送她们回家。 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些嫖客,先全部抓起来。” 这是忙碌的一夜。 漆黑的深山之中,火光冲天,却不是危险的山火,而是几十个火把所汇聚出来的火光。 将神仙洞府中的所有女子都安置好,嫖客们也被关押起来后,虞知意只留了一半人手看守,剩下的人则是都跑去后院的枯井搬尸体去了。 按理说,像这种抬尸体的工作应该是在正午阳光正盛的时候进行,但有虞知意在这里,即便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也不需要担心。 枯井前,众人只觉得这附近的温度比别的地方都低得多。 虽说山里气温本来就比外面低,可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山中的低温众人都能承受得住。 然而这井边的低温,却让许多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虞知意拿出来了一把香烛点燃,又烧了一些纸钱,对着枯井道:“我们都是来送你们回家的,你们安心地去吧,坏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那一把香主很快就燃尽,变成了一捧香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周围竟然不冷了。 虞知意这才道:“好了,可以下去了。” 众侍卫还是有些肝颤,毕竟这大半夜的搬尸体,可不是什么好活计。 看到手下的人都这么没出息,武安侯世子沉下了脸:“我来吧。” 说着,也不管侍卫们的阻拦,往腰上系上了绳子,便要往井里跳。 江流云也站了出来:“世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我也来帮忙。” 能帮姐姐的忙,他很高兴。 至于晦不晦气什么的,他倒是没想过。 反正他姐姐是玄学大佬,还能让他出事不成? 虞知意没反对。 将这些惨死在异乡魔窟里的女子带出来安葬,能积攒不少功德,她不会明说出来,可若是有人想要赚取这份功德,她自然不会反对。 江禹川想了想也道:“我也来帮忙吧。” 黎长淮:“……” 他认出了那位两位是武林盟的二爷和小少爷,人家在江湖上的身份比他高的多,人家都愿意搬尸,他若是干站着,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黎少主纠结了一会儿,也表示会来帮忙。 虞知意倒是有些意外,但依旧没有反对。 见有这么多大人物主动站了出来,剩下的侍卫和官兵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也说他们愿意下井。 虞知意摇摇头:“他们几个就够了,你们等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不多时,武安侯世子就扛上来了第一具女尸。 彼时外面已经很冷了,山中的温度又比外面低得多,是以这女子的尸身并不臭,也还没有开始腐烂。 紧接着是江流云。 江禹川。 黎长淮。 几人一连抬上来了二十多具新鲜的尸体,再往下的尸体的模样就算不得好看了。 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这说明,光是天气变冷的这段时间,神仙洞府中就有二十多个女子死亡。 第261章 李玉 众人忙碌了整整一夜加一个上午,才把所有的尸骨都搬上来。 值得一提的是,越往下尸骨就越是残缺,有些甚至已经彻底变成了白骨,无数的残肢、躯干混合在一起,无法分清谁是谁。 但这对于虞知意来说并不是难事。 她让人在枯井边上划分出了几百个区域,并在每个区域上都标出了序号,又给在场的侍卫和官兵们每个人指定了十个序号。 由她辨认了尸骨,再让负责的侍卫、官兵将尸骨搬到对应的区域。 又过了一上午,认尸工作才算是完成。 虞知意松了一口气,那些官兵更是大大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别说是长这么大,就算是加上后半辈子的经历,恐怕也接触不到这么多的尸体。 这可是惊天大案! 有幸接触到这样的大案,他们可以吹嘘一辈子了。 当然,接触的过程算不得美妙就是了。 大河郡的郡守早已闻讯赶来,看到在自己管辖的境内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案子,他两腿一软,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看着郡守恍恍惚惚的神情,虞知意安慰道:“放心吧,此事与你无关,不会影响你的仕途的。” 从此人的面相中可以看出,这位杜郡守才刚上任一年,期间余铁柱想要拉拢他,只是他向来对烟花之地深恶痛绝,便严厉拒绝了。 后来余铁柱又想要给他送钱,可之前余铁柱想拉他去烟花之地的事情已经让他对余铁柱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余铁柱连郡守府的门都没能进去。 而且,杜郡守是个实干派,上任以后严厉打击了几波拍花子,城内的治安比前两任郡守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也使得余铁柱无法轻易对城内的女子下手。 杜郡守也算是间接地保护了城内绝大部分女子的安全。 这或许不会体现在他的政绩上,却绝对会体现在他的功德上。 杜郡守松了口气,一脸羞愧道:“下官惭愧。” 昨晚虞知意派人来找他要人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刺史没事找事,甚至忍不住阴谋论着想,她是不是冲着搞他来的? 如今看来,这是来搞他的? 简直是来帮他的! 天知道要是不将这两伙贼人给除掉,这帮人日后会不会想到什么新的拐人的手段? 若是在他任上出了事,哪怕跟他没有干系,他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那些受害者的名字和籍贯我已经让人写出来了,剩下的善后事宜,还麻烦杜大人处理了。” 虞知意毕竟是出来度假的,她查出了线索来已经是一场意外,剩下的事儿就不想掺和了。 那家黑店已经被查封,虞知意自然不好再住在里面,好在杜郡守连夜让人将郡守府里的几间院子收拾了出来。 虞知意没有拒绝。 李柔早就回郡守府做准备了,看到自家小姐回来,她问道:“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要洗澡吗?” 她并不知道虞知意消失之后经历了什么,只是猜测到自家小姐离开之前没有洗澡,又忙活了两天,肯定是需要洗漱的。 “好,辛苦了。” 虞知意确实想洗个澡。 虽说眼下天气冷了,井里那些新扔进去的尸体没什么味道,可那井底部的尸体都有段时间了,有些在经历了盛夏之后早已腐烂不堪,味道很不好问。 哪怕没有近距离接触,可光是站在那个大环境里,身上也会染上味道。 洗漱了一番后,虞知意又吃了点东西,便准备休息一会儿。 这几日在神仙洞府之中她根本没睡好觉。 而且,在那种地方也没有办法修炼。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了,虞知意来到了院子里的槐树下。 不多时,一道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便凭空出现。 为首的女子身穿红衣,长相清丽。 “多谢大人为奴家做主。” 她的身后也想起了一片空洞的声音:“多谢大人。” 这些都是死在神仙洞府中的可怜女子,虞知意道:“你们的冤屈已经得以洗刷,不宜再留在凡间,否则轻则彻底失去投胎的机会,重则,有一部分人会渐渐失去意识,先是变成游魂,最后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先前这些女子因为有仇恨的力量支撑,是以能够一直维持魂体不散。 如今余铁柱已经落网,神仙洞府也彻底被毁,她们中很大一部分人的仇恨已经消散了,若是再留在世间,除非遇到天大的机缘能够成为鬼修,否则就只有魂飞魄散这一个结局。 众女鬼面色变了变,互相商议后,一部分女鬼表示愿意去往地府等待投胎。 但也有一部分,心愿还未彻底了结。 心愿没有了解的人里,赫然便有那红衣女鬼。 虞知意没问她为何不愿意去投胎,而是先把那些愿意去地府的女鬼都送了下去。 待到最后一个女鬼的身形消失在了漆黑古朴的大门后,虞知意才看向那红衣女鬼:“你还有什么心愿?” 红衣女鬼的眸子和其他女鬼不一样,其它女鬼的眼睛里没有黑色瞳仁,只有一片灰白。 红衣女鬼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淡淡的红光。 这说明,她其实已经变成了厉鬼。 而且是等级很高的女鬼,不但能维持正常的形态,还能保持理智。 “奴家名叫李玉,原本家境还算不错,虽然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商户,却因为家境殷实,奴家从小过得倒也幸福。” “可是这一切,都被男人毁了!” 虞知意其实算出了这李玉的经历,但没有打断她,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怨恨。 “大人可知,那个狗男人,是奴家的未婚夫!” “他本该与奴家成亲,爱护奴家一生,却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亲手将奴家卖给了余铁柱!” “奴家如何能不恨?!” 她和其他女子不同。 其他女子要么是自己被陌生人骗走的,要么是被歹人从大街上掳走的。 只有李玉不一样。 她是被自己心爱的男人出卖的。 出卖她的理由也很可笑。 因为他不喜欢她,不想和她成亲,又不敢反抗家里。 为了不让心爱的女人伤心,狗男人竟然找到了拍花子,让拍花子将她掳走。 她亲眼看到他从拍花子的手里接过了她的卖身钱,听到他说——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她。 第262章 被未婚夫卖掉的女人 有这样的悲惨经历,李玉会变成厉鬼一点儿也不稀奇。 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找狗男人报仇,也不是没想过去杀了主导了这一切的余铁柱,可她根本离不开枯井。 直到昨天虞知意让人把她搬上来,她才终于能自由行动了。 可她却发现,她感受不到狗男人的气息了。 虞知意问道:“你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吗?” 李玉思索片刻:“我出事之前,两家在商议我们的婚事,我知道他的八字。” 她将渣男的八字报了上来。 虞知意掐算了一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须臾,道:“他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正好我们接下来会路过你的家乡,我带你回去看看他如今的境况。” 李玉听闻渣男没有落到好下场,周身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好,奴家相信虞大人。” 而其他女子的未了心愿,大多都与自己的亲人有关,基本上都是想要再见亲人最后一面。 这事儿除了虞知意,其他人也帮不上忙。 但虞知意的假期只有一个月,而这些受害的女子来自天南海北,若是跟随大队伍一起出发,估计假期结束之前也无法将所有人的心愿都了结。 虞知意想了想,决定回了住处就修书一封,向皇帝多要一段时间的假期。 最好是能延长到两个月。 反正多出来的事情,她回去以后加加班也就搞定了。 想到做到,虞知意当晚就写了封陈情帖,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京。 反正他们今日才是第一天出来,那侍卫明日轻装上阵,快马加鞭之下,估计很快就能回来了。 杜郡守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将神仙洞府中还活着的女子的籍贯都搞清楚了,甚至从这些女子的口中问出了一些大人物的身份。 只是,本朝从几十年前就废除了官员不能狎妓的硬性规定,即便是知道了那些客人的身份,也不能将他们如何。 就遑论是像陈舵主这样的江湖侠客,就更是没有办法给他们定罪。 唯一能够处置的,就只有神仙洞府中的一干工作人员。 杜郡守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上报给了虞知意。 虞知意看着那一串长长的名单,良久才道:“先将人送回家吧。” 她让李柔拿出了几张银票,道:“后续的事情还麻烦杜郡守多多关注着些,最好是过一段时间就去当地了解一下她们的近况。” “若是有人回去以后过得不如意,还请大河郡代为安置,给她们个能养活自己的营生。” 杜郡守看着那几张面值千两的银票,深表惶恐:“虞大人,使不得!此事下官会时刻关注的,不需要您破费。” 虞知意对江流云使了个眼色,江流云便将银子塞进了杜郡守的怀里。 “杜大人为官清廉,本官怎么好让你破费。你放心,这些钱也不是从我账上出,圣上特许我做慈善,这些钱都算是公款,待到回京,陛下会补给我的。” 杜郡守这才放下心来,接过银子:“如此,卑职便谢过圣上,谢过虞大人了。” 众人又在大河郡修整了一天,主要是关注了一下这两个魔窟的进度。 神仙洞府这边自然是不用多说,所有的涉案人员和受害者该抓的抓,就救的救,该埋的埋。 而黑店那边,别看就黑店的受害者比神仙洞府少,麻烦程度却一点儿都不小。 首先就是,在黑店里失踪的许多人都不好确定去向。 便是虞知意帮忙找到了记录着受害者去向的账本,可这些受害者被卖的天南海北哪里都有,营救起来十分麻烦。 其次,赃银也不好追回。 最后就是死者的身份。 但这一点却因为有虞知意的存在,反而是最好处理的。 虞知意又花费了一个下午,将受害者的尸骸和身份确定下来,就可以彻底和这两桩大案割席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虽说麻烦一些,但只要官府肯用心,过段时间也能够有个好结果。 虞知意没再插手。 第三天一大早,众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天安郡的旅途。 因为那两件大案都太过残忍,路上众人的兴致都不高,也就只有最乐观的江流云很快就恢复了元气,还有心情讨论。 “说起来,这杜郡守是真的惨,他上任了一年,却要为前两任的太守的玩忽职守背锅。要不是姐姐正好被卷了进来,他怕是跳进和黄河也洗不清了。” 武安侯世子深以为然。 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虞知意的本事。 不只是他,随行的侍卫们也彻底服了。 不服不行啊,要不是有虞大人保驾护航,他们怕是早就落入了那些狗东西的圈套,吃上了人肉,喝上了人血。 想到那种可能,众人还是忍不住想吐。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没有再出现什么风波。 众人白天赶路,夜晚休息,速度稳定而坚定地朝着天安郡靠近。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离京后的第五天夜里,被众人严密保护起来的好女儿/妹妹/大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下榻的客栈。 丰谷郡距离天安郡和大河郡各自有二百来里,是一个不算特别热闹的郡城。 这郡城中原本有两户门当户对的富商,两户人家的掌舵人从小一起长大,便约定了好相互守望,互相扶持,共同发展。 为此,在两人的妻子一前一脚怀孕之后,两人便约定好了,如果二人生的孩子性别相同,便结为异姓兄弟或者姐妹。 若生的是一男一女,就让两人结为夫妻。 十个月后,两位夫人只隔了几天分娩,分别生出来了一男一女。 王家生的是公子,李家生的是小姐。 两位掌舵人大喜,当即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让他们到了年龄就成亲。 眨眼间十七年就过去了。 两个小娃娃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两家人便按照约定,开始为两个孩子张罗了起来。 岂料距离婚期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的时候,李家小姐突然失踪了! 两家人寻找了整整一个月,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李家夫人天天以泪洗面,数度哭晕过去,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所有人都以为,李家小姐应该是被歹人给害了。 王家人大度,表示不论如何李家小姐都是他们的儿媳,他们会协助李家一起寻找李小姐,一直到将人找到为止。 就在这时,一个住在城外的樵夫前来报信,说他在一个多月前曾经见过李小姐,当时,她正和一个男人手牵着手,背着行囊,面带幸福笑容地朝着城外走去! 第263章 除非让他活过来指控 一间人声鼎沸的茶楼内,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着王家和李家的故事。 有听众好奇道:“先生,那李家小姐真的和情郎私奔了吗?” 先生轻抚着胡须,笑的老神在在:“我只是个说书人,不是官差,官差都无法定夺的事情,我肯定不会乱讲。我只知道,樵夫离开后,王家和李家便翻了脸。” “几个月后,王家重新为儿子觅了一门好亲事。” “而那李家却不知因为何故,生意上屡屡失手,家中的人也霉运缠身,几位公子先后出事,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对老夫妻苟延残喘着。没过多久,老夫妻也双双亡故。” “反观王家,却是越过越好,那新妇为王家生了两个金孙,将老两口乐的笑不拢嘴。” 听众闻言,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怎么听起来,像是李家做了缺德事遭了天谴?” “什么像是,那肯定是!李家小姐背信弃义,在大婚前与野男人私奔,我就不信李家全程不知?他们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为的就是让王家颜面尽失!” “没想到老天有眼,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让李家家破人亡,让王家蒸蒸日上,也算是为广天下的老实人报仇了。” 不少人应和出声。 其中竟然还有女子。 说书人眯着眼,精明的眼睛里笑意盈盈。 一群蠢货。 突然,他神色一僵。 只听一道空灵好听的女声突然响起:“刘东平,你先是纵容女儿拆散他人姻缘,引导王子傲给未婚妻下药,将其卖给拍花子,后又因为觊觎王家的财产,害死王家老爷子,下毒控制王家老太太,又在女儿与人通奸被抓之后怂恿女儿杀死了王子傲……” “这一桩桩一件件恶事,皆是天理难容的歹毒行径。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会做噩梦吗?” 刘东平便是说书先生。 听到那空灵女声的指控,他起先面色一变,反应过来后,他猛地拍案而起,怒道:“哪来的小丫头,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空口白牙地诬陷他人!” 虞知意从茶楼二楼走了下来。 众人只见一女子悠然自得地踱步而下,她容颜淑丽,气质空灵,走动间不算繁复的裙摆缓缓舞动,分明是最普通的衣裙,却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是我空口白牙地诬陷,还是你心思歹毒,恶贯满盈,很快就会有定论了。” 女子正是虞知意。 她已经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红唇微微勾起:“已经有官兵去王府搜查了,不论是被下了毒的王夫人,还是你养在王府之中的妻妾,亦或者是你这些年来转移王府的财产的账本,这会儿官府估摸都已经到了官府的手中。” 刘东平面色一变:“官府?” 客人们只见他神色巨变之后竟是一句话都不争辩,就撩开袍子下摆朝着外面跑去,当即忍不住面面相觑了起来。 难道说,真的被那位姑娘说中了?这刘东平真的勾结王家公子把李小姐害了? 眼看着刘东平就要跑出茶楼,众人正遗憾着不能接着看热闹了,却见刘东平突然停了下来。 他猛地转身,一脸愤怒地瞪向了容颜淑丽的女子:“你究竟干了什么?” 客人们一头雾水。 那姑娘除了说了几句话外,似乎什么也没做吧? 那些客人不清楚,刘东平却清楚地感受到,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无法离开客栈。 虞知意走到了他先前所站的说书的桌案后,拿起惊堂木,用力拍下:“我这个人喜欢速战速决,虽然王府那边已经有人在查找证据了,但从找到证据再到让你认罪,还得掰扯几天。我时间不多,所以得让你快点认罪才行。” 说书先生面容阴鸷:“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才不欲与你计较,但你若是再污蔑我,就休怪我不客气!” 这些年他利用王家的钱和人脉,没少拓展属于自己的人脉,想收拾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罢了。 至于那女人所说的有关于王李两家的事情,他虽然又惊又怒,却并不慌。 那李家小姐早就被卖到了一处龙潭虎穴之中,便是本地官府全部出动,也不一定能把人给救出来。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当初可是为了安心亲自去考察过,还点了李家小姐来服侍自己。 所以,他十分清楚,李家小姐回不来了。 只要李家小姐的事情不曝光,其他的事情就无所谓了。 毕竟他女儿现在是王家明面上的主事人。 所有线索,都已经被他抹掉了。 除了姓王的小子死而复生、将他的阴谋说出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能够定他的罪。 至于他拿走了王家实际上的掌控权的事情…… 呵呵,他女儿愿意孝敬他,谁能说什么?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定。 可是刚定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只听那陌生的漂亮姑娘突然问道:“既然你问心无愧,那你敢不敢将脖子上的玉坠拿开?” 刘东平面色微变,矢口否认:“什么玉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手却无意识地朝着脖子上摸了摸。 虞知意轻笑:“你不敢,因为你知道王子傲是含着怨气死的,你怕他会变成厉鬼回来索命,所以你特意请高人将他的魂魄镇压在了他家后院的一座枯井之中。” 李玉的魂魄一直跟在虞知意的身后,听了虞知意的话,她便知道王子傲负了她之后也没有得到善终,而是被那个插足者伙同其父亲害死在了。 她心中觉得快慰不已。 这会儿听说王子傲的魂魄也被镇压在了枯井里,那种畅快的感觉就更是无限膨胀。 千言万语最后都汇聚成了一句话:活该。 虞知意突然问道:“等会儿他就回来了,你是想让他算完账再清算,还是先清算?” 李玉心情大好,就连身上的鬼气都消散了几分:“等他们忙完吧。” 她得让这天下的负心汉都看清楚,狼心狗肺是没有好下场的。 虞知意微微点头:“那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众人看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是在跟谁说话。 刘东平更是冷哼:“装神弄鬼!” 虞知意指着门口的方向:“我没有装神,但是弄鬼么……这么说倒也没有错。” 第264章 虽然我卖了你,但我没有错 刘东平只觉得脖子一疼,他脖子上的玉坠就碎成了两半。 他面色大变,可不等说出什么,一阵阴风突然吹来,原本温暖的茶楼大厅里,温度突然降下了下来,他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护身玉碎……碎了……”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青白交加的、七窍流血的脸。 那张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嘴巴的弧度越来越大,已经突破了普通人可以勾出的范畴。 最恐怖的是,那人的嘴里长了一嘴獠牙。 真的是獠牙! 那一嘴的牙齿参差不齐又锋利无比,每一只牙齿都闪烁着危险的森白光芒。 刘东平生平第一次明白了“青面獠牙”是个什么光景,他吓得猛地向后蹿了一步,这一步足足有两米。 “鬼啊!” 茶楼内众人看着空荡荡的茶楼门口,一张张脸上都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 什么鬼? 他们怎么没看到? 刘东平没心思去管别人为何看不到,他仓皇逃窜着,嘴巴里不住求饶:“贤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也不想的,都是子珊!是她说她不喜欢你了,又不想放弃王家的荣华富贵,她想让你死你,我只是按照她的心意做事。” “就连将你的鬼魂给镇压起来,也是她出的主意,一切都是她!怪不得我啊!” 刘东平早已忘了自己立下的豪言壮语。 在王子傲的厉鬼的追杀下下,他一面跑一面告饶,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他和刘子珊的滔天恶行。 王子傲的鬼魂在枯井之中呆了将近三年,每一天都被镇压他的大阵折磨的痛不欲生,恨不能神形俱灭。 如今好不容易才出来,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他双眼、鼻孔和嘴巴里的鲜血越流越多,黑色的血液在他的的脚下汇聚出了一个黑色的小血泊。 他狞笑:“好一句怪不得你!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你们两个通奸,我都要信了你的鬼话!” “刘子珊那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但你这个老逼登,我同样不会放过!纳命来!” 他凄厉地尖叫一声,就朝着刘东平扑了过去。 两只手上漆黑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锋利的利器,若真的被他刺进刘东平的身体里,刘东平必死无疑! 虞知意眼看着差不多了,对李玉道:“去吧。” 刘东平的确是该死,但他在人间犯了罪,就需要用人间的法律来惩治他,还轮不到一只厉鬼做主。 至于王子傲…… 身为受害者他的遭遇的确令人唏嘘,却绝对不值得同情。 茶楼内众人看不到王子傲的鬼魂,只能看到刘东平一面玩命逃窜一面诉说着自己的罪状。 逃窜中,他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桌椅板凳,毁了多少茶壶茶杯,他却毫无所觉,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 突然,他的双脚腾空而起,两只手不断在脖子前方拍打着,像是在拍打什么钳制住了他的东西。 可,他的面前分明空无一物! 但如果真的没有东西,那他的脸色怎么会越来越青?身体也越来越高? 已经三四米了! 这个高度,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没有办法长久地停留。 茶楼内的客人终于感觉到了害怕。 “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不等众人想出个所以然,刘东平的身体突然猛地坠落。 紧接着,阴风四起,众人的衣服都被吹的哗啦啦作响。 就连刘东平掉到地上所发出的“砰”的声音,都被消弭在了狂风之中。 突然,半空中有两道鬼影若隐若现。 有见过王子傲的人惊呼道:真的是王家公子! 至于李玉,因为她是女子,平日里很少外出的原因,所以鲜少有人认识她。 不过结合虞知意刚才所说的那些,李玉的身份就不难猜测了。 只见刚才还狂傲无比的王子傲,这会儿却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样,目光躲闪,身体也不住后退着:“玉儿,我……我也是被贱人给骗了,你要怪就怪那贱人父女,不要怪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大约是真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他突然嗷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李玉身边道:“他们害的我好惨!贱人给我下毒将我毒杀了还不算,还设计害死了我爹,又给我娘下了毒药,用毒药来控制着她,通过她来掌控王家。” “呜呜呜玉儿,我后悔了,还是你好!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只爱你一个人,一定会好好对你。” 李玉被渣男的不要脸行径气的脸色铁青:“被别的女人害了之后才想起来我的好,你究竟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只想要一个听话的、给你当第二个娘的女人?” “王子傲,我从前真是瞎了眼,竟然觉得你是良人!我呸,你就是个渣滓,懦夫!” “像你这样的人渣,竟然还想有下辈子?” 她狞笑一声,周身黑气环绕,鬼气暴涨。 “你给我死!死!” 她凄厉大吼一声,就朝着王子傲扑了过去。 王子傲也是含冤而死的厉鬼,一开始看到李玉觉得害怕是因为心虚。 但见李玉竟然没有因为他的道歉而原谅他,还骂他,他就不乐意了:“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没看错,我是找人把你给卖了,但我没有杀你,你的死和我没有干系,你凭什么杀我?” 他冷冷一笑:“都是厉鬼,你以为你能奈何我?” “既然你不吃敬酒,就给我去死吧!” 两只厉鬼很快就扭打到了一起。 茶楼里有不少女子,听到两鬼的对话就明白李家小姐当年真的是被渣男贱女给害了。 如今看到渣男这么不要脸,她们心中那对于见鬼的恐惧都被冲淡了不少,只剩下了对渣男的愤怒。 同时也有些担心李玉小姐姐。 渣男说得对啊,她们都是厉鬼,而且王子傲还是个男人,李家小姐真的能打过他吗? 虞知意倒是不担心李玉能不能打得过王子傲的问题,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李玉会不会被刺激的成了摄青鬼。 虽说摄青鬼她也不是不能对付,可毕竟要麻烦一些。 第265章 畏惧的不是金光,而是她这个人 两只鬼打的昏天暗地,茶楼内阴气熏天,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阵阵阴风吹拂间,茶楼内回荡着可怕的呜咽之声,好似无数冤魂凄厉的哀鸣。 早在看到两只鬼的时候,茶楼内的人就都躲到了自认安全的地带。 靠窗近的人甚至直接翻了出去,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而在二楼的和离窗户比较远的客人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客栈,就只能集体缩在离两只鬼比较远的地方。 掌柜的则是直接缩进了柜台里,连头都不敢冒。 不知过了多久,两只鬼停了下来,呜咽之声也停止。 有人忍不住探出头朝着半空中看去,就看到李玉拎着奄奄一息的王子傲的领子,轻而易举地便让他动弹不得。 刚才还狂傲不已的王子傲这会儿满脸惊惧,身体瑟瑟发抖着,估计要不是因为没有实体,他都要尿了。 “不!不要杀我!” “玉儿,我是爱你的,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我都是受了贱人的蒙蔽才做下了错事,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反正现在我们两个都死了,我们就做一对鬼鸳鸯,永永远远地快乐生活爱下去,这样不好吗?” 李玉周身的黑色煞气闪烁不定,她狞笑:“你也配!” “你知道我在那个地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你知道那些贱男人对我做了什么吗?” “甚至就连那刘东平都去光顾过我的生意。他还告诉我,你和他女儿早就勾搭到一起了,为了能够顺利地解决掉我,你们早已暗中动手过很多次,只是之前我都因为幸运而躲了过去。” 她空洞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恨意:“王子傲,你真不是个东西啊!不爱我直说就好了,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可以说服我爹娘,让他们做主解除婚约,你为什么要害我!?” 两行血泪从她眼眶滑落:“我娘因为思念我而郁郁而终,我爹和几个哥哥为了找我甘愿散尽家财,几个哥哥也为了找我而弄得内宅不宁,还全都出了意外。” “我们李家,家破人亡!” “王子傲,我不但要你死,还要让你们整个王家陪葬!” 王子傲拼命摇着头否认:“不不不,你爹你娘和你哥哥们的死都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和我没有关系。” 李玉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大手一用力,王子傲的脖子就被拧断了。 虞知意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说什么。 被拧断脖子的王子傲并没有死,身首分家的瞬间,他也得了自由。 脑袋和身体化作了两道黑烟朝着门外跑去,只有他嚣张的声音传了回来:“傻子,我是鬼,只要灵魂不灭,身体是可以分开的,哈哈!” “嘎!” 撞上一道黑色的屏障的瞬间,王子傲傻眼了。 虞知意摇头:“她的等级比你高,只要她想,你就没有办法离开她的鬼蜮。” 王子傲僵硬地转过身,脑袋刚摆正回来,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的李玉。 于是,他又挨了一顿揍。 待到王子傲的魂魄都变得透明了的时候,李玉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直接将他吞进了口中。 做完这一切,李玉实力暴涨,转身看向了虞知意:“虞大人,我要食言了。我不想去投胎了,我要把害过我和我的家人的人全都杀了,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青白色的瞳孔之中的血光越发强烈。 虞知意挑眉:“你要对付王子傲这个厉鬼我不管,但你若想对付活人,我却不能坐视不理。” “他们犯了罪自然有人间的法律制裁他们,而且,本地的官府已经介入调查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这家人的恶行全部查出来,就会让他们为了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我可以向你保证,本案绝对不会任何纰漏,他们会牢底坐穿,会一直在牢里为自己的恶行恕罪。” “可是我的父母,我的哥哥们都死了!”玉周身煞气暴涨。 “他们做错了事,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几十年,我的父母和哥哥们没有招惹过任何人,却要为了他们的罪恶付出生命,凭什么!?” 虞知意也不跟她争辩,只是道:“那如果我告诉你,他们活着赎完了罪,死后还要继续恕罪呢?” “人间恕罪几十年,死后,他们每一日都要忍受十八层地狱的刑罚,日复一日,没有停歇,直到洗清身上的罪恶为止。而且来生,他们也无法再投生成人,而是会变成任人轻贱的畜生。” “至于你和你的家人,你们这一生积德行善,又受到了天大的冤屈,来生你们都能投生到有福的人家,平安喜乐一世。甚至,如果你们有缘的话,还能再续前缘,继续做家人。” “可一旦你对活人开了杀戒,不但你自己的身上会沾染上血债,也会损了你的亲人们的阴德,虽说不会影响他们投胎转世,可具体能转到什么样的人家,就不一定了。” 李玉周身的煞气汹涌不定,时而暴涨,时而又被她强制收回了体内。 良久,她的气息终于平复了下来,人也变回了生前的模样:“我信虞大人的,不杀他们。” 虞知意点点头:“好,那你准备一下吧,我送你去投胎。” 李玉盈盈一拜:“可是大人,奴家也不想去投胎。做人太苦了,做一只鬼也挺好的。” 虞知意黛眉微微蹙起:“我不能放任一只准摄青鬼在这世间游荡,如果你执意不投胎,那就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李玉周身的煞气再次暴涨。 虞知意嘴角抽了抽。 所以说厉鬼什么的,真是十分不安定的因素,动不动就暴走什么的,很难让人放心。 她两指夹起一张符箓,眨眼间符箓就贴到了李丽的身上。 下一秒,紫色的雷电劈下,直接将李丽周身的煞气都披散了不少。 她的眸子,也重新变得清明了起来。 “清醒了么?” 空灵的声音里不含怒气,李玉却是打了个寒颤:“清……清醒了。”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虞大人果然是太恐怖了! 她终于将明白,最开始她畏惧的,并不是虞大人身上的金光,而是她这个人! 第266章 歹毒说书人 李玉的冤屈终于得以洗刷,而流传了好几年的李家和王家之间的恩怨,也终于真相大白。 真相就是,和李玉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王子傲虽然知道自己长大以后会娶李玉为妻,却因为在人群中多了刘东平的女儿一眼,便被刘小姐迷了眼。 可惜刘小姐只是一个说书先生的女儿,就算没有李家的婚约,王家也看不上这样的出身,不可能让刘小姐做儿媳。 刘东平曾经读过几年书,虽然考了几十年也没有考中秀才,依旧是个童生,但他自认为自己是读书人,觉得王家看不上女儿的出身就是看不上他,他要让王家付出代价。 筹谋了一番之后,他最终敲定了一个极其恶毒的计划。 身为一个在茶楼里说出的先生,他接触过天南海北的人,也见过不少奇人,无意间得知了神仙洞府的存在。 于是,一个歹毒的计划便悄然成型。 他四处托关系,终于找到了可以搭上神仙洞府的人。 而神仙洞府根本不会去管“货物”的来源,那余铁柱为人歹毒又狂傲,即便是一国公主,只要他自认手段足够干净,没有被人查出线索,他就不会拒之门外。 可怜的李小姐,就这样成为了刘东平对付王家的牺牲品。 虽然线是刘东平搭的,王子傲却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意间结识的拍花子只是凑巧,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里竟然还有他亲爱的岳父大人的手笔。 李小姐被卖掉之后,刘东平以此为把柄,威胁王家的人必须要让柳小姐进门,不然的话,就把王子傲扭送到官府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王子傲是个什么货色。 王家父母担心事情败露,为了不让儿子被抓,以及为了护住王家的名声,就同意了让柳小姐进门。 甚至为了能够让婚礼顺利进行,还配合刘东平收买了个樵夫,编造出了李小姐和人私奔的丑闻。 刘东平如愿成了王家的姻亲之后,先是利用女儿不断从王子傲的手里掏钱。 等到王子傲手里再也拿不出钱来,而王家也不肯再贴补他们父女了之后,刘东平就设计让王老爷子“意外”死在了外出进货的途中。 他原本是想把王老夫人也一起杀了的,但掌控王家的库房的信物被老太太藏了起来,没有信物,王家的族人就会闹翻天。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将王老夫人的命留着,只是用毒药弄坏了对方的身体,让对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王子傲进行的。 这位单蠢的公子哥儿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父亲真的是死于意外,自己的母亲也是因为思念父亲而导致中风。 直到,他无意间撞见刘小姐和不同的男人厮混。 甚至,这些男人里还有他的老丈人! 他甚至听到了父女两个的对话。 原来,这俩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父女,刘小姐只是刘东平捡回来的孤儿,俩人没有血缘关系。 而且,俩人在刘小姐成亲之前就厮混在一起了,新婚之夜的落红,也是刘小姐用了早已准备好的鸡血制造出来的假象。 他还听到这父女两个在密谋如何让王老夫人交出信物,只等信物到手,他们就准备杀死她,再让王子傲“意外身亡”。 如此,整个王家就顺利落入他们父女的手中了。 王子傲被汹涌的绿意给气昏了头,冲进去与父女两个对峙,然后,就被二人强行灌了毒药反杀了。 这三家人之间的故事不可谓是不狗血。 刘家也不可谓是不丧尽天良。 王家虽说也算是受害者,却也不全然无辜。 只有李家是最无辜最可怜的。 虽说王家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刘家父女也已经落网了,一切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可李家的人,毕竟是回不来了。 怎么能让人不唏嘘? 在当地的百姓为了这三家的遭遇而唏嘘不已的时候,虞知意已经带着李玉回到了客栈里。 她今日没想生事端,所有通知郡守办事的条子,都是她让李玉直接扔到郡守的桌案上的。 整个队伍,包括武功最高强的几个人,都没有发现她大半夜的曾经出现过,更不知道短短一宿的时间,这个看似安静祥和的郡城就有两户恶贯满盈的人家罪行败露,口碑反转,被骂的狗血淋头。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当一行人准备趁早赶路的时候,却迎来了当地郡守冯大人。 冯大人恭恭敬敬地向虞知意道谢,并且表示,在下次给陛下写奏章的时候,一定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写出来。 这个“原原本本”,便是暗示他一定不会忘记虞知意的功劳。 虞知意一脸莫名:“只要冯大人没有胡编乱造,随便你怎么写都可以。” 冯大人热情邀请,希望她能够多住几日,他要尽尽地主之谊。 虞知意摆了摆手:“本官事前没有通知,就是不想大张旗鼓、惹人侧目。而且,本官此次请假是为了回乡看望母亲,假期只有一个月,如今已经耽搁了好几日,实在不适合再继续浪费时间。” 冯大人面露羞愧之色:“是下官唐突了,虞大人恕罪。” 朝廷要下来一个巡查刺史的事情各郡城都收到了消息,也早就搞清楚了这位女刺史的身份。 前户部尚书家的养女,曾经因为假千金的身份被人诟病。 后来真相大白,世人才知道她哪里是什么带着原罪出生的假千金? 她分明就是个刚刚出生就被歹人掳走,被人吸血了十七年的受害者! 冯大人也明白她想要归乡和与母亲团聚的心情,不禁暗暗恼怒自己太过心急,为了和朝廷的人搭上关系,竟然失了分寸。 虞知意倒是没有介意,这位冯大人虽说功绩平平,可在任期间也着实为百姓做了几件好事。 但凡是人,就有一颗想要往上爬的心思。 没什么好诟病的。 “哦对了,那家茶楼的损失,就从刘东平那里扣吧。” 队伍里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伍又走了两天,期间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唯一值得诟病的就是,那个回京去帮虞知意请假的侍卫回来了。 却没能带来好消息。 皇帝不批假! 郁闷的心情在靠近武林盟的时候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复杂心情。 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见自己的生母。 虞知意无法忽略心头的悸动。 她不得不承认,她到底还是个俗人。 第267章 没有我们江湖儿女的气概 早在虞知意要离京之前,江禹川就让人快马加鞭地将消息传了回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家,他微笑地对虞知意道:“意儿,我再向你介绍一下咱们的亲人。你的大伯是武林盟盟主,为人热情豪爽,对家中小辈也十分体贴。” “你大伯母出身于武林世家玄月山庄,武功高强,性情温和。” “你有三个堂哥和一个堂姐,还有一个亲哥哥,这次去盛京,你哥哥本来打算跟着我一起去的,但是你母亲身体不太好,你弟弟又性子冲动不靠谱,所以你哥哥便只能留下来照顾你母亲。” 江流云在一旁嘀咕道:“说我哥就说我哥,干嘛还蛐蛐我一句?” 少年阳光帅气的脸上满是无语,但并无恼怒,而且眼睛亮晶晶的,可见他对自家大哥还是很敬重的。 “至于你母亲……”江禹川的语气低沉了些,面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是个很好的人。” 尽管笑容苦涩,可他眸中的爱意却是真切又浓烈。 虞知意收回目光,想安慰几句,可这些年来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亲人相处了,何况又是十七年从知道不对方的存在的亲人。 就算有了将近一个月的认识时间,她对他们也依旧觉得很陌生。 “到了!” 队伍在一座巍峨的山前停了下来。 高高的台阶从山脚下一直蜿蜒到了半山腰。 江流云介绍道:“咱们武林盟是建在半山腰上的这座山上一大片天然的空地的,空气清新,环境也好,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虞知意看着满山的灵气,若有所思。 这座山下,埋着一条龙脉。 难怪灵气如此充裕。 就是不知,江家的人是因为这里山清水秀的原因而恰巧选中了这里,还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马车渐渐靠近山脚,大老远地就看到了一群人等在那里。 江流云兴奋的脸都红了:“是大哥!还有大伯母和堂哥他们!” 虞知意看了过去。 只见前方几百米的地方站着两排人,为首的几人周身紫气缭绕,虽然不算浓烈,可在虞知意所见过的这么多人里,也算是气运深厚了。 几人身后站着几十个身穿统一制服的男男女女,应该是武林盟的护卫。 里面还有女子。 李柔好奇道:“武林盟里居然还有女护卫吗?” 江流云道:“当然,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没有京中那些规矩,只要是有资质的人,不分男女,都可以习武,若武功高强到了一定的地步,便能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 “像大伯母所在的玄月山庄,就是由玄月仙子创建的。” 虞知意眉梢一动,来了兴致:“玄月仙子?也是玄术师吗?” “不是的。”江流云手忙脚乱地解释:“江湖中的人喜欢给自己起响亮的名号,就像咱们的爹爹,听说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敢闯敢冲又武功高强,所以江湖人给他起了个响亮的外号,明山霸王虎。” 名字十分霸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虞知意觉得自己脚指头有些尴尬。 这个称号…… 尬的她头皮发麻。 尤其是,江禹川如今的形象,分明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这一身柔和的气质,说他是个文人都不会有人怀疑。 倒是李柔露出了崇拜的表情:“老爷好厉害。” 江流云没发现虞知意的真实情绪,毕竟她寻常也是木着一张脸,这会儿因为觉得尴尬,表情越发木然,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姐姐这宠辱不惊的模样。 又仰起头,一脸骄傲道:“而我,是明山小霸王!” 虞知意其实能理解他骄傲的点儿,但接触的人多了,她知道霸王这个词儿在很多时候都充斥着贬义的意思,一时间心情更加复杂了。 不过看父子俩都对他们的别名很满意,她便没有多说什么。 说话间,马车也到了山下。 江流云这个车夫率先跳下马车,对着外面喊了几声:“大伯母,霆哥,哥,霜哥,彬哥,颖姐,欣悦姐。” 旋即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陈姨。” 武林盟一干人笑着和江流云打了声招呼,便齐齐看向了马车。 他们一早就收到了小叔子/二叔的传信,说二叔找到了女儿,因此这会儿都十分好奇。 有人是单纯的好奇,有人则是好奇中带着不甘。 一个少女面容恬静,唇角勾着浅淡的笑意,可眸中却是几乎快要压不住的火气。 她倒要看看,这个野丫头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终于,车帘掀开,一双略有些粗糙的手露了出来。 便是不看到人,而是只看那双手,少女就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是个从小流落在外的野丫头。 那手糙的,比常年舞刀弄枪的武林之女都不如。 估计就是个干重活的。 紧接着露出来的,是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女的脸。 少女的长相顶多就是有些清秀,在人群中还算亮眼,但武林盟人均帅哥美女,这丫头的样貌就算不得数了。 马车下的恬静少女再也忍不住,微微吐出了一口气。 大伯母林静萱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笑着上前道:“这就是意儿吗?” 李柔已经跳下了马车,闻言只是奇怪地看了中年女子一眼:“抱歉,我不是我家小姐。” 而后掀开了帘子,朝着马车内道:“小姐,到了。” 在众人只听一道空灵的女声响起:“嗯。” 虽然只有一个音节,却好听的人的耳朵好似都要怀孕了。 紧接着,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搭在了李柔略有些粗糙的手上。 车帘掀开,一张淑丽的容颜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少女的五官算不得精致绝美,组合到一起却凑出了一张大气美丽的脸。 即便是面无表情,也还是艳丽无双。 “嘶!二妹妹真是人间绝色!”江二公子忍不住称赞一句。 虞知意手一抖。 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夸过她的长相了,如今乍一听,她只觉得头皮麻烦。 强忍着没有泄露出情绪,她在李柔的搀扶下走下了脚凳。 武林盟众人见她如此做派,一时间神色各异。 林静萱只是诧异了一下就神色如常地笑道:“意儿,欢迎回家。” 两位堂哥和堂姐也笑着走了过来表示欢迎。 陈姨与另一位少女稍微慢了一步,就被挤在了人群外。 远远看去,这二人的身形看起来竟是有些孤单落寞,看着十分可怜。 虞知意一一和这些人打过了招呼。 突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下个马车还要踩着脚蹬,你可真是娇气,一点儿都没有我们江湖儿女的气概。” 第268章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是吗 虞知意并不打算泄露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毕竟如今武林和朝廷多有摩擦,而江禹川又是武林盟的二当家,若是被人知道他女儿竟然是朝廷的人,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江禹川问过她的意见,给家中传书的时候并没有说明她的身份,只说她当年被歹人带走之后,被带到了京中的一户人家做养女。 其余的倒是没有多说。 毕竟真假千金的事情在盛京闹得沸沸扬扬的,其中许多关键点都被人点了出来,一旦泄露,难免不会让人给听出端倪来。 至于虞春岳当初在大街上自爆的时候,虽说在真话符的作用下说的都是真心话,但许多细节都被略过了,比如武林盟,比如天安郡等等细节。 所以当日的绝大部分人只知道虞知意的亲生父母是武林中人,也就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才知道这“武林中”是什么概念。 所以,江家众人并不知道虞知意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她不仅曾经是官家小姐,如今更是当朝三品大员。 见她竟然踩着脚蹬下来,立马就有人嘲讽出声。 说话的是个和江流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不过身高差了一点,这会儿双臂环胸抱着一把长剑,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江流云就怒了:“江流彬,你怎么跟我姐姐说话呢?” 此人正是大伯母生的第三子,和江流云差不了几天出生的武林盟四少爷。 江流彬某哼笑:“我说话一直都是这样,你是第一天知道么?” 他一脸鄙夷:“难道我说的不对?身为武林中人,下个马车还要脚蹬,她丢的可是咱们武林盟的脸!” 他一脸心疼地看着被挤在人群后的少女:“你看欣悦姐姐,从小在武林盟中长大,说是咱们武林盟的二小姐也不为过,而且她身体从小也不好,可她就不像某人那么惺惺作态。” 江流云气笑了:“什么说是武林盟二小姐也不为过?武林盟二小姐只有一个,就是我姐姐!至于欣悦姐,她是在武林盟中长大的不错,可她既不是你爹的女儿,又不是我爹的女儿,算什么武林盟小姐?” 身为吵架中心的虞知意对眼前的一幕无感,她对亲情早就不抱希望了,此番回来也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其他的人,不过是顺带的。 若他们接受她,她自然也不会让人家热脸贴冷屁股,可若是人家不欢迎,她也不会上赶着去找没趣。 正要让江流云不要吵了,就听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开口道:“流彬,流云,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了。” 说话间,这少女已经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江流彬看她这样,更生气了:“江流云,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把欣悦姐给惹哭了!” 江流云的一腔怒气在看到陈欣悦微红的眼睛的时候也散了不少,他是生江流彬的气没有错,但陈欣悦毕竟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 而且,虽说他说的都是事实,可当众说出来,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陈欣悦一眼:“对不起啊欣悦姐,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毕竟是个男子汉,而且这些年来陈欣悦照顾他母亲也十分的尽心尽力,他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陈欣悦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眶,勉强笑了笑:“没事,你说的没错,我本就不是武林盟的人,只是一个幸运地被带回武林盟养着的外人罢了,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 她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看向江禹川,眸中满是期望。 期望江禹川能站出来为她说话。 可惜,并没有。 她垂眸,眸底的失望化作了怨恨。 大堂哥等人看到陈欣悦委屈的神色,虽然神色不一,但眸中却是漾起了相同的不满。 毕竟是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而且这些年来陈欣悦对二婶的照顾他们也看在眼里,是以他们对江流云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几天的人让陈欣悦伤心难过的行为,十分不满。 突然,温润的男声响起:“意儿,我们回家吧。” 清朗如月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他眸光温润如玉,分明是武林中人,却芝兰玉树,江湖气与书卷气完美地结合了起来,奇特的气质十分特殊。 他朝虞知意伸出了手,唇畔微微勾起了一抹浅笑。 那双眸仿佛会说话,眸中满是对于眼前的小姑娘的疼爱与怜悯。 虞知意看着那人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才将手搭了上去:“哥哥。” 江流弈眸中的笑意越发浓烈。 “妹妹。” 温和的嗓音放柔,好像生怕会吓到眼前的小姑娘一样。 虞知意被他眸底的感情烫到了,别开了视线。 原来被亲人挂念着,爱着,是这样的感觉。 她垂眸,任由江流弈牵着她……坐回了马车。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江流彬等人闭了嘴。 江流弈虽然是武林盟二公子,上面还有个盟主所出的大公子,可他为人处世都十分妥帖周到,武功也是武林盟新一代里的翘楚。 别看他平日里总是露出温和无害的表情,可若是有人将他当成软柿子捏,用不了多久手就会肿起来。 武林盟新一代的几个人都很敬畏他。 陈欣悦袖子里的手几乎快要将帕子给嚼烂了。 这些年她每日跑去照顾痴傻的二夫人,讨好江流弈,也能得到他的温柔微笑。 她从前还觉得,只要能得到他的一笑,就算是让她立马去死她也愿意。 可如今才乍然惊觉,他的笑根本就不是笑,只是一种惯用的表情! 他刚刚对那野丫头露出的笑才是发自真心的。 她嫉妒的想要发狂。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的嫉妒。 看到兄妹二人上了马车,江禹川对小儿子吩咐了一句,让他去后面带着武安侯世子他们上山,然后就跳上了马车,抢了小儿子的车夫的位子。 被留下来的江流云:“……”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是吗? 他也想陪着姐姐回家,想陪姐姐一起去看望母亲。 第269章 登天梯都不敢上 江家众人看着这一家人上山的上山,安置车马的安置车马,似乎不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心情都有些微妙。 大伯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对身后几人道:“让他们一家人先团聚吧,有什么事,晚宴的时候再说。” 江流彬还是很不爽,见江流弈已经走出去了上百米,他才敢出声:“不过是个从小养在外面的野丫头罢了,大哥也真是的,竟然把她当个宝。” 大伯母皱眉,堂姐江似颖也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陈欣悦见众人表情不对,赶忙扯了扯江流彬的袖子:“好啦,别说了。” 江流彬心疼她在武林盟的处境,到底是给了她的面子。 不过闭口之前还是嘴贱了一句:“野丫头也就只能坐着马车上山了,连登天梯都不敢上,也配当我们江家的人?” 所谓登天梯,就是从山脚通往半山腰的武林盟的台阶。 别看明山在大盛帝国的名山大川之中排不上号,也足足有将近两千米长,加上坡度的原因,登天梯的垂直的台阶数共有999阶。 这些台阶又陡又峭,对于武林人士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能够要人命的东西。 从山脚往上十几米开始,道路就出现了分叉口。 一条是又陡又峭的登天梯。 另一条是环山路,路倒是很平缓,但非常长,即便是骑马也得花费半个时辰才能到达山庄上。 江流彬刻意忽略了虞知意根本不知道登天梯和盘山路的区别的事实,嘴里说着想让陈欣悦宽心的话。 说完还看向了其他的人,想要寻找认同感。 可惜盟主夫人和江大公子、大小姐全都不搭茬,他只能对着陈欣悦寻找认同感。 然而,陈欣悦不论心中是怎么想的都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虞知意表现出恶意,只能一脸落寞地说道:“好了流彬,你不要再说了。” 江流彬没有得到想要的认同感,十分不满,但却不是对着陈欣悦的:“欣悦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那野丫头蹬鼻子上脸。” 自始至终,那位陈姨都没有表示,就只是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看着江禹川。 直到车队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她才对陈欣悦道:“我们也回去吧。” 车队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半山腰的武林盟。 一路上,虞知意都掀着帘子看外面的风水。 她发现这明山的整体风水都十分不错,有山有水,山上草木青葱,一切都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模样。 可。 在这一片生机之中,江家的众人却都黑气缭绕,江流彬身上甚至已经乌云压顶了。 便是她因为亲缘的关系她无法看透对方的面相,也能从这黑压压的低迷运势里看出,江流彬死期将至。 虞知意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虽然看出了些东西,但人与人的相处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何况大房一脉的人对她的态度也还不明朗。 尤其是江流彬,更是态度恶劣。 她都能想象出,她要是跑过去跟对方说他快要死了,对方定然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出手打人。 那人可不像是会不打女人的。 不过,对江禹川一脉,倒是可以不必隐瞒。 不过也不着急,反正三两天之内江流彬是肯定死不了的。 先叫他吃点苦头再说吧。 就凭那人身上的低迷运势,这几日肯定是就连喝水都要塞牙缝的。 ** “呸!什么东西!” 江流彬喝了口茶,结果一片茶叶不知道怎么的就卡进了他的牙齿缝里。 茶叶很小也很薄,卡着倒是不会疼,可他难受啊! 他忍不住拿牙签去抠,结果不但没有把茶叶给抠出来,还将牙龈抠破了,流了一嘴血。 疼倒是不疼,只是那血腥味十分恶心,他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嘴里的血给吐干净了。 “倒霉透了!”江流彬气呼呼地扔掉了手里染着血的牙签。 “一定是那个野丫头克的!” 江流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扎破了牙龈的时候,环绕在他头顶的阴云更加浓郁了。 虞知意不知道江流彬的遭遇,彼时,她已经来到了一座小院前。 院子装点的十分清幽。 马上就要进入腊月了,山上的气温也比平地上的要低一些。 可院子里却充满了花香。 虞知意四下看去,只见院子里种着的都是一些耐寒的花草,即便是再冷的天气,也能焕发出勃勃生机。 “你母亲,就在屋里。” 终于来到一间房间外,江禹川的声音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些年妻子一直都因为女儿的失踪而郁郁寡欢,有时候甚至会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形,不知道见到女儿以后,妻子能否恢复正常? 江流弈两兄弟一左一右地站在父女两个的身后,武安侯世子等人则是被留在了院子里。 虞知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推开了门。 房间内布置的十分温馨,却不像是普通人的住处,反而像是小孩子住的房间,到处都是小孩子用的东西。 最引人瞩目的,就要数正对着房门的摇篮了。 确切地说,是坐在摇篮一旁的女子。 女子身穿厚重的冬衣,可因为太过瘦弱的原因,丝毫不显得臃肿,反而越发衬的她人比黄花瘦。 推门声响起,女子却没有半点反应。 还是立在一旁的中年姑姑回头看了一眼,原本稀松平常的表情却在看到虞知意的脸之后猛地变幻了神色,她瞳孔微张,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像! 太像了! 这小姑娘简直和她家夫人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念头在尹姑姑的脑海中炸响,她瞬间湿了眼眶,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江禹川,无声地询问。 江禹川点了点头。 他往家中写信的时候,特意交代了先不要将事情告诉妻子。 这些年妻子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大夫说她再也禁不起半点刺激。 为了不让长时间的等待导致病情恶化,江禹川决定等到把人领回来以后直接带到妻子面前。 又为了将消息瞒的彻底一些,他连尹姑姑都没有知会。 尹姑姑捂住了嘴巴。 片刻后想到了什么,赶忙擦干了眼泪,激动地对身前的女子喊道:“夫人,老爷将小姐领回来了!” 第270章 母亲 女子没有反应。 她只专注地低着头看着摇篮。 摇篮里,一个布娃娃平躺在柔软的被褥上,身上盖着云锦被面做成的被子,正无声地轻柔地拍着被子,眼神温柔。 听到声音,她“嘘”了一声,便垂眸继续哄着摇篮里的孩子。 虞知意看着女子单薄的身体,胸口又酸又胀,还有一丝怜惜。 她缓步走上前,无声地走到了摇篮的另一头,缓缓蹲坐了下去,只探出头来,安静地看着萧青璇。 萧青璇的神情便是再怎么专注,眼角余光里突然闯进来了一张人脸,她也不可能注意不到。 看到那张淑丽的容颜,她愣了愣,突然就移不开目光了。 这张脸,好熟悉,好亲切。 虽然对方木着一张脸,但她却忍不住想要亲近。 她呆呆看着女子,忍不住伸手覆上了对方的脸。 “锦儿……” 虞知意用眼神询问江禹川。 江禹川解释道:“你还未出世的时候我们就给你取好了名字,不论男女,都叫江似锦。” 虞知意垂眸。 江似锦啊……似锦流年。 多好听的名字。 可惜…… “我已经立了女户。” 户籍上的名字就叫虞知意。 虽说能改,但依照盛律,短时间内是改不回去了。 而且虞知意这个名字她已经用了两世,已经和她整个人都融为了一体。 江禹川有些失落,但还是道:“没关系,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而且你身份特殊,也确实是不方便来回改动。” 微凉的手在脸上摩挲了片刻,萧青璇忽然笑了:“我的锦儿回来了!是我的锦儿回来了!” 她回头看向尹姑姑:“阿芳你看,锦儿长得多像我啊。” 虞知意有些惊讶。 她一路上没少听江流云提起母亲的事情,知道她的神志大部分时候都是不清醒的,偶尔甚至清明的时候也不爱说话,而且很容易就会受到刺激。 她原本是想着为她治疗一下,没想到还没动手,她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听萧青璇又道:“虽说只是梦,可今日的梦格外的真实。我的锦儿若是平安长大,定然也是这幅人间绝色的模样。” 她绕到摇篮一侧,蹲在了虞知意身旁,轻轻将人拥进了怀里:“阿芳,这次的梦,真的好真实啊。我都能感受到锦儿的温度……” 她的声音骤然哽咽住了,两行清泪缓缓滑落,一只手在虞知意的后背轻浮着:“锦儿,我的锦儿……” 虞知意任由她抱着自己,原本以为她会很抗拒陌生人的触碰,可如今她却生不出半点将人推开的念头,任由她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 可萧青璇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对:“不对!这不是梦!梦不会这么真实!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的锦儿?” “你又是哪个狐狸精派来的吗?你是不是想抢走锦儿的一切?我告诉你,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她的神色陡然间变得狰狞,用力一推。 虞知意变了脸色,连忙撤去了周身的防护罩。 也因为没有了防护罩,她被推的跌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萧青璇的巴掌就落了下来:“叫你冒充我的锦儿!叫你冒充我的锦儿!我告诉你,谁都不能取代锦儿!不能!” 江禹川几人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拉开萧青璇。 可萧青璇这会儿太激动了,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在拍打虞知意,若是强硬拉开,说不定会伤到她。 虞知意压低声音道:“别过来!” 江禹川等人齐齐停下了脚步。 萧青璇虽说是使上了全部的力气,可这力气对于虞知意来说算不得什么,承受了几十下狂风暴雨般的拍打后,她没怎么感觉到疼痛,反而是萧青璇气喘嘘吁地没了力气。 她软软地倒在虞知意身侧,虞知意趁机在她脖子上点了一下,萧青璇就倒在了她的怀里。 江禹川赶忙上前将妻子抱了起来,江流弈和江流云则是上前将虞知意扶起。 江流云满脸担忧道:“姐姐,你没事吧?” 虞知意摇头:“没事。” 江流弈眉眼间溢满了忧虑:“还是找大夫来检查一下吧。” 虞知意道:“我自己就是大夫,有事没事的,我自己最清楚了。” 江家兄弟都惊讶了。 江流弈还好说,毕竟他今日是第一次见虞知意,但江流云可是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都不知道她竟然会医术。 虞知意没理会愕然的兄弟俩,对江禹川道:“把母亲放到床上吧,我要为她检查一下。” 江禹川虽然也不知道自家女儿会医术,但也知道她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便依言把人放到了床上。 虞知意坐在床边,手搭在萧青璇的手腕上,将一丝灵气探入了萧青璇的身体里。 良久,她收回手,目光微沉。 江禹川和江流弈以及尹姑姑都对诊疗的结果不抱期待,毕竟这些年他们找来的大夫也不少,甚至还有当世神医。 可,这些人都对萧青璇的病症无能为力。 即便是神医,也只是能够让萧青璇在发狂的时候安静下来而已。 只有江流云对自家姐姐有着盲目的崇拜,一脸期待地问道:“姐姐,怎么了?母亲的神志能恢复吗?” 虞知意光洁的额头微微皱着:“能是能……” 江流云眼睛一亮,姐姐果然是最厉害的! 江流云和江流弈则是同时神色一变,江禹川焦急地问道:“意儿,你真的有办法?” 尹姑姑则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虽说这新找回来的小小姐是一片好心,可就连神医都没有办法的病状,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却听虞知意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母亲她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人生生抽去了一魂一魄。” 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萧青璇如今只剩下两魄六魂,这才是她会变得异于常人的原因。 想让她恢复正常倒也简单,只需要将她的一魂一魄找回来,她便能恢复正常。 只不过,魂魄离体的时间太长,她一开始会时常感到精神不济。 需要温养一段时日,才能够恢复成正常人的水平。 第271章 被抽去了一魂一魄 江禹川和江流云面色大变。 他们是知道女儿/姐姐的本事的。 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们肯定会以为是胡诌。 可若是从女儿/姐姐的口中说出来,那就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江流弈起先很是震惊。 但很快,震惊的情绪就变成了不信。 身为武林中人,他自小便信奉实力为尊,对于怪力乱神之事十分不屑。 可看着父亲和弟弟信以为然的表情,他迷惑了一瞬,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自家妹妹。 是真有本事,还是故弄玄虚? 尽管心中不怎么相信,可他也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倒是尹姑姑忍不住了:“人若是缺了一魂一魄,那还能活吗?” 不是她信不过自家小小姐,实在是这种事情太过于惊悚了,也太过扯淡了。 虞知意也不在意别人的怀疑,见江家父子不管信不信的都没有出言质问,她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都已经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江禹川和江流云还能理解,毕竟他们在路上也见过她出手。 可江流弈是怎么回事? 为何不质疑一下? 见她看了过来,江流弈微微一笑:“我相信父亲和小云,他们都信妹妹,我便也信妹妹。” 虞知意抿抿唇,这才道:“今夜子时,我会施法将母亲的魂魄找回来,等到魂魄归位,她就能恢复神智。不过一开始的时候他的身体会十分虚弱,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健康。” 江禹川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倒是尹姑姑有话想说。 可见父子三个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还是等会儿将老爷拉到无人之处再说吧。 江流弈早已给虞知意准备好了院子,见母亲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了,一行人退出了房间,江流弈才道:“意儿,这院子你可喜欢?” 虞知意进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如今更是肯定,这院子就是江家的人为她准备的。 果然就听江流云献宝一般地说道:“爹娘一直给姐姐留着院子呢,而且爹每年都会给姐姐添置新衣和用品,就连该发给姐姐的银钱,每个月他也会亲自放到专门的匣子里。” 他拉着虞知意的衣袖推开了另一个房间。 对比之前的房间,这个就正常多了,明显是正常的女儿家的闺房,屋内的装饰品的颜色几乎都是鲜艳的颜色。 江流云跑到梳妆台前,抱起了桌子上的两个大匣子递给了虞知意:“姐姐你看,这是你这些年的月银!” 江流弈没好气地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傻子,放桌子上去。” 江流云摸着被拍疼的地方,却也不恼。 被大哥这么一提醒,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欠妥。 姐姐可是个娇娇女来着,可不像他皮糙肉厚的,这么重的匣子,姐姐怎么搬得动? 他将匣子放到了桌子上,打开盖子,顿时满室生辉。 只见匣子里放着满满当当的碎银和银块,还有金锭。 被午后的阳光一照,本就亮堂的房间更是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粗略估计一下,这一匣子的碎银和银锭、金锭加起来,怎么也得有几百两。 两个加起来,就是上千两。 果然就听江流弈道:“江家的孩子每个月都有十两银子的零花钱,这些都是父亲给你放进去的。” 江流云又搬来了一个大箱子:“姐姐你看,这是父亲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盖子一打开,琳琅满目的东西便映入了虞知意的眼帘。 只见大箱子里又放着几个小盒子,小盒子一旁放着镶嵌着宝石的长剑、匕首,还有几本武林秘籍。 这些东西全都价值不菲,有些甚至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甚至还有几块奇形怪状的宝石。 虞知意眸底微热。 在她以为无人在意的那些年,原来一直都有人在思念着她。 江流云还想去开衣柜,却被江禹川一把拎了回来:“行了,你姐姐舟车劳顿了一路,让她先好好休息。” 又笑呵呵地对虞知意道:“晚上会有家宴,到时候我来接你。” 虞知意点头:“好。” 江家父子又去安顿武安侯世子等人了。 武安侯世子派了四个人听候虞知意的差遣,便带着剩下的人先下去休息了。 虞知意对这样的安排自然没有意见。 关好门,虞知意的目光落在了那大大的衣柜上,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打开了衣柜。 只见足足有一面墙那么长的衣柜里,挂满了华丽的衣服。 可以看出,这些衣服是每年都按照不同年龄的少女的身材缝制出来的,最边上的一排明显是小姑娘的衣服,越靠后的衣服越大,到了后面的三分之一的部分,衣服的尺寸就固定住了。 一般来说,少女的身材到了十四五岁以后就固定住了,虽说还有人会接着长高,但毕竟是少数。 而大盛帝国大多数的女子,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五左右,只有少数的女子能长到一米六以上,长到一米七以上的更是凤毛麟角。 武林盟的人都是江湖儿女,自小习武,吃食上也不是京中的娇娇小姐们能比的,不过虞知意一路走来,看到的女子们的身高也差不多是一米六左右。 不巧,虞知意却是凤毛麟角之中的一员。 所以衣柜里的衣服,她都穿不了。 可她并没有不满,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脑海中浮现出了江禹川一个大男人准备这些衣服的时候的场景和心情。 李柔不忍心打扰小姐,却也忍不住眼眶微热。 太好了,小姐这么好的人,就该有宠爱她入骨的家人。 虞家人,不配! 好半晌,虞知意才关上了柜门。 她走到床边,只见床上的被褥都是干净的。 不只是被褥,整个房间甚至是整个院落,都十分的干净整洁。 可见每天经常会有人来打扫。 虞知意敛眸,又去隔壁房间看了看萧青璇,这才走到先前的房间里休息。 说是休息,但她并没有睡觉,而是盘腿坐下,打起了坐来。 自打突破筑基期后,修为的增长速度就慢了下来。 主要也是因为她一直在有意地压制修为。 师父曾经说过,修为越是凝实,境界才越是稳固。 若是一味追求修为的提升而忘了巩固境界,迟早有一日会遭到反噬。 前世她倒是没这个烦恼,毕竟她前世一直都在正儿八经地修炼,修为的提升速度十分缓慢,至死也没突破筑基境。 重生后,她倒是不怕没有办法提升修为了,却又开始苦于没有快速巩固境界的方法。 确切地说,是没有途径。 第272章 一张吃饭的嘴罢了 办法是有的。 只需要不停地战斗,便能够快速巩固境界。 但她之前没有适合战斗的环境。 如今么,武林盟的人虽然不适合用来操练,可这散布在武林盟周边的孤魂野鬼却是不少。 她打定了主意,等为母亲找回魂魄后,就四处溜达溜达。 收敛了思绪,虞知意便开始专心致志地转化起了功德之力。 最开始的时候,一丝功德之力便能转化成丹田中的一大股力量,只需要几丝功德之力,她便成功突破了。 可如今,转化后的功德之力虽说还能在丹田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却像是西瓜子之于西瓜,渺小到让人很难注意到它。 虞知意一点一点地转化着,在天色暗下来之前成功转化了十道功德之力,使得丹田内的灵力更加充足了一些。 如此,只需要再转化几次,她就能够突破了。 只可惜她的假期太短,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月,否则的话,这武林盟附近倒是不错的突破之地,就算引来天雷也不会对周围的百姓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方圆几十里之内,根本没有百姓。 但她如今不过是筑基境初期,想要突破金丹境还需要一段很长的距离。 传说中,到了金丹境之后人便可以和鸟儿一样飞行了,只是需要御剑。 这么一想,她似乎需要尽早准备一把法器。 身为散修就是如此,什么都需要自己准备。 若是在宗门内的话,一切都有师门帮忙筹谋布置,就连可以御空飞行的法器,据说在步入了筑基境之后,师门也会帮忙准备,根本不需要修士本人操心。 而她,一个空有师门却像是散修一样的修士,似乎只有找机会去一趟师门,才能够得到法器了。 或者是,自己寻找炼器之法,炼制出一把飞剑来。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 而现在,她要换衣服了。 刚下床舒展了一下筋骨,李柔就在外面问道:“小姐,您醒了吗?” 虞知意应了一声。 李柔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是几件衣服。 李柔解释:“这都是二公子送来的,说小姐如果有喜欢的就在晚宴的时候换上。若是不喜欢,他再派人去买。” 虞知意看了一下天色,距离晚宴开始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而明山虽说是天安郡的标志性地头蛇,可距离郡城却着实有一段距离,半个时辰的时间显然不够一趟来回的。 “不需要,就这样吧。” 没多久她就后悔了。 大哥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就是这审美有些一言难尽。 送来的五套衣服里,有三套是粉红色,还有一套是红配绿。 只有一套烟色的还算正常。 只不过,正常归正常,就是有些过于奢华了。 便是在相府的时候,也没穿过这么华丽的衣服。 李柔倒是觉得这套烟色的裙子很好看,华丽又大气,小姐若是穿着这一身出去,还不得把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们的眼睛亮瞎了? 说实在的,李柔没搞明白这些人的优越感在哪里。 自家小姐要本事有本事,要颜值有颜值,要身份有身份,要钱有钱。 若是看不惯她的人是武林盟主本人,李柔虽说不赞同却能理解。 可哔哔赖赖的只是武林盟主的一个儿子! 他也配?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出来,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侍女罢了。 “就这件吧。” 尽管对自家大哥的审美感到迷惑,虞知意还是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在五件里挑出来了一件稍微嫩个看过去的。 只不过,将衣服上的一些不影响衣服结构的装饰品给去掉了。 比如,腰间的一串闪闪发亮的挂饰。 彼时,武林盟的侠义厅内。 虽说今日是家宴,但江家失踪的二小姐回归怎么也不算一件小事。 如今她刚刚归家,还有江禹川这个宠女狂魔和江家兄弟这对宠妹宠姐狂魔操持,还是将天安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临时叫过来了。 女儿/妹妹/姐姐回来,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至少在身份上,就要弄得明明白白的,别搞得好像她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存在一样。 他们的女儿/妹妹/姐姐,就该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有谁见过江二小姐吗?” “听说她是被京中的一户人家收养了,而且好像那户人家还不重视她。” “这不是很正常嘛?若她是个男子还能养来传承衣钵,可一个小丫头片子,京中的人又不似咱们江湖人这么开明,自然是不会重视。” “要我说,这二小姐也真是可惜了。若她从小在武林盟长大,有江家二爷的教导,说不定如今已经闻名遐迩的小天才了。可如今,她却只能泯灭于众人。” “堂堂明山霸王虎之女,居然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简直是笑话。” “要我说啊,江二爷还不如把陈小姐收了做义女呢,虽说陈小姐并不是武林盟的血脉,却是天纵英才,如今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在地榜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冲进天榜,指日可待啊!” “嘘,在江二小姐的接风晚宴上这么说,你们不要命啦?” “别说了,江家的人来啦。” 首先入场的,是大房一脉的几位公子和小姐。 江流彬看着在场的上百宾客,不满地撇了撇嘴:“二叔也太小题大做了,那野丫头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竟然搞这么大的排场,当这些大人物都很闲呐?” 他每年的生辰都见不到这么多人,二叔和二哥却为了一个刚找回来不久的野丫头大张旗鼓。 江似颖继承了母亲的温柔性子,淡淡看向自家弟弟:“二妹流落在外十七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二叔会重视她也是很正常的。” 大公子江流霆也道:“这话日后不可再说了,二妹已然回来,就是我们的家人。” 三公子江流霜没说话。 对他来说,那劳什子的二妹就只是一张吃饭的嘴罢了。 武林盟家大业大,多养活一个人、每个月拿出十两银子的月银,每个季度拿出上百两来做衣服,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什么想法也没有。 第273章 真是个好姑娘啊 江流霜不明白自家傻弟弟为什么要针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同样也不理解大哥和妹妹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接纳了一个陌生人。 不过无所谓。 他又不打算去和那丫头打交道。 对方再美,也不过是他的妹妹罢了。 还是个不熟的妹妹。 不多时陈姨和陈欣悦就来了。 看到陈欣悦,场中宾客又是一阵唏嘘。 “陈小姐真的是可惜了,明明天赋这么好,这些年来又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二夫人……奈何,她不是江家的女儿。” 陈欣悦长得漂亮,性格温柔,天赋又好,不知道是多少少年英杰的梦中情人。 可惜,她出身不太好,给大门派当主母显然是不够看的。 陈欣悦刚一到场,不少少年少女都朝着她围了过去,叽叽喳喳的,自成天地。 “欣悦,你别难过,在我们心中,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好朋友。” “那劳什子的二小姐,我们才不稀罕呢!” 甚至有少年红着脸表示:“欣悦,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陈欣悦温柔一笑,笑的有些勉强:“姐姐她……她没有欺负我。” 众人:“……” 她笑的这么勉强,肯定是被欺负了! 之前的红脸少年更是怒不可遏:“不过是个从小长在外面的野丫头罢了,刚回来就敢作威作福!欣悦你别怕,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陈欣悦吓了一跳,赶忙道:“方公子,你不要冲动。” 方公子却是后退了一步,用一副坚定不移的眼神看着她:“欣悦,你这么好,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你就不要管了,我一定会让那野丫头长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她知道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 陈欣悦想要去追,却被身旁的少男少女拦了下来:“好啦欣悦,你就随着他去吧,他顶多也就是让那野丫头出个丑,不会太过分的。” “是啊,让那野丫认清自己的身份也好,免得她将来仗着江二爷的身份对你颐指气使。” “我们都知道你很善良,可是,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母亲考虑考虑,若是你立不起来,将来你母亲在武林盟还有地位吗?” 一提到母亲,陈欣悦才安静下来,最后勉为其难道:“好……好吧。” 随即又嘱咐道:“可是,别做的太过分了。毕竟那是江二爷的女儿,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江二爷肯定会伤心的。” 全然没有提,若是方公子真的成功了,那当众出了丑的虞知意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虞知意在江家父子的陪伴下,朝着侠义厅走去。 她搀扶着萧青璇,向来木然的漂亮脸蛋此时却绽放出了温和的笑意。 尹姑姑看的满脸唏嘘:“果然是母女连心,虽然夫人的魂魄还没找回来,夫人却已经开始在心里接受小姐了。” 要知道,那位陈小姐三天两头跑到夫人面前刷存在感,夫人可是连一记眼神都懒得甩过去呢。 不过,那陈小姐的目的性也太强了,别说是如今已经返璞归真、能一眼看出人的善恶的夫人,就算是她,也能感受到陈小姐想要加入他们这个家的迫切意图。 江禹川也笑的温和:“是啊,璇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虞知意嘴角微抽。 她突然想起了红鸾的吐槽。 据说在那个遥远的国度,有一种流行的文学载体名叫网络小说,其中有个分类叫霸道总裁。 每个霸总的身边都有一个管家。 每个管家都会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我已经很久没见总裁这么笑过了。” 虞知意:“……”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侠义厅外。 彼时,侠义厅热闹非凡。 隔着老远虞知意就听到了喧闹声。 这和宫廷的宴会有很大的区别。 毕竟参加宫廷宴会的都是一些自持身份和教养的人,他们就算是说话也是保持在一定的声音范畴内,不会给人吵闹之感。 而这些武林人士百无禁忌,高兴起来就大声喧哗,不高兴起来就操刀打架。 还没靠近侠义厅,就吵得她脑子嗡嗡的。 萧青璇也在听到那喧闹声的时候变了脸色。 原本恬淡的笑容被打破,她开始仓皇不安,握着虞知意的手也慢慢收紧。 江家父子都紧张了起来:“糟了,你娘/娘好像发病了。” 虞知意轻轻拍着萧青璇的后背:“没事的娘,我在呢,锦儿在呢。” 她将一丝灵力输入了萧青璇的后背,随着她的动作,萧青璇焦躁不安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她微微歪头看着虞知意:“锦儿” “我在。” 萧青璇灿烂一笑:“我的锦儿在呢。” “嗯,我在呢,娘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娘的。” 就像十七年前,她在绝境之中也平安将她生下来了一样。 “意儿……”江禹川眼眶微热。 兄弟两个也满脸动容。 虞知意沉默片刻,道:“等会儿对人介绍的时候,就宣称我叫江似锦吧。” 母亲其实还能听得懂别人的话。 若是等会让她听到自己叫“虞知意”而并非“江似锦”,说不定会情绪崩溃。 江家父子均是眼睛一亮:“好。” 女儿/妹妹/姐姐,也太好了吧。 尤其是深知虞知意有多被皇帝看重的江禹川和江流云,这种念头更是强烈。 虞知意这个身份,代表的是朝廷三品大员,代表的是皇帝的器重和崇高的权利。 江湖人再怎么厉害,到了朝廷上也始终是低人一等。 远的不说,就说这天安郡的郡守。 自打三年前新的郡守上任,虽说对方奈何不了武林盟,武林盟却也没有办法和从前一样再百无禁忌了。 这件事也表明,若是朝廷肯给江湖人面子,那江湖人才有面子。 若是朝廷不肯…… 先前被灭门的逍遥派就是“榜样”! 而女儿/姐姐愿意接受江似锦这个身份,就表明她不嫌弃江湖人的草莽气。 呜呜呜,她怎么这么好啊。 江流弈倒是不知道虞知意有多受重视,更不知道武安侯世子和那十九个侍卫的身份。 时间太短了,而且虞知意也没有机会跟她解释。 他只是为人比较敏锐,能感受到虞知意对武林盟不太感冒,哪怕是对江禹川这个父亲也没多少感情。 所以,她愿意接受江似锦这个名字,完全是为了母亲。 真是个好姑娘啊。 第274章 你什么都有,为何还要抢她的? 陈欣悦终于迈进了侠义厅。 今日的她,穿着一袭白色的纱裙,银白的腰带将她的腰肢倏地不盈一握。 简简单单的服饰,简简单单的装扮,却轻易就掳获了场中不少少男少女的心。 欣悦也太清纯出尘了。 他们再一次为陈欣悦感到可惜。 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没有男女不同席的说法,几个相熟的少男少女围在一张圆桌旁,对着陈欣悦招手:“欣悦,过来这里!” 陈欣悦莞尔,走了过去。 众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端坐主位的中年男人威严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欣悦和这些青年才俊的关系不错。” 此人就是武林盟的盟主,江禹威。 盟主夫人林静萱笑道:“是啊,欣悦这孩子打小就人缘好。” 旋即话锋一转:“不过我瞧着老二家的那丫头也不错,不论是样貌还是身段,亦或者是气质,都要更高一筹。我想,只要她愿意,也能和这些青年军杰打成一片。” 江禹威“哦”了一声:“她当真这么好?” 虞知意到的时候他因为有事要处理,并不在盟里,所以没有见到虞知意。 “是啊。” 江禹威严肃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期待:“那我倒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个侄女了。” 终于,有人通报道:“江二爷到!江二夫人到!江二少到!江二小姐到!江五少到!” 随着一连串的通报声,一家四口的身影便映入了众人的眼前。 不得不说,江家的人的长相都很出色,不论是江家父子还是萧青璇,全都是数得上号的俊男美女。 哪怕是这些年来萧青璇生了病,容颜也变得憔悴了不少,却还是能依稀看出她当年的风采。 两位公子更是不用多说了,尤其是江流弈,更是被排在了江湖美男榜的前三,可见其角色。 然而那陌生的少女混在一群容颜出色的人中,却丝毫没有被压住锋芒。 她身穿一袭烟色的长裙,武林盟的夜晚也是灯火通明,无数光芒打在那浅色的裙摆上,像是映上了万千霞光。 可比霞光更耀眼的是她本身。 一张大气艳丽的容颜却透着冷漠与疏离,少了艳丽,多了令人高不可攀的贵气。 她就像盛放在高高天幕之上的太阳,美丽明艳,却令人不敢肖想。 宾客们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谁也没想到,这位江家二小姐竟是如此人间绝色。 陈欣悦身边的那些少男少女,更是直了眼。 隐藏在暗处的方公子也有一瞬间的愣怔。 自古动人心的除了财帛外,还有美色。 但凡是人,就有一颗爱美之心。 只是在一瞬间的冲击之后,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就算她是九天玄女,也不能欺负欣悦,更不能抢走属于欣悦的一切! 而且,他越发为了陈欣悦愤愤不平了起来。 就她那样的姿色,想要什么没有?为何非要回来抢走心悦的一切? 他咬了咬牙:“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心不足,怪不得我!” 虞知意若有所感,眼角余光朝着传来怨毒视线的方向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不欲惹事,但如果有人来招惹她,那到时候是丢了人还是丢了命,就要看对方的手段了。 一家四口进了侠义厅,立马有人上前恭维。 江禹川一脸骄傲地将对众人介绍着自家女儿。 不过这些人并不知道虞知意的真实身份,因为一家人早已经决定好,在武林盟,自家女儿/姐姐/妹妹就只是江似锦。 至于那朝廷三品大员,还是等回了朝廷再当吧。 大人们打完了招呼,就想要让自家的孩子来跟江二小姐说话。 结果招呼了一圈,就只有一些小门小户的人家的公子、小姐上前。 江湖上排名靠前的门派和家族,无人动弹。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住了。 最后陈欣悦似是看不下去了,叹息一声,对旁边的人道:“你们还是去跟姐姐打声招呼吧,不然江二爷的面子挂不住,你们的家里人也会生气,回去以后,说不定会挨骂。” 这话到了那些少男少女的耳中却是变成了——你们不要让姐姐难堪了。 欣悦也太善良了。 一行人正要起身。 却听门房又通报道:“天域山庄少庄主到!” 众人一惊。 天域山庄少庄主!? 武林盟竟然把他也请来了? 要知道,这些年来天域山庄异军突起,实力和势力直逼武林盟,这天域山庄的少庄主黎长淮更是与江家二公子江流弈并称为南奕北淮。 这黎长淮为人狂傲无比,等闲人根本就入不得他的眼。 便是两年前武林盟大小姐江似颖及笄之时他也没有到场,今日怎么会来? 陈欣悦也是心乱如麻:“黎少主来了。” 少年少女门面面相觑片刻,须臾有人自以为猜出了真相:“应该是为了江二少来的吧?毕竟上次的地榜之争,黎少主惜败江二少,只拿到了第二的名次。他应该,是给江二少面子。” 陈欣悦心里舒服了些。 可,还是很嫉妒。 江似锦,你不过是仗着有个好哥哥! 如果江二哥是我哥的话,黎少主定然也会高看我一眼。 想到这些年她每次在黎长淮面前经过,黎长淮都高冷无比,连一记眼神都懒得给她的模样,她就嫉妒的不行。 “江二小姐,好久不见啊。” 黎长淮人未至声先到。 不多时,一袭青色长衫的他便迈着四方步进了侠义厅,直奔虞知意而去。 至于一旁的江流弈,他则是看也不看一眼。 那豪迈的声音不知道打了多少人的脸,而他的行为也和话语完全一致,高调地向所有人宣布,他的的确确冲着虞知意来的。 而并非是为了江流弈。 陈欣悦俏脸一白,那些少男少女也是面面相觑。 要知道,黎长淮和江流弈,可是他们这一代人的领头羊,是他们俯首称臣的对象。 只不过,江流弈为人淡泊名利,不喜钻营,与世无争,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外,他基本上不怎么露头。 倒是黎长淮有事没事就四处溜达,是众人能够巴结的到的存在。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他们巴结的对象跑去向他们看不上的人示好,他们该怎么办? 第275章 郡守送来贺礼 没人去管这些少男少女该怎么办。 因为众人的震撼还没完。 只听门房又通传道:“宋郡守到!” 场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站了起来。 朝廷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如果说黎长淮的到来只是让众人稍稍侧目,却不足以重视的话,那宋郡守的到来就让场中的江湖人士都激动了起来。 黎长淮虽说是天域山庄的少庄主,可天域山庄到底还比不上武林盟,黎长淮也只是未来继承人而非已经继承了天域山庄。 这样的身份在一些小门小派面前够用,但到了大门派面前,也只是能够让他们微微在意一些,门派的掌权大佬们并不会太过在意。 可这位宋郡守却是连掌门大佬们都示好的对象。 江湖人的确是桀骜不驯。 可桀骜不驯不代表他们就傻。 尤其是几年前,逍遥派因为太过逍遥了,干了不少为非作歹、祸害百姓的事情,直接被朝廷连根拔起,整个逍遥派上千人全部伏诛。 这件事给江湖人敲响了警钟,让他们明白朝廷平日里虽然不会管他们,可一旦朝廷看谁不顺眼,想要端了你也不过是一道命令的事情罢了。 是以如今江湖人对朝廷的人多有敬重。 尤其是这位宋郡守。 他本身就是个高手,曾经与天榜高手较量而不处于下风。 而且,自打他接手天安郡以来,对武林盟的管控就严格了许多。 武林盟这样的庞然大物都需要礼让其几分,其他人就更是不会造次。 江禹威一马当先,带头走到了宋郡守的面前,恭声道:“宋大人,您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各掌门大佬们也上前抱拳恭维。 宋郡守高冷的脸上没有表情,便是对江禹威也没多少尊重,只是淡淡道:“听闻江二爷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本郡守特来看看。” “特来”两个字用得好啊。 说明他是冲着江禹川一家而来的,而并非是冲着武林盟。 江禹威面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自然:“原来是为了我家侄女来的。” 他对着虞知意招了招手:“锦儿,快过来拜见宋大人。” “胡闹!”宋郡守冷着脸呵斥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让朝廷三品刺史给他见礼? 他怕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今晚就会保不住。 朝廷要下来巡查刺史的事情,各个郡县都接到了消息,他自然也不例外。 去打听刺史大人的消息的事情,他自然也做了。 于是当得知这位刺史大人竟然是武林盟江二爷家失踪的闺女的时候,他的心情十分复杂,表情也极其精彩。 一想到这位还不满十八岁的姑娘竟然是自己的上司,他心中便是再怎么腹诽,也不会傻得去无视和得罪她。 万一她回京以后对圣上说两句有关于他的不好,他这个官还当不当?他这个命还要不要? 何况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刺史大人一路上只插手了两件事,那两个地方的郡守就在陛下面前大大地露了脸。 而她只是在那两个地方呆了不到三天而已。 可她需要在天安郡呆二十多天! 若是他好好操作,说不定这泼天的富贵,也就轮到他了。 只要她回京以后为他美言几句,说不定他就能少在外面呆几年,尽早回到天子脚下述职。 至于江禹威这个武林盟主。 呵呵,一群江湖跳梁小丑的领头羊罢了,算什么东西? 也敢对他的上司无礼? 宋郡守冷冷看了江禹威一眼,便快步走到虞知意面前。 他揣摩着虞知意的心思,知道她既然没有公开身份,就说明她不想太过招摇,于是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用江湖人的方式抱拳道:“宋某见过江二小姐。” 虞知意嘴角抽了抽。 这人确实揣摩到了她的心思。 却不多。 明知道她不想招摇,居然在呵斥完她大伯这个武林盟主之后又跑来对她示好,这个行为真的是…… 她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宋大人不必客气,坐下等着吃席吧。” 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属下交流,她便只能招呼对方吃饭。 宋郡守笑呵呵道:“好。” 众人:“……” 你这笑的跟开了花一样的模样是认真的吗? 他们仿佛都快不认识宋郡守了。 要知道,在他们的心中,宋郡守一直都是高冷严肃的模样。 众人看看宋郡守,又看看心安理得地被他讨好的虞知意,觉得他们的世界观仿佛崩塌了。 躲在暗处的方公子的眼神越发阴暗。 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情况讨好一个女人? 除了权势压迫外,就只有看中对方的美貌这一个可能了。 然而对方只是一个野丫头,能有什么权势? 方公子理所当然地认为,宋郡守是冲着虞知意的美貌来的。 “果然是不安分的女人,像欣悦这样单纯干净的姑娘,怎么斗得到过她?我一定要为欣悦主持公道!” 彼时,宋郡守和黎长淮都已经入座了。 而虞知意对于自己的这场接风宴也没什么想说的,她很少参加宴会,更不会讲场面话,于是只能道:“开席吧。” 众人:“……” 多么朴实无华的讲话啊。 江家父子却是觉得这样的女儿/姐姐/妹妹体贴极了。 不少饱受过各种又臭又长的发言的少男少女们,也觉得这位江二小姐太接地气了,他们似乎还挺喜欢她这性格的。 一家四口的席位早就留了出来,江禹川领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入座。 忽然,一道破风声响起,直奔虞知意而去。 那个角度非常刁钻,避开了宴会中的众人,即便失误也不会伤及无辜。 而这就导致,在那暗器对面的人虽然发现了端倪,却来不及施救。 也就只能指望江家的人足够敏锐,能够察觉到危险。 方公子眼神阴鸷又疯狂。 那暗器不会要人命,却是会在炸开之后爆开无数颜料。 到时候那个江二小姐就会变成彩人,出尽洋相。 所有人就都能看到,她有多么的无能。 再对比欣悦的聪明才智和高强的武功,欣悦才应该做江家的人! 第276章 若她打的手疼了,你还得赔药费 陈欣悦的眸中染上了一抹笑意。 不过很快,笑意就变成了担忧,甚至出声提醒道:“小心啊!” 江禹川听到破风声,面色一沉,就要动手,却被虞知意一把拦住:“别动。”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暗器就到了众人面前。 然而,并没能给江家五口人造成什么伤害。 因为那暗器就在距离众人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了一瞬,就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一样。 下一秒,暗器原路返回,在方公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砸到了他的头上! 方公子:“!” 当身体被五颜六色的颜料糊上,就连眼睛被红色的颜料糊的睁不开的时候,方公子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也没人动手啊! 这东西怎么就自己回来了? 还反弹的那么准! 可惜他已经无心思考这些问题了。 两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沉的男声响起:“小姐,要如何处置这个刺客?” 方家的人一看儿子被抓,脸色都变了,赶忙上前:“放开我儿子!” 方公子的视线一恢复,就看到了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剑和两张陌生的人面孔,他怒了:“你们是何人,把剑放下!” 没人搭理他,甚至长剑抵在他脖子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好似随时都会砍断他的脑袋一样。 方公子脸色一白,可惜被五颜六色的颜料遮住了,无发现他这会儿有多害怕。 江禹川怒道:“方家主,方夫人,我好心邀请你们来参加我女儿的接风宴,你们若是不愿意来就直说,为何要伤害她?” 方夫人慌忙否认:“江二爷误会了,我们没有伤害令爱的意思。” 江禹川冷笑。 方夫人噎了噎。 事实胜于雄辩,反而显得她的狡辩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方家主也急得满头大汗,不顾方公子的身上有脏,就想揪着儿子的耳朵过来道歉。 可惜,有两个持刀侍卫看着,他近不了身,只能看向江禹川:“江二爷,我这就让犬子向二小姐道歉。” 江禹川冷冷道:“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接不接受道歉,放不放开他,都是我女儿说了算。” 这不仅仅他的态度,同样也是陈述一个事实。 毕竟那些人都是女儿的侍卫,他们本来也不听他的。 方公子冷笑:“想让我向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道歉,休想!” “她不过就是个野丫头罢了,也值得我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张旗鼓地跑来给她接缝?连接下我的暗器的实力都没有,还得靠着江二爷和二公子他们的帮忙才能躲过暗器的功绩,这种人,就不配做武林盟的人!” 众人:“……” 方家父母:“……” 他们怎么生了这么个白痴! 江禹川冷笑:“这可不是我不愿意放过他,是他自己找死!” 江家兄弟也沉下了脸。 突然,萧青璇尖叫一声,朝着方公子扑了过去:“你敢欺负我的锦儿!我打死!你!打死你!” 两个护卫没拦着萧青璇,又将方公子压制的死死的,于是方公子就只能看到女人没有染丹蔻的指甲一下一下地落下。 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方家夫妇急得不行,“江二爷,你看这……” 江禹川面无表情:“我妻子要为我女儿报仇,何错之有?” “恐怕等会儿她的手打的疼了,你们还得赔钱为她疗伤。” 方家夫妇:“……” 这时,陈姨走了出来,柔声道:“二哥,今日毕竟是锦儿的接风宴,不好闹得太过,还是快让嫂嫂停下吧。” 方家夫妇顿时投去了感激的模样。 江禹川面无表情地看她:“我女儿的接风宴上出了个不欢迎她的人,还想伤害她,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在闹?” 陈姨没想到男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顿时红了眼,委委屈屈道:“我……我也是为了锦儿着想。” 江禹威看不下去了:“二弟,若兰说的不错,今日的事情不宜闹大,对锦儿不好。” 江禹川皱眉。 他也想到了女儿的名声。 他下意识看向了虞知意,却见虞知意只是专注地看着萧青璇,似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大哥,我说了,这事儿我管不了。” 江禹威还以为江禹川是不给自己面子,当即沉下脸。 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宋郡守笑呵呵道:“本官倒是觉得,江二小姐为自己讨公道没什么不妥。这可是她的接风宴,那方家小子扔的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暗器,可一旦他得逞了,江二爷一家都会颜面尽失。” “你们江湖人不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吗?届时,不但是江家二房一脉会丢脸,整个武林盟也会颜面扫地。这方家小子,可是没安好心啊。” “江二小姐此举,不但是在为她自己讨公道,也是在为武林盟讨公道。” 他淡淡看向江禹威:“江盟主,你侄女分明就是在维护武林盟的颜面,怎么本官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呢?” 江禹威赶忙笑道:“宋大人误会了,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着以和为贵罢了。” 宋郡守不赞同道:“诶,以和为贵的前提是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可依本官看,这方家明显没打算和你们武林盟和气啊。” 江禹威神色一怔,转而道:“宋郡守说得对,方家主,锦儿是我江家刚找回来的女儿,是我江家的掌上明珠,你纵容儿子当众欺辱她,就是蔑视我江家,蔑视我武林盟!” 而后大手一挥:“来人,把方家人赶出去,从今往后再不许他们踏进武林盟半步!” 方家主面色大变:“不要啊江盟主,我也是被蒙蔽的,事先不知情啊!” 他走到方公子面前,想要给这个逆子几个大耳光,但因为萧青璇还在疯狂地扑打他的儿子,他无从下手。 虞知意善解人意地走上前扶住了萧青璇的胳膊:“好了娘,还是让别人打吧,再打下去手该疼了。” 本以为得救了的方公子:“……” 其他人:“……” 第277章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最终,这一场闹剧以方公子被方家主扇了好几个大逼兜,将本就被刮花的脸打成了猪头而落下了帷幕。 而且方家还赔了一千两的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 宾客们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他们的脸也好疼。 虞知意红唇微勾,那一瞬间,木然的漂亮脸庞绽放出了灿烂光华。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公子一眼:“希望这次你能长个教训,别傻乎乎地给人当马前卒。你看,今日若不是我大伯好心地放过你们,你和你的父母都会下场凄凉。而某些人却是稳坐钓鱼台,一点伤害都没有,甚至,一句话都没有为你说。” 陈欣悦面色一变。 这个贱人! 居然当着她的面就挑拨离间。 可是,她这会儿更不敢说话了。 之前众人都不知道方公子是为了什么才对那个野丫头出手的,若是她在那人说完之后才跳出来,就等于是落入了圈套,所有人就都知道方公子是为了她。 哪怕是他是自愿的,甚至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其他人也不会相信,只会以为她是嫉妒那个野丫头而故意怂恿方公子为她出头。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她坐着没有动。 方公子听到虞知意的话以后也才意识到,陈欣悦自始至终都没有为他说话。 他可是为了她才受到如此奇耻大辱的啊! 可是她,怎么能就这样冷眼看着呢? 他下意识朝着她看去,陈欣悦却是别开了视线,根本不看他。 方公子:“……”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他咬了咬牙,沉声道:“我是看不惯你一回来就抢走了属于欣悦的一切,所以才要为她讨回公道的。” 众人:“……” 好家伙。 众人立马看向了陈欣悦。 陈欣悦俏脸一百,再也不敢装死了。 她嚯地站起来,慌忙否认道:“方公子,我劝过你的,可是你不听。” 又看向江禹川:“二爷,我真的不敢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也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对于姐姐的归来,我是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的。” 江禹川皱了皱眉。 虽然他不喜欢她养母,可欣悦这孩子确实还不错。 或许今晚的一切,真的都只是方公子自己的主意,和欣悦无关呢? 毕竟方公子如果自己想要动手的话,欣悦也管不了吧? 虞知意看了江禹川一眼,又看看陈欣悦,淡淡道:“到此为止吧,我累了,先带娘回去休息了。” 又对宋郡守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宋郡守站起身来:“主角走了,本官也告辞了。” 黎长淮则是快步朝着虞知意的方向追去:“虞……江二小姐,等等我!” 这一场接风宴搞得乱七八糟的,武林盟虽说算不得颜面尽失,却也是不欢而散。 宾客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丢脸的不是他们。 江禹川一家虽说不高兴,可他们是受害者,而且也已经教训过方公子了,也已经全身而退。 到头来只有武林盟的名声受到了影响。 毕竟当年孩子走丢以后,江禹川曾经主张过要把陈若兰给送出武林盟的。 是江老爷子和江禹威极力反对,陈若兰才留了下来。 也因此,随了母姓的陈欣悦才会顺理成章地在武林盟长大。 如今武林盟丢了个大脸,很难不说是当年的回旋镖飞回来了。 待到人潮散尽,江禹威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重重一拍桌子。 那红木的桌子上被他拍出了一个手印:“混账!老二家那女儿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能得到黎少主和宋郡守的青睐?” 林静萱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只能道:“老二没细说,只说她是被送到了京中,成了一户人家的养女。” 江禹威皱眉:“一个小户人家的养女,绝对不能让黎少主和宋郡守动容,她一定还有别的身份。你去打听一下,她那养父母究竟是做什么的?” 林静萱点头:“好。” 又道:“其实依我看,她这么厉害也不是坏事,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朝廷搭上关系吗?依照宋郡守对她的态度,咱们或许可以操作一番。” 江禹威若有所思:“你说的不错。” 林静萱见他同意,又问:“若兰那里呢?你准备怎么做?” 江禹威皱眉:“什么怎么做?” 林静萱懒懒看他:“今日欣悦闯了这么大的祸,整个武林盟的脸都丢尽了,难道就这样算了?” 江禹威不赞同道:“这事儿都是姓方的小子搞的鬼,跟欣悦有什么关系?她也是受害者,今日以后她的名声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摆了摆手:“等会儿你给她送点安神药过去给她压压惊。” 又冷冷道:“这方家真是不识好歹,竟然敢在武林盟生事。” 林静萱没再说什么。 敛眸的时候,眸中划过了一抹嘲讽。 “行,我给她送点东西压压惊,也让她千万别记恨老二家的丫头。” 虞知意看着身后的人,一脸无语:“你想干什么?” 这个黎长淮不应该是尤冰月的舔狗吗? 不是看她不顺眼吗? 还是说,这是他想要的为尤冰月出头的手段? 黎长淮打开折扇,一副风流肆意的模样:“虞大人,不要那么不近人情嘛,不管怎么说,我今天也是为你出头了,四舍五入咱们也算朋友了。” 虞知意小脸更木了:“我不想和你当朋友。” 和尤冰月有关的人,尤其是男人,她一个也不想招惹。 之前在神仙洞府的时候,她是因为看在他几次站在她面前想要帮她挡灾的份儿上才给他几分好脸色,而且后来她也把他带出了神仙洞府,他们也算是扯平了。 她搀着萧青璇的手,走得更快了。 “哎,虞大人!别这么残忍!” 黎长淮想追上去,却被江流弈拦了下来:“黎少主,我妹妹不想和你做朋友,而且因为事前没给你请帖,是以山上没准备你的房间,还请回吧。” 黎长淮啪地一下合上了折扇:“江流弈,你什么意思?赶我走?” 江流弈像是看傻子一样:“这里是我家,你不走难道还要赖在我家里?” 黎长淮:“……”无言以对,没法反驳。 他气的一甩扇子,愤愤道:“你妹妹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闺阁小姑娘,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山上。我看到时候你用什么借口拦我!” 他气呼呼地走了。 江流奕有些茫然:“他怎么回事?” 饶是他心思玲珑,可对于一些没有端倪的事情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江流云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太崇拜姐姐了吧。” 第278章 我在呢 “什……什么?”江流弈俊脸之上满是茫然。 崇拜锦儿? 是因为内她做了官吗? 可黎长淮那个疯子,会崇拜官员? 他还记得两年前有个官家小姐看中了黎长淮那张脸,那位官员便派了媒人上门想要和天域山庄结个亲,没想到媒人被黎长淮派人打了出去。 这种嚣张跋扈的家伙,也会崇拜官员? 莫不是因为,妹妹是个女官? 江流云敷衍道:“哎呀哥,等过了今晚你就知道了,这世上任何一人会崇拜姐姐都不奇怪。” 不得不说,江流云真相了。 黎长淮就是因为崇拜虞知意,想要拜她为师。 身为天域山庄的少庄主,他根骨极佳,自小习武便难遇敌手,尤其是在同龄人之中,就更是找不到几个对手。 江流弈算是一个。 但江流弈只比他厉害一点点。 人就是这样的,当遇到一个只比你厉害一点点的人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你有超越对方的空间。 可如果那个人超出了你一大截,你自知追赶无望,于是对方在你的眼中就不再是同一水平线上的人,而是神了。 何况虞知意的那些本领,确实都算得上是神迹。 黎长淮活了二十来年的三观都险些被震碎。 好不容易重组,他就找到了比习武更让他兴奋的事情。 他要修道! 虞知意不在乎黎长淮想干什么,她正守着睡着了的萧青璇,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其实对她来说,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招魂,并不影响效率。 唯一影响的,就是魂魄的状态。 子时作为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刻,在这个时间招魂不但是事半功倍,对于魂魄本身来说也十分友好。 若是白天进行招魂的话,天地间的正气可能会灼伤魂魄。 她只是个俗人,她心疼母亲,自然不愿意她受到半点伤害。 在等待的时候,她也在思考今天的见闻。 明山下有一条龙脉,武林盟建在龙脉上,借了龙脉的灵气和运势,住在这里的人本该是子嗣绵延不绝、福禄无双的命格。 可如今江家所有人都呈现出了死相。 尤其是大房一脉。 如果说这些死劫是自然形成的原因,或者是与邪祟有关,那母亲被抽走了一魂一魄就不可能是自然因素了。 这是人为。 是有人故意要让母亲变得痴傻。 是为了折辱母亲?还是有什么目的? 她又想到了萧青璇说的那句话:狐狸精想抢走女儿的一切。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将武林盟玩弄于鼓掌之中,就连年幼的她被盗走的事情,也和那只大手有关。 额。 再观望观望。 床上,萧青璇似乎睡的很不安稳,不时摇着头,口中喊道:“锦儿!” 虞知意只能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在呢,别怕。” 萧青璇似乎是被安慰到了,沉沉地睡了下去。 江流弈推门而入,见虞知意只是靠坐在床头,他眸中染上了忧色:“妹妹,你先去休息吧,等到了时间我喊你。” 虞知意看着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不用,等忙完再睡吧。” 江流弈也看到了睡的不怎么安稳的母亲,叹了口气:“也罢,那我陪你。” 夜色越来越沉。 江流弈原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问一问虞知意这些年过得如何的,但见母亲好不容易才睡的安稳下来,他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疑问。 算了,反正人也回来了,明吧。 不多时,江禹川和江流云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看到江流弈正守在床边陪着母女二人,江禹川很是欣慰,江流云则是撇了撇嘴。 哥也太心机了。 居然跑来刷姐姐的好感。 他噔噔噔跑了过去,也蹲在了床边,挡在了哥哥和姐姐中间。 江流弈:“……” 这臭小子。 看来明早要抓一抓他练功了。 子时终于到了。 尹姑姑早就进了屋,这会儿三人都看向了虞知意,江禹川和江流云父子是满眼紧张,江流弈则是只有淡淡的好奇,并没有期待。 尹姑姑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期待小姐真的有本事。 也害怕期待会落空。 虞知意没理会这些人,她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香烛和符纸,将符纸贴在萧青璇的额头上,香烛则是给了江家父子一人一根。 她自己则是拿出了一根红绳和三枚五帝钱。 “等会儿我说开始,你们就拿着香喊我娘的名字、称呼或者是爱称,一直到我说可以了,才能停下,可记清楚了?” 父子三个同时点头。 他们要做的事情并不复杂。 江流弈虽然并不相信这样的做法能治好母亲,却也没有表达质疑。 若是真的自然是最好的。 可若是假的……经此一事,相信妹妹日后也不会装神弄鬼了。 尹姑姑紧张地问道:“那……那我做什么?” 虞知意想了想:“麻烦尹姑姑让人去做点宵夜吧,等会儿结束了之后,大家可能会想吃点东西。然后就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尹姑姑有些失望。 她其实是想参与进来的。 不过小姐说的也对,等会儿大家就都该饿了。 而且,守门这种事,也确实很重要。 尹姑姑离开后,虞知意让父子三人点燃了招魂香,而后手腕翻飞,手中的铜钱飞快变幻着方位,看得人眼花缭乱。 三人此时心中升起了同一个念头。 若是女儿/妹妹/姐姐学暗器的话,应该会十分厉害? 很快,三人就没有心思胡思乱想了,因为虞知意地喝了一声:“开始!” 父子三个赶忙对着香喊:“青璇,回来吧!” “娘子,回来吧!” “娘,我是云儿啊,你快回来吧!” “娘,妹妹已经找回来了,你快回来吧。” 萧青璇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仔细去想的时候又发现,她根本回忆不起来梦到了什么,因为梦里是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也不知道黑暗的尽头在哪里,她就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突然,她听到了熟悉的呼唤。 青璇。 娘子。 娘。 等等……那个人说什么? 她的女儿找回来了? 女儿! 她那苦命的女儿! 想到刚一出生就被歹人掳走的女儿,她顿时急了,开始发了疯一样地向前跑。 然而黑暗仿佛没有尽头,不论她怎么奔跑,都看不到出处。 虞知意翻飞的手指猛地停住:“找到了,原来在这!” 第279章 想变成女人的江流云 她看向一个方向,指尖在空中写写画画。 江流弈就看到,妹妹的指尖凭空出现了一道金光。 她以手指为笔,在半空中画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紧接着,她将那东西挥了出去,口中低喝道:“破!” 父子三人只觉的眼前金光一闪,紧接着像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逝。 萧青璇听见到了一道好听的陌生女声。 那女声空灵又凌厉,可随着声音落下,她只觉得眼前的黑暗被破开了一道口子,她面色一喜,迫不及待地朝着那光芒跑去。 刚一跑出黑暗的范围,她便感受到了久违的失重感。 而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成了。” 依旧是那道陌生的女声。 声音虽然陌生,却莫名让人心安。 父子三人全都围了上来:“青璇!/娘!” 萧青璇虽然魂魄离体太久,身体却因为一直能活动的原因而可以正常活动。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并没有别的不舒服的感觉。 她坐起身来,目光一一扫过床边几人的脸。 本想寻找女声的她,瞳孔骤缩:“相公?你怎么……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昏迷不醒了十几年,意识还停留在刚刚生出虞知意的时候。 如今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苍老了不少的江禹川。 以及变成了陌生人的江流弈。 和完全不认识的江流云。 江禹川堂堂一个书卷气十足的猛汉,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娘子,你终于醒了!” 江流弈怔怔地看着神思清明的母亲。 这一幕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他既开心于母亲终于恢复了正常,又震惊于原来世间真的有此种怪力乱神之事。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思纠结了。 因为他听到了自家老母亲问:“奕儿呢?奕儿?” 江流弈赶忙道:“我在!我在呢!” 话落的同时听到了另一道声音:“我在……” 兄妹二人喊出声后就同时沉默了。 江禹川和江流云也对望了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尴尬。 其实他们早就想说了,虞知意这个名字乍一听没什么,可每当有长辈要叫昵称的时候,就会和儿子/哥哥撞名。 毕竟是同一个读音。 萧青璇却是不知道这些事,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虞知意的脸。 那张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脸。 “锦儿……是我的锦儿吗?” 虞知意驱散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坐到床边笑道:“娘,是我。” “真的是我的锦儿啊!” 萧青璇将虞知意抱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我的锦儿居然长这么大了?我……我究竟睡了多久?” 若不是先看到了江禹川此时苍老疲惫的模样,她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沉睡了很多年。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看到虞知意那张脸,她也就不是不能接受了。 虞知意任由女人温暖的怀抱将自己包围,胸中鼓鼓荡荡又酸酸涩涩。 可她却不讨厌这种感觉。 萧青璇哭了好久,竟是直接哭晕了过去。 在江家父子担忧的目光中,虞知意解释道:“这是魂魄离体太久的后遗症,她神魂太虚弱了,所以才受不住剧烈的情绪波动,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又拿出了一串手串。 这是当时姚氏送给她的手串,是在佛像前开过光的,不但能去辟邪,还能滋养神魂。 将手串戴在萧青璇纤细的手腕上后,虞知意又拿出了一枚玉佩。 这玉佩除了水头好一些外,看起来是平平无奇。 但若是姚氏等人在此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枚防御玉佩,是可以救人十二次性命的宝贝! 当然,江家父子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以为虞知意是想给素未谋面的母亲一个见面礼。 “让母亲先睡着吧,你们吃点东西也先回去休息。” 折腾到大半夜,而且接风宴也没吃上,几人确实都有些饿了。 正好尹姑姑也准备好了宵夜,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问问,房门就从里面打开。 尹姑姑下意识看向床上,却见萧青璇依旧在床上那里睡着,她眸中染上了明显的失望之色。 旋即就笑话自己太过愚蠢。 这世上就算真的有鬼神之说,可小姐这么年轻,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办法将夫人魂魄招呼来? 她竟然还抱了那么大的期待…… 江流云一看尹姑姑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想让姐姐被人误会,他解释道:“尹姑姑,我娘刚才已经醒了,不过因为见到我姐姐之后太过激动,又给哭晕了过去。姐姐说她应该多休息,所以咱们还是别打扰她了,等明天她醒过来,你就能见到已经痊愈的母亲了。” 尹姑姑一怔:“夫人真的好了?” 她下意识看向了江禹川。 倒不是她信不过江流云,实在是这小子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姐控,而且此事太过玄幻,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江禹川也点点头。 至此,尹姑姑悬着人的心才回到肚子里。 不就是多等一宿吗? 这么多年她都等过来了,一宿又算什么? 区区一宿而已。 一行人吃过宵夜之后就散了。 说失散了,但其实离开的只有兄弟两个,毕竟这是虞知意的院子,虞知意的房间就在隔壁,走两步就到了。 而江禹川,他是萧青璇的丈夫,自然不需要离开。 到头来,只有两个大小伙子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江流云生平第一次感叹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女人? 如果他是女人的话,就可以跟姐姐睡在一张床,一起等母亲醒过来了。 念头刚一落下,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他嚯地看过去,就见自家亲哥的脸都黑了。 江流云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思说了出来。 他讪讪一笑:“哥,我就是想想而已,再说这世上也没有能把男人变成女人的办法,你不要担心。” 江流弈凉凉看他。 他担心的是他真的变成女人吗? 他担心的是这小子以后会因为这种心思而不再喜欢女人。 要知道,江湖上的变态可是很多的,许多有龙阳之好的人就喜欢带歪小男孩。 一些原本没有特殊癖好的男子都有可能会被带偏,就别提弟弟这个生起了奇怪心思的傻子。 虽说家中已经有他来传承香火了,可他也不希望弟弟走歪。 江流云不知道自家大哥在操什么心思,毕竟他只是随口一说,为的也是和姐姐贴贴。 他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真的想变成女人? 第280章 姐姐对不起 江家没有分家,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一起吃饭的。 而且武林盟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一天三顿饭是基操。 第二天一大早,江流彬满脸不爽的进了饭厅。 见二叔一家还没来,他哼了一声:“人不怎么样,派头倒是不小。” 想到昨晚的事情他还是很郁闷。 那个女人竟然害的武林盟和方家的关系破裂了。 方家虽说不是什么大门派和大家族,可他和方公子同龄,俩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昨晚确实觉得方公子挺过分的,可后来听了欣悦姐的解释才知道,方公子根本就没想伤人。 再说了,那野丫头又没受伤,也没丢人,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 他顿时就升起了为好友讨回公道的心思。 结果他早早就到了饭厅,想要找麻烦的人还没来。 江盟主有事,一大早就离开了,早饭都没有吃。 林静萱皱眉看着蠢儿子:“那是你二姐,你对她客气一些。” 江流彬不屑道:“什么二姐?我不认!” “我才不要一个弱不禁风的姐姐,太丢武林盟的脸了。” 江似颖蹙着眉,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 不过听着蠢弟弟这话,她还是抬头嘱咐道:“二叔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女儿,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江流彬不可思议地看了姐姐一眼:“姐,你没病吧?那野丫头都这么欺负你了,你竟然还帮她说话?” 江似颖一脸懵:“她怎么欺负我了?” 江流彬冷笑:“那野丫头竟然勾引黎少主,还把宋郡守招来为她撑腰。她不是想要抢你风头是什么” “你才是我们江家的掌上明珠,是江家大小姐,你都没有这样的派头,那丫头却一来就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这不是想压你一头?” 江似颖抿抿唇。 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不开心的。 黎长淮和江流弈并称为南奕北淮,是多少江湖少女的梦中人? 江流弈是她二哥,她不能肖想,可那黎长淮却是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天域山庄这些年来又迅速崛起,甚至隐隐有了可以跟武林盟并肩的实力。 她和黎长淮,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不为过。 可这样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她的未来夫君的人,竟然会为了她那刚刚回来的堂妹撑腰,还当众追了出去。 这让江似颖心里很舒服。 林静萱淡淡看了蠢儿子一眼:“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啊?”江流彬一愣,不明白母亲的关注点为何是这个。 就不能是他自己想的吗? 林静萱哼笑一声:“就你那个脑子,根本就想不到这些,是有人提点了你的吧?” 江流彬想要自己承诺过的话,讲义气地没有把人给供出来。 林静萱眸底染上了怒色:“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跑到你面前胡说八道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蛋!” 江流彬不服气:“我怎么了我就蠢?我知道是方公子先动手的,可那野丫头不是没事吗?既然人没事,那不应该以和为贵吗?她还纵容二婶打人,甚至还利用宋郡守的权势逼得父亲和方家绝交,难道你们不觉得她很过分?!” 这时,有下人来报:“夫人,陈舵主说她今日身体不适,陈小姐也要留下来照顾她,就不过来吃饭了。” 林静萱哼笑:“不舒服的真是时候。” 江流彬不赞成:“娘,你对陈姨怎么总是有这么多大的恶意?人家人体不舒服你也要阴阳怪气?” “倒是那个野丫头,刚刚一回来就搞出来了这么多事,简直就是搅家精!你不怪她就算了,居然还为难自家人。” 江流云人未到声先至:“江流彬你说谁是搅家精呢?!” 江流彬冷笑:“我说的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嚣张的表情在走进饭厅的江禹川的时候僵住了,他讪讪一笑:“二……二叔。” 江禹川冷冷看着江流彬:“看来彬儿是真的容不下锦儿,既然如此,我们一家就不在这里污了你的眼,省的你日后吃不下饭去。” 江流彬想说什么,可不等他开口,就听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我昏昏沉沉了十几年,没想到家中多了两个小辈不就说,这个小辈还这么不欢迎我的女人。” 不只是江流彬愣住了,林静萱和另外两儿一女也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林静萱面色一喜,快步朝着门口走来:“弟妹,你……你好了?” 萧青璇看着眼前明显长了十几岁的大嫂,神色复杂。 她点点头,唇角勾起了浅淡的笑:“是啊,多亏了锦儿,我才能醒过来。” 江流彬只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他刚刚还说人家是搅家精,结果人家刚一回来,痴傻了许多年的二婶就好了。 真特么哪里是搅家精? 分明就是福星! 尽管江流彬出生以后二婶就痴傻了,他对这个二婶也没什么感情,此时也说不出任何不好听的话。 林静萱狠狠瞪了江流彬一眼:“逆子,还不向你姐姐道歉!” 江流彬满脸不情愿。 江流弈向来温和的面容此时冷了下来:“四弟当真不肯接受我妹妹?” 江流彬突然打了个寒颤。 整个武林盟,哦不,整个江湖中的新一代里,他最怕的不是对他有着血脉压制的两个亲哥哥和亲姐姐,而是这位堂哥。 别看堂哥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可一旦有谁招惹了他,他的手段…… 想到过去被江流弈收拾的场景,他打了个寒颤:“二哥,我没这个意思。” 江流弈重新恢复了笑容:“哦?真的么?我不信。” 江流彬:“……” 咬了咬牙,他看向虞知意,心不甘情不愿道:“对不起姐姐!” 声音低若蚊吟。 虞知意像是没听到,对萧青璇道:“娘的身体才刚好,这几日还是不宜太过劳累,最好是多多地卧床休息。” 萧青璇疼爱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好,都听锦儿的。” 江流彬难堪地绷紧了牙齿。 可是这会儿不仅是江流弈在看着他,江禹川和江流云的眼神也像是豺狼虎豹一样凶狠,他敢肯定,如果虞知意不原谅他,他今后就没有好日过了。 尽管心中怒意汹涌,他还是死死压下了怒火,闭着眼睛大吼一声:“姐姐对不起!我不该针对你!更不该在背后说你坏话!” 第281章 我想到了好笑的事 “好,我接受了。” 虞知意看着少年憋的通红的俊脸,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她接受了道歉,但不原谅。 江流彬脸色更加难看了:“你!” “闭嘴。” 林静萱一把将蠢儿子拎到了身后,倒是没怪虞知意不近人情。 毕竟蠢儿子干的那些事,她这个当娘的都看不下去。 江流霆几兄妹的表情不算太好,但有林静萱的态度摆在那里,几人倒是没有说难听的话。 饭桌上,林静萱热络地问东问西。 主要是询问萧青璇是否真的痊愈了的事情。 以及打探一些细节。 萧青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好的,自然没有办法解答。 她昨晚醒过来之后,没多久就又哭晕了过去。 一直到今日天光大亮才再次睁眼。 她也没心思追究这些,毕竟跟亲亲女儿比起来,别的都不重要。 江禹川看了虞知意一眼,用眼神征询着能不能说。 虞知意神色如常,没有反对的意思。 于是江禹川就将萧青璇被人取走了一魂一魄的事情说了,又详细说了一下昨日虞知意是如何招魂的。 大房一脉听得一愣一愣的。 沉默了一会儿,最爱挑刺的江流彬还来不及说什么,三公子江流霜便没忍住噗嗤一乐。 江禹川父子三人和萧青璇立马看了过去,四双眼睛里都带着杀气。 不相信他们的女儿/妹妹/姐姐,还当众嘲讽,找揍! 江流霜赶忙收敛笑容:“咳,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 江流彬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他没有自家哥哥的顾忌,自以为睿智地戳穿道:“二叔,二哥,就算你们想给那野……给江似锦镀金,也得找个好点的接口吧?” “还什么招魂,这话你们自己信吗?” 江禹川正要说话,江流弈便淡淡道:“此事我们并未打算张扬,是大伯母问了,我爹才开口解惑的。你们可以不信,但最好保持敬畏。否则万一将来求到锦儿的头上,便是她同意,我这做哥哥的也不会让她去救对她不敬的人。” 江流彬哼了一声,但没再说什么。 他不是觉得自己将来会求到虞知意,只是担心这个黑心肝的二哥将来会找借口折腾他而已。 虞知意懒得向别人证明自己的能力,更懒得开口去救江流彬。 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出,她说出他会有血光之灾后,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吃完饭,两家人就分头离开了饭厅。 虞知意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淡淡道:“你们今日不要出门,最好不要离开我的院子。” 除了萧青璇外,父子三个都见识过她的本事,江禹川问道:“锦儿是看出了什么吗?” 虞知意看他一眼,却没追究这称呼的问题,解释道:“江家人近期都有血光之灾,轻则倒霉连连、受伤见血,重则……死于非命。” “嘶!”江禹川倒吸了口冷气。 其他人也都变了脸色,江禹川赶忙追问:“你娘呢?” 虞知意道:“我娘身上有我做的防御法器,自然不会有事。” 而且她也不会离开萧青璇。 父子三个松了口气。 反应过来后,江禹川苍蝇搓手:“那种法器,锦儿还有吗?” 担心虞知意会误会,他飞快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白拿的!” 第282章 郡守夫人有请 虞知意本来就是要送给家人法器的,她又拿出来了三枚玉佩,道:“这和我娘的防御法器的功效是一样的,只是样式不同。” 她给萧青璇佛珠的时候,顺便给其戴了一串防御手链。 而大多数男子没有戴首饰的爱好,所以虞知意把男款全部做成了玉佩。 父子三人看着手中水头十足的玉佩,眼睛晶亮,江禹川立马就要掏钱,被虞知意拒绝了:“钱就不必给了,等我回去之后,你们帮我照顾好母亲就行了。” 萧青璇原本正满脸笑意地看着女儿,她怎么也看不够。 自家女儿怎么就这么稀罕人呢? 一听这话,笑容僵住:“锦儿要离开?” 不是说已经和那家人断了亲了吗? 虞知意就将自己如今是朝廷三品大员的事情说了。 朝廷官员自然是要回去复命的。 萧青璇的眼神顿时变得呆滞:“三……三品大员?” 虽说她痴傻了十几年,可一些常识还是有的。 这年头的官多不容易当上啊。 那些学子辛辛苦苦地考个十年几十年的,就是进士及第,也不一定能够去朝廷任职,顶多了就是在地方求个一官半职的,而且绝大多数还是从底层的小官开始往上爬。 更多的有了功名的人,则是连一官半职都没有,就只有个功名在身。 她女儿才多大啊! 居然就已经是朝廷三品大员了? 要知道,她公公在世的时候,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不过是与四品的郡守套到了一些交情。 便是有这点交情,她公公想要求那郡守办事,不说是低声下气吧,也是得将大礼准备好了。 女儿真的是……太厉害了! 江流弈也好奇地看着自家妹妹。 他只知道妹妹如今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却不知道这官是怎么来的,含金量又如何? 不过,自古以来刺史都是十分令地方官头疼的大官,应该很不错吧? 虞知意解释道:“其实我在朝廷上只是五品的郎中,这三品的刺史只是临时任命的,等回了京就会被收回。” “至于这五品官……也不是通过正经科考得到的,而是因为一些本事而被陛下破格亲封。” 说起这事儿她还是有些无奈。 她原本并不打算做官。 如果不是有这五品的官职限制,她脱离了杜家之后就可以找个深山老林专心修炼了。 不过,做官也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她身在刑部,可以接触到好多冤假错案,拨乱反正之后可以得到大量的功德值。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如今的运势已经和大盛帝国的国运绑定在了一起,一旦大盛帝国的国运被破坏,那她个人的运势也会受到影响。 一国之运势何其庞大? 即便只受到一点影响,对她来说也将会是巨大的灾难。 好在目前来看,一切正常。 江禹川等人对朝堂的事情一窍不通,是以听得也是似懂非懂。 不过几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们懂不懂的不要紧,只要他们知道自家女儿/妹妹/姐姐非常厉害就行了。 正说着话,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突然敲响了房门,通禀道:“二爷,二夫人,二少爷,二小姐,四小姐,郡守府的人求见。” 江家几人表情茫然,他们和郡守府没什么交集啊? 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可能是来找虞知意的。 “让他进来吧。” 虞知意起身:“我去看看。” 院子外,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人正负手而立。 见虞知意出来,他眸中起先浮现出了一抹惊艳之色,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表情,上前恭敬道::“虞……” 虞知意摆手:“我如今只是江家的二小姐。” 那人愣了一瞬便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江二小姐,我家夫人听说您来了天安郡,特意在城里最大的芙蓉楼准备了酒席,希望您能赏脸。” 不远处的武林盟管家王伯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郡守夫人竟然要亲自为二小姐接风洗尘? 二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 虞知意心知这是本地的官员想要拉拢她,如果她只是孤身一人的话,倒是无所谓。 可萧青璇日后还要在天安郡生活,若是这些官员里没有什么藏污纳垢的人的话,结交一下也无妨。 当然,就算有也没有关系。 换个新的就好了。 酒席定在了明晚。 见虞知意应了下来,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了几分,笑道:“那届时我家夫人就在芙蓉楼等待您的莅临了。” 中年男人要走,王伯赶忙迎了上去。 同时心里再次腹诽,二小姐似乎有点不懂人情世故。 这位可是郡守大人面前的红人,淳于先生。 就算二小姐不亲自送,也该找人去送吧? 走在路上,王伯自认为妥帖地对淳于先生道:“先生,我家二小姐才刚回来,很多事情都不懂,失了礼数的地方,还望您不要见怪。” 淳于先生笑呵呵地看着他。 面对管家的时候,他脸上哪里有半点客气与恭谨? “王管家说笑了,江二小姐真性情,就连我家大人和夫人都称赞不已。” 王伯一愣。 这…… 郡守府对二小姐未免也太看重了些! 难道郡守夫人对二小姐的感情十分深刻? 莫非,二小姐是郡守夫人的救命恩人? 他不懂,所以他决定等会儿将此事告诉懂行的人。 恰好下午时分江盟主就回来了,王伯便将淳于先生来请虞知意的事情说了一遍。 江禹威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外:“你是说,请二小姐的是郡守夫人?不是郡守大人?” “没错,就是郡守夫人。” 王伯十分肯定。 江禹威轻抚着长须:“莫非是我想差了?” 那晚宋郡守亲自来给虞知意撑腰,他还以为虞知意的养父母在京中有什么非凡的地位。 亦或者,宋郡守和虞知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可如果是郡守夫人相邀的话…… 那后面这种可能性就彻底被排除了。 只剩下前一种。 他皱了皱眉:“江五他们办事真是越来越不牢靠了。” 他已经派了人去京中调查虞知意,只可惜,派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派去的人大概率这辈子都查不出虞知意的真实情况了。 因为,他派人调查的是江似锦。 而非虞知意。 第283章 被动了手脚的登天梯 武林盟,后院。 紫薇堂。 陈欣悦面色惨白地进了堂屋。 陈若兰从练功室出来,看到陈欣悦憔悴的模样,只是冷漠地别开了视线。 陈欣悦脸上的血色又褪去了几分,呐呐地喊了一声:“母亲。” 陈若兰没说话。 陈欣悦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女儿知错了,求母亲再给女儿一个机会。” 陈若兰冷冷道:“连个野丫头都对付不了,真是废物!昨日的一切,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陈欣悦眼眶红了:“母亲教训的是。” 看到女儿如此模样,陈若兰到底有些不忍心,叹气道:“罢了,你起来吧。” “这一次也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想到那小贱人竟然还有点机遇,不但认识黎少主,还认识苏郡守。”陈若兰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年她呆在武林盟,虽说凭借父亲与老盟主的关系而得了个舵主的身份,可终究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她可不想一直当个上不得台面的关系户。 她要把关系坐实。 可惜,江禹川太死心眼了,那萧青璇分明已经疯了十几年,他竟然也不离不弃,还将当初小贱人被偷走的锅都甩到她的身上,为此这些年没给她好脸色看。 要不是欣悦这几年跑去伺候萧青璇,她才沾了光地有了见到江禹川的机会,凭她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和江禹川见面。 想想她就不甘。 这次小贱人回来,她自然是心中不满的。 可她人微言轻,没人在意她的意见。 她授意陈欣悦去搞事情,没想到女儿也是个没用的,不但没让那小贱人颜面扫地,反而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 害的陈若兰不得不暂避锋芒。 不过,退缩可不是她的性子。 “我听说,宋夫人邀请小贱人去芙蓉楼吃饭,我会想办法让你也跟过去,你切记,要沉住气,务必让小贱人相信你愿意和她做姐妹。” 陈欣悦贝齿咬着红唇:“是,母亲。” 陈若兰见女儿如此听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等她对你放下了戒心,你趁机打听一下她的养父母在京中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宋郡守和黎长淮会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区区一个武林盟二爷家的小姐,是没有那么大的排场能请动宋郡守的。 至于黎长淮…… 想到虞知意那张脸,她又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真相。 虞知意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彼时她正站在登天梯前,好奇道:“这登天梯有什么门道吗?” “没什么门道。”江流弈为自家妹妹解惑道:“只不过是这样直上直下的比较快。来武林盟的大部分都是武林高手,直接走登天梯能省不少时间。” “而旁边的盘山路,则是为了给武林高手的家眷举办的。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武林盟都会举办一些活动,比如天榜、地榜的角逐,这些盛事不但会有武林高手来参加,还会有一些向往江湖的普通人慕名而来,或者是某些大势力讲究排场,这些人都会选择走盘山路。” 毕竟人家驾驶着豪华的马车来了,或者是乘坐着轿辇来了,总不能让人家下车爬山吧? 江流云不甘示弱道:“来参观比赛的,除了受邀的势力和家族外,其他想要来参赛或者是参观的,都得买票才能获得参战和观战资格。” 虞知意有些好奇:“哦?一张入场券多少钱?” 江流云道:“今年的定价,是十两银子一个人。”他有些自得:“今年这些事情是父亲在做的,这个价格也是他定下来的。” 十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肯定是很多。 但是对于各大势力、家族,或者是一些江湖侠客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而这也是武林盟创收的一种手段。 这一切都无可厚非。 唯一值得置喙的就是,登天梯上那一层淡淡的黑气。 见虞知意满脸木然的模样,但不知为何,江流弈就是看出了她的迷惑,便自顾自己的解释道:“今年的地榜大会,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这也为何江禹川时不时去催促虞知意早点回来的原因。 他想趁着这次大会,让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找到了! 当然,如果虞知意实在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 只不过会遗憾地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毕竟他还要主持这次的比赛。 虞知意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次回来竟然还能赶上一场盛事。 不过想到父子俩一路上总是神神秘秘的样子,她就又明白了。 这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呢。 “哥哥,找几个人过来干活吧。” 江流弈不解:“怎么了?” 虞知意指着在她眼中泛着淡淡的青黑之色的登天梯道:“这登天梯被人做了手脚,踏上去的人轻则倒霉连连,重则会有血光之灾。虽说眼下这上面的煞气不太重,不会带来太严重的后果,可一旦有人在上面受伤流血,就会加重煞气。” “加重的煞气,又会加大受伤流血的几率。” “如此往复,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丧命于此。” 江家兄弟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自然不会怀疑自家妹妹/姐姐的判断。 这次地榜大会的负责人是他们的父亲,一旦真的搞出了人命来,他们的父亲第一个吃不完兜着走。 正要说话,就听身后响起了不屑的声音:“你这是准备走神棍的路线了?” 江流彬被一群少男少女簇拥着走了过来,江流彬的脸上满是不屑,那些少男少女看着虞知意的表情也很奇怪。 “江流彬,你一天不犯贱就会死是不是?” 江流云气结。 江流彬哼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自己不敢走登天梯,就说登天梯有问题,和不是纯纯搞笑呢?” “我们天天走这条路,也没见出什么事。” 少男少女们不敢当着江流弈的面嘲讽虞知意,可是看着她的眼神也很不对劲。 “你爱信不信。”江流云:“我们又没有求着你信,也没求你帮忙,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个屁!” “你们是没有求着我帮忙,可你们刚才不是想找人来动登天梯吗?” 江流彬摇头晃脑道:“武林盟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我爹的名头才来的,也是我爹给他们发的月银。你们要指使他们做正事我是没意见,可要让他们帮一个女神棍胡闹,我就有权阻止。” 在这件事上,他十分占理,也不怕会被江流弈骂。 毕竟江流弈不占理。 第284章 敢不敢打赌 江流云快气死了。 登天梯的问题若是真的爆发了,倒霉的就是他爹,他怎么能让江流彬胡闹? “我姐姐可厉害了,她说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江流彬你别在这里添乱,若是到时候真的出了人命,影响的是整个武林盟的声誉。” 江流彬冷笑:“你们愿意被她牵着鼻子走那是你们的事情,可别拉整个武林盟下水。反正,我不信她那一套谬论。” 江流云还想说什么,江流弈打断了他:“我们不用武林盟的人,你可以闭嘴了。” 江流彬对这个二哥还是打心眼儿里害怕的。 却又不想就这样放弃。 他是真的不相信登天梯有什么问题,也是真的以为虞知意是在哗众取宠。 “那也不行!”他梗着脖子:“登天梯是武林盟的象征,怎么能胡来?这事儿你就算是闹到我爹和二叔那里,也是我占理!” 江流弈正要发挥血脉压制的优势,一只小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江流弈怒气一滞,扭头看去,就见女子木然的淑丽容颜上绽放出了宽慰的笑:“哥哥,让我来吧。” 虞知意懒得管武林盟的死活,可此事关乎到了江禹川,那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你要针对的是我,就直说吧,要怎么样才同意我们动手?” 她补充道:“放心,我们不会拆了登天梯。” 江流彬被她戳穿了针对她的真实意图,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哼哼一声:“你少胡说八道了,我才没有针对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胡来罢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是真的那么不近人情。” 他眸中划过了一抹恶劣的笑意:“只要你能在半个时辰内往返登天梯一趟,我就同意了。” 江流弈兄弟同时沉下了脸:“胡闹!” 在他们眼中,虞知意虽然拥有神仙手段,可她的手段和武林中人的武功显然不是一回事。 让她在平本事捉鬼是没问题,可让她施展轻功? 那是不可能的! 而这登天梯又陡又峭,还这么高,普通人没个把时辰根本就到不了顶。 别以为到了顶就没事了。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虽然累,但其实危险性没有下山高。 毕竟下山的时候有重力的牵引,一个不小心就会踏空,这么高的山,不说粉身碎骨吧,可摔个稀巴烂、包袋开花还是有可能的。 所以一般来说,下山比上山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更多。 江流彬寸步不让:“办法我已经说出来了,至于要不要同意,随便你们。” “流彬,发生什么事了?” 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 陈欣悦款步而来,温柔的面庞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迷惑。 江流彬虽然不止一次听老娘说陈欣悦有多心机深沉,可他内心里却并不认同,只觉得自家老娘是想多了。 对陈欣悦,他依旧觉得十分亲切:“欣悦姐。” 他满含嘲讽之意地将虞知意说登天梯有问题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才说出了要让虞知意在半个时辰内来回一趟的事情。 陈欣悦捂着嘴:“这……姐姐她不在武林盟长大,这样的赌注未免不公平。” 虞知意挑了一下眉。 江流弈兄弟两个却是点头表示赞同。 江流彬没想到陈欣悦竟然会帮虞知意说话,顿时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欣悦姐,她都那么欺负你了,你居然还帮她?” 虞知意无语了:“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江流彬冷笑:“你是没亲自动手,可你让奕哥和江流云孤立她,还让二叔对她甩脸子。” 江流弈皱眉:“锦儿生性善良,从未让我们孤立谁。” “就是就是,我们可没孤立欣悦姐,还不是某个人太蠢了,非要为了她找我姐姐的麻烦,我才说了几句。” 江流彬:“……” 陈欣悦柔柔地叹了口气:“既然姐姐说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流彬,我们还是听姐姐的把。” 面上如此说,心中却是在疯狂叫嚣——千万不要答应! 一定要坚持! 坚持让那小贱人丢人现眼。 最好,是直接从登天梯上摔下去,摔死她! 江流彬也没让她失望,果然不依不饶:“不行,她要想挖登天梯,就必须要证明她的本事才行,不然的话,我凭什么相信她?” “好,我同意了。” 虞知意深深地看了江流彬一眼,见这人脸上的死气浓的快要化不开了,也不再争辩。 “锦儿,不要意气用事。” “是啊姐姐,不必如此,我们可以直接去找大伯。” 虞知意摇了摇头。 这武林盟处处都透着蹊跷,除了江禹川一家外,她谁也不信不过。 她不确定江禹威知不知道登天梯被人做了手脚的事情,不过她也懒得去揣测,趁着只有江流彬这个二愣子在,直接将麻烦解决了就好。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那不是正好么。 蛇只有动起来,才好抓啊。 “我没有意气用事,相信我。”虞知意没多解释什么。 反正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她根本没有冲动了。 “不过……” 她顿了一下。 江流彬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想耍花招……” 虞知意直接打断了他:“若是最后证实登天梯真的有问题,你需要当着整个武林盟的人的面向我道歉。” 江流彬根本不认为登天梯有问题,甚至不觉得虞知意能在半个时辰内来回,当即嗤笑着应了下来。 陈欣悦心里快要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副担忧不已的表情:“姐姐,你不必如此……哎!也罢,我给你打个样,若是你能学会一招半式的,也能轻松一些。” 她当众说了几句内功心法的口诀,而后对虞知意灿烂一笑:“看好了,就像这样……” 说着,纵身一跃。 长长的登天梯上,她好似一只翩跹的蝴蝶,浅色的裙摆随风飘摇,如同蝴蝶美丽的翅膀一般翩跹而舞。 登天梯是直线通到山脚的,只有坡度,没有弯弯绕绕的地方,是以,众人能清楚地看到陈欣悦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彩色的点儿。 在到达山脚下之后,那彩色的点儿宛如触底反弹一般,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她就变成了完整模样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我回来啦。”陈欣悦微微喘着气:“呼!姐姐,你可学会了?” 江流云无语:“欣悦姐,便是再怎么厉害的天才,也无法在没有练过武的前提下转瞬就学会吧?” “这才过去了一刻钟而已!” 第285章 故意藏拙 陈欣悦暗暗咬牙。 这个江流云,她帮他照顾母亲那么久,他平日里见到她也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结果那小贱人才回来了两天,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献媚。 反倒是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他看也不看一眼。 偶尔他会和她说话,也是因为涉及到了那个小贱人。 比如眼下。 她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无妨,不过是上下天梯罢了。” 陈欣悦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松了口气的模样:“看来姐姐天资聪颖,已经学会了轻功的施展方法。” 她才不信这小贱人真的在短时间内学会了施展轻功呢,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小贱人也是真的蠢,在什么事情上嘴硬不行,非得在这种事情上? 这不是找死么。 对此陈欣悦只想说:找死找的好啊。 江流彬皱起了眉头:“我说你,适可而止一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 他只是想看这野丫头低头和出丑,并不想看她丧命。 毕竟是二叔心心念念了十几年才找到的女儿,如果她今日真的摔死了,二叔肯定会伤心死。 而他先前只是想让她在登天梯上吃点苦头。 寻常人爬个山,顶多就是累点、狼狈点,不会出人命。 可若是一个没有武学根基和基础的人贸贸然施展轻功的话,还是在这种险峻的地方施展轻功,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江流云也想阻拦。 虞知意却是已经来到了登天梯前,纵身一跃。 山上的众人均是面色一变。 然而,想象中的狼狈画面并没有出现。 如果说陈欣悦翩跹的模样好似飞舞的蝴蝶,那虞知意是天边的流云,美丽、梦幻,不可捕捉。 她的动作看起来并没有多快,可眨眼间已经到了山脚下。 众人眼看着她的身影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彩色的小点,又很快折返了回来,以匀称却极快的速度朝着山顶而来。 江流弈兄弟二人在一瞬间的惊愕后就高兴了起来,便是素日里情绪稳定的江流弈,这会儿俊脸上也绽放出了灿烂的笑。 江流彬则是不可置信。 只有陈欣悦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眸中染上了浓浓的责怪与愤恨。 怎么可以! 小贱人怎么可以真的会轻功? 而且比她还要快! 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线里。 相比之下,她那一刻钟一个来回的速度,就显得太慢了。 突然,她眸光一冷。 绝对不能让小贱人抢走风头! 她恶向胆边生,藏在衣袖中的手陡然一翻,就拿出了一枚暗器。 正要动作,江流彬突然看了过来,有些难以接受地说道:“欣悦姐,她的武功居然这么好?” 陈欣悦要发射暗器的动作一顿,不甘心地看着虞知意距离顶层越来越近,口中却是假装开心地说:“姐姐武功这么厉害是一件好事,毕竟二爷的江湖地位摆在那里呢,他的女儿自然不能太差。” 她收回暗器,面上似是无知无觉地说道:“难怪二爷和奕哥他们一点儿也不担心,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姐姐这么厉害。” 江流彬原本还因为虞知意的轻功好而对她有所改观,闻言皱了皱眉,那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了。 那野丫头故意藏拙,就是为了看他出丑! 第286章 不会吧不会吧? “现在可以了吗?” 虞知意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江流彬一愣:“什么?” 问完才反应过来,虞知意说的是挖登天梯的事情。 他顿时迟疑了:“此事非同小可……” 江流云再也忍不住了,阴阳怪气道:“不会吧不会吧,身为武林盟主的儿子,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你不会输不起吧?” 嘲讽的意味拉满了。 江流彬面皮子抽了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你才输不起!” 到底是少年人,禁不起激将法,冷冷道:“我倒要看看这野丫头能挖出什么东西来!” 又补充一句:“不过我可告诉你们,不能动了登天梯的根基,不然等登天梯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是我会饶了你们,我爹也不会饶了你们。” 江流云哼了一声:“我姐姐才不会让登天梯出问题。” 他本就是个姐吹,见识了虞知意那出尘绝艳的轻功后就更是化身成了无脑迷弟。 只要是姐姐要做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出现问题。 就算出了问题,也一定不是姐姐的问题! 不多时,十几个护卫就按照虞知意的吩咐分成了三拨人,分别在登天梯的最下方、最上方和中间部位的两侧某一处分别开挖。 江流云好奇道:“姐姐,这底下埋的到底是什么?” 虞知意道:“一种非常阴毒的阵法。” 不多时,三个队伍就同时挖出了东西。 不过,愣是没人敢动坑里的东西。 因为…… 太诡异了。 三个坑里的东西长得一模一样,全都是红色的油布包。 将油布打开以后,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倒是不同。 只见山脚的油布里包着的,几根像是人类腿骨的东西。 半山腰的油布里挖出来的,则是几根肋骨、两只人类的手臂,和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骨头。 山顶的油布了的东西就很直观了,竟然是一颗人头。 江流彬亲眼看到了骷髅头挖掘出来的过程,又听手下的人来禀明了另外两处挖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虽说他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可但凡是个正常的好人,面对人类遗骨的时候都会有天然的敬畏和恐惧。 他不相信真的有人如此大的胆子,敢在登天梯附近埋这种晦气的东西,当即纵身一跃,就要跳到半山腰去看那人类的躯干和手臂。 虞知意眸光一凝。 就在江流彬跳起来的瞬间,她清楚地看到登天梯上伸出来了几根无形的黑线。 那些黑线飞快缠上了江流彬的双腿,而后向下一拽。 江流彬只觉得脚下一沉,原本运用的得心应手的轻功这会儿却是怎么也施展不出来了。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朝着登天梯摔去。 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似乎有一股物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他的身体,以他刚才跌落的角度,分明只要摔到登天梯上去就行了。 而一旦双脚落了地,这点高度对他来说虽说会让他受点伤,却绝对不会很严重。 而且,他也能止住向下的趋势。 可偏偏,他的双脚没有办法落到地上,而是一直朝着几百米开外的地面甩去。 “怎么回事?这小子不会想碰瓷吧?” 江流云惊了一下。 江流弈则是瞬间就看出了江流彬的不对劲,他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就跳了下去,眨眼间就冲到了江流彬的身侧,一把抓住了便宜弟弟的手臂。 有了江流弈的帮助,江流彬只觉得那股在无形中禁锢他的力量瞬间消散了。 不过,他依旧惊魂未定,只能被江流弈带着落到了登天梯上,而后被人拎着领子向上飞跃,没多久就回到了虞知意等人的身侧。 江流云甩过去一记大大的白眼:“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竟然还敢嘲讽我姐姐?嗤!” 江流彬的魂儿还没收回来,听到这嘲讽的话半点反应也没有。 江流云还想说什么,江流弈阻止了蠢弟弟,而后摘下了腰间的玉佩:“你们看。” 众人看向了他的手,江流彬也回过了神来,目光落在了江流弈的手上,一脸不解的模样。 江流云则是瞪大了双眼:“哥,你这玉佩怎么褪色了?你对它做什么了?” 玉佩是姐姐给的,当初姐姐拿出玉佩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在场,也都看出了那制作玉佩的玉是上等的玉,色泽匀称美丽,不需要光芒的照射也流转着淡淡的碧绿光芒。 可眼下江流弈拿出来的玉佩,颜色看着还是十分美丽,可是在阳光下也没有流转出多少光彩。 江流弈将玉佩递到了蠢弟弟的掌心,江流云立马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跳了起来,却没敢把玉佩扔出去:“火热好热好热!” 江流弈看向了虞知意:“锦儿,这是怎么回事?” 早在看到江流弈出手救江流彬的时候,虞知意便预料到了江流彬的死劫不在今日。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的家人与武林盟的牵绊太深,果然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江盟主一家去死的。 不过,她已经把玉佩送了出去,那他们要如何用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她解释道:“有人在登天梯上布置了聚霉阵,霉是倒霉的霉,顾名思义,所有上过登天梯的人,身上都会沾染上霉气。” “而且,布阵所用的,乃是一个生前霉运连连的倒霉之人的遗骸,霉气之中还沾染了阴气。” “若是八字硬的人,而且不经常来往于登天梯的话,一次两次地沾染上其上的霉气和阴气倒是也没什么。” “而一些八字弱的人,或者是经常需要来往于登天梯上的人,长年累月地沾染上霉气和阴气,就会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在日复一日的浸染之下霉气和阴气越来越重。轻则会霉运缠身。伴随着血光之灾,重则,家破人亡。” 她又看向玉佩:“这玉佩有辟邪的功效,哥哥刚才出手去救人,虽说江流彬霉运缠身,可那些霉运和阴气也惧怕辟邪符。普通的辟邪符生效之后,就会失去作用,轻则褪色,重则变成一捧灰。” “但我给你们的玉佩,辟邪效果强大,使用后并不会变成灰烬,只会褪色和发热。” 第287章 传音符 “这玉佩是哪来的?” 江流彬定定看着那玉佩。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觉得虞知意这些话十分荒谬。 可是刚刚,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无力,也隐隐相信了霉运和阴气之说。 江流云一脸得意,还有点鄙夷:“你是不是傻?我不是说了吗?是我姐姐给的。” 江流彬嚯地看向了虞知意:“你是从哪里求来的?” 他的语气十分急切,却没有半点尊敬。 别说是弟弟对姐姐的尊重了,便是普通人之间的客气都没有。 虞知意神色冷漠:“无可奉告。” 江流彬急了:“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又不是管你要,只是想问一问出处而已。” 虞知意懒得理他,给了江流弈两兄弟一人一张符,对他们道:“这聚霉阵是用同一个人的尸骨为媒介制造的,需要同时处理才行,否则,霉气和阴气就会不停地在三者之间转移,起不到清除的作用。你们分别去到山脚和登天梯顶部,我说开始的时候,你们同时将符纸点燃,然后扔到遗骸上去。” 第二次接到来自于姐姐发布的任务,还是和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有关的任务,江流云兴奋的不行。 他揭过符纸,扬声道:“保证完成任务1” 江流弈也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他没蠢弟弟那么夸张,笑着应下:“好。” 期间,陈欣悦几次想要插嘴,却根本无法融入进去。 倒是江流彬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被刚刚的事情吓到了,还是在想什么。 直到几人交谈完,陈欣悦才找到开口的机会:“姐姐,从山脚到山顶有几百米的距离呢,就算是到半山腰也很远,而且山上的山风这么大,很容易就将声音吹散了,要怎么才能保证你们三个是同时点燃符纸的呢?” 江流云也反应了过来:“是啊姐姐,如果是在平地上,这点距离算不得什么,就算是再远一点,我们动用内力也能把声音传出去。可这山上的风很大,很容易就会扰乱我们的判断。” 陈欣悦趁机道:“不如这样,利用人传人的方法吧?” 她笑着解释:“我们有这么多人呢,每隔几十米站一个,从山脚传声到山顶,之间的差距根本就不大。届时,你们只要在心中默念一下这差出来的时间,就能够保证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同时点燃符纸。” 江流云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江流弈皱眉:“我觉得不妥,变故太大了。万一一次没有成功,说不定会将那倒霉鬼刺激的发狂,届时锦儿定然会很为难。” 虞知意赞赏地看了江流弈一眼。 陈欣悦落寞地垂下了眸:“奕哥说的是,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江流彬看不下去了:“欣悦姐也是好心帮着出主意,不行就再想别的办法呗,干嘛这么咄咄逼人?” 说着瞪了虞知意一眼。 虞知意:“?” 她怀疑她误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本,成了画本子里的倒霉配角。 不然为什么总是会有奇奇怪怪的麻烦找上她? 懒得理会这个便宜弟弟,她又拿出了两张符:“这是传音符,不需要燃烧就能传音。你们拿着传音符,我说开始,就同时点燃符纸。” 江流云眼睛一亮:“可以传音?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江流弈也露出了稀奇的神色。 虞知意莞尔:“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江流云当即不再说废话,直接纵身一跃,朝着山底下飞去。 江流弈则是脚尖轻点,朝着山顶而去。 江流彬和陈欣悦茫然地对望一眼,觉得这俩人都有毛病。 江似锦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传音符,可以千里传音,他们怎么这么不信呢? 世上要是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他们身为武林中人怎么会不知道? 江流彬鄙夷地看了虞知意一眼:“为了哗众取宠,你可真是什么鬼话都敢说啊。” 陈欣悦心中暗笑。 江流彬越是讨厌江似锦,她就越是高兴。 不过面上是不能显露出来的,当即柔柔一叹:“流彬,你不要这么说,或许是我们孤陋寡闻了呢。” 江流彬嗤了一声:“确实是有人孤陋寡闻,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虽然他十分不喜欢这个装神弄鬼的野丫头,可在霉气和阴气解决之前,他到底不敢再动轻功。 甚至就连登天梯,他都不敢再上。 总觉得那上面站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鬼,只要他一上去,那鬼就会将他扒皮抽筋一样。 还是等奕哥回来再说吧。 或者,等登天梯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陈欣悦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去帮奕哥。” 说着,也脚尖轻点,朝着登天梯顶而去。 江流彬伸出了手,却没能拦住陈欣悦,只能一脸郁闷地看向虞知意:“我告诉你啊,我不是想跟你呆在一起,只是想审判你而已,若是你敢装神弄鬼,我一定会狠狠戳穿你的真面目!” 虞知意本不想搭理这个被惯坏了的小鬼,可他不懂礼貌也就算了,还总是在她耳边叭叭,实在是烦不胜烦。 她嚯地转身,面无表情地看进了江流彬的眼里:“我会来这里,只是因为我娘在这里,和这里是不是武林盟没有关系。我不想占你们半点便宜,你们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我占便宜的。” “而且,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到了时间自然就会离开。” “我不想惹事,也不想惹任何人不痛快,可如果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介意让他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开口!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看。” 在她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落到了她的身后,对着江流彬虎视眈眈。 京戟卫管控着京都的安危,常年与各种奸邪、凶残的歹徒斗争,身上染上了浓郁的杀伐之气和上位者的气势。 这种气势,是普通的武林人不曾拥有的。 江流彬虽然是武林盟的四公子,却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原因,没怎么和凶残之徒打过交道。 如今看到这两位散发着强大气势的高手,竟是被吓得动弹不得。 虞知意没再管这个明显被吓到的便宜弟弟,走到那一堆遗骸前,开始办正事。 第288章 作死小能手 感觉到江流弈兄弟都做好了准备,虞知意拿出了传音符,以灵力催动传音符发挥作用,淡淡道:“我数三声,就点燃驱邪符。” 她背对着江流彬,又将传音符遮挡的严严实实,江流彬自然看不到那张传音符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虞知意很有节奏地喊了三声,而后素手拂过驱邪符。 江林斌虽然没看到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传音符,却清楚地看到了虞知意的动作。 只见她的手里没有任何点火工具,就只是在符纸上轻轻摸了一下,符纸就被点燃了! 点燃了! 江流彬猛地瞪大了眼睛,被这一幕惊得不轻。 “这是什么功夫?” 虞知意懒得理他。 普通人想要凭空点火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对于玄门中人来说却不是难事。 更何况到了她如今的境界,随手捏个火球术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 只是这些,她没兴趣跟这便宜弟弟解释。 另外两头,江流弈和江流云也同时点燃了驱邪符。 他们没有凭空点火的本事,所以早早就用打火石点燃了枯枝,在虞知意的“一”落下之后,二人立马用枯枝点燃了符纸。 值得一提的是,江流云这边没出什么意外。 倒是江流弈这边,在“一”落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出来了一股邪风,将枯枝给吹灭了。 好在灭掉的枯枝上还有火星,江流弈虽然吃了一惊,却也没有着急,当机立断地将符纸放到了火星上。 幸好那符纸的质地似乎非常容易被点着,只用了一点火星就将符纸烧着了起来,这才没有出什么岔子。 点燃的符纸刚一落到尸骸上,登天梯上猛地吹起了一阵狂风,期间似乎夹杂着尖锐的嘶鸣声。 “啊啊啊啊!!!” 然而在狂风的吹拂下,众人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单纯的风声,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被烧痛了而发出了痛呼声。 只有江流彬,此时猛地瞪圆了双眼,脸色也变得惨白。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就在符纸燃尽了之后,有一道虚幻的人影缓缓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身上的衣服也十分破旧。 他神情呆滞,头发脏乱,脚下的鞋也破了好几个洞。 最重要的是,这人没有黑色的瞳孔,只有眼白! 而且,他的双脚也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胸口…… 这“人”出现之后,立马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似乎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虞知意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油纸伞,将纸伞递给了他。 有了纸伞的遮蔽,男人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 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虞知意道:“杨天放,二十八岁,从小倒霉到大,最倒霉的一次,路过两个打架的大汉,被其中一人拿刀子捅死了。” 杨天放猛然瞪大了鬼眼。 他想起来了! 他这倒霉催的一生! 他原本是一个小官家的公子,虽然父亲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士农工商里的士,在当地颇有点人脉和威望。 他本该衣食无忧。 可,他从小到大都十分倒霉。 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就因为母亲吃错了东西而几次三番险些被流掉。 好不容易苟到了出生当日,却因为脐带绕颈而不能顺利出生,甚至险些被勒死。 幸好父亲找了当地最有名也是最有经验的稳婆,稳婆用特有的手法将他接生了出来,才保住了他一条命。 可惜因为出生时不顺利,他被伤了身体,母亲也元气大伤,无法再孕育子嗣。 一岁的时候,他喝奶险些呛死。 两岁的时候,他险些被被子捂死。 …… 反正从小到大,别人见过的没见过的倒霉方式,他都经历过了。 最倒霉的一次,他甚至走在街上都差点儿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 幸亏他身上戴着母亲给他求来的平安符,在路过那个即将掉落花瓶的酒楼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不然他会被当场开瓢。 因为太过倒霉,他甚至不敢娶媳妇儿,生怕会将霉运传染给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导致他们也发生不幸。 好不容易生命即将走过三分之一,却在二十八这一年,因为两个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莽汉,永远留在了那一年。 想到他这霉运层出不穷的一生,她就悲从中来,满心都是对于命运的憎恨。 他周身瞬间涌出了庞大的黑气,那黑气将他的脸都盖住了,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山道上,温度瞬间下降,除了虞知以外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抱紧了双臂。 江流彬都懵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能见鬼! 倒是武安侯世子和另一个侍卫,只是茫然于山上的气温怎么就降低了,别的倒是没有多想。 二人看到江流彬猛然瞪大双眼的惊恐表情,面面相觑着,只觉得莫名其妙。 江流彬没注意到二人的神色,指着黑的冒烟的杨天放,哆哆嗦嗦道:“鬼……鬼……快跑!” 说着快跑,他的两只脚却像是生了根本一样,根本就走不掉。 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平日里再怎么骄纵,也只是被家人宠坏了而已。 对于未知之物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他还没有办法克服这种恐惧。 虞知意皱眉看着即将变成厉鬼的杨天放,又是一记驱邪符拍了过去:“你若是变成了厉鬼伤了人,我不介意直接收了你!” 杨天放周身的黑气,啪的一下就散了。 杨天放懵了。 杨天放怕了。 杨天放委屈了。 “我倒霉了一辈子,还不能怨恨一下了?!” 虞知意已经透过面相看出了他这一生的轨迹,说实话,她也觉得这人倒霉到了令人怜惜的程度。 不过…… “这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前世。” 杨天放悲愤的情绪一滞:“啥?” 饶是虞知意活了两世,也见惯了大风大浪,可看穿此人的命格之后,她也忍不住感叹一声:“不作死就不会死,而你的前世,说是个作死小能手也不为过。” 第289章 不是,他前世脑子有病吧? 杨天放前世是一条长在道观里的锦鲤。 锦鲤是天道的宠儿,天生气运亨通,拥有得天独厚的机遇与气运。 在令旁人羡慕不来的大气运下,小锦鲤只修炼了不到十年就生出了灵智,虽不能化成人形,却可以口吐人言。 因为自小在道观长大,它与道长们都成了朋友。 又过了几年,道观里来了个小女娃。 这小女娃天生带煞,刑克六亲不说,还天生漏财。 她刚出生就克死了母亲,三岁那年又克死了父亲。 四岁那年,眼看着祖父也要被克死,她的祖母便要将她丢到后山去喂狼。 恰好道观里的老道长经过,将她从狼口中救下,带回了道观。 四岁的小奶娃娃不知道什么叫刑克六亲,却知道人人都叫她扫把星。 她自卑敏感,即便是来到了人人都待她友善的道观之中,不安全感也还是包围了她。 唯一能让她没有戒备的靠近的,就只有小锦鲤。 因为她并不知道小锦鲤懂人言。 她将自己的遭遇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了小锦鲤。 世人大多都会同情弱者,即便不会出手帮忙,内心也会觉得这个人真可怜。 但……小锦鲤不是人。 而且,它在道观里熏陶了十年,也懂了一些玄门中的事情,知道小姑娘命格特殊,除非有遇到大机缘,否则根本就长不大。 小锦鲤猜测着,遇到老道长可能就是小姑娘的机缘。 它突然就很好奇,以小姑娘的命格,如果真的缺了这点机缘,是不是真的会死? 因为锦鲤是天道的宠儿,在一定的程度上有心想事成的能力,于是没多久,小姑娘就因为不小心的得罪了一位贵人,而被赶出了道观。 在小姑娘离开道观后不久,小锦鲤就化成了人形,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 因为迫切地想要知道结果,他就悄悄离开了道观,并凭借着天生的好运找到了小姑娘。 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苍天从来不会真的将人逼上绝境,总会于绝境之中给人一线生机。 小姑娘命犯刑克六亲,且天生漏财,但短时间内并不会克到她自己,离开道馆后她虽然过得清苦了些,却与生命无碍,总算磕磕绊绊地度过了一个春秋。 第二年,小姑娘被一位好心的贵妇看中收作了养女。 那户人家是当地有名的富户,而且夫妻二人都十分善良,经常给穷人施粥赠衣,救助了许多人,功德深厚,竟然没有受小姑娘的命格的影响,平平安安地养了她三年。 小锦鲤不相信有人能够摆脱天生命格的影响,就告诉了那对夫妇小姑娘的命格的事情。 幸运的是,小姑娘的养父母都是善良的人,对于命格之事虽然将信将疑,却也是真的喜欢养女。而且相处了三年,夫妻两个并没有出什么事。 所以二人都决定假装不知命格之事。 不幸的是,这件事被家中其他的人听到了,眼见夫妻二人执迷不悟,家里人便把事情捅到了族里。 族里长老强制命令二人必须要把养女送走,否则的话就要烧死她。 夫妻二人无奈,只得将小姑娘赶了出去。 之后的几年,小姑娘虽然生活的不算如意,却也不似小锦鲤以为的那样凄惨。 而且,随着小姑娘长开,五官也越来越漂亮,吸引了不少青年俊杰的喜欢。 其中,甚至有当朝太子。 小锦鲤便去告诉太子,如果他娶了小姑娘,一定会横死街头。 太子没信。 小锦鲤一生气,就跑到了太子对家的阵营里,利用他的好运帮助对家一路扶摇直上。 最重要的是,对家可以心想事成。 对家最想做的是什么? 自然是让太子死。 于是没多久,太子竟然真的横尸在了街头。 太子死后,小锦鲤又把小姑娘的灾星身份说了出来,于是小姑娘就被凌迟了。 小姑娘临死前,小锦鲤去探监,将他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和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小姑娘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悲惨的一生,除了前半生的不幸是因为所谓的命格外,后半生的不幸竟然全都因为眼前之人……哦不,眼前之鱼! 她本就天生带煞,含冤而死后直接变成了厉鬼,找小锦鲤寻仇。 小锦鲤虽然身负大气运,可这些年根本没有好好修炼,以他的修为无法和厉鬼抗衡,就被厉鬼撕成了碎片。 而这,还不足以抹消小姑娘心里的恨。 她知道小锦鲤身负气运,说不定下一世还会投身成有大气运的人,便以魂飞魄散作为代价,诅咒小锦鲤永远失去他的好运气,生生世世都霉运缠身。 虞知意看着杨天放的眼神十分的一言难尽。 杨天放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身霉运竟然是这么来的。 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我、我的前世竟然这么无聊?” 身为心想事成的锦鲤,不好好许愿得到丰厚的修炼资源,不好好修炼,居然跑去针对一个凡人小女孩儿?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江流彬也是一脸无语。 听完虞知意的叙述,他竟然有点儿不怕眼前的杨天放了,只觉得对方前世脑子有病。 这么想着,他也的确是这么说出来了。 虞知意挑眉看他一眼:“是啊,无缘无故地去针对一个和你没仇的人,可不就是脑子有病吗。” 江流彬:“……” 感觉他受到了内涵是怎么回事。 “虽说你被人故意封印在这里,想要以此来坑害武林盟,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身上也没沾染上血债,我送你去投胎吧。” 杨天放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道:“那……我的来生还会这么倒霉吗?” 虞知意反问:“你觉得呢?” 杨天放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想要扑过去抱住虞知意的大腿。 然而还没碰到,就被一道金光给弹飞了出去。 江流彬:“?” 发生了什么? 没多久,杨天放又飘了回来,却是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地站在虞知意一米开外,委屈巴巴地问道:“大师,您有没有办法破了那个诅咒?” 第290章 姐姐姐姐 江流彬也看了过去。 不只是他,武安侯世子和他身边的护卫也看了过去。 不过他们和江流彬不一样,他们不是想看虞知意的反应,而是一脸茫然。 虞知意刚刚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别人的人生,可在他们听来却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毕竟,他们看不到杨天放。 眼角余光瞥见二人的神色不对,虞知意问道:“想见鬼吗?” 武安侯世子顿时想起了在黑店里的遭遇,不禁打了个寒颤。 另外一人则是好奇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啊?” 虞知意笑了笑,伸手在他们眼前轻轻掠过。 二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一片白光,待到那只手离开后,他们视线里的环境就变了。 原本清朗的天气,如今却变得阴沉沉的。 而这阴沉光线的来源,则是来自于他们不远处的一个陌生男……鬼? 为何如此确定是男鬼而不是人呢…… 因为男鬼此时还保持着死前的状态,胸口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哗啦啦地往下流着。 要是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早就嘎了。 这男鬼却除了脸色青白一些,没有瞳孔的眼睛白了一些外,没有其他的不适。 最重要的是。 这个人是漂着的! 武安侯世子早就见过一次鬼了,所以虽然吓了一跳,但好歹还能稳住。 一旁的侍卫则是被吓惨了,指着那一脸惨状的人,嘴唇哆嗦着:“鬼鬼鬼鬼啊!” 江流彬:“……” 突然觉得他好像还挺镇定的。 不愧是他。 虞知意看着那被吓惨了的侍卫,迟疑道:“要不,给你关了阴阳眼?” 侍卫:“……不用。” 虽然有点害怕,但看样子,虞大人应该能对付这个鬼。 还挺……刺激的。 虞知意:……行吧。 她没再管那侍卫。 反正这人阳气足,沾染了少许的阴气也没什么事,事后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他又看向杨天放:“那小姑娘是以生命的名义诅咒你的,这种血咒几乎无解。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轻易破除。” “好了,投胎去吧。” 说着,她手一挥,一枚符箓拍在了杨天放的身上,直接将他身上的执念拍散,又开了鬼门,将杨天放扔了进去。 黑漆漆的古朴鬼门出现的一瞬间,江流彬三人只觉得头皮麻烦,心头也止不住地战栗。 “那那那那是……” 江流彬正要说什么,一条粗长的黑色铁链便从里面伸了出来,铁链上的挂钩准确地勾到了杨天放的身上,眨眼间就将它够进了鬼门之中。 江流彬面色大骇,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一双冰凉的眼睛盯上了,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和杨天放一样,被勾进不见天日的鬼门里去。 不多时,柜门关闭。 三人都没有回神来。 江流弈二人和江流云几乎是同时赶到的。 一来就看到了三张青白交加的无神脸庞。 “流彬,还有这两位大哥……你们怎么了?” 陈欣悦关切地问道。 三人还是没有回神。 陈欣悦看向了虞知意:“姐姐,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好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虞知意并不看她,只是打了个响指。 江流彬三人就像是被启动了机关的机关人,全都活了过来。 江流彬突然一脸兴奋道:“姐姐,居然真的有鬼!” 武安侯世子亲眼看到了鬼门关打开,又看到倒霉鬼被勾魂锁链勾进去,在最开始的恐惧退去之后,就只余下了兴奋。 陈欣悦面色一僵。 他刚才管小贱人叫什么? 姐姐? 饶是她再怎么心机深沉,这会儿也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情绪。 江流弈淡淡扫了她一眼,这才走到虞知意身边,柔声问道:“怎么回事?” 虞知意将倒霉鬼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又道:“幕后之人将倒霉鬼的尸骨埋在登天梯附近,为的就是利用倒霉鬼的怨气和霉运来对付武林盟。如今倒霉鬼已经去投胎了,他尸骨上的霉气也被已经被净化,登天梯上的霉气和阴气也随之消散了。” 江流云满眼崇拜:“不愧是姐姐。” “没错,姐姐好厉害!” 江流云怀疑自己听错了,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你发什么疯?” 这小子不是看不上姐姐,还处处贬低姐姐吗? 怎么突然转性了? 难道是…… 想到一种可能,他顿时警惕了起来。 这小子肯定是因为看到了姐姐的本事,崇拜姐姐,所以想要抢走姐姐。 门儿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嘲讽道:“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江流彬没搭理他,巴巴地看向了虞知意:“姐姐,我前两天太混蛋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身为江盟主家中的老幺,他的家庭弟位十分稳固,两个哥哥姐姐虽然不是脾气暴躁之人,但每次他犯浑的时候,他们都能把他压制的死死的。 所以他早就养成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良好习惯。 当然,这只针对受到他的认可的人。 得不到他的认可的,就算对方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低下头。 虞知意对这个便宜弟弟无感,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没理会江流彬的示好,招呼着让自家哥哥和弟弟走人。 江流彬想要跟上去,江流云一个闪身就拦在了他的面前:“我说你要点脸吧,之前对我姐姐那么不敬,这会儿看到我姐姐的本事了,又想跑过来献殷勤?呸!” 江流彬满脸颓丧。 他也不知道这个姐姐这么厉害啊。 主要这种厉害,和普通人想象中的厉害还不是一回事。 寻常的武林高手什么的也能杀人伤人,但除去少数的善用毒和善用蛊的,大部分都不能杀人于无形。 可玄术师不一样。 玄术师能制服鬼! 这就多了许多不可名状的手段。 尤其是能够令鬼门关大开! 这是何等神通!? “流彬,你没事吧?” 陈欣悦眼睁睁地看着江流彬突然就变成了最讨厌的人的舔狗,虽然心中怨念滔天,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姐姐她流落在外十八年,肯定吃了不少苦,性子差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要生她的气。” 她看似是在为虞知意说话,实际上却是在暗戳戳地内涵虞知意脾气差,没教养。 第291章 江流彬的赔罪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哦不,见识到到倒霉鬼和虞知意的手段之前,江流彬一定会因为陈欣悦的话而黑脸,从而更加讨厌虞知意。 可是现在,他竟然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没错,姐姐这十八年在外面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们武林盟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不行,我得去告诉我娘,让她好好给姐姐挑一些补品,补补身子。” 陈欣悦:“?” 不等她说什么,江流彬已经跑得没影了。 陈欣悦偷鸡不成蚀把米,气的脸都扭曲了。 虞知意不知道这俩人之间的互动,彼时,她已经带着人回到了武林山庄的绿柳苑。 绿柳苑便是江家二爷江禹川的地盘。 另一头的鸿鹄苑则是江盟主一家人住的地方。 一路上江流云都在叽叽喳喳地询问着关于倒霉鬼的事情。 “姐姐,那倒霉鬼上辈子真的是锦鲤吗?” “姐姐,锦鲤真的是天道宠儿吗?真的能保佑人得到好运吗?” “姐姐,他真的会一直倒霉下去吗?” “姐姐,那个小姑娘真的魂飞魄散了啊?就彻底没救了?” “姐姐,人真的有来世吗?” 姐姐姐姐…… 虞知意只觉得脑子嗡嗡的,都快要无法直视“姐姐”这两个字了。 也没人告诉过她,被亲人喜欢也是一种负担啊! 别说是她本人,便是江流弈和武安侯世子等人,也被这魔音折磨的不轻。 江流弈制止了弟弟:“行了,你一下子问这么多,你姐姐到底回答你哪一个?” 江流云正要从头一个个问起,江流弈就又道:“你姐姐忙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虞知意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她其实不太擅长跟人交流,从小到大除了红鸾以外,她在其他人面前大多都是无话可讲的状态。 给人看相的时候除外。 而且倒霉鬼这件事,也的确是不方便让更多的人知道。 毕竟倒霉鬼前世是得到了天道钟爱的锦鲤,是有一丝天道的关注在身上的。 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或者是提到了他的名字的人,不管是好还是坏,都有可能会引起天道的关注。 这一丝关注,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就连她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此事涉及到了江禹川,她可能也不会主动插手。 至于江流云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变数太大了。 只能说,并非没有改变的可能。 江流弈把虞知意送到她自己的院子后,就把想跟进去的江流云拽走了。 吃完早饭回来,江禹川就让人把萧青璇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原本萧青璇住在这里是因为太过思念女儿,去了别的地方她的情绪就不稳定,只有在这里,她才会安静下来。 如今她已经彻底恢复了,江禹川就决定把老婆接回他们自己的院子里。 毕竟女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隐私空间。 萧青璇一开始还很不情愿,后来也不知道江禹川用了什么办法,真的把人给说服了。 如今的小院里,属于萧青璇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箱箱的漂亮衣服首饰被抬了进来,这会儿正堆在原本的婴儿房里。 虞知意看到那堆东西的时候都愣住了:“这是……” 被派来照顾她的小丫鬟暖儿笑道:“二夫人说原先给小姐准备的衣服都小了,这些都是根据小姐如今的尺寸重新添置的新衣。” “至于那些首饰,二夫人说原先给您准备的首饰配不上您的身份,所以又重新添置了一些。” 李柔上前打开了几个箱子,果然就看到了十几套华丽的成衣和几小盒子的头面首饰。 成衣倒是还好,虽说华丽,但比不得锦绣坊出品的,便是以李柔的眼光来看,也觉得差点意思。 不过在千里开外的天安郡,这些衣服却足够华丽繁复了。 头面首饰的款式确实十分新颖,用料也很很扎实,做工更是十分精致。 每一套都华丽非常。 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暖儿偷偷觑了一眼虞知意的脸色,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惊叹不已的脸,没想到她竟然完全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小姑娘不禁啧啧称奇。 小姐也太能沉得住气了。 她又拿出来一份礼单:“小姐,这是昨儿个接风宴上的宾客所送的礼物,库房那边已经抬过来了,您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清点一下?” 虞知意有些意外:“那些东西不收进库房吗?” 暖儿一愣:“那是送给小姐的,自然应该由小姐处置啊。” 虞知意抿抿唇。 她十岁之前,虞家也曾经为她举办过宴会。 每年一度的生日宴。 宴会上会收到不少礼物。 除了一些明显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玩具的东西外,其它的贵重物件都被虞夫人以帮她保存的名义收起来了。 这一收就是十几年。 直到她出嫁,虞夫人也没有把东西还给她。 昨日的接风宴,她还以为江家的人也会把东西收进库房呢。 毕竟,开设接风宴的钱都是江禹川花的,宾客也是冲着武林盟和江禹川的面子来的。 “小姐?” 听到暖儿的声音,虞知意回过了神来,道:“让李柔拿着清单去清点吧,清点完毕之后,就把东西收进我爹的库房。” 至于那些衣服和首饰什么的,她倒是没有拒绝。 毕竟自古以来,礼物大都是被拿来交换的。 你送给我的礼物,如果我用不上,不久之后就会被我拿来送给别人,还省了许多购买礼物的钱和精力。 反正之前的虞府就是这么做的。 底下的人送来的礼物,除了少部分会被虞春岳夫妇和几个公子小姐拿去用,大部分都会被送进库房里,当做迎来送往的东西。 这些所谓的送给她的礼物,实际上是送给武林盟的。 更确切地说,是送给她爹江禹川的。 暖儿惊讶了:“小姐不要吗?” 虞知意摇摇头:“我用不着。” 她很快就会离开武林盟,也不会给那些人回礼。 所以这些东西还是留下来给江禹川用作回礼吧。 暖儿若有所思。 没多久,盟主夫人就知道了这件事,对此啧啧称奇。 与此同时,虞知意正和江流彬大眼瞪小眼。 “姐姐,这是我的赔罪礼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第292章 内元丹 “姐姐,这是一枚内元丹,吃下之后可以增加十年的功力。姐姐你轻功那么厉害,内力也一定很厉害,再有了这十年的功力,必定能在地榜大会中一举夺魁!” 虞知意看看内元丹,又看看江流彬,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江流彬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内元丹虽然珍贵,但比不上姐姐,你还是收下吧!” 虞知意:“……我不需要。” 虽说她的确不想和这个便宜弟弟沾上什么关系,但说的也是实话。 她确实用不着内元丹。 她修炼的功法和这内元丹根本就不是一个修炼体系。 江流彬不知道缘由,顿时苦下了脸,可怜巴巴道:“姐姐,你还在生气是不是?我承认我前两话的声音太大了些,做的事情蠢了些,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想要抓住虞知意的衣袖,被一记眼神制止了。 江流彬顿时不敢再造次。 手上。 腿上和嘴上却没闲着。 只见他不停地作揖,一口一个“好姐姐……” 虞知意:“……” 怎么这么恶心呢?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头皮麻烦。 眉心抽搐的厉害,她低声喝止道:“闭嘴!” “姐姐愿意原谅我了?太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 “姐姐你是最好的姐姐!你等着,我下去要去和他们赛马,彩头是楚岳山庄出品的飞羽弓,等我帮你赢回来!” 虞知意:“……” 这个人真的是,风风火火的。 江流彬走后没多久,江流云也来了,笑道:“姐姐,下午有场赛马,你要去看看吗?” 虞知意看了看手中的瓷瓶,里面装着的便是内元丹。 她抿唇:“你也受邀了?” “是啊。”江流云道:“这是武林中的传统了,每年都会举办一场马赛,参加的都是新一代中的翘楚。” 虞知意有些好奇:“武林中的人不是以武会友吗?” 她记得没错的话,赛马一直都是军中和塞外草原的人才喜欢的活动。 京中据说也有人喜欢赛马,但贵族们更多的是喜欢观看赛马,很少有人会下场比。 江流云道:“赛马只是一个统称,其实赛马大会是以赛马为工具,展现各种能力的场合。比如马上射箭,马上投球等。” 这已经算得上是大型盛会了,虽说参赛主体是武林中的新一代,可大人们也会关注。 这彩头,便是由武林中的几位巨头共同出资的。 有些则是直接拿出了自家宝库中的东西。 对于武林人来说,最能牵动人心的自然就是神兵利器和武林秘籍。 虞知意没什么兴趣,但见李柔一脸好奇的模样,武安侯世子等人也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她便道”:“那就去看看。” 其实武林盟身为武林中人的统帅,像这种盛事,不管谁收不到请柬,武林盟的人也该收到的。 奈何这请柬是前些天就已经发到的,虞知意却是这两日才到的,请柬自然就没有她的份。 想到这一点,虞知意倒是不觉得被怠慢什么的,却有些好奇:“我没有请柬也能去?” 江流云不在意道:“每个参赛者都能带朋友观赛的。” 虞知意指了指身旁的李柔等人:“如果我想带他们一起呢?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第293章 福运深厚的诡异山庄 李柔小时候生活在农家,一直都在辛勤劳作。后来又被卖到了虞府做粗使丫鬟,同样没有自由。 直到跟了虞知意,才总算有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 不过,也仅限于虞知意身边的世界。 对于江湖中的事情,她是没有见识的,也一直心生向往。 武安侯世子等人虽是男子,却也没有机会和武林人打交道,更没见识过这种武林盛会。 得知可以跟着去长见识,一行人两两对望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兴奋。 不管这些人出京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如今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个任务。 甚至十分庆幸,庆幸他们能得到这个机会。 这一路上所增长的见识,可是他们在京中枯燥地巡逻所无法比拟的。 李柔和武安侯世子的目光在虚空中碰上,二人愣了一下,又飞快别开了视线。 赛马大会下午就开始,一行人午饭都没有吃便出发了。 虞知意依旧选择坐马车。 倒不是她不会骑马,而是李柔不会骑。 赛马大会是几十里外的聚贤庄举办的,聚贤庄有一个很大的马场,里面的马个个膘肥体壮。 参赛者可以选择骑着自己的马上场,也可以选择借用聚贤庄的马。 不过绝大多数的武林人,都会选择使用自己的马,毕竟对于武林中人来说,除了兵器和武林秘籍之外,最重要的是就是马匹这个交通工具了。 但凡买得起马的,都是买最好的。 聚贤庄同样坐落在一座山上,但是没有武林盟那么高。 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山庄,虞知意突然就有点儿理解有些人何为要占山为王了。 大盛帝国多得是无人开采的崇山峻岭,往这些山里一钻,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很难发现这些隐匿在山野中的势力。 而且生活在这没有朝廷的规矩管辖的地方,自由又随性。 和武林盟的登天梯不同,聚贤庄也有由下往上的台阶,但台阶非常平缓,并不会给人以十分危险的感觉。 同样的,聚贤庄也有马车专用的盘山道。 一行人绕着盘山道上了山。 江流云十分有眼色地摆上了脚蹬。 下了车,虞知意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忍不住挑了下眉。 江流云这个姐控十分在意姐姐的情绪,见状问道:“姐姐,怎么了?” 虞知意惊叹道:“好浓的灵气!” 好深厚的气运! 和武林盟比起来,这里才更像是整个江湖正道的领导者该呆的地方吧? 至于武林盟所在的明山…… 那浓郁的黑气,虞知意简直槽多无口。 “灵气?”江流云下意识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挠头:“看不出啊。” 虞知意道:“普通人看不出来是很正常的,不过虽说眼睛看不到,身体的感官却能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的舒服……” 话落,她皱了皱眉。 她没有感觉到那种被灵气和福运滋养的舒服,相反,还有点儿不舒服。 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抵制感觉。 她伸出手飞快掐算了一番,可事关她自身,根本算不出原由。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虞知意蹙眉道:“发生了一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一抬头她就愣住了。 江流云也是江家的人,自然受到了明山的浓郁煞气的影响。 不过自打佩戴上她的防御玉佩之后,那种浓的发黑的死气已经消散了。 只要有防御玉佩在,除非是遇到万箭穿心级别的危险,否则,即便是从悬崖上掉下去,他也不会出事。 她十分肯定,下车之前他的面相还是正常的。 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股死气又卷土重来了。 江流云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姐姐,到底怎么了?难道我等会儿会出事?” 旋即嘀咕道:“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姐姐的话的缘故,我总觉得毛毛的……” 虞知意没有撒谎:“你的面相显示你会出事,有防御玉佩在,问题不大,充其量只是会受伤。” 江流云:“……” 这个问题也很大的好吧! 主要是,他身上可是有着防御玉佩的啊! 可以抵挡十二次致命伤害的防御玉佩! 也就是说,他今日会遭遇十二次致命伤害?! 离大谱! 实话讲,如果说这话的不是他最亲爱的姐姐的话,他可能会把对方当成神棍来臭骂一顿了。 正是因为深知姐姐的本事,所以江流云有点儿慌了。 “姐姐,我……我要怎么做?需不需要开坛做法?” 虞知意轻笑一声:“问题不大。” 说着,她又递过去一枚防御玉佩。 江流云接过玉佩,脸上的死气顿时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姐姐?你是在等我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江流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江流彬看也不看这个怨种弟弟,硬是挤进了二人中间,笑嘻嘻地对虞知意道:“姐姐,你一定是来看我比赛的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拔得头筹,为你赢下飞羽弓!” 江流云的白眼已经快要翻到天际了,他冷冷一笑:“我姐姐想要飞羽弓的话,自然有我为她去赢下来,轮得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江流彬不乐意了:“我承认你轻功不错,但论起马上功夫,你就是个弟弟!” 江流云哼笑:“等你赢了再放这些大话吧!” 说着,他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防御玉佩,才将玉佩挂在了腰间。 虽然挂两枚玉佩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姐姐给的防御玉佩诶,逼格满满,谁会在意那些妖怪会怎么想?! 江流彬:“……” 姐姐很快也会送他防御玉佩的! 陈欣悦看着几人的互动,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她深深觉得这两个蠢弟弟就是白眼狼,白瞎了她这些年对他们的好。 尤其是江流云。 她替他照顾了他娘那么多年,他竟然一点儿也不感激。 她眼神一冷。 弟弟不中用了,那就……弃了吧。 虞知意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杀意,她顺着感觉来源的方向看去,却见陈欣悦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姐姐,怎么了?” 虞知意若有所思:“没什么,就是预感等会儿会有人倒霉。” 陈欣悦心下一惊。 这女人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可虞知意似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说完就抬脚朝着聚贤山庄走去。 这聚贤山庄,似乎藏着大秘密。 江家兄弟和武安侯世子等人也跟了进去。 陈欣悦再也无法掩饰眸中的怨毒。 她捏紧了手中的暗器,如果母亲说的都是真的,那只要这贱人在聚贤山庄见了血,今日必死无疑! 第294章 就这么对救命恩人? 赛马场上有个硕大的观众席,一眼望去,只觉得赛马场十分庞大,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也是因为赛马场需要足够的空间来让马儿们施展,所以观众席并不是采用四面包抄的构造,而是只在一侧设置了高台。 高台上共计有上千张椅子,呈梯田形状由高到低、错落有致,可以保证每一排的观众都能看到赛马场上的情形。 但是,更远一些的就看不清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虞知意一行人来的时候,观众席上已经有不少人了,见到江家两位公子簇拥着一个陌生女子上来,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虽说江禹川为虞知意举办了一场接风宴,但毕竟事出匆忙,当晚到场的人不多。 其实按照一般逻辑来说,应该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广发请柬,如此才足够有牌面,也显得更加隆重一些。 而不久之后的地榜大会,一众英雄豪杰会聚集在明山之上,这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江禹川不想委屈自己的女儿,更不想让人觉得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才急慌慌地先办了一场认亲宴。 至于地榜大会…… 到时候再隆重介绍一次呗,又没人规定不能这么干,是吧。 那日参加了宴会的大都是天安郡本土的势力,这也就导致了今日来参加赛马大会的,有绝大部分人都不认识虞知意。 是以在看到江家两位公子都围在一个陌生姑娘身侧的时候,都感到了疑惑。 尤其是看到那位从小养在武林盟的陈欣悦小姐孤零零地跟在一行人身后,而那位陌生姑娘却是被两位公子和一干护卫众星捧月般地围着的时候,就更是迷惑到了极点。 陈欣悦在武林中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虽说那些武林大佬不一定多看重她,可新一代里却有不少人和她走的近。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虽说也会重视家室和势力,却到底是有几分热血冲动在的。 几个少男少女见陈欣悦被孤立了,当即就为她打抱不平了起来。 一个红衣少女拦在了虞知意面前。 少女鼻梁秀挺,双眸明亮,眸中满是嫉恶如仇的蓬勃朝气。 她双臂环胸,微抬着下巴扫视了虞知意一眼,便一脸责怪地看向了江家兄弟:“江流彬,江流云,你们两个是傻了吗?竟然不管自家人,反而把一个陌生人当成宝贝供着?江盟主和江二爷知道你们这么欺负自家人吗?” 江流云当即就不乐意了:“什么陌生人?韩连翘你不知道内情就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陈欣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了前来,拉住了韩连翘的胳膊:“连翘,你别说了,我没事的。” 她压低了声音:“我的身份毕竟摆在了这里,不管他们怎么对我,我都没有关系的……” 口中说着没事、没关系,可她眸中却染上了泪意。 任由谁看她这幅样子,也不可能当成是没事的。 韩连翘当即更怒了:“你能不能有点儿骨气?”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怎么说你也是在武林盟长大的,虽说你不姓江,可你娘是老盟主的养女!而且!” 她看向了江流云:“陈姑娘照顾了令堂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就这么对待你们的恩人?” 第295章 脚趾扣地 江流云一叉腰,就想让韩连翘说清楚他们怎么对陈欣悦了。 这种陷入自证逻辑的感觉很可怕,尤其是在一些模棱两可的事情,你反驳了之后对方还有别的问题等着你。 而且,正经的解释也可以被人衍生出无数的曲解。 这种事情虞知意可太熟悉了,在虞府的时候虞娇娇就经常这么干。 一开始她还会辩驳,后来就懒得搭理了。 有时候被逼地狠了,她还会坐实了泼过来的脏水。 比如当虞娇娇诬陷虞知意推了她或者打了她的时候,虞知意会直接坐实这种罪名,真的给对方一巴掌或者推对方一把。 久而久之,虞娇娇被打怕了,就不敢再拿这种事情搞诬陷了。 就只敢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把戏,虞知意根本懒得理会,因为有些人的心就是偏的,或者是因为先入为主。 所以除非你将证据甩到对方面前,不然对方根本就不知道他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而有些人,即便是你将证据甩出来了,他也依旧眼盲心瞎,装作看不到听不到。 拍了拍江流云的肩膀,虞知意上前一步和他并肩,反问道:“韩姑娘很了解武林盟的事情?” 韩连翘一抬头,自豪道:“我和欣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有她在,武林盟的事情我不说是全部了解,也至少是了解个七七八八。” 她这话说得自豪,陈欣悦却是面色一白,武安侯世子则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周围的一些长辈,神情也变得很奇怪。 对武林盟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 这么说,那陈欣悦经常会对外人说起武林盟的事? 她究竟都往外面透漏了些什么? 虽说一个小丫头可能接触不到什么密信吧,但毕竟她是住在武林盟里的,总归是能接触到一些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的。 这些东西……她也说了吗? 江流云也想到了这一点,觉得有些不舒服。 只有江流彬还傻乎乎的,甚至没发现周围的人的神色有什么不对。 虞知意没有去上纲上线,毕竟有些事任由其他人脑补就好了,自己说出来反而不美了。 她只是淡淡反问:“既然陈姑娘是你的好姐妹,又什么都跟你说,怎么就没告诉你我是江家二爷刚找回来的女儿?身为武林盟正儿八经的二小姐,两位小少爷的姐姐,他们对我好有什么不对吗?” 韩连翘面色一变:“什么?你就是江二爷的女儿?” 虞知意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奇特:“这种事情,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分明没有说什么嘲讽的话,韩连翘却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 虞知意没有特意去分析小姑娘的面相,只粗略看了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眼神清明,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徒。 上前一步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她微微偏头,空灵的声音:“武林中人不比朝廷中人,更容易招惹灾祸,身在武林,韩姑娘最好还是谨慎一些,免得被人当了枪使,若只有自己倒霉还算是万幸,就怕会连累了亲人朋友,韩姑娘觉得呢?” 陈欣悦的脸色更难看了:“连翘,我没有!” 虞知意没再理会这些人。 反正到了这一步,陷入自证的就不是她和两个蠢弟弟了,不是么? 江流云目光复杂地看了陈欣悦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倒是江流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他再怎么傻,也听懂了那句“被当成枪使”。 再回想一下韩连翘的举动和陈欣悦的反应。 他头一次意识到,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陈欣悦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一副对她避之不及的模样。 韩连翘倒是想上前找她问清楚,却被韩家的人给拉走了。 最后,陈欣悦只能灰溜溜地来到了虞知意等人所在的位置。 她想坐到江流彬的身边,毕竟眼下可能只有江流彬愿意听她狡辩。 可惜,武安侯世子等护卫将虞知意姐弟几人的前后左右的座位都承包了,她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坐到最外围。 看着众星捧月被围在中间的虞知意,陈欣悦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 “所以,你们都参加了?” 就在刚刚,两个弟弟如同七百只鸭子一般,七嘴八舌地跟虞知意说起了今日的比赛项目。 一共分为两场,一场是骑射,另一场是马球。 骑射自是不必说了,比的便是马上射箭的功夫。 不过不同于京中贵族喜欢在山间投放大量的珍奇异兽来充当活靶子,聚贤庄用的是死物当做靶子。 比赛开始后,两边会有人投放木牌当做靶子。 每个参赛者都有五十支箭,箭靶上有独属于参赛者的标记。 最后根据参赛者射中的靶子的数量定输赢。 马球则是团体赛。 不过这里的马球和京中的马球还不一样。 这里的马球是双人战,同一队的两个人并肩和对手展开对抗赛,谁得分高谁就赢了。 虞知意只觉得耳朵快要炸掉了。 嘶…… 她以前只听说菜市场的大娘们威力不俗,却不知道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弟弟的威力也不遑多让。 好在,规矩就只有这么多,蠢弟弟们说完以后也就没了。 江流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油纸包,笑嘻嘻道:“姐姐,这是我特意带的坚果和糕点,你等会儿要是觉得无聊,可以一边看一边吃。” 江流云:“……” 可恶! 他怎么没想到!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李柔问了句话。 只见李柔点点头。 江流云甩给江流彬一记鄙夷的眼神,然后一溜烟下了山。 武林人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他就回来了,手中托着一个大托盘。 托盘上有个暖炉,有紫紫金砂茶壶,还有两个茶杯。 “姐姐,渴了吧?来来来,喝茶。” 虞知意:“……” 看着俩弟弟这殷勤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脚趾扣地。 她不用看也知道,周围的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江流彬只是气呼呼地瞪了江流云一眼:“可恶!你用姐姐的东西献什么殷勤!” 江流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谁让我跟姐姐更亲近,更了解她呢!” 江流彬好气:“你不就多跟姐姐相处了几个月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流云呵呵一笑:“就是了不起,至少我知道姐姐喜欢喝茶,知道姐姐本领滔天,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他的本领。” 江流彬:“……” 第296章 替赛 想到江流云曾经和虞知意单独在外面相处过几个月的时间,江流彬就嫉妒的不行。 他看向虞知意,认真保证道:“姐姐放心,等我多和你相处两日,我一定会比他更了解你!” 虞知意:“……倒也不必。” 好在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两人都需要上场,只能偃旗息鼓。 虞知意松了口气。 耳根子终于要清净了。 眼见江流彬的脸都要被黑气盖起来了,她蹙了蹙眉,终究还是摘下了腰间的玉佩:“你昨日送了我见面礼,我还没回礼,这个你就先戴着吧。” 江流彬面色一喜。 玉佩! 他也终于要拥有姐姐的玉佩了吗?! 江流云郁闷了。 那可是姐姐戴过的玉佩,意义非同凡响。 陈欣悦看着两个蠢弟弟不值钱的样子,气的险些将掌心给抠穿。 不过眼下她不适合再说什么了,只能闭嘴。 倒是旁人没忍住嘀咕了一句:“把自己用过的东西当见面礼,是不是不太好?再说了,你怎么只给江四少,不给五少和陈姑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毕竟江四少是江盟主的儿子,而另外两个,一个是江二爷的儿子,一个只是上任盟主的养女的女儿。 虞知意看向来人,只见那是个长相平庸的少年:“你怎么知道我没给自己的亲弟弟?何况这位公子似乎有些耳背,我分明说的是……这是回礼。自然是先送了我礼物,我才要回礼。” 那少年被怼的一噎,还想说什么,陈欣悦像是急着要阻止他,竟是快步朝着他扑了过去:“周公子,别说了……啊!” 她脚下好像没有站稳,众人只听一声“咔嚓”声响起,就见陈欣悦朝着地上猛地扑去。 一旁的韩连翘赶忙接住了她,才让她没有五体投地。 陈欣悦捂着脚踝:“好……好痛!” 韩连翘瞪了多事的周公子一眼,这才道:“听刚才的动静,至少也是骨折,我先带你去疗伤。” 陈欣悦摇头:“连翘你等会儿还有比赛,我不能耽误你……” 她露出了自责的表情,美人落泪:“而且今日的两场我都有报名,最后的总分怕是要连累武林盟了。” 这赛马大会虽然只分为单人赛和双人赛两项,可在最后汇总的时候会根据参赛者的表现来评定出所在的势力的名次。 往年的比赛,即便是个人赛的分数有所波动,可最后汇总的时候,武林盟一直都稳居榜首, 今日若是陈欣悦弃赛了,她这里肯定是一分都没有的。 绝对会影响武林盟的总分数。 往常年都是江流弈等几个年长的兄弟参赛,今年才派出江流彬他们三个来,若是这第一届三人就将第一个给丢了,三人可要丢人丢大了。 陈欣悦倒还好说,毕竟她是因为受伤而无法参赛。 剩下的二人,将来不管去了哪里,人家也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丢掉第一的,定然会一直拿这个来讽刺他们。 就在两兄弟六神无主的时候,陈欣悦看向了虞知意:“姐姐,你能不能代替我参赛?” 众人一怔。 虞知意轻笑。 果然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好啊。” 她来到赛马场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息不对,还在想着要用什么理由去查探呢。 陈欣悦这一招引君入瓮倒是正合她意。 陈欣悦也很满意,面上却是一副愧疚难安模样:“姐姐过去没参加过这种盛会,便是输了也没什么,切记,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要受伤了。” 闻言,一直扶着她的韩连翘的手僵了僵。 这话说得太奇怪了。 而且,陈欣悦把别人推出来的行为也很奇怪。 她缺席比赛会导致武林盟的第一不保,难道那位江二小姐顶上去以后就不会丢掉第一了吗? 至少陈欣悦的武功还不错,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望的。 而那位江二小姐在此前一直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便是真的会一些拳脚功夫,也肯定是不如从小在武林盟长大的陈欣悦的。 陈欣悦输掉了比赛至少还情有可原,因为她受伤了。 可把人家推上去而导致了丢掉了第一,人家可就什么理由都没有了。 “这样不妥吧?” 她蹙眉阻止。 虞知意笑着看她一眼,很高兴这姑娘没有被牵着鼻子走:“无妨,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这武林盛会。” 武安侯世子道:“小姐,要不,我去?” 迄今为止,他们见识了虞知意捉鬼的本事,相面的本事,还有高超的轻功。 可别的本领,还没见识过。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陈欣悦是在挖坑,而武安侯世子打小接受的便是严格的皇家教育,别的不擅长,但这骑射的功夫他自认为不输给场中任何一个人。 虞知意笑道:“无妨,我是真的想长长见识。” 武安侯世子见她坚持,便不再多说什么。 一干武林人不拘小节,眼看着比赛快要开始了,全都不走寻常路,一个个飞身而下,轻功的身法五花八门。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出场方式还挺吸睛的,比京中那些一板一眼的出场方式要好太多了。 便是见多识广的武安侯世子等人,此时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李柔不向往,李柔的面上只有担忧。 见她紧绷着小脸,武安侯世子轻咳一声,靠了过去安慰道:“小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她执意要上场,就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些侍卫都是武安侯世子的下属,他又一向对手下很好,手下们对他也没有对其他上司的时候的局促,甚至敢开玩笑。 这会儿见自家老大好像是要铁树开花,当即一个个挤眉弄眼,跟着老大一起安慰老大的心上人:“老大说的没错,小姐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旁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感叹:“江二爷对这个女儿是真的宠啊,江盟主也是真的放纵。纵观武林盟的新一代里,谁有这位江二小姐这么大的排场,出个门都要二十个护卫开道?” 陈欣悦适时地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李柔当即就反驳道:“我们都是小姐的人,和武林盟没有关系!” 旁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 韩连翘看着一旁的陈欣悦,心情复杂。 第297章 懂得都懂 韩连翘的父亲是唐门的门主。 她和陈欣悦自小就相识了,虽然一直都知道陈欣悦不是江家的人,却也从未嫌弃过她的身世。 相反,她一直觉得陈欣悦温柔善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尽管…… 她身边的朋友不止一次跟她说陈欣悦不简单,让她最好远离她,否则将来必定会吃亏,韩连翘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这是朋友们想多了。 可今日,她不得不相信朋友们的话。 陈欣悦她,确实不简单。 陈欣悦还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失去了一个朋友,正向众人解释着:“没错,这些人都是姐姐回来的时候带来的护卫,并不是武林盟的人。” 这话,依旧有歧义。 刚刚众人在谈论八卦的时候,已经将虞知意回来的时候的情景八卦出来了。 原来她是江二爷和江五少一起从外面找回来的。 那这些护卫究竟是不是江二爷从外面给她找的保镖,那就很难说了。 便是那些人不承认他们是江二爷找来的,可信度也不高。 毕竟,要维护雇主的名声嘛。 他们都懂。 韩连翘松开了手,默默远离了陈欣悦:“我还要去比赛,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说完不等陈欣悦反应,她就一溜烟跳下了高台。 虞知意不知道高台上发生了什么,此时她正在观察自己的马。 确切地说是陈欣悦的马。 这匹马膘肥体壮,精神气十足,皮毛也是油光水滑的,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 唯一不好的便是,它刚刚被人喂了泻药,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发作。 虞知意摇头。 真是拙劣的手段啊。 她随意从地上掐了一把草,掌心溢出了一抹灵力。 杂草在灵力的滋养下瞬间便变得翠绿欲滴。 马儿哼哧哼哧地吃完了那一把草,而后用头拱了拱虞知意的掌心。 虞知意微微一笑:“今日你因为我而受难,我送你一场造化,也算扯平了。” 万物皆有灵,区别就在于有没有被开启灵智。 吃下这一把蕴含着灵力的草,这匹马的腹泻症状会消失,还有可能开启灵智。 如果它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躲起来修炼,说不定过个几百年,它还能得道成仙。 只是这种事虞知意也不敢打包票,毕竟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成仙呢。 看台上,陈欣悦看到自己的马竟然亲昵地蹭虞知意的手,心中越发愤恨。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如此,她心里的最后一点愧疚也消失了。 等会儿出了事,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这匹马推出去背锅! 在比赛即将开始之前,黎长淮终于姗姗来迟。 看到虞知意,他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闪了闪,好似是有些心虚。 虞知意原本没注意他,只不过他的神色太明显了,她又不是瞎子。 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她心中恍然。 黎长淮策马在起跑线上站定,眼角余光忍不住想要瞥向虞知意。 一开始他还有点儿心虚,不过见虞知意根本没有甩过来半点眼神,他便放下了心,不再是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虞知意懒得理他,在哨声吹响的瞬间,扬鞭挥下。 啪! 哒哒哒。 万马奔腾中,硕大的草地上荡起了滚滚烟尘。 一匹匹花色各异的马儿飞了出去,错落有致,马上的人各个精神抖擞,弯弓搭箭,跃跃欲试。 虞知意其实没怎么练过骑射。 虽说师傅教给她的本领里也包含了骑射这一项,可她之前毕竟没什么练习的机会。 不过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她会暗器,想来应该也差不多。 事实证明,骑射和暗器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她第一箭就射偏了。 就寻常人第一次接触弓箭的时候,即便是使用静止的靶子,都不一定能够射得中。 更别提是在移动的快马上,射击的还是移动中的木牌。 就更是大大地增加了难度。 江流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侧,道:“姐姐,要不等会儿你把箭都给我,我帮你射?” 虞知意已经找到了一点儿手感。 还是那句话,万变不离其宗,虽说武器的形态不同,使用方式也不同,但想要射中目标,也就无外乎要注意那么几点。 第二箭,射中了木牌的边缘。 虽说不是那么好看,但也足够算进成绩里了。 接下来就顺畅了许多。 虞知意射的一次比一次准,位置也越来越趋近于木牌的中心。 到第九箭的时候,她就没有再射空,也没有偏离过中心。 主办方有专门负责记录成绩的人,这些人会在赛马离开之后跑过去捡起地上的长箭和木牌,谁射中了,射中了多少,都会一一记录下来,以做最后的成绩汇总。 陈欣悦一直死死盯着虞知意的马,同时在心中计算着时间。 快了。 马上就要到了。 给她药的人说了,那药并不算烈,而且有时效性,吃下去一刻钟才会起效。 所以她特意让人在马被牵入场的时候才投喂。 算算时间,也是到了药效发挥的时候。 虞知意这个人,丢定了! 她憋着一口气,一直在等着马儿出事,等着看虞知意出丑的那一幕。 然而…… 并没有。 一直到虞知意将五十支箭都射了出去,并朝着终点策马奔腾而去,那匹马也壮得跟头牛一样。 说它是吃了大补药都有人信。 “怎么可能?” 陈欣悦不可置信,掌心几乎要被她自己给抠穿。 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怨念,虞知意心神一动。 这怨念十分阴冷,并不是普通的怨念,已经形成实质了,能够对人造成威胁。 如果这怨念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其他人来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她没理会那怨念,最后一次挥下马鞭。 马儿越过了终点线。 不管射箭的成绩如何,至少她的速度是第一名。 虞知意又在终点站等了一会儿,又陆续有人越过了终点线。 看到第一名竟然是虞知意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不少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无法接受?自然是有的。 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力压群雄,他们也说不出不服气之类的话。 可输给这样一个没有名气的小姑娘,众人总归是不大高兴的。 倒是江流彬两兄弟高兴的不行。 他们的姐姐,果然就是最厉害的! 黎长淮也吐出了一口气。 他是第二名。 如果是输给江家的其他人,他一定会不服。 但输给虞知意,他没有半点愤愤不平。 彼时,赛场上的乱箭也被清理完了。 一行人策马往回走。 陈欣悦一直心心念念着要让虞知意出事,却看到了她平安归来的画面。 而且,她还恬不知耻地和天域山庄的少主说笑! 这一刻,她的怨念更加深重了。 虞知意神色一动。 嗯? 怨念更重了。 第298章 招阎王惦记的江流彬 突然,虞知意神色一动,猛地看向了前方。 只见一丝微弱的涟漪荡开,虞知意面色变了:“都停下来,别往前走了!” 她的声音不算小,即便是突然之下拔高了声音,声线也不显得尖锐。 却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到。 江家兄弟和黎长淮都在她的身侧,闻言下意识勒停了马儿。 武林中有不少他们的拥护者,见他们如此,自然也停了下来。 但武林中从来不是只有一股势力,而且大部分武林人都争强好胜,第三看不上第二,第二看不上第一,都想着把别人给拉下去。 所以尽管武林中第二和第一的势力的人都在这里了,也还是有人不屑出声:“江流彬,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喜欢哗众取宠的女人?” 说话的是武林第三大势力玄天派的人。 玄天派之中高手众多,门下弟子的本领也五花八门,声名远播的不在少数,十年前的武林盟主大比,玄天派掌门一举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高手。 却在最终的决赛上输给了天域山庄的庄主和当今盟主江禹威。 盟主梦不死,玄天派掌门一直都耿耿于怀,连带着整个玄天门对天域山庄和武林盟的态度都不好。 说话的人叫庞一奇,是玄天派掌门的孙子。 也是玄天派年轻一辈之中天赋最好,武功最高的。 他打小就和天域山庄和武林盟的人不对付,每次碰面就算没理由也要找理由吵一架。 就更别提,眼下就有现成的理由让他发挥。 江流彬鄙夷地看着他:“庞一奇,我姐姐不让我们继续走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最好照着做,否则等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过你。” 庞一奇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捂着肚子夸张地笑了起来:“江流彬,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听姐姐话的乖弟弟呢?” 旋即目光挑剔地在虞知意身上扫过:“这女的长得倒是还不错,不过也就只有长得不错了,她半点都比不上江姐姐和欣悦姐,也不知道她们看到你这么听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的话,会有多么伤心。” 说完,一扬马鞭,朝着前方飞驰而去:“你们自己玩儿这种神棍把戏吧,本少爷不奉陪了!” 玄天宗的拥护者立马策马跟上。 江流云气的瞪圆了眼睛:“不识好歹的东西!” 又看向虞知意:“姐姐,我这就把他们拦下来。” 说着就要施展轻功去阻拦庞一奇等人。 虞知意道:“不必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救人也是看对象的,她执意要救的,一定是灵魂干净,没有主动害过人的。 但那庞一奇的身上背负着不少冤债,无辜惨死在他手上的人竟然有上百个。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人,也或多或少地沾着不少血债。 她懒得管。 眨眼间,庞一奇等人就飞掠出去了几十米。 虞知意身边的武林人毕竟不是因为她才停下来的,而是看在黎长淮和江流彬等人的面子,听到庞一奇的嘲讽声,这些人的感觉也很不好。 毕竟江流彬是他们的附庸,附庸被人嘲讽,就像他们也被人怼着脸骂了一样。 尤其是黎长淮身边的人,就更是躁动不安:“黎少主,我们也要在这里等着吗?” 黎长淮“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笑看着虞知意:“这要问二小姐了。” 他十分懂事地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虞大人”。 江流彬身后的武林人也问:“四少爷,五少爷,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流云看向了虞知意:“姐姐,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他并不是不相信自家姐姐,而是真的好奇。 虞知意朝着前方点了点下巴:“这不就来了?” 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前方就传来了地动山摇般的声响。 轰隆隆。 紧接着,烟尘滚滚。 策马狂奔的庞一奇和他身边稍微靠厚一些的几个武林人,如同下饺子一般,随着天坑的出现一同陷落。 更靠后一些人虽然察觉到了异样,却也因为惯性的作用而来不及停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儿将他们带进了坑里。 只有更为靠后一些的人,因为距离稍微远一些而有时间做出反应,及时勒停了马儿,才没有跟着一起掉下去。 落石不断砸进坑里的声音还在轰隆隆地继续,整个马场却陷入了静默。 一时间,场中除了落石的声音外,竟然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 好半晌,才有人“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胆战心惊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恶魔之口。 “姐……姐姐……” 江流云的声音有些颤抖。 毕竟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虽说也算见多识广,更是见识过杀戮。 可来自于大自然的威力,他还是第一次领略到。 那能够于短短一瞬间就吞噬掉几十条生命的危险,别说是他,便是场中的绝大部分人,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就更别提,如果不是虞知意,刚才他们也要和庞一奇等人一样,一起掉下去了! 虞知意扭头看了一眼江流彬的面相,见他脸上的黑气淡了一些,却还没有彻底散去,她挑挑眉。 又看向其他人,只见其他人脸上的黑气已经散去了。 “没事了,可以展开救援了。” 就在所有人都到达了终点之后,虞知意一眼就看出,所有参与赛马的人的脸上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死气弥漫。 她便知道,在众人回程的时候一定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这也是她为何会选择等着大家一起结伴回程,而不是独自回返。 而眼下,包括江流云在内的所有人的死劫都过去了,唯有江流彬,那死气还是非常明显。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说前世造孽太多,短短几天内就经历了这么多死劫。 这是非死不可啊! 江流彬也想去参与救人,虞知意拦下了他:“你等会儿跟我来,我有别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江流彬虽然更想参与救人,可姐姐好不容易找他帮忙,他也不想拒绝。 眼见已经有人热火朝天地参与进了救人里,他也就不再关注这边:“姐姐,什么事?” 虞知意又递给了他一条防御手链,见他脸上的死气终于消散了,才道:“你去帮忙找个大夫过来。” 第299章 名声难听的女大夫 江流彬很高兴能得到姐姐的礼物,如果这个礼物不是明显的女款手串就好了。 “不想要?” 虞知意一挑眉。 江流彬赶忙将手链揣进了怀里:“不是的姐姐,我只是……” 挠挠头,江四少不大会撒谎,只能撒丫子跑了:“我先去找大夫了,马上回来。” 虞知意站在坑边,并没有跳下去参与救援,也没有出手救人。 主要是,无人可救。 这片地方原先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底下是个中空的洞穴不说,还铺着密密麻麻的叉子。 掉下去的人无一例外地,全都变成了叉子上的鱼。 不一会儿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倒是掉下去马儿因为腿较长的原因,不少虽然都受了伤,但大都不致命。 不多时,几十具尸体就被搬了上来。 江流云看的一阵幻痛,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他心中庆幸:“姐姐,幸好有你,不然我们也要向他们一样了。” 这边的事情已经轰动了整个聚贤庄,不多时,看台上的人也跑了下来,参与救援的参与救援,看热闹的看热闹。 聚贤庄的庄主也在人群之中,这会儿脸色惨白地出来主持接下来的事情。 虞知意的目光定格在这位庄主的脸上。 只见贾庄主神色悲戚,眸底溢满了不安。 虞知意却是挑了挑眉。 有意思,又是一个她看不透面相的人。 但她能看出,此人的身上有几十条因果线。 因果线并不清晰,却也足够证明那些人的死和他有关。 同时,还有几十条黑色的因果线从坑里一路飘荡,最后缠绕到了…… 陈欣悦的身上。 奇怪的是,虽然缠绕在她身上的因果线已经浓的发黑了,可,虞知意竟然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动过手的痕迹。 这件事,可真是扑朔迷离。 虽说陈欣悦的脸上没有被秘法遮蔽住天机,可似乎有别的手段,让她无法通过简单的面相来窥探出这些事情里面的因果联系。 不多时,江流彬就拉着一个人回来了:“姐姐,姐姐,大夫来了……嘶!” 砰! 轻功不俗的江四少,当众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平地摔。 明明地上没有任何障碍,也没什么什么坑坑洼洼的地方,可江流彬就像是踩进了一个坑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摔了出去。 而且,是朝着坑里摔去! 坑边明明围着许多人,可他扑过去的方向,正好空无一人。 而且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子里一样,突然就痛得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扑进了深坑的上空。 江流彬疼的想打滚。 可不等他付出行动,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温暖力量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那力量又暖又舒服,将疼痛彻底驱散。 江流彬终于睁开了眼睛。 然后…… “卧槽!” 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江四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叉子,心中一个激灵,腰身猛地发力,身体也扭转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终于,他一个蓄力,飞回了坑边。 脚落到坑边的那一瞬,他终于松了口气。 得…… 救命! 江流彬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的土竟然会害的他打滑。 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朝着坑里跌去,他骂娘的心都有了。 突然,一只手拎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从坑里提了上来。 江流彬扭头看去,只见虞知意正木着脸松开手。 虽然那张好看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江流彬还是感动的泪眼汪汪:“姐!呜呜呜,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虞知意嘴角一抽:“别闹,我要是你亲姐姐,听到你这话非得把你挂在树上打。” 江流彬:“……” 呜呜姐姐好凶残,可他好心安。 好在,被折腾了好几遭之后,江流彬之后就没有再遇到危险的事情。 虞知意也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个倒霉弟弟了,而是颇感兴趣地看着一个女子。 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手中拎着药箱,正在忙来忙去。 当然,掉下去的人全都死了,她要救的也不是人,而是那些马。 虞知意之所以感兴趣,除了是因为这姑娘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非常莫名其妙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使用的治疗手法不同于这年代的其它大夫。 她竟然是直接用内力催发药效的! 看来,意鸾慈善要找的大夫找到了。 突然,她眸中的笑意变淡了不少。 只听,周围的人窃窃私语道:“这夏家的姑娘真是越来越颠了,竟然用内力给那些马疗伤。”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跑去摸男人就算了,如今竟然连畜生都不放过,夏家的脸真是被她丢尽了。” “我听说前段时间,她还让骆家的小子脱光了衣服,俩人孤男寡女地在同一房间里呆了半个时辰呢。” 一句句污浊不堪的议论声传入耳中,虞知意看向了那位夏姑娘。 却见对方只是冷着一张脸,并没有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不过,虽然她没有开口,虞知意却能看出,她眸底的屈辱与羞愤。 夏明霞的确是非常羞愤。 夏家是武林中公认的杏林世家,不论男女,皆有一手好医术。 在夏明霞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之前,夏家一直都是被人崇拜的杏林家族。 不论是谁提起夏家,都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而这一切在夏明霞开始治病救人之后,就都变了。 因为众人发现,这位姑娘似乎过于离经叛道了。 她治病的时候不分男女也就算了,还不分场合和病症。 就比如这男人的难言之隐,一般来说女大夫是不会触碰这个领域的。 没办法,便是如今的男女大防没有百年前那么严重,可到底也还是男女有别。 你治疗一些普通的病症,给人开开药,大家伙儿也不会说什么。 可关键是,这位姑娘敢上手啊。 什么病都敢上手。 便是众人知道她是在给人治病,说出去也会不好听。 时间久了,有关于这姑娘的言论也越来越难听。 很多时候不但是无知路人会讨论,便是那些被她救下的男子,也会说一些污浊不堪的话来编排她。 曾经就有一个伤到了大腿根儿的男人在被夏明霞救了之后,大肆宣扬这姑娘故意揩他油,摸他小兄弟。 自打这谣言出来,夏明霞的名声就更难听了。 第300章 真不要脸啊 夏明霞冷着一张脸,像是没听到旁人的议论。 治完最后一匹马,她就准备起身离开。 “真不要脸啊。” 一个头戴珠翠的中年女人啐了一声:“你们瞧瞧她的脸皮有多厚,都这样了还敢在外面招摇,幸亏我家早已和她家解除了婚约,不然将来我儿子不知道要被戴多少绿帽子呢!” 夏明霞一言不发,低头朝着外面走去。 她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可没有人相信她。 她也懒得解释了,反正她行的正坐得直,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相信她的人,她无需解释,不相信他的人,她也懒得解释。 虞知意看着眸底羞愤却强装无事的女子,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我很好奇。” 突然响起的空灵声音让人忍不住住了嘴。 虞知意似是真的充满了求知欲,淡淡道:“这位姑娘身上有着十分浓厚的功德之力,说明她心地善良,治病救人无数。这样的人,品行端正,人品更是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你们都如此厌恶她?” 江流彬早就听说过这位夏家的离经叛道的姑娘,只不过一直都无缘得见。 今日会把人给带过来,也不过是因为看到对方手里拎着药箱而已。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女子。 早在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的时候他就后悔了,生怕姐姐也会嫌弃对方的身份。 却没想到,姐姐不但不嫌弃,还说对方身上有功德金光。 心大的少年瞬间就忘了刚刚死里逃生的事情,好奇的问道:“姐姐,功德金光是什么样的啊?” 虞知意轻笑:“金光,你说是什么样的?” 江流云不满这家伙抢走姐姐的注意力,出声道:“是不是和太阳一样耀眼?” 虞知意瞥了一眼夏明霞。 只见刚才还满脸木然冰冷的姑娘,这会儿却有些忐忑。 虞知意对她善意一笑,道:“那倒不至于,想要到达太阳那样的程度,至少要救治数万人才能达到,不过这位姑娘虽然没有救那么多人,却也有几百人,还有不少动物。” 江流云若有所思:“救动物,也能得到功德?” 虞知意点点头:“万物皆有灵,自然也算的。” 之前的女人见说话的是这位江家二小姐,心中十分不服气,却在见到江家两位公子都对她马首是瞻之后,不敢多说什么。 陈欣悦冷冷看着这一幕,适时开口:“姐姐,我很好奇,功德金光是什么样的?能让我们也看一看吗?” 她一脸善解人意的模样:“夏姑娘虽然是个好人,但她所做的事情一直都不被人理解。如果姐姐能让我们也看一看,想必对于洗白她的名声也有利。” 虞知意淡淡看他:“洗白的前提是这个人是黑的,但这位姑娘坦坦荡荡,根本不需要洗白。我想陈小姐想说的,应该是还她清白。” 陈欣悦拳头用力捏了捏,面上却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赧然:“抱歉了姐姐,我说错话了。” 虞知意没再理她,瞥了一眼周围众人的表情。 显然因为陈欣悦的话,众人都意动了。 她很清楚,如果今日这些人看不到所所谓的功德金光,他们不但会继续谩骂夏明霞,还会连她一起骂上。 她倒是不怕被骂,只不过她毕竟是来给人撑腰的。 “你们真的想看?” 虞知意问道。 其实这会儿还有不少人都满脸莫名。 什么功德金光,这到底是啥玩意儿? 他们出身武林,又不是身处仙侠世界。 陈欣悦似乎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笑着解释道:“我姐姐精通玄学本领,所以能看到常人所不能到的东西。” 江流云十分赞同:“刚才姐姐就看出了我们会有危险,所以提前让我们停了下来,不然现在,我们这些人也要和庞一奇他们一起死在坑里了。” 刚才众人在看台之上只看到了江流彬他们莫名其妙地停下,紧接着没过多久庞一奇和他的一群拥护者就掉进了突然出现的天坑里。 这会儿他们才知道,原来江流彬他们停下来,是因为被这位江家二小姐阻止了。 当即,众人看着虞知意的目光都充满了好奇:“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江流彬一仰头,满脸的骄傲:“当然,我姐姐可是很厉害的!” 也有人觉得十分扯淡:“要是她真的那么厉害,怎么救不了庞一奇他们” 黎长淮扇着扇子:“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江二小姐明明已经阻止他们了,他们却偏偏不听,难道还要让江二小姐以身作则,亲自掉进坑里给他们看么?” “咳咳……” 问话的人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再暴露自己的智商。 虞知意看了黎长淮一眼,黎长淮立马合上扇子,乖巧地笑。 虞知意淡漠地移开目光。 又问:“你们真的想看功德金光?” 不等其他人出声,陈欣悦便开口:“姐姐,我们是真的想看,你就满足我们吧。” 虞知意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我会给你们开天眼,届时你们能看到的就不止有夏明霞身上的金光,还有其他人身上的颜色,你们确定,是真的想看?” 陈欣悦面色一变。 这是什么意思i? 她突然就觉得,这女人好像是在给她挖坑。 其他的颜色? 不等陈欣悦说什么,江流云就满脸好奇道:“姐姐,我想看,想看!” 陈欣悦想要阻止,虞知意却是不给他机会,飞快拿出一张符箓。 她也不用打火石,符纸就只是在半空中划过,那就无风自燃了。 众人都被这一手惊艳到了。 随着飘飘渺渺的烟雾在众人的眼前飘散,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眼前的景象出现了变化。 马场还是那个马场,可身边的所有人都变得非常奇怪。 夏明霞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那位为她说话的江二小姐,身上笼罩着十分强烈的金色光芒。 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她更耀眼,还是太阳更耀眼。 她又看向了那位出言讽刺她的中年女子,忍不住皱起了眉。 好黑。 第301章 身为女人是原罪 事实上,不只是那出言嘲讽的中年女子,场中不少人的身上都沾染着一丝黑气。 大部分的则是环绕着灰白的颜色。 只有一少部分,身上会有白光。 拥有近光的,更是寥寥无几,只有虞知意和夏明霞两个人。 夏明霞身上的金光和虞知意身上的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可与其他人一比,依旧是能够闪瞎那些人的眼睛。 江流云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见自己身上只有一丢丢的白色光芒,其他的都是蒙蒙的灰色。 看起来怪不好看的。 他又看向江流彬,却见江流彬身上环绕着一圈近似于黑色的深灰。 他又下意识看向陈欣悦,这一看就呆住了。 只见陈欣悦的身上,竟然缠绕着一圈黑色的丝线。 虞知意的声音适时响起:“每个人身上的颜色都代表着他的德行。” “金色的光芒代表此人心地善良,做了很多好事,救了很多人。” “白色的说明此人虽然没有做太多的好事,但也曾经帮助过一些。” “灰色代表你身上没有孽债,可能杀过人,却不是主动作恶,而是被动反击。” “至于那些黑色么……”她眸光幽深:“则是代表此人身上沾染了因果,不管是主管的还是被动的,都有人因他而死。换句话说,她可能没有亲手杀人,可被害者的死绝对和她有关。” 陈欣悦身上的黑色丝线,不但是其他人能看到,她自己也能看到,她当即就怒了:“你胡说!我从来没有害过人!” 虞知意耸肩:“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她承认自己有打草惊蛇的成分。 希望幕后的人不要让她失望啊。 江流彬抬手,弱弱问道:“那姐姐,我身上这些又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没有主动害过人啊!” 顶多就是有人挑衅的时候反击过几次,还有就是被人袭击的时候将对方反杀了。 他身上那一层黑蒙蒙的颜色和和陈欣悦身上的颜色不一样,但同样令人感到厌恶和不详。 江流彬都快哭了。 他虽然是武林中人,也没少和人干架,却真的没有害死过人啊! 虞知意瞥他一眼,平静道:“哦,你身上的不是孽债,而是死气。” 江流彬:“?!” 更惊悚了有木有! 虞知意没理会被吓到的便宜弟弟,走到了夏明霞身侧。 小姑娘这些年来承受了太多的不公和脏水,从来都没有人为她说话,就连家人对她也是厌恶的、嫌弃的,恨不能和她断绝关系的。 如今乍一听到有人为她撑腰,还是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她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江二小姐,你……我……” 太久没和人好好交流过,她满腔的感激与激动都不知道如何诉说。 支吾了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虞知意笑道:“别紧张,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想和夏大夫谈谈。” 夏明霞:“!!!” 她是个大夫。 所有人也都知道她是个大夫。 可这么多年来,谁都没有叫过她一声“夏大夫”。 即便是那些被她救了的人,最客气的称谓也不过是——夏姑娘。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以大夫之名称呼她。 她的眼睛陡然一亮,同时也有些忐忑。 因为名声不好的缘故,她在江湖上的人缘也不好。 有些人看不上她,顶多就是不搭理她,或者是远远地嘲讽她。 可有些人看不上她,却是以羞辱她为乐。 他们会故意以想做朋友或者是想请她疗伤为由接近她,等她试探了一番放下戒心之后,他们才会暴露真面目,再嘲讽她的无知与异想天开。 ——世间怎么可能有人和你做朋友呢? 如果不是没钱请别的医术高超的大夫,那些人又怎么会选择她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坏女人?1 起初她还会相信真的有人需要自己,希望自己帮其治病疗伤。 可接连上了几次当之后,她就明白了,这世间唯一一个不嫌弃她的,可能只有她自己。 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是个男人就好了。 男人不但能帮男人治病,还能帮女人治病。 并且,男人帮女人治病,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没有人会对为女子治病的男大夫指指点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只会是女子被指点。 女子啊,似乎生来就只能守在内宅之中相夫教子,不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成就和想法。 可是,凭什么啊!? 她不止一次质问。 质问别人,也质问自己。 却,没有答案。 她此时有些忐忑。 可看着那双由幽深转为清澈的眸子,不知为何,她却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最后一次。 再相信这最后一次。 “好。” 好好的赛马大会因为场地塌陷和死了几十个人的原因而被迫中断,不过尽管如此,第一轮的成绩也出来了,虞知意是第一,江流彬和江流云分别位列第三和第五。 这种比赛通常是使用平均制的,单人赛里虞知意的第一名排名当之无愧,而团体赛中,三人的成绩加起来再平均一下,依旧是第一。 这就让某些人隐秘的期望落空了。 虞知意不会因为输掉比赛或者拖后腿而被骂,相反,名不见经传的debuff加身,再加上本次大会上出了几十条人命,而因为虞知意的提醒,更多的人免于了死亡和受伤…… 种种因素叠加到一起,她的名声瞬间响彻四野。 所有人都知道,江家那位刚找回来的二小姐,根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相反,她很厉害。 至少江家大小姐之前参加赛马大会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拿到过第一名的成绩。都是混在三人组这种,勉强不给团队拖后腿。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撮看到过自己和其他人身上的颜色的人,也对虞知意讳莫如深。 有人发现,这次比赛结束之后,武林的格局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一些曾经亲密无间的友人,不知何故竟然疏远了,虽说不至于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但私下里也没有再来往。 只有在一些宾客也混迹的场合,才不得不点点头打个招呼。 其中变化最大的,就要数那位夏家的传奇,夏明霞。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名声慢慢变得好了起来,一开始只是一小嘬人对她表达善意。 而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知不觉间,夏明霞医术高超、心地善良的名声就传播了开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夏明霞正坐在虞知意的马车上。 马车轱辘辘前行,夏明霞心头有些忐忑:“江二小姐,您到底有什么事?” 虞知意给她倒了杯茶:“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看夏大夫医术高超,而且治病的方法不同于其它的大夫,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盛京发展?” 第302章 坚持不下去了 “我?去盛京?发展?” 夏明霞只觉得,眼前之人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她都认识,可凑到一起以后,她就有点听不懂了。 传闻,盛京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城池,是整个大盛帝国最热闹奢华的地方。 一块板砖从天而降砸中四个人,得有三个都是官员或者是官员的家眷。 盛京无疑是每一个大盛帝国的人都向往的地方。 江湖人也向往。 却没有勇气踏足。 因为盛京不止有权势和财富,还有秩序。 夏明霞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奢靡到极点的画卷,画卷中的女子个个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气与优雅。 同时,也纯洁无瑕。 她敛眸:“我不……” 虞知意似是没看出对方的迟疑与担忧,淡淡道:“我与朋友合着开办了一家慈善机构,专门接手孤苦无依之人。这些人大多病痛缠身,还有一些身有残疾。”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去了,夏明霞惊愕地看着虞知意:“慈善机构?专门接收残疾人?” 她发现她好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这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的场所? 确定不是天堂吗? 虞知意轻笑:“不是专门接收残疾人,而是接收的人里面有不少是残疾人。寻常的大夫,只能治疗一些基础的病症,比如感冒咳嗽、腰酸腿疼之类的,却也无法根治。” “我有一门治病之法,是以内力冲击人体的经脉和催发药效的,但我公务缠身,无法长期待在缺憾院里为那些病人治疗,所以需要一个可以传承此道、发扬此道的人。” 夏明霞听到“以内力冲击人体的经脉和催发药效”,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这不就是她正在使用的治病疗伤的方法吗? 只不过,这是她自己摸索的方法,家族中的人并不认可。 父亲甚至为此训斥过她,觉得她太过胡闹,迟早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她这些时日越来越心灰意冷,甚至想着是不是应该和其他的大夫一样,选择一条稳妥的路。 万万没想到柳暗花明,她竟然遇到了自己的伯乐。 “您说的都是真的?您真的觉得以内力催动药效的治病方法是可行的吗?” 虞知意点头:“自然。” 事实上,她更倾向于靠灵力催动药效,可有灵力的人不会甘愿只当一个普通的大夫。 虞知意道:“夏姑娘不必着急着回复我,我还要在武林盟待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了!”夏明霞眼睛亮晶晶的,眸中满是坚定。 “我去。” 她要向父亲证明,她选择的这条路没有错。 虞知意倏然一笑:“欢迎夏大夫,今后你就是我们意鸾慈善的御用大夫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够扬名立万,成就属于自己的美名。” 夏明霞敛眸:“美名就不必了,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女子做大夫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男女有别不应该成为对大夫的桎梏,我早晚要……打破这个桎梏!” 虞知意笑容灿烂:“我相信夏大夫,你一定能办到的。”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江流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姐姐,前面好像发生了塌方,有乱石和树木挡住了路,我带人去清理一下。” 虞知意掀开帘子,果然就见前方的道路上堆满了乱石和横七竖八的树。 江流云已经带人去清理了,不过看样子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行。 夏明霞嘀咕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先是马场的地面塌了,害死了那么多人,这会儿聚贤庄下的路也被乱石堵住了。”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安静的马车内却格外明显。 虞知意瞥了一眼头顶若隐若现的浅红色光罩,淡淡道:“可能是有人做了坏事,老天看不下去,所以想惩罚一番吧。” 夏明霞一呆。 众所周知,此次赛马场出事,最倒霉的人就是聚贤庄的庄主季光岱。 毕竟死了几十个人呢,其中还有庞一奇这个玄天派的少主。 其他的人虽然只是他的附庸者,身份比不上庞一奇,却也不是什么可以视而不见的无名小卒。 季光岱为了此事正焦头烂额。 毕竟哪个好人家会在人来人往的赛马场下搞出一个巨大的陷阱?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场阴谋。 如果季光岱无法证明他不是故意要搞死庞一奇等人的,那等待着他的必然是以玄天派为首的几十个势力的疯狂报复! 若真如江二小姐所说的,是老天是在惩罚人,那惩罚的……难道是聚贤庄庄主? “不……不太可能吧?聚贤庄庄主是人尽皆知的大好人。” 虞知意耸肩:“可能吧。” 夏明霞:“……” 这个态度,更不对劲了。 突然,一个侍卫的惊呼声响起:“敌袭!防备!” 夏明霞身子抖了一下,又惊又怕地看向外面。 虞知意也看向了那个说话的侍卫,只见那侍卫抽出了兵器,正警惕地看向一个方向。 虞知意也看向了那个方向,只见一个女子正背对着马车。 女子转过身来,众人便看到她手中握着一截短箭。 夏明霞惊讶出声:“韩姑娘?” 她刚才并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此事看着韩连翘手里的短箭,又想起这人在看台上针对虞知意的模样,顿时紧张了起:“你想干什么?” 韩连翘看着她紧张的模样面色微变,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夏明霞看着那短箭,目露怀疑之色。 韩连翘赶忙指向马车前的侍卫:“他们可以为我作证,这短箭是从那个方向射过来的,我只是恰巧经过,恰巧拦住了而已。” 虞知意拍了拍夏明霞的肩膀,笑道:“韩姑娘没撒谎,确实是这么回事。” 夏明霞松了口气。 韩连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稀奇。 夏明霞也算是和她从叫一起长大的,只是自打几年前夏明霞开始独自为人问诊开始,名声就越来越不好。 韩家的长辈不止一次告诫韩连翘要远离这个曾经的朋友,因为对方的名声很不好听。 一开始韩连翘还能态度强硬地和家里人抗衡,她自认为足够了解自己的好朋友,好朋友是个好人,好大夫,她坚定地认为好友没有错。 后来…… 她也依旧不认为曾经的好友有错。 却,坚持不下去了。 第303章 别伤害她 韩连翘收回了思绪,对虞知意说到:“江二小姐,能否移步说几句话?” 在韩连翘说话的时候,夏明霞一直在暗中打量她,眸中浮现出期待的光芒。 尤其是在看到韩连翘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心中跳了跳。 她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她会是为了自己来的吗? 这念头在看到韩连翘移开了目光的时候,被彻底打破。 她自嘲一笑。 是啊,就她这狼藉的名声,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呢? 不对,有一个人! 夏明霞看向虞知意,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 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明明直面了她的狼狈与不堪,知道世人对她的曲解与恶意,却还是愿意相信她的清白,愿意重用她的医术。 愿意给她一个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样,便够了。 她也不再期待其她的人。 思及此,夏明霞呼出一口气。 终于放下了那些执拗与不堪的过去。 清扫路障的工作还在继续,虞知意找了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 她与韩连翘相对而立,问道:“韩小姐,有什么事吗?” 韩连翘此来是想和她道歉的,但不知为什么,想出口的道歉的话突然就变成了:“江二小姐听说过夏明霞的事情吗?” 事实上,夏明霞在给那些受伤的马匹治疗的时候虞知意就站在一边。 韩连翘也在现场。 她们都听到了其她人对夏明霞的恶意言语,韩连翘也相信这位江二小姐听到了。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她心中竟然升起了另一个念头。 万一对方没有听清呢? 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竟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虞知意挑眉看她,反问道:“韩姑娘是希望我听过,还是希望我没有听过?” 韩连翘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说到:“这件事与我无关,自然没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我只是觉得与一个人相交,要了解对方的方方面面,更要做好能够一直和对方交往下去的准备。不要满腔心思的投入进去却因为一些世俗的眼光而突然将对方弃如敝履。” 这样,江二小姐会痛苦。被抛下的一方也痛苦。” 虞知意目光奇特的看着她:“就像当初的韩姑娘一样吗?” 韩连翘:“!!” “你……你……” 她的气息变冷:“你调查我?还是说,你故意接近夏明霞就是为了报复我?” 不怪她阴谋论。 她和夏明霞做过朋友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些知道她们二人曾经走的近的,就只有她们彼此的家人。 两三年过去了,韩连翘交到了新的朋友,也有了新的小团体。 这些人却从来都不知道,她曾经和声名狼藉的夏明霞做过朋友。 也难怪她这会儿会竖起浑身的刀刺,脑海中也浮现出了种种阴暗的想法。 虞知意轻笑一声:“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针对你。” 她微微摇头:“何况,就算我真的想要针对你,也不会利用一个无辜的人。” 韩连翘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是目光里依旧满是警惕。 “那你为何要接近夏明霞?”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在明知道一个女子名声那般难听的情况下还要邀请她共乘一辆马车。 这不是在给人递刀子吗? 如果对方是个男子还好说。虽说名声依旧会受损。但顶多就是落下一个少不更事的名声。 不痛不痒。 不会给那人带来任何伤害。 可对方是个女子啊。 一旦女子和夏明霞走的近了,被对方的狼藉名声牵连,世人只会说她自甘堕落,甚至会发散思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骂她水性杨花。 当初的韩连翘就是如此。 幸运的是,她和夏明霞的来往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 可即便如此,家中的那些亲戚看着她的眼神也都很不对劲。 她曾经想过,绝对不要为了这些世俗的眼光而放弃自己的朋友。 可就连家中的仆人都对她投来鄙夷的视线的时候,她就有些绷不住了。 虞知意一脸奇怪的看着她:“我会邀请夏姑娘,自然是因为有事要和她商量。个人的事情,没有必要向韩姑娘解释。” 韩连翘确实想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虞知意一句话给截断了话头。 她抿抿唇,目光复杂。 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不要伤害她。她已经够苦了。” “放心吧。我没有害人的癖好。我夏姑娘,是因为她医术高超我想聘请她当我的御用大夫。” 韩连翘愣了愣,显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她抿抿唇。 须臾点头:“她的医术确实非常好,虽然很多时候她治病疗伤所使用的方法与其她大夫的方法不同,疗效却并不比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夫差。”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她其实觉得夏明霞的医术,比许多成名已久的老大夫的医术还要好。 其中就包括了夏明霞的父亲。 可惜,这种想法太过荒谬,估计没几个人会相信。 “我知道,这也是我找她的原因。” 虞知意淡淡道。 韩连翘看着女子离去的飘逸背影,只觉得心中怅然若失。 良久,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自言自语道:“希望。你这次是真的遇到了好人。” 虞知意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只觉得身旁传来了一道若隐似无的实现。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夏明霞,只见这人正襟危坐。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就连眼睛都是直视着窗外。 看起来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她一眼。 可惜,那紧张的神情和紧绷的身体却骗不了人。 虞知意摇头失笑。 为了防止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大夫会活活把自己给憋死,她主动说明了情况:“韩姑娘找我,是为了向我道歉。” 韩连翘针对虞知意的时候夏明霞也在场,自然明白这个道歉是什么意思。 她松了一口气,心中却隐隐有些失落。 第304章 终究是回不去了 她们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她其实能理解韩连翘的苦衷,谁让她名声不好听呢? 可她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觉得自己真的如同外人所说的那般污浊不堪。 她不想改变自己,更不想改变自己的理想。 同时她也明白,韩连翘没有错。 世道如此,人性趋利避害是本能也是符合常理的做法。 反倒是她们互相扶持,她为自己打气的那些日子,更像是镜中花水中月,是那么的不真切。 好像大梦一场。 后来的一切,不过是梦醒了,她回到了真实的人间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路障终于清理干净了,武安侯世子亲自去了塌房的地方查看,确定没什么危险了之后,才通知车队继续前进。 马车过了塌方的地方再次停下,武安侯世子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小姐,属下有些事情要禀报。” 虞知意了然,定然是查出了塌方的猫腻。 以及刚才的那支短箭。 虞知意下了马车,武安侯世子上前压低声音道:“我们在山上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塌方应该是人为。至于那支短箭,陆强方才已经顺着短箭射出的方向去查了,不过痕迹在半路上就被清除了。” 他一脸惭愧:“卑职办事不利,请虞大人责罚。” 虞知意早有预料,并不生气:“这事儿怪不得你们,毕竟咱们只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的陌生人,与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相比,我们对这附近的一切都太陌生了,跟丢了也很正常。” 这种理由对于别人来说或许算得上是理由,但对于武安侯世子来说却不行。 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也从来不会粉饰太平。 对他来说,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大人放心,等将您送回去之后我再带人来这附近查探一番,卑职相信这世上不会有真正雁过无痕的事情,如果有,只能说明真的清白。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虞知意闻言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你若执意要来,也不是不行……” 她拿出了几张符递了过去:“若你一定要来,就把这个带上。切记,不论你要带上谁,都要给对方一张符。” 武安侯世子一愣。 几乎爆棚的责任感差点儿就散了。 他呆愣了一会儿,才将符纸接过:“多谢大人。” 虽然才回来了不到半个月,虞知意却已经根据现有的线索反推出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只是,推断出来的不算数,得有人证和物证才算数。 而且,整个逻辑链里还差一些东西。 一行人回到了明山。 对于虞知意多带回来了一个人的事情,江禹川夫妻都没说什么,江流弈同样没有意见。 这是女儿/妹妹第一次带朋友回来,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至于那人的名声,说实在的,他们都觉得莫名其妙。 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本分,难道因为对方和自己的性别不同就不救了? 若是如此,这世上得枉死多少女人? 毕竟这世上,男大夫的数量可比女大夫多多了。 一百个大夫里,也不一定有一个女大夫。 夏明霞原本还忐忑,生怕虞知意的父母会不喜欢自己。 尽管……那位江二爷的名声一直都不错。 可,奚落她的那些人里,也不少是名声响亮的大侠。 看到江禹川夫妇平和的面容和真诚的表情,她总算是放下了心。 虞知意对此倒是不奇怪。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是胸怀坦荡的人。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接受不了夏明霞,她大不了就是带她去郡城找个地方当做临时的落脚点。 人是她带回来的,她不会让人受委屈。 好在父母没让她启用第二计划。 萧青璇虽说痴傻了这么多年,可在痴傻之前也是武林上数得上名号的美人和侠女,她心胸豁达,也比普通人更懂女子在这世上立足的艰难。 尤其是,一些“离经叛道”的女子。 因为她当年也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对夏明霞有种惺惺相惜的怜爱,得知韩明霞要在柳园住一段时间,她当即就让人安排了院子。 院子的地段很不错,虽说只是客房,距离几个主子的住处却不远,尤其是和虞知意的院子,更是只需要走一会儿就能到。 安置好了夏明霞,虞知意让她先去休息,自己则是把江流弈叫到了江禹川夫妇的房间。 她很少有如此隆重的时候,几人的心中不禁都是一紧。 “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家人还不知道在聚贤庄发生的事情,这会儿都有些紧张,生怕是女儿/妹妹受了什么委屈。 虞知意道:“确实发生了些事情。” 她将在聚贤庄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包括后来的塌方和有人朝着马车射箭的事情。 她能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江家几人听到马场塌陷,死了几十个人的时候都面色微变,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得知塌方和射箭都是人为的,几人同时反应过来了,这两件事都是冲着虞知意来的! 江禹川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我久不在江湖上行走,这些人便忘了我江禹川是什么脾性。敢动我女儿,找死!” 虽说这些年他一直都呆在明山修身养性,不怎么在江湖上行走了,却不代表他的性子就被磨平了。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温柔贵公子。 他老婆被人偷走了神魂的事情他还没找幕后凶手算账,如今又有人把手伸到了他女儿的身上,真当他是泥捏的? 江流弈面容温润,清俊矜贵,唇角总是勾勒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此时,他唇畔的线条拉平,眸底也是如同寒潭般的冷厉。 “这几日妹妹在山上好好休息吧,过几日我带你去天安郡玩儿。” 至于这几日…… 自然是用来算账。 他要让欺负他妹妹的人都付出代价。 虞知意眨了眨眼:“额,我自己能处理。而且我真正想说的是,我觉得有人想针对武林盟。” “用玄学的手段。” 第305章 怀疑当年被偷走的真相 “什么?” 江禹川愕然:“用玄学手段针对武林盟?”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武林盟身为武林中的老大哥,会被人针对是很正常的。 江禹川从小到大遇到的刺杀不计其数。 他都习惯了,也一点儿都不奇怪有人会想要把江家人拉下马。 可他没想到,对方用的竟然是玄学手段? 虞知意没有隐瞒,将自己回来这两日发现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明山虽然地理环境不错,本应是个风水宝地,可风水被人改动过,变成了大凶之地。” “应该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将家人三脸懵。 他们都是武林高手,让他们说出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和秘辛什么的,他们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可玄学什么的,他们是真的不懂。 虞知意解释道:“就算你们察觉不到玄学痕迹的存在,也能感觉到你们的生活受到了影响。比如练武的时候总是遇到瓶颈,比试的时候明明能赢的局面最后莫名其妙输了或者是和对方平局,甚至是丢钱之类的。” 这些年萧青璇因为丢了一魂一魄的原因,对这些事情都没什么太深的感受。 可江家父子就感受太深了。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父子两个对望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味。 你倒霉了吗? 也倒了? 江禹川道:“我原先还没觉得有什么,但锦儿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的武功在江湖中不说是独霸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可这两年在抓捕一些武林败类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就让对方跑了。” “有时候喝着水都能呛到。” “一群人外出,明明走之前有好好让人照顾马,可走着走着马就出了事,不是突然崴了脚,就是突然拉肚子……” 还有些事情他没好意思说。 比如,一群人骑马出行,有鸟群在头顶飞过。 其他人都没事,只有他被热屎浇头。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导致原本还有点儿在外行走的意思的他彻底没了出去散心的念头。 直到得到女儿的消息。 说来也怪。 自从找到女儿以后,那种倒霉事儿就没有再发生了。 江流弈也道:“确实发生过一些事情,我只当做是普通的人生挫折,没放在心上。” 身为武林盟的二公子,他从小便含着金汤匙出生,他的起点是一辈子人梦想中的终点。 而且,他打小便一帆风顺,不论想做什么都能很快达成心愿。 反观身边的人,虽说算不上日日倒霉,却也能用:“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来形容。 他一直觉得自己顺遂的不正常。 所以后来出现了一些不那么顺遂的事情,他反倒是安了心,觉得这才是人生常态。 可如今听妹妹这么一说,这竟然是不正常的? 尹姑姑一直站在旁边听着,这会儿也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这么说的话,夫人这两年也挺倒霉的。” 萧青璇失去了魂魄,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之中,自然不知道这些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可尹姑姑天天和她在一起,对她的了解甚至比江禹川这个正经的丈夫都多。 尹姑姑道:“前些年夫人虽然因为生病的原因而有些糊涂,但过得也算安稳,直到两年前。” 尹姑姑清楚地记得,那日夫人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发了狂,竟然想要冒着雨出去寻找小姐。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因为踩到了湿滑的地面而摔了个跤。 伤的倒是不重,只是擦破了点皮,腿上也出现了一层淤青。 可是因为那是夫人生下二小姐后的第一次受伤,而且夫人的状态很不对,尹姑姑才一直没有忘记。 江禹川皱眉:“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尹姑姑道:“当时二爷正在追捕雄霸天,二公子则是带着五公子回了萧家给萧老爷子祝寿,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夫人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而且,我也跟您提过这事儿的。” 这么一说江禹川就想起来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当时萧青璇身上的伤都好了,光听尹姑姑的描述,他根本就体会不到当时有多危险,所以也没多担心。 尹姑姑又道:“自此以后,夫人就经常会出现一些磕磕碰碰的情况。” 她也跟二爷说过,可那段时间二爷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雄霸天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狂徒,杀人无数,二爷把人给跟丢了,后来雄霸天屠了一百多人,并在墙上写下了“这些人皆因江禹川而死”的字。 二爷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尹姑姑说了几次萧青璇的情况后,又实在觉得这些磕磕碰碰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没有再去烦江禹川,只是照看起萧青璇来更用心,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大概是这种看管的策略起效了,之后萧青璇就没再磕到碰到过。 眼下,一家子里就只有江流云的情况还不明确了。 不过,就算江流云没有倒霉,只有他们三个倒霉,这事儿看起来也挺玄乎。 江流弈问道:“锦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知意道:“简单来说,就是你们的气运被偷了。” “气运?” 三人不解。 虞知意道:“没错,一个人的命格和气运,决定了这个人在世间行走的主基调。比如有的人,虽然会经历一些磕磕绊绊,但整体运势是上升的,是顺遂的。” “而有些人,注定只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人。” “有些人出身显贵,这是命格决定的,可他能不能掌控权势、权贵一生,却与其气运脱不开关系。” “武林盟建立在龙脉上,出生在武林盟的江家人,从命格上看无一不是命格显贵的人中龙凤。按理说,你们应该气运连绵不绝,可事实上,你们身上都裹着一层浓厚的霉气和死气。这是霉运缠身、命不久矣的象征。” 江家三人:“!!” 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儿/妹妹,所以这样的说辞令他们无比震惊! 见三人都目露担忧之色,虞知意宽慰道:“只要你们戴着我给的防御法器,短时间内就不会出事。我会在离开之前彻底解决掉转换气运的大阵,如此一来,你们的危机就能不攻自破,而幕后的人也会为了他的贪婪付出代价。” 江禹川有些担心:“危险吗?” 虞知意耸肩:“放心吧,那人的本领不算很厉害,否则也不会将时间线拉的这么长。” 正所谓夜长梦多,如果幕后之人本领滔天的话,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完成转换。 时间线拉的越长,就越是说明对方的本领不怎么样。 现如今唯一困扰她的就只有一个问题——她暂时没推算出阵眼在哪里。 她毕竟不是邪修,对这种阴毒的阵法并不精通。 好在万变不离其宗,她的阵法造诣虽说一般,可只要细心推演,总能找出来的。 只要找到了阵眼并将其毁掉,就能够彻底破坏掉这个阴毒的阵法。 所以,她需要将整个明山都转一圈。 顺便也去看看那龙脉。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虞知意又丢出来了一个定时炸弹:“我怀疑我当年被偷走,也是整个计划中的一环。” 第306章 马屁拍到马腿上 江家人:“?!” 萧青璇反应最大:“锦儿是查到了什么了吗?” 虞知意瞥了江禹川一眼。 江二爷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虞知意丝毫没有要顾忌亲爹的意思:“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能感觉到,阵眼可能和陈欣悦有关。” 萧青璇和江流弈齐齐扭头,四只眼睛定格在了江禹川的身上。 武林中谁人不知,陈若兰对江禹川爱得深沉? 当年陈若兰毅然从夫家回来,对外的说法是她丈夫在外面养了女人,她一怒之下便带着女儿回了武林盟,并态度坚决地要与那人和离。 可武林盟的人却很清楚,陈若兰一直到嫁人之后都还对江禹川余情未了。 不少人甚至猜测,陈欣悦可能是江禹川的女儿。 在外威武霸气的江二爷,这会儿却像是被冤枉了的二百斤的孩子:“不是,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 他一把握住萧青璇的手:“娘子信我!” 萧青璇冷冷淡淡地收回了手。 那女人当年害的她险些丧命,虽然后来她已经撕了对方一顿,可心中的怒气并未消退。 这些年一直对陈欣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看在对方是个孩子的份儿上。 和仇人的女儿相比,她肯定更相信自己的女儿。 而且……这些年陈欣悦母女的态度也的确是很不对劲。 江禹川看着老婆冰冷的眼神,心顿时凉了半截,连忙看向虞知意:“锦儿,你火眼金睛,定然能看出我和她没关系的,对吧!” 虞知意看着慌得一批的老父亲,失笑,然后给了他会心一击:“抱歉,我看不出来。” 陈欣悦的面相很奇怪,分明不是什么天命之女的面相,可她却看不透。 这说明,要么有人用秘法为她遮掩了天机,要么就是……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她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出来。 江禹川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不是,我真的和她没关系,我这辈子真的只有你娘一个女人!” 萧青璇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身为当年被设计的险些流产身死的当事人,她对这俩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腻歪极了。 最终,虞知意还是说了句公道话:“不过,我倾向于前者,因为我发现,陈欣悦可能和聚贤庄有关系。” 江禹川泪眼汪汪。 还是女儿好啊。 女儿还了他清白。 虽然…… 这清白本来就是被她抹黑的。 江流弈抓住了重点:“妹妹是说,陈欣悦可能是聚贤庄的血脉?” 虞知意摇头:“我只是感觉到聚贤庄的灵力波动和明山上的灵力波动很像,而陈欣悦身上又有聚贤庄的烙印,所以才有此猜测。事实如何,还得查证一番才能知道。” 如果陈欣悦的面相没有被遮掩,她只需要看一眼对方的面容就能弄清楚前因后果。 现如今,她也就只能够通过最传统的手段来查验一些事情了。 江流弈若有所思:“此事,交给我吧。” 虞知意摩挲了一下下巴。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破解之法,不过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好在她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可以用来解决,倒是不那么紧迫。 晚饭时分,大房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这些人自然也听说了聚贤庄的事情,看着虞知意的目光里透着奇特。 在他们看来,这位新找回来的妹妹一直养在盛京,又有那样的做作做派,定然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让她绣绣花还行,让她赛马?简直是搞笑。 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不被他们放在心上的女子,竟然夺得了赛马大会第一场的魁首。 要知道,往年的魁首都是江流弈这个江湖中人人称羡的年轻俊杰。 就连老大江流霆,都是屈居于江流弈之下的。 往年里参赛的都是江流弈和江流霆、江流霜三兄弟,江流弈是第一,剩下两兄弟只能参与争夺后面的二三四五名。 为何是二三四五名呢? 因为有黎长淮这个天域山庄的少庄主在,而且此人也极有本事。 他们几个参赛的那些年,江流霆只侥幸从黎长淮手中拿走了一次第二。 之后便一直都是在三四名之间打转。 而和他争抢的,恰好就是他的亲弟弟江流霜。 “大哥,你别难过。”陈欣悦款款而来,柔声道:“姐姐她只是侥幸拿到了第一,论实力定然是比不过大哥的。” 陈欣悦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心中盘算着,江流霆听了这话,一定会非常感激她。 这些年她在武林盟的地位一直都十分尴尬。 江流彬和江流云这两个在她后面出生的人还好说,像江流霆这几个,她出生的时候他们都开始记事了,所以都知道当年是因为她娘从中作梗才害的萧青璇险些一尸两命,害的萧青璇因为在外面产女,孤立无援之下被偷走了孩子。 这几个孩子对她的态度,都很不好。 好在江家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家,不会刻意针对小孩子,所以在江流彬和江流云出生之后,他们并没有告诉这两个年纪小的孩子这些陈年往事。 这也就造成了,比她大的人都对她十分疏远,比她小的反而喜欢她的尴尬局面。 陈欣悦野心很大,她不满足于和两个没什么前途的少年玩过家家的游戏,她想要得到江家未来少主的关注。 最好是,爱。 她自认为自己的安慰十分走心,完全不知道,她这是将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江流霆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却又碍于她是一片好心,只能强忍着不发作。 偏偏陈欣悦没看出来,说道:“姐姐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当时马场内的马儿的情况都已经非常有点儿不对劲了,所以姐姐才能拔得头筹。若是换做是大哥,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江流霆:“……够了。”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 陈欣悦一怔,这才发现江流霆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都蒙了,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拍马屁,为何这人却是一副被人狠狠羞辱了的羞愤模样。 身后响起了轻笑声。 第307章 永远被压了一头的江大公子 陈欣悦扭头看去,待看到来人,目光里顿时露露出了求救之意:“三哥哥!” 江流霜斜倚着门框,一袭红色长衫极尽风流。 他勾唇一笑:“欣悦你是会捅刀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大哥有仇,是故意在阴阳他呢!” 陈欣悦:“?” 她明明是在夸人好吧! 可惜,兄弟俩都没有给她解惑的意思。 江流霜揽住自家大哥的肩膀,哥俩好地走远了,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 可惜陈欣悦在武林盟这么多年,只是练出了不错的轻功,内力是没多少的,根本听不清俩人在说什么。 她气的直跺脚。 可惜两兄弟都没有回头看她,更没有要哄她的意思。 江流霜要和自家大哥说的,是虞知意在登天梯旁边挖出了骸骨的事情,还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江流霆皱眉:“竟有此事?” 他不信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可这事儿当时有许多人都看到了,江流霜听到的就是二手消息,却还是传的神乎其技。 虽说可能有夸大的嫌疑,却绝对是确有其事的。 江流霜笑眯眯的:“我们这位二妹妹,本事不小呢。” 江流霆:“……” 原本淡了下去的愁绪,瞬间又爬了出来。 一个江流弈压在他的头上就够让人郁闷了,没想到如今又来了个江似锦。 而且这丫头好像还有点儿邪性。 听出弟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他蹙眉:“你想干什么?” 江流霜笑嘻嘻道:“没什么,就是希望能见识一下二妹妹的本事。” 江流霆正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动。 江流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狐狸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兴味之色:“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虞知意正在明山之上漫步。 说是漫步,其实是在查看这山上的猫腻。 没想到会遇到江流霆两兄弟,她微微颔首打招呼:“大哥,三哥。” 江流霆也点头以作回应。 身为家中长子,江流霆打小接受的便是最严苛的教育,人也有点不苟言笑。 反倒是江流霜,他一双狐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味:“听闻二妹妹精通玄学,今日不但为我武林盟拔除了邪祟,还在聚贤庄救下了许多人?” 虞知意木着脸点了点头:“精通倒是谈不上,就是什么都懂一点。” 江流霆的脸色更冷了。 虞知意只觉得莫名其妙,却见江流霜笑的更灿烂了:“二妹妹这姿态可是像极了二哥,过去我们每次要考核的时候,二哥都说他学的一般般,可一次成绩出来,他都是第一。” 身为江流弈的同辈人,江流霆和江流霜这对难兄难弟简直就是深受其害。 虞知意倒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缘由,她摸了摸鼻子:“我没有故作谦虚,因为我师傅只教了我几年就离开了,这些年我都是自学的,所以真的只能算是一般般。” 虽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两兄弟却莫名感觉到了她的真诚。 江流霆的脸色好看一些了。 江流霜则是越发好奇了:“哦?那二妹妹你都会什么呢?像天桥下的算命先生一般能掐会算吗?” 虞知意:“……” 曾经见识过那些算命先生的胡说八道的稀烂本领的虞知意十分无语。 江流霜笑道:“不如,你为我算一卦?” 虞知意木着脸拒绝:“我们玄门中人有三不算,其中之一便是,亲缘不算。” 旋即目光在江流霜的脸上扫过,淡淡道:“不过,我虽然不能为三哥卜卦,却能估算出,你明日的行程会有很大的危险,最好不要出门,不然,轻则重伤陷入昏迷,重则,当场丧命。” 江流霜挑眉:“既然不能算亲缘,又为何知道我明日不宜出门?” 言外之意,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虞知意本就没有平白给人卜卦的爱好,还是念在对方是她亲爹的侄子的份儿上,她才会愿意提点一二。 若对方不信,那她也懒得再管。 反正亲爹的侄子那么多,损失一个就损失一个吧。 那不还剩下两个吗。 不再和这俩人浪费时间,虞知意带上李柔和暖儿,继续在山上溜达。 她一路上走走停停,所走的路线什么章法,似乎只是随便转转,每当看到什么好看的景致,她都会停下来欣赏, 山腰上,一双眼睛注视着她的动作,眸中满是阴翳与恨意。 突然,虞知意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山腰上的人心中一惊,赶忙侧身躲进了阴影里。 良久,那人探出头来,却见虞知意已经带着暖儿和武安侯世子去往下一个地方了。 似乎刚刚一眼,只是无意间朝着一个方向瞥了一下。 “什么玄术大师,不过就是个神棍!” 等虞知意转完整个明山,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虞知意准备回柳园,武安侯世子突然道:“小姐,我准备回趟聚贤庄。” 虞知意便知道他是打算去查塌方的事情和刺杀的事情了,她也没拦着:“去吧。” 李柔有些担心:“小姐,不会有危险吧?” 虞知意闻言看她:“你很担心他?” 李柔脸一红,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黯淡了下去:“他是天上的明月,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有资格担心他。” 她道:“我只是觉得,既然聚贤庄是龙潭虎穴,他这贸然一去,可能会有危险。” 顿了顿又道:“他毕竟身份特殊,若是在小姐身边出了事,可能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虞知意正要说话,暖儿突然开口:“那位公子有什么身份吗?” 李柔一顿,虞知意也看向了暖儿。 暖儿被两双眼睛看着,顿时觉得有些窘迫,解释道:“我只是……只是好奇。那人不是只是个护卫吗?” 虞知意看了她一会儿才点头:“是啊,他是个护卫,不过他的母亲与我有点渊源,若是他出了事,我不好和他的母亲交代。” 暖儿“哦”了一声。 李柔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不过当着虞知意,她什么都没有说。 已经在小姐身边呆了几个月,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使丫鬟了,有些事情没必要当着主子的面闹。 一行人回了柳园,还没进拱门,就听到了哼哼哈哈的声音。 第308章 真给武林盟丢脸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江流云正一脸苦相地挥着剑。 虞知意好奇问她:“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跑过来练剑了?” 习武之人练剑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习惯,绝大部分人就喜欢早上操练,比如江流云。 相识的这段时日,他都是赶早起来练功练剑的,便是回到明山,也没有改变这种习惯。 如今突然大半夜的弄这种反常的举动,很难让人不好奇。 江流云苦着一张脸:“没……没什么,我就是突然发觉自己学艺不精,所以想提升一下实力。” 虞知意挑眉,明显能感觉到这不是真话。 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多问,左右习武之人皮糙肉厚,多操练几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你继续,我先去休息了。” 江流云明显松了口气:“好,姐姐好好休息。” 虞知意走后,江流云眸光一凝,继续练剑。 他为何会半夜练剑? 自然是被大哥罚的。 大哥说,他外出一趟却护不住姐姐,当罚。 他一开始还很不服气,这不是没出事吗? 可大哥却说,没出事是因为可姐姐自己本领超强,和他护人不利不冲突。 但凡他脑子聪明一些,本领再高一些,就不需要姐姐被人用激将法激的上了场。 那些人为何要让姐姐上场? 当真是担心武林盟缺了陈欣悦这个空缺以后施展不开吗? 自然不是。 他们只是欺负姐姐不会武功。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上了场,还是代表武林盟上场,有九成的概率是要输掉的。 至于说,一个不会武功、也有可能不会骑马的人被赶鸭子上了架之后,会不会受伤? 谁在乎呢? 他们不但不在乎,甚至还巴不得姐姐受伤。 如此,他们就可以尽情地嘲讽武林盟了。 若不是姐姐自己能立得起来,那今日这一行,不但是武林盟的面子会被丢尽,就连姐姐也可能会受到很严重的伤。 其中还不包含各种嘲讽和谩骂。 这些事情,他先前统统都没有想到。 所以,他认罚。 在挥了两万剑之后,他又去了后山的铜人阵。 这铜人阵是武林盟的特色,寻常时候只当普通的操练工具用,但若是有人受了罚,触发了铜人阵的惩罚机制,却是十分凶残的。 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触发惩罚机制。 因为真的会九死一生。 接下来的几日,虞知意没有再见到江流云。 不过他带着她的防御玉佩,而且周身干干净净,倒是不需要担心。 她没多想,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江流霜换了一身蓝色长衫,可不管换什么样的衣服,都无法掩盖他的骚包。 虞知意觉得江盟主这样正经的人和江流霆这样正经的大哥,居然能养出个骚包儿子和弟弟,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二妹妹,我要出门了哦。” 虞知意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淡淡道:“三哥自便。” 江流霜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被她躲开了。 他也不在意,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就摇晃着四方步缓步走了出去。 虞知意很清楚他临走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位三哥虽然嘴上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是不信她的。 所以,他特意提一嘴,就是要告诉她——我要开始打你的脸了哦。 虞知意懒得理会。 反正这人大概率最后会陷入昏迷,然后在梦中被给采个阳。 既然死不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随着地榜大会召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武林盟也开始陆续来人了。 武林盟的地界很大,山上的住处也足够多,除了一些喜欢热闹氛围的会选择在郡城住店,以及一些不够格在武林盟暂住的,不少人都拖家带口地拿着请柬上山。 虞知意不大喜欢凑热闹,早早地探索完了明山,她就窝在了自己的小院里,没有必要的时候都懒得外出。 傍晚时分,一家人来到了饭厅。 武林盟在其他的事情上没什么规矩,只有一样,便是一日三餐必须要一起吃。 除非你不在山上。 虞知意入乡随俗,也没有搞什么特殊。 正要出门,就见武安侯世子回来了。 李柔明显松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 武安侯世子先是给虞知意行了一礼,起身后又看了李柔一眼,这才道:“小姐,我需要两个人手。” 虞知意看了一眼他的面相,这才道:“你先回房洗漱一下,再多带干粮吧,嗯……休息一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武安侯世子一愣,这样的要求,委实是有些奇怪。 不过他了解虞知意,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便点头应下。 他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按理说这会儿该去洗漱和休息,不过身为侍卫,他没那么矫情,就准备等到虞知意休息以后再说。 于是,他跟在了二人身后,朝着饭厅走去。 路上不时会看到几个陌生人,这些都是来参加地榜大会的人。 武林盟有为他们专门提供食物的地方,但是并不和江家的人在一处。 虞知意等人目不斜视,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而那些人,显然都是武林盟的常客。 见虞知意等人看着陌生,便很快就猜到了虞知意就是那位刚刚被找回来的二小姐。 有些人的表情顿时就变得非常奇特。 有人准备上前搭讪。 虞知意预判了他们的预判,当即就加快了速度,脚下一拐弯儿就避开了这些人,很快到达了饭厅。 江湖中人便是再怎么没脸没皮,也不会在主人家没有邀请的前提下跑到人家的饭厅里吃饭。 于是,这些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虞知意等人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有人忍不住啐道:“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还不屑跟我们说话,真以为我没有多愿意搭理她!” 彼时,武安侯世子还没有拐过弯儿去。 闻言,他回头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眸光冰凉。 朝廷的人和江湖的人,在气质上有很大的差别。 尤其是武安侯世子自小就被当成侯府的继承人来培养,其矜贵和气势自是不必多说。 那被他的目光锁定的人,只觉得浑身发凉,好似脑袋都快要在脖子上挂不住了。 直到武安侯世子收回视线,那人才觉得脑袋和脖子又重新粘合在了一起。 他松了一口气,顿时恼怒不已:“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狗腿子罢了,竟然还敢瞪我!” 话落,又冷冷一笑:“这个二小姐果然就如同传言中的一样,故作清高!呵呵,也不知道她这些年究竟是从什么地方长大的,竟然学会了这种虚伪的做派,一点都不像武林盟的人,真给武林盟丢脸。” 第309章 那么大的排场 “不止呢!” 有人神神秘秘道:“我听说这位二小姐回来的那天,不但有好几辆马车的行囊,还有一大群护卫,前呼后拥的,很是气派。” 旁人好奇:“真那么大的排场啊?”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除了需要搬到别处定居一段时间外,大部分时间都是简装出行,轻装上阵。 别说是住个十来天了,就是住上半个月一个月的,也都是一个包裹就完事儿了。 稍微讲究一些的,最多也就是拿两三个包裹,再多揣点钱。 之前的神秘人又道:“而且啊,她出行必坐马车,坐马车必用脚蹬。那讲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官家小姐。” 知情人一脸鄙夷的模样:“你们不知道,她的脚蹬好像是用红木做的。” 这时代的红木也很值钱,只有非常有钱和非常有权势的人才用得起。 旁人听得啧啧称奇:“江二爷可真是宠这个新找回来的女儿啊!” 虞知意经走远了,听不到这些议论声。 饭厅内,江盟主依旧不在。 同样不在的,还有江流霜。 他自今早出门后就没回来。 林静萱看着眼前的女子,越看越就越是觉得惊奇:“锦儿从前在盛京是做什么的?” 江盟主已经派人去查这个侄女儿的底细了,不过去的人才走没两天,还没那么快回来。 二弟的嘴巴又异常的严,将人带回来之后就只把她当成江家人照料,对她的过去只字不提。 虞知意道:“和大家一样,都是每天吃三顿饭,然后关门休息。” “如果大伯母想问的是营生的话,那给人算命勉强也算是一种营生吧。” 从察觉出虞家的人有意要跟她疏远之后,她便试着给自己谋求生路了,为的就是防止虞家把她扫地出门,她不想被赶出去以后只能靠乞讨为生。 好在师傅教给她的本领十分实用,她起先化名“知天意”,在天桥下给人算命。 最开始的时候生意肯定是不好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孩子,面太嫩,无法令人信服。 直到有个地痞出于逗弄的心思来算命。 那地痞父母双亡,打小在大伯家长大。 大伯一家非常会做戏,在外面的时候对他很好,到了家里就可劲儿磋磨,地痞在大伯一家过得痛不欲生。 偏生,他对外面的人说大伯一家对他并不好的时候,根本没人相信。 常年的磋磨让地痞的身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那地痞属于前者。 某一日,他进城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小混混。 他看到他们欺负人、收保护费,巧的是,那被他们收保护费的人就是他的大伯。 大伯在家里的时候,一言不合就对他重拳出击,可在外面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地痞看着大伯的怂样,心中突然就生出了别样的滋味。 后来的某一日,当大伯又一次对他重拳出击的时候,他直接抄起棍子将大伯打了一顿。 家里其他人要帮忙,他也将人全部打趴下了,连十四岁的堂妹都没放过。 一家人么,就是要整整齐齐。 他可不会忘记,堂妹好几次都在大伯夫妇面前装白莲花,陷害他。 至于原因…… 堂妹曾经说过,她就是喜欢看他被揍的无法反抗的样子。 地痞在村中的形象本来就不好,因为大伯一家经常抹黑他的形象,说他在家中好吃懒做,又经常欺负弟弟妹妹,顶撞长辈。 在地痞动了手之后,他的名声就更不好听了。 原本,地痞还会在乎村中人的看法,会尽力解释大伯一家说的不是真的,希望村里的人不要误会自己。 但那日之后,他就不在乎了。 相反,有人跑来为大伯一家讨公道、训斥他的时候,他还会反过来骂对方一顿。 有那倚老卖老的,他还会将对方揍得哭爹喊娘。 一些上了年纪的,他倒是没有对他们本人动手,而是将他们家中的晚辈子侄揍一顿。 这种暴行虽然令人恐惧,却着实有效。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他的面前哔哔赖赖了。 后来,地痞在镇子上打出了一片天,收了不少小弟不说,还把原先的老地痞流氓赶出了镇子,成了新的地头蛇。 虽然名声不好听,日子却过得不错。 这人是个很矛盾的人,一方面,他沉迷于用暴力换取权利的快感,另一方面,心中还有一丝良知。 所以,当看到虞知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跑出来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求生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曾经年幼无依的自己。 所谓的逗弄和戏耍,也有着一丝要让虞知意收手的意思。 毕竟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外面骗人什么的,她会不会因为一张脸而招惹祸端暂且不论,容易挨揍是真的。 虞知意将他的过往经历都说了出来。 她是第一个断定他大伯和大伯母都是恶人的人。 那些年,他不止一次向外人解释,可没有人听。 后来手中有了权利,他反而懒得解释了。 可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过去的时候,却有一个小姑娘一眼就看出了他曾经的委屈和苦难。 后来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地痞流氓被感化的情节。 这第一单“缘分”,以虞知意算出地痞的媳妇儿正和他的仇人快活而告终。 地痞将信将疑,却还是带着人回家去捉奸。 然后,捉奸成功了。 虞知意因此一战成名,天意仙子的名声也慢慢地在底层百姓之中打响。 只是除了红鸾和武安侯夫人,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天意仙子。 林静萱看出她没有要展开说说的打算,识趣地没有问下去。 倒是江似颖蹙眉,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林静萱又问:“那锦儿今日在登天梯上处理的那些东西,真的会影响武林盟的运势吗?” 虞知意道:“是。” 江似颖放下筷子,筷子落在碗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够了!我们是武林盟,不是什么邪门歪道,武林中人磕磕碰碰、受伤流血都是常态,你少拿这些江湖骗子的把戏吸引眼球。” “这些话,只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可如今山上到处都是贵客,没得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