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翻侯府!主母转身二嫁权臣》 第1章 松一松 烛火昏黄,檀香幽幽。 美人榻上,健硕宽厚男人的身影将娇小的女人完全笼罩住,只余珠落玉盘的婉转声溢出。 “嗯哼……” 沈云舒从疼痛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男人狠狠地钳着她的肩膀,让她的思绪陡然回过神,压着她的竟是东厂督主顾知珩! 她不是被砍断四肢挖了眼睛丢到后山的乱葬岗去了吗?怎么又会四肢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男人眼底一片猩红,脸颊似也有些潮红,眼眸深邃的扣着她的肩膀:“苏夫人,这时候要后悔怕是来不及了。” 沈云舒此刻体内犹如蚂蚁吞噬的燥热犹如海啸般迅猛又霸道,容不得她多想。 她娇艳欲滴的唇微微张着,潮红的脸颊上多了缕勾魂的媚意。 顾知珩看着榻上的女子,从一开始抗拒的倔强到此刻展现娇媚,仿佛一瞬间就变了个人似的。 尤其是此刻眼尾泛红,藕一般的手臂环抱着他,用软糯里又带着点娇羞媚意的声音说道:“督主,我没想反悔。” “如此,甚好。” 男人抓着她手腕示意松一松,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见 沈云舒却再次凑近,一口咬在了男人 的喉结上,这场戏才算是落了幕。 鸡鸣时分,外面天还黑着,屋子里的烛火也燃得直剩小半截,时不时发出“啪啦”的声音。 身上犹如散架了的疼痛让沈云舒意识到自己真的是重生了!重活一世却偏偏让她重生在了被老夫人下药送到顾知珩床上的这天! 放在腰间上的胳膊健硕有力,沈云舒有瞬间的失神。 前世她面对顾知珩时以死相逼,惹得他厌恶连夜让人送回了侯府,侯府自然也没有得到想要的庇护和帮助。 随后她又被老夫人用手段送到丞相、刑部尚书等大臣的床上,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因为染病而瘫在了床上。 最后被早就和苏文轩苟且上的那个外室砍断四肢,挖了眼睛剥了脸皮丢到了乱葬岗,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上一世因为抗拒以死相逼才会被送回侯府,一切噩梦开始的地方。这一世她成了顾知珩的女人,没有被送回侯府,应该能改变很多事。 沈云舒身上有些难受,她挣扎着想要下榻,却发现有修长而有力的胳膊放在她的腰间上,让她无法挣脱。 谁能想到堂堂东厂督主不仅是个假太监,而且这 勇猛程度怕是也无人能及。 她一点一点的往外缩,想要挣脱这个怀抱,半个挣脱掉的身体又被长手一拉给拉回了床榻。 “苏夫人又起兴致了?”顾知珩没睁眼,嗓音里带着点沙哑听起来犹如清涧泉水。 沈云舒被说得一个脸红:“督主误会了,我只是想穿个衣裳。” “既是将死之人,又何必穿?”话落,顾知珩原本还扣在她腰间的手电光火石间就掐住了沈云舒的脖子。 沈云舒艰难地吐字:“督主为何要杀我?” 顾知珩浓密的睫毛覆盖着那双如墨瞳般的双眼,铁钳一般的手狠狠捏地掐着她的脖子:“苏夫人来之前没打听过吗?但凡爬了本督的床,没人能活着离开。” 他眼底的愠怒和杀意,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她眼前。因为知晓了他是假太监的秘密,所以绝不会放人活着离开。 是啊她怎么给忘了,顾知珩外号活阎王,手段狠辣残暴,嗜血无情却又手握生杀大权,是皇上掌控大臣的一把利刃。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沈云舒毫不怀疑眼前的人真的会掐死她…… “我来督主府前交代了我的婢女,若是我不能安然回去 ,就让她把督主的秘密广而告之。” “我的秘密?”顾知珩薄唇微抿,脸上愠怒骤起,“你早就知道我的秘密了?” 他没和这女人有过什么接触,她如何知道他是假太监的? 沈云舒点头:“是。”顿了顿她又道,“我如今已和督主有了肌肤之亲,那便是督主的人了,你我以后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她看似镇定,其实也是在赌,赌顾知珩会相信她刚刚那一番胡编乱造。 外界传闻顾知珩虽是个太监,却因为是半路入的东厂,对男女之事已经有些懵懂,因此找了不少对食,可劲折腾以此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却不知这人竟是个真男子。 顾知珩眯了眯眼睛:“我的人?”他依旧沉着脸,但手里的力道却是松了几分。 这女人怎么知道自己的秘密?她从何得知?除了她还有谁知道? 如今怕不可打草惊蛇,不如先留她一命,命人时刻监视着,好揪出她背后之人。 顾知珩冷冷地看着沈云舒:“本督不缺女人。” 沈云舒定定地看着顾知珩:“比我漂亮的人,不一定有我聪明,比我聪明的人不一定有我聪明。我既可以 做督主的女人,也可以做督主的利刃。” “当然,我也不是没要求,我只盼着督主能护着我。” “呵,苏夫人口气倒是不小,挺厚颜无耻的。”顾知珩松了松手,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又凭什么相信你可以帮到我?” “我自会拿出我的诚意。” 顾知珩下床换了身暗红色的常服,姿态慵懒,俊美的五官沐浴在昏黄的烛火中,瑰丽英俊。 沈云舒慌忙的从榻上爬起来,伸手去拿衣裳却发现外裳被扯破了,不由扶额,这督主可真是够蛮横的啊。 她眨眼道:“是否能借督主的披风一用?” 既可以挡住这扯破的地方,又可以让侯府的人知道她现在是督主的人了,让她们投鼠忌器。 顾知珩长手一捞,把屏风上的披风就拿了过来,顺势一丢语气淡淡:“今日暂且留着你性命。” 警告意味十足。 沈云舒看着这张在晃动烛火下映衬的更加深邃的侧脸,衣领交叠得的一丝不苟,那双眉修长,油黄的光泽衬得他仿佛画里走出来的人。 她也堆起一个笑:“多谢督主。” 顾知珩拢着束腕,扫了她一眼。 呵,笑得真假。 第2章 你对督主很满意? “督主,人已经送回侯府了。”心腹凌霄跨进书房,拱手道,“只是就这样放任她回去,会不会放虎归山?” “虎?在本督面前最多她顶多算只猫。”顾知珩看着沈云舒留下的纸条,想到她的那句“这是我的诚意,此人有问题,督主细查便知”,他把纸条放在烛火上燃烧:“去查一下薛三。” 既然这是沈云舒所谓的诚意,怕是不会随意忽悠。 凌霄意外:“督主是怀疑他?薛三跟着督主七八年了,应该……”看到顾知珩淡淡扫过来的眼神,他顿时噤声,“是卑职逾越了,卑职这就去查。” “还有,找个信得过的人盯着苏夫人,事无巨细都要回来汇报。” “是。” 心里对他畏惧脸上却又表现出诚恳,还口口声声求着做他女人,要他护着她,半点不顾及自己和侯府的颜面。 她到底如何得知自己秘密的? 顾知珩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不辨神色。 ……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着,体内的不适感尚未完全退下,沈云舒合眼靠在马车壁上。 上一世,新婚日战事骤起,苏文轩领了军令急匆匆去了边关,却因为好大喜功导致战败,人也“死”在了战场上。 这 才引发了苏老夫人把她送到顾知珩床上后续的一系列事由,今夜顾知珩没杀她,虽然也没有打消顾虑但已比上一世好不少。 既然重活一世,她要把侯府的这些龌龊事一点点揭开,把这些龌龊人一个个都给灭了! 马车缓缓停在了侯府门口,门房看到是沈云舒从马车上下来,迅速飞奔进府汇报老夫人去了。 沈云舒下车的时候险些摔了,一旁的秋荷连忙搀扶住她。 “夫人可还好?”秋荷有些哽咽,“都说那督主残暴无良,虽不是个男子,却最是喜欢折腾送上门的姑娘,您……” 秋荷是沈云舒从沈家带过来的家生子婢女,对她一向忠心耿耿,前世她后来被送到丞相府上时,秋荷跪在老夫人面前磕头求饶却被乱棍打死,而她却懦弱无能的没办法替秋荷出气。 这辈子她不仅要护着秋荷,还要秋荷活得好好的! 沈云舒摇头:“我没事,他……挺好的。” 旁人都不知道顾知珩是假太监,她现在和顾知珩既然是一体的,自然会为他守口如瓶。 秋荷神色既有担忧又有愤怒:“夫人,侯府的人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您?” 沈云舒抬头看着红漆大门,神色严肃握着 秋荷的手:“往日里我百般忍让却让她们当我是好欺负的,如今都能做出这样下作的事,也是时候让她们自吞恶果了。” 她示意秋荷附耳过来,低声道:“一会进府了,我们便这般……” 侯府,水榭。 两个女眷坐在亭子里,一个挽着发髻的妇人面露担忧之色:“也不知道弟妹把督主伺候得怎么样了,我们侯府上百口人的性命就交在了她手里。” 说话的是苏家庶长子的夫人周氏,最擅长的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虚伪的要死却偏偏把老夫人哄骗得团团转。 周氏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弟妹到底也是侯府的一份子,保住侯府也是保住她的身份,为何这般不肯去呢?” “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说话的侯府的四小姐,也就是苏文轩的亲妹妹苏明薇,身形高挑,穿着玫色长裙,“一介商女能嫁进侯府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要侯府需要,别说是爬督主的床了,就是要她爬满朝文武的床,她也得高高兴兴,感恩戴德的去。” “绷着个脸给谁看啊,还非得母亲用这样的法子送给她去,本来就是个娼妇还故意立牌坊,无耻下流。” “既然知道我是个娼妇, 还把我娶进门,没曾想侯府也这般不顾及自己脸面啊。”沈云舒似笑非笑的道。 苏明薇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亭子外的沈云舒,一脸震惊:“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氏也倏然站起来:“弟妹回来了啊?把督主伺候得怎么样啊?”看到她披着明显是男人的披风,故意道,“看来弟妹还是挺得督主青睐的。” 沈云舒冷眼看着周氏,眼里恨意渐浓,但很快就敛去恢复如常了。 呵,她上辈子几乎是跪着舔大嫂和小姑子,结果把自己舔成最后惨死。 “新婚日,我夫君就被一封圣旨连夜调去了边关,自然是没办法把督主伺候好的,不如大嫂教教我?”沈云舒露出虚心求教的表情。 周氏第一任相公是刑部侍郎的庶子,两年后对方和离踹了她。也不知道她用了法子,竟然是能让腿疾的侯府庶长子求到老夫人面前娶了她。 周氏脸色变了变,又故作柔弱:“弟妹若是心里不满,不如……” “大嫂,从始至终我都没说过有半点不满意呢。”沈云舒一脸无辜,“大嫂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周氏皱眉,这低贱的商户之女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的了?不都是 自己说什么,她就要听什么吗? 苏明薇瞪着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对督主很满意了?哼,果然是不知廉耻的荡妇,这么着急的爬别人的床。” 沈云舒微微低垂着头,深色委屈:“我也劝过母亲,或许明日就能传来你哥没有战死沙场的消息,不如静观其变,但母亲也是为了侯府好,若是我去的晚了,怕是侯府的人都要上断头台了。” 苏明薇一噎。 “妹妹也不用特意感激我,我既是侯府的人,虽这不是我的本意,但能为侯府分忧也算是我的一点点贡献吧。” 苏明薇一怔,她什么时候说要感谢沈云舒了? “弟妹回来的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去松柏院和母亲说说今日见了督主的情况?也好让母亲宽心。”周氏故意这么说,因为她笃定了依照沈云舒的性子,怕是现在都要躲被窝里哭没脸见人了,哪里还会把这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我也正有此意,我们这就去。”说罢,沈云舒已经自己提裙下了台阶走了下去,行了几丈远回头,“嫂子怎么不走了?” 周氏收起脸上的疑惑,轻轻推了下苏明薇:“走吧。” “我非要到母亲面前好好说说她这阴阳怪气!” 第3章 不过才刚开始 万青院。 沈云舒到万青院的时候,李嬷嬷已经站在门口了。 李嬷嬷指了指地上的火盆:“夫人一身的晦气和脏气,要进去之前先从火盆上跨过去,去去脏气。” 李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婢女,在这侯府也几十年了,平时没少作威作福,主子都没把沈云舒看在眼里,又怎么想下人能恭敬的对呢? “好。”沈云舒应得利落,可眼看着就要跨过去了,她忽然身体晃了晃,很“恰当”的把火盆踢翻了。 “夫人,火盆是拿来跨,不是让你踢翻的!”李嬷嬷那张老脸气得皱得一朵菊花。 沈云舒半靠在秋荷身上,一脸歉意:“嬷嬷真是对不住了,我身子发虚,刚眼前一黑,没曾想险些晕了过去。” “夫人就别装了,你以为老奴会信你?” “嬷嬷我真的没装,督主实在是……”沈云舒故意害羞,放缓了声音,“手段狠了些。” 李嬷嬷是个过来人,一听这话就明白是啥意思,心道这太监果然是变态,面上却对沈云舒更加不屑和鄙视。 “我急着来和母亲说说情况,现在这样不如我先回我院子吧。”沈云舒转身要走,却被李嬷嬷心不 甘情不愿的叫住。 “先进去吧。” 沈云舒朝她一笑,在秋荷的搀扶下进了院子。 李嬷嬷朝着她的背影淬了一口:“呸,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去爬臭太监的床,身体都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脸在我面前摆谱。” 沈云舒抬脚进了屋子,才掀开帘子就听得“哐当”一声,那青花瓷的茶盏就在不远处碎开。 苏老夫人对着一只雪白的猫怒斥:“小畜生,除了漂亮点一点用都没有,还惹我生气。” 白猫不明所以,一脸委屈的看着苏老夫人。 “母亲,一只畜生懂什么,可别气坏了身体。”随后走进的周氏连忙道,“母亲不喜欢这只畜生,赶出府去再重新找一只更好的进府便是,找只能让母亲开心的。” “算了,偶尔能陪我解解闷,也算是有点用。”苏老夫人仿佛才看见沈云舒,语气淡淡,“老二媳妇,见着督主了?” “见着了。” “督主怎么说?” “督主说……”到关键的地方,沈云舒又身子一晃,露出难受的表情,扶额撑在桌沿边。 “这是怎么了?”苏老夫人不悦。 “回老夫人,我们夫人今日实在是受了苦 头。”秋荷语气心疼。 苏老夫人沉着脸:“一会请个大夫来看看,不过你先说督主如何说?” 沈云舒摇头,一脸痛苦,才开口人就又“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在府门外就得了叮嘱的秋荷抱着沈云舒,表情焦急道,“回府的路上夫人身子便有些不适。奴婢劝夫人回府好好休息,但夫人说老夫人定然还记挂着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过来和老夫人说一声。” 苏老夫人有些意外:“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奴婢不敢诓骗老夫人。” 苏老夫人沉吟片刻后道:“先带她回院子去,喜儿你去请个大夫替夫人诊治一番。” 秋荷屈膝行礼,扶着“昏迷”的沈云舒离开。 踏出万青院时,靠在秋荷肩膀上的沈云舒缓缓睁开眼睛,回头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松柏,她将眼底的恨意敛去。 永安侯府,这不过才刚开始。 这辈子,她要永安侯府的人一个个都堕入阿鼻地狱! …… 拂柳苑。 沈云舒看着这荒凉的院子,这个上辈子困了她二十多年的院子,如今再看却觉得充满了讽刺和嘲讽。 “夫人脸色不太好,奴婢扶您到床榻上 休息会吧。” 今日身心俱疲的忙活了大半日,沈云舒一开始沾床入睡,可没想到后面却噩梦不断,身上又冷又疼,就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身上一片一片剐着肉,满眼的血红,满心的痛楚…… “你养的枫哥儿,那是我和相公的第一个儿子。你把他当亲儿子养,可你每天喝着掺了毒的药都是他亲手喂你的,这慢慢毒死你的主意还是他提的呢,真是个能为娘亲分忧的好孩子。” “你用自己去伺候那些大臣们给苏家谋取利益,还想办法明薇当上淑贵妃,这让夫君很满意呢。他说你虽然蠢钝如猪,下贱不堪,但没有你的钱和周旋,他这侯爷之位怕是保不住,明薇也不能顺利当贵妃。” 沈云舒倏然坐起身,睁开眼眼底满是恐惧,背后的冷汗都还没散去,前世那些所受的凄惨画面在脑海一一浮现。 秋荷听到声音连忙走过来,将帘子用钩子勾好,看着沈云舒的脸色,不由一愣:“夫人可是身体不舒服?脸怎得这般红?”她伸手探了下沈云舒的额头,“夫人发热了。” 也不知是不是浇了冷水的缘故,沈云舒确实脑袋昏沉得厉 害,喉咙犹如刀割一般难受。 “确实有些难受。”沈云舒声音沙哑。 秋荷顿时焦急起来:“老夫人不是说会给您请个大夫的吗?怎么都半日过去了,大夫还没来?” 说曹操操场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提着药箱走了进来,简单地望闻问切后就说没什么大碍,开了几副药就走了。 “这药怕是一时半会熬不好,奴婢先给您煮碗姜汤。” 这拂柳苑没有小厨房,想要吃什么就得去后厨拿,秋荷没一会就回来了,神色愤愤不平:“堂堂侯府后厨,先是推脱说没有生姜和红糖,后来被奴婢找到几个,谁知道银杏都给拿走了,说什么四小姐体寒要多喝生姜红糖暖一暖。” 沈云舒缓缓坐起来,秋荷连忙上前伺候穿衣,欲言又止。 “她还说什么难听的话了?”沈云舒喉咙沙哑,整个人难受的很。 “还说……还说夫人伺候了东西那死太监,想要吃什么补什么,直接找那督主去,别浪费府里的东西。”秋荷越说声音越低,其实还有更多难听的话,但她不敢说怕夫人伤心难过。 银杏是苏明薇的贴身婢女,定然是受了苏明薇的示意才会这般行事。 第4章 她怎么敢对我阴阳怪气? “四小姐就是仗着有老夫人撑腰,您不敢拿她怎么样才会这般骄纵跋扈。”秋荷心疼沈云舒,自从嫁进侯府,该有的福气一分没享,吃的苦和委屈却是一摞接着一摞。 沈云舒眼里浮起嘲讽:“无妨,不必理会。”伸手接过秋荷递过来的热毛巾,“我现在不拿她怎么样,但自然有人能替我出这口气。” “晚膳去老夫人院子,不管出什么事,你都只管说我身体不适又因为没及时吃药喝姜茶冻着了引起的,明白了吗?” 秋荷点了点头。 而此时苏明薇正站在自己院子的廊下,看着几个粗使婢女把从厨房拿过来的生姜都用砖石砸烂。 身边的银杏一脸邀功的道:“刚刚若不是奴婢拦着,那秋荷只怕就把生姜和红糖拿去了。那样的贱人哪里有资格喝什么生姜汤,要喝也只配喝后厨的泔水。” 苏明薇眼里闪过阴狠,却没说话。 “小姐,马上就到晚膳了,您还要陪老夫人用膳。” “好。” 主仆二人往万青院走去,她们到的时候沈云舒也正好刚到。 沈云舒脸颊发红,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大夫说你就是着凉了,并无要紧。”苏老夫人语 气淡淡,言外之意装什么装,就这么点小毛病。 沈云舒指了指嗓子,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一脸痛苦。 秋荷立马上前屈膝行礼道:“老夫人,虽然大夫来看过了,可是夫人的药还没能煎上,便是想先喝一口姜汤驱驱寒,也没能喝上。” “夫人急着想和老夫人说一说督主府那边的事,可现在这情况夫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秋荷也是一脸的愁眉苦脸。 真的已经病重到这地步了? 苏老夫人有些摸不透了,语气却依旧没带着几分关切:“姜汤没喝上?让厨房熬便是。” “回老夫人,银杏说四小姐有用,把生姜和红糖都拿走了。” 银杏早就想好了说辞,立刻道:“回老夫人,四小姐昨夜着了凉,奴婢想着泡了生姜浴能好起来,是以奴婢才都拿走了生姜。” 苏明薇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后道:“母亲,我没想到嫂子也需要生姜,倒是我不懂事了。” 苏老夫人哪里还不知道苏明薇什么心思,可苏明薇是她疼爱的女儿,自然不会为了沈云舒这点破事而责备自己女儿。 她只淡淡地道:“喜儿,去看看小厨房有没有熬着 的姜茶。” “是。”喜儿应声而去,很快就回来了,“老夫人,因着冬日天严寒容易着凉,小厨房一直熬着姜茶的。” 她把姜茶送到沈云舒面前:“夫人,请喝茶。” 沈云舒喝了一盏姜茶后,干得要冒烟的嗓子倒是舒服了不少。 她沙哑着声音道:“我就知道四妹妹待人一向宽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果然是身边的人不懂规矩。” 苏明薇皱眉,秋荷又道:“银杏还说……还说……” 沈云舒朝她摇头,示意秋荷不必多言。 “还说什么了?”老夫人偏偏忍不住问了出来。 秋荷一下跪在地上,以额触地:“银杏还说老夫人本就不待见我们夫人,夫人若是死了正好趁了老夫人的心。” 沈云舒叹了口气:“这话一听便知道她是在挑拨我和母亲的关系,我自是不会听信一个奴婢所言。母亲说是吗?” 苏老夫人的面色都卡了卡,悻悻的道:“自然。” 沈云舒这才道:“还好我不是个小心眼的,若我不够大度信了这婢女的话,以后不和母亲一条心了可该如何是好?” 苏老夫人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沈云舒看向苏明薇:“四妹妹,你 身边的婢女毁我名声辱我也就罢了,可万万不要让她毁了你的好名声啊。” 这些话字字句句听起来都是为她,苏明薇反驳不了,可细嚼之下却觉得分明就是在阴阳怪气她。 偏偏老夫人一个眼神过来,苏明薇又发作不得,还起身打了银杏一个耳光:“让你自作主张,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把你打一顿发卖出去。” 银杏低垂着头,咬着后槽牙不敢辩驳半个字。 姜茶喝了,嚼舌根的婢女被自己主子打了,苏老夫人母女俩都好像被花生卡喉咙一样,脸色不怎么好看。 缓过劲来的老夫人才问道:“督主怎么说?” 沈云舒缓缓道:“昨日督主问我,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夫人都没见着尸体只凭一封信怎么就那么肯定她儿子死了呢?莫非她是巴不得自己儿子死在外面?” 苏老夫人听到这话,浑浊的双眼陡然眯了眯,紧紧盯着沈云舒。 “这话果真是督主说的?” 沈云舒点头:“自然,儿媳没有胆量敢误传督主的话。” 那活阎王为何说这话?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摸不透顾知珩到底什么心思,苏老夫人只得顺着这话道:“我自然 也是不愿相信轩哥儿出事,我已让人去边关打探,相信很快就有真相了。” “不过在这期间,你需得伺候好督主,请他务必要保我们侯府和轩哥儿无恙。”老夫人说得理直气壮。 “儿媳只能尽力一试。”沈云舒借着喝茶,把眼底的嘲讽尽数掩去。 呵,她倒是想看看,苏文轩能躲到什么时候! “你既是身子不适,怕是也没什么胃口,让秋荷装一些到食盒里带回去吃吧。”苏老夫人摆摆手,脸色不怎么好看。 河还没过完呢,就先把桥拆了,沈云舒都懒得嘲讽了,起身行礼离开。 她前脚才走,后脚苏明薇就怒道:“母亲,她一个商户之女,怎么还敢对着我这么阴阳怪气的!” 苏老夫人可以说是厌恶极了沈云舒,这人恬不知耻的狗皮膏药一般贴着自己儿子,若不是侯府这两年亏空得厉害,急需银子撑着,她也不会松口答应沈云舒进门。 “一个被太监玩弄的人,你有什么好和她一般见识的?自掉身价。”苏老夫人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那督主的话,是真是假。 夜里,李嬷嬷拿着一封书信快步走了进来:“老夫人,边关传来的迷信。” 第5章 给他线索 苏老夫人接过拆开信笺,脸色凝重了几分。 “少爷如何了?” 苏文轩还没有正式继承侯府的爵位,因而还不能称呼为侯爷。 “我们现在只能当他死了,否则这战败的罪责落下来,即便不是诛九族,那也是抄家的大罪!”苏老夫人神情严肃,出征前她就再三交代过苏文轩,若是出现什么意外那就假死逃过一劫再说。 她儿子也是想要赢,也是想要早些结束战事,也是为了边关百姓早日脱离战火,就算战败了那也是功过相平,怎么就还要论罪呢? 皇上可真是瞎了眼,就知道听信奸臣的话,让她的宝贝儿子背锅。 苏老夫人把书信燃了:“明日找个由头从账房里支两千两,去钱庄兑换成银票让心腹送去边关。” “是。” 沈云舒养了三日,身上才感觉好些了,她依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盛开的菊花,灿烂的阳光照耀在各式各样的菊花上,颇有几分生机。 “夫人,张管事的侄子来了。”秋荷快步走了进来。 侯府的管事姓张,不仅掌管着侯府大.大小小的事,关键还掌管着侯府的账房。 但这个张管事是苏老夫人的表侄,是她的心 腹,断然不会帮沈云舒的。 所以她把视线落在了张管事的侄子张远山身上。 张远山十来岁的时候就跟着张管事来侯府做事,但一直都是跑腿打杂的。 前世沈云舒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侯府的下人们各个都欺她辱她,唯有这张远山依旧拿她当个主子,只要是他在侯府,沈云舒便能吃上一顿热乎且没有馊了的饭菜。 张远山是个有能力且有想法的,但他的叔父张管事却容不得自己侄子有能力,多次打压依旧没能打压下去,便在他出货去西洲的马车上动了手脚,连人带货一起坠崖,当场死亡。 “夫人。”张远山讪讪,他就是在侯爷大婚的时候远远的见过夫人,也不知夫人找自己来所谓何事。 “我想让你替我办事。”沈云舒开门见山,因为见识过前世他是什么样的人,而如今她在侯府无依无靠急需要个帮手,也不拐弯抹角了。 张远山错愕,他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他的叔父张管事是老夫人的心腹,也听叔父提起过侯府对夫人的态度,如果他要替夫人办事,那他势必会和叔父有隔阂间隙甚至闹僵。 “夫人,小的……” “ 不必急着拒绝我,你可以查一下你爹的死因。”沈云舒道,“回你老家。” 张远山眼底浮现起不可思议:“夫人的意思是我爹的死另有蹊跷?” “你去查查你家那几亩地的情况,多问问多看看。”沈云舒也不点破,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只要给点提示线索,拨开那层云雾就能见到真相。 张管事当年对张远山的娘起了龌龊心思,强行欺辱了张母,张母不堪受辱自尽。张父知道后去找张管事理论,却被他用砒霜毒死,还收买了里正把张父名下的那些田产和一个老屋都归到他名下。 前世张管事一次醉酒后把这些事当做炫耀的资本宣扬了一番。 想要张远山和张管事决裂,势必要扯出当年的事。 心生疑惑的张远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侯府,这两日侯府倒是风平浪静。 “夫人。”秋荷上前低声道,“这两日您让奴婢盯着万青院那边,奴婢发现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这两日跑了三趟银通钱庄。” 沈云舒放下手里的账本,心道看样子是给“死去的”苏文华汇钱去了。 有钱有美娇娘,在边关风流快活是不会想要回来的。 那就先把 财路堵了,让他吃饭都成问题,看他回不回来。 “夫人。”喜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夫人原本定了今日在醉香楼宴请几位世家的女眷,想要她们帮一帮侯府,但没曾想今日起来老夫人着了凉,还请夫人代为前去。” 老妖婆开口,必然有妖。 “大嫂和四妹妹呢?不如一道去吧?” “大夫人昨日便回了娘家,四小姐的风寒还没好。”喜儿说得一本正经,看沈云舒还犹豫着,她又道,“夫人是侯府主母,代老夫人前去宴请那些女眷,最合适不过了。” “好,我稍作梳洗便去。” 喜儿一走,秋荷有些担忧:“夫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您……” “去了才知道有什么问题。”沈云舒梳着头发,“我今日拒绝了,她总是有办法能让我去的。” 醉香楼。 马车停在了门口,喜儿掀开车帘:“夫人,让秋荷先带您进去,就在天字雅间。奴婢去给老夫人买些糕点,去去就回。” 然而真下了马车,沈云舒却吩咐喜儿先去天字雅间看看什么情况,而她则绕到后院,从后院进去。 沈云舒前世也来过这京城最好的酒楼,每次来都是喧闹不易 ,可今日从后院进来,却是安静的很。 这后院似是还没改过,因而和前世见着的时候不一样。 越往里走沈云舒心里的不安越大,安静的都能听到风声,她忽升起一股慌意。 一个大酒楼,生意再不好,后院不至于一点声音也没有。 正想着,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到近,身体比脑袋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沈云舒迅速侧身闪进了假山后的小山洞里。 她前脚刚进去,后脚就有几个提刀的黑衣人出现。 “怎么到这人就不见了?” “搜!” 那些人手里拿着大刀到处乱挥乱砍,眼看着有一个黑衣人朝着假山这边走了过来。 沈云舒一颗心高高悬起,手缓缓拔下发髻上的簪子,从假山的缝隙里紧紧地盯着逐渐走近的人。 这时,东北角发出“咚”的一声,几个黑衣人又迅速往那边奔去了。 沈云舒松了口气,这才惊觉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秋荷怎么样了,她急着要离开。 才迈脚,突然背后有声音响动,沈云舒惊得汗毛竖起,整个身体僵住,随后缓缓地转头。 假山的角落里,有个高大的男子坐在地上捂着腹部,幽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第6章 见色起意了? 是顾知珩! 沈云舒本能的对顾知珩有所畏惧,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要走。 不曾想才转身,一枚银针擦着她的鬓边呼啸而过,让沈云舒硬生生得泛起一身冷汗。 背后响起顾知珩幽幽而又冷漠的声音:“苏夫人走出去试试看?” 沈云舒深吸一口气,又转身走回到了顾知珩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督主放心,我是绝不会抛下督主一个人离开的。” 她挤出一丝假笑:“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外面的人走远了没有。” 顾知珩嗤笑一声:“那倒是让苏夫人费心了。” “督主和我是一个阵营的,督主说这话就见外了。”沈云舒一脸真诚。 呵,明明就是想逃,现在却说的这么义正言辞的。 这苏夫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扶我去玄字号雅间。”顾知珩吩咐,借着沈云舒的手站起来,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 玄字号雅间被他长年包了下来,不会有别人进去的。何况这些此刻一击不成,短时间内不会再进行第二次刺杀了。 “万一又碰到那些黑衣人……”沈云舒有些担心。 “怕死?无妨,本督和你一起死,是你的荣幸。” 顾知珩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几乎要把她肩膀的骨头都给捏碎了。 “是,是我的荣幸。”沈云舒咬牙切齿。 不过她倒是有些意外,竟然有人敢青天白日的就刺杀这位活阎王,胆子不小。 玄字号雅间没有人,这种高等雅间都是外间做吃饭之地,里间则有软榻可做休憩。 沈云舒扶着顾知珩进了里间,扶着他在软榻上坐下,这才看到他腹部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了。 顾知珩一把扯开衣裳,撩起中衣看着腹部狰狞的伤口,阴狠地眯了眯眼,要不是他穿了冰丝甲,怕是就让对方得逞了。 “我去找点金疮药。”沈云舒转身离开,顾瑾川这次倒是没说什么。 明明进后院时还寂静的很,现在却又开始喧闹起来了,在醉香楼动手刺杀顾知珩,现在又立刻恢复热闹来掩盖刺杀行径,这醉香楼不是主谋就是帮凶。 沈云舒这下反倒更是警惕了,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突然被一个伙计拦住了去路。 “这位夫人是要去哪?”伙计看似面目和善,可沈云舒依旧不敢大意。 “永安侯府的老夫人定了天字号雅间宴请女眷,我似是走迷路了。”沈 云舒克制情绪,保持镇定。 伙计指着前面:“直走到底拐上去二楼便是。” 趁着他指路时,沈云舒迅速拿下发簪划破手心,指着伤口对伙计道:“我这手受伤了,你们这可有金疮药让我止血?” “有的,夫人稍等。” 伙计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夫人,可还要小的替您请个大夫?” “不必了,你且忙你的去吧。”沈云舒手里紧紧地攥着瓷瓶往前走,待身后没人了她又迅速七绕八绕的回了玄字号雅间。 …… 顾知珩斜斜地靠在软榻上,看着递给过来的瓷瓶,眉眼清冷:“我自己抹?” 沈云舒心里翻了个白眼,笑着道:“我只是让督主看下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药。”她打开瓷瓶盖子,却迟迟没有开始抹药,“今日我帮了督主,督主可否礼尚往来一番?” “帮我?不是你主动留下的?”顾知珩小腹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眉头都不带皱的。 那还不是你威胁我? 沈云舒心里气得牙痒,却也还是挤出一丝笑容:“那督主看在我这般配合的份上,也礼尚往来一番?” 顾知珩冷笑一 声没说话。 沈云舒也不知这是答应还是拒绝,凑上前去准备抹药膏。 她怔住了。 健壮的肌肉上被硬生生划出一道伤口,血肉外翻,看着十分骇人。 她没想到伤这么重,沈云舒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督主忍着些。” 顾知珩听到她突然柔和下来的声音,就好像有片羽毛轻轻地在他耳边扫过一般,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沈云舒打开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小心均匀地洒在伤口处,再用指尖轻轻地抹开。 身前的人安静又专注地在上药,药粉香里又夹杂着她身上独有的佛手柑清香,让顾知珩一瞬间回到了年幼时掉落那巨大泥坑里的画面。 他摇头,救他的人已经死了,不会是给他擦药的这位。 沈云舒一直在专注的抹药,有一处药粉抹得有些多了,她下意识的弯腰去吹。 在吹的一瞬间,沈云舒感觉到那肌肤微微一震。 倏然,微闭着眼睛想事情的顾知珩睁开了眼:“见色起意了?” 沈云舒觉得指腹有些火烫:“不过就是没给人抹过药罢了。” 不知为何,沈云舒能感觉到顾知珩冰冷的气息柔和了两分。 抹完 药,沈云舒看他狰狞的伤口,掀起裙摆内衬,撕拉扯下白条,堪堪的把他伤口包住。 “督主,我可以走了吗?”沈云舒道。 顾知珩摩挲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起身走到窗户打开窗,把他的脸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 沈云舒一惊。 “过来。”顾知珩朝她招手,等沈云舒走到跟前,忽然扣住她的腰,迫使她身子往后仰。 他俯身,咬着她的耳垂,气息在他颈间游走。 外面客人交谈声,伙计迎来我往的奉承声,觥筹交错声都听得见。 沈云舒羞红了脸,她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亲热的爱好! 她伸手去推,磨着后槽牙:“督主,放开我!” 她这一推,没想到又推在了伤口上,引得顾知珩闷哼一声。 他却依旧慢条斯理的用鼻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似是夫妻间的低喃:“别动,不然我真就在这办了你。” 沈云舒反应过来,这是做戏给在暗处的人看。 她脸颊泛红,往他怀里蹭了蹭,不让外人看到她的脸,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声音有些发颤:“那督主快点。” 快点把这场戏演玩,不然她真担心时间一长会被人认出。 第7章 倒也不必这般自作多情 “快了岂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顾知珩看似情深低喃,可眼角却盯着窗外的一切。 对面天字号雅间,有人惊呼:“老爷,您看那边。” 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子顺着视线看去,对面俊美的男人压着一个女子在窗沿边亲热,男人一眼就认出来是东厂督主顾知珩,而那女子虽然看不清楚脸,可那修长的脖颈可以猜测也是个美人。 “老爷,小的怎么瞧着那女子似是苏夫人?” 丞相韩兴皱眉:“你确定?” “老爷吩咐小的今日一早就盯着永安侯府大门,看老夫人是否真的会把苏夫人送过来,是以小的见着苏夫人穿的似乎就是这一身衣裳上的马车。” “好一个老妖婆!口口声声说把儿媳送这来伺候我,结果一转眼就送到了死太监床榻上去,这不是在耍老夫吗?” 心腹小厮也附和道:“那老夫人定然觉得督主是和她儿子一道打仗行军的监军,有他出面保侯府应该更稳妥,这才把督主也约在了醉香楼。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实在可恶。” 韩兴气呼呼的拂袖离开,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喜儿,怒斥道:“回去告诉你们老夫人,侯府就等着诛九族吧!” 喜儿登时 面色苍白,手里的糕点撒了一地,屁股尿流的滚回去和老夫人报信了。 而顾知珩原本只是想演一出戏的,可演着演着就不对劲了。 沈云舒自然知道他的变化,羞红了脸,摁住他已经开始作乱的手,提醒他:“督主,你还受伤了。” “并不影响。”顾知珩压住她反抗的手,“苏夫人不该这么乱动的。” 嗯? 还埋怨上她了? 就在这时,顾知珩眼角扫到有个青衣小厮迅速转身离开,他这才松开沈云舒。 “啪”的一声,得了自由的沈云舒迅速把窗户关上,气呼呼的瞪着顾知珩,想骂他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变成了咬牙切齿的道:“督主怎得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关心我?” 倒也不必这般自作多情。 “礼尚往来,想要什么?”顾知珩把腰带系上,看得沈云舒心惊肉跳。 这男人怕不是疯了吧?就这样把腰带系在伤口上,不疼吗? 偏偏顾知珩没事人一样,挑眉看着她:“不要了?” 沈云舒连忙道:“督主可认识银通钱庄的东家?” “要我去把钱庄抢了给你?” 沈星禾扶额,就算他敢去抢,她也不敢要啊。 “老夫人把我的嫁妆兑换成银票 送出去,我想拦下来。”沈云舒没有直接点名说送去给苏文华。 “都兑成银票了还拦下来,不太厚道。”顾知珩又慢条斯理的绑上束腕。 “督主可有什么好办法?” “照常兑换,只是给张假银票,用不了。” 沈云舒:“……” 这不是更不厚道? 看他穿好衣裳,大有一起走出去的架势,担心他又来当众演一出的戏码,沈云舒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提着裙摆,几乎是一路小跑离开。 顾知珩唇角勾了勾。 心腹凌霄从拐角处走了进来:“督主,追上去了,人进了太傅府。” “那老东西忍不住要动手了。”顾知珩道,“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太傅府里的那枚棋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是。”凌霄又道,“皇上迟迟未定下太子之位,怕是以后少不得这样的纷争。” 太傅是二殿下的老师,二殿下是皇后所生,可大周一直秉持的是立贤不立嫡,即便二殿下是嫡子也无用。 二殿下虽不算蠢笨,可也算不上多聪明,尤其是还有个三殿下做陪衬。 这两年皇上身体不如前,可是太子之位却悬而未定,这夺权之争也更加白热化。 “督主,韩丞相在天字 号雅间。” 顾知珩倒是有些意外:“那个老色胚不会是同谋,没这个胆。他约了谁在这偷香?” “苏夫人。” 顾知珩转动佛珠的手顿了顿,随即冷笑出声:“广撒网?呵,胆子不小。” 沈云舒在醉香楼的大堂里见着了一脸焦急的秋荷。 “夫人!”秋荷几乎哭出了声音。 沈云舒给了个眼神示意,二人行到了外面她才低声问道:“你没事吧?可见着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秋荷摇头。 沈云舒皱眉,所以是把后院清空专门来刺杀顾知珩的?可他警惕性这么高的人,明知道这里有诈还会进来,还受伤了? 他手里分明有银针暗器,那伤虽然严重却不致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以身为饵,钓出幕后之人。 别人以为至少重创他,却不曾想这顾阎王早就设好了局中局,请君入瓮! 看朝廷哪位倒了大霉,怕是就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顾阎王果然是顾阎王,看来以后和他相处,要更加留个心眼了。 秋荷又道:“奴婢去了天字号雅间,才发现那里面一个女眷也没有,只有韩丞相。” 沈云舒一惊:“由始至终都只有韩丞相一人?” 秋荷哽咽着道:“是, 奴婢还特意悄悄问过伙计,确实只有韩丞相一人。夫人,老夫人这太狠心了,这不是把夫人送来……” 她说不下去了,先是把夫人送到了督主床榻上,现在又把夫人送到丞相这里来。便是豺狼也没这么恶毒! 沈云舒遭遇过前世那一遭,虽然对老夫人的行径心知肚明,可真的重新遭遇一次,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这么喜欢把人往别人床榻上送,哪天她也让这老妖婆尝一尝这种滋味! 因喜儿先坐马车回了侯府,沈云舒二人只得叫了台轿子回去。 在侯府门口看到一辆陌生的马车,高头大马看着气势不凡。 察觉到沈云舒的疑惑,秋荷进门的时候去找门房打探了几句,回来后搀着她道:“听闻是老夫人的侄子来了。” 老夫人娘家周伯爵府,早些年也算是河东的高门世家,但后来家族里没出什么大人才,一个个都是只管享受的人,便这样落寞了下去。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伯爵府在河东那边还是挺有名望的。 前世她病倒在床榻上的时候倒是听说周伯爵府来人了,但从未见着。 今生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莫非因为她的重生,许多事的走向已经开始改变了? 第8章 他真的太气人了 “夫人。”喜儿就在廊下等着沈云舒,见到她就恶狠狠的道,“老夫人请夫人回府后立刻去万青院。” 说罢转身离开,仿佛她才是主子,而沈云舒是下人一般。 这婢女自己坐马车先走了把主子晾在外面,还没找她算账,怎么自己先吃上火药了? “夫人。”秋荷有些担心,“看喜儿这架势,老夫人怕是要为难你。” 原本想要把她送到丞相怀里的,结果没成功,有可能是丞相找老夫人麻烦,而老夫人只能把气撒在她身上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 万青院。 苏老夫人坐在上首,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眯了眯:“今日非得要好好教训这个贱蹄子,竟然敢忤逆我的意思!” 李嬷嬷也在火上加油:“当初也是看她钱多又好拿捏这才让她进府是,却没想到她一再的顶撞老夫人。” 正说着,沈云舒跨进了门槛,一进门就迈步到苏老夫人面前,直直地跪下去:“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 这个什么路数?做主什么的? 苏老夫人被搞懵圈了,径直发问:“你要老身做主什么?” “儿媳今日替母亲前去醉香 楼宴请那些世家女眷,可哪知才进酒楼大门就被督主给带走了。”沈云舒抬头,眼眶泛红,“无论儿媳怎么说,督主都不肯放儿媳走。他说儿媳既是母亲送去给他的,那便是他的人,没有他的允许儿媳哪到不能去。” “你说是督主带你走的?”苏老夫人意外,这都好日了督主一点反应也没有,既没有表现出对沈云舒有半分意思,又没有表现出丝毫要帮侯府的意思,怎么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带走? “正是。”沈云舒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又继续道,“儿媳再三求饶说是要先去宴请女眷,要先老夫人交代的活给做了。可哪知道督主说天字号根本就没有什么女眷,只有韩丞相在那等着。” 苏老夫人面色一沉,她定下了这个计谋诓骗沈云舒去,但不代表就能拿到台面上说,毕竟她一直都是又当又立的人。 苏老夫人面色有些尴尬:“他定是为了拖住你,故意这般糊弄你的。” “是了,儿媳也是这么说的。”沈云舒道,“儿媳对督主道,母亲对我一向呵护有加,怎么可能会把我送给丞相呢?” “何况母亲已经让我求到了督主 面前,自然不会又想着把我送到丞相面前,即便我不在意我的名声,母亲还是有脸的啊,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事,母亲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她每说一句,苏老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偏偏她还反驳不得,毕竟是她做了亏心事在先。 “那你要老身给你做什么主?”苏老夫人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上不去,咽又不想咽下去。 “因为这事,我和督主起了争执,督主说……说侯府的事他不再插手,母亲您说怎得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他真的太气人了。” “胡闹!”苏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却没想到拍在了桌沿边上,痛得她老脸一皱,“本来就是要找督主为侯府求情的,你怎得把事情闹到这一步?” 沈云舒一脸委屈:“他冤枉儿媳也就罢了,如何能冤枉母亲呢?母亲怎会是哄骗我之人?可督主非说母亲是诓骗我去,实则是要把我送给丞相。” “我一心维护母亲,却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沈云舒道,“莫非督主说的是真的?母亲真的哄骗我了?” 苏老夫人觉得自己能当场去世,这局面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看她 没说话,李嬷嬷冷着脸道:“老夫人怎么可能哄骗你?你……” “是吧?您看李嬷嬷也都这么说。所以我才不惜惹督主生气也要维护母亲。”沈云舒大义凛然,“都说士可杀不可辱,我的性命是小,但母亲的颜面是大。” “是以你最后也没去天字号雅间?” “那督主实在是缠人的很,根本就不放儿媳走,甚至还说要亲自带我到母亲面前理论一番,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苏老夫人眉眼一跳,这活阎王要是真到自己跟前来,她真的是别想活了。 “好不容易脱身,儿媳去天字号雅间已经空无一人了。”沈云舒愧疚不已,“今日没能宴请好女眷,都是儿媳的不是,不如改日儿媳再宴请一番?” 苏老夫人沉着脸没说话,如果是沈云舒自己没去,那教训一番怎么都好难说。可偏偏是被活阎王带走了,要是知道她还把沈云舒送到丞相那,依照活阎王的性子…… “行了行了。”老夫人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也忙活一天了,休息去吧。” “多谢母亲。”沈云舒起身,转身之际唇角凝冷笑。 这搬起石头狠狠砸自己脚的滋 味,怕是不好受。 走出万青院,沈云舒和迎面走来的一个男子险些撞着,见她要摔着伸手就想来搀扶,但被眼疾手快的秋荷先一步给扶住了。 周文俊闻到女子身上传来的幽香,顿时一阵心旷神怡,再看到面前这女子的脸,直接就热血沸腾了。 沈云舒低垂着头,这后院怎的有外男? 秋荷挡住周文俊的视线,搀扶着沈云舒迅速离开。 周文俊依依不舍的看着沈云舒离开的背影,进了院子看到院子的里喜儿,不由问她刚刚出去的是谁。 喜儿一脸不屑:“一个喜欢伺候太监的下作之人。”随后又舔着一张笑脸讨好的道,“表少爷,老夫人就在里面等着您呢。” 周文俊捏了捏她的脸:“我们喜儿可是长的越发水灵了。” 喜儿娇嗔:“表少爷真会夸人。” 一进屋就意识到气氛不对,周文俊嘴甜的道:“这是谁惹我姑母生气了?看看,皱纹都气出两条来了,我姑母就不是这京城最漂亮的老夫人了。” 苏老夫人被逗笑了:“油嘴滑舌。” 周文俊的父亲是周老伯爵最小的儿子,而他又是周伯爵最小和最疼爱的嫡子,十分得宠。 第9章 不知,但难受 李嬷嬷添油加醋的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夫人,老奴怎么缓过神来觉得夫人字字句句都在暗讽你呢?” 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的苏明薇听到这话,横眉竖眼:“就那个贱人还敢讽刺母亲?侯府能让她进门,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把沈云舒狠狠地骂了一顿,苏明薇才问道:“嬷嬷,那贱人到底怎么惹母亲生气了?” 李嬷嬷又添油加醋的事情再说了一遍,听得苏明薇也是牙痒:“母亲,这贱人根本就是在嘲讽母亲,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老夫人现在也缓过进来了,细细咀嚼那些话也觉得就是这个意思:“我就说呢,怎么一进门就先跪下了。只是也不好分辨到底是真是假,毕竟我也不可能到督主面前问个真假。” “但母亲这口气不能白受,需得好好收拾她一番才是。”苏明薇眼里俱是阴鹜。 苏老夫人也是越想越气:“这口气不出,实难消气!”她看向苏明薇,“你可有主意?” 苏明薇看着周文俊:“对付女人,表哥一向最有办法了。” 领悟到她什么意思,周文俊拱手道:“俊儿愿意替姑母分忧。” 苏老夫人 眯则和眼睛,一个被太监玩弄的女人,怎么就不能被自己侄子玩弄了? 被自己侄子玩,那还是看得起她!毕竟太监到底是太监,能有什么乐趣?但自己侄子到底是真男子,真是便宜这个贱人了。 周文俊想起刚刚那个女子,身上的味道还有那窈窕的身姿,让他身体一阵阵酥麻。 万春院的这些人怎么盘算的,沈云舒自然不知道,她此刻身体难受的很。 小日子突然来了,小腹疼的很。 秋荷弄了个汤婆子递给沈云舒:“夫人先暖着,奴婢再去煮碗姜茶红糖。” “嗯。”沈云舒应得有气无力。 入夜后,喝了红糖姜茶的沈云舒睡了过去,只是总睡不安稳,秀眉蹙着,脸上似有痛苦之色。 整个侯府被夜色笼罩着静悄悄哦,偶有几声狗吠打破寂静。 一道身影迅速掠过侯府高墙,几个起落之间就悄无声息的进了沈云舒院子,再一个起落就到了沈云舒厢房。 昏黄的烛火下,只间床榻上躺着的女子,白皙的皮肤如清水芙蓉般娇嫩,眉宇间带着不自知的媚意,却有些痛苦。 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却似乎又有点用处,到底杀还是不杀? 顾 知珩正犹豫着,就看见眼前的女子倏然睁开了眼。 顾知珩瞬间的发怔,忽然坐起了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隐隐白皙的酥肩露了出来:“督主怎么半夜来我这?” 顾知珩冷笑一声,故意说道:“月黑风高杀人易杀人于无形。” 沈云舒此刻难受极了,浑身就好像在火里烤着一样,就想要有人带给他清凉。 顾知珩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冰凉的夜风,正是沈云舒想要的。 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就发现身体已经本能的朝着顾知珩贴了过去,口中还低喃着:“舒服。” 顾知珩蹙眉,挑起沈云舒的下巴,看到她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脸上冷意更浓:“吃什么龌龊东西了?” 沈云舒尚有一丝理智,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明几分:“不知,但难受。” 她不是无知黄花姑娘,尤其是和眼前这位督主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她的身体比她本人更渴望顾知珩。 其实顾知珩只是半夜出来杀人的时候路过永安侯府,不知为何就想着过来看沈云舒一眼,他白日里演的那一出戏也是有渴望的,现下被沈云舒这边一闹,渴望更甚。 男人眼底幽 幽之火,伸手就来解她的衣襟。 咬过舌尖意识分明两分,沈云舒柔软无力的手抚在顾知珩的手上,不像拒绝更像是无声的邀请。 “我……来小日子了。”说罢,沈云舒羞红了脸。 沈云舒此时是半跪着,锦被滑落露出整个酥肩,还有那杏色肚兜。 顾知珩皱眉:“什么小日子?” 这人…… 沈云舒有气无力:“就是月事。” 顾知珩别过头,说来也奇怪,两人明明有过夫妻之实了,可他听到这话反而有些难为情,耳垂浮现起一抹不自在的粉色。 他从袖筒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递给沈云舒。 “这是什么?” “毒药。”顾知珩道,“不是说了,月黑风高易杀人于无形。” 沈云舒“啊”了一声,随后那药丸就被塞到了她嘴里,而且是入口即化。 身上那股难言的燥热逐渐散去,沈云舒也舒坦了一分,向顾知珩表达了谢意:“多谢督主。” 顾知珩神色依旧淡淡:“不必谢,我这人喜欢把人活剐了,不喜欢让人死的这么悄无声息的。” 沈云舒只当听听,又问了一遍顾知珩来是为了何事。 “你自己吃这东西,独 乐乐?”顾知珩皱眉。 沈云舒今日下午从万青院回来后就只喝了红糖姜茶,但那是秋荷送到她手里的,不应该有问题,除非秋荷拿到的时候就有问题。 “嘘。”顾知珩示意沈云舒噤声,用气音说道,“有人来了。” 这脚步声,沈云舒也听见了。 秋荷就在外间守着,不会是她的脚步声。 这半夜的,会是谁? 而且秋荷没出声,莫非是被害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云舒顿时就急了。 “咯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道身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等走进了,沈云舒才看清楚来人,是今日在万青院门口险些撞着的那个男人! 周文俊没想到沈云舒没睡,正坐在床榻上定定地看着自己,他一个讶然莫非这药没起效果?不可能,他可是亲眼看到秋荷那丫头端了下了药的姜茶给沈云舒喝下去的。 “美人等急了吧?哥哥这就来好好疼你。”周文俊朝着床榻走过去。 虽然吃了解药,可沈云舒还是觉得手脚有些无力,想要让身后的男人解决,可一转头却发现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顾知珩的影子? 这狗男人,怎么这个时候跑了? 第10章 督主怎么还有这药? 沈云舒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把剪刀,把尖锐的剪子对准周文俊,面色冷淡,眉眼间带着一股肃杀:“你如果敢靠近,就算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自戕却是没问题。” “老夫人的侄子夜闯侯府主母厢房,主母血溅当场,老夫人和你都别想全身而退!” “美人误会了,哥哥就是想和你聊诗词歌赋,听你诉说心中苦闷而已。” 说着,一脸猥琐的周文俊就朝着床沿便扑过来,可还没靠近不知怎么的膝盖发软跌倒了。 一时间竟是就爬不起来,就这样趴在地上,他抬头看着沈云舒!“美人,来扶一下哥哥。” 沈云舒见他无法起身,迅速穿好外袍下了床榻,星眸泛着寒意,忽然蹲下来拿尖锐的剪子对准周文俊的眼眼:“谁让你来的?” “没有谁,哥哥是今日被美人的风采吸引才……”周文俊说不出来话来了,他清晰的感觉到锋利的剪子就抵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他如果再不说实话,这剪子毫不犹豫的就会刺入他的眼睛。 他如果瞎了,一个瞎子还怎么去欣赏和玩弄那些美人? “是我姑母和表妹,姑母说你今日惹她生 气了,定要让你吃点苦头。” 苏老夫人和苏明薇…… 真是够恶毒的,不仅想把她送给丞相,竟然还纵容娘家的人也来占她便宜。 如果这时候给这个姓周的一点厉害看看,明日老夫人就会找借口对付她。 可就这样放他回去,沈云舒又不甘心。 趁着沈云舒一个分神,周文俊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再使劲一拉,迫使她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到了地上。 而下一瞬间,周文俊忽然朝着她爬过去,直接压在了她身体上! 沈云舒气血翻涌,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真的是太难闻了! 与此同时,从屏风后又抛出一枚石子,打在了周文俊的后脑勺,他顿时全身发麻,直接晕了过去。 顾知珩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着沈云舒:“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你一直没走?”沈云舒却问道。 “走了你能解决他?”顾知珩挑眉。 还算狗男人有良心。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顾知珩一脚踩在周文俊的手背上,还使劲碾了几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星禾道,“只是我没有那些药。” “不难。”顾知珩又从 袖筒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俯身塞到周文俊嘴里。 沈云舒意外:“督主怎么随手还带着这个药啊?难道是为了自己……” “闭嘴。”顾知珩道,“哪个东厂人身上没几十种药?” “那上次金疮药怎么没?” 顾知珩一噎,心道自然是有的,但你不是问都没问就急着去找药了吗? “丢了。”他淡淡的道,指着周文俊,“然后呢?” “还要劳烦督主帮我把人送到南边的清心苑主屋去。” 顾知珩二话不说,拎死狗一样直接把周俊文给拎了出去。 而苏明薇今夜和周俊文约好了,等他玩好后让小厮来传个话,她带着一众人去捉奸,污蔑沈云舒不知廉耻的勾搭周俊文,有了这个把柄以后也好拿捏。 只是她等到现在也没人来报信,莫非表哥没有得逞? 正想让银杏去查查虚实,就听到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随后一个人踉跄着进来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苏明薇惊了一下,走上前依稀看到是周俊文的样子,她蹲下来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表哥?” 周俊文被推进来的时候已经不晕了,可他吃的 那颗药十分猛,一丝理智都没有,只模糊视线里看到有个女子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的。 他直接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苏明薇急得不行,双腿乱瞪着挣扎,可她哪里是周俊文的对手? 不过片刻,她的裙裳就被扯了下来。 “表哥,是我,明薇啊你快点松开我。”苏明薇急得都要哭了。 周俊文后脑勺钝痛,可身上热血却是一阵阵翻涌,哪里听得进去苏明薇在说什么。见她还大声喊叫了起来,褪下自己的袜子就往苏明薇嘴巴里塞。 苏明薇被熏得一阵阵干呕,想要再喊却是喊不出来了。 周俊文摸着浪声道:“这么着急的就来找我,放心哥哥一定会好好疼你的,一会别喊得太大声。” 苏明薇极力挣扎着,呜呜哽咽声从喉间发出。 可周俊文哪里管这些,他真真是觉得快活极了,喘着道:“那死太监哪里能让你快乐,但是哥哥可以?这滋味苏文华真是无福消受啊。” “美人,哥哥真是喜欢死你了。” 沈云舒带着老夫人等人到门外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 沈云舒故作意外:“四妹妹的屋子里怎么还有男子的 声音?” 苏老夫人对身边的李嬷嬷道:“还不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听出了是自己侄子的声音,可不是说要去收拾沈云舒的吗?怎么来了明薇这? “大嫂你比较有经验,听着这声音是不是在苟且?”沈云舒说完又自己捂着嘴巴,“四妹妹还是未出阁姑娘,看我这说的什么话,该掌嘴。” 说着就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算是掌嘴了。 周氏满脸的无语,什么叫她比较有经验?她也就只是嫁了两个夫君而已,又不是那青楼的妓子,能有什么经验? 门打开,周俊文压在苏明薇身上,实在是不堪入目! 苏老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人直接就气晕了过去。 侯府大半夜的,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万青院。 缓过劲来的苏老夫人靠在软榻上,苏明薇红肿着眼睛跪在前面,哭得凄惨。 “母亲,这肯定都是这个贱人害我的!”苏明薇指着坐在旁边的沈云舒,含泪的眼神仿佛毒蛇一般,怨毒地剜着她。 沈云舒故作意外:“四妹妹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你和周公子情投意合情不自禁的,怎得是我害的呢?” 第11章 他们很般配 “表哥是去你的院子!为何最后又出现在我的院子?”苏明薇指着她,“还有我的婢女银杏为何会晕过去?” 沈云舒蹙眉:“四妹妹的意思是,周公子大半夜的要去我的屋子?我屋子里就我一人,况且我和这周公子也并非什么亲戚关系,瓜田李下的他想做什么?” “若他真的想做什么,怕是只会悄悄的来,必不会让第三人知道,可四妹妹却斩钉截铁的说周公之原本是要来我的院子,莫非你们合谋的?” 沈云舒又故作惊讶,好像窥破了一个大秘密一样:“莫非四妹妹对我有什么意见,然后就唆使你的表哥半夜潜入我的主母对我意图不轨?想要借这个由头把我浸猪笼或是作为把柄拿捏我?” “你知道知道?”苏明薇脱口而出。 苏老夫人却紧跟着道:“沈云舒,你在这胡乱揣测什么?侯府何时对你意图不轨了?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 侯府要脸,她也要脸,至少表面上。 这事要是传出去,本来岌岌可危的侯府怕是直接坍塌了。 沈云舒松了口气,拍拍胸脯:“我便是说嘛,母亲这么善良大度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四 妹妹你肯定是误会了。” “我今夜起夜听到狗吠声厉害,还以为侯府进贼了,这才让秋荷陪着我去侯府绕一绕,别真有什么不长眼的的贼惦记上侯府了,我还有不少嫁妆都在库房里呢。” 苏老夫人听到“不少嫁妆”这四个字,就知道她现在没办法拿沈云舒怎么样了。 侯府缺钱,沈云舒有钱。 “我知道母亲感激我,这大半夜为了侯府的安全不顾个人安危还要去查探一二,这都是我这做侯府主母应该做的。”沈云舒还故意对着苏老夫人一笑,看到老夫人脸色更不好了,她笑得反而更灿烂了。 “谁知道就听到四妹妹院子里传来咯吱咯吱,还有咚咚咚的声音,紧跟着就是四妹妹的惊呼声。我这急了,连忙去找府里护卫,没想到就和母亲还有大嫂遇着了。” 不就是想来捉奸吗? 那就捉呗,虽然是苏明薇的,但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苏明薇咽不下这口气,还想再辩解却被苏老夫人打断了。 “好了,这大半夜的闹到现在也都乏了,沈氏你先回你的院子吧。” “是。”沈云舒起身,又“懂事”的宽慰道,“母亲也别太上火了,四 妹妹和那位周公子是表亲,自古以来表妹嫁表哥,恩爱两不疑。周家也是高门世家还是母亲的娘家,四妹妹嫁过去后肯定不会吃亏的,何况他们本来就很般配。” “谁说我要嫁给那个色胚了?!我是要进宫做娘娘的!”苏明薇气道。 “明薇!”苏老夫人怒斥,“别一生气就口不择言。” “是是是,看我又说错话了,又该掌嘴。”沈云舒又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另外一边脸颊,“四妹妹貌美如花,才华出众,即便不是黄花闺女那也是能轻而易举就抓住皇上的心,能做高高在上的贵妃的。” 沈云舒屈膝朝着老夫人行礼:“母亲做诰命夫人指日可待了,儿媳就先回院子了。” “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提起只言片语,否则……”苏老夫人语气警告。 “老夫人放心,儿媳绝不说,便是督主对我行酷刑,也绝不说半句。”沈云舒说得诚恳,心道督主当然不会问了,今夜促成这一奸情的,督主可是最大的功臣。 “老夫人,马车已经出城了。”李嬷嬷快步走进来低声道。 苏老夫人想半夜连夜把周俊文送出京城,以免再生事端。她怒其不 争的指着苏明薇:“你说说看你,成事不足败事。现在被破了身,你日后还怎么进宫?” 苏明薇不服:“前朝丽贵妃都嫁过人了,不也还是能进宫做贵妃吗?她能行我为何不行?”她跪行到老夫人跟前,脸趴在老夫人膝盖上,“母亲,今夜之事分明就是沈云舒那贱人谋划的。” “你说你表哥当时完全没有理智,便好像发了疯一样?” 苏明薇虽然恨极了周俊文,但还是知道说实话:“是的,便是说话也颠来倒去的。” “老夫人,老奴瞧着表公子怕是吃了什么助兴的药,而且药效很猛。”李嬷嬷的道。 “母亲,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苏老夫人一脸阴鹜:“若你表哥真的是吃了药,沈云舒一个女人如何把你表哥从她院子搬到你院子的?” “母亲的意思是……” “她院子里有人,极有可能是个会武功的男人,才能避开护卫轻而易举的把人挪到你院子里。”苏老夫人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这小贱人若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绝不是她能容忍的! “老夫人,会不会是那位督主?”李嬷嬷道,“这活阎王该不会对夫人 上心了吧?” “不好说,你找个机会多打探打探。”苏老夫人突然在想,把沈云舒送到督主床榻上是不是送错了? 沈云舒回到自己屋子,强撑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她脸色发白捂着肚子,却不敢再喝红糖姜茶了。 秋荷并不知道自己端来的红糖姜茶有问题,见她这般难受,也跟着焦急:“夫人,奴婢还是去请个大夫吧。” “不必,忍忍就过去了。”沈云舒有气无力。 “那奴婢再给夫人去换个热些的汤婆子。”秋荷扶着沈云舒在床榻上躺下,转身时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瓷瓶,下面还有一张纸条,只写了“可止疼”三字。 她连忙把瓷瓶和纸条拿到沈云舒面前:“夫人,桌子上有这个,这是哪里来的?” 这瓷瓶…… 那狗男人什么时候放在桌子上的? 还真是药箱,什么药都有。 沈云舒也没格外解释,倒出一颗药服下,不消片刻就好像有股暖流从小腹处缓缓晕开,竟是一下就舒服多了。 看她脸色也好了,秋荷松了口气,又压着声音说道:“夫人,您这次小日子来了比以往时候都疼,是不是因为被那督主折磨的太厉害了?” 第12章 真的是太磨人了 沈云舒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有关,但之前确实没有疼得这么厉害过。 她闻言叹了口气:“这人真的是太磨人了。” 被控诉的某人就坐在屋顶上并未离去,女人似是埋怨又带着点娇嗔的话传到他耳朵里,便是这么简单的话竟也能让他有所反应。 顾知珩有些烦躁的扭了扭手腕,心道那日已经是控制着了,不然她还能下得了床榻? 翌日,苏老夫人正躺在软榻上休憩,却见张管事急匆匆走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苏老夫人现在听到“出事”二字,这心就忍不住加快:“出什么事了?” “表少爷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什么?”苏老夫人惊出猪叫声,“不是连夜送出城了吗?怎么还被抓到大理市去了?” “奴才不知,是大理寺的人来传了话,说表少爷喊着就是侯府的亲戚,需要我们侯府派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苏老夫人自己身体不适不想动,让苏明薇去不合适,沈云舒怕去了反而添乱,最后这事只得落在了庶长子苏安通身上。 苏安通十多年前瘸了之后就几乎不出门了。不过对苏老夫人来说,虽然是个瘸的也 不碍事,让周氏推着去就是了。 于是,旧居后院不出门的苏安通,为了老夫人侄子,只得坐上轮椅让周氏推着她去了大理寺。 “夫人。”秋荷帮沈云舒梳头,“这药可真灵呢,昨夜夫人服下后不仅睡得香甜,便是今日起来这起色也好了不少。” 这药确实好,现在小腹都感觉不到胀痛了。 “今日一早,大少爷就和大少夫人就出府了,好像是去什么大理寺。”秋荷道,“这大少爷一向不爱出门,今日怎得不仅出门还去大理寺?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沈云舒也蹙眉,难道是苏文华诈死的消息传到了大理寺? 她找了个借口,说是借着顾知珩的由头去请已退休的太医孔老来给老夫人看看身体。 老夫人想拒绝的,可听到是孔老又同意了。 谁让孔老的医术这么高超呢。 大理寺门口。 周俊文手被绑在身后,瞪着面前穿着官袍的男子:“你是何官?我是周伯爵家的嫡子,而且我姑母是永安侯府的老夫人,你何故抓我?” 说起来也是气人,昨夜在关键之处被破门而去的李嬷嬷直接吓得瘫了萎了,身体一直都疼痛难忍,来不及请太医就被 姑母连夜送出了城外。 可哪知道顺利出了一城门,却在二城门的时候被拦住了。 拦他的大概是个小官,说宵禁时分,若无紧急情况不可出城。 周俊文不依不饶大闹一番,又说给了银子怎么还不放行,惹得小官愠怒,于是把他和收了银子的守城护卫都给带走了。 哪知道大理寺还没有官当值,又在门外侯着,直到天微微亮才看到穿着青色官服的男子来当值。 只是也没有请他进去,反而直接就在门外问审起来。 “你既是有亲戚在京城,何故又连夜跑路?”大理寺少卿祁元白挑眉。 周俊文又强调了一遍:“都说了我是堂堂周伯爵家的嫡子,有什么好连夜跑路的?我不过就是想我母亲,想急着回去罢了。” 祁元白道:“倒是孝子,为了回去见母亲,宵禁也不顾了。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便是再孝顺那也不能违反律法不是。这样吧就扣你在大理寺吃三日牢饭,本来是要五日的,看你孝心就三日算了。” “放肆!”周俊文一声怒斥,什么三日牢饭,他就是一顿也不想吃! 祁元白从台阶上走下来,蹙眉:“不对,你这身上怎么一股子 胭脂水粉的味道?”他眯了眯眼睛,“你怕不是偷香不成被暴露了,所以急着跑路?” 周俊文瞪着眼睛,一副被戳穿的样子。 “赵二,你去查查,昨晚上可有人家出什么事了,尤其是可有闺房女子被欺负了。” 周俊文早就得了老夫人交代,万万不可在外面透露出昨夜和苏明薇又半点瓜葛,否则势必会引火烧身。 他只得连忙否认:“并未偷香,我真的只是想连夜赶回去看母亲而已!” 他上前压低声音:“我腰带里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你只要放我走,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哪知道这祁元白反而后退一步,扬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贿赂本官!这若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你何必要这样做?” “赵二,你立刻马上去查查,到底什么情况。” “是。” 赵二早就得过吩咐的,去巷子再转了一圈,又去包子铺吃了几个包子一碗牛肉汤,把嘴巴是又油一抹,这才一路小跑回了祁元白跟前。 “大人,昨夜一切正常,除了永安侯府半夜听闻进了贼。” 祁元白登时道:“好你个采花贼,竟然采花采到自己人身上了?怪不得要 连夜跑路。说,采得是哪朵花?” 此刻虽然时辰还早,但也有不少赶早市的人,一听说这长的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个采花贼,都有些意外和好奇。 “听说永安侯府就只有一个瘸了的庶子在府里,其他都是女眷。” “这不是老鼠掉米缸里了,随他吃了吗?” “看这样子,怕是真的吃到了,结果是人家姑娘不肯,所以才连夜逃啊。” 围观的人刚开始还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可到后面讨论声就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你采的是哪朵花?你表妹?”祁元白问道,“你大表嫂?都不是?总不可能是老夫人啊。” 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周俊文自然不能提到苏明薇,准备死咬着苏明薇不放,结果就看到推着轮椅来的苏安通。 他连忙喊道:“表哥,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和这位大人说,我是去侯府做客的,但太想念母亲了才连夜出城。” 苏安通把眼底的嘲讽掩下去,在侯府周俊文见着自己,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提是喊表哥了。 “祁大人,这位确实是我们侯府的表少爷。”苏安通客气的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13章 良家民男? 祁元白道:“我并未质疑他不是你们侯府的客人,我是质疑他在你们侯府做客的时候行采花不轨之事。” 苏安通已经听周氏提起了昨夜那骇人听闻的事,但这是侯府丑闻自然不能拿到大街上来说,只得道:“这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祁大人可否看在永安侯府的颜面上,先由我将表公子带回?” “永安侯府啊……”祁元白尾音拉长,“可是永安侯府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苏文华急攻进取导致战败这一事还在清算中,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也不知道,这颜面怕是不好使了。” 坐在轮椅上的苏安通面色白了白,他身后的周氏更是被这么一吓,就吓得说话都在颤抖了:“还……还要清算的吗?” “这是自然,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将士?” 周俊文到底不是住在京城的,根本就没听过这事,他这次也是从江南返回周家路过京城才想着来看看姑母,听祁元白这么一说,生怕连累自己连忙道:“我和永安侯府不熟!” 他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也知道这战败之罪极有可能抄家和诛九族,这么算起来他也在九族之内! “我父亲让我来 侯府便是让我来和苏老夫人断了关系的,以后她是好是坏都和我们周家无关!”周俊文连声道,“侯府犯下什么事,我们周家一概不知!” 沈云舒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这句话,她有些意外,怎么开始狗咬狗了? 周氏朝着周俊文淬了一口痰:“既和我们侯府无关,昨晚上为何在我们侯府偷香窃玉?” 苏安通也对周俊文这言行十分无耻,刑部还没有查清楚侯府的事,皇上更是没有定罪,不过就是在取证中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就不怕日后侯府翻盘? 周俊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沈云舒,昨夜他先去找了沈云舒,后面怎么晕过去怎么去的苏明薇屋子就不知道,但肯定和这个毒妇脱不了干系! 他指着沈云舒一脸猥琐道:“我去侯府做客,但半夜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却爬上我的床榻,说是不知洞房滋味,让我帮帮她。我是被她吓得连夜逃走的!”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视线全部都聚在了沈云舒身上。 秋荷气得不行,挡在沈云舒面前:“你血口喷人!我们夫人不是这样的人,你这个登徒子,你……你……” 她急得都要哭了,怎么办?当街被这么辱骂,就算一会能还夫人清白,可这名声也是没了。 沈云舒蹙眉:“表公子,我知道你因为我撞见你和侯府某人的私情所以才会这般颠倒黑白,但现在既然是在大理寺了,我相信这位大人肯定会还我清白的。” 她看向祁元白,前世的时候她只和这位大理寺少卿偶尔说过几句话,但她知道这位少卿看似闲散,却是实打实的为百姓谋活的清官。 只是,沈云舒发现她好像误判了。 不远处的男子神色淡淡,漫不经心的扭了扭束腕。 这个样子…… 根本就是顾知珩的招牌动作啊! 关键是,注意到她看过去,祁元白还朝她眨了下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暗号? 暗示他也是顾知珩的人? 周俊文一口咬定就是沈云舒勾搭他,他就是因为惹上祸事才连夜逃走的,言之凿凿的让围观的人也有些相信了。 周氏最清楚真相是什么,却不曾说只言片语,摆明了就是要看沈云舒难堪的。 而苏安通是知道真相不假,可他一个外男,又是沈云舒的大伯,这开口解释反而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 大人,我所言句句是真,我是为了自保才连夜出城的,大人不仅不能定我的罪,我还要状告她!调戏良家民男!意图不轨!” 活了两辈子,沈云舒还是头次听到良家民男这个称呼,脸上闪过错愕。 原来,人至贱是这个样子? 祁元白也被逗笑了,敛了敛神色道:“若这事是真的,那自然是要是严惩不贷的,毕竟男子也是要保护好自己的。但现在你们各执一词,本官倒是不知该信谁了。” “自然是信我。”周俊文道,“你看她长了一张不守妇道的脸,这夫君都死了还成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是勾搭人谁信?” 沈云舒也是被这想法给气笑了。 且不说苏文华那畜生没死,就算真的死了,她就只能日日以泪洗面活成干瘪样? 哪个姑娘不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打扮得漂亮就是不守妇道,就是要出去勾搭人了? 未免太偏见! 沈云舒嗤笑:“周公子被绑到这里前定然是去了茅厕,一开口说话就这么臭。” 众人轰然笑出声。 “照周公子这个说法,你这长的就是一张采花贼的脸呢,这要是让大夫来给你检查身子, 肯定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怎得好好意思说自己是良家民男?” 看周俊文就要开始满嘴喷粪,沈云舒直接截断:“我们在这争辩也无用,还是请祁大人来判断吧。” “赵二,你去把我架子上第二层那盒药丸拿来。”祁元白道,“大家都知道大理寺审问手段虽然比不上东厂,但那也不差。我这有真假丸,当分辨不出真假时就让双方服下这药丸。” “说谎之人会心跳加快,热血翻涌,这就会催化药里的毒性,出现肚子绞痛,浑身抽搐的症状,严重者还会休克,需得及时服下解药。反之说实话之人因为情绪并未有波动,气血也无异常,因而这药吃了也并无影响,届时会自然挥散。” 说罢,赵二已经返回,把手里的药盒递给了祁元白。 祁元白打开药盒,里躺着两颗黑色药丸,他先送到周俊文面前:“周公子,你先吃吧。” 周俊文哪里敢吃啊,他说的谎话是一句比一句厉害,吞了吞口水:“你让她先吃。” 祁元白颔首,笑着把药盒送到沈云舒面前。 却见沈云舒两指拿起药丸,高高举起给众人都看见,随后一口吞下。 第14章 有点甜 嗯? 这个药丸,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沈云舒看向祁元白,后者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老狐狸。 她瞬间明白了,这走的是谁做贼心虚谁就不敢吃的路子? 她吃下去了,但周俊文不敢吃,找各种借口一会说肠胃不舒服不适合吃别的东西一会又指天发誓说如果说谎就一辈子吃不肉的,横竖就不是吃。 有人道:“这不肯吃,摆明了就是做贼心虚,就是他撒谎了。” “对啊,这位苏夫人坦坦荡荡毫不犹豫的就吃了,这男子行事做派怎的还不如一个夫人?” 祁元白也失去了耐性,喊了一声:“赵二。” “卑职在。”赵二上前,捏着周俊文的下巴就把这颗药送了下去。 这药入口即化,周俊文扣着嗓子眼想要把药抠出来是已经来不及了。 更要命的是,没一会儿他就开始捂着屋肚子,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了。 “你们看,就是他撒谎!” “这真是太可恶了,怎么好意思欺负后宅夫人的?” 祁元白走到周俊文身边:“周公子,现在药效发作了,你可要说实话实说,不然一会解药吃得晚怕是也回天乏术了。” “我说我说 。”周俊文连忙道,“是苏夫人惹我姑母生气了,姑母让我去教训一下苏夫人。” 教训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自然也都听得出来。 “教训成功了?”祁元白语气里多了几分凌厉,“说话要实诚,若是和本官查出来的不一致,这解药怕是就……” “没有没有。”周俊文连连说道,“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表妹给教训了。” 祁元白又看向沈云舒:“她说是可是实话?” 沈云舒颔首。 祁元白有看向苏安通:“苏大少爷,周公子所言可有虚假?” 苏安通始终低垂着头,听到这话掩去了眼底的嘲讽,抬头时又换上一副有些惊慌又语塞的模样,最后长叹一口气。 事实如何,不言而喻。 “赵二,喂他吃解药,然后把人押进去,关押五日。” “是。” 赵二把人押进了大理寺,周俊文挣扎着大喊大叫,只是根本没有人在乎。 沈云舒上前微微屈膝行礼:“多谢大人还民妇一个清白。” “好了都散了吧。”祁元白对苏安通道,“苏大少爷也请回吧,只是为了这么个破侄子,让儿子走一趟,也不知道苏老夫人怎么想的。” “母亲也是担 心这位侄子。”苏安通声音听不出喜怒,让周氏推她回去。 “弟妹不走吗?”周氏冷冷的道。 沈云舒客气道:“我还要去请一下孔老,看能不能给老夫人看看身子,大哥和大嫂先回吧。” “好,弟妹小心。”苏安通吩咐周氏离开。 周氏悻悻的推着轮椅离开。 这没有外人了,沈云舒才问祁元白:“大人,刚刚吃的那颗药丸分明是甜的,为何那周俊文会肚子疼?” “因为他的药有问题。”祁元白道,“他做贼心虚肯定不会先吃,等沈姑娘吃了药丸,我就打开盒子里的开关,替换了一下药丸。” 沈云舒没注意他喊的是沈姑娘而不是苏夫人,她面露惊讶:“这么小的一个盒子里也有开关啊?” “大周能工巧匠不少,这个盒子的机关是最没有难度的。”祁元白道,“沈姑娘如果一会要去找孔老还是算了,他去喝喜酒还没回来呢。” 沈云舒颔首:“多谢大人提醒。” 既然不在,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那夫人,我们现在回府吗?”秋荷道。 “随便逛逛。” 祁元白进大理寺自己当值的屋子,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了坐在那的顾知珩。 他把官帽脱下,把空茶盏推到顾知珩面前:“今日这一番言行,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得到督主大人亲自倒一盏茶。” 顾知珩头也没抬,继续低头看公文:“早晨喝茶,伤身体。” “你不是在喝茶?” “我身体比你强健。” “督主武功高强,尤其是过河拆桥这一招,真真是炉火纯青。”祁元白自己给自己倒茶。 “比不得你,阴阳八卦阵尤其厉害。” 祁元白:“……” 打不过他,也说不过他,真是气人。 “不过我说顾知珩。”祁元白凑过去,“还是头一次见你为一个姑娘做事,而且还是嫁了人的。” 顾知珩没说话。 “我是真没想到你原来是好这一口,你早说啊,虽然不怎么厚道但是你我情同手足,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要满足你,也不至于让你蹉跎这么多年啊……” “说完了?”顾知珩把手里看的案册合上,“有这心思还不如多想想怎么破行军图被盗。” “正事要做,其他事也得做。”祁元白在案几边坐下,“这皇上又不是给我万两黄金做俸禄,不值得我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这大理寺上。” “就皇上自己都没那么 多心思放朝政上,不然后宫的妃子怎么会这么多?子嗣也这么多?” “明日早朝让你说个够。” 祁元白不甘心的道:“我这有追女宝典,还有闺中乐趣一百招,还有如何哄回夫人一千种方法,你想看哪本你和我说啊。我可是潜心研究了好几年,都琢磨透了。” 顾知珩冷笑:“我需要这些?琢磨透了还孤家寡人?” 眼看着顾知珩要走出屋子,祁元白又问,那姓周的到底怎么安排合适。 “东厂不缺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丢下,顾知珩已经没了影子。 这周俊文到底是周伯爵家的,送他进东厂,周伯爵家可能会提着十米长的大刀追杀他吧? 沈云舒想着难得出来又没有尾巴,便去了几家成衣铺子看。 依照前世的轨迹,今年冬天会有雪灾,棉袄和棉花被子供不应求。她想让张远山成为心腹,便是想要让他这段时间去收价格便宜又上乘的棉花。 也不知道张远山查得怎么样了。 正想着,她们到了兰缕阁。 兰缕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成衣铺子,世家贵人们都喜欢来这量身定做几身衣服,买几套头面。 也是她如果做棉花生意最能打开局面的铺子。 第15章 谁喜欢谁去捡 沈云舒到的时候正值午膳时间,倒是没什么客人。 “夫人想要什么的衣裳,我给夫人介绍一下。”接待沈云舒的是兰缕阁的孙掌柜,“夫人瞧着眼生,怕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 沈云舒笑笑:“我随便看看。” 孙掌柜指了指挂着的一件衣裳:“这样的款式很适合夫人,夫人要试下吗?” 那款式和颜色倒是都不错,沈云舒颔首:“好。” 孙掌柜笑了:“我的眼睛就是尺子,一眼就看出这件衣服最适合夫人了。”他转身取了下来,“这浅色帘子后面有屋子,夫人可以去试下。” 沈云舒视线落在一对紫玉芙蓉耳铛上,她记得前世的时候看到苏文华的外室戴过,还在她面前炫耀说这耳铛价值连城,是苏文华一掷万金买来的。 看到她多看了几眼,孙掌柜笑着道:“这对紫玉芙蓉耳铛虽然漂亮,但不是很适合夫人,夫人要不要看看别的?” 沈云舒只是因为前世之痛,本能的对这耳铛心生厌恶,连带着语气也淡淡:“这对耳铛多少钱?” “三百两。” “这京城还有别处能买到这对耳铛吗?” 孙掌柜笃定道:“那肯定没有,因为这对耳铛是我们自己店铺 里的手艺匠做的。不过这耳铛做工不算复杂,夫人真心想要的话,我还能再给您便宜些。” 真是笑话,三百两这里买的耳铛,苏文华那外室戴着却口口声声说要万金买的,还说什么苏文华找遍大周才找到这对合适的耳铛。 “日后若是永安侯府的世子来买这对耳铛,掌柜的就卖五千两给他。”沈云舒道。 “两千两?这会要吗?” “一年为期,若是他不要,你便五百两卖给我,如何?” 一年赚二百两,又不是什么稀有的耳铛,孙掌柜当即应下:“好。” 而沈云舒却是看中了另外一对双蝶花钿明珠耳铛。 孙掌柜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笑着道:“夫人可真是好眼光的,这双蝶花钿明珠耳铛虽然贵了些,但这做工和这用料,那便是宫里的也不过如此了。” 沈云舒确实喜欢,便吩咐孙掌柜一会把这耳铛包了。 孙掌柜笑着应下,他亲自到后面柜子里去找合适的首饰盒来包这对耳铛,吩咐伙计先看着店。 这时进来几个女眷,为首妇人衣着华贵,鎏兰头面更显气质不凡,眉宇间一片倨傲。 伙计连忙上前招呼:“杜夫人,您今日想买些什么?” 长孙兰茹一 个眼神都没有丢给伙计,自己环视着。 她身后的婢女高高在上的道:“我们夫人想选些特别的首饰,你去把你们铺子里这几日新进的首饰都拿过来给我们夫人看一看。” 伙计连声应是,把这几日上好的首饰都拿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您看看,这些个首饰都是我们工匠费了不少心思打造的,不仅式样好看,这做工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长孙兰茹看了看,选了两样,要转身之际眼神扫到了放在角落的那对耳铛,指着道:“这对耳铛倒是也特别,我也要了。” 孙掌柜回来后便听到了这话,笑着道:“杜夫人有眼光,不过这对耳铛已经被另一位夫人定了,您若是喜欢,我下次再给您寻来。” 婢女红莲皱眉道:“我们夫人看中这对耳铛了,你让那夫人再等吧。” 孙掌柜始终带着笑脸:“兰缕阁做的是诚心买卖,那夫人先定了,我也不好随意把这耳铛就给别人。不如等这耳铛到了,我谴人送到杜侍郎府上?” 红莲登时吼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夫人是既是长孙伯爵府的嫡女,又是杜侍郎的夫人,你怎么还敢拒绝?我们夫人就要这对耳铛了,你自己想好去怎么 说吧。” 长孙兰茹面带不耐:“红莲给银子,把这些东西让伙计包好一起送到杜府去。” 她才说罢,红莲就已经在荷包里取银子了。 孙掌柜面带歉意:“杜夫人,实在是对不住,这耳铛真的是被人定了。明日会到两副贵重的头面,我亲自送到您府上让您挑选,给您道歉、,如何?” “什么如何?这还有和你商量的余地?”长孙兰茹愠怒,“就一对耳铛,怎么话这么多!” 沈云舒出来就听到了这话,她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是长孙兰茹,这位“情敌”。 前世长孙兰茹对苏文华一见钟情就想着嫁给他,但没想到被当时猪油蒙了心的沈云舒先行一步嫁进了侯府,她不得不被继母安排着嫁给了礼部的杜侍郎。 从此,这长孙兰茹对沈云舒是恨到了骨子里,不管什么场合见到她都要给她使绊子。甚至到后面还和苏文华的那位外室联合起来,只说要结盟共同对付沈云舒。 前世她诸多忍让和后退,但换来的是长孙兰茹一次比一次的过分。 今生既然在这就遇着了,那就…… 开打呗,反正苏文华那种垃圾,谁喜欢谁去捡。 沈云舒上前道:“这耳铛是我定的。” 长孙兰茹看着来人,面露嘲讽:“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厚颜无耻的沈云舒啊。就凭你也配戴这样的耳铛?” “不管我配不配,我先定了就是我的,我就是拿回去放在首饰盒里落灰,那也是我的事。”沈云舒上前把试好的衣裳递给孙掌柜:“这衣裳麻烦和耳铛一起包好。” 孙掌柜应了声“好”,只是还没开始包,就被红莲一巴掌给摁住了小盒子。 “孙掌柜你是耳朵聋了吗?不卖给我们的夫人,反而卖给这个被太监玩弄的人?” “慎言。”孙掌柜脸色也变了变。 沈云舒脸色变了变,也冷了几分。 她那夜是天黑去的督主府,天不亮就离开的,而且还是顾知珩的人护送,绝不会被人知道。 可长孙兰茹这言之凿凿的模样,显然是得了确信的。 沈云舒想起来了,这长孙兰茹和苏明薇关系不错,算是手帕交。 “被太监折磨的滋味怎么样?”长孙兰茹嘲讽道,“怕是体会不到真正的乐趣吧?无妨,我可怜你,给你找几个壮丁怎么样?” 沈云舒忽得笑了,唇角微扬,漾着看好戏的眼神看着长孙兰茹。 下一瞬间,门口一阵整齐脚步声,随后进来一排东厂护卫。 第16章 用得还习惯吗? 长孙兰茹看到东厂护卫也惊了一下,随后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走了进来,穿着官服戴着官帽,剑眉入鬓,进来的时候半垂着眼帘,遮去了眼底的光。 孙掌柜在这开铺子十几年来了,东厂隔三差五就会在大街上抓捕犯人,托东厂的福,他也认识面前的这尊大佛。 他连忙上前:“不知督主光临,有失远迎。” 顾知珩也没说话,微微抬着下巴:“不过正好路过,你们随意。” 他从进来到此刻,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沈云舒身上,这让惊慌的长孙兰茹又慢慢平复下来。 都说东厂督主喜好独特,那些文武百官们不知道塞了多少女子给他,供他折磨取乐,甚至偶尔还会有清倌。可从未听说他对哪个女子特别了些,今日一看果然对沈云舒也没什么特别的。 长孙兰茹示意红莲去把那对耳铛包好,直接付钱走人。 秋荷上前挡住:“这对耳铛我们夫人先定的,你们不能带走。” “我今日如果非要带走呢?”长孙兰茹语气加重几分,眼角却注意着顾知珩,但不见他有半点神色波动,也没有说想要给沈云舒撑腰做主的意思。 长孙兰茹放下心来。 “那你怕是带不走。”沈云舒也实话实说。 “今日我非得就好好教训你,让你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长孙兰茹扬起手,想要挥一耳光过去,但没想到被沈云舒避开。 她力道收不住,往前一扑,直接扑在了地上。 红莲惊得连忙搀扶起长孙兰茹,对沈云舒怒吼道:“你竟然敢打我们夫人!” 沈云舒一脸无奈:“我都没碰到她,怎么打得她?分明是她要打我,自己扑过去给督主磕头的,这可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你!你……”长孙兰茹气得浑身发抖。 顾知珩淡淡地扫了长孙兰茹一眼:“还没过年,倒也不必。” 长孙兰茹又羞又怒。 “督主做事向来公平公道,不如让督主帮我们评评理?”沈云舒道,“我先看上的耳铛,这位杜夫人也非要,督主觉得如何?” 顾知珩神色清冷:“价高者得。” 他这话一出,长孙兰茹登时对沈云舒道:“你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今日我要定这对耳铛了。” 她语气和神色都是不屑,一个商户女再有钱又怎么样?哪里能比得上京城世家? 沈云舒看她神色就猜到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故意摇头:“不行,我不差钱。” “八百两。” 沈云舒摇头:“我很喜欢这对耳铛。” “一千两。” 沈云舒故作为难:“千金难买。” “两千两!”长孙兰茹道。 铺子里有不少人倒抽一口冷气,两千两啊,怕是都能买好几对这样的耳铛了!世家出来的到底是财大气粗! 沈云舒脸上的为难之色都要揪成一团了:“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可我……” “三千两。” “成交。”沈云舒果断的道,虽然这耳铛确实不错,但也没有非它不可的地步,她笑着对长孙兰茹竖起大拇指,“看得出来夫人真的是喜欢极了这对耳铛,我若是再不忍痛割爱,怕是要被指责没有同情心了。” 长孙兰茹总觉得好像被坑了,但又说不上上来哪里被坑了。 沈云舒这十年功德都要笑没了,没想到长孙兰茹就这点脑子,前世怎么被她戏耍和蒙骗的啊。 可红莲从袖筒里把所有的银票取出来,发现也就只有一千八百两。 沈云舒故作惊讶:“呀,原来杜夫人没有银子啊?那你怎么还这般夸下海口说什么多少银子都给呢?” 本就虚荣的长孙兰茹立即道:“ 谁说我没有银子?剩下的先欠着,今日带着银子不够。” “货银两讫,这还有督主主持公道呢。”沈云舒道,“可不兴夫人这么赖账的啊。” 赖账二字刺激到了长孙兰茹,可她哪里敢回杜家去拿银子,那个铁公鸡夫君还不得骂死她? 她只得让红莲回娘家,看能拿多少是多少了。 这兰缕阁离长孙伯爵府不远,一炷香多点的时间红莲就回来了,只是这脸色不怎么好看,悄悄地对长孙兰茹道:“夫人,只给了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打发叫花子呢?”长孙兰茹的嗓音极具穿透力,整个铺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看到众人意外、惊讶又带着点嘲讽的目光,长孙兰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拔下发髻上的一枚簪子递给孙掌柜:“这簪子掌柜觉得能值多少银子?” 孙掌柜接过簪子,仔细看了一番后道:“一千两。” “给一千一百两,现银。” “没问题。” 就这样,长孙兰茹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又用这簪子抵了银子,凑够了三千两给沈云舒,故意要把刚刚丢了的气势都捡回来:“这人和首饰也是有讲究的,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不该 染指的别染指。” 沈云舒意外:“我都没见过杜侍郎,何来染指一说?” 红莲抢先道:“我们夫人说的是世子苏文华。” 沈云舒又道:“那就更奇怪了,苏文华既不是你亲戚更不是你夫君,他和谁成亲与你何关?”她恍然大悟的拖长尾音,“难道杜夫人对苏文华有意?” “我之前就听四妹妹说了,说有位世家女子哭着闹着要嫁给苏文华,即便是作妾也心甘情愿,莫非那位世家女子就是杜夫人你?” “这都成了杜夫人,还惦记着别人的夫君,杜夫人这么浪荡,你家侍郎知道吗?” 沈云舒一边收着银票一边说道:“而且我确实不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要不杜夫人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时候,也顺便让我照照?” 凌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主子扫了一眼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长孙兰茹失了簪子和银子,现在还背上一个浪荡之名,可真是折了夫人又折兵,哪里还敢再待下去,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急匆匆离开了。 沈云舒吩咐孙掌柜把衣裳包好,又挑了两款首饰。 “用的可习惯?”顾知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沈云舒身后。 第17章 卖儿媳求荣? 沈云舒一回头,险些就撞到了顾知珩的下巴,她往边上挪了挪:“什么用的习惯?” “自然是我这个挡箭牌。”顾知珩冷笑,“不打算和我分赃?” “是督主主动说价高者得,我没逼着督主说呢。”沈云舒道,“这样就想分赃,督主也太不讲武德了。” “那东西讲了有好处?” 沈云舒:“……” “先记在账上。”沈云舒故意道,她就不信了,堂堂督主还能缺她这点银子,还能上门要债? 看顾知珩不说话,沈云舒道:“那督主没事我就先走了。” 只是才挪开半步,就听到顾知珩说道:“这对耳铛倒是好看。” 沈云舒有些警惕的看着顾知珩:“督主也想要?” 都说有些太监有特殊癖好,比如对着铜镜涂抹胭脂和戴首饰,这顾知珩是假太监,也有这爱好? “适合你。”顾知珩又道,漫不经心的拢着束腕,头侧向一旁,耳垂却是微微泛红。 适合她? 沈云舒脑海里闪过一个不敢想的念头:“我戴给督主看?” “可。” 额…… 还真是啊。 “掌柜的,麻烦帮我拿面铜镜。”沈云舒道。 孙掌柜刚要应下,顾知珩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 去,他福灵心至的道:“坏了,我们铺子的铜镜坏了,新的还不曾到。” “秋荷。”沈云舒却见秋荷站得有些远,看她神情怕是对身边这位活阎王很畏惧。 算了,自己来吧。 只是连着戴了两次也没有成功,还要再戴就有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笨。” 沈云舒:“?” 顾知珩拿起那对耳铛给她轻轻戴上,指尖触碰到她耳垂时不由一怔,这耳垂也这般柔滑? 指尖柔软的感觉让顾知珩心口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右手两指,上面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触觉,他蜷缩起手指,忽略心口的异常。 不远处的凌霄看呆了。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督主给女子戴耳铛? 这双只会杀人的粗手,竟然还能干这样的细活? 不知为何沈云舒也有些异样的心思,她连忙吩咐秋荷把东西拿上,和顾知珩屈膝行礼告辞。 顾知珩侧头,蹙眉看着凌霄:“她跑什么?” 凌霄脑袋一拍:“肯定是督主刚刚辣手戴耳铛,吓到她了。” 破天荒的,顾知珩没有给他脸色和白眼。 凌霄惊讶了,督主真的开窍了? 只是督主这口味独特了点,喜欢的别人家的。 沈云舒回到侯府的时候,苏安通早就回来了,因而苏老夫人也知道了大理寺门口发生的事。 没等沈云舒回拂柳苑,就先被等在廊下的喜儿给带万青院去了。 得了吩咐的秋荷,悄悄地拿了一对不怎么值钱的耳铛塞到喜儿手心里:“喜儿姐姐,这是我们夫人送你的。” 喜儿低头一看,倒是对不错的耳铛,握拳手心故意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沈云舒笑着:“这两日总是麻烦你在这等我们,辛苦了。我今日见着这耳铛时候就觉得你戴着肯定好看,是以才买了下来。” 丝毫忘了这对耳铛是孙掌柜作为赠品送的。 喜儿虽然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可到底是婢女,能被主子惦记着说出去也是有颜面的。她把耳铛收好,想了想还是说道:“老夫人说要你去周伯爵府负荆请罪呢。” 真是笑话,她险些被欺负,反而还要她去负荆请罪? 这对耳铛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在去万青院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对策。 一进万青院,沈云舒就提着裙摆快步走进去,直接在苏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母亲,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又来这一招? 苏老夫人眯了眯眼 ,被骗一次,还能被骗第二次? 她把滚烫的茶盏往地上狠狠一掷,茶水溅到沈云舒的手背上,但她却动也未动,甚至神色都未有过丝毫变化。 “你把俊文送进了大理寺吃牢饭,竟还有脸让我替你做主?”苏老夫人怒斥,“我们侯府可真是家门不幸,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那周公子实在对不起母亲您的疼爱,一听说侯府可能会有面临战败清算,他就立刻要和侯府划清界限,说不曾有半点关系。他这般无情无义,我又何必顾着他的颜面?” “可儿媳不顾他的颜面,却是要顾全侯府的颜面。我只说他和侯府某人的私情,这某人也可能几十个奴婢啊,我字字句句不提四妹妹!母亲放心,儿媳知道母亲在意的是什么,为了侯府为了母亲,绝不会说漏嘴。” 周氏指着沈云舒:“我竟不知道弟妹竟这般巧舌如簧,你敢说你没有半点私心?我看你是巴不得侯府破败,巴不得我们诛九族!” “大嫂这话实在让人寒心。”沈云舒故作委屈,“文华出事,为了他和侯府,我好歹去了督主府,可大嫂做了什么呢?我可记得今日在大理寺门口,大嫂听到清算也是怕 得不行。” “既是这么怕,不也得想办法保住侯府吗?我去找了督主,不如大嫂去找丞相求求情?” 苏安通把事情说完就借口身子不适先走了,周氏还要在这添油加醋挑拨离间,自然是在这等到沈云舒来。 她口中的去找丞相求求情是什么意思,周氏当然明白! 周氏怒道:“我可是有夫君的,如何能做这恬不知耻的事?” “大嫂这话就不对了,我难道没有夫君吗?我的夫君是侯府嫡子,我是侯府主母。我一个做主母的都放得下面子和身段,为了侯府豁出去了,大嫂难道豁不出去吗?” 沈云舒又对着苏老夫人磕头:“儿媳想让母亲替儿媳做主,儿媳不管何时何地都想着侯府,可今日在兰缕阁却听那杜夫人百般嘲讽儿媳,说儿媳不顾廉耻去爬督主的床。” “母亲,督主这事是母亲劝解我去的,为了侯府含泪认了。可这事只有侯府几人知道,她一个外人如何得知的?”沈云舒想要哽咽,却不知怎么的反而打了个嗝,心道怕是午膳吃得多了些。 她又继续道:“外人知道这事,如何背后议论文华和侯府?如何议论母亲?说母亲卖儿媳求荣?” 第18章 终究是错付了 苏老夫人被沈云舒这些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情绪被她的话牵动着,尤其是被这句“卖儿媳求荣”给刺激到了。 她可是要脸面的啊! 当初把沈云舒送到顾知珩床榻上这事的,就侯府这么几个人知道。苏明薇即便往外传了,可她到底是苏老夫人的亲闺女,老夫人不会也不舍得骂她。 而苏安通基本上不出大门且对这些不感兴趣,那就只剩下周氏了。 面对周氏,苏老夫人可是打骂都舍得。 她当即拿起另外一盏滚烫的茶水掷了过去,十分有准头的竟是直接掷到了周氏的身上,惊得她往后仰。结果没坐稳,连带着凳子一起往后倒,来了个四仰八叉。 婢女想要上前去搀扶,可看到老夫人震怒的样子又不敢去,只能看着周氏自己折腾。 可周氏也不知道是被茶水烫得很疼还是故意装的,就犹如被翻成四脚朝天的乌龟,怎么都翻不过来,颇有几分滑稽。 最后好不容易翻过来了,周氏又手脚并用的跪行到苏老夫人面前:“母亲,儿媳真的不曾将此事外传过啊。” “大嫂没有外传过,那莫非是四妹妹?”沈云舒抹了把眼泪,“我因着这事左 右没名声了,倒也不怕旁人非议,不过就是委屈了母亲。” “老大家的,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离开侯府!”苏老夫人怒斥! “母亲!”周氏大急,她好不容易争取到可以自由出入侯府,现在却因为这个给整没了,她怎么甘心! 她视线扫到红莲手上捧着的衣服和首饰,指着沈云舒祸水东引岔开话题:“这侯府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的去买衣裳和首饰?不知道侯府现在什么情况吗?你怎么有脸买,怎么有脸穿?就该烧了!” “这些衣裳和首饰,我是特意买给母亲的。”沈云舒示意红莲把东西送过去,“母亲为了文华的事,殚精竭虑十分辛苦,我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就用自己的私房钱给母亲买了些衣裳和首饰。” “侯府现在这情况,正是到了紧要关头,若是让别人看到母亲衣着布丁朴素得不成样子,外面那些人还真的以为我们侯府不行了呢。我这买的不是衣裳,是底气。” 秋荷把衣裳和首饰送到老夫人面前一一展示,只把这老婆子的眼睛都看亮看直了。 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那上好的布料,这么好的首饰…… “秋荷,既然大嫂说把这些衣裳烧了,那就烧了吧。”沈云舒叹了口气,“我原想让母亲开心开心,终究是错付了。” 老夫人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这些衣裳和首饰又被拿走,心里那个气啊堵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狠狠地剜了周氏一眼。 周氏连忙道:“既然是买给母亲的,那也是母亲值得的,快别拿走。”她起身从秋荷手里拿过那衣裳和首饰又送回到老夫人身边的桌子上,“这颜色和这首饰,可真衬母亲,母亲看着都年轻好几岁了呢。” 倒是能变脸。 老夫人也没说其他的,只笑着对沈云舒道:“你有心了。” 从万青院出来,周氏恶狠狠对沈云舒道:“沈云舒,你几个意思,在母亲面前陷害我?” 沈云舒意外:“大嫂这不是冤枉我吗?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是大嫂啊,我还说了可能是四妹妹呢,大嫂当时也都听到了呢。” “你如何知道外面在传?” “我今日在兰缕阁遇到了长孙兰茹,她知道了这事,还借着这事辱骂了我一顿。” “长孙兰茹是明薇的闺中好友!”周氏眼里喷火,显然就是老夫人不舍得骂苏明薇,就拿她 来顶过! “我们这做媳妇的到底是外人,如何比得过亲闺女呢?何况还是不曾出嫁的亲闺女。”沈云舒叹了口气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况这个听者还是心眼比针眼都小的周氏,心里已经在盘算要这么把今日这仇给报回来了。 拂柳苑。 秋荷有些不乐意了:“那套衣裳可好看了,夫人就这么给老夫人了吗?还有其他首饰……” 沈云舒正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看到耳垂上带着的耳铛,笑着道:“最值钱的耳铛我已经戴着了,又额外赚了三千两,那些送了就送了吧。” 这么一说,秋荷也高兴起来了:“夫人今日可真厉害,奴婢瞧着杜夫人吃瘪的样子,真的是酣畅。” 沈云舒笑笑。 她一步步在布局,倒是想看看这苏文华到时候什么时候会现身。 周俊文被大理寺关押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伯爵府,那边派了人去大理寺斡旋,但对上的是祁元白,说好的五日就是五日,便是半日也不给提前出来。 周伯爵家这次来的是二老爷周风竹,见大理寺没有门路,又去找了永安侯府。 苏老夫人这老婆子精的很,直接让李嬷嬷说卧病 在床不宜见人,让主母去招待一下。 沈云舒前世不曾见过这位二老爷,今日见着才意外发现,这二老爷很年轻啊,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 “二舅爷。”沈云舒屈膝行礼,“母亲身子不适不能吹风,就让我来招呼二舅爷。” 周风竹看了沈云舒一眼:“你是老二家的媳妇?” 沈云舒颔首。 “俊文那小子原本是想欺负你?”周风竹又道。 沈云舒有些意外。 周风竹笑着道:“他和苏明薇认识这么多年,如果真的要有点什么也不至于等到今日。何况……” 何况周俊文这色胚,怎么可能放着这么漂亮的表嫂不要,却去找骄纵蛮横的苏明薇? “其实我来侯府,也不是想让你们去撤了诉,不过就是来了京城就来看看苏老夫人,只是没想到苏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懦弱和胆小怕事啊。” 这话沈云舒暂时没办法接,只能在心里默默鼓掌。 “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那我就先走了。”周风竹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 秋荷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道:“周伯爵家的这位二老爷倒是个特别的人。” 是啊,但是敌是友就不知道了。 第19章 心里酸啊 侯府这事暂时压了下来,宫里传来的消息只说是还要再找些证据。 这对侯府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呢就是暂时没有杀头之罪。 坏事呢就是这事始终悬着没个定论,睡觉也始终不安心。 “老夫人。”喜儿揉着苏老夫人的肩膀,“奴婢昨日去给四小姐拿胭脂水粉,听铺子里的人徐国公府的徐夫人后日要办赏花宴,给赴宴的夫人们都准备了芙蓉膏,来取货的婢女是徐夫人身边的。” 徐国公府的徐夫人是郡主,她父亲是已故的礼亲王,和当今皇上是表亲,因而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 这若是能去徐国公府赴宴,搭上徐夫人这条线,也算是为侯府增加个筹码。 “你去拂柳苑和她说,后日的赏花宴让她想办法进去。”苏老夫人穿着沈云舒送的衣裳,戴着她送的首饰,说话却依然不客气,半点好都没有。 “夫人能拿到帖子吗?” “她一个商户能有什么本事?自然是去找她的东厂姘头。”苏老夫人语气嘲讽,丝毫忘了是她想了龌龊法子把沈云舒给送到顾知珩床榻上去的。 她只记得沈云舒给她儿子戴绿帽子了,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喜 儿把话带到沈云舒:“夫人,这是老夫人原话。奴婢可是半点都不敢添油加醋。”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贼溜溜的,就环视着沈云舒的屋子,好像在打量着有什么值钱的。 沈云舒笑着把发髻上的簪子拔下递给喜儿:“我便知道你是个好的,但我就算有门路也没办法出去不是?” “老夫人说了,你若是为了出去拿帖子的,直接出府就可以了,她已经交代过门房了。”喜儿把簪子收到袖筒里,“夫人是爽快人,以后若是有什么要奴婢做的,就尽管和奴婢说。” “有劳喜儿了。” 喜儿前脚踏出院子,秋荷后脚朝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 “夫人,这喜儿那眼睛贼溜溜的,怕是就惦记着夫人那些东西。” “贪财反而好拿捏。”沈云舒换了身衣裳,直接出门去了。 督主府。 沈云舒想着这个点,顾知珩应该是在督主府,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在府门外见着了刚准备进府的凌霄。 凌霄看到沈云舒也有些意外:“苏夫人?是来找督主的吗?” 沈云舒颔首:“却不知督主是否在府里?” “在的,督主今日有些感染风寒就没去宫里。”凌霄道,“苏 夫人快随我进去喝茶。” 督主府在的这条街上,也不知道是这地方价格太贵,还是这督主府看着骇人,整条街上竟然就只有这一座府邸,甚至是来往的行人都少,自然也没多少人看到沈云舒在这出现过。 沈云舒跟着凌霄进去,来来往往不少神色严肃的护卫,甚至有些人身上还有血渍,怕是刚出任务回来。 “你们这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也不容易。”沈云舒感叹一句。 凌霄一听,这可是增进督主和苏夫人的大好机会啊,他连忙道:“我们不容易,督主更不容易。都一把年纪了,这府里还是空荡荡,在外面拼搏着,回到府上却没个贴心的人,心里更酸。” 沈云舒没说话,心想这对食来来回回都不知道换多少个了,没个长久的当然不行。 正说着,二人踏进了顾知珩的舒服。 “苏夫人先坐着,我去给您送份热茶过来。” “有劳。” 顾知珩此刻正坐在桌前处理堆积的公文,听到声音淡淡地抬头朝她看了一眼,又低头:“自己找个地方坐。” 沈云舒还是第一次来他办公的地方,这地方和他人一样清冷的很。 看他神情严肃怕是遇到了什么 问题,沈云舒也不打扰他,在一旁无聊的坐着。 忽然,沈云舒话出了房门,再进来手里多了几枝梨花,她寻了个插丹青的瓷瓶,将几轴画卷拿出来,将花放进去。 “嗯,这样看就有几分生机了。”沈云舒满意地点点头。 顾知珩视线往那花上看了一眼,这花还没绽放就被她摘了回来,冷哼一声:“辣手摧花。” “放心,过几日它就盛开了。”沈云舒看这这两张案几上都是公文,不由感叹道,“督主公务还真是繁忙啊。” “混口饭。”顾知珩将毛笔搁置好,批注好的公文放在另一处,继续看下一个公文,“有事?” 外面有阳光洒进来,落在他前面的案几上,将他的侧脸勾勒的无可挑剔。 沈云舒看他这神色似是有些疲惫,不知怎的就冒出了一句:“督主看了大半日的公文了,累不累?” “累又如何?” “要不我替你按摩一下?”沈云舒象征性的客气开口。 “嗯。”顾知珩应了一声,微微阖上双眼,背靠着椅子。 嗯? 这么不客气的吗? 说都说了,又是有求于他,沈云舒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按摩。 端了热茶来的凌霄,站在 屋子外正要敲门手,耳力极佳的他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督主,你这素日里就是这么硬邦邦的吗?不能柔软一些吗?” “我受不住了,休息会好吗?” 凌霄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偏偏这时候没关紧的门被分吹开,屋子里的两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端着热茶的凌霄站在那里,神色尴尬至极。 顾知珩幽深的双眼望了过来,虽然没有什么情绪在眼里,但凌霄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当即跳了起来:“督主也要喝热茶吗?卑职这就去倒。” 凌霄风一般的离开了。 看沈云舒还要再继续按摩,顾知珩摆手:“不必了,说吧什么事?” 沈云舒把来意说明,见顾知珩没说话,她又道:“督主能拿到这帖子吗?” 顾知珩冷笑:“徐夫人宴请了女眷们赏花,你觉得我会有这样的帖子?” “那督主的意思是没有办法了吗?” “倒是有个办法。” “是什么?”沈云舒又问道。 顾知珩抬头,看潋滟的女人白皙的脸颊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 看得他有些反应。 他侧过头,漫不经心的拢着束腕,淡淡地道:“偷。” 第20章 有什么秘密? 徐国公府。 “夫人,今日来了不少人。”上了马车的秋荷道,“门房也不细查帖子,就粗粗了看了眼确实是徐国公府发出去的帖子就让人进去了。” 她们的马车停在巷子口,离徐国公府还有段距离,但从外面去徐国公府的话定是经过这条巷子的。 见沈云舒没说话,秋荷又喊了一声:“夫人?” 沈云舒回过神来,放下帘子,神色看起来有几分严肃:“来的人不少是事实,可我怎么瞧着不少世家都是庶女来的?也有嫡女来的,但家里父亲的官阶都不好。” “夫人这么一说,奴婢细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秋荷道,“奴婢去套话的那户人家便是刑部尚书的夫人带着庶女,说嫡女陪着祖母去庙里念经了,小的嫡女身体不适也不敢让她来。” 沈云舒又掀开帘子,恰好有马车经过,她指着马车道:“这马车上的灯笼写着昌硕二字,你一会去看看,来的是谁。再多等一会看看还有别的世家王公。” “是。”秋荷下了马车。 沈云舒靠在车壁上,前世她和徐国公府没有交集,只是后来瘫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听清扫院子的婢 女提起过,说徐国公府没了。 这么煊赫的一个国公府,徐夫人又是郡主又有太后这一层关系,怎么会顷刻间就会颠覆? 极有可能祸根早就埋下,只是外人不知。 她好不容易重生一世,该报的仇都还没有报,要避开这个祸根。 秋荷是一路小跑回来的,气喘吁吁道:“夫人您猜对了,昌硕侯府来的也是庶女,而且还是最不受宠的庶女,随后而来首辅家,是姨娘带着庶女来的。” 这就很有问题了。 按理说徐国公府这么煊赫的家世,邀请世家女眷来赏花,那些世家夫人们都会携着嫡女来,毕竟这其实也是个相看儿媳的局。 可偏偏来的大部分都是庶女,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但关键是这问题是什么呢? 如果不进去,怕是在苏老夫人那交待不过去,何况她现在好像有点好奇,想知道这徐国公府会有什么秘密。 徐国公府门口有专门的管家在迎客。 苏老夫人有心攀附,自然不会让沈云舒空手而来,虽然这个礼物有点寒碜。沈云舒示意秋荷把礼物送上,管家也笑着接下,命人引着她们往里走。 这徐国公府的布置不可谓不 奢华,从踏入府门起,松柏文竹花卉满院,不少嶙峋的假山,还有满塘锦鲤的小池塘随处可见。 沈云舒被引到后花园,生机盎然的景色让人叹为观止,不少女眷们已经在八角亭那坐着,时不时便有笑声传来。 她莲步轻挪,裙角仿佛莲花盛开,顾盼生辉间微微低垂着头进了八角亭后就站在角落。 徐夫人坐到主位上后温和的开口:“这位夫人眼生的很,却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小妾?” 一旁的长孙兰茹嗤笑着:“就那位刚进侯府就克死了夫君的那位,估计还得克得整个侯府都要诛九族呢。”顿了顿她又道,“听说和东厂督主的关系也不错。” 众女眷听得这话后眼里的鄙夷之色更浓。 沈云舒原本以为顾知珩真的是去偷帖子,可看到这帖子上写的是“永安侯府”这四个字,她又有种被顾知珩耍了的感觉。 听得长孙兰茹故意加重“关系也不错”,沈云舒眼里浮起嘲讽,这长孙兰茹就是不长记性,就是想再鞭打。 徐夫人轻笑着:“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莫到别处去说给自己惹了麻烦。” 分明是责备的话,长孙兰茹竟是 半点不悦也没有,反倒还觉得徐夫人格外照顾自己,神色雀跃:“外面都在说徐夫人贤良淑德,今日瞧着,闻不如一见。” 徐夫人被逗笑了:“你这嘴倒是甜。”她又对沈云舒招招手,“你到前面来,我仔细看看你。” 沈云舒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头却双脚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全身血液凝住。在倏然看清楚徐夫人面容的那一瞬间,临死前的愤怒,憎恨,不甘瞬间席卷着她。 她看到自己指尖都在颤抖,手脚变冷,眼神布满了杀意。 为什么徐夫人和苏文华那个外室长的这么像? 如果不是徐夫人年长一些,她可能真就会认为是苏文华的外室了! 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你很冷吗?怎么身体都在发抖?”徐夫人语气关切。 沈云舒稳住心绪,低垂着头掩去眼底容易泄露的情绪:“多谢夫人关心,我就是这两日受了一点点寒。” 这八角亭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世家姑娘,最后一个姑娘踏进来时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长孙兰茹阴阳怪气:“哟,这不是我们的贺大将军嘛,今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人是虎 贲将军之女贺音宁,她掀了掀眼皮子:“你这脑子越发不好用了啊,我能出现在这不是徐夫人给我下的帖子吗?” “贺音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彼此彼此。” 众人都不说话。 这两人打小就不对付,一见面就掐。 沈云舒看着面前的姑娘,眼里有些泪意。 这是前世她在京城唯一的好友,因为她喜欢做生意,而贺音宁喜欢舞刀弄枪,一定程度上都是离经叛道。她被丞相夫人光着身子丢出来,顾知珩先一步带走了她,在马车里她看到了急急策马而来的贺音宁,看到鞭打丞相府的人。 而贺音宁也因为这件事被小心眼的丞相记仇,把她一家都派到了边关,一年后就传来了贺家一家都战败的消息。 沈云舒看着这个和自己脾性相投情同姐妹的姑娘,眼里的泪意越发的汹涌起来。 徐夫人自然是拉住长孙兰茹:“好了,今日是来赏花的,其他事日后再提。” 而长孙兰茹现在看贺音宁更加不顺眼还有个原因就是听说自己夫君心里一直属意的是贺音宁,原本想娶的也是她。 新仇旧恨,长孙兰茹每次见到贺音宁都想掐死她。 第21章 他是谁? 贺音宁最不耐烦这种场合,向徐夫人请了个安便离开了八角亭。 沈云舒看着她离去的落寞背影,也迈着脚步离开了八角亭。 贺音宁是个练武的,鲜衣怒马,风华烈烈,谁规定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才该是女子的样子? 前世她和贺音宁是在酒楼意外遇到,贺音宁帮她赶跑了调戏的流子,两人就此结下了友谊。 这一辈子,所有的一切在她重生醒来之际,就都发生了改变,比如和贺音宁的相遇。 沈云舒行过小道穿过假山,再往前走时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扣住。 贺音宁蹙眉:“为何跟着我?” 沈云舒看到她熟悉的模样,想起前世种种,她还没开口就先泪眼朦胧了。 前世是她拖累了好友,是以今生便没想着去找好友,不想再被她拖累。 可人的内心就是这么奇怪,她明明想要远离好友不拖累,可真的见着这个人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贺音宁后退一步:“我就问问而已,你别哭啊。我最烦姑娘家哭了,哭哭唧唧的。” 这一句话,又让沈云舒笑出了声。 阿宁还是那个阿宁。 她们还是会成为挚友。 “我烦那些人虚情假意。”沈云舒道 。 贺音宁竖起一个大拇指:“同道中人。” 正说着,有声音往这边而来。 贺音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沈云进了假山后。 两个婢女端着酒水而来,其中一人道:“真要这么做吗?若是被发现了会不会打死我们?” “我们只是按吩咐办事,夫人应该会保我们吧?”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没了声音,贺音宁才低声咒骂道:“看样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真的是可恶,要不是因为拒绝了五次,我母亲说面子上过不去,不然我真不会来。我现在就走,老娘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贺音宁迈步要走,衣袖却被拉住。 沈云舒缓缓摇头:“你能避过这一次,那下一次呢?阴险小人总会有各种恶毒的招数在等着我们。”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不去看看不去解决,我们便不会知道背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更别提怎么应对了。” 贺音宁想了想点头:“也是,我早就觉得这徐国公府奇奇怪怪的了。”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打不过他们。” 二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着,贺音宁遇着熟悉的朋友,沈云舒便先一步离开。 这徐 国公府大的很,沈云舒走了好一会还没有从这院子绕出去。 她停留在一株开得正旺的芍药面前,不由伸手触碰娇艳欲滴的花瓣,突然听到一声虚弱的猫叫声。 “喵……” 她寻着声音找去,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看到一只半坐在地上的小猫。 沈云舒讶然,忍不住伸出手:“你是谁的猫啊,怎么在这呢?” 这是一只通体雪白但就额间一小撮黑毛的猫,沈云舒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而这只小猫此刻也很乖巧地在她伸出的手心里舔了舔,又将小爪子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沈云舒一把抱起小猫,抚发现它的前爪子似乎是受伤了,血渍清晰可见,她有些心疼:“你怎么受伤了啊?我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这白猫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喵呜一声,就很是乖巧的贴着她的手心里。 沈云舒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怜爱地搂在怀里抚摸。 可这是在徐国公府,这一时半会去哪找大夫? 迎面走来一个小厮,沈云舒叫住了他:“这侯府可有府医?我有些不舒服。”这人都能看,看猫应该更加可以。 那小厮中规中矩地给她指路:“沿着 这一直往前走,拐两个弯再往左,便是府医住的。” “多谢。” 沈云舒记住了小厮指路的内容,但奈何走着走着竟是又迷路了。 看这样子有些偏僻,等了一会也没有什么小厮婢女出现,沈云舒失了耐心,她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又拿出手帕:“但现在没有大夫,我先给你上药包扎,你先将就一下?” 小猫伸出舌头舔了舔沈云舒的手背,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小家伙,还听懂的。”沈云舒轻轻抓起它的前爪,撒了药粉又细细地包扎,这才搂着它离开。 也不知道这是国公府的什么位置,偏僻的有些渗人。 沈云舒抱着小猫往外走,突然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一道身影就从茂密的松柏后走了出来。 一件颜色鲜艳的披风将人罩得只露出了脑袋,那简单的双环髻上除了一根玉簪外再无其他,十分素雅。 那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人,不过神色一愣,略一行了个礼就大步离开。 沈云舒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快得抓不住。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一道男声在沈云舒身后响起。 沈云舒回头过,面 前的男子约摸四十多岁,剑眉入鬓,那双眼睛正面露不悦和警惕的打量她。 沈云舒行了一礼:“我是永安侯府的,今日是来赴赏花宴的,不曾想追着小猫崽追到了这。” 男子看向她怀里的猫,蹙了蹙眉:“一只野猫罢了,你若是想要就给你。” 沈云舒屈膝:“多谢。” 她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能说一声多谢。 心里却在猜测,他是谁? 沈云舒抱着小猫离开,在小厮的指引下到了百花院。 百花院花卉的品种繁多,看得众人啧啧赞叹。 徐夫人换了一身衣裳,着一身石榴红裙褂,正和其他夫人们相谈甚欢。 这百花院里的花卉不下千种,又花了心思格外布了局,而宴会又摆在了临湖而建的观湖亭上,赏湖景闻花香品美食,倒是享受。 有婢女悄悄过来在徐夫人耳边低声几句,后者神色变了变,视线落在沈云舒身上,眼底的杀机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如初。 “你这猫好可爱,可以借我抱抱吗?”贺音宁满心欢喜。 沈云舒把猫递过去,看到贺音宁朝着自己不着痕迹的摇头。 她有些疑惑,这宴会都快要吃完了,怎么没有什么异常呢? 第22章 何必为难自己? 沈云舒起身打算走,不知怎的有姑娘尖叫了一声:“有蛇!” 这一喊,整个观湖亭都乱了,尖叫声、哭喊声充斥整个亭子,乱成一团。 贺音宁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想去拉沈云舒,却没想到沈云舒竟被人推搡着离她有些远了。 沈云舒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还有些胖的身躯又不够灵活,忽然背后被人狠狠一推,她正背靠着湖边,脚步没站稳,人直直地往后栽去,“咕咚”一声,掉到了湖里。 湖水瞬间把她淹没,岸边的声音也逐渐听不见。 沈云舒打小就在江南长大,多少会一点凫水。她从最初的措手不及再到迅速镇静下来,她调整呼吸,没一会儿开始下沉的身体慢慢地浮上。 这时,有道人影朝着她她这边游过来了,这么快就下来救人了? 只是没想到那婢女近了之后,竟是一把扯住沈云舒的腿就往深处拉。 这是……来杀自己的? 不过一怔愣,沈云舒使劲蹬腿,把那婢女狠狠地踹开,朝另一个方向游走。 可游出没多远,又有道身影朝她游了过来,竟然是个男人?! 这是有人故意逼着她落水想在水里杀了她?刚刚杀她不成,现在又来个男的想 要坏她名节? 她现在不过就是永安侯府的人,永安侯府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对谁都没有什么威胁,为何要这样一环扣着一环的害她?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拼命地往前游。老天既然给她重生的机会,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也不知游了多久,沈云舒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寻了一处水草多的地方悄悄地上了岸,拖着湿漉漉的衣裳躲在灌木丛后,大口喘息着。 这里也不知道是哪,沈云舒瘫坐在地上,风一吹那湿透了的衣裳贴在身上一阵冷。 她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让她诧异的是,有股难言的热意从脚底泛起随即席卷全身,明明很冷却又有种想扯了衣裳的冲动。 “大人,您想要的东西暂时还没有找到。” “再给你十日时间。” 这声音…… 这声音…… 沈云舒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谁?”那声音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似是要往这边而来。 “喵……”沈云舒只好学着装猫叫。 看徐云庭还要上前,顾知珩朝他摇摇头。 徐云庭知道顾知珩做事向来有分寸,便也没坚持上前,在几步外候着。 那脚步声没有再靠近,已经处于迷糊状态的沈云舒 刚松了口气,眼前的灌木丛就被人拨开,一双鞋靴出现在了面前。 男人幽深的凤眸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衣裳尽湿贴在身上,将她最丰腴的地方越发勾勒的明显。 呵,也好意思装猫。 沈云舒迷糊抬起头,来人背着光她看不清楚神色,却认出了那张脸,有气无力的道:“督主,你怎么在这?” 话音刚落一件披风就披头盖了下来,将她半个身子笼罩住。 紧跟着她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披风上熟悉的沉木香把沈云舒裹得密不透风。 徐云庭还没走远,看到顾知珩抱着人起来,连忙伸出手:“督主我来吧。” 顾知珩避开他的手:“找间无人会来的干净屋子。” 徐云庭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我这就去安排。” 男人的气息透过湿润的衣裳传过来,沈云舒感觉更热,痒意如蚂蚁一般啃噬着她。 沈云舒不自觉地把脸贴在顾知珩的手臂上,随着走路的晃动,那唇也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臂。 顾知珩双眸微眯,听着怀里的人呼吸急了起来,不仅如此怀里的人还总是乱动。 他神情一怔,随即低低地警告道:“别乱动。” 沈云舒死死地咬唇想 要保持清醒,却又无法控制的颤抖。 顾知珩拍了拍她的后背,宽慰道:“再忍忍。” 可沈云舒还是难受地发出了一声嘤咛,听得顾知珩一声轻笑,她又气又急,抬手捶了他胸口一下。 绵软无力,反倒平添别的意境。 很快就到了准备好的屋子,顾知珩把人放在了床榻上。 他看着瑟瑟发抖的人,双眼凝着水光,湿润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瑟瑟发抖的平添几分任人采撷的魅惑。 顾知珩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眼神逐渐幽深簇起火苗,随即俯身过去把沈云舒放在唇边的手扯开。 手指都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都渗血了。 顾知珩扣着她的手腕,意味不明的道:“这有现成的何必伤自己呢?” 他俯着身子,两人离得有些近,沈云舒被这男子气息勾得发晕。她咬牙切齿,这狗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怎么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沉木香,她想要双手环抱住他,想要亲亲,甚至还想要…… “好了?”顾知珩声音沙哑。 愣了许久沈云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结束了,羞红了脸,这原本就红晕的脸这下更红了。 她别过脸,轻 轻“嗯”了一声。 既然这样,顾知珩也不打算客气了。 帘子放下,身影缠绵…… 此时亭子里却是闹成一团。 沈云舒再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忽听得“咯吱”一声,有人推门而进。 沈云舒连忙一把扯过棉被捂着被子。 “夫人莫怕,奴婢是二少爷身边的婢女海棠,奴婢来给你送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海棠又道:“奴婢把热水和衣裳放在屏风后,夫人有吩咐只管奴婢我便是,奴婢就在外面。” “有劳。” 身边哪里还有顾知珩的身影,若不是身上还残留他的沉木香,沈云舒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只是没想到这徐国公府的二少爷和顾知珩关系这般好,竟是还会听他的差遣。 沈云舒泡在这温热的浴桶里洗干净身子,待身体缓和一些了迅速从浴桶里出来,擦净水珠换上干净的衣裳。 海棠再进来的时候还端了一碗姜汤过来:“夫人,喝碗姜汤去去寒。” 姜汤的温度正适宜,沈云舒一口饮尽眉头都不带皱的。 “夫人若是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奴婢领你回前院。”海棠道,“奴婢只说是在岸边救起了夫人,旁的话我不会多说。” 第23章 我只是路过 百花院。 那些女眷们都还在,沈云舒落水后便都在这坐着。 秋荷已经哭得不行了,一旁的也贺音宁也道:“这苏夫人在徐国公府出了事,若是徐夫人不尽心尽力的找人,怕是交代不过去了。” 徐夫人还没开口呢,一旁的长孙兰茹就先嘲讽道:“这果然是近墨者黑啊,这苏夫人不是个好东西,果然遇着屎壳郎就能马上搅和到一起。” 贺音宁最烦这样的,也丝毫不给面子:“长孙兰茹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给我废话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这事贺音宁还真的做的出,长孙兰茹想想她发飙的样子,最终还是悻悻的闭嘴了。 徐夫人这才缓缓地道:“贺姑娘,我知道你急,这人是在我的宴会上不见的我也很心急如焚,已经派不少人去找了。” 正说着有个婢女快步走了进来:“夫人,下水去找的婆子地痞上来了,还是没有苏夫人的踪迹。” 这话一处,众人的神色更加异常。 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莫不是人已经沉湖里的那个角落去了? 长孙兰茹心里暗暗得意,果然这种恶人就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直接给收了。 贺音宁怒道:“夫人不觉得这事奇怪吗?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蛇?混乱发生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不少人就是摆明了要把她往边上推的,显然是被刻意推到了湖边的,” 长孙兰茹当即反驳:“你这话说的真搞笑,这蛇为什么跑出来岂是我们能控制的?” “再说了,那贱妇掉下去是她自己的事。” “长孙伯爵教出来的嫡女便是这般的言语刻薄?我家夫人生死不明,你却一口一个贱妇的,莫不是你因为上次在兰缕阁的事怀恨在心,因此对我家夫人下的毒手?” 长孙兰茹没想到一个婢女竟然敢当面训斥她,当即喝道:“反了天了,你一个下人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贺音宁意有所指,“是不是国公府原本有什么安排,正好这个人选落在了苏夫人头上?” 这话一出,众女眷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变。 尤其是徐夫人,捏着手帕的手死死地攥着。 这贺家的,难道是知道了些什么?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保持镇定。 徐夫人道:“都稍安勿躁,我们国公府府已经在尽全力搜捕了,自然是会给个交代的 。”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忽然有个婆子高声大喊了一句:“找到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海棠搀扶着沈云舒进了湖心亭,只听得“咣当”一声,不知道谁打翻了茶盏,清脆的破碎声在这陡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分外的清晰。 沈云舒换了一身衣裳,虽面色有些发白,但好在人安然无恙。 贺音宁惊喜地喊了一声:“苏夫人!” 她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了沈云舒一番,见她真的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长孙兰茹恨得后牙槽都要咬断了,这贱妇的运气怎么这么好,这都没死? 沈云舒朝徐夫人微微行礼:“是这位姑娘救了我。” 徐夫人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海棠,既然是你救了苏夫人,你应该早点把她送过来的,让大家担心这么久。” 海棠微微低垂着头:“夫人说的是,是我奴婢不周。” 徐夫人有些意兴阑珊:“既然人无碍,不如今日便……” “徐夫人。”沈云舒几步走到徐夫人面前,“我一直听说徐夫人善良又有正义,是吾辈该学的典范。所以我斗胆请徐夫人替我 主持公道。” 徐夫人皱眉:“什么公道?” 沈云舒环视一圈:“我不是失足落水的,而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 贺音宁讶然道:“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 长孙兰茹冷笑道:“苏夫人这是脑子进水了吗?在座的哪个身份地位不比你高,用得着用这样的方法对付你吗?” 有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当时太混乱了,谁不小心碰到你也说不定,怎么能说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呢?” 沈云舒不卑不亢道:“若不是我福大命大,只怕你们捞上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这都是涉嫌谋杀了,还是小事?我好歹是永安侯府的夫人,永安侯府一日没定罪,那一日就是世家。” “世家夫人险些被谋杀,是不是要报案让人来查?” 她隐隐约约记得顾知珩好像在耳边和她低喃着,说什么要她报案,把事情闹大。 “我去找大理寺的祁元白过来。”贺音宁道。 徐夫人给了亭子外的几个护卫眼神示意,让他们想办法拦住贺音宁。 可谁也没想到,贺音宁武功伸手不错,竟然直接跃墙而出,那几个护卫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徐夫人心里那个恨,心想可 万万不可因为这点事把徐国公府给牵扯进去,最好趁着大理寺的人没来前就把沈云舒说服,届时只推脱说是误会。 但她没想到的事,顾知珩早就让人传了口信让祁元白在徐国公府外守株待兔,一直在这条巷子上徘徊着,可算是遇着了说要报案的人,只是没想到直接从墙上一跃而下的。 而祁元白又很“恰当”的正好“偶遇”到了从徐国公府门口进过的顾知珩,“生拉硬拽”的带着顾知珩一起去查案。 是以,徐夫人看到不仅祁元白来了,身边还跟着活阎王,她这心都跟着颤了颤。 她只能讪讪的笑着道:“倒是没想到国公府这后院发生的事,竟然还惊动了大理寺和东厂。”徐夫人环顾一圈道,“这里都是女眷,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都出了杀人案了,徐夫人还在意这些细节,未免太迂腐了吧?”祁元白道。 顾知珩面色清冷,声音听不出喜怒:“本督不过是路过,好奇祁大人会这么查这个案子而已。” 说罢,他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正好能看到沈云舒。 这尊大佛来了,其他人顿时不敢乱说话了,尤其是吃过亏的长孙兰茹。 第24章 本督允了 顾知珩一落座,祁元白心道,装是顾督主能装,我还得给你在这演戏。 他清了清嗓子:“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沈云舒把今日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把诉求也说了:“今日之事涉及谋杀,还请祁大人和督主能还我一个清白。” 这好端端的宴请世家女眷,最后闹得请大理寺和东厂来查谋杀案,传出去丢死了徐国公府的颜面。 徐夫人看向沈云舒,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不知为何,徐夫人有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这苏夫人是用恨意而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这苏夫人莫非是什么故人?可她脑海里并未有这么一号人物,看来得让人查一查这个苏夫人。 徐夫人靠在软垫上,目光落在沈云舒身上,语气凉凉:“苏夫人口口声声说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有证据?” 沈云舒颔首:“我没有看见推我之人的样貌,但推我的人手腕上应是戴了手镯,我的衣裳被勾丝了,这人的手镯上很有可能还有缠着的丝线。” 祁元白道:“既是有这线索那就好办了,众位女眷和身边的婢女伸出手看看手镯便知。” 祁元白这态度,分明就是没有个结果绝不会善 罢甘休的样子。 “凌霄,你去查。”顾知珩道。 “多谢督主。”沈云舒也把戏做足。 顾知珩看向沈云舒,她身上这件衣裳尺寸略小的些,将她该丰腴的地方衬托的越发丰腴。 他闭上眼睛,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清晰无比的浮现在脑海里,他换了个坐姿,掀了掀衣袍挡了挡,目光逐渐幽暗起来。 感觉到他的视线,沈云舒抬头,与顾知珩深邃如墨的双眼撞了个正着。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沈云舒却觉得好像读懂了别的意思,故作镇定的收回视线,可心却是犹如小鹿乱撞。 长孙兰茹身边的婢女红莲趁着众人不注意,就把手里的手镯取下来。 可是这个手镯已经有点小,正好卡着手腕的,现在没有什么松子油,哪里是能轻轻松松取下来? 红莲有点急了,用了吃奶的劲趁着凌霄来检查前把手镯给取了下来藏在了袖筒里。 凌霄检查一番后对祁元白和顾知珩道:“回督主和祁大人,并未发现有人的手镯有问题。” 红莲松了口气。 “不过……”凌霄指着刚刚取手镯的红莲,“她手腕上一片红,怕是刚刚着急忙慌取手镯造成的。” 被指 的红莲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一下跪在地上:“奴……奴婢这手镯摘了是因为戴得手疼,请大人明鉴。” 长孙兰茹也是一脸震惊,她根本就没有吩咐过红莲这么做,可是在外人看来,红莲是她的人,就是按照她的吩咐行事的。 贺音宁也十分意外:“我说长孙兰茹,就算你和苏夫人之间有什么问题,也没到要杀人的地步吧?而且还是在徐国公府,借着别人的地盘行事,你未免太恶毒了。” “她都没有勾丝的手镯,怎么就说凶手是她了?”长孙兰茹怒道。 “奴婢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红莲磕头的时候用力过猛,袖筒里的手镯掉了出来。 凌霄箭步上前,迅速捡起地上的手镯,仔细检查一番后对顾知珩道:“回督主,卑职检查过了,这个手镯上并没有勾丝。” 长孙兰茹顿时松了口气:“既然我这奴婢的手镯并没有勾丝,事实证明并非她所为。” 她起身:“徐夫人,今日这赏花宴既然也结束了,我就不叨扰您了。” “杜夫人莫急。”沈云舒说道,“其实我的衣裳并未被勾丝。” “什么?”长孙兰茹震惊。 沈云舒嘲弄道:“我只是 用这一计诈一诈背后之人罢了。” 祁元白心里不由佩服沈云舒的机智,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红莲:“这衣裳并未勾破,手镯上没有勾丝,既然都没有为何做贼心虚的把手镯给脱了?” 在场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众人窃窃私语,看着长孙兰茹的目光也不一样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她自己擅自做主的!”长孙兰茹这话说的也是底气不足,苍白无力。是婢女擅自做主又怎么样?她这做主子的在别人看来就是主使者。 “我说了真的和我无关。”生怕连累到了自己,气急了的长孙兰茹连着打红莲耳光,“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冤枉我?” 红莲嘴角被打出血,哽咽着道:“夫人上次在兰缕阁被苏夫人欺负后,显些被气得病倒。奴婢护主心切,今日看到那混乱场面,一时间失了理智,才伸手推了苏夫人一把。” 这一说,又把沈云舒说成了娇纵跋扈之人,把长孙兰茹说得多可怜一般。 “既是可以忠心护主,那苏夫人的婢女也可以忠心护主。”顾知珩淡淡的道,“剑在凌霄手里,就看苏夫人 的婢女敢不敢了。” 秋荷平时杀鸡都不敢,可一想到夫人险些命丧湖底,心里的恨意翻滚直冲脑袋,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拔了凌霄的剑。 众女眷的惊呼出声,只有沈云舒没有说话。 秋荷两只手都紧紧地握着剑把手,指着长孙兰茹:“你这般欺负我家夫人,我……我和你拼了!” 她真的挥剑就冲了过去,把长孙兰茹吓得发出猪叫声,连忙躲闪。 秋荷虽然没有武功,而且这把剑对她来说太沉了,挥舞不了几下,可是对付长孙兰茹却是够了。 只见她又朝着长孙兰茹狠狠地挥过去,后者被吓得后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剑挥下来再避开。 虽然没有伤到身上,可头发却被挥砍了一缕。 “够了!”徐夫人怒斥,“还有没有王法了?竟然当着当着大人的面就敢杀人!” “本督允了。”顾知珩这一开口,谁还敢说三道四。 沈云舒忍不住心口在跳,视线不自觉的看向顾知珩。 样子还是这个样子,怎么看着好像顺眼了些? 祁元白也跟着附和:“就是,只允许别人杀苏夫人,还不允许苏夫人的婢女忠心护主。这未免太霸道,太……不要脸了吧?” 第25章 大可不必吧? 被祁元白当众骂不要脸,徐夫人和长孙兰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徐夫人,她的身份地位可更高。 长孙兰茹下意识的看向顾知珩,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登时就吓得腿软连忙跪在顾知珩面前:“督主大人明鉴,这贱婢所作所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红莲眼里似有决绝之心,看了长孙兰茹一眼,又看似往沈云舒这边看了一眼,磕了三个头后突然起身,一头撞向不远处的柱子。 用力之大显然就是抱了必死之心,她的身体缓缓倒在地上,脚蹬了两下头一歪,人直接就没了。 其他不少女眷看到红莲撞死,多少面露不忍,谁知道这长孙兰茹竟是半点心疼也没有,反而还道:“督主,如今罪魁祸首已经认罪自尽,这案子也算是了结了。” 沈云舒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依着红莲的性子,若不是有长孙兰茹的吩咐怕是不会主动做这事。而长孙兰茹刚刚慌张否认的样子又不像是心虚,反而更像是意外震惊后的惊慌。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给红莲下的这个命令,让她推沈云舒的呢? 红莲是长孙兰茹的婢女,为何又听别人的? “徐 夫人。”沈云舒刚开口,就看到不远处的顾知珩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不着痕迹的摇头,她有些不解,这是让她见好就收的意思? 徐夫人起身:“苏夫人,现在人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她语气有些凌厉,“我虽然好说话,却不会一再让人在徐国公府上撒野!” 沈云舒道:“徐夫人误会了,我不过是想道谢,感谢徐夫人的深明大义,感谢徐夫人为我主持公道。” 相比徐夫人的凌厉,沈云舒这话更让人博得同情,因为谁都知道这婢女不可能是主谋,而沈云舒不仅没有再追究,愿意到此为止还特意感谢了徐夫人。 徐夫人一口气噎着,悻悻地道:“今日我也乏了,就不招待各位了。” 走出亭子,沈云舒回头看了一眼,徐夫人笔挺着背脊站着,她收回视线离开。 一阵威风吹来,花香里带着亭子的血腥味,沈云舒步步生莲。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人肆意欺辱! 永安侯府的马车缓缓往前行驶着,只是里面只坐着秋荷,沈云舒却是在顾知珩的马车里。 “督主后面为何阻止我说是身中媚药一事?”沈云舒开口打断了车厢里的安静 。 “不是你一人中了,是今日年轻的女眷都中了。”顾知珩声音淡淡。 “都中了?”沈云舒意外,“可为何只有我……” “她们有备而来。” 从一开始发现来的都是庶女,再到顾知珩说的都中了媚药但都有备而来,显然她们都知道来徐国公府会面临什么,不过就是碍于徐国公府的权势,不得不来。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水里先后来杀她的那个婢女和后面的男子,是一路人还是来自不同的主子? 徐国公府是个谜,而她今日遭受的一切又都是这里的一团雾。 “今日不谢谢我?”顾知珩的手指摩挲着他的佛珠手串,嗓音微沉犹如温醇的酒酿,“不若怕是有苦头吃。” “督主不是也很乐意帮吗?”沈云舒低低的道,“况且我和督主是一个阵营的,好歹算是督主的人,若是真出了事,指不定扛不住酷刑就抖露点什么出来。” 这话怎么听的这么不舒服? 顾知珩不着痕迹的微微蹙眉,冷哼一声:“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不错。” 车厢不大,顾知珩身上的沉木香无孔不入的笼罩着她,沈云舒背靠着车壁,竟是就这样睡着了。 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顾知珩的目光落在她那张安静的脸上,那夜过后他就派人把她的底细都查了一遍,其中和这徐夫人并未有过交集。 可他注意到沈云舒几次看向徐夫人,或是愣住或是充满了恨意。 这是为何? 还有根据查到的信息,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商户之女,沈家在江南算是首富,只是这声音还未曾开到京城,那沈云舒又是从哪里得知他的秘密呢? 沈云舒低头看着小竹篮里露出的奶白脑袋,唇角微扬。 今日唯一开心的便是捡到这只可爱的小猫。 沈云舒摸了摸它的脑袋:“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会把你照顾的白白胖胖的。你有名字吗?没有的话叫你雪团子怎么样?” “喵……”雪团子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喵呜一声,脸贴到沈云舒的手心里蹭了蹭。 顾知珩呵笑一声:“本是只乖巧的猫,可别被有些人养着养着就成了爪子锋利的白眼狼了。” 沈云舒也不理顾知珩,把雪团子从竹篮里抱出来,把它搂得紧了紧。 雪团子似是喜欢极了这个怀抱,又蹭又拱 沈云舒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更让她羞红了脸的是, 对面顾知珩正盯着雪团子看。 她抱着雪球倏然就背过身,又羞又气:“不准看。” 他淡淡地道:“晚了。” 这话说得沈云舒的脸更红了。 是晚了,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早就都看过了。 沈云舒转头,正对上顾知珩的视线,她羞得跺了跺脚,都忘了这是马车里。 在外面驾车的凌霄就感觉到车厢都在抖,他拉了拉紧缰绳。 督主啊,这…… 大可不必吧?大街上呢。 苏老夫人正在万青院等着沈云舒归来,交代她的事也不知做的怎么样了。 “母亲,我瞧着弟妹总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怕是今日去了也只顾着吃喝玩乐,提都没提我们侯府。” 苏老夫人没说话。 喜儿先行一步来报说是夫人回府了。 不曾想一进门,沈云舒就先跪了下来。 苏老夫人出于本能的眉眼一跳,这该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等沈云舒把今日徐国公府发生的事都转述一遍后道:“今日之事惊动了大理寺和东厂,母亲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问便知一二。” “儿媳是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侯府还不曾被定罪呢,就被欺负成这样了!”沈云舒抹了把眼泪。 第26章 准备好了吗? 苏老夫人沉着脸没说话。 一旁的周氏阴阳怪气道:“为什么没有为难别的女眷,就偏偏为难你了?这肯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好。” “嫂子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你走在路上被狗咬了,难道你还会去问为什么这狗咬你?或者是肯定有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狗过来咬你。” “当然,徐国公府不是狗,我只是打个比方。”沈云舒道,“谁让我们侯府也没个主事的男人,不然也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哎,如果夫君还在就好了。你说这冒进之过也不至于诛九族,可他若是没死反而逃了,这才是罪上加罪。” 话落,苏老夫人手边的茶盏因为手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母亲这是怎么了?”沈云舒明知故问。 “无妨,不小心罢了。”苏老夫人的脸色有点难看,心想莫非这步棋走错了? 可是文华说了这是最完美的计谋了,只要能让朝廷某个权臣出面保全侯府,什么事都没有。 “母亲,就是侯府这个局面,所以我们才要小心翼翼才要委屈求全,这徐国公府到底是煊赫高门,岂是我们能得罪的?”周氏就是见不得沈云舒好过。 “本来还能多些人帮我们求情,可是现在反而还得罪了,这落井下石该如何是好?”周氏故意抹了把眼泪,“难道我们侯府真的过不了这个坎了吗?” 苏老夫人原本已经相信沈云舒了,被周氏这么一说,又愠怒了起来:“正是这个理!你啊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云舒微微低垂着头,眼里一片嘲讽,语气却是有点委屈:“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确实没什么用。就如今日这事,若不是督主说为我撑腰,我也是绝计不敢和徐国公府对抗的。” “我那日去找督主要帖子听得一件事,督主说已经让刑部尚书联合大理寺,一起彻查我们永安侯府的事,而徐国公却在皇上面前,说文华有可能没死,而是假死想要逃罪。” “哐当”又一声,苏老夫人又砸碎了一个茶盏。 “这事你为何不早说?”苏老夫人想要克制情绪,却还是能听到情绪的波动。 “这话我不曾亲耳听见徐国公说,我也不是那搬弄是非之人,是以就没有和母亲说,这是儿媳的失职,恳请母亲责罚。” 苏老夫人沉着脸没说话。 沈云舒继续道:“若皇上真的听 信徐国公的话,真的认为文华是假死脱罪,那文华和我们永安侯府就是欺君之罪,这可真的就是实实在在的杀头之罪了。” “因为这事,加上又有督主为我撑腰,是以徐夫人想要害我这件事,我便没有退让,否则我都被害成这样还一声不吭,在外人看来怕都是心虚。” 这话……苏老夫人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因为她确实心虚。 “母亲……”周氏还想说,就收到了苏老夫人的一个白眼。 “够了,没完没了?”苏老夫人怒斥,周氏果然闭嘴了。 今日这事,以老夫人摔了两个茶盏以及憋着几口气结束了。 关于徐国公那事,其实是沈云舒撒了个谎。事确实是有这么件事,只是顾知珩并未点明是哪位臣子说的这话。 那也有可能是徐国公说的。 苏老夫人是个色厉内荏的,绝没有这个胆量去找顾知珩方面问个清楚。 告诉苏老夫人朝廷中有人猜测苏文华是假死,她心虚之下定然会露出马脚,那等着就好了。 有了雪团子的陪伴,沈云舒觉得生活好像多了一丝乐趣。 临近端午,这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雨也下得频繁,进入了 黄梅天。 “夫人。”秋荷快步走进来,收起了油纸伞,“张远山回来了。” 沈云舒把雪团子递给秋荷:“你帮雪团子沐浴一番吧。” 秋荷也是喜欢极了雪团子,抱着它去了净室。 门外,一身蓑衣的张远山跪在院子里,朝着沈云舒磕了三个响头。 沈云舒撑着油纸伞走到他面前,语气平缓:“查清楚了?” 张远山瘦削了不少,下巴上还有胡茬,整个人看着十分憔悴。 听到问话,他又磕了个头:“夫人有什么吩咐,小的但凭差遣。” 沈云舒蹲下来,裙摆都打湿了,她从袖筒里取出一张银票:“这里有一千两,你拿着去华亭郡置办一间铺子,只收棉花。” 张远山意外:“棉花?夫人若是想做生意,怕是收蚕丝,棉麻更好,这棉花……” 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张远山倏然噤声,立刻颔首:“是。” 沈云舒又拿出一张银票:“再给你一千两,在华亭郡置办一间铺子,买棉花做的袄子和被子,但是没有我的吩咐前,这个铺子不得对外开放,而且还不能让人知道这个铺子里做什么。” “那便是先不开门做生意,只闭门做 衣裳和被子。”张远山起身,把两张银票收好。 现在种棉花的不多,想要大量收也不容易,何况还要敢在初冬来临之际就要赶制好棉袄和被子。 沈云舒道:“我娘家虽然富庶,但我嫁进侯府已经和娘家人断了关系,我自己的嫁妆不多,所以这两千两的本钱,你有几分把握赚到银子?” 张远山凝眉想了想道:“八分。”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买棉花的决定没问题。” 他知道这话有些逾越了,可是他也对自己的能力有认识,若是这个决定不对,他再有能力又如何? 张远山倒是让沈云舒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因为不说大话,不自以为是。 “好。”沈云舒也没有其他废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又问道,“想好理由离开侯府吗?” “小的想好了,明日一早小的就会出发去华亭郡,每半个月会给夫人书信一封告知进展。”张远山朝着沈云舒深深鞠躬,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雨逐渐大了起来,落在油纸伞上的雨滴发出滴答滴答声。 这偌大的永安侯府浸在雨幕中,沈云舒捏了捏油纸伞的伞骨。 永安侯府,准备好了吗? 第27章 老脸丢尽 只是沈云舒没有想到,张远山要离开之际却被人拦住了,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随后出现了李嬷嬷那张满脸褶子的老脸:“好啊,没想到夫人这么不甘寂寞,还真的找来了个野男人啊。” 李嬷嬷在外面多久了?听到什么了吗? 沈云舒皱眉,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远山一身蓑衣又戴着蓑帽挡住脸,加上又下雨,李嬷嬷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认出来。 沈云舒脸上虽然还在笑,但是眼里已经泛起了冷意:“李嬷嬷这是何意?” “自然是替老夫人看着夫人了。”李嬷嬷盯着沈云舒。 沈云舒看到李嬷嬷就一个人在,显然不是真的想要捉什么奸,肯定是别有他意。 这李嬷嬷和喜儿不一样,喜儿年纪小,伺候老夫人的时间没那么长,而李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对老夫人忠心耿耿,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敌人身边的人收买不了,那就毁了。 李嬷嬷可是苏老夫人的一大帮凶,本来就打算对付她,既然先送上门来,那就直接先对付好了。 “嬷嬷照顾母亲劳苦功高,还要帮母亲盯着我,我也得好好孝敬嬷嬷才是。”沈云舒道。 李 嬷嬷眼前一亮,她目露贪婪:“夫人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我要的也不多,就一千两。” 她最近实在是太缺钱了,而侯府目前最有钱的就是沈云舒,所以她才会盯着她。 “一千两怎么能表达我对嬷嬷的感激之情呢,两千两还差不多。”沈云舒淡淡的道。 李嬷嬷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沈云舒侧头对张远山低声说了几句。 张远山低垂着头:“好,小的这就去办。” 他快步离开,而沈云舒走到李嬷嬷面前,把银票递给她:“李嬷嬷拿了就走吧,万万不可让别人看见了。” 这银子讹得越是顺利,李嬷嬷心里越是不安。 李嬷嬷拿了银票快速离开,只是才走到院子,后脖子突然一痛,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马厩了,她怔愣片刻后手忙脚乱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发软发热,根本就站不起来。 “老美人。”一道的猥琐声音在角落里发出。 李嬷嬷骤然一抬头,对上素日侯府养马的老头,泛着绿光的眼睛看得她心头一震:“老赵头,我是李嬷嬷!你要是敢对我……唔……” 雨夜里,偶有马匹烦躁嫌 弃的哼哼声,把李嬷嬷的呜呜声都掩盖下去了。 沈云舒其实只是交代张远山,让他想办法解决一下李嬷嬷,其实也是在考验他。 于是张远山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李嬷嬷不是喜欢说别人有奸情,喜欢捉别人的奸吗?那就让她自己也尝一下被别人捉住“奸情”是什么滋味。 完成了沈云舒交代的事后,张远山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侯府角门出来拐个弯,有个小小的院子,是张管事的院子,他是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可以说是除了李嬷嬷外的第二大心腹。 因得苏老夫人信任,管事油水又多,在侯府这十几年,他过的一日比一日舒坦,那架势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什么员外。 此刻张管事正在喝酒吃肉,喝得半醉时忽被外面一声惊雷,吓得手里的酒杯都掉地上。 张管事弯腰捡酒杯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草鞋,惊得刚捡起的酒杯又掉了,抬头就看到张远山那张恨意十足的脸庞。 "远山?"张管事稳了稳心神,"回来了?回来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这做什么?" 张远山冷眼看着张管事那张虚伪的脸:“叔父,我的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 张管事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稳了稳心神才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你之前不是知道了吗?” “我还想听你再亲口说一遍。”张远山克制着情绪。 张管事又说了一遍,和以前说辞一样。 张远山脸上都是恨意,从腰间拔出匕首:“我给过你机会,但你自己没有抓住。” “我回了家乡,你怎么侮辱我娘,怎么害死我爹,还霸占我家田产一事我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张管事想要闭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胸口被刺了一刀。 紧跟着是第二刀,第三刀…… 每一刀都不致命,却都是挑断了手筋和脚筋,最后躺在血泊中抽搐。 “杀父侮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是你把我养大,我若是杀了你就是白眼狼了,你以后就这样躺在床上度过后半辈子吧。” 张远山转身离去。 沈云舒一夜好眠,翌日起来就看到秋荷一脸八卦的表情。 秋荷把早点铺开:“夫人不知道,今日一早车夫去马厩拉马,就看到李嬷嬷和那老赵头抱做一团,在稻草堆上睡得香。” “车夫没有大肆宣扬只告诉了自己娘子,他娘子您知道是厨房干活的,这才一个早 上,李嬷嬷和老赵头勾在一起的事就传遍整个侯府了,听说老夫人气得早膳也没吃。” 沈云舒失笑,没想到张远山是用了这个计谋,倒是挺有趣的。 “听到她不开心,我就开心了。”沈云舒示意秋荷也坐下来,“我们多吃点。” 两个人吃得饱饱的,就见喜儿来请沈云舒去前院。 苏老夫人听说了李嬷嬷一事后气得不行,看见沈云舒走进来就怒斥道:“沈云舒,李嬷嬷的事是不是你弄的!” 沈云舒有些讶然:“母亲怎的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口咬定是儿媳呢?儿媳也是一早才知道此事的。” 苏老夫人怒极了:“事到如今你还抵赖!分明就是你打晕了李嬷嬷又下了药,才害得嬷嬷如此丢脸!” 沈云舒道:“母亲这话有些奇怪,你不如先问问李嬷嬷,昨日她到底是被谁打晕了丢到马厩的?” 李嬷嬷老脸都丢尽了,不管不顾的尖叫着:“就是你!老木昨日就是去了你的院子,才出来就被人打晕的,肯定是你干的!” “昨日你来了我院子,问我要一千两,是也不是?”沈云舒问道。 “什么?问你要一千两?”这下轮到苏老夫人震惊了。 第28章 哼,惯得她! 李嬷嬷心里一个咯噔,她光顾着想要找老夫人做主,怎么把这一茬的事给忘了。 沈云舒道:“母亲不知道这事?儿媳还以为李嬷嬷是拿了银子去给母亲充公库房,以便侯府应急所用。” 苏老夫人沉着脸问李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嬷嬷哪里会承认,只得咬死说看到沈云舒和一个野男人勾搭,正好被她看见,所以沈云舒就打晕她丢到了马厩,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怎么会是野男人,那分明就是张管事啊,我和张管事有些事要交代,是关于侯府这段时间的账本,我觉得这账本有些不对。”沈云舒道,“李嬷嬷是眼花了吗?怎么没认出张管事?” 苏老夫人厉声问她:“那男人到底是谁,你可瞧清楚了?” 李嬷嬷说瞧清楚了,可让她说出男人的样貌特征她又说不出来。 要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死咬着说是沈云舒做的,就是苏老夫人想要找个借口找沈云舒的麻烦也找不到。 “李嬷嬷,我知道你一向对我有意见,可你也不能这般污蔑我。”沈云舒坐了下来,“昨日你一进门就死咬着我和别的男人私会,紧 跟着就问我要银票,最后我只得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给了你三千两。” “三千两?”苏老夫人这下更震惊了,账上都没有什么银子了,这李嬷嬷竟然还敢问沈云舒要三千两?且一分银子都不给她? 见苏老夫人震怒,李嬷嬷连忙道:“胡说,只有两千两,哪里来的三千两?” 不打自招。 沈云舒淡淡的喝了口茶才道:“还好嬷嬷认了这两千两,不然我这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昨日我给李嬷嬷银票的时候张管事也在,怕是张管事对这银票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吧。”沈云舒道,“我既然都给嬷嬷这银票了,若是真想要拿回来,直接把你打晕了拿回来便是,何必多此一举把嬷嬷丢到马厩里呢?这怎么看都好像是有仇的。” 张管事确实和李嬷嬷有嫌隙,因为两个都想捞油水,有利益冲突自然就有这个动机。 李嬷嬷不说话了,因为她也有了几分怀疑。 “喜儿,你去把张管事叫来。” “是。” 然而一炷香后喜儿快步走回来,说是张管事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苏老夫人沉着脸。 “侯府和他自己的院子都找不到人影,奴 婢瞧着衣柜都打开里面的衣物翻得乱糟糟的,怕不是逃了?” 张管事爱占便宜也多少传到苏老夫人耳中,现在串起来了这条线。 沈云舒找张管事询问账本的事,被李嬷嬷误会是和野男人私会,以此做要挟沈云舒问要两千两银子。张管事亲眼看见李嬷嬷拿了两千两银子就心生歹意,把人打晕后抢走银票又把人丢马厩,回了院子收拾包袱远走高飞。 天衣无缝的计划。 李嬷嬷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拿到银子还让老夫人对自己冷了心,悔不当初,只得把自己急着要银子的事和盘托出。 沈云舒对李嬷嬷为什么要银子的事不在意,她回到拂柳苑却是在想是谁在收尾。 这个计划太完美周密,张远山一个人不可能收尾得这么漂亮。 莫非,是顾知珩? 这个答案,在入夜后顾知珩的来访就解开了疑惑。 沈云舒推开门看到了廊下站着的顾知珩,她有些意外:“我听到声音还以为是雪团子,督主怎么来了?” 顾知珩两指轻轻摩挲着,开门见山道:“张远山是你的人?” “是。”沈云舒意外,“督主派了眼线盯着我?” 顾知 珩没说话。 沈云舒不知为何有些烦躁:“督主便这么信不过我?找人盯着我,就怕我做什么出卖督主的事?” 顾知珩冷笑一声:“知道便好。” 沈云舒气结:“督主放心,我虽是一介女子但也很讲究契约精神,你我既是同盟,我便做不出背刺督主一事。” “喵呜。”雪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沈云舒脚边,许是感觉到主人心情不好,它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脚。 沈云舒弯腰抱起雪团子:“张管事现在在何处?” “乱葬岗。” 抚摸猫背的手一顿,沈云舒继续抚摸猫背:“督主喜欢这拂柳苑的夜色,那便慢慢看,我就不奉陪了。” 她抱着雪团子微微一屈膝,转身进了屋子关上门。 凉凉夜色下,顾知珩看着院子里长得茂盛的芍药,手转动着佛珠,听到背后的关门声,冷哼一声。 他还没找她犒劳东厂护卫连夜清理张管事,她还先生气上了? 就那已经咽了气的张管事,不把尸体处理了,她不担心惹来一身骚? 呵,过河拆桥的本事是见长。 惯得她! 屋子里的沈云舒背靠着门,心里在想张远山虽然知道了真相但依照他 的性子不至于会把张管事杀了,定然是暗中监视她的眼线目睹这事后把人丢乱葬岗去了。 东厂到底是东厂,行事滴水不漏。 若是以后她被顾知珩厌恶了,会不会因为知道他的秘密而被灭口呢? 不行,她要报仇不假,但也要给自己谋条后路才是。 沈云舒不知道李嬷嬷是怎么和苏老夫人哭诉的,反正不过关了三日柴房出来后又继续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了。 张管事一死,侯府管事的也没了,老夫人找来苏明薇商量该让谁来管事。 经过上次周文俊一事,苏明薇非但没有收敛,这性子更加骄纵跋扈,还觉得自己最委屈,全侯府乃至全大周的人都亏欠她的。 “张管事不是有个侄子一直跟着他做事吗?不如就这个侄子。” “他侄子说回乡去了就一直没有回来。”苏老夫人这两日头疾犯了,突突突的疼,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那母亲就随意找一个吧。”苏明薇懒洋洋的。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喜儿听老夫人把侯府的下人们都念叨了一遍唯独没有提到她,心里有些怨怼。 她伺候老夫人也有六七年了,也有能力,怎么就不能做管事姑姑了? 第29章 生个孩子 “这件事先不提。”苏老夫人挥挥手,示意喜儿先出去,只留下母女二人后她又道,“你二嫂说徐国公怀疑你二哥是假死,这若是真派人去查,万一……” 苏明薇蹙眉:“二哥躲的地方安全吗?” “这你放心,旁人不会找到的。”苏老夫人面露愁色,“但是今日一早收到你二哥的飞鸽传书,说是银票有问题。这会不会是徐国公找人动的手脚?” “有可能。”苏明薇道,“会不会是觉得我们侯府不够哀痛?苏安通那边一直没有子嗣,二哥如今又这样,不如我们大张旗鼓的选个孩子过继一个过来。” 苏老夫人对上苏明薇的眼神,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好主意,母亲一直在想有什么名正言顺的办法让枫哥儿进府,今日这机会便凑上来了。” “到时候多找几个差些的孩子,衬出枫哥儿的好,但凡不是个眼瞎的都知道选谁。”苏明薇道,“还有母亲,端午宴就要到了,母亲定要想办法让我进宫,只有进宫我才有机会。” 苏老夫人颔首:“你且等我安排,最近侯府手头也紧,我想办法让沈云舒吐点银子出来。” “她不是陪嫁 过来了十间铺子吗?让她变卖两间铺子我们便有了些银子,也方便我们行事。” 苏老夫人十分赞同。 永安侯府要给“已故”苏文化找个儿子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人笑话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子要进这个随时可能满门抄斩的家。 但也有穷人家的孩子为了那一百两银子,把自己家年龄适合的都送来了,最后挑挑拣拣的,一共有六个孩子。 周氏知道这事的时候人选已经挑选好了,她气得直接把一桌子饭菜都给掀了。 “我好歹也是侯府大房的,就算不商量,难道也不知会一声吗?” 婢女战战兢兢的收拾地上的东西。 苏安通挥挥手,示意婢女出去。 “过来。”苏安通沉声道。 明明很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周氏跟着身体一颤,虽然畏惧却还是慢慢地挪了过去。 苏安通语气平缓,两指拿起飞落在他身上的碎瓷片:“你也想过继一个?” 周氏一个哆嗦:“没有,我……我没有这个想法。” 苏安通示意她蹲下来,这样可以和坐在轮椅上的他平视。 “你若是想做个母亲,我也可以找个孩子过继给你。” “当然,如果 你想要自己的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周氏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你说真的?” 苏安通拿起那片碎瓷片,轻轻的在她的脖子上划过,周氏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碎瓷片也有些锋利,周氏的脖子上一圈圈的小红痕,她想克制身体不要发抖,万一划深了她命就没了。 可她控制不住,身体越来越抖。 而苏安通看到脖子上渗出的血反而越来越兴奋,伸手抹了把血放在舌尖上舔了舔,皱眉:“脏,还臭。” 碎瓷片离开脖子,周氏瘫坐在地上,不敢反驳。 苏安通把碎瓷片丢在周氏身边,理了理膝盖上的灰尘:“我不管你去找谁生孩子,我要你半年内必须有身孕,否则你也不用活着了。” 周氏吞了口唾沫,小声的说道:“我现在都被母亲禁足关在院子里,我没有地方找别的男人。” “不如你也和弟妹一样,去找个权臣。” “你是说东厂督主?” “东厂督主虽然是个太监,你这样的他怕是还看不上。”苏安通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讽刺和不屑,“丞相那糟老头或许还能看得上你,又或者是太傅。” “你也要我帮侯 府说情吗?” 苏安通脸色阴狠:“说情?侯府配吗?自然是换我的前程。” 周氏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开了门,轮椅声逐渐远去,她才低头捧着脸压着声音哭出声。 因为找到了靠山,结果是进了狼窝,还是头让人无法接受的狼。 而相比周氏的吩咐,沈云舒知道这消息后倒是淡定的多,毕竟前世也有这么一出戏。 “也不知道老夫人找的什么孩子,这好也就罢了,若是找的孩子不好,以后有的是夫人操心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云舒到万青院的时候,六个孩子站成一排,中间那个孩子尤其出挑。 “文华出这事我这做母亲的也是心痛不已,但是侯府不能后继无人,总是要找个孩子养在文华名下,以后便是出殡也有孩子能披麻戴孝的。” 沈云舒心里嘲讽,这为了把外室之子名正言顺的送进侯府,老夫人倒是也操碎了心。 她在老夫人身边坐下,附和道:“母亲说的有理,以后母亲百年了,这孩子也能代替文华披麻戴孝送母亲一程,不然母亲孤苦伶仃的都没人送您上路。” 苏老夫人差 点一口气背过去,谁要送一程?谁要上路? 周氏也特被允许出来配合着挑一挑,她穿了条领子略有些高的衣裳遮住血痕,闻言道:“弟妹这话,岂不是诅咒母亲吗?” 沈云舒也故作惊讶:“我没有诅咒母亲的意思啊,这生老病死不是都会经历的吗?那么母亲是老妖婆能长命百岁吗?” 苏老夫人那口顺过来的气在听到这话后差点又背过去,她压着这口不顺畅的气,指着前面的六个孩子:“这几个孩子都是挑了又挑的,你看看挑个合眼缘的,养在文华名下吧。” 沈云舒看着中间的孩子,这便是前世她当亲儿子养的枫哥儿,也是那个日日侍奉在她床前喂药,却喂的都是毒药的好儿子。 他眉宇间和那个外室颇为相似,沈云舒都没意识到自己指甲几乎都把手掌心扣出血来了。 “先从第一个开始自己介绍一下吧。”苏老夫人开口,眼神和枫哥儿对上后,朝他慈爱一笑。 其他几个说话不是磕磕绊绊,就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倒是枫哥儿说话落落大方,颇有几分教养。 “你觉得哪个合适?”苏老夫人满意的看着枫哥儿。 第30章 多个儿子 沈云舒没接着这话,反问到老夫人觉得哪个好。 苏老夫人装模作样了片刻后指着枫哥儿:“母亲倒是觉得这个孩子不错,样貌和品性都不错,举手投足之间还颇有几分文华小时候的样子,这就是缘分吧。” 沈云舒嗤笑,这就是苏文华的亲儿子,能不像吗? “依照母亲的意思,就是要这个叫枫哥儿的孩子吗?” 苏老夫人颔首,看沈云舒没说话便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就……” “他。”沈云舒指着站在最末尾的一个四岁大小的孩子,瘦骨嶙峋且身上脏兮兮的,就连脸上脖子上也都污渍,唯独那双眼睛清澈明亮。 “你说什么?”苏老夫人震惊,“你要这个孩子?” 这六哥孩子和前世的一模一样,依照她原本的想法是这六个孩子一个也不要,但看到这眼睛清澈的孩子,她想起前世选了枫哥儿,牵着枫哥儿走的时候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那孩子眼里闪着泪光和绝望。 分明是无路可走了,却宁可自己默默流泪也绝不开口求饶半句,就好像被逼到了绝境的麋鹿,被猎人逼到了死路,转身跃下悬崖的决绝。 果然后 来,她无意间听张管事说漏嘴,这孩子离开侯府没多久就横死街头,也没人给收尸,因为家里人拿了当初卖他的钱,再就不管这个累赘了。 罢了,就要了这个孩子吧,算是弥补前世的愧疚。 沈云舒颔首:“是,就要这孩子。” 苏老夫人不可置信:“这孩子看着就和那乞丐差不多,你为何放着这么好的枫哥儿不要,反而要这个小乞丐?” “正是因为这枫哥儿太好了,母亲不觉得有问题吗?哪户穷人家的孩子会被教养的这般温润有礼且这个年纪就懂了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文华早就养在外面的孩子。” “哐当”一声,苏老夫人手里的茶盏被她摔落在了地上。 沈云舒微微低头,掩去了眼底的嘲讽。她倒是想看看侯府到底有多少个茶盏够老夫人摔的,毕竟后面这惊喜之事可是越来越多了。 她又道:“而且母亲您看,这孩子的脸细细看去甚至都有几分文华的影子,这该不会真的是文华养在外面的孩子吧?” 苏老夫人对上沈云舒的眼睛,心里一个咯噔,这贱蹄子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可能,就连大房这对都不 知道文华有外室和孩子一事,沈云舒怎么可能知道? 这肯定只是个猜测罢了。 老夫人稳了稳心神道:“这世间之人毫无关系却长得相似也常有,只能说明孩子有缘分。这孩子既已经知晓礼数,那就是教起来也方便,就枫哥儿吧。” 沈云舒皱眉:“母亲既是让我来选的,为何又不让我自己做主呢?母亲非要这枫哥儿,枫哥儿又和文华这般相似,儿媳还真忍不住要胡思乱想了。” 苏老夫人一噎,这要是再坚持下去,万一沈云舒真的多想甚至就往这方面猜怎么办? 可如果不把枫哥儿要进来,现在他娘已经去了边关和文华团聚去了,放在外面也不放心…… 沈云舒起身:“儿媳便是要这个孩子,若母亲真的喜欢这位枫哥儿,不如就收养在侯府?至于是否养在文华名下,不如再等些日子。” 事到如今,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沈云舒带着那个孩子回了拂柳苑,吩咐秋荷去准备热水让他沐浴,她这可没有孩子能穿的衣裳,只得临时让秋荷去问厨房的厨娘借一套,厨娘有个约莫五岁左右的孩子。 这院子里多了一只猫,如 今又多了一个孩子。 原本秋荷是对老夫人硬要塞一个孩子让夫人无端端做娘这件事是有怨气的,可等她给孩子沐浴完心里的怨气又都没了。 洗干净的孩子穿着不合身的衣裳站在沈云舒面前,虽有些忐忑但神情倒还算是镇定。 “有名字吗?”沈云舒拿起杏仁酥递给孩子,见他不接也不勉强。 孩子摇摇头。 “明霁怎么样?”沈云舒道。 光明磊落,光风霁月。前世她多想和苏文华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就连孩子的名字都早早的起来了,只可惜从未用到过。 “苏明霁。”孩子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沈云舒摇头,语气嘲讽:“是不是姓苏尚未可知。” 孩子不过怔愣片刻后马上道:“沈明霁。” 这下反而轮到沈云舒意外了,一来孩子的反应太快,二来孩子带着一丝讨好,他想彻底留下来。 是不是留在侯府不重要,但想跟着沈云舒。 沈云舒伸手想抚摸孩子的脑袋,可孩子本能的身子一缩往后退,察觉到她没有恶意后又往前走了一步,甚至还主动走到她面前把脑袋凑过去。 “我既然收养了你,就不会轻易舍弃你。 ”沈云舒把丑话说在前头,“但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和我一条心。” 她身边的人都有可能会被收买,会被利用,尤其是这么点大的孩子,更容易被蛊惑。 与其后面被刺一刀,不如先把话说清楚。 沈明霁抬头看着沈云舒,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更是充满了坚定,随后重重地点头。 西边的屋子是空着的,但一直没有住人有些灰尘,用了午膳秋荷就去打扫了,没想到沈明霁也跟着一起去打扫了。 秋荷连忙道:“明霁少爷,这些事交给奴婢来做就可以了。” 可沈明霁拿着鸡毛掸子的手却不松手,只继续低头清扫灰尘,秋荷也就由着他了。 两个人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就打扫的差不多了。 “夫人午后有小憩的习惯,少爷也可在这休息,若有什么需要使唤奴婢便是。” 沈明霁颔首,还不忘说声“多谢”。 秋荷轻轻把门带上,回到沈云舒身边后把这事给说了:“夫人,奴婢给他沐浴的时候发现他身上都是疤痕,那小腹上还有刀伤,才这么点大的孩子这是受了多少的罪啊。” 看来他家里的人待他不好。 第31章 这是要把人养废了? 沈明霁就这样在拂柳苑住下,若沈云舒没有事找他,他基本都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多半时间都是在看书,老成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秋荷时不时进去送些糕点和果子,但吃得也不多。 “这都不吃怎么能长个怎么有力气呢?”秋荷道,“奴婢原本以为他也就四岁,可谁知都五岁半多,入了秋过生辰就是六岁了。” 这也是沈云舒没想到的,这孩子瘦削得有些过分了。 “你空了请个大夫过来帮他看看,是不是能开点调理的药,便是补品也好。”沈云舒道,“昨日送来的衣裳,他可还合身?” “有些大了,但孩子长得快,奴婢寻思就不用改小,免得到时候又穿不上。”秋荷压低声音道,“夫人,奴婢打听过了,那日老夫人只和四小姐在屋子里,后来就提到了过继一事,想来是四小姐出的主意。” 这和沈云舒想得一样。 这苏明薇只要没嫁人在侯府一日,就会和老夫人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她,怎么骗走她的家产。 看来该早点把苏明薇给嫁出去,省得在侯府一个劲的给她找麻烦。 这人一心想要做进宫做妃子, 想要做那人上人,前世沈云舒耗费了不少银子才打通了宫里太监的关系,让苏明薇有机会见到了皇上一面,靠着不要脸和不入流的手段做了妃子。 这一世,她可得好好的给这位小姑子找门好婚事才是。 这几日,顾知珩一日都不曾来过,甚至也没传过什么口信,就连老夫人也没有催着沈云舒再去爬床稳固和顾知珩的关系。 风平浪静下透着一股邪乎。 万青院。 苏子枫正在给老夫人捶腿,小小的手能有什么力气,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讨好老夫人罢了。 “快别垂了,祖母这腿啊现在好的很。”苏老夫人这脸都乐开了花,拉着苏子枫的手一脸慈爱,“你母亲把你教的很好。” 苏子枫道:“那也是因为我是苏家的人,我的父亲很好,我这些都是父亲留在我骨血里的。” 这些话,他娘亲平日里不知道都教了几遍,知道怎么说话能把老夫人哄开心。 果然,老夫人笑得更开心了:“好孙子,果然是祖母的好孙子!你放心,明日祖母就把你的名字写进族谱里,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孩子,这侯府的世子之位就是你的。” 这些话,苏 子枫也听了很多遍了,脆生生的道:“多谢祖母,以后子枫会好好读书考中状元当大官,给祖母挣个诰命夫人!” “你可真是祖母的心肝孙子啊!”苏老夫人搂着孩子不肯松手。 喜儿快步走进来:“老夫人,夫人说对明日入族谱一事她并无异议。” 苏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只先让枫哥儿入族谱也无异议?” “是,但夫人说可以先不入族谱,但是想让孩子去读书。” “一个乞丐读什么书,浪费银子!”苏老夫人十分不满。 “夫人说去鹿鸣书院,她有办法能让孩子进去。” 鹿鸣书院是大周最好的书院,一般朝廷文武百官的孩子们都会去书院,可这书院也不是说想进就进的,若是最普通的官员怕是还没办法进去。 苏老夫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就是去找那死太监?一个死太监,还真伺候上瘾了?我就说这商户之女不能娶,就是个浪荡的!” “老夫人,小少爷还在这呢。”李嬷嬷提醒道。 苏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拉着苏子枫的手:“你放心,祖母也让你进鹿鸣书院读书 ,不过拂柳苑那女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是要把她赶走,让你母亲进门的,所以你也不必对她客气。” “枫儿知道了。”苏子枫应道,心里却是对沈云舒更加恨了几分。自己母亲日日都在家里咒骂这沈云舒,他耳濡目染下也早就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女子恨上了,尤其是那日她宁可选个小乞丐也不选他,这让他心里恨意加倍。 沈云舒倒是不意外苏老夫人捆绑苏子枫一起去书院,他就不是这读书的料。前世也进了鹿鸣书院,还特意请了好几个夫子也来侯府授课,只可惜蠢得不行,就是个秀才都考不上。 “既是要去鹿鸣书院,我带你去做几声衣裳。”沈云舒带着沈明霁出门,院子半路遇到了从万青院出来的苏子枫。 苏子枫想起老夫人说的话,见到沈云舒不必客气,是以也不行礼,直接鼻孔朝天的走过去了。和沈明霁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特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小大半个头的沈明霁若不是被秋荷扶着,怕是险些撞倒在地了。 秋荷不悦:“子枫少爷当心些。” 苏子枫撇撇嘴:“我又不是故意的,当心些什么。走路撞着很 寻常啊。” 沈云舒倒是有些意外,前世收养在自己名下,还知道收敛的,怎么这才被老夫人养了几日,就成这样了? 这再养下去肯定孩子会更废,没想到老夫人这么帮自己,要把苏文华的孩子给养成废物。 沈明霁低垂着头没说话,逆来顺受的样子。 苏子枫语气有些挑衅:“你说,我说的对吗?” 沈明霁抿了抿唇,没说话。 “哑巴。”苏子枫又骂了一声,捂着肩膀道,“我这肩膀都撞疼了,你和我道歉。” 秋荷瞠目结舌,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讲道理?这还只是个孩子啊。 沈云舒始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既不阻止也不训斥。 “抱歉。”沈明霁开口。 沈云舒这才淡淡地道:“走吧。” 苏子枫得意,祖母说得对,这拂柳苑的果然是个没用的。 上了马车,沈云舒才开口问沈明霁:“你可知我为何没找苏子枫麻烦?” “他得祖母喜爱。”沈明霁道。 “你既然没错,为何要道歉?只是因为他得祖母喜爱?”沈云舒道,“一味的忍让并不能带来和解。” 沈明霁坐在那一言不发,因为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 第32章 耍“猴” 很快就到了兰缕阁,下了马车沈云舒径直往里走去,沈明霁虽然也跟在后面,但是心情却低落了两分。 “小少爷。”秋荷在一旁低声道,“夫人现在虽然是侯府的主母,但她被侯府的人欺负得有些狠,她不愿意也不想看到你也被侯府的人欺负。” 沈明霁动了动唇,许久后才说道:“我不想连累她。” 秋荷讶然:“所以你是因为担心连累夫人,所以才忍着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兰缕阁,沈明霁没有再说话。 掌柜的不在,小二上前给沈明霁量体裁衣,他认得沈云舒,便多说了两句:“苏夫人可去过那奇珍阁?” “京城卖奇珍异宝的店铺?” “正是,听闻奇珍阁新进了一样宝贝,说是什么从扬州高价寻来的玉娃娃,惹得不少人都纷纷去看。今日正好是展示,价高者得。” 玉娃娃…… 沈云舒心口猛跳,莫非是扬州娘家来人了?她那二哥做的是玉生意,手里便是卖过几个玉娃娃。 一想到可能会是亲人,沈云舒就坐不住了。 等尺寸量好,就带着二人直奔奇珍阁。 奇珍阁是从当铺起家,一点点的做大最后成了京城最负 名气的收藏铺子,里面有很多珍宝都是可看不可求。 这铺子人来人往,沈云舒进去时里面已经座无虚席了,更别提什么雅间了,她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不是苏夫人吗?没想到敢来这奇珍阁啊,这侯府的人随时都能掉脑袋。” 沈云舒抬眼望去,冤家路窄没想到又在这遇到了长孙兰茹,她身边还坐着一位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长孙兰茹嘲讽一笑,对身边的姑娘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这苏夫人就是个只破鞋,我听我夫君说有一日还不知廉耻的约了韩丞相在醉香楼的雅间,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换侯府的清白呢。” 她身边的姑娘正是韩丞相的二女儿,唤做韩梦柔。 韩梦柔听自己母亲说起过这事,今日见着沈云舒,更是对她满脸厌恶:“这可真是比那青楼女子还要下作不堪,高门世家也敢娶这样的腌臜货。” 长孙兰茹十分满意韩梦柔这话,满脸嘲讽地看着沈云舒。 没想到沈云舒却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长孙兰茹,薄唇轻启:“忘了你的婢女是怎么被你害死的了?” 她声音不大,可严厉的声 音配上严肃的脸,让长孙兰茹笑不出来了。 长孙兰茹咬牙道:“不过就是永安侯府的一条狗,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好货色,还有脸拿捏起来了。” 沈云舒冷冷地看着她再次开口:“杜夫人害死了自己婢女,若是再不收敛一番,可被又把自己的夫君给害了。” 长孙兰茹脸色大变。 “若是我猜得没错,杜夫人应该因为上次徐国公府的事被你夫君训斥过了吧?需要我请大理寺的祁大人再和你夫君好好说一说吗?” 长孙兰茹当然不敢,她确实是被夫君训斥了,而且还说要休妻,她也是心情差才到奇珍阁来买点喜欢的东西,缓解一下心情。 可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沈云舒这个贱人! “你好歹是个人比畜生有脑子,说话做事过过脑子,免得又带来祸端。” 楼下发生的事都被楼上的人听个清楚。 男人薄唇微勾:“伶牙俐齿。” 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奇珍阁的生意,加上马上就要开始竞拍了,来的人更多了。 今日竞拍的确实是玉娃娃,这玉娃娃一上来,沈云舒就认出来了确实是二哥做的玉娃娃。 只是这玉娃娃是二哥用剩余的玉石 做的,而且单看这玉娃娃的姿势形态就知道,肯定是二哥喝多了随手做的,最不值钱的那种。 撑死五百两。 “这玉娃娃是出自玉器大师苏成礼之手,起拍价一千两。”奇珍阁管事的扬声道。 “柔儿,这玉娃娃看着就十分讨喜,不如我买了送你。”长孙兰茹道,“那位陆世子不是喜欢玉石玉器吗?你……” 点到为止。 韩梦柔面露娇羞:“那要让你破费了。” 沈云舒原本有些失落想离开,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却又心生一计。 “一千两。”长孙兰茹道。 “一千二百两。”沈云舒也跟着叫价。 长孙兰茹和沈云舒的视线对上,气得不行,这贱人根本就是要和自己作对! “一千五百两!” “一千六百两。”沈云舒始终跟着叫价。 其他也有人跟着叫价的,但到最后只剩下沈云舒和长孙兰茹二人。 “两千四百两。”沈云舒又叫价。 韩梦柔扯着绣帕:“这苏夫人是不是疯了?” 长孙兰茹的脸色很是难看,沈云舒这贱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这玉娃娃,肯定就是为了和她唱反调让她难堪。 “不如就算了吧。”韩梦柔劝道,“ 我也不是非要这玉娃娃不可。” 长孙兰茹原本也是想要放弃,可她看到沈云舒看过来的不屑和鄙视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嘲讽自己比不过她,这让她如何能忍? “三千两!”长孙兰茹直接叫价,有本事就再跟! 可没想到沈云舒这次没有再跟,反而拱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既然杜夫人这么喜欢这个玉娃娃,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长孙兰茹愣住了。 站在台阶上的小二扬声道:“三千两还有没有人叫?”连着问了三次后见没人跟一锤定音,“成交!” 这下长孙兰茹彻底懵了。 她竟然花了三千两买一个玉娃娃,还是要送给别人的?! 伙计把玉娃娃放在木匣子里,恭敬地给长孙兰茹送过去了。 长孙兰茹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沈云舒给耍了,她咬牙对伙计道:“我今日出门没带这么多银子,你且放着我过两日来拿。” “夫人伯爵府是的千金,又是杜大人的夫人,我亲自送您回去跟着您去取钱便是。”伙计笑着拒绝她的建议。 “跟着我做什么?我还会赖了不成?” 伙计依旧是满脸笑容:“职责所在,还请夫人见谅。” 第33章 哥哥,别气了 长孙兰茹哪里有这么多银子,她脸简直比锅底还难看。 沈云舒朝她一笑:“杜夫人倒是出手阔绰,花三千两买一个玉娃娃送给好友,成人之美。”她又“呀”了一声,“不过杜夫人对自己也很大方的,上次还花了三千两给自己买了一对耳铛。” 接二连三的在长孙兰茹的心口捅刀子,只把她要给捅晕过去。 生怕会再丢更多的脸,长孙兰茹只得低声对身边的人道:“你且先坐着,我回去拿了银子就来。” 说罢,她提裙就溜之大吉。 但管事的马上就吩咐一个小二跟上去,务必要拿到银子。 “管事的。”沈云舒上前问道,“你说这玉娃娃是出自玉器大师苏成礼之手,却不知是否可以一睹大师真容呢?” “那真是不凑巧,昨日苏公子便离开了京城,赶着回去了。” 沈云舒心里被失落和难过充斥着,当初为了嫁给苏文华,她和娘家断了关系。她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自己跪在们母亲面前,割了一缕头发以表决心时母亲那痛彻心扉的表情。 她蠢,割舍了所有爱她的人奔向蛇蝎心肠的侯府。 她笨,满腹深情换来惨死。 所以二哥就是到了 京城都不肯来看她一眼,心里怨她恨她厌她。 模糊视线里出现了一方小帕子,是沈明霁踮起脚尖递给她。 他什么都没说,眼里的关切之意却浓。 站在二楼的顾知珩不着痕迹的蹙眉,她好端端的为何落了泪? 一旁的凌霄道:“督主,那个孩子便是苏夫人收养在名下的,听闻老夫人收养了另外一个。” “那孩子查过了?” “查过了,住在城郊的棚户区,家里六个孩子他最小,他父亲好吃懒做又酗酒,家里只靠着他娘亲缝补来贴补家用。他父亲把他卖给侯府,卖了五十两。” 顾知珩依旧沉着脸没说话。 “督主,我们放在侯府的眼线,是否要撤走?”凌霄试探性的问道,上次督主和苏夫人因为这事起了争执,回来督主可就生了好几日的闷气。 “为何要撤?她又不是自己人。”顾知珩冷冷地道。 凌霄摸了摸鼻子。 不是自己人,你还三天两头往人家闺房外面跑? “让她来后院。”顾知珩丢下这话便转身进了屋。 已经打算要上马车的沈云舒被凌霄拦住了。 “苏夫人,督主有请。” 那日争执后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原本便 是要找顾知珩说明霁读书一事,她便吩咐秋荷先带着沈明霁回府,她另行再回。 凌霄领着沈云舒绕到了角门进去。 沈云舒进屋子的时候,便看到顾知珩端坐在椅子上,手执白子看着面前的棋盘。 凌霄很自觉的离开后把门带上。 “督主。”沈云舒行了个礼。 “会下棋吗?”顾知珩的视线只落在棋盘上。 “会一点。” “下一把。” 沈云舒不知他何意,但还是坐在他对面,手执黑子开始下。 尽管绞尽脑汁,但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我本就不擅下棋,督主赢我也是胜之不武。”沈云舒把棋子一颗一颗收好,“毕竟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你所长是何?” 沈云舒凝眉想了想后道:“应该是做生意。” 沈家从她祖父开始就是做生意的,她父亲和几位叔伯也都是跟着祖父做生意,她和其他哥哥们耳濡目染下也都会做生意。 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自出生起就被家人们捧在手心里疼爱着,所以才养成她这骄纵的性子。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沈云舒神色又忍不住低落了起来。 “喜欢做生意?”顾知珩把最后一颗白子丢到棋 罐里看着她。 “尚可。”沈云舒虽然这样回答,但是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唇角却是微微上扬。 “为何不自己开铺子?”顾知珩起身,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蔚蓝的天空,偶有云飘过,或许是这景色好,倒是让他心情有几分愉悦。 “嫁进侯府时,我铺子还有其他产业的地契就被老夫人拿走了。”沈云舒道,若非如此她早就开铺子做生意了。 她的父亲常说,人有了银子便有了底气,腰杆也直,尤其是姑娘家。 顾知珩听她说话的时候一直转着手里的那串佛珠,顿了顿:“我有一间空着的铺子,租给你。” 沈云舒有些意外:“督主想我做什么生意?” “随你。” “督主就不怕我亏本了,便是铺子的租金也无法付给你?” “那便把你卖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云舒脸红耳热,视线飘忽着就是不落在顾知珩身上:“那我便试一试。” “过来。”顾知珩声音清冷,却没有以往时的淡漠。 沈云舒走到他身边,两人离得近,她鼻尖都是萦绕着他好闻的佛手柑清香。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沈云舒道,“你我既是一条绳上的蚂 蚱,那我不能只顾自己,也不能给督主留任何隐患。” 顾知珩没说话,只留干净利落又好看的侧脸给她。 这是还生气? 沈云舒拉了拉他的衣袖:“督主?” 呵,倒是像她养的那只白猫,知道撒娇。 他长手一捞,把她扣进怀里,把她禁锢在床沿边,两只手掐着她的细腰:“生气了该如何?” 见她没说话,顾知珩又道:“没哄过人?” 哄人…… 沈云舒想起以前在沈家时的情景,一咬牙豁出去了的表情,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大人别气了,好不好?” 顾知珩只看着她不言语,眼底的暗色却犹如卷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哥哥,别气了好不好?” 顾知珩脑海里有根弦突然“噌”了一下,他幻想着她被他覆着的时候喊哥哥,想着她有多甜…… 气血涌向丹田,顾知珩幽深的目光看着她,带着沈云舒看不懂的情绪,低头将下巴轻轻的搁在她的肩窝处,鼻尖轻轻触碰她脖颈间的肌肤。 沈云舒就这样站在窗沿边背对着顾知珩,看着日头逐渐西移,听着巷子外偶尔传来的喧嚣声,她既羞愧难忍,却又有种难言的愉悦在胸口绽放。 第34章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云潮过后,顾知珩从身后拥着她,伸手捋着她的一缕长发。 明明最亲密的事也做了,可沈云舒却觉得此刻两人犹如一对夫妇,竟生出一种恩爱的假象。 她唇角噙着一丝嘲讽,两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利用顾知珩的权势保全自己,顾知珩则是…… 沈云舒忽然好像想不到他是利用自己做什么。 是了,一直假装太监,又一把年纪了,火气旺,自然是利用她来散火的。 分明就是事实,可自己真的这么想的时候,她又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督主,鹿鸣书院可能让人进去?” “想你那个便宜儿子进去读书?” “两个。” “今日找我便是为了这事?” 沈云舒能明显感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了冷,她又道:“那自然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然是为了见督主。” “不喊哥哥了?”戏谑声明显。 “总喊不是也没新意了。”沈云舒伸手勾着他的手指。 顾知珩侧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下次说这些话的时候,多点诚意。” 这话便是应下了。 离开奇珍阁的时候,沈云舒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铺子 竟然是督主的产业。 看到她出来,秋荷连忙上前:“夫人。” 沈云舒意外:“你怎么还没走?” “小少爷担心夫人,怎么也不肯走。”秋荷拿下小凳子,扶着沈云舒上了马车。 沈明霁看到沈云舒完好无损,脸上担忧之色才散去。 凌霄穿着东厂的衣服把她请走,在外人眼里东厂就是杀人无赦的魔鬼,怪不得沈明霁会担心。 “我无碍。”沈云舒看到沈明霁担忧的眼神,心到底还是软了两分。 她今日是真的累了,靠着车壁就睡了过去,直到到了侯府门口才被秋荷轻轻唤醒。 沈云舒在马车里端坐了一会清了清神,下车前对沈明霁道:“日后见着东厂的人不必畏惧,我和顾大人关系尚可。” 她也不知道这么点大的孩子能不能听懂,但沈明霁跟在身边怕是得有一段时间,若是不及时说清楚万一以后遇着事了,反而会惹麻烦。 “知晓了。”沈明霁乖乖的应下。 晚上沐浴的时候,沈云舒才看到自己腰间都被掐得留下几道红痕。她趴在浴桶边,想起顾知珩掐着她的腰不断前行,想起最后竟还十指紧扣,都用尽力气消耗在彼此体 内。 有一瞬间,她都觉得那窗框要承受不住二人的力道,尤其是窗框还会发出“咯吱”的声音。 她想着想着,连着自己也羞红了脸,饶是没有其他人也羞得抬不起头来。 今日劳累过度,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沈云舒在用早膳时,听得秋荷说昨夜天黑后苏子枫从苏老夫人院子里回自己院时,后脑勺被人用石子砸了,当即就出血了。 惊得侯府连夜请了回春堂最好的大夫来给苏子枫看诊,后脑勺被砸出了个小洞。 “你觉得会是谁?”沈云舒道。 秋荷没说话,眼神却是往西边的院子看了一眼,见沈云舒吃好了,她倒了茶水给她漱口:“夫人,昨日小少爷没有当场反击,是担心给您惹来麻烦。” 她转述了一遍沈明霁的话:“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老成的很,奴婢瞧着也挺敏感多想的。” 昨日回来实在累得很懒得去万青院,今日若是再不去,那老妖婆又要作妖了。 沈云舒带着沈明霁一起去,行到一半她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明霁听明白了,依旧是乖巧的应道:“知晓了。” 不管沈云舒说什么,沈明霁从来不 拒绝,都是乖巧的应下。 他害怕,他不敢。 害怕被抛弃,不敢反抗怕被嫌弃。 沈云舒心里明白,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不急于一时。 万青院。 苏子枫后半个脑袋被纱布包裹着,看着倒是有几分可怜。 请过安行过礼后沈云舒才讶然道:“枫哥儿这是怎么了?” 苏子枫没说话,苏老夫人冷声道:“昨晚上有人用石子砸枫哥儿,这若是被我查出来是谁,杖责一顿赶出侯府!” 站在沈云舒身后的沈明霁低垂着头,但到底是个孩子,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许是走夜路摔着也不一定。”沈云舒道,“昨日我们霁哥儿就是大白日走路都不小心撞着枫哥儿,这走夜路磕着碰着的也正常。” 昨日的事,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苏老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了:“枫哥儿到底是嫡子,身份地位非同一般,那些什么阿猫阿狗的,要懂得尊卑嫡庶。” “正是因为如此,儿媳才决定让霁哥儿去书院多学一些礼仪廉耻。” “我们枫哥儿也能进书院?”老夫人只关心这点。 “自然是可以的。” 苏老夫人挥挥手,示意婢女 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只等下二人后她才道:“你昨日既是见过督主了,可问过侯府一事,皇上到底打算如何处置?” “这没有进展便是最好的进展。”沈云舒道,“皇上虽然没有赦免我们侯府的罪,但也没再让大理寺来彻查。” “话虽如此,但不赦免就好像头顶上悬着一把剑,睡不安稳。” 沈云舒眼底嘲讽,睡不安稳怎么不让苏文华回来? 他带着外室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留着侯府的女眷特特不安,尤其是让她承受不该承受的一切。 “唉,我们侯府宫里没有人,不然宫里有人能在皇上面前替我们侯府说说好话,怕是更管用。”沈云舒故意这般说道,苏明薇一心想进宫做人上人,她不过是推一把罢了。 “枫哥儿上了族谱,那便是我们侯府的嫡孙子,你行事要多想着枫哥儿。”苏老夫人道,“他既是要去书院读书,衣裳文房四宝少不得要置办得体面些,你这做母亲的好好安排安排。”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外室的孩子名正言顺的进了侯府,还让她置办些体面的衣裳,便是山上打劫的匪寇也没这么猖狂。 第35章 非要不可吗? “母亲发话,儿媳是很想给母亲排忧解难的,只是……”沈云舒叹了口气,“我的铺子田产地契都在母亲手里,我那些现银嫁妆本就不多,上次又被李嬷嬷拿走了两千两,儿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们沈家不是一向擅长做生意吗?空手套白狼的事怕是也做得不少,怎的现在让你做便说不行了?”苏老夫人把茶盏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有办法最好,没办法你也得想出办法来!” 沈云舒没说话。 “你不是得了督主的青睐吗?把自己送过去他都不曾给你银子?你怎得这般没用。”苏老夫人语气嘲讽。 爬了床榻还要给她银子,这和青楼的妓子有何区别? 欺人太甚! 沈云舒克制着怒火,起身:“母亲这般说了,儿媳定然是要想办法的。” 想办法让你有苦说不出,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砸瘸了! 苏老夫人面露满意:“这就对了,母亲为何不让周氏去做这事要交给你呢?那是母亲看得起你。” 沈云舒真的没见过比苏老夫人脸皮更厚的老妖婆了,她起身行礼:“儿媳这就去给枫哥儿置办衣裳和文房四宝。” “去吧。” 秋荷听了这些事后气得不行:“夫人,这老夫人欺人太甚!不行,奴婢这就和她理论去!” “不必了,她不就是想我出钱置办吗?那就去置办好了。”沈云舒浮现起一丝冷笑。 真当她那么好欺负吗? 行到街上,经过回春堂时听到有人在药铺外乞求着:“掌柜的您行行好,先赊点药材给我吧,我娘就要不行了。” 回春堂的小二一盆水泼在那个人身上:“一边去,我们这是药铺,又不是施舍的!” 浇了一脸的水都流到他嘴里,可他还在卑微的求着,甚至都想下跪求饶了:“求求你们了,大夫说我娘只要几片人参吊着,够她熬过我施针就可以了,我给我娘施针十多年了。” “我不是不给你们,我是先赊着,我也是进京来任职的,没想到刚进城我娘就旧病复发了,盘缠也在路上用完了。” “几片人参?你说得倒是轻巧,你知道回春堂的几片人参就足够你这臭要饭的够吃喝一年了吧?”小二见他不走,就拿脚去踹。 “住手。”得了吩咐的秋荷连忙上前阻止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不救人就算了 ,怎么还侮辱人呢?” “姑娘你可别多事,这和你没关系。”小二阴恻恻地道。 “你娘呢?”沈云舒无视小二,只问那中年男子。 男人愣了下,连忙道:“在对面的客栈里住着。” 正因为离他住的客栈最近的医馆就是这家,所以才会求到这里来。 “夫人。”那男人哽咽着道,“若是可以,你就当是借我一些银子买点药材吧,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沈云舒丢了一锭银子给小二:“这银子够了吧?赶紧把他要的药材送过来。” 小二虽然不乐意,可这送上门的生意岂有不做之理?当即接了银子,去选了根最差的人参送了过来。 回春堂可真黑心。 沈云舒看着这干瘪的人参,把这人参递给男人:“你快拿着药回去吧。” “可是这银子……”中年男人有些为难。 “先赶紧拿回去给你娘吃了好施针,你娘要紧。”沈云舒神色柔和,“人命哪有银子这些身外之物贵重,有缘自会再见。” 中年男人感激涕零的拿着人参赶紧回了客栈。 围观的百姓纷纷都夸沈云舒,但她只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这一切都落在了对面茶楼 雅间男人的眼里。 凌霄双手抱剑站在窗户边:“督主,苏夫人还真是菩萨心肠呢,出手这么大方给人买人参。” 顾知珩没说话。 “督主,苏夫人对你大方吗?”凌霄好奇地道。 “我何需她大方。” “也是,督主的私房钱怕是都用不完。”凌霄道,“埋头苦干也不及时行乐,如今有苏夫人,督主还不舍得买些好东西送人,博得对方欢喜。” “女子都喜欢收到礼物?” “这谁不喜欢,就是卑职也喜欢啊。”凌霄道,“督主也没给卑职送过礼物,不如给卑职也送一份?” 顾知珩的手指却无意识的摩挲着茶盏,好像是从来没给她送过东西,也不知她喜欢什么? “督主,苏夫人好像进奇珍阁了,她是不是去找督主了?”一直注意外面情况的凌霄道。 没听到回响,他一转头。 这雅间里哪还有顾知珩的影子?这是用飞的吧? 奇珍阁。 这是顾知珩的产业,昨日被凌霄点拨过的吕掌柜态度可比昨日要恭敬了不少。 “苏夫人,今日您来可是要买什么?”“可有好些的砚台?” “有,这有一方前朝留下的端砚,您稍 等我去拿来。” 吕掌柜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的砚台确实看着不错,只是价格有些贵了。 “三千两?”沈云舒意外,确实是贵了点。 “如果夫人想要的话,可以给您优惠些。” “您看可以给我多少呢?”沈云舒打量着砚台。 “三两。”这话说出来,吕掌柜自己都要咬自己的舌头了,可谁让东家在耳边传音,说是三两呢? 沈云舒诧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肯定是因为顾知珩的缘故。 见沈云舒没说话,吕掌柜又道:“夫人若是觉得贵了,那给三文钱?” 吕掌柜也是猜不透东家的心思了,这三文钱是非要不可吗?直接送给眼前这位夫人不就好了。 沈云舒让秋荷递了三文铜钱过去:“多谢掌柜,这砚台我买了。还请掌柜的和你们东家说一声,我在府里等着你们东家来。” “毕竟我这砚台是赊的。” 吕掌柜一头雾水,把这话转给顾知珩,不解的道:“东家,这砚台三文铜钱卖给苏夫人了,她为何还说是要赊的,还要东家亲自去府里?” 顾知珩冷笑。 这女人还真是给个梯子就往上爬,顺手用他用习惯了! 第36章 这女人,惯会演的。 苏老夫人看着这一台端砚,还有几套新衣裳,面露满意:“你今日倒是有几分做母亲的样子。” 她让喜儿给苏子枫穿上,挺合身的而且穿着也不错。 “祖母,这衣裳我很喜欢,谢谢祖母。”苏子枫又说了几句漂亮话,只把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周氏好几日没出侯府了,见着这些好东西心里也痒,阴阳怪气的道:“弟妹到底是富庶人家出来,这买的东西也好,可有带给我和母亲啊?” “让大嫂笑话了,我上次给了李嬷嬷两千两后身上也是捉襟见肘,这衣裳是我付的银子,这砚台……” “这砚台如何?你该不会是抢的吧?”周氏蹙眉。 “倒也不是,买砚台的时候遇着了督主,他见我喜欢便让我把这砚台带回来。”沈云舒道。 周氏嘲讽一笑:“没想到督主对你倒是大方。” “大嫂若是缺了银子,不如去问问督主?他出手很是阔绰。”沈云舒道。 “侯府有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就够了,再来一个侯府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周氏冷冷地道。 周氏骂得难听,始作俑者又一直得到好处的苏老夫人却是只字不帮腔,甚至眉宇 间也是跟着嘲讽和不屑。 “老侯爷去世后,母亲一个人拉扯侯府几个孩子长大,半点是非都没有惹到,你便该好好向母亲讨教讨教,如何做一个女子该有的本分。”周氏越说越来劲了。 沈云舒坐在那,其实根本没听她们在说什么,脑子里想的都是顾知珩说的那间铺子,做什么生意好。 以至于周氏炮仗一样说个不停,沈云舒便是一个眼神也没有回应。 意识到自己被忽视,周氏气得抬手就想把桌子上的茶盏丢过去,只是手腕被突如其来的石子打得手腕一麻,茶盏反而砸在了自己身上,一身的茶水。 “谁?”周氏大喊,下一刻嚣张气焰顿时全无。 顾知珩一身青色官服,闲庭信步地负手走了进来,凌霄跟在身后。 苏老夫人震惊,这……这活阎王怎么来侯府了?可是皇上又出什么新的旨意了? 她连忙上前道:“不知督主来访,可是有什么事?” “不过就是路过。”顾知珩越过苏老夫人在上首位置坐下,他说话时神色淡淡,可周身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势却让人心生畏惧。 “怎么,老夫人这意思,没事本督就不能来了?” 苏老 夫人被他这话问得腿脚发软险些摔倒在地,讪讪着道:“督主说笑了,自然是随时欢迎督主来的。” “不过本督来确实也是有一事。”顾知珩剑眉微微上扬,幽深的眼睛扫向坐在对面的沈云舒。 苏老夫人一口气提着:“可是皇上对我文华有什么新的旨意?” 顾知珩摇头:“我是来要债的。” “要债?”苏老夫人意外,见顾知珩的视线落在那一方端砚上,她皱眉,“这砚台是我这不争气的儿媳买的。” 沈云舒起身,一副弱不禁风又十分害怕的模样:“儿媳和母亲说过的,这砚台是督主让我先拿回来的,我不曾付钱。” 收买人心做心腹的时候可是理智清醒的很,对那杜夫人也毫不手软,现在又在这装柔弱可怜。 这女人,惯会演的。 “谁让你不付钱的?赶紧付了。”苏老夫人不满,把这么个活阎王招惹进府,这不是搞事情吗? “儿媳……没钱。”沈云舒道。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顾知珩修长的大腿无处安放,官服下露出一双黑色缎面鞋靴,食指扣着木桌呵笑一声:“没钱?侯府已经没脸没皮成这样 ,是要赖账吗?” “督主喝口茶消消火,我们侯府好歹也是京城的世家,定然不会赖账的。”周氏稳住情绪,扭着腰肢莲步轻挪地端着一盏茶送到顾知珩面前。 顾知珩淡淡地看着周氏,直到她端茶的手都在打颤了,他才堪堪开口:“这银子你出?” 周氏抬头,对上顾知珩双幽深似海的眼神,竟是被这眼神吓得手一抖,茶盏没拿稳,茶水竟是直接洒在了他的衣袍上。 凌霄拔剑出鞘一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把冰冷的刀刃贴在她的脖子。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周氏的脖子沁出血色,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督……督主,我不是有意的,饶……饶命啊!” 周氏浑身哆嗦,惊恐之色布满她那张脸。 顾知珩抬了抬手指,凌霄收回了剑又站回了后面。 顾知珩缓缓道:“我的人粗鲁惯了,还以为你这老婆子是要行刺我。” 老婆子? 周氏刚刚已经被吓得不行,现在又被言语侮辱,心里又惊又恐又不甘心。 再说了,她就是一点茶水洒在了他的衣袍上,怎么可能是行刺? 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这银子,谁出?”顾知珩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 。 苏老夫人刚也被凌霄那拔剑出销的阵仗给吓得不行,说话还有些哆嗦:“这……这砚台要多少银子?” “回母亲,六千两。”沈云舒道。 “什么?六千两?”苏老夫人惊出猪叫声,“这砚台为何这般贵?” “用的是上好的玉器打磨,冬暖夏凉自然是贵了些。”沈云舒道,“母亲叮嘱儿媳,要置办体面的文房四宝给枫哥儿,毕竟是侯府的嫡孙子。” “你这是胡闹!”苏老夫人只能把气撒在沈云舒身上,“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找事!现在正是侯府艰难的时候,你竟花六千两去买一个砚台!” 沈云舒一脸委屈:“正因为现在是侯府艰难时刻,儿媳只选了个便宜些的,那上万两的儿媳都没舍得买,可若是买那几十两几百两的,怎么配得上我们侯府嫡孙子?怎么对对得起母亲特意交代过置办得体面些。” 还有上万两的? 苏老夫人真的是一口老血吐出来:“你既是没钱,何必要买?” “我是没钱,可是督主说我可以将这砚台拿走,我便以为这是督主送我的。”沈云舒朝着督主委屈巴巴,“竟是我误会了督主的意思吗?” 第37章 日后总能见着的 顾知珩端着茶盏,指腹摩挲着茶盏边沿,冷笑一声。 就说这个女人惯会演的,花三文铜钱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语气和表情。 “督主,是吗?”沈云舒又问了一句,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顾知珩喉结滚了滚,这个女人昨日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喊他哥哥,让他把持不住。 今日又来这一招! 以为他就吃这套吗? “自然。”顾知珩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砚台送你可以,但若是给了别人……” “这是我这不争气的儿媳又转送给了我孙子的。”苏老夫人连忙对沈云舒做了个眼神示意。 顾知珩吹了吹漂浮着的茶叶:“老夫人这眼睛若是不好使,不如摘了?” 苏老夫人顿时如鹌鹑一般缩着脑袋,眼睛也不眨了。 顾知珩又看向沈云舒,一言不发就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 沈云舒眨眨眼:“我不敢瞒着督主,这是送枫哥儿的。” “买或者是不买?”顾知珩又问道。 六千两啊这可是,苏老夫人光是这么想着连呼吸都疼,她一咬牙:“督主英明,这砚台我们还是不要了。枫哥儿,把砚台给督主送回 去。” 苏子枫端起那方砚台,朝着顾知珩走去。 谁知道走到半路,他突然膝盖发软人直直地朝前摔去,手里的砚台飞了出去。 清脆的碎瓷片声响起,这砚台直接摔成了好几个碎片。 苏子枫整个人都吓坏了,苏老夫人也是目瞪口呆。 沈云舒故作惊讶:“呀,枫哥儿你怎么又摔了呢?前儿个夜里眼神不好摔着了,今日怎得又摔了呢?把自己摔得脑袋出血,现在这一摔,六千两没了。” 苏子枫脸苍白一片。 顾知珩起身:“如今不买,也得买了。” 苏老夫人扬手想要打苏子枫,可看到这张小脸又下不去手,她捶打着胸口:“六千两啊,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老二家的,你去向督主求情求情。” 还没等沈云舒开口,很有眼力见的凌霄就又一次拔剑出鞘了:“我这剑也不知道割了多少人的脖子,今日莫非要割个老婆子的脖子?这人太老也不知道割不割得动。” 苏老夫人直接腿软贴着凳子就瘫坐在地上,捂着脖子惊恐的摇头。 这天杀的阎王爷,怎么就招惹上了啊。 沈云舒低垂着头做出害怕的样子,但其实唇角上扬笑意都要忍 不住了。 “给银子还是给命?”凌霄又问了一句,拿着剑朝着苏老夫人走去。 苏子枫也吓得跪在地上,缩在老夫人身边。 “银子,给银子!”苏老夫人连忙道,“李嬷嬷,你去账房支六千两银票过来。” 李嬷嬷应下,低着头快步离去,不消片刻就拿着银票回来了。 顾知珩把银票塞回袖筒里,径直大步离开。 他这一走,苏老夫人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因为气血翻涌的太厉害,竟是一下子晕了过去。 “喜儿,快去请大夫,我去送送督主。”话落,沈云舒就径直追着顾知珩去了。 本以为按照顾知珩的长腿,怕是走出老远了,可没想到才走出万青院就看到了那一抹挺拔的身影。 “用的顺手吗?”顾知珩对追上来的沈云舒道。 “什么顺手吗?”沈云舒装傻。 就知道,这女人不仅戏演的好,过河拆桥的本事也是好的很。 “今日督主赚了六千两,难道不分点赃吗?” “三文铜钱换了六千两银子,确实挺会做生意的。”顾知珩看着身边的人,唇角微扬眉眼柔和,让老夫人吃瘪比收到礼物还高兴? 他好像找到哄她高兴的法子了 。 “苏夫人,我们督主还没吃饭就巴巴得赶过来了,不如请督主吃个饭?”凌霄连忙道。 顾知珩丢了个眼神过去。 嗯,就你能说,你能说就多说点。 凌霄都这么说了,沈云舒不清倒是不好了,她想了想道:“山珍海味督主怕是都吃够了,不如我带你去吃点别的美味?” 顾知珩没说话,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要是不好吃你自己看着办。 除了侯府凌霄已经不见踪迹了,沈云舒带着顾知珩走到离侯府两条巷子外的馄饨铺,她道:“这铺子的阿婆馄饨做的可好吃了。” 摊主是位老妇,见着沈云舒慈爱一笑:“夫人可还是想吃馄饨?” “阿婆,来一碗馄饨就行。”沈云舒随意寻了个凳子坐下,见顾知珩也在旁边坐下,半点没有嫌弃这凳子桌子有些油腻的样子。 “督主今日很忙吗?怎得到这时候了还没吃饭?” “混口饭,能容易?”顾知珩端坐在椅子上,即使是坐在这样烟火气十足的地方,他也犹如那高高在上的谪仙一般。 很快两碗馄饨就端了上来,顾知珩拿起筷子将馄饨上的葱花挑开,这才大开口的吃起来。 沈 云舒坐在他面对单手托腮地看着他。她忽然在想,若是别人知道他不是真太监,这怕是想嫁他的人都要踩踏了督主府的门槛吧。 不得不说,这男人确实长得无可挑剔。她甚至看着看着,就不由想到别处去了,他的胸膛、腰腹,透过那官服,她都可以想象出那结实的曲线。 愣是又把自己给想脸红了。 顾知珩很快就把馄饨吃完,掀了掀眼帘看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道:“好看吗?” 沈云舒倏然收回思绪,神情有些慌乱却又故作镇定:“这馄饨好看。” 顾知珩看破不说破:“铺子的事想好了?” “想好了,我打算做成衣铺子和被褥生意,也会卖些首饰。” “京城不缺这些铺子。” “我自然知道,京城缺什么铺子?都不缺。”沈云舒语气笃定,神色自信,“所以要比别人做的又特色。” “如何有特色之法?” “督主又不是女子,问这么多做什么?” 顾知珩没说话,放了几枚铜钱在桌子上。 沈云舒以为他是起身要走了,也跟着起身,没曾想他又俯身凑到她耳边,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日后总能见着的。” 第38章 想得美 其实沈云舒说的特色,不过是未出嫁前在家里看过大哥从西南带回来的一套小衣和一册书。 那小衣是带给大嫂的,大嫂羞红了脸没好意思穿,但和几个妯娌还有她一起看过,当时都在嘀咕西南到底也是个偏隅之地,怎得会出这样奇特的小衣? 沈云舒也是那日沐浴的时候,脑海里闪过这个小衣,京城民风比家乡要开放些,心想说不定在京城有人买呢? 可这活阎王偏偏还说日后总能见着。 一想到日后她或许真的穿这样的小衣被顾知珩看去了,沈云舒脸颊发热。 见他还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她不自觉的娇嗔瞪了他一眼:“想得美。” 顾知珩发现这个话头再说出去,难熬的反而是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花头:“银通钱庄的银票送出去,有人收。” 沈云舒手一顿,故作惊讶的道:“有人收?”顿了顿,试探性的道,“该不会是苏文华自己收吧?” 顾知珩也不说话,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神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大有一副我继续看你演戏的神情。 可沈云舒别无他法,只能继续演下去,不然顾知珩若是问起来她如何得知苏文 华没有死?就说靠猜测二字怕是糊弄不过去。 见顾知珩还盯着自己看,沈云舒担心自己招架不住,索性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是不是嘛?” 顾知珩气息一滞。 这女人真的是够了! 每次就知道拿哥哥二字搪塞过去,以为他吃这一套吗? “回吧。”顾知珩起身,没再问这事。 沈云舒松了口气。 这明显松气的表情也落在了顾知珩眼里,他无意识的转动着玉扳指。 无碍,总有一日会让这女人把知道都和盘托出。 站着不愿意说,那就躺着说。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都不说话显得这气氛太尴尬了,沈云舒便道:“我若是开了铺子,督主送我开张礼吗?” “送开张礼?”顾知珩摇头,“朝廷混口饭吃不容易,要节省些。” 沈云舒微微抬着下巴:“督主不是刚得了六千两吗?” “只得了六千两而已,所以更要节省。” 六千两还嫌少?这胃口是真大。 “凌霄说督主的银子可是多的都用不完呢,这些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督主留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沈云舒是真的有些好奇。 阳光映衬下,她白 皙的脸上那双黑白分明又灵气十足的双眼正定定地看着他。 肤如凝脂,眉眼潋滟。 顾知珩脑海里浮现这八个字,但很快被压了下去,冷哼一声:“带地府去。” 沈云舒眨眼,这人也是奇怪,带地府去也不肯给活人用。 送好沈云舒回侯府,凌霄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跟在顾知珩身后一路回了督主府,要进门时才听到自家大人道:“开张了你送份礼过去。” “啊?”凌霄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整愣住了,随即道,“为何是卑职送啊?督主已经送了?” “自然。” “督主送了,卑职就不必送了吧?” “你银子留着做什么?又不用娶媳妇。” 凌霄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在踏入红漆大门前,顾知珩又丢下一句话:“绕着京城跑十圈。” “啊?”这下凌霄彻底耷拉下来,他又没说不送,怎么就要跑十圈了呢? 苏老夫人请大夫来看过,说是气急攻心造成的,多修养吃些补品便是。 “夫人您是没瞧着,奴婢当时就站在角落,老夫人那脸色真的,就和茅坑里的石头差不多。”秋荷说到好玩的地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 是她让我买体面的文房四宝,也是她最疼的孙子给摔碎了,这口气她只能自己咽着了。”沈云舒今日这心情也挺愉悦的。 外面夜色已深,她脱了衣袍准备入睡,有几张纸从袖筒里飘了出来。 秋荷连忙捡起来,“呀”了一声:“夫人,这有好几张银票呢。” 沈云舒也有些意外,看到这些银票后也是一怔,随即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说不给要节省点,转身就把空手套白狼的六千两银票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她袖筒里。 呵,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秋荷好奇:“夫人,这银票是谁给的啊?您怎得这般高兴?” “我高兴吗?没有啊。”沈云舒摇头否认。 “您那唇角都压不下去了。” 沈云舒故意绷着脸,可躺在床榻上一个翻身,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秋荷把帷幔放下来,也没再刨根问底的问。 不管是谁给的,夫人高兴那便是好的。 沈云舒这边高兴,可周氏却是有苦难言。 她跪在地上,背上已经被马鞭子抽出了十来道血痕,却也只能死死地咬着唇不说话。 坐在轮椅上的苏安通阴沉着脸,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打着手心: “我是让你攀附权臣没假,但没让你去攀附个太监!” “怎么的,家里有个太监还不够你玩的,还想外面再找个太监?” “夫君你误会我了。”周氏忍着痛道,“我只是看重了督主的权势,若是能攀附上那对夫君的前程是大有好处。” “他是个太监又是武官,掌控的都是武将那边的职权,你觉得我这样的适合武将?”苏安通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一鞭子抽了下去,“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府,你去找韩丞相。” 周氏一想到丞相那老头就一阵阵犯恶心。 “怎么,不愿意?”苏安通语气阴沉。 周氏只得应下:“夫君交代的,妾身不敢不去,全凭夫君安排。” “弟妹和那督主,很熟?”苏安通忽然问了一句。 周氏一怔,下意识道:“爬了几次床,有什么熟不熟的?真是不知廉耻,还说什么督主很大方,会护着人。” 苏安通轻轻地抚摸着鞭子,脑海里浮现起沈云舒那潋滟绝绝的脸,白皙的肌肤,若是这样一个绝色女子跪在脚下……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眼的时候眼里多了丝阴狠:“半个月内拿捏住韩丞相,否则你也得死。” 第39章 诡计多端 苏老夫人这一趟就躺了七八日,到了入学日都还是神色恹恹,只让沈云舒送两个孩子一起去书院。 马车就停在府门口,沈明霁要上马车却被苏子枫一把拉了下来。 “嫡庶尊卑有别,我都没上车你怎么就上车了?”苏子枫趾高气扬的道。 “明霁是养在我名下,怎么就不是嫡了?”沈云舒语气冷冷,神色淡淡。 苏子枫一回头,把沈云舒脸上嫌弃厌恶的表情看的清楚。他第一日来侯府,就发现沈云舒对他很厌恶憎恨。可是这女人之前并未见过他,为何会憎恨厌恶呢? 他这般知书达理长得有好看,还懂礼数,哪里比不上这个小乞丐了? “枫哥儿这眼神不太好,连着两次闹了笑话,等我们都上了马车,让护卫抱着你上马车。”沈云舒语气不容置疑,牵着沈明霁上了马车。 苏子枫心里有火,可想到沈云舒刚刚那个样子又有点不敢,只得自己气得朝着车轱辘踢了一脚,却又把自己的脚给踢疼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就到了鹿鸣书院。 鹿鸣书院占地广,沈云舒拿着顾知珩亲手写的举荐信成功入了大门,但从这大门走到里面正式的书院还有一 段距离。 沈云舒带着两个孩子往里走,有不少学子经过不由多往他们这边打量了几眼。 来到正殿大门,这是书院读书所在,看着高高的台阶,沈云舒扶额。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台阶啊,这不是要命了。 “苏夫人?”祁元白有些意外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 “祁大人?”沈云舒也有些意外,指着自己两个孩子,“我送他们来书院上学。” “这就是你过继过来的孩子?”这件事已经有所耳闻,可当祁元白真的看到这两个孩子时,还是有些惊讶,尤其看到站在沈云舒旁边的孩子,这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成? “这是养在我名下的,唤做明霁。”沈云舒介绍沈明霁的时候语气还挺温和的,可转了个话头到苏子枫了,语气就不怎么好了,“这是苏子枫,老夫人亲自养着。” 祁元白失笑,这区别对待的很明显啊。 只是这个叫苏子枫的孩子,怎么看着和那苏文华有几分相似啊? 祁元白收回打量的视线,颔首道:“两个孩子都不错。” 苏子枫没反应,但沈明霁却是朝着祁元白规规矩矩的行礼:“明霁见过祁大人。” 祁元白赞同的 点头:“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他拱手道:“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等哪日空了我再请孩子们吃糖葫芦。” “祁大人客气了。”沈云舒道。 祁元白走出几步了又回转身来:“对了,长孙伯爵府的小儿子长孙少轩也在这书院。” 沈云舒怔了一下,却又笑道:“祁大人是怕我打那孩子?你放心,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对付一个孩子的。” 祁元白想想倒也是,这苏夫人看着是个温和有礼的,但还挺“诡计多端”的。 上了长长的台阶后入眼处便是庄重肃穆的大殿门口,人也多了起来。 沈云舒问了路,带孩子们往报道的地方去。接待他们的是个花白头发的半百小老头,眯着一双老花眼打量了两个孩子许久。 “平日里府上可有请私塾先生?都读过什么书?”小老头问道。 沈明霁没说话,苏子枫倒是洋洋得意的炫耀了一番自己读的书。 “读得倒是不少。”小老头问了几本书的内容,看苏子枫都能答上来便道,“还算不错,就去西殿的崇礼堂吧。” 鹿鸣书院分东西二殿,西殿又分崇礼堂、明言堂,是年纪小些的学 子所在之处,而东殿分为居搏堂和青云堂,是大些学子学习之处。 而主殿的翰林阁,则是学院为了冲击科举的顶尖学子在里面。 “你……”小老头一脸嫌弃的看着沈明霁。 秋荷连忙上前塞了一锭银子过去:“既然都是家里的兄弟,这自然是要在一处的,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小老头掂了掂银子,满意的把银子塞到了衣襟里:“行,那便一起吧。” 有师兄领着他们去拿些基本的东西后去了号舍,沈云舒这才和两个孩子告别。 沈明霁什么都没说,可眼眶却是不由红了。 秋荷先心疼的不行了:“明霁少爷别难过,这每月都有两日休息,届时奴婢来接您。” 沈明霁心里不舍,但也仅限于红了眼,朝着沈云舒行礼:“母亲慢走。” 目送她离开到没了踪迹,沈明霁这才返身回了号舍。 他和苏子枫还有另外一个人同住一个号舍,进屋的时候苏子枫累得坐在软榻上,见他进来直接吩咐:“你把床铺一下。” 沈明霁径直走到自己的床铺前,把褥子都铺好,随即拿出书来仔细看。 苏子枫倏然站起来:“我和你说话呢,你聋了?” 沈 明霁直接忽略。 苏子枫气得大步走过来,揪住沈明霁的衣领想把人揪起来,却发现纹丝不动。 沈明霁放下书,抬手扣住苏子枫的手腕,一个用力直接把他的手给掰了过来。 苏子枫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我……我是侯府嫡孙,你……你怎么看这样对我?” “母亲说了,我也是嫡。”沈明霁手一甩,把人甩倒在地上,“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待我恶一分,我待你毒五分。” 他冷冷的说着这些话,直把苏子枫给看呆了,这小乞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回到侯府,沈云舒面对空荡荡的院子,心里忽然有一丝失落。 雪团子乖巧地用脑袋蹭了蹭沈云舒的裙子,仿佛在说,你还有我! 沈云舒蹲下来一把抱起雪团子,逗着它的脑袋:“雪团子,我们是不是得好好赚钱啦?” 雪团子很给面子的喵呜几声,把沈云舒心里的一丝失落给冲散了。 翌日,沈云舒不得不去给苏老夫人请安,在经过院子时,意外听到了假山后面有异动。 她对秋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朝着假山走过去,走得近了自然也能听到一些,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第40章 督主,疼 “喜儿妹妹,我现在都是侯府的管事了,你不跟着我还能跟着谁?”猥琐的声音,下作的语气,实在是令人作呕。 “我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又是心腹,这侯爷死了,大房又是个坐轮椅的,你说像样点的男人除了我,就没其他人了。”说话的正是李嬷嬷的亲儿子李山根。 也不知道李嬷嬷给老夫人喝了什么迷魂汤,两千两的事不计较不说,还把管事一职交给李山根。 之前的张管事就是贪便宜贪财,可李山根吃喝嫖赌可是样样碰,下人的命主子的心。 喜儿陪着笑脸:“是啊,这侯府就属山根哥最有前程了,我也是一心想伺候老夫人,就先不想其他的事了。” “一心伺候老夫人?你对那表少爷发浪的时候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都这么浪了就跟着哥哥,吃香的喝辣的。” 喜儿还推脱着。 李山根当即怒了,甩了一耳光过去:“不过一个小小婢女还真拿捏起来了,伺候老子那也是你的福气。” 说罢,他不管不顾地想撕扯掉喜儿的衣裳,后者破口大叫却被捂住嘴。 “秋荷。”沈云舒故意说的很大声,“我还想吃厨房的杏 仁酥,你再帮我去拿点。” 得了眼神示意的秋荷也大声应下。 李山根光顾着听假山外的动静,一时不察被喜儿挣脱掉,眼看着她跑出去了。 “夫人。”喜儿慌里慌张的从假山后逃出来,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觉得沈云舒顺眼。 “这不是喜儿吗?”沈云舒故作惊讶,“这是要去哪?” 喜儿稳了稳心神:“正打算去请夫人,老夫人有事相商。” “那便走吧,我正好要去找母亲。”沈云舒道。 喜儿边走边回头,直到看不到假山了才松口气。 “夫人,奴婢还有去库房一趟,您自便。”喜儿语气淡淡。 看着她离开,秋荷愤愤不平:“夫人,您刚刚都救了她,她怎么一点也不感激?” “即便是感激,也不会是真心的,听了有何用?” “那夫人为何要救她?”秋荷不解。 “自然是拉拢。” “她都不感激夫人,这如何拉拢?”秋荷更不明白了。 “因为还没彻底到绝境,所以对我们的帮助也只是片刻的感激。”沈云舒道。 这次李山根没有得逞,肯定会再找机会下手,下次说不定就真的是绝境了。 只有绝处把人救 了,才会为她所用。 “夫人,这喜儿贪财以前又那般对您不尊重,即便感激您转而帮助您,可您敢用吗?” “我的好秋荷,有人帮你把手里的杂活干去不好吗?”沈云舒道。 她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可信的秋荷,可是要做的事很多。喜儿是不会对她忠心耿耿,可是洗衣烧饭,要多少忠心? 苏老夫人养了几日,身体才算是好了些,见着沈云舒就想起那日无端没了的六千两,这气一下子又不顺了。 “母亲。”沈云舒示意秋荷把东西呈上去,“这是儿媳买的千年老参,对身体是大补。” 苏老夫人看了一眼那根人参,好家伙有三指这么粗,她那口气又顺了些:“还算你有心。” 听她这话就知道看不出这人参的好赖了。 沈云舒的三哥打小就对各种药材敢兴趣,冠礼后也是自己开了药铺,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她打小跟在三哥身后,也学了些药材的皮毛。 这人参买的就是那种看起来个头大,但其实是最次的那种,花不了多少银子。 何况还从人家这拿了六千两。 …… 连着过了大半个月,也不知道苏文华在边关躲得怎么 样,反正看老夫人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难看,这砸的茶盏也是一日比一日多。 侯府一直阴云密布,就连下人们也都是战战兢兢的。 而周氏这顿时日总是有各种理由出侯府,每次回来都看着疲惫沧桑。 “夫人,大夫人又出府了。”秋荷道。 “我们跟着看看去。” 沈云舒也找了个借口出府,坐马车里跟不到人,索性也走路,不远不近地跟在周氏身后。 但让她意外的是,周氏去的是醉香楼。 “这大夫人就是去吃个饭,为何要鬼鬼祟祟的?”秋荷不解。 沈云舒却想到了之前韩丞相在醉香楼雅间等她的事,她在秋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道:“我在对面摊贩那等你。” “好。” 今日是集市,有不少农户从城外来赶集,街道两侧不少摊贩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沈云舒嘴馋,看着吆喝的杏仁甜羹,竟怎么都压不住这份馋,直接吃了一份。心满意足后起身,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小腹…… 该死的,怎么好死不死,偏偏这时候来小日子? 这周围还这么多人呢! 而且还因为吃了份凉的杏仁甜羹,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 腹痛如绞了。 秋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沈云舒想招手喊不远处的妇人扶一把,却一双青色的靴子出现在眼前。 沈云舒抬头,恍惚间看到了活阎王的脸,一开口就连她自己都被这声音给吓到了,如娇弱的小猫一,沙沙地喊了一声:“督主,好疼。” 顾知珩似乎是在打量她是不是装的,可当他看到她委屈的表情,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 沈云舒又惊又羞:“督主,这还有这么多人呢。” “所以你再喊,看得人就更多。” 沈云舒顿时把脸往里,贴在顾知珩的胸膛,半点侧脸也不露出来。 顾知珩轻笑一声:“我马车在后面。” 进了马车,沈云舒坐在软垫上靠着车壁,疼得额头都在冒汗了。 “可要请大夫?”顾知珩剑眉微蹙,“是受伤了?” 沈云舒摇头。 顾知珩瞬间明白过来是为何这么疼,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去买份姜茶过来。” “是。” 沈云舒意外,瓮声瓮气道:“督主怎么知道喝姜茶管用?” “凌霄说的。”顾知珩说得坦然,丝毫不记得某人挑灯夜读,学习这些的事了。 第41章 呵,得了便宜还卖乖 没一会儿车夫就回来了,端着一晚姜茶。 热乎乎的姜茶喝下去,以往都能好些,可今日似乎不管用了。 见她还是一脸痛苦,顾知珩蹙眉:“不管用?” 沈云舒闭着眼睛:“嗯,还疼。” “要如何止疼?”顾知珩又问。 “热些便不疼了。” “躺着。” 沈云舒倏然睁开眼睛:“督主,我都这样了你还想……” 顾知珩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把他当什么了?他是这样的禽兽吗?还不至于浴血奋战。 “躺下。”顾知珩冷冷地道,“不躺下,就把你丢出去。” 沈云舒实在没力气和他说,起身想走。 顾知珩扣着她的手腕,直接一拉把人摁在了椅子上,把头放在他的大腿上,抬手把手心放在她的小腹上。 随后,沈云舒就感觉到有股暖流缓缓注入她的小腹,这暖洋洋的可比刚刚喝下去的姜茶要管用和舒服多了。 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 误会他了,反倒让沈云舒有些难为情,她闭着眼枕着他的腿,小腹暖流涌入渐渐不疼了,她脸色也好了不少,喃喃着道:“没想到督主还有这水平。” 呵,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一盏茶的功 夫,沈云舒的小腹就神奇的不疼了。 她一侧头想起身,却没想到手撑在了不该撑的地方。 而且还变形了。 顾知珩的呼吸都变了。 沈云舒羞得不行,这人真的怎么还变形了呢。 马车里两人都没说话,顾知珩的呼吸渐重,眼看着眼底的火苗就要蹙起,外面的喧嚣声大了起来。 沈云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掀起车帘:“外面何事?怎得这般喧哗?” 车夫没敢回头,只道:“说是有个妇人不守妇道要被浸猪笼,被他夫家的人抬着要丢了。” 他声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冤枉!真的是冤枉!我真的没有和男人苟且。” “林江你这天杀的,我尽心尽力的帮你养那妓子生的孩子,现在孩子大了,你用不着我了,就想一脚把我踹了?” “你若是真心实意和我说,我未必不从。可你不该贪我的嫁妆想了这么个主意,这般冤枉我!” 她撕心裂肺的哭诉着。 这字字句句落在沈云舒耳里,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也是这般的傻。 这世间的男人都是这般薄情寡义,而世间的女子都是这般可怜这般被糟践吗? 沈云 舒感同身受,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下了马车,朝着那边走去。 “督主,这……” “上去跟着,保护好她。”顾知珩放下帘子,端坐在马车里,手轻轻的抚摸着玉扳指。 他需要时间,把那变了形的玩意给恢复原状。 今日集市街道上人多,如今更是看热闹的人被堵得水泄不通。 被捆住的妇人蓬头垢面小腹隆起,而跟在她身后的人指指点点,还时朝她身上扔臭鸡蛋。 被骂的林江指着妇人鼻子大骂:“男人三妻四妾最是正常,你看看你红杏出墙,还有了野种!你不浸猪笼,谁浸猪笼!” “我真的没有和人苟且!”妇人仰天一声惨叫。 “自己不守妇道有了身孕藏不住,现在还在这把脏水泼给自己夫君,真是不要脸啊。” “没有?那你怎么证明?” “就是啊,那不行就以死明志吧。” 看热闹的人说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妇人看着满心爱慕的夫君用厌恶憎恨的目光看着她,眼里写满了恨不得去死,再看看围观之人的嘲讽指责,她心生死意。 尤其是一个皮肤偏黑的老妇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发髻狠狠地往 后扯,几乎要将她的头皮给扯坏了:“我还你以为你有多孝顺呢,我儿子生病的两个月你这肚子就大起来了。分明就是趁着他生病出去找野男人苟且!” 妇人哭喊着:“我真的没有偷汉子!我现在就以死明志。等我死了给我开膛破肚,看看我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孩子!” 说罢,妇人真的奋力地挣脱了绳子,直直地要往路边的台阶上撞。 被沈云舒给拦住了。 老妇“呸”了一声:“你一看就是个不守妇道的,这么浪荡的还能生出个什么好玩意出来?开膛破肚都脏了我的手。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够了。”沈云舒扶起那位妇人,“她喊得这般冤枉,你们定她罪前可找大夫给她看过?” 这妇人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不像作假,而且但凡有活路,谁会走以死明志这条路? 围观的人有人讽刺道:“这么大个肚子不是身孕是什么?我看你也是个夫人,你难道不知道有了身孕肚子就会大起来吗?” 妇人满眼泪水地看着沈云舒:“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和人苟且。” “我信你。” 她这三个字,让妇人一怔,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别说她夫家了,就是娘家人都不信她,都觉得她和野男人苟且,觉得丢脸了,扬言断绝关系。 可眼前这位陌生的夫人,却语气坚定的说信她。 这一瞬间,她觉得有人信她,就算这时候真的去死了,也是值了。 沈云舒回头对跟过来的车夫道:“劳烦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过来好好给这位妇人好好看看。” “是。”车夫应下,回到马车边找顾知珩禀报去了。 玉色腰牌从车帘一角递出,响起顾知珩清冷的声音:“拿着腰牌去找孔老。” “是。” 一炷香后,车夫就带着鹤发童颜的孔老过来了,对沈云舒道:“夫人,孔老来了。” 孔老是前太医院院首,退下来后就喜欢到处云游。上次原本想请他去给老夫人看看,但因为说他喝喜酒去了没能请到。 沈云舒朝着孔老行礼:“孔老,今日要麻烦您了。” 孔老不由多打量了沈云舒一番,这发髻打扮是个夫人。顾知珩那厮喜欢这样的? 怪不得没事老喜欢往世家们的后院闯,还说什么办案子,分明就是满足自己私欲! 孔老摆手表示不必客气,他细细问了那位妇人后又凝神给她把脉。 第42章 现在满意了? 孔老诊治的十分认真,这位唤做柳曼娘娘的妇人十分紧张。 围观的百姓们也都提着一口气。 “这是太医院的孔老,我们铺子的掌柜一直给太医院供药材,这孔老的医术可不得了,就是皇上也夸赞不已。” “这么厉害的话,那肯定不会诊错喜脉,一会看着娼妇还怎么狡辩。” “不如直接就让这位太医把人家肚子剖了,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 孔老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他不为所动,只专心给曼娘诊治。 柳曼娘一一作答孔老的问题,末了有些踌躇道:“我也不知我肚子会大起来,可我真的没有和人苟且。” 孔老收回手,摸了摸山羊胡:“你确实不是身孕,不过是肚子有积水罢了。” “积水?”柳曼娘不可思议地看着孔老,“您是说我肚子里的不是孩子而是水?” 周围的百姓们也都震惊极了,这……谁的肚子里没事会有一肚子水啊。 一肚子火倒是听过,这一肚子水可闻所未闻。 “她是不是身孕你们都没有找大夫来查过吗?”沈云舒看向那个揪曼娘发髻的老妇人,“这最简单的喜脉,便是普通郎中也 能诊出。” “我有事要做谁有空一直盯着她?”老妇人说得理直气壮。 “那你呢?”沈云舒又问林江,“你这做夫君的,就自己娘子就这般不管不顾?” 林江也是一脸不耐烦:“我没空。” “也是,你的耐心和精力都给了外室和私生子,又哪里来的空闲照顾自己的娘子呢?”沈云舒语气嘲讽。 柳曼娘有些忐忑的对孔老再一次确认道:“孔老,我真的没有身孕,对吗?” 见孔老点头,柳曼娘满脸的欣喜若狂对身林江道:“你到了吗?我没有身孕!” 林江“呸”了一声道:“你这么大的肚子,他说肚子里水就是水吗?再说了,有人看到你和男子拉扯的,这你怎么狡辩?” “是啊我好几次看到了。” 柳曼娘没想到都有前太医院院首亲自给自己诊脉了,这些人还不信。尤其是自己的枕边人,竟还肆意找借口和帮凶污蔑自己。 她忽然觉得今日的自己便像个戏子一般在这么多人面前陪着林江唱了一出自取其辱的戏。 “你自己这般不自爱也怨不得我了。”林江扬声喊道,“娘,别和她在这废话,我们赶紧把人捆了丢 河里去。”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说她没有身孕,你们怎的还在这胡言乱语?”孔老不满。 “就算确认了没有身孕,那也不证明她就是清白的。”林母永远把这些歪理说得理直气壮。 “就是,她可能和其他男人苟且了,暂时还没有身孕而已。”林江咄咄逼人,他蹲下来要把绳子是捆住柳曼娘,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早点把嫁妆交出来不就好了,何必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柳曼娘死死瞪着他:“林江,你如此践踏糟糠之妻,难道就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我从来就不信这些。”林江把绳子收紧,却没想到被柳曼娘一把推开。 她奔到买猪肉的铺子前,拿起长刀对着自己的肚子就直接刺去! 沈云舒要奔过去却被林母直接拉住,一时不察竟然被扯到了地上。 “哗啦”一下,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柳曼娘举起刀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流出一滩水,哪里有半点孩子的影子? 柳曼娘手撑着身后的架子,脸色发白,她嗤笑:“你们且睁大眼睛看看,这里可有孩子?” 哪知道她都自剖肚子以示清白了,可林江母子半 点动容之色也没有。 柳曼娘轰然倒地。 沈云舒忍不住红了眼,这曼娘真傻。 这对母子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怀有身孕是不是有野男人,只是想她死而已。 沈云舒踉跄着走到柳曼娘面前,跪在她身边看着这满身的血:“你怎么这么傻啊。” 柳曼娘呼吸都变得困难的,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滑落。 这吃人的世道对柳曼娘如此苛责!拿着名声就可以随意诋毁甚至是杀死一个人了吗? 柳曼娘那沾满了血的手握着沈云舒:“夫人娘别哭,死了也好过这般窝囊的活着。” 沈云舒仿佛想到了前世的自己,躺在院子的床上,也是这样被苏文华等人逼死,也是临死的时候这样不甘心,质问为何这世道如此不公。 林江母子看到奄奄一息的柳曼娘,眼里不仅没有难过更多的是喜悦! 柳曼娘那些嫁妆都是他们的了! 沈云舒回头看着孔老,语气哽咽:“还能救吗?” 孔老面色凝重:“老夫只能说尽力一试。” 柳曼娘缓缓闭上眼睛,脸上尽是绝望之色:“救不救都没事,或许死了投胎下辈子会好过些。” 林母件见孔老要上去 给曼娘诊治,生怕真把人给救活了,急得就要扑过去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顾知珩给一脚踹开了。 “哎哟喂,杀人了啊!”林母呼天抢地地一通胡喊,一抬头被顾知珩那冰冷的气息给震得嘴巴都给冻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车夫上前把围观的百姓们散去,又和另外一个的护卫一起守着这里,以免被人打扰。 沈云舒环顾四周,神色严肃语气森然:“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看着无辜的人被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唯有剖腹自证清白,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既然这么厉害怎得不去打仗?凭你们这些逼死人的功夫,往战场上一站,将士们都不需要出征,你们就能把敌人说死打死立战功了!” 四周如死一般的安静。 顾知珩站在那,神色不变的摩挲着指腹,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这般有血性,平日见着自己尤其是躺床榻上的时候任由他拿捏。 说完这些,沈云舒唇色惨白一片,气息有些翻滚的厉害,脑袋一片空白,人直直地往后倒去。 最后失去意识前,她以为自己要磕到冷冰冰的青石板上,不曾想却落入了顾知珩的怀抱。 第43章 真是胆大妄为! “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夫君可是说了,就算你死了也要把你的血骨压在井下,用八卦阵把你锁住,让你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眼睛硬生生地被剜去,满眼的血红满身的痛楚…… “阿娘,你在哪里?”沈云舒一直哭,“好疼,阿娘抱抱舒儿好不好?” 睡着的人满脸的痛楚,和那一声声让人听了心碎的呼喊,顾知珩直接上了床榻在沈云舒身边躺下,把人搂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怀里的人逐渐安静下来。 可顾知珩的眉头却蹙得更厉害了。 她一直喊疼,是哪里疼? 小腹还一直疼吗?今日身子本就不舒服,还出了这糟践事,气得她都晕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云舒幽幽醒来,入眼处便是顾知珩那张冷漠如冰的脸。 她苍白的脸上晕染上了一丝羞涩:“督主怎么在这?” “这是督主府,你问我怎么在这?” 督主府? 她怎么来督主府了? 沈云舒挣扎着坐起来:“今日救下的那位妇人怎么样了?” “如今还昏迷着。”顾知珩盯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放过她眼里的任何思绪,“你一直喊疼,哪里疼? ” “我说梦话了?”顿了顿,沈云舒又道,“自然是肚子疼。” 呵,果然又是这样。 顾知珩抬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沈云舒,本督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沈云舒一怔,他为何这般说? 难道自己睡着的时候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上,朱唇轻启:“哥哥怎么这大的火呢?” 这个女人真的是够了,又来这一招! 以为她就吃这一招吗? 他…… “督主,你这怎么受伤了?”沈云舒惊讶。 顾知珩手背上有道小伤口,是抓人的时候不慎被受伤的,对他来说只要没死都是小伤。 正想说无碍时,他看见面前的女人缓缓低头,带着凉意的唇落在他的手背上…… 顾知珩猛然抽回了手,看面前的人笑得如只狐狸一样,眼底带着来不及收回的狡黠笑意。 他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这个女人真的是胆大妄为! 顾知珩拂袖而去。 “督主。”凌霄快步走了上来,“苏夫人的婢女带来了。” “嗯,让她进去伺候吧。” 迎面一阵冷风吹来,顾知珩却觉得身体更热了。 这该死的女人,又给她弄变形了! 罢了,既然她不想说多问也无趣,总有说出实话的时候。 凌霄抬眼看着顾知珩,他皱眉。 自己主子这一会生气一会笑一会又无奈的,该不会是病了吧? 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了,沈云舒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散去了。 说到底顾知珩还是没有完全信任她,就好像她也没有完全信任他一样。 她知道心思缜密的顾知珩已经起疑心了,但两人现在是一条线的,总不至于现在就杀了她。 “夫人。”秋荷快步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泪意,“奴婢以为差点就见不着夫人了。” “我无碍。” “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秋荷着急关切的道。 “不过是来了小日子,肚子有些疼,身子有些气虚罢了。” 稍作休息后,沈云舒便在秋荷的搀扶下起身离开,在院子时遇到了孔老。 “孔老。”沈云舒行礼,“今日之事多谢孔老。” 孔老和顾知珩也算是熟识,可从未见他带过女子回府。他捏了把胡子道:“暂时还死不了,救回了一口气,但是能不能活着得看她自己了,她没什么求生欲。” 也是,被枕边人逼到这个地步,没求生欲也正常。 “现在她 可醒着?” 孔老摇头:“服了麻沸散,怕是醒来得晚上了。” “那我明日来看她,或许能劝说一二。” 孔老颔首。 沈云舒回府时没曾想在府门口遇到了正好也回府的周氏。 周氏看起来既有些疲惫又带着一种厌世感,就好像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给沾染上了一样。 “大嫂这是去哪了?”沈云舒问道。 “去了友人家中拜访。”周氏一看到沈云舒就忍不住的憎恨和嫉妒,尤其是想到今日韩丞相那又胖又丑还散发着臭气的身体压着她,说不知道沈云舒是个什么味道时,她就更恨了。 如果是这个贱人去伺候韩丞相,韩丞相哪里会看得上她? 沈云舒既然都愿意去伺候一个太监,为什么就不愿意去伺候韩丞相? 自己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她害得! 沈云舒却是在想分明去了醉香楼,为何说是去友人家?若真的是去吃饭又什么好遮掩的?莫非真的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了? 二人并肩往侯府里走。 “大嫂,我上次去醉香楼吃饭,那边的菜式味道确实不错,哪日得空我请大嫂去吃。” “不必。”周氏冷冷拒绝。 “大嫂是去过醉香楼了 ?” “我没有!别瞎说!”周氏神色激动的大喊,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 “宛儿。”不知何时坐在轮椅上的苏安通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语气平和神情温柔,“你若是再不回来我都要派人去寻你了。” 周氏低垂着头走到他身后,把他推着轮椅。 “下次去友人家可别这般晚回来,我会担心的。”苏安通把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背上,感觉到她的手颤了颤。 “大哥。”沈云舒喊了一声。 “弟妹。”苏安通也是语气平和。 打过招呼便各自回院子。 沈云舒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忍不住蹙眉。 “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秋荷问道。 沈云舒摇头,她只是觉得奇怪。 周氏刚刚还如此嚣张,怎得见到苏安通来,就好像老鼠见着猫一样,瞬间安分下来。 罢了,只要现在不惹到她头上来,那便先暂时放着,日后总是有收拾周氏的时候。 只是沈云舒才回到拂柳苑,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哐当”的声音。 秋荷面色一变:“不好,进贼了。” 这拂柳苑一向就只有她们二人,加上后来的沈明霁,但现在沈明霁在书院,那会是谁在里面? 第44章 没衣裳穿呢 秋荷抄起院子里的棍子就往里走,便是沈云舒也提着一口气。 但没到苏明薇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手里没有拿什么东西,但是她身后的婢女银杏却是拿着不少东西,衣服首饰不说,腋下还夹着一个花瓶。 苏明薇没想到撞了个正着,只是半点心虚之色也没有,理直气壮的道:“你屋子里怎么半点像样的衣裳和首饰也没有?” 听她这话,沈云舒反而松了口气,看来随意放在枕头下的六千两银票没有被找到。 “四妹到我这里来拿东西,怎得也不和我说一声?”沈云舒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这整个侯府都是我们苏家的,想去哪就去哪,用得着和你说吗?”苏明薇下巴一抬,“再说了这些东西能被我用上,那也是你的福气,说明你对我们侯府还是有点用处的。” “四妹妹喜欢就好。”沈云舒侧身,“那我就慢走不送了。” 走出拂柳苑,苏明薇嗤笑:“我就说这土包子不敢拿我怎么样了吧?” 银杏道:“早知如此,奴婢就该去把美人榻和床榻上再翻翻,万一还有什么好东西呢?” “无妨,有的是机会。” 相比她 们的得意,秋荷气得不行:“夫人,她们这样和明着抢有啥不一样?” 沈云舒倒是淡定的很:“你再弄点茶,这茶也不知道她们碰过没有。” “是。”秋荷煮着小炉,又弄了点新叶,“奴婢原本还想说不如去和老夫人说,转眼一想这四小姐是老夫人的亲闺女,这肯定是不会替我们做主的。” “我们无需他人为我们做主,我们自己为自己做主。” 翌日一早,沈云舒换了身旧的白衣裳去给老夫人请安。 正和苏明薇一起用早膳的苏老夫人看到一身白衣的沈云舒走进来,惊得差点被馒头给噎死了。 她喝茶捶胸之际,就看到沈云舒朝着自己跪了下来,她眉眼跳了跳。 “沈云舒你疯了吗?一大早披麻戴孝的在这,还给母亲磕头,你想做什么?”苏明薇逮住机会怒斥。 苏老夫人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馒头差点又给返流回喉咙再次噎死她。这不点破的心思非得说这么清楚吗?她有些不满的瞪了苏明薇一眼,她年纪大了有些话可听不得。 沈云舒朝着苏老夫人磕头:“母亲,今日儿媳给您请安不得不穿了这身衣裳,因为儿媳今日 一早翻衣柜,实在是找不到其他衣裳,总不能光着身子来给母亲请安。” 苏老夫人明显不信:“你娘家可是江南首富,你能没衣裳穿?” “之前是有的,可昨日四妹妹去了我院子,把我那些衣裳和首饰都拿走了。”沈云舒语气诚恳。 “沈云舒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明薇不满,“昨日你见着我的时候可没说什么!还是喜欢就拿走的。” “四妹妹喜欢自然是可以拿走的,只是我没想到四妹妹会把所有的都拿走,便是一点也不给我留。”沈云舒假意抹眼泪,“我这衣裳还是压箱底的,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穿不上没想到……” 她又看向苏明薇:“四妹妹,那些首饰你都拿去便可,但首饰匣里还有一张一千两银票,那是我原本打算端午时孝敬给母亲的,你把那个还我吧。” “一千两银票?孝敬我的?”苏老夫人有些意外,“你哪里还有银子?” “我的嫁妆都贴补给侯府贴补的差不多了,但端午节怎可不好好孝顺母亲呢?那日出门我便把两个玉镯和一对祖母绿耳铛给当了一千两,就打算端午那日拿给母亲的。” “你还算 有心的。”自从六千两被拿走后,苏老夫人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有一千两送来缓解困境也是极好的。 苏明薇却皱眉:“什么一千两银票?我没见着,就只有首饰。” “没见着?不可能啊。”沈云舒意外,“我分明就是放在首饰匣子里的,我那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柜子抽屉,我也就只能放在首饰匣子里。” 苏明薇一口咬定没有,而沈云舒又信誓旦旦的说就是放在首饰匣子里。 沈云舒后面红着眼睛:“四妹妹,我知道端午宴会我们侯府因为没有被定罪也还是能按照习俗进宫赴宴的,你想要穿得得体些,首饰要精致些我也明白。” “你是母亲最疼爱的女儿,你若是和母亲说,母亲能不给你,能不依着你吗?可你不该不认啊。” 一句话说得老夫人变了脸色,只有苏明薇还在那咄咄逼人:“你少拿这些话诬陷我,你是外人,你能有什么好心思?再说了,你娘家不是有钱吗?让他们送钱来啊,侯府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为了嫁给文华,我和娘家断了关系,但我母亲和几位哥哥还是为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如今 我的大部分嫁妆都花在了侯府这。” “若侯府真的到了难以维持的地步,我也会拉下脸面去求我母亲和哥哥们的。即便他们会笑话侯府不知廉耻竟然问儿媳娘家伸手要钱,即便侯府会沦为京城笑话,那都没事。” “只要侯府能存在下去,脸面也可以不要。” 苏老夫人眉眼一跳,她怎么听都觉得贱蹄子是在骂她,可贱蹄子又哭又委屈的,而且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又十分在理,偏偏还反驳不得。 她一惯是个要脸面的,这要是真的传出去,以后也不要做人了。 “好了,不管有没有的,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苏老夫人没好气道,“过几日就是端午宴会了,我身子还不是很爽快就不去了,你们去便好。” “不如让大嫂带着四妹妹进宫吧,儿媳也没有合适的衣裳首饰,去了也是丢了侯府颜面,就在家陪着母亲。”沈云舒乖巧的道。 “就你这样不要脸的人,穿什么衣裳,光着身子去好了。”苏明薇气得不行。 “若真是要到那个地步,那我也只能这样了。”沈云舒比刚刚更委屈了。 “你……”苏明薇噎得一口气说不上来。 第45章 还好这次不用分赃 “好了!”苏老夫人一拍桌子,把自己的手都给拍疼了,对苏明薇道,“你去把衣裳和首饰都给还回去。” 苏明薇撇嘴:“昨夜就让银杏改了大小,我还回去她也穿不上了。” “你!真是要气死我!”苏老夫人胸口起伏不定,好一会儿才道,“你去账房支五百两,去买些衣裳和首饰。” “还是母亲心疼我。”沈云舒道,“这五百两就放着吧我也不去支了,这兰缕阁好些的衣裳怕是也买不到,就我上次买给母亲的那几身衣裳,花了三千两。” “三千两?”苏老夫人被气得差点直接上路,“兰缕阁的衣裳怎么这么贵?” “你去兰缕阁买衣裳做什么?你配吗?随便穿两身就算了。”苏明薇气道。 “我穿什么都无所谓,但四妹妹,我穿的是衣服吗?我穿的是侯府的脸面。若是母亲觉得侯府脸面不重要,那我自然是无所谓的。” 现在永安侯府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自然要穿得得体些,让人家知道侯府过的还不错,还没有落寞。 苏老夫人一咬牙:“一千两,最多一千两。” “多谢母亲。” 马车上,沈云舒看着这一千两,心 想这空手套白狼一招倒是挺好用的。 还好这次顾知珩不在,不然又要和她分赃的。 正想着呢,马车就到了督主府后门。 沈云舒从角门进去,在门房的引领下去了小院子里。 柳曼娘还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听到脚步声颤了颤眼睛。 孔老道:“醒是醒过来了,但还是那句话,不想活了,我就是医术再好也救不回来。”他双手背在身后,叹了口气走出去。 沈云舒在床沿边坐下,示意秋荷去绞干个纱巾过来,她一边擦着曼娘的脸一边说道:“你便当那日当街剖腹是死过一次了,如今孔老救了你,就当重活一次。” “你的婆母和夫君这般待你,你就半点不恨吗?分明是他们自己做错了事,既想名正言顺的弄死你贪了你的嫁妆,又要把外室和私生子接回来,可结果却来你一个人承担这一切,脏水污名都给你。你甘心吗?” “若是我,我恨!” “我会好好惜命,我会努力变大变强,我会把那些伤害我的人给我的伤害都加倍的还回去,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等他们都死了,我会好好活着,走遍大周的大好河山,不再困于 后院,做我喜欢做的事。” 沈云舒说的很轻,可语气却很坚定,还能听得出来夹杂的难言恨意。 有一行清泪从柳曼娘的眼角落下。 屋子外,顾知珩就这样定定地站在原地。 他内力深厚自然耳力极佳,沈云舒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落到了他耳朵里。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顾知珩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玉扳指,神色隐晦不明。 那日睡梦里她喊疼,便是这样的疼吗? 转眼就到了端午宴,按照习俗上至皇上文武百官,下至普通百姓,都会来观看赛龙舟,甚至还会有人下注,看今年的谁会夺冠。 赛龙舟就是为了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今日天气极好,天空湛蓝,还没到江边就听到咚咚咚的鼓声。 江两岸聚满了人,女子都盛妆出游,面靥嫣红,而男人们身着劲服,腰间缀满配饰,成群聚集在一处,打赌下注,不亦乐乎。 秋荷是第一次看到这赛龙舟,兴奋得颊上泛红,跺着脚道:“夫人,这可真热闹啊!” 长孙兰茹恨得牙痒,阴阳怪气道:“今日是赛龙舟,可不是你比口舌的地方,这一片都是贵人的 棚子,你若是没地方就自己寻一个,莫要在这挡着大家的视线。” 每年的赛龙舟声势浩大不说,尤其受那些王公贵子,世家子弟们的喜欢。因那不曾婚配的格外愿意来这看热闹,因为想在这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伴侣。 因此世家主母们三三两两的聚着,说是观看比赛倒不如说是相看人家更加合适。 赛龙舟还没开始,因着日头大,便有不少世家提前在两岸搭了小棚子,可以让自家贵人在棚子里乘凉观看比赛。 但没有永安侯府的位置。 沈云舒站在这一片棚子前,还没开口呢,就听到长孙兰茹道:“苏夫人人中龙凤,我们高攀不起呢,还是别来这一处了。” 她声音不轻,这一喊附近棚子里的贵人们自然也都听见了,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探出头来。 沈云舒勾唇而笑,眼底的笑却是带着一丝冷意:“旁人或许我比不上,但和杜夫人相比我应该还算是优秀的。” 长孙兰茹说让沈云舒不要挡着大家的视线,言外之意便是嫌弃她挡了世家主母看人家的视线,想用这话来挑起别人对沈云舒的指责和厌恶。 虽说永安侯府现在位置很 尴尬,既没有被定罪可世子又极有可能因为战败而被定罪,可也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是东厂活阎王和那苏夫人暗里有一腿。 这东厂督主就是个喜怒不定的人,万一这事是真的,自己又无意间得罪了他,那真的可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一刀过来了。 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开口,长孙兰茹只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众位夫人们心善体贴,不和你一般见识,赶紧走开。” 沈云舒本就不打算随便找个棚子坐,可在外人眼里看着便是她可怜兮兮地站在那,没有地方可去。 祁元白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一幕,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挑了挑眉:“苏夫人怎么站在这?可是没地方可去?” 看到大理寺少卿和颜悦色地和沈云舒说话,周围的眼睛刷刷地都往这边扫过来,一个个竖起耳朵,都想听听他们聊些什么。 长孙兰茹嗤笑一声:“水性杨花,见着个男子就上去勾搭。” 沈云舒笑笑:“就随便走走,一会便是要赛龙舟了,寻个观看的好地方。” “那你随我来便是。”祁元白今日一身宝蓝色锦袍,又笑着问道,“今日赛龙舟你可下注了?” 第46章 准确撬墙角吗? “还没。”沈云舒回头环顾四周,看不少人都穿着劲服做龙舟赛的准备了,她问道,“祁大人押注了吗?” “我每年都押督主。” “每次都能赢?” “那是自然。” 但每次都能赢,下注了赢的就不够多,既然要赌就要选个能赚大的。 “这次还有什么队伍一起比赛的?” 祁元白说了几个名字后道:“以往都是东厂的龙舟队得第一,皇城司的龙舟队得第二,这两家一直不对付。” “那我押皇城司赢。”沈云舒从衣袖里取出一两银子,“如何买?” “你不押督主赢吗?我还以为……”祁元白说到后面也没说了,反而摇头笑了笑。 “押督主就算赢了也赢不了巨额,我是商户之女,自然是看重赚多少钱。” 祁元白不知怎的,忽然有点可怜顾知珩。 虽然说眼前这位苏夫人是别人夫人,可是刚进侯府才拜完堂,苏文华就接了圣旨打仗去了,紧跟着就守活寡了。 不过就是个苏夫人的名头罢了,顾知珩岂会在意这些? 远处,顾知珩一身墨色束装,手漫不经心的拢着束腕,眼神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沈云舒那边。 一旁 的凌霄已经在跺脚了:“完了完了督主您看,祁大人怎么和苏夫人有这么多话好说吗?他是准备撬墙角吗?督主,您不去阻止吗?” 顾知珩拢束腕的手一顿,随即更加清冷的声音响起:“我阻止得了吗?” 那女人有的是自己的主意了,可不是谁能随意左右的。 凌霄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督主啊,您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嫌弃您的人啊。” “不会说话就闭嘴。”顾知珩冷冷的道。 凌霄撇撇嘴。 祁元白前脚才走,后脚就听到苏明薇冷嘲热讽道:“你还真是不守妇道啊,怎么的觉得督主是个太监没办法让你真的快乐,转头就找了别的男人。” 沈云舒柔和的道:“四妹妹,这里可是有很多到处相看人家的世家主母们呢,若是让她们听到了你刚刚说的话,怕是会觉得你一个未来出阁的姑娘怎么懂得这么多。” “你可是黄花大闺女,可不是大嫂那样二嫁的呢。” 苏明薇不屑:“这里的世家我都看不上,随她们怎么想。” 沈云舒只笑笑不说话。 这苏明薇是彻底被养废了,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就一定可以进皇宫 ? 不是绝世美人,没有惊艳的才华,更没有煊赫的家世,这么普通的一个女子却还这么的自信。 想想也是不容易,毕竟不是谁都能不要脸到这程度的。 苏明薇懒得和沈云舒废话,也不想和她呆一起,去找别人去了。 一直关注着沈云舒的长孙兰茹,听说她押注给了皇城司后嗤笑一声,吩咐自己的婢女给东厂押注。 经过押赌注的地方,沈云舒扫了一眼,发现只有自己押了皇城司,再无其他。 “我们押五千两。”圆脸婢女一脸倨傲地站在那,将手里的几张银票甩了过去。 五千两…… 沈云舒收住脚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圆脸婢女:“你们确定吗?” “当然确定。”长孙兰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赌注台边上,“我押东厂赢。” 这么多年东厂都是赢,而且还远超第二名许多,也就沈云舒这样的傻子会押别人赢。 她这段时间亏损得太多,得做找点地方把钱赚回来才是。 沈云舒笑着道:“到时候若是我赢了,你输了银子,可别哭鼻子哦。” 这赌注是赔五倍的,其他人都是就给点小意思一下,可没想到长孙兰 茹会押这么多,看来之前在兰缕阁打水漂的三千两银子一事又给忘了。 长孙兰茹一脸嘲讽:“山鸡就是山鸡,没见过世面。我会在乎这区区一万两?倒是你这只,该不会觉得皇城司能赢吧?” “或许有奇迹呢?” “我看你就是喜欢白日做梦。”长孙兰茹眯了眯眼睛,“你若是输了,我也不要你的银子。” “杜夫人该不会是想要我这个人吧?” 长孙兰茹“呸”了一声:“臭不要脸的,若是你输了,我要你滚出京城!” 沈云舒挑眉:“杜夫人就这么狠我吗” “怕了?” “怕了倒不是,就是你若是输了,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怎么办?”沈云舒眨眨眼。 长孙兰茹咬牙:“你说怎么办?” “杜夫人滚出京城?” “好!”长孙兰茹一口应下。 东厂绝不可能输也不会输,不然怎么像皇上交代? 她们二人赌局的事瞬间传遍了,众人都觉得这沈云舒是想钱想疯了。 “这苏夫人怎么想的,怎么会去押皇城司赢呢?若是没有东厂倒是还有胜算,这每次都对上东厂,哪里赢过?” “痴人做梦。” 这边沈云舒和长孙兰 茹的的对话都一字不差的船到了顾知珩耳朵,他忽得笑出来了声。 就说这女人惯会演戏的,还真是用他用习惯了! “凌霄。”顾知珩语气冷冷,见凌霄脑袋凑过来了,他低声吩咐几句。 凌霄颔首,应声而去。 没一会儿,有人站上了擂鼓台,敲了三下鼓示意龙舟赛即将要开始了,请大家做好准备。 楼上穿官服的人站起来拜祭天地,三巡酒罢后转身鸣金,龙舟赛就算是正式开始了。几十艘龙船迎风而行快如箭矢,而桡棹击起的浪花在水上腾起的星星点点,溅湿了堤上姑娘们的罗裙。 两岸喝彩如雷震耳鼓声渐急,河滩上的鸟惊得直冲九霄。这些龙舟奋力前行,水里的鸭子躲避不及扑腾成一团。 沈云舒跟着祁元白上了祁家的观望亭,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岸边不少人都跟着龙舟一起往下游方向跑去,时不时会有身手好的护卫把赛龙舟的最新战况汇报给大家。 每次都是东厂在最前面,而且还比第二名也领先不少。 长孙兰茹露出得意之色,嘲讽沈云舒:“苏夫人,这人啊得有自知之明,可别到时候真把自己当根葱。” 第47章 好好说话 “杜夫人真会说笑,真要说葱的话,那肯定是杜夫人更像。”相比长孙兰茹的冷嘲热讽,沈云舒的情绪倒是一直都很稳定。 长孙兰茹低头一看,她今日穿的便是葱绿色的裙裳,她一下气得脸都变了。 “呀杜夫人别生气啊,你这一生气脸红的,就好像被烧熟了的大葱,更不好看了。”沈云舒略略拔高声音,周围不少夫人小姐们都听到了这话,捂着嘴笑。 “沈云舒,你……”长孙兰茹气得直跺脚。 祁元白皱眉:“苏夫人你说也奇怪,怎么会有人呱噪的比擂鼓还吵呢?也不知道长孙伯爵府怎么教养孩子的。” 这话一出,长孙兰茹顿时不敢说话了。 这连累了长孙伯爵府的名声,她那继母又要找借口训斥她,和娘家的关系是只会越来越差,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赛龙舟这样的事,自然不需要顾知珩亲自下场。 而且东厂一向都有专门的场地观看赛龙舟的,顾知珩站在台子上,侧头看着身边隔着两米远外的另一个台子,这脸色是一次比一次难看。 这祁元白这么护着她,还真是想撬墙角? 长孙兰茹狠狠地剜了沈云舒一眼,一会有你好看 的时候! 一炷香后,有个护卫快步跑了过来:“启禀冯尚书,比赛结果出来了。” 礼部尚书冯大人打了个哈欠:“又是东厂的龙舟队赢了吧?” “是皇城司的。” “什么?”冯尚书惊得差点从观望台上掉下来,不可思议道,“你说谁赢了?” “皇城司的龙舟队。” “这……这怎么可能呢?” “在快要到岸的时候,东厂的龙舟因甲板裂开漏水了,因而耽误了速度导致被皇城司的龙舟队赶超了。” “这……”冯尚书看向顾知珩,“督主大人,这该如何判?” “该如何判便如何判。”顾知珩语气和神色都冷得很,“这点事冯尚书都不会判了?” “会会会。”冯尚书抹了把汗,“那就判皇城司赢?” 顾知珩没说话。 这没说话就是没意见,冯尚书这才松了口气。 冯尚书对那护卫道:“那便按照实际来宣读吧。” 护卫用内力把声音传远:“第一名:皇城司龙舟队!第二名六部龙舟队,第三名东厂龙舟队!” “不可能!”长孙兰茹尖叫着。 “这怎么就不可能了?”沈云舒挑眉,“杜夫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怎么可能作 假呢?你是质疑督主和冯尚书吗?” “作假,肯定是作假了!”长孙兰茹道。 沈云舒被这话给气笑了:“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比赛,你哪只眼睛东厂的龙舟队作弊了?” “杜夫人慎言,你这般质疑是说本官的眼睛是个瞎的吗?”冯尚书不满,“真不知道老杜怎么娶了你这样的。” “你……”长孙兰茹猛然想到兰缕阁的事,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和督主是一伙的!肯定是故意把龙舟弄坏的!” 冯尚书丢了个白眼过去,心道老杜啊老杜,你真是家门不幸啊,你这夫人竟然还敢和东厂督主叫板! 顾知珩冷冷地丢了一个眼神过去,那眼神简直堪比锋利的刀子,只一眼就让长孙兰茹腿脚发软,险些从亭子上翻下去。 “杜夫人,不如这些话去东厂说说?”顾知珩道,“抑或是皇上跟前说说?” 凌霄更生气,他直接拔剑:“不如我带你去?” 长孙兰茹看着在眼光下还泛着冷意的刀剑,哪里还敢再胡说什么,哆嗦着一句话也不敢再废话。 沈云舒清脆的声音响起:“杜夫人,若是输不起那便别玩。若是想玩,那便好好玩。不然丢的不是 你一个人的脸面,而是你夫君的,你娘家的你夫君家的。” 顾知珩侧头看过去,风吹起她的秀发,有一缕头发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蔓延到了红唇,竟是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下了观望亭,长孙兰茹瘫在地上。 她输了,按照赌局的规矩,她要赔进去一万两! 她上哪里去找啊。 沈云舒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很体贴的地道:“杜夫人,我还算是比较善良的,你如果没有什么多银子,可以给我打欠条的。” 长孙兰茹红着眼睛,眼底一片恨意。 沈云舒怎么也没想到,一场赌局下来她竟然就赚了一万两,虽然还没拿到银子。 这赚钱可真够快的啊。 “不分赃?”身后响起顾知珩冷冷的声音。 沈云舒转头,梨涡浅笑:“这次自然是要分的,多亏了督主明白我的意思。”她伸出五个手指头,“那我和督主五五分。” 二人并肩往另一边走。 “督主有押注吗?” “有。” “赚得怎么样?” “尚可。” “督主押得东厂赢,怎么还会赚呢?”沈云舒转过弯来,有些不解。 “押了皇城司赢。” 沈云舒一怔,随即嗔着道:“督主有办法让 东厂名正言顺的输,就想办法押了皇城司赢,这赚的可比我还多啊。督主应该和我分赃,若不是有我这主意,督主怎么能赚这么多?” 这娇嗔的声音,让顾知珩听得骨头有些发酥,蹙眉:“好好说话。” 沈云舒:“嗯?” 东厂龙舟队的船坏得“恰到好处”,加上皇城司难得赢一次,本就是个欢乐盛宴,大家都只是下了小赌注,并不在乎到底谁赢谁输。 日头逐渐西移,女眷们精心打扮后就纷纷进宫去了。 因为这江边离皇宫比较远,世家门都坐马车去皇宫,正好在马车里再打扮一番。 沈云舒不过就是洗了把脸,而苏明薇是打扮又打扮,这才坐上马车往宫里方向去。 苏明薇铆足了劲今日要艳压众人,一举拿下皇上。 沈云舒只当不知道她的心思。 但没想到快到皇宫的时候,苏明薇却说坐马车有点闷,想要下来走一走。 她肯定憋着坏。 沈云舒也不揭穿:“那四妹妹自己当心些。” 苏明薇款款下了马车。 倒是秋荷有些好奇了,掀开车帘看着逐渐变小的人儿,问道:“夫人,她为什么要下去啊?有马车不坐,怎么还想走路呢?” 第48章 苏明薇的谋算 沈云舒冷哼一声:“她可是做大事的人,不必管她。” 苏明薇想要进宫成为皇上的女人,可是单看永安侯府那自然是不行的,肯定是要找人搭桥牵线。 这京城世家不少,也不知道苏明薇打算找谁来给她搭桥牵线。 苏明薇就在这附近徘徊着,直到看到挂着徐国公府字样的马车往这边过来,她才露出算计的笑。 她故意装出中暑难受的样子,很适时的扭倒在徐国公府的马车前,挡住了马车的前行。 很快就有婢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搀扶起苏明:“姑娘没事吧?” 徐夫人掀开车帘:“可有伤着?” 苏明薇摇头:“多谢徐夫人关心,我似是中暑了。”她故意面露焦急道:“我要进宫赴宴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啊,我嫂子还等着我呢。” “上来吧,我也正好要进宫赴宴。” 目的达成,苏明薇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对车里的人道:“多谢徐夫人。” 徐夫人打量着苏明薇:“你是哪家的姑娘?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永安侯府的嫡女,苏明薇。” “永安侯府……”徐夫人脸色冷了些,“上次赏 花宴怎么没见你来?你口中的嫂子可是那沈云舒?” 沈云舒在徐国公府的事,苏明薇自然知道的。 她叹了口气:“我嫂子这人为人行事就按照自己的来的,说心里话她很自私。可我们侯府现在风雨飘摇的,说出来也不怕徐夫人笑话,我嫂子是商户女,手里有点银子,所以我们才这般任由她拿捏着。” 这理由倒是说的过去,徐夫人的脸色略好看了些。 “按理说徐夫人的赏花宴我若是知道了,自然是要去的,只是我这边并未听说有过帖子。” 徐夫人看向身边的婢女:“有这事?” “回夫人,是的。”婢女压着声音道,“后来那苏夫人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帖子,好像听说是东厂问管家要的。” “我母亲得知嫂子有了这帖子后,便好言相劝,让她去徐国公府后定不可似在府里这般肆意妄为,更不能对徐夫人不尊重。但没想到……”苏明薇红了眼,“她本就不是什么好名声的人,又岂会真的在乎这名声?那日闹得这般厉害,她无非就是想搞臭我的名声,不让我如愿。” 徐夫人是个人精,也不接着话,倒是一旁的婢女理会 到她的意思了,只问苏明薇这是何意。 苏明薇掀开车帘,看着巍峨的皇城,眼里俱是羡慕。 徐夫人这便明白了。 苏明薇放下车帘,忽然对着徐夫人跪下:“明薇之愿还恳请徐夫人成全。” 徐夫人也不言语,只看着跪着的苏明薇。 “若是明薇如愿,任凭徐夫人差遣。” 徐国公府的事具体的苏明薇年纪小不知道,但苏老夫人多少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让苏明薇找徐夫人帮她搭桥牵线。 果然,徐夫人开口问道:“你母亲说的?” 苏明薇颔首。 这老东西怕是也多少知道些徐国公府的事,若真是如此那在宫里再安插个人倒也可以。 她淡淡地道:“起来吧,既然你爱慕宫里那位,都说有成人之美,那我便试一试。” 而此刻宫里,因为沈云舒这样的身份无法带秋荷进里面去,便让她和其他的婢女一起等着。 “沈姑娘。”贺音宁雀跃的喊了一声,“这几日你可还好?” 沈云舒见着贺音宁也很高兴,两人有说有笑的和其他女眷们一起去太后宫殿请安去了。 “这赛龙舟这么热闹的事,你怎么没去呢?”沈云舒有些意外, 贺音宁喜武,按理来说她肯定喜欢的。 “快别提了。”贺音宁愁着一张脸,“我母亲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我不想去。” “说亲的那人也在看赛龙舟?” 贺音宁点头:“就是祁元白,你说那文弱书生一个,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吗?还要成亲睡一起。”她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的,“想想都可怕。” 沈云舒眨眨眼,前世贺音宁被她连累早早的就去了边关,既没嫁人也没听她说过喜欢谁。 祁元白倒是挺不错的,只是旁人感情这事,她是决计不会插手的。 “无妨,这女子也不是非要成亲的,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舒服。”沈云舒道。 贺音宁忍不住抱了她一把:“知己啊,我也这么想的。” 正说着间就已经到了太后的宫殿,二人暂时不说这事了。 “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女眷齐声道。 太后示意不必多礼。 皇后娘娘着红色宫装,缎裙上锈着许多金银牡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都起来吧。”太后带着柔声道,“赐座。” 这殿虽然大但来请安的女眷不少,倒显得整个殿 拥挤了一些。 沈云舒和贺音宁都不喜欢应酬,就索性坐在最末尾,因为人多也关注不到她们,便时不时低头说着悄悄话。 突然整个宫殿都安静下来了,视线齐刷刷的看向沈云舒这边。 沈云舒不明所以,也抬头看向前方。 说话的是韩丞相的女儿韩梦柔,因为上次珍宝阁的事和沈云舒结下了梁子。 韩梦柔一脸好奇的看着沈云舒:“杜夫人,你知道督主找对食的事吗?” 沈云舒神色一顿,随即笑着道:“韩姑娘这话倒是好笑,莫非你知道?” “难道不是你吗?”韩梦柔又问。 苏明薇跟着徐夫人进来就坐在她边上,闻言眉眼冷了不少。沈云舒做的这破事,爬谁的床不好去爬那死太监的床榻,她被嘲笑的也没脸了。 她今日既然选择了跟着徐夫人进来,那便是要和沈云舒撇开关系,不想再被她连累了。 不少女眷们都是幸灾乐祸的看着沈云舒,长孙兰茹从苏明薇那知道了沈云舒爬督主的床后,加上第一次在兰缕阁被沈云舒算计后,就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了。 以讹传讹的,也就成了沈云舒上杆子要做顾知珩的对食。 第49章 督主对食啊 “你我听说苏夫人大经常偷偷溜出侯府,除了督主外肯定还有其他的野男人。” “就是,听说还经常三更半夜才回侯府。” 这些人越说越大声,后面都传到沈云舒耳朵里了,听得这些人在这胡言乱语,她只觉得好笑。 “韩姑娘倒是厉害啊,谁是督主的对食都知道。”贺音宁冷声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敢做怎么不敢让别人知道呢?”韩梦柔道,“你夫君虽然新婚之日就赶着离京了,你若真的按耐不住,这找个太监怕是不合适吧?” 韩丞相和顾知珩在朝廷上是死对头,以至于韩丞相家里的人都很憎恨顾知珩,背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死太监。 “韩姑娘。”沈云舒始终梨涡浅笑,“你说的这件事,你问过督主吗?确有此事吗?” 韩梦柔脸色僵了僵,她哪里去敢问督主啊。 “我是不是督主的对食,我说什么你们怕是都不信,不如亲自去问问督主?”沈云舒语气问的温和,但其实也是心里笃定了她们不敢去问顾知珩。 果然,这话一出整个宫殿都安静下来了。 韩梦柔只是想指认沈云舒是顾知珩的对食,就是想恶心 沈云舒,想她被世家女眷们嘲笑,想她以后都抬不起头。 “韩姑娘对督主对食的事这么上心,莫非是你想做督主的对食?” “谁脑子坏了会去给那死太监做对食?”韩梦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怎么就口不择言说了这话。 都说东厂的眼线遍布到处都是,万一这里也有东厂的眼线把这话传到了顾知珩耳朵里,岂不是自讨苦吃? 韩梦柔气得鼻子都歪了。 皇后娘娘还想着能得到韩丞相的支持,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韩梦柔被欺负。她淡淡地道:“好了,今日本是给本宫和太后娘娘请安的,怎得说到了对食一事?” 众女眷们顿时不说了。 皇后娘娘又道:“都说空穴不来风,苏夫人也该自省一番,身正不怕影子歪,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惹人非议的事,才闹出这个误会来。” 沈云舒微微低垂着头,眼底有嘲讽浮起。 前世死的时候也不知道谁被封了太子,也不知道最后谁登基了,但皇后亲生的二殿下却一直不得皇上喜欢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众人又都坐下来随意聊着。 坐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众女眷便都一一散去。 走出太后宫殿,贺音宁拦住韩梦柔:“韩梦柔,你是不是闲得很啊?” 韩梦柔没能让沈云舒足够吃瘪,已经一肚子火了:“贺音宁,我看你闲得很啊,就喜欢多管闲事。” 贺音宁一把揪住韩梦柔的衣襟:“我这人不喜欢废话,喜欢动手。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韩梦柔脸色都变了,一个字不敢多说。 沈云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吃软怕硬的东西怎么有脸出来害她呢。 “贺姑娘,梦妃有请。”有个宫女道。 梦妃是贺音宁的姑姑,但不怎么得宠。也是因为当年生了个皇子得封妃,皇子却在三岁那年溺水而亡。 贺音宁面露喜色,她也好长时间没见姑姑了。松开手拍了拍韩梦柔的衣襟:“你要是再为难苏夫人,可别怪我真的打你了。” “你……你就是个土匪!”韩梦柔丢下这话快步离开。 “我先去看姑姑,一会去寻你。” “好。” 看着好友愉快的步伐,沈云舒也跟着高兴。 希望这一世好友能一生平安。 沈云舒没走出多远却被人拦住了。 是徐夫人。 她冷眼看着沈云舒:“苏夫人倒是好手段啊,这么 快就和贺家姑娘搞好关系,让她为你出头了!” 沈云舒笑道:“可能是看我善良吧,所以人还是要做好事,能有福报呢。” 这阴阳怪气的不就是嘲讽徐夫人做事阴狠吗? “苏夫人就是不识好歹。”徐夫人嘲讽,“不过永安侯府的人也不是都这么不识好歹的,四小姐倒是挺懂事的。” “我那四妹妹呢?”沈云舒往徐夫人身后看了一眼,刚在太后宫殿里可是就粘着徐夫人了。 刚出太后宫殿,徐夫人就让徐国公府在宫里的人领着苏明薇去找皇上“偶遇”的机会了。 “这时候想起关心她来了?怕是晚了点。” “一家人的,什么时候关心都不晚,只是徐夫人,有句话不知道听没听过。”沈云舒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会很疼的。” 看沈云舒这语气,徐夫人就来气死一个没了名声的荡妇竟然也能有优越感?也有脸和她说这话! 心眼比针还小的徐夫人当然又记恨了:“是不是的,你睁大眼睛等着吧。” 徐夫人的婢女经过沈云舒身边的时候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沈云舒只笑不说话。 等人走远了,她才伸手后腰带 摸了摸,取出一个小木盒子。 徐夫人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身上塞东西,殊不知她早就提防着了。 沈云舒打开一看,盒子里躺着一颗散发着均匀柔腻光泽的夜明珠。 看这夜明珠的光泽和大小,莫非是徐国公府打算宴上进献给皇上的礼? 沈云舒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这徐夫人可真是害她之心不死啊。明明上次在徐国公府也是徐夫人先害她的。 其实她想不明白,上次在徐国公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徐夫人要这样对她下狠心?难道就因为拿走了雪团子? 雪团子…… 沈云舒猛然想到了那日遇到雪团子时见到的那个男子,莫非是因为他? 加上顾知珩说的徐国公府的事,莫非那个就是徐国公,徐夫人找那么多女眷就是为了满足徐国公的私欲? 沈云舒越想越恶心,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把盒子放回到袖筒里,冷不丁背后有道声音响起:“鬼鬼祟祟的藏什么呢?” 沈云舒被顾知珩这神出鬼没的一句话惊得手没拿稳,“啪”一声那木盒砸掉在了地上,夜明珠也跟着滚落出来。 碎了。 第50章 我让你慌了神? 沈云舒看着那碎成几块的夜明珠,又看向顾知珩:“督主这武功是越来越厉害了,走路半点声音也没有。” 顾知珩神色淡淡。 沈云舒皱眉道:“这碎了可如何是好?” 顾知珩看着那夜明珠:“你的?” 沈云舒摇头:“徐夫人往我身上塞,这一会要是想起来问我要了我可赔不起。” 今日顾知珩一身皂白锦服,碧色竹纹腰带,虽然长得英俊穿着得体却依旧是有一股清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沈云舒道:“这夜明珠怕是徐国公府要进献给皇上的礼物,这碎了那徐夫人怕是得找我们麻烦了。这都碎了,我就是想悄无声息地还回去都不行了。” “碎了就不能悄无声息地还回去?”顾知珩冷笑,看这女人的表情,他要是真的相信她为此犯难手足无措,那他就不姓顾! 呵,真是狗男人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云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低头把碎了的珠子放回到木盒子里塞回到袖筒里,对顾知珩笑道:“这要不是督主突然出现这珠子也不会碎,还回去吓唬徐夫人这事,督主怕是少不得也要出份力。” 顾知珩呵笑一声:“我既不曾打你 骂你又没有高声恐吓,这珠子碎了怎么就有我的事了?” “你突然的出现让我慌了神。” 这话才出口,沈云舒就感觉好像说得有点不对劲。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了下来。 沈云舒低垂着头,眼里看到那双修长的手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随后那沉沉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所以,是我让你慌了神?” 原本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在这个场景下又让他用这种清冷沙哑又悠长的声调问出来,怎么听都觉得有几分怪异。 沈云舒清了清嗓子:“宫宴马上就要开了吧?我先走了。” 她略一颔首,便低垂着头大步离开了。 宴会殿就在御花园里。 “夫人。”苏明薇悄悄地走到徐夫人身边。 徐夫人看到她出现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夫人,麒麟殿有护卫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苏明薇悻悻的道,“引路的那个小太监去问了,说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徐夫人马上明白过来了,“呸”了一声:“皇后年少时就善妒,真没想到都这把年纪了还更善妒。她知道今日来了不少世家姑娘们,就是担心会有人打这 个主意,提前安排着呢。” “那夫人,我该怎么办?” “再等等,你今日临时和我说,我也没多的时间筹谋。” 苏明薇屈膝行礼:“明薇谢过夫人。” 麒麟殿。 众位臣子携带着女眷进殿时,几位皇子已经在了。 沈云舒抬头看去,皇子们也都玉树临风,但和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顾知珩一对比,竟是都比不上。 “云舒,你看对面的皇子哪个最帅?” 沈云舒抬头看了一眼,她摇头:“我能说都不帅吗?” 贺音宁凑到沈云舒的耳朵边:“他们还偏偏以为自己帅得很,和只花孔雀一样在那到处开屏呢。” 沈云舒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看你的人被几位皇子吸引的都回不过神来。”对面的祁元白笑着道,“都羞得不敢抬头看了。” “你一直盯着她看做什么?”顾知珩手指摩挲着茶盏。 “我没有,别瞎说。” “不然你怎么知道她被别人吸引呢?”顾知珩真是看旁边这个人烦死了,案几上那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上他的嘴,难道还真打算撬墙角? 祁元白失笑:“你这是吃醋了?” 顾知珩:“……” 他拿起案几上 的糕点就直接塞祁元白嘴里:“闭嘴!” 一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百官和女眷纷纷起身,恭迎皇上皇后以及其他后妃。 帝后携手缓缓走上最高处,落了座才让众人平身。 “今日端午,众位爱卿在这和朕一起过,朕甚是欣慰。”皇上说了几句开场话,随后皇子们也举杯开口了。 “儿臣愿父皇长命百岁,我大周日益昌盛!” “国泰民安,大周日益昌盛!”百官也跟着附和。 歌舞开场,舞姬们舞技精湛绝美丝竹管弦余音袅袅,气氛逐渐热闹了起来,皇上龙心大悦,连着赏了不少人。 这宫里御膳房的手艺好,沈云舒赞不绝口,不由多吃了点。 顾知珩吩咐凌霄照着这样的点心做个十份送到永安侯府去。 凌霄:“……” 十份?主子这是在养猪吗? 但不想再去绕着皇城跑十圈,凌霄可不敢说个不字,连忙点头应下。 宫女们将一道道精美的膳食摆在各自的案几前,众臣们轮流给皇上敬酒。 有不少世家公子为了能在皇上面前混个脸熟也都举杯去敬酒了。 宴会到一半大臣们开始给皇上进献 礼物。大家精心准备了各种奇珍异宝,皇上都兴致勃勃的收下了。 贺音宁进献的是一幅江山图,缓缓打开后绘制的大周气势磅礴的壮丽山河,让人看了心潮澎湃也热血沸腾。 贺音宁扬声道:“皇上雄韬武略,愿我大周开疆拓土雄霸天下!” 皇上很是极喜欢这幅江山图,更喜欢的贺音宁说的这番话,龙心大悦:“哈哈哈,说得好!贺将军啊你这教出来的女儿可真不错!朕甚是喜欢!” 贺将军连忙走上前弯腰行礼:“老臣羞愧,家女殿前失仪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道:“你啊就是太严厉,这么好的女儿上哪去找?听说你女儿喜欢舞蹈弄剑?来人,把库房里的那把清风剑赏给贺姑娘!”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贺家父女谢恩退回了位置上。 苏明薇满脸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把贺音宁给撕得粉碎。凭什么这个野蛮的女人能得皇上的赏赐和夸奖?不就一幅破画吗? 永安侯府没有什么拿出手的好礼,所以是让沈云舒去进献的,免得自己被无故牵连。 二殿下宇文毅端着酒杯,和对面的韩丞相之子韩文柏做了个眼神交流。 第51章 在这等着呢 韩文柏接受到宇文毅的眼神示意,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随即起身往贺音宁那边走去。 身边的心腹轻声道:“贺家姑娘无论家世还是容貌,都和韩公子很配,就看韩公子能不能入的了贺姑娘的眼了。” 宇文毅颔首。 贺将军在军营中士气极高,他儿子们都在边关镇守着,二殿下如果直接娶了贺音宁,肯定引起皇上的猜忌。 于是皇后娘娘和韩丞相一商量,就让韩文柏去娶贺音宁,以此来稳住武将的力量和支持。 “贺姑娘。”韩文柏走到贺音宁面前,“不知今日贺姑娘进献的江山图是出自哪位名家?” 韩文柏面带笑意,这谦和温柔又放低姿态的模样引得不少世家姑娘往这边看过来。 韩丞相也是家世煊赫,加上韩文柏本人也算是相貌堂堂,想要嫁到他的姑娘也不少。 但贺音宁就偏不吃这套,对半点好感都没有的韩文柏也没有什么好的口气。 沈云舒看见韩文柏就一阵阵恶心,前世她被丢进韩丞相府的时候,这长的人模人样的韩文柏也欺负了她,虽然最后没有成功,可还是被占了不少便宜。 而且听说背地里欺负了不 少良家姑娘,但仗着父亲是丞相,从来就不把这些良家姑娘放在眼里。 贺音宁就连祁元白都没没看上,怎么看得上这个绣花枕头韩文柏? “这个重要吗?”贺音宁给自己倒了盏酒,“韩公子是也想去找名画然后进献给皇上?依样画葫芦就没新意啊。” 韩文柏知道这贺音宁脾气暴躁是个野蛮的泼妇,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顾颜面在这么多人面前竟接用这么难听的话堵他。 可没办法,二殿下交代下来的任务是要想办法把贺家姑娘娶回去,韩文柏只能硬着头皮,还想再说,却是又被贺音宁的话给堵回去了。 “丞相府不是一向喜欢出风头吗?怎么不见你们进献礼物?是礼物太寒碜了拿不出手吗?”贺音宁冷嘲热讽。 韩文柏如何都说不下去了,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沈云舒朝着贺音宁悄悄竖起个大拇指。 终于到徐国公府进献礼物了,沈云舒觉得再等下去都要睡着了。 徐夫人起身时眼角往沈云舒那边扫了一眼,随后和嫡子徐云怀款款上前。 沈云舒低声问道:“为何徐国公府不是徐国公来?怎的是徐夫人和她儿 子来进献礼物?” 贺音宁道:“我也不清楚,上次去徐国公府前我听我母亲提起过几句,好像是几年前徐国公惹得皇上震怒,说是给下了禁足令,不准徐国公离开徐国公府半步,不然就摘了国公府的爵位。” “如果不是看在徐国公府的妹妹,也就是已故平贵妃的面上,我母亲说皇上怕是直接当场就把爵位给撤了,要把徐国公府贬为庶人。这活的就是争不过死的,平贵妃在最得皇上宠爱时病逝,一直被皇上惦记着,所以徐国公才能煊赫到现在。” “你见过徐国公吗?”沈云舒又问道。 贺音宁摇头:“不过听说是个美男子。” 沈云舒心想那极有可能就是那日迷路时见着的那个中年男子了。 而这时徐云怀拱手懂啊是道:“皇上今日我们徐国公府进献一颗东海夜明珠,愿皇上能和这夜明珠一样,和日月同辉,与日月长存!” 东海夜明珠? 真不害臊,那颗夜明珠一摔就碎,怎么可能是东海夜明珠? 沈云舒满脸嘲讽。 皇上开怀大笑:“说得好!朕倒是想看看这东海的夜明珠如何。” 徐夫人微微侧首,身后的婢女小 心翼翼地双手捧着锦盒上前。 内廷太监弯腰上前拿过锦盒,进献到皇上跟前才打开锦盒,内廷太监脸色骤然大变:“皇上,这锦盒里的夜明珠碎了!” 皇上顿时面色阴沉。 贺音宁皱眉:“这进献的珠子没了,皇上怎得这般震怒?” 沈云舒给她解惑:“刚刚徐夫人还说愿皇上和这夜明珠一样,与日月同辉。结果一转眼这珠子就没了,就是在咒皇上也和这珠子一样直接稀巴烂。” 贺音宁叹了口气:“好吧,龙心难测。” “徐云怀,你这是何意?”皇上神色严肃,语气凌厉。 徐云怀惊吓过度面色发白,直接跪了下来。 而徐夫人也是脸色惶恐,按照她设下的陷阱,这盒里面应该是空的,然后她就把夜明珠被偷的罪名扣在沈云舒头上。 可……可这珠子是什么时候回到锦盒里的?怎么还是碎的? 徐云怀跪倒在地连声惊呼:“皇上,微臣在把夜明珠放入锦盒前还再三检查过的,这无端端的怎么会碎了呢!” 捧着锦盒的婢女也吓得跪了下来,说这锦盒到她手里就不曾离开过视线。 徐夫人面色惶恐地道:“皇上,我们 徐国公府进宫起就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臣妇便是自己受损也绝不会让这礼受损!这肯定是有人搞鬼!” 皇上知道徐云怀就是个只喜欢吃喝玩乐但没其他胆子的人,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让内廷太监去查一查。 皇后娘娘皱眉道:“徐夫人,你好好想想可有把这锦盒交给旁人过?” 徐夫人凝眉思虑后抬手就指向一个地方。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徐夫人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沈云舒坐的位置。 沈云舒冷笑,原来在这等着呢。 永安侯府如今日子不好过,更是因为苏文华的好大喜功而陷入争议以及随时可能定罪的状况。 不少人窃窃私语。 “这苏夫人该不会因为府里缺银子,就生了歹意吧?” “她不是商户出身的吗?肯定知道这夜明珠值钱,所以一下就眼红掉包了,自己拿走了好的夜明珠。” 顾知珩看到沈云舒面对这么多质疑的目光,神情依旧平静淡然,唇角似乎还若有似无的勾了勾。 苏明薇吓得额头冒汗:“沈云舒这该死的贱人,这是要害死我们永安侯府啊!竟然胆子大到在皇宫里也敢下手!” 第5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徐夫人最初的慌乱过后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臣妇在路上遇到苏夫人。” 徐云坏连忙道:“那夜明珠肯定就是那个时候撞坏的!”他看向沈云舒,“苏夫人,那日徐国公府赏花宴你就在徐国公府大肆闹事,没想到今日还要在皇上面前闹事,你怎么这么胆大妄为!” 顾知珩却也不说话,就只是手指在酒盏边摩挲着,身后的凌霄都急了。 “督主,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顾知珩没说话。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女人是个好惹的? 沈云舒神情平静淡然,唇若有似无的勾了勾。 贺音宁看了徐夫人母子一眼,眼神覆了一层寒霜,这徐国公府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她正想着要如何出手相助,就见沈云舒站了起来,脸上不见丝毫慌张。 沈云舒不卑不亢地走到殿中央,提裙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行礼:“永安侯府沈云舒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可在半路见过徐夫人?”皇上问道。 “回皇上,臣妇确实见过徐夫人。” “这夜明珠受损,可是你做的?” 沈云舒摇头:“臣妇当时和徐夫人遇上 时,她和她婢女手里并未拿着锦盒,臣妇更不曾见过什么夜明珠。” 徐夫人皱眉:“苏夫人,你当时还问我进献的礼是什么,我和你说是夜明珠,你非要闹着让你看看。我不愿给你看,可没想到走的时候你狠狠地撞了我一下,我不慎跌倒在地,这夜明珠怕便是那时候受损的。” “苏沈氏,你好大的胆子,在宫内行走竟还敢这般大胆?!”皇后娘娘震怒。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表情,这永安侯府现在本就水深火热,现在又摊上这么一个又蠢又胆大妄为的媳妇,这不是就把永安侯府往死里推吗? 沈云舒行礼后道:“皇上,皇后娘娘,徐夫人说是臣妇推倒了她,她不慎跌倒在,臣妇瞧着徐夫人也没换衣裳,昨日还落了雨,地上应该多少有些泥泞,裙摆多少总有些脏的地方吧?不如请宫女查看一番。” 徐夫人心里一惊,抬头正对上沈云舒的那洞悉一切又双似笑非笑的双眼,她心里一沉。莫非这商户土包子知道她的计划? 徐夫人又立刻道:“我当时要摔倒时就双手撑在地上,裙摆上应是没什么污渍。” 沈云舒皱眉,故作惊讶道:“徐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当你和贡礼同时有危险时,你为了保全自己把贡礼给丢出去,摔碎了?这难道不是应该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能有半点闪失吗?” 这话一出整个殿都安静下来了。 “你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徐云怀指着沈云舒大呼小叫的辱骂。 他话音刚落,顾知珩人就到了他跟前,对着他的脸就“啪啪”两个耳光打了下去。 “殿前失仪,若是再失仪……”顾知珩摩挲着剑柄的剑穗,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徐云怀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身体发颤。 徐夫人也只能噤声又懊恼不已,她本来想污蔑这夜明珠被沈云舒偷走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夜明珠在锦盒里不说竟然还碎了! 现在不把这事推在沈云舒身上,她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还会连累徐国公府! “皇上明鉴,这夜明珠就是被她给摔碎的!”徐夫人只能一口咬定不放。 沈云舒不卑不亢的道:“臣妇虽是商户之人不如徐夫人懂礼数,但我娘小就教育过臣妇,人不可生出贪念之心,不是自己的更不能觊觎半分 。何况还最威严端庄的皇宫之地,臣妇如何敢行如此卑鄙之事?” 徐夫人神色气愤,眉宇间还有慌张之色,而沈云舒却是神色坦然淡定的很。 “徐夫人,你我在这争执也无用,不如就让哪位姑姑来帮夫人看看,这裙摆到底脏了没有。”沈云舒道。 徐夫人真的着急了,而皇后娘娘却已经让身边的姑姑来检查徐夫人的裙摆了。 她遮遮掩掩的,忽然有什么从她的衣裙里滚落出去。 沈云舒眨眼,自作孽不可活,要是不这么遮遮掩掩的,那悄无声息的藏在徐夫人身上的夜明珠怎么会被发现呢? 而徐夫人是彻底蒙了,身上怎么会又掉出一颗夜明珠? 顾知珩捡起地上的珠子,拿到烛火下检验一番后道:“皇上,这才是东海夜明珠。” 皇上愠怒:“锦盒里的珠子呢?” 顾知珩又看了锦盒里的碎片后道:“皇上,这锦盒里的虽然是夜明珠,但无论着色泽和光泽都只是寻常铺子里也能买到的。” 沈云舒的眼神越过众人落在顾知珩身上,这狗男人说这些的时候神色比她还淡定。 他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想到来 了招什么狠的。他不知道哪里找来了颗最寻常的夜明珠,打碎后悄无声息地放到了这锦盒里。 在进殿后趁着人多嘈杂,找了个东厂眼线的婢女把那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上好夜明珠放到徐夫人的裙裳腰带里。 真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云舒唇角勾了勾,看来督主的赃款多得很啊,这样一颗东海夜明珠说找到就找到了。 皇上怒喝一声:“你自己好好看看!” 然而顾知珩还生怕别人看不明白似的,还故意扬起声音说道:“徐夫人私藏了进献给皇上的东海明珠,李代桃僵用最寻常的珠子作为进献礼,没想到碎了又把这事赖在了别人头上。” 徐夫人和徐云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尤其是徐夫人瞪大眼睛,脸上毫无血色,说话都在哆嗦:“皇上,臣妇是冤枉的啊。” 祁元白很识时务的“哇”了一声道:“徐夫人好歹也是世家夫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见到这夜明珠反倒起了歹念,想占为己有了呢?” “我没有!”徐夫人急得不行,指着沈云舒,“皇上,这一切肯定都是她的阴谋!肯定是她在陷害我!” 第53章 想家了 苏明薇彻底愣住了,自己还要找徐夫人搭桥牵线的,这徐夫人要是出了事,那她岂不是都白搭了? 而且现在还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能让皇上对她有几分印象。 这么想着,苏明薇就赶紧从自己案几前走出来,跪在皇上面前:“皇上,我们永安侯府和徐国公府一向交好,在我嫂子还没进侯府前,徐夫人也一直和我母亲有来往的。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你是何人?”皇上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声音清脆,身段妙曼,看着倒是个妙人。 “臣女是永安侯府的嫡女苏明薇。”苏明薇缓缓抬起头,摆出一个自以为最美的笑容,顿了顿又道,“还不曾婚嫁。” 如果说前面不知道她什么目的,那后面这句话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鄙视的鄙视,嘲讽的嘲讽,但也有羡慕的,毕竟不是这么每个人都能这么豁出脸面的。 皇后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这恬不知耻的小贱蹄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勾搭人,还真是找死! 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皇后还是要装一装的,晚点收拾这永安侯府的嫡女! 她改变了主意,看着徐 夫人道:“徐夫人,你保管贡礼不妥当,事到如今还不认错?” 徐夫人连忙道:“皇上息怒,皇后息怒,臣妇知错!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二殿下起身道:“父皇母后,今日端午祭祀祈福不宜见血,父皇和母后一向宽厚待人,不如这次就绕过徐夫人吧。” 皇上又想起了徐国公的妹妹,叹了口气,冷声道:“别再整什么事出来。” 徐夫人忙点头谢恩。 徐云怀吓得嘴唇都泛白了。 徐夫人经过沈云舒身边,眼睛几乎瞪的眼珠子都要爆裂。 沈云舒却对她梨涡浅笑。 徐夫人低吼着:“贱人,我和你没完!” 皇上看向苏明薇,神色温和:“不知这次永安侯府进献的是什么礼物?” 苏明薇款款道:“不瞒皇上,永安侯府遇着些困难了,因此拿不出价值连城的礼物,这块玉松是用羊脂玉雕刻而成的。” 她对沈云舒道:“嫂子,礼物呢。” 本来还担心这礼物不够好而被皇上责罚,苏明薇原本都不打算进献这礼物。可现在人都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又来这一出。 只是在皇上跟前,沈云舒如果再借口礼物没了,反 倒是多事了。 沈云舒让秋荷把礼物送了过来,呈现给了皇上。 中规中矩的礼物,皇上不走心的夸了几句:“倒是不错,赏黄金百两。” 苏明薇喜不胜收:“多谢皇上。” 随后又有其他世家逐一进献新年礼,直到这宫宴结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皇上带着臣子们继续饮酒聊天,皇后娘娘则带着女眷们去这后花园随意逛着。 虽是黑夜,但这宫里到处漂亮的宫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众人顺着鹅卵石小道一路往深处走,两边是争奇斗艳的各种花卉,许多品种就连听都不曾听过,不少夫人都在啧啧称叹。 沈云舒不由想起了她的母亲,也是个爱花之人。 父亲每次出门回来,带给母亲最多的便是当地独有的花种,而那些花种在母亲的精心栽培下,总能开得繁盛。 “母亲可真厉害,这些花到了母亲手里就总能种得这么好。”沈云舒满脸好奇。 温柔似水的母亲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因为我把花当做调皮的你来养,母亲都能将你养这么大,花还有什么难的?” 从小到大,她没有姑娘该有的贤淑,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擅长 的,总是有人隔三差五就到父亲母亲面前告状。 甚至还有难听的话传到父亲耳朵里,说沈家出了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还小的时候,听到这些话,父亲总会一把举起沈云舒,用胡须去扎她的下巴逗得她咯咯笑:“怎么会是家门不幸!父亲得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修到让你来给我做女儿?” 再大一些,沈乾就吹胡子瞪眼凶的不行:“谁在乱嚼舌根?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我有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儿!” 越往里走,沈云舒越觉得眼前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仰头将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借口身体累了便不跟着她们一道往里走。 她想父亲母亲,想哥哥们,想家了。 这里的事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才能安心的回沈家? 沈云舒在亭子边坐下,不消片刻,就听到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沈云舒!” 苏明薇气势汹汹地往亭子这边走过来,直接扬手就要往沈云舒脸上扇过来。 沈云舒冷了脸,一抬手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苏明薇使劲要往会抽,可这手不仅挣脱不了,还死疼死疼的。她怒道:“沈云舒,你这个贱人 !你非得害死我,害死永安侯府才甘心吗?” 沈云舒抬头看到苏明薇肿得和猪头一样的脸,有些好笑但也明白了,这怕是被皇后娘娘为难了,来找她撒气呢。 她松开手,语气淡淡:“四妹妹,你这样的适合在皇宫这吃人的地方呆着吗?”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能呆吗?我怎么就不能呆了?”苏明薇发了疯一样,“我美貌我有材,哪点比不上宫里的娘娘们?她们能呆的,我如何就不能?” 好吧,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蠢。 沈云舒不想和她多说,起身离开了亭子。 苏明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沈云舒一个下贱的商户之女无视成这样,这叫她如何能忍?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要让这个沈云舒死! 她提着裙摆就朝着沈云舒冲了过去,要把她往湖里推。 但被沈云舒避开,反倒是苏明薇自己收不住趋势,人直直地往湖里跌了进去。 “啊!”苏明薇尖叫一声,眼看要被湖水淹没了,她死死地抓着一旁的水草,连声喊道,“救我,沈云舒救我!” 沈云舒故作惊慌:“可我不会凫水呢,我现在去叫人来救你。” 第54章 要以身相许? 沈云舒当然会凫水,不然上次在徐国公府落水早就淹死了。 但她不能救,她得去找个合适的人来救,正好断了苏明薇这不该有的心思。 却没想到竟然让她迎面就遇到了徐云怀。 沈云舒对徐云怀不熟悉,但刚刚在进献礼物的时候,她听得贺音宁提了一嘴。 “这徐云怀果然除了吃喝嫖赌外一概什么不会,就连个进献礼都保管不好。” 何况徐夫人这种骄纵跋扈又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养出温润如玉谦卑有礼的孩子? 现下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就是他了! 徐云怀现在看到沈云舒,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上前就想要狠狠地教训沈云舒一番。 却听得沈云舒说道:“徐公子,现在正是戴罪立功的好机会,我那四妹妹不慎落水,还请公子前去相救。” 徐云怀是个见色忘义的,苏明薇那个样子他自然也见过,也算是个美人。 这落了水可是别有风情啊,他连忙做出古道热肠的模样:“在哪落水了?赶紧前面带路。” 苏明薇看到沈云舒带着徐云怀过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歇斯底里的大喊:“姓徐的,你要是敢下来,我和你没完 !” “四妹妹,现在是名节重要还是性命重要?这要是再耽误下去,你可就没命了啊。”沈云舒一脸的着急,又催促着徐云怀,“徐公子快去救人,只要能把四妹妹救上来,我们永安侯府定会好好感谢公子的。” 徐云怀露出猥琐笑容,嘿嘿两声伸手去拉苏明薇,可后者怎么也不肯被他拉,你来我往间,徐云怀反倒被拉下水了。 沈云舒一看,连忙扬声大喊:“来人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她这扯开嗓门的喊,引来不少宫女太监举着火把过来。没一会儿那些在前头赏花的贵人们听到呼救声大步而来。 于是前来的贵人们就看到徐云怀和苏明薇在水里抱在了一处。 有太监要下去救人,却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眼神阻止了。 等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这才让太监下去救人。 人很快就救上来了,两人都湿漉漉的,而苏明薇更是衣衫不整,不该给人看的也都一览无余。 皇后娘娘道:“苏姑娘,在皇宫里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苏明薇捂着自己,可哪里捂得住全身,这里主要都是女眷,可还有不少不男不女的太监,关键是徐云怀也 在这里,那双恶心的眼睛还就盯在她身上! 等她被看得差不多了,皇后身边的嬷嬷才送了件披风过去。 有人道:“徐公子救了苏姑娘,是不是要以身相许了?这隔着衣衫你摸我碰的,京城讲究名声和清白,这怕是得嫁了吧?” 沈云舒为难:“可是四妹妹有心仪之人,还说非那人不嫁,怕是不会嫁给徐公子的。” 皇后娘娘一听,还非那人不嫁?这苏明薇可真是大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苏明薇听到这话顿时放声大哭,指着沈云舒:“是这个贱我推下去,还把徐云怀这狗东西叫过来的!” 徐云怀再不济,那也是徐国公府的嫡子,而且徐国公府的家世可是比永安侯府要煊赫的多。 徐夫人是能给苏明薇搭桥牵线不假,但这不能涉及到损害她的利益,尤其是她宝贝儿子。 听到自己儿子被叫狗东西,护儿心切的徐夫人立刻喝道:“苏明薇!我儿子千辛万苦地把你救上来,你倒好半句感谢没有反而还辱骂我儿子。正好皇后娘娘在,我就劳烦皇后娘娘给我评个理!” 皇后没想到还有这个好机会送上门,从不耐烦 到厌恶:“苏姑娘,今夜若没有徐家公子救你,捞上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苏明薇想到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没办法进宫了,气得不行。 她指着沈云舒大骂:“如果不是这贱人推我下去,我怎么可能会到湖里,会让徐云怀有机可乘?” “我亲眼看到是苏姑娘想要推她嫂子下湖,但没想到被避开,这才自己掉到了湖里。”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众人回头看去,没想到竟然是平原侯府的世子慕容霖。 慕容霖,是负责皇宫安全的皇城司领头之人。 他一身玉色长袍站在那,指着苏明薇:“我正带着护卫往这边巡逻,我听到她在说,我美貌我有材,哪点比不上宫里的娘娘们?她们能呆的,我如何就不能?” 沈云舒神色平静,心里却是意外。她前世和慕容霖并无交集,也不知此人性情如何,但听说东厂和皇城司一向不对付,慕容霖为何要帮自己? 她抬头,无意间和慕容霖的视线撞上,没想到他还对自己友好的笑了笑。 沈云舒想不明白,但也回了个笑容。 这话可以说是把宫里的娘娘们都得罪了, 如果说之前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现在就是同仇敌忾准备苏明薇了。 苏明薇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出现个慕容霖,这下整个人都懵住了。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说,我……我只是说我想进宫,想和娘娘们一起伺候皇上……” 就等着彻底断了她进宫这条路的皇后娘娘直接怒斥:“献礼的时候,你就矫揉造作的对皇上搔首弄姿的,还好皇上英明并未被你蛊惑,可哪知道你真是半点也不消停!” “蔡嬷嬷,好好惩戒一番。” “皇后娘娘……”沈云舒想装模作样的想求情,却直接被皇后打断。 “谁也别想替她求情,否则别怪本宫一起惩戒!” 这话一出,是谁都不敢求情了。 蔡嬷嬷是宫里的老宫女,最清楚怎么打人最疼,最让人无法接受。 苏明薇这脸被打得又红又肿,而胳膊上又被绣花针刺得到处都还是,最后两眼一翻人之间晕了过去。 “苏夫人。”皇后冷冷的道,“你是她嫂子,该教还是得教,否则传出去只会丢了你们永安侯府的颜面!何况你们永安侯府现在本就如履薄冰,若是再做出不识数的事,灭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55章 来提亲了 今夜这宫宴,除了既丢了脸面清白又受了伤,之前的赏赐还被收回的苏明薇外,几乎其他都带着赏赐高高兴兴的离开了皇宫。 就连沈云舒也有,不仅也得了黄白银玉器,皇上竟然还松口会彻查苏文华一事。 沈云舒回侯府时,就先被叫去了万青院。 一进门,苏明薇就一下扑到苏老夫人跟前,抱着她的大腿痛哭不已。 苏老夫人心疼:“这是怎么了?” 苏明薇哭哭啼啼的,说几句就破口骂人,影响她说这件事的速度。 而沈云舒则条理清晰的把这件事说清楚了,还把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话也都复述了一遍。 “是她害我,母亲!”苏明薇不甘心。 沈云舒这次也冷了脸:“四妹妹,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你在府里怎么骂我都没事,怎么在外面就一刻也忍不住呢?” “这被别人听了去,我就是有心想要帮四妹妹撒谎也不行,反而还被人笑话我们永安侯府的没一个人有素养。” 知女莫若母,苏老夫人太清楚这是苏明薇会做的事,她愠怒:“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你怎么又惹出这些事来?” 苏明薇起身,一跺脚:“母 亲,我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脸上和胳膊上都疼的厉害,你不安慰我就算了,怎么还和这个贱人一起骂我?” “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苏明薇丢了这句话转身就跑了出去。 “今日你就该多拦着她!”苏老夫人又把这错归到沈云舒什么。 沈云舒也习惯了,淡淡的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四妹妹在宫门口就下了马车,后来又是和徐夫人一起出现的。” “儿媳也不知道四妹妹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不敢冒然去把她拉回来。以后母亲和四妹妹若是有什么安排,可以和我说。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或许我能出力不是?” “今日这事,若是我提前知晓四妹妹的计划,那我定然是不会叫徐公子来救人的。儿媳当时想的也是命总比清白好,可没想到四妹妹是宁可死了也不能毁了清白。” 苏老夫人眉眼一跳,这女人什么意思?要明薇以死明志来自证清白?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沈云舒又何尝不知道苏老夫人的心理,她故意道:“皇后娘娘是明事理的,只责罚了四妹妹一人。” “皇后娘娘还和你说什么了?”苏老人问道。 “不过就是敲打,日后不可再有进宫的心思。”沈云舒看着这些赏赐道,“这些赏赐如何安排,全由母亲定夺。” “算你懂事。”苏老夫人盯着这些赏赐,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我乏了,你回吧。” 拂柳苑。 夜已深,沈云舒坐在铜镜前用篦子梳着长发,出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经过今日之事,苏明薇定然是没办法进宫了,算是断了永安侯府进宫这条路,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让苏文华在边关呆不下去。 她布下这张大网,再一点点收起来。 “这是被镜子里自己的美貌给惊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顾知珩冷不丁道。 沈云舒的思绪被拉回来,看到他出现也不惊讶,毕竟这人功夫高得吓人。 她将篦子放在桌子上,回头对一笑:“我刚还在想我这样绝世美貌的人,应该要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呢?原本还想不到,见着督主便知道了谁配得上。” 顾知珩:“……”可真能够顺杆子往上爬的。 “今日夜明珠一事,还要多谢督主。”沈云舒道。 “既是我让你慌了神,总是要负点责 的。”顾知珩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云舒脸颊微热却故作镇定:“督主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没有,路过而已。” 沈云舒意外:“督主是深夜无法入睡,来看我了?” 被点破心事的顾知珩明显一怔,用不悦来掩饰慌张:“自作多情。” 她一侧头,就看到顾知珩泛着粉红的耳垂,心想这活阎王是害羞了? 这怎么可能! 为了证明他到底是不是害羞了,沈云舒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柔柔弱弱的道:“哥哥,难道不是想我吗?” 这个女人! 顾知珩惊得人直接往后退,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还把绣花凳给撞倒了。 门外的秋荷立刻道:“夫人,出什么事了?您可还好?” “不必进来,我就是想喝水不小心撞着凳子了。”沈云舒扶起凳子,抬头看去。 却见窗户开着,哪里还有半点顾知珩的影子? 沈云舒失笑,不过就是喊了一声哥哥,至于这样吗? 她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并未看到贴着门的顾知珩。 他一个掠身就到了对面的树上,直到屋子里的烛火灭了,顾知珩才离开侯府。 翌日一早,听说媒 婆就登门了,正是为徐云怀来说亲的,只是谈得并不顺利。 “夫人您是没看到,那媒婆被苏明薇赶出来样子,还被泼了一盆洗脚水。媒婆当时就生气了,指着苏明薇破口大骂,什么破鞋,骚狐狸各种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秋荷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今日在见着的趣闻,又压低声音说道:“这四小姐也是活该,她如果不存着害人的心思,又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沈云舒勾了勾唇,抱着雪团子摸着舒服的毛。 看样子这徐夫人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要尽快来提亲,赶紧把苏明薇娶回去,免得还生出什么妄想来。 不过两日,苏明薇的名声在京城就彻底臭了,就连出门都会被扔鸡蛋的那种。 而偏偏苏明薇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不仅没有半分收敛,还吩咐护卫把这些嚼舌根的人暴打一顿,这名声可谓是雪上加霜。 沈云舒来请安的时候,周氏意外也在。 苏老夫人脸色难看在训斥苏明薇:“正好皇上来了旨意,说是文华战败一事就由文华一人承担,不牵连旁人,把你送到你外祖家住一段时日,等这风头过了你再回来便是。” 第56章 成瘾了? 就算沈云舒对永安侯府有泼天的恨,也不得不承认苏老夫人至少对这个女儿还算是不错的,由着她也事事为她着想。 奈何苏明薇这人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听到苏老夫人这番话后顿时大喊大叫:“我又曾做错什么,为何要离开京城?这一可离开不就是显得我心虚吗?” “可现在你就是做错了事!” “我没有做错,那都是徐云怀臭不要脸的跳下来救我!谁让他来救了?!”苏明薇又指着沈云舒,“还有她,她根本就是存了私心,也是要害我的!” 徐云怀再不好那也至少救了苏明薇的命,她现在却这样说。 果然忘恩负义都是刻在苏家人血液里了! “母亲,四妹妹心心念念就是想要进宫,她这是为了侯府好,不如我们找人帮帮?”周氏故意道。 苏明薇一听,马上想到了顾知珩,对沈云舒命令道:“你不是爬了顾知珩那个死太监的床吗?他可是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开口我肯定可以进宫!” 沈云舒也是无语,这顾知珩就算再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个太监,难道还能操纵后宫不成? 苏老夫人不说话,显 然也是这么想的。 沈云舒心里嗤笑鄙视,但脸上却还是露出柔和的笑:“大嫂说的是,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又想着顾督主此人喜怒无常,若是能帮忙那是最好,若是因此惹恼了他反而还会事与愿违。” “弟妹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会事与愿违?”周氏捂着嘴笑,“弟妹好好伺候,说不定督主一高兴也就答应了。” “我实在是不懂怎么好好伺候,不如大嫂去?”沈云舒眨着无辜的眼,“大嫂经历的男人多,这经验自然也是足些的。” 被拐着弯骂,周氏脸色愠怒:“弟妹这是瞧着侯府无碍了,便大胆起来不想给侯府办事了?要知道你和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我们永安侯府,你算个什么东西!” “好了,你且去试试,结果再抡。”苏老夫人直接下了命令。 “儿媳尽力一试。” 出府的马车上,相比沈云舒的淡定,秋荷却是愤怒的很:“夫人,永安侯府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明明是四小姐自己不自爱,为何还要您去找督主?求人办事还说话这么难听!” 沈云舒笑着道:“我已经提前说了极有可能事与愿违 ,他所以对我们来说不是见的是坏事。” 她和顾知珩算是一条线上的人,只要结果不损害他们的是利益,就可以完美的“事与愿违”。 没想到到府门口的时,正好遇到要出门的顾知珩。 “督主要出去?”沈云舒不由问道。 “有事?”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马车上说。” 秋荷要跟着上马车,却被凌霄给拉住了。 “你家夫人现在不用你伺候,我们就坐在车头。”凌霄道。 秋荷皱眉:“这万一被认识的人见着,问我夫人是不是在马车里,我怎么回答?” 凌霄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个斗笠递给她:“这样就没人认出来了。” 原来顾知珩是去城门外的万佛寺,上次抓躲在寺庙里的贼人弄碎了一处佛像,今日便是过去送银子的。 原本是让凌霄走一趟,顾知珩想着闲来无事就亲自去吧,正好彰显一番诚心。 今日天气好,暖暖的阳光透过车帘洒进来,这马车很宽敞,里面铺了柔软的毯子,还有茶具火炉等一应俱全的东西。 沈云舒说明了来意。 火炉上的茶壶发出咕咕声,顾知珩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冲 泡、温盏、拨茶、注水,动作流畅而好看。 他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看着十分顺眼。 他递了一盏热茶过来:“你觉得应该如何做?” 清香的茶味弥漫车厢,沈云舒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忍不住夸道:“不错。” “是茶不错,还是煮的不错?”顾知珩问道,他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像山涧的溪水像他独有的清冷。 沈云舒捏着茶盏,又喝了一口热茶才道:“督主怎么不问,是不是煮茶的人不错?” 顾知珩手一抖,茶水倾泻了一些在小案几上。 沈云舒眉眼弯弯,梨涡浅笑。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最开始的畏惧到现在,已经无意识的打趣顾知珩了。 呵,这个女人现在是打趣他成瘾了吗? 顾知珩故作镇定的又重新弄了盏热茶,这才道:“就不怕我在这茶里下毒?” “督主一掌就可以劈死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沈云舒道,“若是督主问我的意思,那便是成全她再次进宫,给她个机会。” “只是这有缘之人命定的姻缘啊,是在哪都可以遇到。” 顾知珩勾了勾唇。 马车停在了万佛寺,在整个大梁颇负盛名 的寺庙。 沈云舒掀开车帘,只见寺庙端庄肃穆,远远传来的钟声让人更添肃穆,也让人摒弃杂念。 下了马车,顾知珩道:“你随意逛,我去找主持。” “督主随意。” 沈云舒进了寺庙的大殿,又递了些香火给他们。 她跪在几米高的佛祖面前,双手合什双眼微闭。 佛祖,如今我重生,只为让那些害我之人付出代价,信女也会行善积德,不枉此生。 沈云舒神色凝重地向佛祖三拜,再起身时眼角还带着一丝湿润。 这万佛寺香客不少,有求姻缘求功名的,也有求药的病人。 东南角偏僻的禅院内,慈眉善目的老僧人面露慈爱地看着顾知珩。 “几年不见,顾施主还是这般风姿绰约。” 顾知珩神色难得的柔和下来,还带着敬重和不易察觉的温柔:“住持一切可都还好?” “阿弥陀佛!劳顾施主挂心,老衲一向安好。”老住持笑着道,“这次见顾施主,颇为不同,这身上的戾气少了些许,可是遇着什么人了?” 顾知珩脑海里浮现起沈云舒梨涡浅笑的样子,却道:“每日办差事,风里来雨里去,犯人倒是遇着不少。” 第57章 你嫁给我 老住持也不点破,那双洞悉世间一切的眼睛看着顾知珩:“困扰顾施主多年的噩梦可解决了?” 顾知珩摇头。 老住持也不惊讶,只微笑地道:“这是心病,顾施主若是自己不放下,老衲也无济于事,旁人也都无法帮你。” 顾知珩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并未说话。 “恩恩怨怨的本就难解,你的恩亦或是别旁人的怨恨,那旁人又该如何化解这份怨?”老住持又宣了一声发号? 顾知珩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 而此时沈云舒正在寺庙里祈福树下,她看到这里挂满了红布条啊,不由心道佛祖每日也挺忙的,有这么多人许愿呢。 随后沈云舒的神色黯然了下去。 她想到前世有次和苏文华去上香,那寺庙里也是有这样的祈福树。 她听说那求姻缘很灵验,当即就找寺庙里的小和尚要了红布条和笔墨,连着写下十多条红布条愿望,还特意挂到了最顶端,免得被人不小心给弄掉了。 每一个红布条的愿望都一样。 只愿和苏文华白首不相离。 沈云舒清晰的记得她挂上布条后,苏文华还一脸温柔的看着她,问她许了什么愿。 沈云舒红 着脸,大着胆子去牵苏文华的手:“自然想和你白头到头,恩爱两不疑。”她还一脸期盼的问他,“你会做到吗?” “当然能做到,我心里眼里就只有云舒一人,便是你让我变心,我都不肯变。” 沈云舒的思绪骤然收回,衣袖里的手死死攥着几乎要将掌心都刺破了。 当时苏文华已经和外室都已经有了苏子枫了,却还能对着她大言不惭的说出那些恶心的话。 苏文华这个人渣是恶心,可前世的她也确实蠢笨不堪,竟然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得团团转! 这感情一向是不稳定的,犹如随时会吹散的烟花,盛开的时候固然美丽但很快就稍纵即逝,何况还有的烟花会被人为受损,受潮,根本就无法绽放。 有小和尚从祈福树下路过,见沈云舒站在树下不动以为她是想要写愿望,上前道:“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想要许愿,我为你拿来红布条和墨水可好?” 沈云舒摇头:“愿望本就虚无缥缈的,不如靠自己。” “阿弥陀佛。”小和尚双手合十,“人生如梦梦醒如烟。世间万物皆为尘土,唯有放下执念,方能自在无忧。” 沈云舒一怔,双手合十 朝小和尚颔首致谢,离开这里时走得快了,没想到在拐角之处和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 沈云舒险些摔倒,但没想到对方眼疾手快的搀扶住她的胳膊,语气温柔:“苏夫人,小心。” 沈云舒讶然,站直了身子又后退了两步看着来人:“慕容世子?” 来人正是慕容霖,那日在皇宫里帮她作证的慕容世子。 “没想到今日在这遇到苏夫人,苏夫人是来给永安侯府祈福的吗?”慕容霖神色温和。 沈云舒只笑笑反问他:“慕容世子也是给府里来祈福的吗?” 慕容霖也只是笑笑不回答这个问题。 沈云舒本就和他不熟,闲聊两句便和他擦肩而过。 “苏夫人可想过从永安侯府离开?”慕容霖忽然问道。 沈云舒脚步一顿,侧头看向慕容霖,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五官虽比不上顾知珩那般棱角分明和利落,但也算英俊。 慕容霖一笑:“苏夫人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苏文华已死,你守了寡不说,而且永安侯府就是个隐患。皇上现在是不追究苏文华的战败之罪了,可万一哪天触碰到龙鳞了,永安侯府还是个死。” “这么大的隐患,苏夫人难 道不想从永安侯府离开,以绝后患吗?” 沈云舒凝眉思虑片刻后道:“慕容世子为何这般帮我?”见他要开口,她又立马截断了慕容霖想说的话,“若慕容世子说心仪我,这些话便免了。” 慕容霖一笑:“苏夫人果然和那些后院的夫人们不一样,苏四小姐有你这个对手,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活该。” 沈云舒脸上的笑意都散去了,慕容霖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那日故意出来作证,而且他也知道沈云舒就是故意找了徐云怀去救苏明薇的。 即便今日没在这寺庙遇到,怕是慕容霖也会寻机会找她谈这些事。 “慕容世子想说什么,不妨直接点。”沈云舒语气有些冷。 “苏夫人别急,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提了这么个提议。我有办法让苏夫人安然无恙的离开永安侯府,也能让苏夫人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慕容霖道,“但我也有个条件。” 他缓缓上前,凑到沈云舒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嫁给我。” 这下是真的轮到沈云舒惊讶了:“慕容世子既不心仪我,为何要娶我?况且还有关于我和督主的传言,想必世子也有所耳闻。” “你和督主 的事,我不在意。平原侯府和你们永安侯府不一样,我们是实打实的高门世家,几房也都在朝廷上任职。我父亲过世的早,我早早地就承袭了世子之位,也担着把平原侯府满门荣耀延续下去的重任。”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一言一行都备受瞩目。我到现在还没娶亲,我母亲已经急得不行,可我实在没有心仪的女子……”慕容霖欲言又止。 沈云舒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讶然道:“你……你有龙阳之好?” 慕容霖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点头认了。 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我今日说的这个提议,还请苏夫人好好考虑。”慕容霖拱手道。 沈云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慕容霖的提议倒是不错。她以后定然是要从永安侯府离开的,若还打算在京城呆着,那平原侯府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既不干涉她自由,又能给她提供依靠。 不远处的屋檐下,顾知珩居高临下地看着祈福树下发生的事。 呵。 人都走这么远了还依依不舍地送人家的背影离去,顾知珩凉薄的唇浮起一丝冷笑,他倒是没想到沈云舒还对慕容霖那种阴柔的男子感兴趣。 第58章 我对督主徐徐图之 回去的路上,沈云舒心里一直想着慕容霖提的这个建议,而顾知珩也冷着脸不说话,在小案几上摆了个棋盘,自己左手和右手在那下棋。 马车缓缓往回城方向走,车厢里只听到落子声。 沈云舒收回思绪后原本不过是随意看顾知珩的下棋,可没想着看着看着竟是入迷了,也学着慢慢地思考和布局。 上次和顾知珩下棋的时候,沈云舒就知道了他的习惯路数。麻痹放松猎物,让猎物觉得有活路的机会,结果一个出其不意就把这些猎物逼到角落一网打尽。 又狠又绝。 是活阎王的一贯作风。 “下棋急不得,要徐徐图之步步布局,下棋如此其他事也是如此。”顾知珩把最后一颗棋子放下,看着沈云舒意有所指。 沈云舒被这话惊得倏然抬头,正撞上他探究的眼神。 徐徐图之,步步布局…… 什么都没说清楚却又好像什么都清楚,莫非这活阎王知道自己的筹谋? 这人的目光太过迫人,沈云舒努力稳住心神,微微倾身过来。 两人靠得近了她才缓缓开口:“是啊,我对督主徐徐图之。” 顾知珩:“……” 这该死的女人,每次一到关键 的地方就来这一招!? 当他是很容易被引诱的吗? 顾知珩神色悠闲:“是吗?那开始吧。” 沈云舒一点点的凑过去,看到他英俊的五官逐渐放大,她心里忍不住在想,现在装的镇定,等一会看他怎么自乱阵脚。 可哪知道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沈云舒竟是不受控制的往前一冲,她的唇正好贴在顾知珩的唇上。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 分明最亲密的事也做了,可这蜻蜓点水的吻却又让两人都心跳如雷。 两人都没说话都没动,等反应过来后沈云舒突然往后退坐回在了椅子上。 看她有些躲闪的眼神,这次反而是顾知珩觉得好笑了,开口道:“还想图别的地方吗?” “没了。”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顾知珩冷声道:“是打算图别的人了?” “督主这话是何意?”沈云舒道,“我和督主是一条线上并肩作战的战友,督主若是有心仪的姑娘,我自然不会缠着督主,更不会和督主心仪的姑娘说这些的。” 她觉得自己说的诚心诚意的,可坐在她对面的顾知珩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都说的这么诚恳了,怎么还生气了呢? 他生气郁闷,她不知 道他为什么生气郁闷,也跟着郁闷下来。以至于回到侯府,两人都没再说一句。 入夜后,秋荷忍不住悄悄地问道:“夫人,您和督主怎么了?目标瞧着您从马车下来后就好像不开心。” “没有啊,我挺开心啊。”沈云舒怀里抱雪团,对着秋荷露出一笑容。 秋荷抿了抿唇,夫人就差顶着“我很不开心”这五个大字在脸上了。 算了,夫人不想说还是不说吧。 “我乏了,你去万青院走一趟,和老夫人说一下,让四小姐准备一下,明日进宫。”沈云舒道,等秋荷一走,她忍不住跨了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应该是看到顾知珩那张臭脸的缘故吧。 苏老夫人母女二人听说还有机会进宫,顿时都乐开了花。 翌日一早,苏明薇和沈云舒一起进了宫,借口自然是去给太后请安 进了宫门在御花园出,就有小太监上前,说是得了吩咐要领着苏明薇去见贵人。 苏明薇鼻孔朝天,仿佛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了:“我寻贵人去了,你自己找个地方等我吧。” 沈云舒担忧的道:“四妹妹一个人行吗?不如还是我陪着你去吧?这 御花园大的很,我担心你会迷路。” 苏明薇看着她这张绝色倾世的脸,谁知道这狐狸精打的什么主意? “不必了,这有人带路,你在这等我便是。” “那我在这等你,若是一个时辰还没回来我去寻你啊。”沈云舒故意道。 苏明薇冷哼一声,跟着小太监走了。 偏殿离御花园不是很远,绕过一条幽静的小道就能到了。 走到一半,小太监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贵人,我这忽然内急,劳烦贵人在这等我。” 苏明薇一脸的不耐烦,这要是多耽误一点,万一皇上又走了怎么办? “你要带我去的地方离这可远的?若是不远的话,我自己过去便是。” “不远不远。”小太监连声道,随后给苏明薇指路,“沿着这往前走到底左拐第三个偏殿便是。” 苏明薇按照他说的一路往前走,推进了殿门后却见里面并未有人,连着喊了两声也没人回应,便是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皇上怎么会在这呢? 苏明薇到底不傻,马上意识到自己身体有问题,转身想走却是腿脚发软已经走不动了,随后身体发软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她隐隐感觉到感觉胸 口一凉,好像有人在脱她的衣裳。 “皇上,是您吗?”苏明薇低喃了一句,彻底晕了过去。 宫女把她的衣裳脱了后又把人拖到床榻上便离开了,随后有人推门进来。 徐云怀进来后,一眼便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他快步走到床边,嘿嘿一声,伸手去碰苏明薇,入手温腻光滑。 徐云怀凉笑一声,把能抚的都抚遍了:“上次在水里不知道你这肌肤竟然这么好。” 随后他慢慢地覆了下去…… …… 沈云舒在御花园里等了片刻后实在是热得有些难受,便起身往凉快的地方走去。 可这御花园实在是大,走着走着就好像在迷宫里走路一样,沈云舒竟然迷路了。 皇宫里是是非非多,若是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反而给自己惹麻烦。 沈云舒想着还是回去享受炎热吧,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却没想到在她找刚刚回去的路上,听到了隐隐传来的娇笑声和喘息声。 她经历过人事,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传来的声音。这皇宫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御花园就做这事? 沈云舒不敢想,也不想想,转身几乎是一路小跑就走。 第59章 落实关系 可她没想到才没跑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太监。 这个太监她不认识,可出现在这个地方,又面露不善,很有可能就是里面某个贵人身边伺候着的太监。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太监低声喝道。 “我是徐国公府的,不慎迷路了。”沈云舒直能故意这么说道。 可是这太监见过她,不可能只凭她一句话就相信她真的是徐国公府的人,极有可能会对她下毒手! “既是迷路了,咱家领你出气。”太监听起来语气和善,可眼里却是已经有了杀意。 沈云舒跟在太监身后,手心里不知何时捏了悄悄从发髻上拿下来的发簪。 拐过一个弯,完全听不到那边贵人的声音地方又隐蔽。 沈云舒看到那太监袖筒里露出了匕首刀柄,若是不先出手,就只能等着被弄死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面勒住太监的脖子,费力地往后一扳,可是两人力气悬殊有些大,在最开始不能勒死太监后就反被太监给掐住了脖子。 就在这时,有只修长的手臂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利落狠辣的掐住了太监的脖子,手一用力就扭断了太监的脖子。 太监缓缓 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别怕,是我。”顾知珩冷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后走到她面前。 犹如天降谪仙,如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岿然犹如无法撼动的高山。 原本还有些腿脚无力身子发虚还有几分狼狈的沈云舒,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无端的心一年。 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斑驳的树缝落在了地上。 沈云舒眼眶有些发热,好像刚被人从悬崖边上爬回来的感觉。 顾知珩往地上捡起那具尸体,手里不费力气地揪住尸体的衣裳拎在了半空,低声道:“跟我来。” 沈云舒没有半点犹豫的跟了上去。 顾知珩带着沈云舒来到一处湖边,往尸体身上绑了石头丢到湖里,看着尸体慢慢沉入湖底。 “我会找人盯着的,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让这具尸体浮上来。”顾知珩道,“你现在可要出宫?” 沈云舒摇头,她是和苏明薇一起来的,这事都没做完自然是不能走的,何况走了反倒心虚。 “劳烦督主送我回御花园的八角亭。” “好。” 眼看就要走到八角亭了,顾知珩忽然伸手握住沈云舒的手。 沈云舒一惊,下意识想要抽 回来。 “不必怕。”顾知珩用内力注了暖意给她,把她因为刚刚畏惧导致的手冷给暖和了。 沈云舒想再说什么,顾知珩就松开了手,而且一抬头,人也已经不见了。 分明没有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可沈云舒昨日还有些郁结于心的愠怒就在这瞬间烟消云散了。 甚至眉眼柔和下来,唇角微扬。 活阎王也不是一直都很阎王。 沈云舒才回到八角亭没多久,就看到了高皇后和其他几位妃子。 高皇后看到沈云舒,皱眉:“苏夫人?你怎么在这?” 沈云舒向高皇后屈膝行礼后道:“臣妇见过皇后娘娘,臣妇是在等四妹妹。” “苏四小姐?”高皇后一听到这个顿时眉头就蹙起,“她人呢?” 沈云舒摇头表示不知。 高皇后想起苏明薇那个勾搭人的骚样子,顿时愠怒,对身边的太监喝道:“还不赶紧去找找!” 沈云舒原本还在想怎么找到合适的人去捉奸,当众众人的面坐实了苏明薇和徐云怀的事,彻底断了苏明薇进宫的可能,可没想到运气好竟然直接遇到了高皇后! 沈云舒道:“我看到四妹妹最近是进了这里,可我找了一圈就是 没找着。” 找了一阵没找到,再顺着这条小道往前走的话就到了皇上休息所用的偏殿。 苏明薇这个贱蹄子,竟然还敢动这样的心思! 高皇后气得不行,吩咐太监前面带路。 门口有一宫女在守着,看到来了这么多人一下就慌了,跪在地上:“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可见过苏四小姐?” “没有,奴婢不曾见过。”宫女想也没想,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这越是这样,就越能说明里面有问题。 高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上去就是一耳光:“皇后跟前也敢搞心眼,你是不想活了!” 宫女跪在地上不说话。 众人一进门,女人痛苦里又带着点愉悦的声音就断断续续地传进人耳朵里。 在场的除了守活寡的沈云舒,其他娘娘们岂会不知道里面正发生什么? 沈云舒故作震惊问道:“那……是不是四妹妹的声音?” 高皇后的脸色阴狠的都能滴水,她明明狠到了极点,却还是用温柔的声音喊道:“皇上?您可在里面?” 没有人应她。 高皇后又喊了一句,却传来了徐云怀的声音。 不是皇上的声音?! 高皇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不 是皇上就行。 沈云舒急得想哭:“我四妹妹怎么会和徐公子在一起?这……我四妹妹还怎么有名声啊?” 高皇后对太监道:“你进去让徐公子赶紧完事,本宫在外面等他,这怎么还在宫里弄这事!” 太监应下,躬身走了进去。 苏明薇从开始的死去活来到后面的婉转迎合,还夹杂着难以形容的快意,甚至最后还有些不舍。 没一会儿里面渐渐平静了下去,徐云怀从苏明薇的身上下来,跨过满床凌乱披衣起身。 床榻上的苏明薇却是犹如被丢在地上的布偶,身子动一动都疼得很,也没有得到徐云怀半句关切。 徐云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宫殿外,对着高皇后道:“皇后娘娘,今日这事实在非我所愿,我也是委屈的很啊。” 这一脸吃到了腥还怪鱼主动跳到嘴里的吃香,也委实难看了些。 “我今日进宫来给太后请安,可走到半路就有这宫女拦住我,说是苏四小姐找我,想为我们徐国公府去提亲的事说一说。”徐云怀道。 沈云舒皱眉道:“徐国公府确实是来我们侯府提亲了,但我母亲和四妹妹拒绝了,说是不同意这门婚事。” 第60章 扎针 徐云怀冷笑,面露嘲讽:“我们徐国公府还看不上你们永安侯府呢,我母亲说做人得负责,苏四小姐落了水到底是我救的,名声有损。而我正好又到了嫁娶年纪,这才上门提亲。” “可没想到你们竟然拒绝了,我这也是一肚子火。我母亲让我今日带了玉舒膏进宫给太后,经过这御花园,这宫女拦着我,说苏四小姐要和我好好谈谈,那我便想着问个究竟,到底为何拒绝我。” “可哪知我进了这宫殿,这贱蹄子竟然就扑了上来,还在这宫殿里放了情迷之香。”徐云怀道,“皇后娘娘赎罪,我也是个血气方刚之人,实在是情难自禁。” 他这样承认了,反而比照找其他借口更让高皇后等人信服。 这时苏明薇从里面走了出来,明明刚刚在里面还是很享受的,可等意识清醒过来,发现对方是徐云怀后,顿时委屈得不行,眼泪连连。 正好听到徐云怀这话,她不住摇头哭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也是被人陷害的……” “被人陷害?这是在宫里谁能陷害你?”徐云华突然“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原本想勾搭的是皇上!” 他指着苏明薇:“她朝我扑过来的时候,喊了一声皇上!而且在床榻上的时候,她也是喊皇上!” 高皇后眼里迸发出厌恶和憎恨,她就知道这个贱蹄子死心不改,还想着进宫! 看来是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 “宫里选秀有专门的规矩,但不管是什么规矩,家世和人都要清白。苏明薇,你家世清白吗?若非皇上仁慈,你们侯府早就满门抄斩了!你自己清白吗?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在水里搂搂抱抱的,就是正经人家都不会要你,和还是皇上?” 苏明薇跪在地上,不管高皇后说什么,她只听自己想听的,所以她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高皇后也不想和她废话了,让老嬷嬷好好教育苏明薇一番。 一个宫女上前揪住苏明薇的头发,而这老嬷嬷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的绣花针,对着她的指甲缝就刺了下去。 苏明薇发出惨叫声,可摁着她的宫女十分用力,她根本就无法挣扎。等十个指甲缝都被刺过了,老嬷嬷才松开她。 苏明薇吃痛地在地上挣扎,哭着道:“真的是有人要陷害我啊,我只是想见皇上一面,可为何来的这姓徐的?对,肯 定是这宫女得了谁的吩咐,就是来害我的!” 这时候倒是没蠢笨的彻底。 沈云舒连忙故作慌张:“四妹妹,话不可乱说,这宫里都是比我们高贵的贵人们,怎么会想要有人害你呢?” 有个妃子不满道:“是啊,你在外面既和我们娘家没有仇,又没有进宫,我们何必要害你呢?”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值得我们害你吗?” “扑通”一声,原本在门外守着的那个宫女跪了下来,磕头求饶:“皇后娘娘赎罪,其实苏四小姐确实是要奴婢去把皇上请来。奴婢虽不是什么资历深的宫女,但也知道她是存了什么心思,可她到底是贵人,奴婢只是个奴婢,只得听她的吩咐。” “奴婢原本是想去找皇后娘娘的,但这里离皇后娘娘的寝殿有些远,奴婢正心急着没想到就见到了徐云公子,那日落水一事奴婢也在场,便擅自做主把徐公子请来,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高皇后的脸色好看了些:“你倒也没做错,知道在这宫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沈云舒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宫女应该是顾知珩的人,倒是真聪明。 这话说得不仅把苏 明薇想勾搭皇上的心思说得清清楚楚,又让她无形之间立了功,毕竟也算是帮皇后挡住了这个烂桃花。 苏明薇还想说,却被高皇后一声怒斥:“够了,还不嫌丢人现眼吗?苏夫人,还不把你们侯府这拦东西带走!” 沈云舒故作惊慌的扶起苏明薇,赶紧道歉后就走了。 而这厢苏老夫人正在府里喜滋滋喝茶,等着苏明薇的好消息,甚至心里已经在盘算了,等苏明薇进宫做了贵妃,就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苏文华改头换面的回来。 到时候永安侯府就会成为京城最煊赫的世家,她要把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要他们来巴结她。 “老夫人,夫人和四小姐回来了。”喜儿快步走了进来,“但是四小姐她……” “她怎么了?”苏老夫人心里一个咯噔,随后就看到走进来的苏明薇发髻散乱,眉宇间的风情更是一眼就看的出来不是黄花闺女了。 “得手了?”苏老夫人激动。 可没想到苏明薇却是“嗷”的一声哭了出来,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听闻不仅失败了,甚至还是和徐云怀在床榻上没羞没臊的被高皇后等人发现,这根本就没有挽回的余 地了! 苏老夫人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这下完蛋了了,完蛋了! “母亲,是她!”苏明薇指着沈云舒,“她和皇后一起来的,肯定是她故意带着皇后来的!” 沈云舒也是一脸委屈:“按照之前的计划,不是说让宫里有身份的人来看,这样就能确保四妹妹进宫。皇后娘娘不是最有身份的吗?况且我也不知道这后面来的会是徐公子啊。” 苏老夫人明知道沈云舒说的有道理,可哪有怎么样呢? 她们攀附的计划落败,名声又受损,现在正是一肚子火的时候,不把这些火撒在沈云舒身上,难道还要自己憋着? 苏明薇疯子一般地朝沈云舒扑过来,只是被眼疾手快的秋荷挡在了面前。她尖尖的指甲往前使劲一挠,把秋荷的脸给挠破了。 “沈云舒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秋荷。”苏老夫人道,“你走开,四小姐现在满肚子委屈,让她发泄出来就好了。 这话是人说的话吗? 秋荷早就对老夫人等人不满了,她是跟着沈云舒进府的,眼里只有沈云舒一个主子,当即张开双手护着她:“我们夫人也是一肚子委屈,又该和谁说呢?” 第61章 无耻没下线 苏老夫人没想到一个下人也敢和自己顶嘴,拿起茶盏就狠狠地掷了过去。 茶盏里的茶水还是热的,直接烫到了秋荷的鞋面,疼得她闷哼出声,但是半步都没有挪开,而且神色坚定,仿佛在说即便是下刀子,也要护着沈云舒! “什么样的贱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贱婢!”苏明薇拔下簪子又用簪子去刺秋荷,用力之大直接把秋荷的手背划出了一道血痕。 沈云舒看着秋荷手背上的血痕,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冷意,她伸手扣住苏明薇的手腕,语气严肃神色凌厉:“苏明薇,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是你要进宫,是你要用这种龌龊手段!当初你说要进宫的时候我就说了,我可以去求督主,但后果只怕是事与愿违!你们听了吗?听了吗?” 她狠狠一甩手,直接把苏明薇甩倒在地上。 苏老夫人和苏明薇都怔住了,她们都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沈云舒,这贱人不该是唯唯诺诺的吗?怎么还有胆量敢这样和她们说话? 沈云舒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明薇,眼里一片冷意。 前一刻还嚣张发疯的苏明薇顿时收了声。 沈云舒道:“一切都是你要做的, 怎么这时候却不能承担后果了?” “都是你害的!”苏明薇声音比之前小了不少。 沈云舒道:“我害的?是我求着你进宫了?与其在这里疯狗一样乱咬人,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你和徐公子的事现在怕是不仅整个皇宫的人知道,便是整个京城的人也都知道。” 苏明薇恨得咬牙切齿。 “以后别说嫁个殷实人家,就算嫁个寻常百姓家也会被诋毁一辈子。”沈云舒道,“与其嫁给寻常百姓家,还不如答应了徐国公府的婚事,至少徐国公府的门第还算不错,徐公子是嫡子日后必定是继承爵位的,你做徐国公府的主母也不算丢了脸面。” “我的人若是做的不对,自有我我来处置,就不劳烦你们了。” 说罢,她带着秋荷转身离开了。 苏明薇绝望地在大哭了一场,边哭边骂:“母亲,就是沈云舒害我!她肯定没有好好伺候督主,所以中间才出了岔子。” “而且母亲你看,刚刚她这是用什么态度和我们说话?她不知道她在我们侯府就是我们养的一条狗吗?那有狗是这样和主子说话的?” 苏老夫人也气:“今日这事,找个机会要 她好看!但她刚刚说的对,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和徐国公府的婚事定下来。” 苏明薇自然不肯,闹到了大半夜,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被苏老夫人说服的,才算是松了口。 翌日一早,苏老夫人就让李嬷嬷去徐国公府探口风了,还把上次来的媒婆也一起带上去了,但没想到媒婆和李嬷嬷都被赶了出去,也被泼了一盆水。 徐夫人身边的嬷嬷双手叉腰指着李嬷嬷:“回去和你们老夫人说,就你们四小姐这样的破鞋,我们公少爷就是这辈子不娶也不会娶她。” “丢人现眼的破鞋,还真是继承了苏老夫人的破鞋本领!呸!” 李嬷嬷把这话转述给苏老夫人,气得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就去见阎王了。 因为再过几日沈明霁就要第一次休沐回来了,沈云舒特意又把他床榻上的被褥拿出来晒了晒。 “夫人这事奴婢来做就好。”秋荷连忙上前。 “就这点事我自己还是能做的,你不是手受伤了吗?歇着吧。” 秋荷心里感动不已,一向在老夫人和四小姐面前逆来顺受的夫人却会为了她当场发飙护着她,她只觉得再怎么对夫人忠心都不过 分。 万青院派人来请沈云舒,说是老夫人让她过去一趟,秋荷要跟着一起去。 “你在这歇着便是,牛鬼蛇神我去应付。”沈云舒眉眼俱是冷意,她之前对她们就是太客气太好说话了,以至于她们这般给脸不要脸。 若是真欺负到头上来,那也没必要再示弱了。 万青院。 沈云舒才跨进门来,就听苏老夫人喝道:“沈云舒,跪下!” 沈云舒眨眼:“却不知道儿媳做错了什么要跪下呢?” “徐国公府拒了婚事!我们明薇没办法嫁进徐国公府了!”苏老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沈云舒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且不说是徐国公府本就不愿意娶了,即便真的答应了这门婚事,她也有办法搅黄了! 就苏明薇这样的人,便是嫁给街口的屠夫都便宜她了,还能让她有肉吃! 这一世,她要亲自送苏明薇进青楼,要她成为千人踏万人压的破鞋! 沈云舒皱眉:“定然是对上一次我们侯府拒绝了提亲而怀恨在心,可上次提亲是母亲和四妹妹一起拒绝的,我便是连脸都不曾露过,怎得徐国公府拒婚这错也能落在我头上呢?” 她在椅子上 坐下,神色已经不如以前那般乖巧柔顺了。 苏老夫人当然知道她这是没事找事,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一条狗而已,何必在乎她的情绪? “沈云舒,你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只要一日在这侯府,那无论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得受着!”苏老夫人冷冷的道,“我说你错了,你便是错了!你该想的是如何赔罪,如何让我和你四妹妹消气!” 这才是主要目的。 “那母亲觉得我该如何赔罪呢?” “一万两。”苏老夫人大言不惭的道,“拿出一万两银票给侯府。” 说是给侯府,但其实是给她。 这没有银子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 “我的嫁妆都用得差不多了,这一万两我实在是拿不出来。”沈云舒语气淡淡。 苏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是你的事!我提出了这要求你就要做到,是去偷去抢还是会娘家讨要都可以!” “还有,明薇的嫁妆你也得准备一份还要丰厚些。”苏老夫人道,“明薇这般好,即便是和徐国公府的婚事成不了,也能和别的世家成了。” 这对母女真的是一下刷线沈云舒对她们的无耻认知程度。 第62章 关不住我 沈云舒眼底冷眼一片,但还是克制住了。 “母亲,我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若是母亲真要我回去问娘家要你银子,那我定是豁出去脸面也要回去要,只是……”沈云舒道,“我母亲倒也罢了,但我的哥哥们一个个性子都比较急,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即便我不说他们也会查到的。” “到时候母亲逼着儿媳回娘家要银子贴补侯府,这要是传出去丢了我的脸面倒没什么,只是您和侯府的脸面那是要丢个彻底的。” 苏老夫人知道沈云舒几个哥哥,她只见过那个最混不吝的二哥。当时沈云舒嫁进侯府,只有沈云舒的二哥来送亲,可没有个好脸色不说,就是侯府也没进,还揪着苏文华的耳朵说如果对他妹妹不好,要他好看! 什么好看,她的宝贝儿子就是她都不舍得揪一下耳朵,这商户的臭儿子这么有这样的胆子? 但沈云舒说的也没错,这确实是她那些哥哥们会做的事,到时候真闹得满城风雨的,等宝贝儿子回来了只怕还要看别人脸色。 看苏老夫人沉着脸没说话,沈云舒又道:“我陪嫁里不是还有三间铺子吗?这 虽然有租金收,但租金不多,为何不自己做生意呢?” “母亲和四妹妹都是名门贵族,不宜抛头露面,但我是商户之女,自小就跟着父亲流转各个铺子。我虽不如我父亲母亲生意做的好,但能赚的总比租金要多些。” “母亲可以先拿出米铺让我试试看,账本我日日都带回来给母亲看看。这铺子赚了的钱,都是母亲的,届时别说是首饰和衣裳了,母亲便是想买夜明珠这样的,都易如反掌。” 苏老夫人被夜明珠三字吸引了,顿时来了劲:“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若是赚了银子第一件事便是要给母亲换一辆豪华的高头马车,比徐国公府还要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我们侯府。” 这话说得苏老夫人十分熨帖:“算你还有点良心。李嬷嬷,你去把米铺的地契拿来吧。” 李嬷嬷面上虽然应下,可是心里却是把沈云舒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她假意进去翻了一遍后愁眉苦脸的出来了:“老奴这真的是年纪大了,原本以为是放在匣子里,可这怎么找也没找着。” 她手里还捧着个匣子在沈云舒面前翻了翻,表示 真的没有。 李嬷嬷又认错:“老夫人,夫人,老奴是真一时半会找不着了,不如老奴再好好想想,等找着了给夫人送去?” 见苏老夫人没说话,沈云舒便道:“那就劳烦嬷嬷了。” 等她走了,苏老夫人才问道:“怎么回事?这些不是让你收在匣子里的吗?怎么不见了?” 李嬷嬷拿出另外一个匣子,打开暗格里面指着静静躺着的几张契约:“这三间铺子的契约都在这放着呢,老奴之所以先不给夫人,也是不想夫人事办得这么顺利。” “若是这么顺利了,怕是她越发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李嬷嬷镇定的道,“老奴是想着先晾一晾夫人,让她明白命脉还是被老夫人握着,让她也不敢再对您不尊重。” 苏老夫人颔首表示同意:“这话有道理,你且把这几张契约好好收着。” 李嬷嬷因为要贴身伺候苏老夫人,因此在这侯府也是有屋子的,而且还是一处小院子,比侯府其他的下人们条件可好多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正在喝酒的李山根,快步走过去把他手里的酒瓶子夺了下来:“喝喝喝酒知道喝!” 李山根不满,又把酒 瓶子给夺了回去:“我不喝还能干嘛?你又不让我去赌坊了。”他没好气的往嘴里丢了几个花生米,“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现在好歹也是侯府的管事了,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李嬷嬷怒其不争。 “是你非逼着我做这管事的,还说做了这管事能娶个好媳妇,就连喜儿那种贱婢都看不上我,还去哪里娶好媳妇?”李山根大为不满,“再说了,你自己说了我只领了管事这职位,但是事情你都会去做的,你现在又和我在这唧唧歪歪说这些,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就知道找事啊?” 李嬷嬷被儿子骂,虽然生气可又舍不得骂他,只悻悻地坐下:“米铺那张契约呢?” “作甚?”李山根瞪眼看着她。 “说好半个月就还,可现在都要两个月了也没还,我如何交差?” 李山根喝了几口酒,因为喝得太快都从嘴巴流到了衣襟里,他用衣袖反手一抹:“反正老夫人也是放着,拿回来做什么?” “现在夫人说要用米铺做生意,现在就追着老夫人要契约!” 李山根一怔,随后“呸”了一声:“这臭娘们,好端端的做什么生意!她 就该去青楼卖身!”看李嬷嬷盯着自己,他又道,“娘,你再拖几日,我把这契约还你时再多给你一百两!” “一百两?你把这房契拿去做什么了?”李嬷嬷惊呼。 李山根不耐烦道:“说了你也不懂,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想办法拖住就行。” 李嬷嬷还想再问,可李山根直接酒瓶子砸碎在地上,她顿时一句话不敢说了。 …… 拂柳苑。 “夫人。”秋荷递了一个卷着的纸给沈云舒,“刚有信鸽飞了过来,奴婢看到脚腕上有这个便拿了下来。” 沈云舒摊开:“是督主府来的,说是那日救下来的柳曼娘身上的伤好了不少,她自己离开督主府了。” “她被夫家的人往死路上逼,离开了督主府能去哪里呢?” 沈云舒把纸收起来:“她一直呆着督主府里也不是个办法,只要不是回夫家继续被折磨,天高海阔的哪都可以去。” 秋荷神色黯然了下来,愤愤不平道:“是啊,外面天高海阔的,夫人这么有能力却偏偏被困在这侯府,成日里还要受各种气。” “以后能离开的,就永安侯府这破笼子,这一世关不住我!” 第63章 总能闯出来的 秋荷一听这话就知道沈云舒是有主意了,想到以后有机会能离开侯府,她也跟着高兴起来:“夫人若是有什么要奴婢做的,夫人尽管吩咐。” 沈云舒问她:“你这几日可见着那李嬷嬷有什么异常吗?” 秋荷凝眉想了想摇头:“李嬷嬷倒是挺正常的,就是她那儿子李管事,每次见着的时候都是一身酒气,您说哪有管事大白天的喝成这样?” “奴婢还听其他下人们抱怨说是李管事发俸禄的时候,总是想各种借口理由克扣一些,若是找他理论,不是被骂就是被打,李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他们哪里敢去告状。” 李山根是个贪财的,李嬷嬷又保管着三间铺子的契约,让她拿出来却拿不出来,关键是说拿不出来的时候态度还好的很。 李嬷嬷是那种没理都能趾高气扬的,如果不是心虚,为何会态度好? “秋荷,我们出去一趟。” “啊?去哪?” “米铺。” 沈云舒找了个借口出府,只是没想到竟然意外看到了在府门口徘徊的柳曼娘。 “夫人。”柳曼娘看到沈云舒就忍不住红了眼,想要朝她下跪谢谢救命之恩,但被 沈云舒拒绝了。 “我有事要去米铺,不如你和我一起,马车里说?” 柳曼娘颔首。 马车直奔米铺而去。 马车里,沈云舒问柳曼娘有没有什么计划。 柳曼娘眼里俱是恨意:“不满夫人,我还没想好日后要如何,但我是决计不会回林家的。” 沈云舒点头:“不仅不能回去,还要活出个人样来,让林家好好看看,让他们追悔不及。” “我……能做到吗?”柳曼娘眼里俱是不自信。 “当然可以。”沈云舒道,“不靠别人靠自己,也能活出个样子。你若是还没想好做什么,不如跟着我?” 她做铺子生意,肯定要有信得过的人管账管事,如果柳曼娘真的能来帮她,她也能有个心腹。 柳曼娘一脸的受宠若惊:“可……可我从来没做过这些的,做的好也就罢了,做的不好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 “谁生出来便是会穿衣吃饭的?一点一点慢慢来。” 说话间,马车到了米铺门口,沈云舒二人下了马车。 这米铺是转租给了别人,每月的租金不算低,但因为地段好,做的又是米铺生意,按理说生意应该不错才是。 可没想到这米铺里人少的可怜,就是伙计都坐在那打着哈欠,满脸的无聊之意。 看到有人进来,伙计也是半点热情都没有,有气无力的道:“随便看看,便宜卖了。” 沈家也有米铺生意,她对米的好次还是看得懂的,看到摆放着箩筐里的米,她有些意外:“你们铺子里还有其他米吗?我想买好点的米。” 柳曼娘一直跟在沈云舒身后,细心的观察她是怎么做的。 “我们铺子的米都在这了,而且还便宜卖了。”伙计道,“夫人若是真心想要,还可以再给你便宜点。” 沈云舒看只有这里两个筐,环顾一圈发现也没有其他的箩筐或者是麻袋,更意外了:“你们这是不打算开铺子了吗?” 她这三间陪嫁铺子生意都很好了,不至于会冷清成这样啊。 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听到这话点头:“这铺子确实是不打算开了。” “这是为何?这街上就只有这一间米铺,生意应该火红啊。” “谁让我们遇到黑良心的东家啊。”伙计没好气的道,“这黑心东家,活该守活寡!真该天打雷劈!” “你胡说什么呢你!”秋荷急 了。 沈云舒拉住秋荷,示意她先别着急。 孟五德是这铺子的掌柜也是租了这铺子的,这铺子到月底便是已经到期了,租了这铺子的二东家已经离开经常了。 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看沈云舒这气度,进来后又一直问这铺子的情况,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拱手朝她行礼:“贵人可是侯府的人?” 沈云舒颔首。 这便是承认是这铺子的东家了。 伙计开始还有些紧张,后来就急了:“你……你是这东家又怎么样?你就是在我面前了,我也还是要这样说!你……你就是黑心无良!” “阿才,去给贵人沏点茶。”孟五德吩咐道,看他站着不动训斥了一句,“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阿才悻悻的沏茶去了。 “苏夫人,请坐。”孟五德道,“在下孟五德,是这米铺的管事。” “你也坐,不必客气。”沈云舒示意他也坐下,“这铺子是怎么回事?” “苏夫人不知情吗?”孟五德有些意外。 沈云舒摇头:“这铺子是我的陪嫁铺子,你们便是不租了,我也能继续租给别的商户,我何必骗你?” 孟五德道:“这米铺原 本声音很不错的,而且赚得也不少,可是两个月前就有人拿着房契说是要涨房租,我拿出当初黑纸白纸签的契约说是一年内都是这个租金。” “可哪知道那人不仅不认,还把我和阿才都打了一顿。我们二东家为了息事宁人,觉得这涨的租金也在他能承受范围内,便应下了。” “可谁知从那日后,隔三差五就来说是要涨租金,不涨就带着一群人来打砸店铺,这生意根本就办法做了,只得不续了。” “可有找过官府?”沈云舒问道。 “找了,可人家早就和官府通了气,永安侯府又是……”孟五德本来还想骂两句的,可想到这苏夫人就是永安侯府的,硬生生作罢了。 “拿着这房契来说涨租金的,是何人?”沈云舒问道。 “就长得贼眉鼠眼,这嘴边还有一颗大痣。”阿才端着热茶过来,“说话流里流气的,他带来的人好像叫他李管事。” 沈云舒的疑惑都解开了,怪不得李嬷嬷拿不出这米铺的房契了,原来是落到了李山根的手里,拿着房契来这讹诈了。 “苏夫人,这件事您是真的一点也不知情?”孟五德又确认了一遍。 第64章 不能辜负这片信任 “你这管事的怎么说话呢?我们夫人难道还会诓骗你不成?”秋荷道,“这房契自从我们夫人进侯府后,便是一直在老夫人那存着的,你好歹见着这房契了,我们夫人还没见着呢。” 孟五德有些意外的看着沈云舒。 沈云舒只做无奈:“让你看笑话了,但我这婢女说的确实是真的。” 孟五德起身,拉着阿才一起朝着沈云舒作揖行礼:“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和阿才莽撞了,我们向夫人道歉。” “孟管事这就见外了。不过梦管事可猜到我为何会来米铺?”沈云舒喝了口热茶,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 孟五德想了想道:“若我没猜测的话,夫人是想了解一下米铺的情况,然后从老夫人那把铺子拿回来。” 沈云舒笑着道:“孟掌柜果然厉害,你猜得没错,我确实存了这个心思。” 孟五德意外:“夫人就不怕我把您这个心思告诉老夫人吗?” “在商言商,您是做生意的,当然最清楚什么样的生意对您来说才是最好最合适的。”沈云舒笑道,“其实我也是赌一把,万一赌对了呢?” 阿才有些一头雾水:“夫人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吧,这 云里雾里的都把我绕晕了。” “阿才,不可无礼。”孟五德低声道。 阿才撇撇嘴。 沈云舒笑着道:“我这并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这铺子不会再租给旁人,米铺生意我继续做,毕竟民以食为天。” 况且下半年就会有冻灾,到时候粮食也是很缺的。 “我到底是个内宅妇人,况且是在婆家无法经常出府,这铺子誓必要交给一个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我觉得孟掌柜适合。” “虽然你我是第一次见面,但这铺子现在变成这样,可这铺子还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可见孟掌柜是个有讲究又对自己有要求的人,对阿才也能看出有维护之心却也不一味维护,这份气度和办事手法,正是我想要的。” 对孟五德这样的人来说,这无端的信任就让他心潮澎湃,他再次起身朝着沈云舒深深作揖:“孟某定不负东家期望!不辜负东家的这片信任!” 现在改口喊东家了,那便是一条路上的人了,至少现在是。 “关于铺子,你有没有什么计划?”沈云舒问道。 孟五德也不端着了:“不瞒东家,孟某想在江州开个米铺仓库。” “江州?”沈云舒蹙眉,不算什么繁华的州府。 孟五德颔首:“从江南采买的粮食回京城城,江州是必经之地,若是那有个我们自己米铺的仓库,一来可以把采买粮食留下一半减少路上危险,二来可以作为新的起运地方运输到西北去。” 沈云舒道:“既然孟掌柜有计划了,那就去做吧。”看到孟五德面露喜色,她又道,“但我有个前提条件。” “东家请讲。” “我希望孟掌柜立了军令状,若是江州米铺仓库建了后,咱们这米铺和仓库如果都回本的话,我分你两成股子,若是一年内亏损一半以上,孟掌柜怕是要辞去这掌柜之位了。” 孟五德本就对米铺十分有信心,虽说一年内回本难度有些大,但也不是能做,而且若得回本了还能得到两成股子,这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激励。 “好,一言为定。”孟五德信心十足的应下。 看这边谈得差不多了,沈云舒才起身道:“不如我先送你去客栈,找个地方先住下?” 柳曼娘连忙摇头:“客栈太破费了,现在天气热,我便是住在桥下也可以的。” “不可,那不安全。” 孟掌柜打量 了一下柳曼娘后问道:“东家,这位是……” “我友人。”沈云舒也不瞒着,“前几日被夫家险些逼死,被救了下来,再不能回火坑去了。” 阿才一拍脑袋:“你是不是林家那嫂子啊?”又多看了柳曼娘几眼后道,“对就是你,那日你在街上被拉着要去浸猪笼,还当众剖了腹,我都见着了!” 孟五德也意外,看着柳曼娘的眼里就多了一丝同情:“当时我听阿才说了这事,你那相公真不是个东西。” “不提也罢,我已经打算与他和离,明日便去知府衙门递交文书。” 孟五德想了想便道:“你可会做饭做些打扫等粗活?” 柳曼娘一愣,连忙道:“自然是会的,我在林家这些活每日都要做的。” 孟五德对沈云舒道:“东家,不如让她留在米铺?阿才早就抱怨说没人给我们烧饭,我们烧的不好吃都没力气干活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沈云舒颔首表示赞同。 柳曼娘喜出望外:“这……这真的可以吗?” “自然是真的,但丑话说前头,你要是做不好铺子可不留你啊。”沈云舒虽然这么说,但她对柳曼娘的为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苏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柳曼娘哽咽着道,若是真的能在米铺好好干着她就有一份银子能养活自己! “若是你不嫌弃,也可以在这米铺先住着。”孟五德道,“我和阿才都不在这住着,不会有什么困扰的。” 沈云舒想了想道:“曼娘,你先在这住几日,待我买了院子,你便住我那去给我作伴。” “夫人要买院子?”说完曼娘才发现自己多嘴了,她屈膝致歉,“是我多嘴了,都听夫人的。” “有人吗?”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阿才连忙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出去了。 沈云舒起身:“那我也先走了,不过你记着别和旁人说起今日这事。” “东家放心。” 走到厅里,沈云舒看到来买米的人穿着东厂的衣服,脑海里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顾知珩。 只不过来的是个生面孔,沈云舒并不认识他,只问他买米是为何。 “城门外来了些难民,凌护卫吩咐小的来买点米给难民分发一下,这铺子离城门最近。”护卫道。 “城门有很多难民吗?”沈云舒有些意外,这寒灾不是入了冬才爆发然后才有打量的难民吗?怎么现在就有了? 第65章 路有冻死骨 沈云舒回头问孟五德,后院是不是还有米。 孟五德道:“这种大米是没有了,但面粉和粗粮还有些。” “都拿来吧,装车里送到城门口去,我先过去看看。” “行。” 沈云舒已经走了出去,又回头吩咐柳曼娘去对面的医馆买些膏药等,让秋荷买几屉子的馒头,一起带到城门去。 城门外,因为连着下了几日的雨,这城门来往走的人又多,路面就更泥泞了不少。 城门外确实聚集了不少难民,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而且因为天热很多人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可对他们来说,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心思去沐浴? 只是这么多的难民,前世她怎么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这里面是哪里出错了? 很多人因为饿,到后面吃树根树叶,渴了就喝积在地上水洼里的泥水,一个个都肚胀腹泻,面如菜色。 有个妇人怀有身孕,身子瘦削得不成样子,隆起的肚子格外显眼。 跟着来的柳曼娘看到这一幕,心里也颇为震动。 沈云舒递了些干粮给孕妇:“多吃些。” 妇人双颊凹陷,脸色发黄,面露感激的拿过馒头,使劲一大口吃了 起来,含糊着道:“这一路过来填饱肚子都太难了,肚子里的孩子能一直活到现在,真的是老天爷开眼。” 沈云舒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这大梁看似繁华的背后,却是有这么多沧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回头问那护卫:“这些难民为何不能进城?” “回夫人,皇上下过旨意,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放难民进去。” 沈云舒不解:“可这么多难民聚集在这城门口,朝廷就不怕闹事吗?” “皇上把这事交给了二殿下和韩丞相等人,他们都在想办法如今处置这些难民,但好像还一直没有合适的处置办法。” 可在城门外,没有皇上的旨意,谁都不敢放流民进去。 她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香囊塞到妇人手心里:“这里面一点点碎银,你先收着,以后孩子出生了总能用得着。” 妇人感激不尽,眼里有了泪,想要起身致谢,但被沈云舒阻止了。 阿才很快就送来了米,还有更多的热乎乎馒头,他上前道:“夫人,这是掌柜的吩咐买的。” 在外面可不能喊东家,孟哥再三交代了的。 沈云舒赞赏的道:“孟掌柜有心 了,麻烦分出去吧。” “好。” 这一忙就忙到了临近黄昏,米和馒头也分发光了。 “滚开!别挡道!”有几匹马飞驰而来,众人纷纷鸟兽状散开。 也不知道来人是谁,气势汹汹。 沈云舒连忙后退避开,眼角扫到不远处身孕的妇人坐在地上,她身体不便根本就来不及挪开。 现沈云舒想也没想人就扑过去,直接护在那妇人身上。 为首那匹马到了跟前,扬起高高的马蹄,下一刻就要踩踏在沈云舒身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道身影迅速掠到了马跟前,削发如泥的刀剑挥出,哗啦一下就把马前蹄都给砍断了。 马前蹄被砍吃痛尖叫,拼命地癫狂起来。 马背上的人险些被甩落在地上,他狼狈的下了马,拔出佩剑指着面前的男子:“慕容霖,你疯了?敢砍我的马?这是御赐的宝马!你找死!” 慕容霖却是没有搭理他,只回头问了沈云舒一眼:“苏夫人,可有受伤?” 沈云舒摇头,却听得一声惨叫,只见有身孕的妇人已满身是血,本就枯黄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惊魂未定的柳曼娘走过来,看到这一幕连忙道:“不好 ,这怕是要生了。” 沈云舒面色一凝:“秋荷搭把手。”顿了顿,她又对那妇人道,“”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慕容霖!”韩文柏又怒喝一声,“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 “去请个接生婆和大夫。”慕容霖又吩咐护卫赶紧去,这才抬头平静的看着韩文柏,“你的马差点踩踏到人了。” “不过都是一些难民贱民,踩踏到了又怎么样?”韩文柏是韩丞相的嫡子,自小就被骄纵养着,尤其是对上慕容霖,他更是怒气冲冲。 他和慕容霖年纪相仿,两人自小就一起读书考试,每次慕容霖都是第一,总是会被拿来比较,光环永远都是慕容霖,而他则永远被压一头。 韩文柏把剑尖往前一压,几乎都要戳到慕容霖的肩膀了:“这是御赐之马!慕容霖,你自己找死,我可没帮不了你!” 慕容霖没有退也没有低头,神色平静地重复着:“的马差点踩踏到人了。” “慕容霖,你是看上这寡妇了,要和我们韩家作对了?”韩文柏再次一压。 “住手!”沈云舒一把推开慕容霖,站在了他面前,“你的马差点践踏到 人,慕容世子出手阻拦还错了?” 韩文柏嘲讽道:“怎么,一个寡妇怎么还有脸来教训我?你若是好好和我说,我倒是还能放过慕容霖。” 他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那语气和神态,实在是令人作呕。 沈云舒嘲讽又冷笑:“没想到堂堂丞相儿子却做出这样的事,可真够丢丞相脸的。慕容世子是世子,你过就是韩丞相的儿子,一个朝廷官员也敢对世家子弟这个态度,也不知道是韩丞相太过嚣张跋扈,还是你这个儿子太蠢!” 她想起前世种种,看着韩文柏的眼底迸发恨意,前世没有手刃这个仇人之一,这辈子绝不会让他好过! 韩文柏皱眉,他不过就是言语调戏了几句,这苏夫人为何看着自己的表情,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血? “夫人。”秋荷神色焦急,“她……她好像要生了。” “稳婆来了。” 慕容霖的护卫高喊了一声,有个老婆子快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稳婆蹲下来伸手碰上去,发现孩子的头都要出来,她立刻开始接生。 韩文柏气得脸色铁青,挥舞着长剑对慕容霖挥了过去,他身后十几个护卫也纷纷拔剑加入。 第66章 你在教我做事? 可韩文柏太自不量力了,慕容霖是皇城司的头,哪是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能比的吗? 韩文柏眼看自己要打不过,要丢了脸面,他眯了眯眼睛,和身边的心腹护卫做了个眼神暗示。 心腹不着痕迹的颔首表示知道,顿时和其他护卫一起冲上去,铆足了劲的把慕容霖围住就打他一人。 这时韩文柏从衣襟里取出了暗器,“唰”的一下把暗器飞镖甩了出去。 慕容霖因为没注意身后,胳膊上被飞镖刺中,瞬间半个身子都发麻无法动弹了。 “你竟然下毒?”慕容霖愠怒道。 韩文柏看神色狰狞:“只是下毒而已,又没把你怎么样,急什么。再说了,你损害我的御赐之物这可是大罪,我就是当场把你诛杀,皇上最多也只是训斥我几句。” “韩公子到底是丞相之子啊,说话也这么有底气,杀了皇城司的头头又是世家子弟还只是被训斥几句而已。”沈云舒又气又怒,这韩文柏前世便是如此的嚣张跋扈,不管做什么韩丞相都是一味的纵容。 沈云舒快步走到慕容霖身边,语气关切:“你还好吗?” “这毒不致命。” “我先扶你到一旁坐下。”沈云舒扶 着慕容霖到一旁,但因为慕容霖身体都没办法挪动,只能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走起来也吃力。 “我说慕容霖,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寡妇都能看上你。”韩文柏嗤笑嘲讽,“苏夫人怕是还没有洞房就做了寡妇,倒是便宜你了啊。” 说话难听至极。 沈云舒扶着慕容霖在路边坐下,快步走到韩文柏面前,冷冷的看着他,突然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沈云舒竟然敢当众打丞相最疼爱的嫡子。 韩文柏捂着脸,反应过来伸手要去打沈云舒,才扬起手来就被反扣住手腕:“臭寡妇,你还有脸打我?” 沈云舒那张绝色的脸上一片冷漠:“我也不怕事情闹到皇上跟前,我左右不过一个死,死不足惜,不过死之前我也会和皇上,和朝廷,和这京城的百姓好好说一说。” “至于说什么,自然是说你韩大公子是怎么当街辱骂一个寡妇,是怎么当街给我泼脏水!” “还需要我给你泼脏水?你是个寡妇,这就是罪!寡妇能有什么好东西?!谁知道你背地里有多少个男人!” “寡妇怎么了?真要论 起来,当今太后也是寡妇!韩文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众议论太后!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有几个脑袋?”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仅眼底对他俱是恨意,语气也十分凌厉,直把韩文柏说的呆愣当场。 他头一次在一个女子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一瞬间他竟有种看到了顾知珩的错觉。想到她刚刚说的话,这个耳光无论如何打不下去了,可让他就这样吃亏又不甘心。 韩文柏悻悻的收了手:“我今日不和你一般见识!”他一挥手,“走!” “韩大公子怕是走不了。”沈云舒冷冷的道,“你的马惊吓到了那个妇人,她受了惊吓生下孩子就没气息了。” 韩文柏嗤笑:“一个难民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走到那妇人面前,从怀里取出一点碎银丢在没了气息的妇人身体上,“给她五两银子都是看得起她,她活着都不值五两银子,还不如死了值钱。” 这城门口的难民听到韩文柏嚣张跋扈的话,都面露愤色。 “不值钱?你如果不是投胎在丞相家,你以为你能值多少钱?”沈云舒嘲讽,“离开丞相府,你怕是连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 还不如这些你看不起的难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便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也时刻把百姓放在心上。你韩公子算什么?先是纵容恶马踩踏,接着辱骂太后,然后还把这些百姓们都给骂进去。” “我倒是想问问,你这般言行是得了你那丞相老爹的几分真传?听说你还是二殿下的人,这种事总不会是二殿下教你的吧?” 韩文柏气得脸颊肌肉发抖:“贱人你大胆!竟然敢诋毁二殿下!” “到底是我大胆还是你大胆!?你都敢当众杀人和辱骂太后了,和你相比我这点算什么?” 韩文柏再也忍不住了,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他再次抽出剑,锋利的剑尖指向沈云舒:“谁给你的狗胆子敢这样说我!既然你一心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夫人小心!”慕容霖大喊一声。 话落,就听到韩文柏一声惨叫,手腕被石子打得生疼,直接松开了手,剑掉在了地上。 顾知珩从城门内缓缓走出来:“本督倒是想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在城门口闹事。” 沈云舒看到顾知珩从城门里出来,心里渐渐安稳了下来。 顾知珩的神色看着比积雪还要冷,气势 比泰山压顶还要迫人。可她却偏偏在他这一层冷漠下看到了他的一丝温情。 她强迫自己的心跳回复平静,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顾知珩。 韩文柏虽然还是很愤怒,可多少忌惮顾知珩,气势也收敛了些:“督主,是这个寡妇不知好歹,辱骂我还动手打我,督主来的正好,把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拉到东厂去好好教训一顿,让她吃点苦头!” “你在教我本督做事?”顾知珩利落的侧颜勾勒出凌厉的气势。 韩文柏就在顾知珩这犀利而又鄙视不已的气势中颓然下来,他刚刚肯定是被沈云舒这贱人给气晕过去了,才会和这活阎王说那些话! 二殿下都避着这活阎王以免正面交锋,自己没必要惹一身腥。 他想到听到过的流言,说永安侯府为了脱罪把刚进门的夫人给送到了顾知珩的床榻上,满足他那些不为人知的变.态要求。 看眼前这样子,韩文柏的视线在顾知珩和沈云舒身上转了转,莫非流言是真的? 他道:“督主大人说笑了,我怎么会教督主做事。我还有事要赶着回去,就不奉陪了。” “韩公子怕是走不了。”顾知珩尾音一勾,更让人头皮发麻。 第67章 离他远点 韩文柏心里一个咯噔:“督主这话什么意思?” 顾知珩淡淡地扫了沈云舒一眼,看她身上确实没什么受伤的地方,他才淡淡的道:“皇上怎么说的,你忘了?” 韩文柏是真不记得了,但他直觉就是对自己不利的话。 毒性渐渐散去身体能恢复动了,慕容霖起身朝着这边缓缓走过来,边走便说道:“这些难民怎么处置措施前,皇上说过虽不能让这些难民进城,但不可虐待难民。你倒好啊在这大开杀戒,是嫌丞相府的人活太长了,想诛九族吗?” 这么一说,韩文柏就想起来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她不躲。”韩文柏心虚,却梗着脖子不认错。 “她这么大的肚子,又是坐在地上,你的马这么急,你让她如何躲?”沈云舒怒道。 韩文柏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知道如果再掰扯下去,怕是牵扯的更多,自己父亲还有背后的二殿下。 他悻悻的拱手:“我真的还有急事,先走了。” “慢着!”沈云舒拦在韩文柏面前:“事情还没完就要走了?” “你还想怎么样?”韩文柏满脸阴鹜。 “那妇人被你害死,留下的孩子怎么办?”沈 云舒看了一眼柳曼娘抱着的孩子,“一千两。” 韩文柏从衣襟里取出银票递,直接甩到沈云舒面前:“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拿去!” 沈云舒把银票收起来,她又道:“韩公子如果不想半夜被鬼魂缠身,还是向她的遗体道个歉。” “你没完没了!”韩文柏想拔剑,手腕一阵刺骨的疼,迫使他硬生生的松开手。 顾知珩面无表情地收回掌风:“不如韩公子还是随本督一道进宫面圣吧。” 韩文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但也知道这事闹到皇上面前绝没有好处,他只得咬牙切齿地说走到那妇人面前丢下“对不起”三个字就大步往城门里走去。 围在门口的流民也都散了,城门又恢复成井然有序的样子。 沈云舒蹲下来,神色黯然又可惜的看着那个妇人,叹了口气抬手把妇人睁着的眼睛缓缓闭上。 “凌霄。”顾知珩道,“把她安葬了。” “是。” 柳曼娘脱了袄子用来包着孩子,手帕把孩子脸上的血一点点擦去:“夫人这孩子怎么办?” “先带回铺子我们再商议吧。” “慕容世子,今日之事多谢。”沈云舒道。 慕容霖把剑插回 剑鞘:“即便没有今日这事,我和韩文柏也是不对付的,和你无关。苏夫人不必在意。” 顾知珩神色冷的很,也冰的很,手一直摩挲着玉扳指却不说话。 弄得沈云舒挺尴尬的,她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这位活阎王的事,这活阎王摆这个脸孔是几个意思? 柳曼娘抱着孩子先回了米铺,沈云舒和慕容霖并肩进了城门,顾知珩就在他们身后。 闲聊了几句在街口要分开的时候,慕容霖忽然道:“苏夫人,我上次说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顿了顿,他又道,“我是真心实意的。” 沈云舒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回头看了顾知珩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她又看向慕容霖:“我再想想。” 等慕容霖走远了,顾知珩才淡淡的道:““容霖是个阴险狡诈又睚眦必报的,离他远点。” 额……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沈云舒梨涡浅笑:“督主放心,我和督主才是一条线的” 她其实只是下意识的恭维,可这骤然说出来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尤其是此刻顾瑾川还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看起来更尴尬了。 “沈云舒。”顾知珩忽然开口。 “嗯?” “下次说这些话的时候,别笑,不然看起来更假。” 正说着已经到了米铺门口,沈云舒赶紧提裙走了进去,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顾知珩勾了勾唇角。 柳曼娘已经把孩子用温水洗了干净,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孩子,面露温柔之色。 “这孩子长的白白净净的,可真好看。”沈云舒低声道。 柳曼娘颔首:“夫人你知道吗?其实我刚嫁进林家的那年我有了身孕,隔年生了个女娃娃,只是六个多月的时候生了病就没了。从那后我就怀不上了。” 柳曼娘说着说着,不由落了泪。 “曼娘,这孩子你愿意养吗?”沈云舒道。 柳曼娘怔愣:“给我养?” “嗯。”沈云舒点头,她刚刚从柳曼娘眼里看到了母爱的温柔和渴望。 柳曼娘面露信欣喜和激动:“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从今日起这孩子就是我亲儿子了,我一定会把他好好抚养长大的。” 沈云舒心里却是想,如果柳曼娘离开林家和自己赚钱的意愿不够强大的话,那这个孩子或许可以推她一把。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以防姓韩的来找麻烦,我就把这孩子已经被顾 督主送走了。”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柳曼娘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娃娃的鼻子,“这孩子虽然瘦小但长的是真漂亮。夫人,不如你给孩子起个名?” “念恩吧。”沈云舒道,“希望他能记住他去世母亲的生恩,还有你的养恩。” “真好听!”柳曼娘抱欢喜的不得了。 沈云舒把银票悄悄递给柳曼娘:“这银子是姓韩的给的,不要白不要。” 柳曼娘也这般觉得,养个孩子哪里都需要银子,这时候装清高就没必要了。 回到前厅,沈云舒看到顾知珩也在,有些意外:“督主还没回去呢?” “赶我走?” 好家伙,这刚是又吃了火药呢? 沈云舒连忙道:“怎么敢。” 孟五德本不知道这位是谁,可听沈云舒喊了一声顾督主三个字,他顿时一个咯噔。 竟然是东厂督主! 那个活阎王! 肯定是因为他刚刚说话那么随意,才惹得这个魔头这么生气! 完了玩了! 沈云舒却没注意到他的心思,只道:“孟掌柜,从明日起你每日晌午都去城门外送一大锅和两屉子馒头。” “要送几日?” “送到有如何处置难民的措施出来为止。” 第68章 又图谋我什么? 顾知珩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眼里有一丝赞赏却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这米铺都没什么存粮了,如果要送的话我们只能去别的米铺买,这都没赚着银子就又要赔进去。这是图啥啊?”阿才嘟囔着,没想明白。 “虽然现在看着是亏,但是以后肯定能赚更多的银子。”沈云舒道。 看阿才还是一脸没明白的样子,孟五德拍了一把他的脑袋:“你这脑袋不灵光,活该你到现在还是个跑堂。” “用这点米和馒头给我们米铺做口碑,多好的机会啊。”孟五德道,“以后谁想着要买米,不都是先来我们米铺吗?” 沈云舒只笑笑,还有一点今日城门这事,有顾知珩在肯定会“添油加醋”的传到皇上跟前,要和韩文柏那藐视百姓的行成鲜明对比,这样皇上惩罚起韩家来才会严重。 阿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沈云舒回头,却见顾知珩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她有些发怔,下意识问他怎么了。 “又图谋我什么?”顾知珩语气淡淡。 明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沈云舒还是忍不住想歪了。 孟五德和阿才已经去忙别的了,听不到他们二人对话。 沈云 舒还是低声问道:“督主觉得我是图谋什么?” “自然是身子。”顾知珩说的理所当然。 沈云舒又气又好笑。 “你不是想我这具身体到皇上面前参韩文柏一本?” 好吧,确实是这个意思,只是从我嘴里说出来,就变样了。 “天色不早了,要回……” “肚子饿了。”顾知珩跨出门槛,回头看着沈云舒,“请本督吃个饭?” 沈云舒:“……” 都开口了,她还能拒绝吗? 二人就近在酒楼吃了个饭,却没想到慕容霖也来了。 看到他们,慕容霖笑了:“要不说我和苏夫人有缘呢,兜兜转转又遇到了。” 他衣袍下摆一掀:“我也正要找地方吃饭,在这一起吃督主大人不介意吧?” 顾知珩挑了挑眉,手拿着茶盏:“苏夫人请客,你问她便是。” 慕容霖又笑着问沈云舒:“苏夫人,可以吗?” 坐在对面的活阎王明显脸色就不好看了,可是沈云舒一来不想得罪慕容霖,二来人家又是个龙阳的,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的。 “既然无遇上了就一起吃吧。” 顾知珩颔首,神色淡淡:“苏夫人有钱,不必替她省钱。” 沈云舒心里 忍不住吐槽一句,这顾知珩是练八卦阵的吗?这么能阴阳怪气的。 精致菜肴很快就送上来了,看顾知珩始终面色不虞,沈云舒给他倒了一盏酒:“今日多督主大人出手相助。” “不过职责所在,不是为了救你。”顾知珩冷哼一声。 “我知道,督主最是严明公正了,绝不会做假公济私的事。”沈云舒也道。 她又给慕容霖倒了一盏酒:“今日之事也多亏了慕容世子。” 慕容霖倒是大.大方方的:“虽是职责所在,不过也是因为苏夫人,我才亲自去救你的。” 桌子上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沈云舒让他们快动手别客气,低头吃着,突然噎了一下,抬头看着顾知珩。 可顾知珩身姿端正,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刚刚在桌子底下做了什么。 沈云舒把脚往自己凳子下挪了挪,虽然坐姿不怎么好看,但是也好过再被这活阎王的脚勾了勾。 慕容霖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看不出这活阎王还有这一面啊。 沈云舒不知道的是,顾知珩和慕容霖这二人的手在桌子底下交了一番手,最后是慕容霖不敌不得不收回了手。 看顾知珩这个“无辜”的脸色 ,沈云舒一下来了气,抬脚就踢了过去,还娇嗔着瞪了他一眼。 “苏夫人。”慕容霖握拳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 “嗯?”沈云舒看着他。 “你踢到我了。” 沈云舒一怔,顿时羞红了脸,往桌子上丢了银子就快步离开。 顾知珩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勾唇微笑。可是在收回视线看到慕容霖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慕容世子很空?” “但也不是。” “离她远点。”顾知珩警告意味十足。 “我这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亲了,我对苏夫人一见钟情,对她我势在必得。”慕容霖也毫不示弱。 “你觉得你行?” “别人怕你顾督主,我却不怕。”慕容霖也语气冷冷,“督主有什么阴招,尽管放马过来。” “你不配。”顾知珩丢下这么一句,大步离开。 慕容霖神色平静的吃菜,喝茶吃菜,丝毫不介意刚刚顾知珩说的那些话。 他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只要能护住平南侯府,护住自己母亲和姐姐,其他的他都无所畏惧! 难民一事,在顾知珩的“有心”下,很快就传到自然了的皇上耳朵里,皇上当场龙颜大怒,立即把韩丞相父子二人召 进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韩文柏当即跪在皇上痛哭流涕,哭诉自己是怎么被慕容霖和沈云舒欺负的,一旁的韩丞相也是添油加醋的说永安侯府是怎么对皇上不敬的。 最后听的皇上不耐烦了,直接让着韩家父子退下去。 韩家父子,尤其是韩丞相,还从来没有被皇上这么训斥了,一把年纪了还要丢这个脸,加上上次沈云舒在醉香楼放他鸽子,他是彻底把沈云舒和永安侯府给记恨上了。 “你派两个信得过的人,去好好查一查现在永安侯府,要给苏文华扣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韩文柏连声应下。 …… 隔了两日,沈云舒去问苏老夫人米铺的地契,李嬷嬷又找了个借口搪塞。 沈云舒笑着道:“我自然是不急的,只是一想到侯府如今捉襟见肘,原本该享受荣华富贵的母亲却过着这样的日子,心里实在是难受。” 苏老夫人本来就对现在的生活有意见,一想到这个更是难受。 “李嬷嬷,你上次背着我母亲从我这要了两千两过去,你这次这地契房契一直拿不出来,该不会是背着我母亲,把这些拿去卖了吧?那可值不少银子呢。” 第69章 算计他 苏老夫人一惊,倏然看向李嬷嬷:“可有此事?” 李嬷嬷惊得当即在老夫人面前跪下:“老夫人,老奴是万万不敢啊!” 上次两千两的事后,苏老夫人把马厩的马夫赶出了侯府,出面保住李嬷嬷又把管事一职给了她儿子,因为李嬷嬷知道苏文华没有死,还有外室和私生子这些事。 如果苏老夫人把李嬷嬷逼急了,万一她把这些事泄漏出去,好不容易暂时安全的永安侯府,又要陷入随时被诛九族了。 “那你说,这地契房契去哪里了?”苏老夫人心里恨,最要命的这个把柄被李嬷嬷给抓住了,真有点什么事也不敢闹得太僵。 “老奴定然是不小心放到别的盒子里去了,两日内老奴一定把米铺的房契地契拿出来。” 苏老夫人气得眼珠子只盯着李嬷嬷。 沈云舒笑着道:“那就劳烦李嬷嬷费心了,我也是一片孝心,不想母亲再吃苦了,那就等嬷嬷的好消息了。” 李嬷嬷恨不得把沈云舒给撕扯开,却也只能应下。 离开万青院,李嬷嬷去找李山根,却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急得她直跺脚:“这龟孙子又死哪里去了!” 到了 下午,秋荷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低声道:“夫人,李嬷嬷出去了!” 沈云舒放下手里的账本:“你猜她会去哪里?” “奴婢听说李嬷嬷在侯府里找李管事找了大半日,这出府怕是要找李管事。”秋荷面露不屑,“就李管事那样的,除了青楼就是赌坊。” 李嬷嬷拿不出房契地契又着急去找李山根,显然这些东西是在李山根手里。这人渣拿着之前的契约肯定是去赌坊。 沈云舒勾唇冷笑,她不仅要拿回房契地契,还要李嬷嬷这对母子付出代价! “秋荷,我们换身衣裳。” 沈云舒和秋荷换了衣裳,还把脸都给简单易容了下。 秋荷看着沈云舒蜡黄的脸,忍不住笑着道:“以前在沈家的时候,小姐每次跟着公子们出去就是这样易容的,当时就连夫人都没认出来是您呢。” 沈云舒自小就多做生意感兴趣,也对外面的各种新鲜事物感兴趣,她父亲母亲和哥哥们都宠着她,完全不会阻拦她出去。 之所以易容是担心外面那些狗腿子觊觎既有美貌又有万贯家财的沈云舒。 她敛了敛黯然的脸色,带着秋荷出了府。 京城大.大小 小十几个赌坊,出门的时候秋荷就打听过这李山根经常去的赌坊,就在东街最热闹的地段,也是京城最有名的赌坊。 赌坊里人声喧哗,热闹不已。 赌坊里的人都是一些粗汉,有个荷官看她们眼生,上前道:“两位来这是找什么乐子啊?想玩什么样的啊?” “就随便看看。”沈云舒道,“我先看看他们怎么玩的,哪个有趣我就玩那个。” 秋荷掂了掂钱袋子:“我们公子有钱,一会看中了就玩。” 荷官颔首:“行,二位随便逛逛。” 沈云舒找了一圈,最后在最简单的摇骰子那见到了下巴都是胡茬子的李山根。 开了骰子出来,李山根一拳砸在桌子上:“又输了,你是不是出老千啊?” 荷官越过桌子,一把揪住李山根的衣领:“嘴巴放干净点,这赌坊可是干干净净的,输不起就滚出去!” “谁说老子输不起!你等着!”李山根摸了摸身上,却是连一个铜板也没有了。 “这个好玩吗?”沈云舒故意压着声音问道。 李山根看了沈云舒一眼,这赌坊里本来就没那么亮堂,也不能看的十分真切。闻言他嗤笑一声:“好 玩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个赢起来快啊,而且也不费时间。” 沈云舒心里嘲讽着道,怕是就你这脑子也就只够玩这种最简单的骰子了。 “那你怎么不去玩了?”沈云舒道。 “老子今日输光了,一会找了银子再来。”李山根还真就不信邪了,明明之前能赢那么多的,怎么还输了更多呢? 沈云舒递了点银子给李山根:“你拿这些去玩吧,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李山根看到这些免费送上来的银子,眼睛都绿了:“给我的?” “我看着好玩呢可我也不会,先让你玩玩。”沈云舒道,“虽然说输了算我的,可不能输,要想办法赢啊。” “放心!”李山根一副豪气十足的样子,带她们到桌面前,一挥手把其他人挥开,“都让开,看老子怎么翻本!” 和沈云舒的淡定相比,秋荷倒是有几分紧张。 结果李山根才两把就把这些银子给输光了。 沈云舒继续给他,他继续输。 到最后,输得只剩下一锭银子了。 李山根盯着那银子,沈云舒皱眉:“这个若是再给你,我可就没有银子了。” “这个算我借你的。” 沈云舒 摇头:“借你倒是可以,只是这利息有点高。” 李山根已经输红了眼:“无妨,你只管借我便是,我有三间铺子,跑不了。” “你有铺子啊?”沈云舒意外,“不瞒你说我还有银票,我最近正好想要找铺子,若是你的铺子位置好,那便买下来也可以。” 李山根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不过我先和你说了,这铺子可不能有抵押啊,否则我还要吃亏的。”沈云舒状似的嘀咕了一句,“这有抵押了可都卖不出去了呢,也没人要了。” 李山根一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萍一般:“我那铺子都很好,南街口和北巷各一间,还有一间在横街那边。” 南街口就是米铺那间。 沈云舒道:“南街口啊?我正要在那找铺子呢,想随便做点什么买卖,这处州刚来京城,也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 “我那就是米铺,现成的铺子和生意可以给你做,不过我那铺子就是有点抵押,但我可以给你便宜点。”李山根连忙道。 沈云舒等的就是这句话,二人起身走到一旁商议这事。 谈了几番价格后,李山根咬牙:“就一千两,少一个数都不行!” 第70章 败家子 沈云舒也不敢一口应下,故意装出很为难很犹豫的样子,深思熟虑。 李山根又连忙道:“我那铺子的位置是绝对好,你就放宽了心,不好你来找我!我可是永安侯府的人。” “你是侯府的人啊。”沈云舒故作惊讶,“侯府是世家啊。” “那是。”在外乡人看来啊,光是侯府两个字就能吓退他们,更是个仰仗。 “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信你一次。”沈云舒道,把一千两银票拿出来,示意李山根拿出地契。 本来就不聪明又赌红了眼的李山根哪里还有精力去分辨真假,从衣襟里取出地契,对沈云舒随时拿出来的契约也没有多想,摁了手印,拿了银票又开始赌了。 沈云舒冷冷地看着李山根,这种人迟早会出事。 秋荷悄悄的问:“夫人,他会赢吗?” 别说李山根这人手气烂到家了,就算是有手气也不会赢的,这赌坊的人到处都是出老千的。 果然,这一千两李山根很快就输光了。他这种完全就是赌徒心态,每次压的都比较大,想着这样翻本就来的快。 最后一点输光的时候,李山根下意识又回头找沈云舒,发现 她还没有走,立刻走了过来。 沈云舒皱眉:“我只有最后的五百两银子了,这原本是打算买另外一间铺子买的。” “我有我有,我还有一间铺子,就是稍微小了点。”李山根又拿出了一间铺子的房契,“这次五百两也卖。” 已经没有任何脑子而言的李山根又连忙拿出另外一张地契。 沈云舒勉为其难的看了一眼,又把五百两银票递过去,两人又签了协议。 败家子的李山根又用最快的速度输光了。 再次看向沈云舒的时候,她摇头表示没银子了。 秋荷从袖筒里拿出沈云舒早就吩咐好的五十两银子:“公子,小的还有点零花钱……” 李山根眼都亮了。 沈云舒捂着这个银子:“可以给你,不过算是借你的,但是这利息倒是高的,你可想清楚了。” “无妨,等我翻本了马上就能还给你的。” 沈云舒再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钱契约递给李山根,又看着他让摁了手印。 看他输得差不多了,沈云舒今日的目的也达到了,准备和秋荷一起离开。 但她没想到见到了熟人,那日在药铺门口给了一根人参的男子。 他缩着肩膀 站着,手里拿着一点碎银,眼盯着赌桌,表情分明就是想赌又不敢赌,却又想赌一把。 “这都没有银子买药,怎么还有银子来这赌钱?”秋荷皱眉。 岳怀江几乎都要把手心里的碎银都给捏变形了,最后一咬牙,伸手要把这五两银子拿出去。 沈云舒摁在他的肩膀上:“兄台。” 岳怀江抬头看着沈云舒,皱眉:“你是……” “兄台若是信得过我,就赌小的。”沈云舒指向其中一个骰子,“就它。” 岳怀江还在犹豫着,沈云舒又道:“赌一把,赢了说不定还可以买人参。” 岳怀江眼里闪过意外,多打量了一番,见沈云舒不着痕迹的对他微微颔首,他顿时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那日出手相助的人! 他瞬间选择相信,把这一点碎银压在了小的那里。 骰子手一打开,果然是小的。 岳怀江一愣,随即激动起来:“赢了!赢了!” 骰子手怂恿着道:“再赌两把,还能多赢点。” 可岳怀江却没敢做主,下意识看向沈云舒。 “那就再赌三把,就这点银子,赢了自然好,输了也就算了。”沈云舒道。 岳怀江颔首:“后面 赌大还是赌小?” 等骰子手买定离手后,沈云舒道:“赌小吧。” 没想到这一把又赌赢了! 岳怀江既激动又意外。 骰子手也笑着夸他们运气好,只是这笑就有点虚了。 最后一把,沈云舒从赢来的银子里拿了十两银子递给岳怀江,又把剩下的都往前一推:“最后一把,把这些都押了。” 骰子手已经要打开盖子了,沈云舒却忽然道:“我买大。”又把银子都推到另外一边。 骰子手神色一惊,不由额头冒汗,只是这时候却没办法再摇了,只得打开了。 果然是大的,沈云舒又赢了,这一赢足足有两百多两! 沈云舒勾手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各位玩的开心。”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岳怀江把赢来的银子紧紧地贴在衣襟里,紧跟着沈云舒身后离开赌坊,一路都不敢停留。 走出一条巷子,岳怀江才道:“恩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赌坊?” 沈云舒却反问他为何出现在这。 说到这个,岳怀江就不由红了眼:“我娘亲的病加重了,大夫说怕是没多少时日了,除非是用上好的药吊着。”他擦了擦眼角,“我这做儿子的不孝没 用,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他哽咽着:“今日拿去赌的那点银子便是我所有的家当,我想着若是能赢那是最好,若是输了我便带着我娘回乡下去。” 沈云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道:“这些银子暂时应该够用一段时日了,我认识一位太医,若是你信得过我,就告诉我你住哪,我届时带着那位太医去寻你。” 岳怀江一怔,随后朝着她深深作揖:“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万死不辞。” “那你赶紧先回去照顾你娘吧。”沈云舒道。 岳怀江再次作揖,转身大步离开。 秋荷简直对沈云舒崇拜的不行:“夫人,您可真厉害每次都能猜对。” 沈云舒笑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把手里两间铺子的房契折叠好放到衣襟里,这才是今日最大的收获。 可才走出一条巷子,沈云舒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果然,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巷子口有一群人堵在那。 沈云舒脸色一边,转身想往另外一边走,却没想到那头也被一群人堵住了。 “夫人,他……他们是劫财吗?”秋荷神色有些许紧张,“可我们也没有多少银子啊。” 第71章 惹祸精 如果真的是劫财的话,不会这么多人。 看样子是要来出气了,怪她在赌坊把把赢,还赢了不少。 巷子两头的人往中间走过来,沈云舒神色冷了下来。 秋荷身子挡在沈云舒身前,神色坚定:“夫人,奴婢一会挡住他们,你先跑。” 明明自己害怕的要命,却还记得要先保护她。 秋荷还是和前世一样,对她全身心的付出和忠诚。 沈云舒心里一暖:“他们想要抓的是我,我若是逃他们也会想办法抓我回去的,倒不如你找个机会逃出去,搬救兵。” “奴……奴婢要去找谁啊?”秋荷害怕得不行。 “去督主府找督主。”沈云舒盯着面前这些逐渐靠近的人,“一会我喊跑,你就拼命往外跑!” 秋荷想要应下,却发现她喉咙一阵阵发紧,这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些人靠近之际,拿着发簪在手里的沈云舒把秋荷往身边一推:“快跑!” 秋荷腿脚发软。 “你不跑出去,今日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一听沈云舒可能会死在这里,秋荷一咬牙,连忙往外跑。 有人要去追秋荷,沈云舒又从袖筒里取出一包粉洒了出,自己 捂着口鼻。 这药粉就是蒙汗迷药,沈云舒重生后就是睡觉枕头下放剪子,出门带的发簪是随时可以刺人的,而袖筒里也总是藏着蒙汗药迷药之类的,这些都是为了自保。 重活一世,还没有手刃仇人,怎么能轻易死去? 离得近的呼吸进了她的迷药,缓缓倒在了地上,离的远的也捂着口鼻一时不敢靠近。 沈云舒有在袖筒里取出一个小纸包:“你们若是再不走的话,可就别怪我用这毒药来毒你们了。” 站着的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若是要求财,那我今日赢的可以都给你们,只是现在没办法给你们,不如你们跟我回东厂去,我给你们。” “东厂?”有人惊呼,“你是东厂的人?” “自然。你看我个子小小的又没有多少阳刚之气,不是东厂的是什么。” 现在提到东厂都是畏惧的,本想用这个来震慑他们。 有几个人都犹豫了,但领头之人却道:“你们别信他这鬼话!东厂的人即便是没有阳刚之气却也多少都有身手,看他这样子是有身手的吗?” “好啊,你竟然敢拿东厂的名头来糊弄我们!” “弟兄们 上,弄死他!银子就都是我们的了!” 而这边,秋荷拖着发软的身体跑出巷子,一个劲的往督主府的方向跑去,却没想到险些撞到了马车。 凌霄一下拔剑挡在马车前:“好大的胆子,你……” “凌护卫!”秋荷仿佛看到了救星,“太好了看到你太好了,夫人……夫人出事了,就在前面的巷子里。” 凌霄转身想掀开车帘,就看到自己主子率先掀开车帘下了车,朝着秋荷口中的巷子急速而去。 凌霄:“……” 督主,要不要这么快? 沈云舒身上已经受了两处伤,捡起不知道谁掉在地上剑,对准他们道:“我和你说了我的东厂的人,等东厂其他人来了,你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到现在还在说这些话,今日老子就让你死个痛快!”领头之人朝着沈云舒举起剑。 眼看那剑要刺了过来,沈云舒故意大喊:“督主,你可算来了!” 就这么一声喊,让那人分了神,手里的动作就顿了顿。 而就是这一顿,沈云舒手里的剑往前一刺,虽然力道不够却也还是刺入了那人的心口。 鲜血溅到了沈云舒的脸颊上,被温热的 液体一溅,她反倒是怔了怔。 “大哥!大哥!”其他人连声喊,却见那个大哥就捂着心口缓缓倒地。 其他人顿时红了眼睛,都举剑朝沈云舒刺过去。 从遇到他们到这现在,沈云舒用真的迷药和假的面粉拖住他们,又用东厂和顾知珩的名头熬到现在。 可现在他们的大哥死在了自己手里,今日莫非真要命丧于此? 沈云舒拿着剑柄的手稳了稳,故作平静:“我并非和你们说笑,顾督主真的来了。他可是堂堂活阎王,你们届时怕是各种酷刑都要受一遍。” 而眼前这些人显然不信了,都朝着她砍了过去! “督主!”沈云舒又喊了一声。 然而没人信了。 “一会没见着就惹事,本督怎么不知道你是个惹事精?”顾知珩清冷的声音飘来。 沈云舒眼眶一热,侧头看过去,看到有道修长的身影逐渐走近,那一身官袍衬得他挺拔如松。 他一扬手,银针飞出,面前这些人膝盖一软都跪在了地上无法起身。 走得进来,玉冠下的脸丰神俊朗斜眉入鬓,深如墨渊的双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督主来的倒是及时,再晚点我怕是就命 丧于此了。”沈云舒扶着墙角艰难地站起来,扶着墙往顾知珩那边走去。 “那我走,一会再来给你收尸?”顾知珩轻哼一声,但显然就是说笑的语气。 有个溜子也艰难地站起来,举起长剑就往沈云舒的后背刺了过来。 “小心!”话音刚落,那溜子的惨叫声就响起。 顾知珩手里的银针再次飞出,直接飞到了那人的两只眼里,鲜血顺着眼睛流了下来。 沈云舒想要回头看,但被顾知珩阻止。 “长这么丑有什么好看?”顾知珩捂着她的眼睛不准她看。 而沈云舒却是眼前一黑,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逞能。”顾知珩冷哼一声,直接打横抱起沈云舒。 沈云舒再醒来人已经在拂柳苑的屋子里了。 “夫人您醒了!”秋荷焦急又哽咽着的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云舒费力地坐了起来,身上的骨头好像散架了一样,肩胛骨隐隐作痛,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怎么回来的?” “督主送回来的。”秋荷道,“那些人都死了,没一个活口。不过他们活该,谁让他们伤害夫人。” 杀鸡都怕的人,现在却是一点也不怕。 第72章 督主还是疼您的 “我回来的时候,老夫人可见着了?”沈云舒连忙问道。 秋荷摇头:“督主是抱着夫人从墙那里跃了进来的,奴婢当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沈云舒被她这夸张的表情给逗笑了,不过没有被老夫人等人看看就好,不然又会引起其他麻烦。 “夫人,您的伤还好不是在要紧之处,督主留下了这两瓶药,他说对伤口很有效而且不会留疤。”秋荷又拿了一个红色瓷瓶,“督主说这个是吃的,对身体好,您快吃吧。” 顾知珩说好的东西,那肯定是好的。 “奴婢瞧着督主还是心疼夫人的,或许夫人可以请督主护着您,这样至少侯府的这些人也不敢再这么欺负您。” 沈云舒只笑笑没说话,她一口把药吃了后从衣襟里取出这房契,压低声音说着。 “明日你找个机会去知府衙门把这两张地契换做死契,如果没有我本人的话,无法售卖或者抵押之权。” 秋荷颔首。 “万万不可被侯府的人知晓。” “夫人放心,奴婢去找凌护卫。” 沈云舒意外:“为何找他?” “督主走的时候交代了,说外面办事的就交给凌护卫,这样不会给夫人带来麻烦,事也能 办的好。” 沈云舒没想到顾知珩还特意这样交代过,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们本来就是利益牵扯才捆绑在一条线上互相利用的。但现在看来,他们牵扯的好像有点多了。 “行,那你给凌护卫的时候小心些,别让其他人看着。” 养了三日这身上的伤就明显好了不少,顾知珩的这药确实好用。 也不知道这药是哪里来的,若是拿去买,怕也是能买个好价格。 “夫人,今日是小少爷书院休沐的日子,您身上还有伤,奴婢去接吧。”秋荷道。 “好。”沈云舒又吩咐秋荷路上买些糕点去,若是路上饿了就让沈明霁先垫垫肚子。 书院今日休沐,上完课后大家都可以回家去了,因而书院门口停满了马车。 沈明霁背着包袱走到书院门口,没看到沈云舒来,于是往后退了两步,在路边等着。 不消片刻,一辆大马车远远驶来,停在他跟前,车帘被掀开,露出了苏子枫的脸:“沈明霁,虽然你我都侯府的,但真是不好意思了,这马车小只能坐下我一个人。” 这么大的马车,就是再来五个沈明霁也能坐得下,摆明了就是故意这么说,故意不带他 一起回侯府的。 沈明霁没有理他。 李山根道:“小的出府时见着秋荷那贱婢套马车去了,这时候还没来,该不会是死在半路了吧?” 幸灾乐祸的语气。 沈明霁皱眉。 苏子枫一脸嘲讽:“这要是走回去怕是要晚上了。” “与你无关。”沈明霁淡淡的道。 苏子枫看着他就来气,一个身份低贱哦小乞丐而已,竟然还能和他一起来这书院读书,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在书院不仅没和沈明霁一起玩,而且还会和其他同学一起欺负他。 轰隆一声,天空炸过一个响雷,闷热了一下午怕是要下雨了。 苏子枫道:“沈明霁,这马上就要下雨了,你还是上来跟着我一起回去吧,你我到底都是侯府的,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沈明霁冷眼看着苏子枫:“什么条件?” “倒不算笨,等休沐回来,你和同窗们说,你母亲是只破鞋,进侯府时就不是什么清白之人了。”苏子枫小小年纪,说话却是难听的很。 沈明霁眉头微蹙,神色依旧淡淡的,他缓缓道:“论不是清白和差的名声,侯府里好像怎么也轮不到我母亲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子枫没 明白。 “小少爷,他在骂四小姐是破鞋,骂四小姐名声不好!” 姑姑那可是府里最差脾气的人了,回去和姑姑说,肯定能把这小子狠狠地打一顿。 这小杂种就该打,凭什么在书院读书比他厉害?凭什么夫子喜欢这小杂种,而一天到晚嫌弃他付读不好? “你等着!”苏子枫丢下这句话,示意马车赶紧走。 又一个响雷过后,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 还好沈明霁带了油纸伞,只是这雨下的太大了,没一会儿身上已经被打湿了,雨水沿着他的头发滴落下来。 “小少爷!”秋荷从一辆租的马车上迅速走下来,撑着伞一路小跑过来。 地上的雨水把她的鞋和裙摆也都打湿了。 看到有人来接他,沈明霁才彻底松了口气。 还好,最终还是来接他了,没有抛弃他。 “真是对不住,奴婢来晚了。”秋荷愧疚不已,“快上马车吧。” 二人一路回了侯府。 一进门,秋荷就忍不住道:“太过分了,奴婢都已经套好马车了,那李管事竟然直接就把那车轱辘给弄坏了,根本就没办法走。” 沈云舒把雪团子放在软榻上,拿了干的毛纱递给沈明霁,示 意他擦一擦脸。 “奴婢只得临时去租了马车,不然小少爷怕是等到天黑也等不到奴婢去接了。”秋荷道,“小少爷先坐着,奴婢去熬两碗姜茶。” 这十来日没见,沈明霁倒是看着稍些许胖了点,没那么瘦猴一般。 沈云舒倒了热茶给他:“书院里的课业繁重吗?” “不繁重。” “先生都教了什么?” “《道德经》还有夫子自己写的策论。”沈明霁都一一作答,看得出来在书院里是用了心读书的。 问完,二人变没有再说话了。 雪团子倒是高兴的很,立刻走到沈明霁脚边,拿身体去蹭他裤腿。 沈明霁低头,看着雪团子的眼神里也分明充满了喜欢,却不太敢去抱它。 “没事,你抱吧。”沈云舒道,“你我现在既然是一家人,便不必这么拘束。” 沈明霁微微颔首,弯腰一把抱起雪团子,和它蹭了蹭头,神色欢喜。 雪团子“喵”一声,也高兴的很。 秋荷很快就煮好了碗姜茶过来,递给沈明霁,又连忙去准备晚膳了。 一桌子的菜,沈明霁吃了不少,秋荷一直给他夹菜。 吃完了,沈云舒才问道:“苏子枫在书院里,有没有欺负你?” 第73章 你可真有心啊 沈明霁端坐在那没说话。 “欺负肯定是欺负了,就是过不过分的问题。” 沈明霁挑了两三件书院里的事说了,又把今日在外面等马车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秋荷愤愤不平:“这年纪小小的,怎么这么坏!不仅自己欺负小少爷,还想借着别人的手来欺负小少爷!” “这四小姐蹦跶不了多久。”沈云舒道,“就徐国公府那破事还有她好烦的。” 何况上次因为苏明薇打伤秋荷,沈云舒已经翻过一次脸了,倒也不介意再翻一次脸。 书院能休沐两日,沈云舒今日要出府,原本想带着沈明霁一起,可这孩子却说要在府里看书,沈云舒也就随他了。 出府前先去了万青院,苏子枫也在,正陪着老夫人用早膳,祖孙二人不知道说什么,面色都正好。 “母亲。”沈云舒道。 苏子枫见着沈云舒时想起昨日的时候,不由缩了缩脑袋。 沈云舒只当没看见,笑着给老夫人请安,说是要去看看米铺,想尽快做生意能赚了银子给老夫人孝敬。 身后的李嬷嬷一看到沈云舒,眉眼就忍不住跳,心里祈祷着可万万不要提地契一事。 但没想到沈云舒就 替了:“李嬷嬷,这也过了好几日了,这地契可有了?” “马上就有了,夫人且等等。” 沈云舒笑着:“那我就等嬷嬷的好消息了。” 李嬷嬷看着她笑,只觉得分外渗人。 沈云舒一走,李嬷嬷就跪在了老夫人面前,连着磕了几个头才道:“老夫人,老奴有罪,老奴该死啊!” 苏老夫人面色震惊:“你……把地契拿去卖了?” 李嬷嬷摇头:“这事老奴可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啊,只是老奴这年纪大了,忘性大,也不记得随手把这地契给放哪了。” 苏老夫人明显的一脸不信:“如何信你?” 李嬷嬷抬头:“老夫人,这地契写的是夫人的名字,不如趁着这次地契丢了的缘故,让夫人去知府把这地契转到老夫人的名头下。” 苏老夫人沉着脸:“她不是要去做生意吗?” “做生意也不妨着把这铺子转到您名下啊,去都去知府了,转一间是转,不如三间铺子一起转了,铺子在您的名下,这样您也安心,以后也有了保证。” “您最多就是给她个管事的名头,让她管着铺子做着生意,银子自然也都是归您。” 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响,苏老夫人那个高兴啊:“还算你有点脑子,那就赶紧去知府找人把这事办了。” “老奴这就去。”李嬷嬷急匆匆的回了家,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自己的那宝贝儿子还在床上躺着呼呼大睡。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他的被子:“睡睡睡就知道睡,赶紧起来去知府衙门办事。” 李山根揉着眼睛:“办什么事?” “过户啊。”李嬷嬷气得一把揪住李山根的耳朵,“免得夜长梦多,现在就去。” 回过神来的李山根赶紧把外衣套上,把鞋靴穿上:“我这就找人去。” “你可确定那地契是丢了啊。”李嬷嬷道。 李山根穿鞋的手一顿,随后道:“那肯定是丢了啊,我那日急匆匆赶回来,也不知道掉哪了。” 他心里恨啊,那日在赌坊输到最后一文不剩的时候开始慢慢反应过来了,他好像被骗了。 急急忙忙要追出去找沈云舒的时候,人却已经没了影子。正好听到赌坊里的人要找沈云舒是,说是赢了不少得把银子给要回来。 结果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李山根这才意识到好像闯祸了,但那个人是外乡的,这人生地不 熟的,肯定没那么快也没有门路去把这地契转到他名头下。 他跑出去前又喝了一口酒,气得李嬷嬷要追出去打他。 沈云舒按照岳怀江给的地址找了过去,就住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住的是两间比较破烂的平房,门口有个破烂的篱笆门。 秋荷推门进去:“有人吗?” 连着问了两声都没有人回答,她回头:“夫人,是不是没人在啊?” 这次是来找岳怀江的,担心自己妇人的身份会给自己和岳怀江带来麻烦,沈云舒这次来的时候还戴了帷帽。 “你们是来找这个院子里的人吗?”隔壁有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问道。 秋荷上前:“你好,请问他们是出去了吗?” 妇人把瓜子壳往地上一丢,“呸”了一声:“你们是谁啊?” “远房亲戚。”沈云舒道,“听闻他住在这,便想着过来看看。” “还是别看了,痨病的人要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妇人道,“你进去说不定还会把你给过上,省省吧。” 痨病? 这么严重吗? 可是三哥以前提到过痨病,他说这病虽然难以根治,但绝不会过给别人的。 沈云舒也不分 辨,只笑笑继续等着。 但岳怀江搬来这一个多月,因为娘亲有病,素日里穷困潦倒不说,更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来看他。今日不进来了,还是个女子,倒是稀奇。 左邻右舍的都过来看热闹了。 “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这么多人看着,挺怪的。”秋荷道。 沈云舒颔首。 却在这时,岳怀江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沈云舒的时候一怔:“恩人,您怎么来了?” 沈云舒看到岳怀江身后还跟着个山羊胡的大夫,意外道:“你娘……” 岳怀江对身后的大夫道:“人在里面,您请。” 大夫提着药箱进去,刚刚那个婶子又大声道:“大夫,里面的病人可是有痨病的,把气过给你,你就完蛋了!” 岳怀江死死地捏着拳头,倏然瞪向那个妇人,语气凌厉:“闭嘴!” 大夫却是没做停留,径直走到了屋子里。 沈云舒也跟了进去,把秋荷急得连忙也跟了上去。 屋子背着光,里面点着一根蜡烛,倒是让屋子里有点光亮,躺在床榻上的老妇形同枯槁,正在大口大口喘气。 大夫上前,正要给她诊治的时候,反而被老妇反抓住了手。 第74章 督主慢走 老妇人颇有几分回光返照之意:“不必救了,我喝了砒霜。” 大夫一惊,紧跟着走进来的沈云舒一惊,喝砒霜了?这…… 岳怀江“扑通”一声在床榻前跪了下来:“娘,您就让大夫给您瞧瞧吧!” 语气卑微而恳求之意十足。 老妇人哭着道:“孩子,不必强求了。”她看着大夫,“就算我没吃砒霜,也活不了多久,我得的是痨病。” 大夫神色未变,摸了自己的山羊胡一把:“老夫就是个看病的,无论是重还是小病都一样。” 他依旧伸手把了把老妇人的脉搏,回头看向岳怀江:“还有什么话要说,抓紧说吧。” 岳怀江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瞬间红了眼,他跪行到床前,紧紧抓着他娘亲的手,下巴颤抖到说不出话来。 老妇人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孩子,娘亲多活了几年,知足了。” 岳怀江哽咽出声:“是儿子不孝,是儿子没用,儿子没用……”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怎么会没用呢?在娘眼里,你就是最好的孩子。”老妇人趁着自己还有力气,赶紧把话说了,“娘以后不在了,不管遇着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 ,照顾好自己的。” “嗯。” “要是觉得孤单,就娶个媳妇生个孩子,有人陪着你,娘也放心。” “嗯。” “娘现在高兴,要去见你爹了。好歹没辜负了你爹的嘱托。” 母子俩说了一些话,说到后面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轻了,最后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结果没想到都喷溅到了沈云舒身上,有些溅在了她的手背上。 “夫人!”秋荷惊恐的喊了一声,连忙自己护在沈云舒跟前,可已经来不及了。 老妇人抓着岳怀江的手逐渐没了力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岳怀江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渐渐没了力气直到彻底散开,他温热的泪水滑落在手背上。 大夫起身,拎着药箱离开,秋荷追了上去:“大夫,刚刚病人的血吐在我们夫人手背上,要不要紧?会不会过气给我们夫人?您帮着去看看。” 这边刚刚进门的时候已经有动静了,惹得左邻右舍都在围观,直到现在都没散。 长舌妇婶子一听这话,连忙大喊道:“看吧看吧,这马上就有人也被感染了!” 这一喊,看热闹的人都连忙往后退,一脸嫌弃惊恐的样子 。 大夫环视一圈后对那长舌妇道:“老夫瞧着你这舌头最该剪了,就知道嚼舌根!”他又对秋荷道,“老夫瞧见了,只是溅到了手背上,无妨。况且这痨病不会过气给人的。” 说罢,他拎着药箱离开了。 沈云舒出来正好听到这话,她知道秋荷是担心自己,但是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就是别的意思了。 “秋荷。”沈云舒喊了一声。 “夫人。”秋荷急得都要哭了。 沈云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傻秋荷,我没事,真的。” 岳怀江追了出来,走到沈云舒面前朝着她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快起来,我受不起这么大的礼。”沈云舒连忙示意秋荷把人扶起来。 岳怀江对那些看热闹的人道:“你们可小心了,我也得了痨病,这不仅靠近了会过给你们的,便是我这样说话,也能通过这个气过给你们的!”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哗啦啦的往后退。 岳怀江沿着篱笆一圈走过来,对着那些人吐了口水:“我要死了,就把你们都拉着垫背!” 哗啦啦,顿时都散光了。 岳怀江羞愤不已:“真是没想到一介书生被逼成这样!” 沈云舒 道:“你娘亲的丧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和我说。” 岳怀江摇头表示不用了:“那日在赌坊赢的银子都没怎么用,足够了。”他自嘲一笑,“但还是晚了一步,我娘亲她……” 他哽咽着,他娘亲知道她的病难根治,这两日都看似配合他吃药治病,可今日一早却趁着他出去拿药的时候喝了大半包的砒霜。 “我先回了,若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可来永安侯府找我。” “感激不尽。” 回去的路上,沈云舒也有些唏嘘,没想到岳怀江的娘亲性子这般刚烈。 二人一阵长吁短叹的很快就到了贺将军府。 贺音宁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武将,只不过为人比较低调也不爱应酬。 沈云舒之前收到贺音宁的帖子,邀她今日到将军府做客,她想着岳怀江住的地方和将军府不远,这才顺路一起来。 没曾想在府门口遇到了刚出来的顾知珩。 她眨眨眼:“督主?你怎么在这?” “你又为何在这?” “贺姑娘递了帖子邀我来将军府玩。” “贺将军邀本督来将军府议事。” “那督主这是议好了?”沈云舒客气的道。 “要请本督吃饭?” 沈云舒:“……” 这请吃饭还请吃上瘾了? “今日没得空。”沈云舒微微屈膝,“我就不送督主了,督主慢走。” 呵,真是个没良心的。 “云舒!”贺音宁从里面走出来,“可算是等到你了。” 她挽着沈云舒的胳膊往里走,带着她进了内院向贺将军和江氏介绍。 贺将军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坐在上首不怒自威,看到沈云舒,也只是淡淡地颔首,严肃得有些吓人。 江氏却是个温柔的妇人,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看向沈云舒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意:“我们宁姐儿在京城还没邀请过朋友来府里呢。你今日来了别拘束,当是自己家。” 温温柔柔的语气,让沈云舒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有些怔怔。 “嗯,不必客气。”贺将军绷着脸严肃的说这句话,看起来十分怪异。 贺音宁看沈云舒发怔,还以为她被父亲吓到了,故作生气道:“父亲,云舒是我请来的客人,您说话的时候就不能笑一笑吗?您这样都吓到她了。” 贺将军满脸的无奈,却是瞪了贺音宁一眼努力把绷着的脸柔和下来,软和了声音又说了一句:“不必客气。” 第75章 不嫁也得嫁 但他做将军这么多年一向冷脸威严,这努力捏着嗓子说话又露出柔和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好笑。 沈云舒也忍俊不禁。 气氛轻松了下来,贺音宁带着沈云舒在将军府逛了起来,讲着不少趣事。 沈云舒前世虽然和贺婉宁关系交好,却还没来过将军府,一来是因为她那些糟践的事自卑,觉得怕污了将军府的名声连累了贺音宁和将军府,便是邀请过也不曾来过。 将军府并不大,虽然贺将军的妹妹入宫做了妃子,门第也算是煊赫的。但她就只有一个夫人和一个孩子,这样的院子也足够了。 很快就逛完了,贺音宁带着宁娴去她的院子,把自己收藏的鲁班锁拿出来:“你喜欢玩这些吗?我自小就不喜欢什么布偶什么花绳,成日里舞刀弄枪的,倒是喜欢这些。” “喜欢,以前没出嫁的时候,京城在家和哥哥一起弄过。”沈云舒拿起其中一个,手迅速转着没一会儿就解开了,又很快就给组回去了。 贺音宁竖起大拇指:“真厉害。” 聊了几句后沈云舒忍不住问道:“今日督主来你们府上了啊。” 贺音宁弄着鲁班锁,没顾上沈云舒的表情: “嗯,应该是来找我父亲说事情的。” “督主是东厂的,不管武将的事,督主怕是在商量边关的事吧?” 贺音宁抬头又竖起大拇指:“你可真厉害呢,又被你猜对了。”她把鲁班锁放到一旁,“边关应该还会有战事再起,多半是在想该找谁做这领头之人。” “你那便宜夫君领头领的,不仅三千将士都命丧黄泉了,还连累了你。”贺音宁心疼的看着她,“只可惜我是个女子,不然我一定豁出去把你从侯府带走。” 沈云舒打趣:“怎的,女子就不能豁出去把我带走了?” 贺音宁压低声音道:“趁着这段时间,皇上没有再追究永安侯府的事,你赶紧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侯府,而且是要彻底脱离关系的。” 沈云舒喝茶的手一顿,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贺音宁靠过去,压低声音道:“我听我父亲说,有人在边关看到一个和苏文华很相似的人,我父亲怀疑苏文华没有死。” 这点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既然有人怀疑,而且还是贺将军,让他顺着查下去,反而更加名正言顺。 沈云舒皱着眉:“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 我那母亲,也就是苏老夫人还真有些奇怪。自从苏文华丧命的消息传来,她就每个月都定时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让李嬷嬷送到银通钱庄去,做什么用倒是不知道。” 她故意这么说,免得因为说得太多反而自露马脚。她心里却有一丝愧疚,贺音宁真心实意待她,而她却还利用贺音宁。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放心我和我父亲说,到时候让他多留意。”贺音宁顿了顿又道,“我要是早些认识你,我是绝不会让你嫁给苏文华那孬种的。你喜欢他什么啊?苏明薇和旁人非说是你死乞白赖要嫁给苏文华的。” 沈云舒自嘲一笑:“当初瞎了眼呗。” 贺音宁握着她的手:“你放心,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离开永安侯府的。” 沈云舒眼眶发酸,她何德何能能有贺音宁这样的好友? 重活这一世,这一世就换她来好好守护好友,不会让好友再受半点委屈。 “小姐。”婢女喜鹊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老爷和夫人说让您到前厅去。” 贺音宁皱眉:“去作甚?云舒还在我这呢。” “夫人说可以让您带着苏夫人一道去。”喜鹊面露难色,“刑部侍 郎来了。” 贺音宁登时满脸无奈:“不去!他来了我为什么非得去?” 看沈云舒有些疑惑的表情,贺音宁没好气道:“父亲见我对祁元白那样的文弱书生不感兴趣,又给我介绍了这有身手的。” 刑部侍郎康文进? 听闻是能文能武为人谦卑有礼,倒是个有前途的人。 “祁大人那样的书生你不喜欢,康侍郎这样的你也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沈云舒倒是有些好奇了。 “我也不知道。”她悄悄的说,“我看那些话本子里都说什么怦然心动,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沈云舒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还是少看点话本子吧,那里面都是把这些事有多好写多好,但可遇而不可求。” “也是。”贺音宁起身,“那我们去前厅看看吧,给贺将军一个面子。” 贺音宁和沈云舒到了前厅就看到藏青色直裰的男子,便是康文进了。 “康侍郎。”贺音宁朝康文进行礼。 康文进起身回礼。 江氏笑着道:“这位是永安侯府的苏夫人,今日受了我们宁姐儿的邀约来府里玩。” 康文进又朝着沈云舒拱手行礼,喝茶的时候倒是忍不 住多看了贺音宁一眼,眉宇间还带着笑意。 康文进起身告辞,贺将军一路送他出去。 贺音宁忍不住道:“母亲,我还小,我是真的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江氏凝着脸没说话。 “何况我也不喜欢这康侍郎。”贺音宁走到江氏身边,“而且母亲以前不说过,我可以嫁给我自己喜欢的人吗?若是这辈子找不着自己喜欢的,那便不嫁就在家陪着你和父亲的,可现在你们为何一定要给我相看人人家,一定要我嫁人呢?” “这次由不得你了。”送好康文进回来的贺兴家听到这话,冷着脸道,“必须找个人嫁了。” 贺音宁不明白:“为什么?” 贺兴家看了沈云舒一眼,贺音宁道:“云舒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说吧,您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是绝对不会嫁人的。” 贺兴家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来。 沈云舒道:“贺将军,若是我猜的没错,是不是丞相府来人提亲了?” 贺兴家负着手,一脸严肃,江氏却是只叹气。 那日端午宴上,看韩文柏对贺音宁的态度便知道了,是存着结亲的心思,不仅是丞相府的意思,更是二殿下的意思。 第76章 找个人嫁了 “丞相府来提亲?”贺音宁不可思议,“丞相府现在就只有一个韩文柏到成婚的年纪,莫非是替他来提亲?” 贺兴家夫妇二人没说话。 贺音宁气鼓鼓的道:“就韩文柏这种人渣,我便是绞了头发去道观做姑子,也不会嫁给他!” “说的什么胡话!”江氏低声训斥,“我和你父亲自然不想也不能让你嫁给韩文柏,且不说这韩文柏他就是个人渣,便是他那父亲韩丞相也不是个好东西。” “夫人。”贺兴家清了清嗓子,“不可这般背后说人。” 江氏不悦:“韩家不来招惹我们,我自然是不会这么说他的,可他如此不知好歹,我难道还要敬他为座上宾?”她又看向贺音宁,“韩家来提过两次,就连皇后也和我说了,一个丞相府一个皇后,便是要拒也得有个好借口,否则只会给贺家带来灾祸,怕少不得还要影响你姑姑。” 沈云舒颔首:“韩家上下都是睚眦必报之人,若是再被拒绝,怕是早就想好一百种对付贺家和梦妃娘娘了。” “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是找个人马上定亲,只说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这虽是对宁姐儿名声不好,可日子是过给自己 看的,只要这夫君好,便是一时名声有损也好过嫁进韩家。”江氏道。 “那第二条路呢?”贺音宁问道。 沈云舒捏着绣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听到贺兴家道:“去边关,但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除非丞相和皇后倒了。” 成像和皇后同时倒,这怕是难得很。 “万万不可!”沈云舒惊呼出声,前世贺音宁就是去了边关后出的事,她和贺将军都惨死边关,至于为何却是不知。 她当时自己都瘫痪在床上自顾不暇,又哪里能探查到边关的本事呢? 看到三人都惊讶的看向自己,沈云舒努力稳住心神:“虽说阿宁自小习武,但边关条件艰苦,而且战乱纷飞,吃的苦头不是一星半点。” “何况贺将军要去边关,依着皇上这猜忌之心,怕是不会再让阿宁也跟着去,总是会有理由把她留下来做人质的。” 其实贺兴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首选的还是给女儿找个夫君。 “看来我是非嫁不可了,前这祸事是躲不过了。”贺音宁冷眉想了想后看向沈云舒,“阿舒,若是你,你会怎么办?” 这话便是完全把沈云舒当自己人了。 “我会 找个人品和脾性都好的男子去谈,把这事当买卖。”沈云舒道,“谈各自提出的条件,若是能接受便成亲,先把眼前这一劫避过去再说。以后无论是和离,还是说日久生情,那都是以后的事。” 她这话其实是有些不好听的,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和离的,多少女子过着忍气吞声的生活,即便是被夫君暴打,被夫君忽视,甚至是被夫君逼上死路,宁可独自委屈到死也绝不会和离。 贺兴家夫妇却意外的都没有生气,尤其是贺兴家,颇为赞赏的点头:“这缓兵之计倒是不错,脾性好的夫君假成亲,也好过真嫁给韩文柏那狗杂种。” 江氏哭笑不得,刚刚还让她不可背后说人,自己却是狗杂种的骂起来了。 见父母都同意,贺音宁也颔首:“我也觉得阿舒这主意好。” “我瞧着那康侍郎就不错。”贺兴家道,“身手也好,以后说不定和你切磋切磋就能切磋出感情来了。” 贺音宁扶额,摇头表示不赞同:“康侍郎一看就是不会答应我这要求的人,还是算了。” “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贺音宁和沈云舒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说出“祁元白 ”的名字。 正在大理寺办案的祁元白忽然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 莫非是有人惦记着他?要不然大白天好端端的打这么多喷嚏。 “祁大人年少有为的,他会答应这事吗?”江氏有些发愁。 “那只能谈谈看才知道。”贺音宁想着祁元白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只要给的筹码够多他肯定会答应的,毕竟这家伙只讲究好处和利益。 上马车前,沈云舒紧紧握住贺音宁的手:“阿宁你答应我,不要去边关,至少这两年不要去。等我把京城的事处理好了,若你想去我和你一起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沈云舒眼神真挚表情诚恳,贺音宁也回握她的手:“好,我答应你。” 忙了一日,回到拂柳苑的时候安静得吓人。 “小少爷?”秋荷连着喊了两声却没人回答,她快步进了侧屋一会又出来了,蹙眉道,“奇怪了,小少爷一般都是在自己屋子里看书的,今日竟然不在。” 沈云舒心里顿生不安。 “夫人。”有个圆脸婢女一路慌张的跑了过来,“明霁少爷落水了,您快去看看。” “什么?落水了?你说的可是真的?”秋荷一把抓着婢女的手,焦 急的问道。 “奴婢回后厨路过花园那个池塘,见着明霁少爷落了水,您快去看看吧。” 沈云舒和秋荷夺门而出,迅速往池塘方向跑去。 等沈云舒跑到池塘附近时,抬眼就看到不少婢女和小厮围在池塘边,指手画脚的喊着。 “对,再过来些,马上就要拉住了。” “快一些,不然沉下去了。” 沈云舒还看不到池塘里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挣扎的水声还有狗吠声。 “沈明霁你怎么这么笨,一只狗都救不上来!”苏子枫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夫子还夸你聪明,我看夫子就是瞎了眼!” “这狗可是我姑姑最喜欢的,你若是不能捞上来,就等着给狗陪葬去吧!” “你们看,这明霁少爷好像沉下去了,这会不会有事啊?” “能有什么事,再说了,沉下去就沉下去呗,本来就是个要死的乞丐了,要不是侯府收养他,都还没办法享受这么多日的好日子呢。”银杏嘲讽的道。 这声音如数都传到了沈云舒的耳朵里,她黑白分明的眼里浮现起一丝杀意, 等她到了池塘边迅速去找沈明霁时,池塘水面上除了晕开的水纹外,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子! 第77章 落水 苏子枫站在池塘边,叉腰得意的笑。 眼尖的银杏看到沈云舒往这边跑过来,连忙故意喊道:“你们谁会凫水啊,快下去救人啊。” 然而围在池塘边的婢女和小厮们反而全部散开,就是没有人跳下去救沈明霁。 池塘里有白色衣袍飘了起来。 沈明霁面色一白,二话不说立刻就往池塘里跳。 不远处一道身影看到这一幕后迅速掠出了高墙,径直往督主府方向而去。。 沈云舒跳了下去,几下就游到了飘着的衣袍身边,反手轻轻搭着他的肩膀往岸边游去。秋荷和连翘就在岸边接应着,终于接应到了沈云舒,拉住她和沈明霁的手往回拉。 “小少爷你醒醒啊。”秋荷忍不住哭着,“夫人就在这呢,你醒醒啊。” 沈明霁脸色发白,半大的孩子躺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秋荷跪在地上抓着沈明霁的手:“小少爷,醒醒!” 沈云舒浑身湿透,发梢也都还在低着水珠,她颤着手指到沈明霁的鼻子探了探,没气息了! 她脸色本就苍白,因为这一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光。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秋荷回头看着连翘,“快去请大夫 。” “好。”连翘转身就往外跑,却被两个得了银杏眼神示意的婢女追了上去,直接给摁在了草丛里,一个捂着她的嘴,一个直接拿着簪子就往她身上刺。 “冷静冷静。”沈云舒喃喃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猛然闪过看过的书籍上怎么救溺水之人,她闭上眼睛努力想着。 她跪下来,两只手摁在沈明霁的胸口上,开始有节拍的摁着:“秋荷,我摁着他心口,你给他渡气,就上次我们看的那本杂记里的。” 秋荷点头当即就按照她说的去做。 一个用力摁压,一个往沈明霁嘴里渡气。 只是两人都努力了很久,沈明霁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秋荷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沈云舒咬牙,声音有些哽咽:“别哭,还没到最后一刻。” 前世她尽心尽力养了一只白眼狼,这一世她刻意对沈明霁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沈明霁虽然也不算是亲热,但会真心实意的为她考虑。 会在她没有热茶的时候及时添一壶热茶,会把她喜欢吃的糕点放在她面前,会在自己受委屈的时候强忍着,就怕给沈云舒带来麻烦。 沈云舒以为自己会 无所谓的,却没想到这个小孩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在她心里成了亲人,这让她始料未及。 “秋荷,我们别放弃。”沈云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好。”秋荷也跟着抹了一把眼泪。 就在二人都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沈明霁忽然胸口顿了顿,咳了一下呛出一大口水。 沈云舒松了口气,而秋荷却是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呜呜的哭出声。 沈明霁脸色发白,神情有些茫然,好像还没回过神来身处何地。 “小少爷,你可算没事了,要吓死奴婢了!”秋荷哭得更大声了。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沈明霁竟然还能活过来,尤其是银杏,原本幸灾乐祸的表情此刻却是惊讶转而到害怕,尤其是看到沈云舒看过来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了一条狗,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下去救狗?”姗姗来迟的苏明薇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可看到沈云舒浑身湿透,她顿时大变脸色,“沈云舒,是你跳下去把人救上来的?” 沈云舒没有说话,示意秋荷先带着沈明霁回去。 “小姐,就是夫人跳下去救的那个乞丐,而且凫水凫得可好了!”银杏连忙上前 道,“奴婢瞧着她上次根本就是故意不去救您,就是想您丢脸想您没了名声!” 苏明薇顿时朝着沈云舒大步走过来,尖叫:“沈云舒,你这个贱人!竟然去救这小乞丐小杂碎,却不救我!” 沈云舒看着苏明薇,眼里俱是冷意:“刚学的凫水。” “你觉得我会信?” “信不信随你。”沈云舒道,“我何必事事都和你说?” 苏老夫人闻讯也来了,听到这话顿时气了不行,手指着沈云舒:“毒妇!我们苏家怎么就这么命苦,娶了你这么个毒妇!来人,把她给我绑了!我也要让她尝尝凫水溺死的滋味!” 现在永安侯府没罪了,这贱人留着也没用,是时候把子枫母亲给迎进侯府了! “母亲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不小啊,就不怕万一侯府又被定罪以后找谁再帮侯府去?”沈云舒面色清冷。 苏老夫人咬牙切齿:“你口口声声说要铺子赚钱孝敬我,我还当你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依旧是个包藏祸心的!” 改邪归正? 呵,书读得少啊,成语都用不来。 苏明薇已经喊来了不少护卫:“你们去把这贱人给摁到水里,没有我的命令, 谁也不允许松手!” 她一想到自己是因为沈云舒才声名狼藉,才没办法进宫做娘娘的,只能嫁给恶心的徐云怀,她就怒火一片,气得脸上青筋暴起! 秋荷原本要带着沈明霁回去,可看到苏老夫人都来了,又放心不下她,便在这守着。 没想到七八个护卫都蜂拥而上要对付沈云舒,她顿时急得不行。 可李嬷嬷和另外一个健壮的婆子一起过来摁着她,还把身体很虚弱的沈明霁一把推倒在地,额头磕到地直接磕出了一道血口子。 “小少爷!”秋荷惊呼出声,“你没事吧?” 沈明霁眼前一阵阵发黑,根本就起不来。 沈云舒回头,看到一个被推倒在地,一个被摁着无法动弹,而她身边围着好几个护卫,眯了眯眼睛,和上次一样故技重施从袖筒里取出蒙汗药撒了出去的。 可只是蒙晕了三四个护卫,还有剩下几个蒙不倒,倒是让他们变本加厉了。 有个高大的护卫一把扣住沈云舒的肩膀,拉着她就要往池塘边走。 沈云舒蹲下来想借力稳住自己不被带走。 “拖也给我把她拖下去!”苏明薇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在花园里响起。 第78章 打 护卫头子拖着沈云舒就往池塘边走,然而才抬脚就有一颗石子从暗处飞了过来,速度极快,几乎是擦着沈云舒的脸而过。 石子打在护卫头子的大腿上,力道大的竟是直接把他给推倒,疼得一松手整个人踉跄着跌倒在地上,脸朝地上。 还有一颗碎石子朝着一旁的苏明薇脸上蹦去,直接把她的脸给划破了,痛得她一声惨叫。 护卫头子忍着疼痛站起来,然而又一颗石子打过来,直接打在他的胸口,疼得他气血翻涌,腿脚发软跪倒在地上,鲜血直吐。 “谁!”苏老夫人一声怒斥,“敢伤我的女儿,还不滚出去?” 下一刻,一把长剑“咻”的一声从暗处飞了出来,直直的插在苏老夫人脚边的地上,离刺入老夫人的脚背只有一寸距离。 刚刚还嚣张的苏老夫人被这场面吓得当脸色发白,身子发颤又畏惧的看向门口。 鹅卵石小道上,身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面色清冷气势迫人,身后还跟着凌霄和孔老。 凌霄手里拿的是空剑鞘,他大步走过来把老夫人身边的剑给拿了起来,却不插入剑鞘,颇有几分老夫人要是敢再乱说话, 就再来一剑的架势。 “侯府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的阵仗?”顾知珩语气冷得犹如冰窖。 苏老夫人嘴唇哆嗦的竟然说不出来话来,就连腿脚都发软的无法挪动半步。 沈云舒看到顾知珩来明显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安全了。 而秋荷却是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督主大人,您可要为夫人做主!小少爷被推落下水,夫人下去救他,可四小姐却要这些护卫把夫人给摁到池塘里溺死!” 她已经顾不上其他了,现在就是要督主给夫人撑腰,有人护着才是关键的! 顾知珩朝着沈云舒走过来,威风把他的衣袍带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娇小的身影。 沈云舒仰头,她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沉木香,无处不在的笼罩她。 好像每次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他都来的很及时。 犹如带着微光的谪仙,拉她脱离泥泞的沼泽。 顾知珩伸出手,逆着光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沈云舒的心口控制不住的狂跳,抬手把手放在他宽厚的手心里,借力站了起来。她看到孔老也在,连忙请他先去给沈明霁查看一下伤情。 苏老夫人脸色 难看,可想着这到底是侯府后院,顾知珩虽然厉害那也是东厂的人,管着外面和朝廷,难道连人家的后院也要管吗? 她努力稳了稳心神:“督主,这是我们侯府后院的事,就不劳烦的督主了。” 顾知珩也不生气,只扫了凌霄一眼,后者一声“哎呀”,那还没入鞘的剑就又“叮”的一声刺入老夫人脚边,惊得她捂着心口连连后退。 “凌霄。”顾知珩道,“剑不长眼,当心些。” 凌霄拱手:“是督主,不过卑职近来的眼神也不太好,怕是一会拳头也不长眼。” 苏老夫人又后退几步远离凌霄。 “这既是想要杀人了,怕不仅仅是侯府后院的事了。”顾知珩漫不经心的拢着束腕。 苏明薇恨得不行:“她这样的贱人难道不该杀吗?目无尊长不敬重母亲,蛇蝎心肠算计家人,我不过就是行使我们苏家的家法而已!” 沈云舒嗤笑:“你何必这么说自己呢?你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很清楚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明薇胸口一片怒火,烧得她整个人都疼的很。 “你看,四妹妹自我认知还是很清晰的。”沈云舒环 视一圈,“这么多人在,别撒泼。” 苏明薇真是被气得踹不上气来:“我只问你,上次我在宫里落水时你为何不救我?非要找徐云怀来救我?” 沈云舒一脸无辜:“我说了,我才学的凫水。” “你才学的?谁教你的?” “本督教的,有意见?”顾知珩淡淡的道。 苏明薇死死地瞪着沈云舒:“好啊沈云舒,你以为你有靠山了就了不起了是吗?我们就没办法把你怎么样了?” 顾知冷哼一声:“谁把她送督主府来的?”他负手走到苏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年纪大了,这点记性还有吗?” 苏老夫人看着他幽深的眼里毫不掩饰的狠意,她心里一惊,脖子就好像被人掐住一般,窒息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苏子枫上次因为砚台的事就被顾知珩吓到了,现在是看到他就怕得很,整个人躲在苏老夫人身后不敢出来。 “他为何落水?”顾知珩指着沈明霁问道。 沈云舒和秋荷都没有亲眼所见,凌霄拉过一个护卫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那护卫跪在地上哆嗦着身体:“四……四小姐说狗落水了,让明霁少爷下去救狗。” “狗呢 ?”顾知珩回头看了凌霄一眼,后者迅速往池塘边走去,没一会儿捞了一只已经没了气息的土狗上来。 “督主,这狗怕是死了有一会了,而且不是淹死的。”凌霄道。 那护卫又道:“这土狗是四小姐吩咐人去外面随便捡来的,进门的时候就被打死了丢进池塘里,骗明霁少爷下去救狗。” 沈云舒没想到苏明薇竟然恶毒到这个地步,她冷声道:“这狗是谁打死的?” 护卫指了指银杏:“是银杏姑娘,让我们摁着狗,她来打。” 银杏仗着自己是苏明薇的心腹,到现在还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一只土狗而已,打死就打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知珩提了提衣角:“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凌霄。” “卑职在。” “打。” “是。” 就这一个字,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要打谁,就看到凌霄大步朝着银杏走过去,扣住她的肩膀一甩,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落在了顾知珩跟前。 银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苏明薇惊得面色发白,身体颤抖。 两个东厂的人一左一右的摁着银杏,凌霄直接用剑鞘就朝着银杏的后背打了下去。 第79章 督主今日可真英勇 银杏刚开始还咬着唇不想喊出来,可才被打了五六下就忍不住了,嗷嗷的惨叫出声。 银杏没被打一下,苏老夫人母女就跟着身子一颤。 而围观的下人们看到这个画面更是吓得胆都要破了,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秋荷捂着沈明霁的眼睛:“小少爷,别看。” 沈明霁却是缓缓抬手拿下秋荷的眼睛。不,他要看,他要睁大眼睛看着这些欺负他的人落得什么下场。 沈云舒是第一次看到顾知珩这个样子,看凌霄打的熟练,怕是这样的事没少做。她甚至都在想,以后如果自己惹这活阎王生气了,他会不会也让凌霄这样打自己? 一想到自己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说不定还会被抽筋扒骨,比前世还要惨,她顿时一个激灵。 不能想,也绝不能得罪这位活阎王! 不得罪,有人撑腰。 得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云舒决定以后要紧紧抱着顾知珩这个靠山,万万不能惹他生气。 银杏的喊叫声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就昏死过去了,后背血淋淋的,隐约可见骨头,看着恐怖极了。 苏老夫人腿脚发软,若不是李嬷嬷眼疾手 快的搀扶住她,怕是直接就瘫坐在地上了。 而苏明薇此刻也是半点嚣张的气焰也没有了,脸色苍白。 这对母女就算没有被吓破胆,也差不多吓得半颗胆没了。 沈云舒眨眼:“督主,这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顾知珩语气淡淡:“一个下人而已,打死就打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银杏的话来堵回去,其他人偏偏没办法说什么。 苏老夫人颤着声音道:“今……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吧,督主慢走不送。”她胸闷难受,只觉得再这样看下去怕是要活不长了。 “说了一番话口渴。” 沈云舒很有眼力见的道:“督主不妨移步我那喝杯热茶?” “可。” 临走之前,顾知珩又折返走到苏子枫面前,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 苏子枫冷不丁被提起,双脚在半空中拼命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苏老夫人一惊,看到宝贝孙子这样到底还是怕的:“督主,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说出来,不要为难一个孩子。” 苏子枫大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这死太监!” 花园里死一般的静寂。 苏老夫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顾知珩是太监 不假,可他最恨别人当面喊他太监,尤其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听闻顾知珩以前还把喊他太监的人舌头拔了,血淋淋的还装在盘子里,逼着那人自己吃下去。 “督主。”苏老夫人在李嬷嬷的搀扶下朝顾知珩走过去,却也不敢靠得太紧,“他……他还是个孩子,督主别和他一般见识。” 顾知珩拎着苏子枫走到银杏跟前,手一松他直接掉了下去,脸正好贴在了银杏黏糊糊的后背上,整张脸都被血给糊了。 苏子枫抬头,看到这血肉模糊的后背他吓得不行,再摸一把自己的脸都是血,气得不行:“你……” “子枫!”苏老夫人一声怒斥,就担心他又说出什么话来惹得这活阎王生气。 顾知珩缓缓朝着苏子枫弯腰,后者仿佛看到厉鬼从地狱里走出来一样,吓得不敢再放肆,只吞了吞口水:“我……我是侯府的少爷!你别乱来。” 顾知珩却快如闪电的出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人提了起来迅速后退,直接抵在了那棵大树的树干上。 苏子枫的后背撞上凹凸不平的树干,鲜血涂满的脸一片狰狞。 顾知珩缓缓收紧五指,指腹下都能感 受到苏子枫脖子处的脉搏。 苏子枫满脸惊恐地瞪圆了眼睛,脸色涨得通红,想要喊救命却怎么也喊不出口,想要向苏老夫人求救,眼角却扫到老夫人就站在原地,都不敢往这边走过来。 “我不松手,你很快就会窒息而亡。”顾知珩淡淡道,“是喜欢和这婢女一样被打,还是被掐脖子?” 苏子枫痛苦至极,眼底一片哀求之色。 “还敢说对我不敬?对苏夫人不敬吗?”顾知珩开口。 苏子枫已经开始透不过气来了,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闻言连忙艰难摇头表示不敢了。 顾知珩松开手,苏子枫顺着树干缓缓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苏子枫面前,手指在他头顶轻轻划圈:“我还可以在你这头上砸个洞灌点水银进去,让你这样固定的姿势死了,还不会让你有痛苦。” “当然,东厂还有很多其他的花样,都可以自己选。” 苏子枫害怕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还敢弄欺负人吗?”顾知珩问道。 “不……不敢了。”苏子枫哭得鬼一样。 顾知珩转身,和沈云舒一起去了拂柳苑。 下人们或是来抬走 银杏,或是来搀扶苏子枫,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畏惧和害怕。 苏明薇恶狠狠地盯着沈云舒的背影,低吼出声:“贱人,迟早要杀了你!” 苏老夫人却训斥:“就该直接毒死那小贱人,否则哪里有这么多的事!” 苏明薇不满:“母亲这是怨我了?你若是不说那些话,又何必被知道?”她盯着苏子枫,眼里也有一片厌恶之色,“还有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苏子枫躲在苏老夫人身后,低头不言语,可心里早就把苏明薇也恨上了。 …… 拂柳苑。 沈明霁回了自己屋子休息,有孔老在,又是查看伤势包扎伤口,又是给开了药,沈云舒倒是宽心不少。 “督主今日可真英勇。”屋子里就只有她和顾知珩二人,她说话便也没那么端着,故意夸道。 “本督何时不英勇了?”顾知珩手指摩挲着茶盏。 沈云舒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真奇怪,怎么觉得这话好像说的不太对劲呢。 “嗯,便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顾知珩又补充了一句。 沈云舒的耳朵不受控制的泛红了起来,她不经意的问道:“督主这么给我撑腰做主,就不怕流言闹的更厉害吗?” 第80章 跟着你 “不撑腰,难道就没有流言蜚语了?”顾知珩语气淡淡,可眉宇间却是柔和了不少。 沈云舒笑了。 想想也是,之前顾知珩也没有当面给她撑腰,关于她的那些难听的话可一句都没少。 现在当着老夫人的面给她撑腰了,倒是让这些人投鼠忌器了。 “督主今日来的正是时候。”沈云舒又给他倒了一盏茶,“可是安插在侯府的眼线报信去了?” 上次张管事一事,让沈云舒知道自己身边是有顾知珩的眼线的。 顾知珩放下茶盏看着她:“是想问我,既然有眼线在,为何不去救他?” 沈云舒默默喝着茶没说话。 其实她都知道,若是救了,极有可能就会暴露眼线一事,无法再安插眼线。那以后若是遇到更大的事该怎么办? 她都知道,但有些难以理解。 难道还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吗? “他对你来说重要,对我来说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沈明霁对自己来说是捆绑在一起的家人了,可他对顾知珩来说,甚至都比不上凌霄,又为何要帮? 怪只怪她现在还不够强大,还不够让人心生畏惧。 “督主。”沈云舒抬 起头,神色坚定,“督主能教我武功吗?” 顾知珩有些意外:“你想学?” 沈云舒颔首。 上次在巷子里遇到那些地痞,还有今日在自己府里都被这些护卫如此欺负,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让她太被动了。 “好。”顾知珩应下。 闹了大半日,顾知珩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沈云舒进了沈明霁的屋子。 沈明霁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看到她进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躺着便好,无需多礼。” 沈明霁却依旧倔强的坐了起来,他看着沈云舒,眼里渐渐浮现起泪意。 他以为自己进了侯府,不过是有个地方栖身,不愁吃不愁穿,至于什么亲人什么温暖,那都是不该奢望的东西。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清清冷冷名义上的母亲,会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救他。 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沈云舒对沈明霁没有要求,当初收养他的时候就说过,要忠诚要一条心,其他对她来说不在意。 “我日后定然是要离开侯府的。”沈云舒第一次和他开口说了自己的计划。 沈明霁捏着床褥的手紧了紧,眼里竟是带着期盼 的看着她。 “离开侯府后,是跟着我走还是去别的地方,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跟着你。”沈明霁没有半分犹豫的道。 不出意外的答案。 “今日苏明薇为何要杀你?” “我见着你还没回来,就想去府门外等你,路过花园那边听到了她和老夫人的对话。”沈明霁看着沈云舒,眼里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同情,“苏文华没有死。” 沈云舒早就知道,所以对这件事不惊讶,但不好说因为重生才知道,只道:“我今日去贺家,贺将军也怀疑他没死。” “而且苏子枫是苏文华的亲儿子。”沈明霁之前想不明白老夫人为何这般喜欢苏子枫这个既不聪明又只会惹事的人,可现在他明白了。 所以他更加心疼沈云舒。 “这件事不能被别人知道,否则侯府还是会有灭顶之灾,至少现在我们都还是侯府的人。她今日没办法杀了你,日后还是会想办法杀你。”沈云舒凝眉,“如今只有先发制人了。” 经过今日这一事,苏子枫连着做了两日的噩梦,身子恹恹的,老夫人心疼的很就没让他去书院。 沈云舒亲自送沈明霁回了书院。 小小的孩子背着包袱坚定的往前走,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朝着沈云舒深深鞠躬:“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功成名就,以后不会让您再受欺负的。” 看着他逐渐走远,秋荷抹了把眼泪:“夫人,明霁少爷虽然才入府两个多月,可他却和您好像有缘一般,这般惦记着您。” 沈云舒重活一世,已经做好了孤身奋战的准备,可猛不丁有这么个家人说不会让她再受欺负,好像在一条布满荆棘和迷雾的路上走着,就没那么孤单了。 …… 苏子枫连着烧了两日,浑浑噩噩的说着胡话,这一日好不容易好些了,又听说银杏没熬过去死了,他当场又吓了个半死,褪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了。 苏老夫人糟心的很,头疼得厉害,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老夫人,府门外来了好多人,说是要找李管事。”喜儿走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丝畏惧,“他们手里拿着斧头和棍子……” 李嬷嬷一听要找李管事的,想到儿子说没办法补办那个房契,还说出了点事,再找他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她心里不安。 苏老夫人起身要往外走。 “老夫人,外 面那些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还拿着斧头,你身体贵重还是让别人出去吧。” “是啊母亲。”一旁的周氏道,“谁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您还是在这等着吧。” 她眼珠子转了转道:“母亲,云舒是侯府主母,有什么事也该是她去处理才是。” 于是,正在算着米铺收益账本的沈云舒,就这样被喜儿给叫到了府门口。 沈云舒自然知道来的是谁,没一会儿她又把人领着进了侯府。 来的是杨三,也是顾知珩的人。 苏老夫人看着五大三粗的杨三,腰间还别着把大斧头,看的她心惊肉跳。 周氏先喊出声:“弟妹你这是怎么回事,让你去解决事情,你怎么还把人带了回来?你是纯心想要气死母亲才甘心!” 苏老夫人和苏明薇,包括苏文华在内,都是吃软怕硬的主。 以前沈云舒想着自己根基还不稳,先不急着撕破脸,结果她装猫收起利爪,这些人反而变本加厉的气欺负她。 那她何必还装呢,反正顾知珩都公开撑腰了。 “我解决不了所以才请了进来,或者母亲把侯府中馈都交给我,我也可以处理看看。”沈云舒道。 第81章 借刀杀人 “不行!”苏老夫人和周氏异口同声的拒绝道。 一个是要自己牢牢掌控侯府的任何权利,一个是想要费尽心思的去掌控权利,怎么可能把这中馈权交给沈云舒? 沈云舒耸肩:“我既然没有权,所以还是把这件事情交给母亲处理吧。” 苏老夫人看着那把大斧头就害怕,清了清嗓子:“你……你有何事?” “我找李山根。”杨三从袖筒里拿出张纸,“这是他签的欠条,都过去这么多日了也不见他来还银子,我只能找上门来了。” 李嬷嬷腿脚发软,这果然是来找自己儿子的! 苏老夫人用刀一般的眼神看向李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云舒接过那张纸,“呀”了一声:“两千两?这李管事是做什么了?怎么欠下了两千两银子?” 李嬷嬷瘫坐在地上,这天杀的儿子,怎么欠了两千两?他不是说只欠了三百两吗?这才几日过去?怎么就两千两了? “在赌坊借的款。”杨三又拿出两张铺子的房契,“这两张房契也是他转给我的,这铺子我一会就去接收了。” “这……”沈云舒故作震惊,“怪不得李嬷嬷一直拿不 出这两张房契呢,原来是早就被李管事给卖了啊。”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老夫人把茶盏往前狠狠一丢,砸在了李嬷嬷的头顶上,顿时茶水浇了她一头。 李嬷嬷跪在地上:“老夫人,老奴也不知啊,定然是老奴那逆子趁着老奴不不注意,把这两张房契偷了这些出去。” 事到如今只能先推到自己儿子身上了,反正儿子已经躲出去了,能不能被找到还另说。 这主仆二人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得杨三怒火爆发一把斧子劈了下去,直接把桌子给劈开了。 除了沈云舒,其他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杨三冷冷的道:“白纸黑字写的欠条,怎么你们这是要赖啊?” “这谁欠的就找谁,你和来侯府闹算是怎么回事?”周氏不满。 “这李山根说了,他就是侯府的热宝,找不着他就来侯府要钱,这欠条上可是也写了的。”杨三又一脚踩在椅子上,盯着苏老夫人,手里的斧头晃啊晃的,大有下一刻就再劈下来的意思。 “沈云舒,你不是有银子吗?你快拿点出来。”周氏用命令的语气道。 “我没银子。” “你不 是还有什么首饰吗?先拿去卖了救救急再说。”周氏说的理直气壮。 “我那些银子是留着给侯府和母亲应急的,有必要卖了给一个下人应急吗?”沈云舒看向苏老夫人,“若是母亲觉得有必要,那我现在就出去当铺里卖了。” 苏老夫人当然不会同意! 现在侯府就没有什么银子,她这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为何还要去贴补一个下人? 就没有主子贴补下人的说法! “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解决。”苏老夫人冷血的道。 李嬷嬷彻底没了血色瘫在地上,她跟了老夫人几十年,哪里不知道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就是连样子都不装了,未免让她寒心。 “不想还钱也可以,一只手五百两,砍了双手和双腿,这借款就算了。”杨三拿着斧头走到李嬷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先砍哪只手?” 李嬷嬷跪行爬到苏老夫人跟前,紧紧抓着她的裤腿,哀求道:“老夫人求求您,救救老奴吧。看在老奴这么年伺候您的份上,您……” 苏老夫人倏然起身,抬腿踢开李嬷嬷,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不舍得的了。 之前 这恶奴就背着自己去沈云舒那里要钱还独自贪了,却因为有把柄在她手里只能算了。现在正好有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借着这催钱人的手把她杀了,以后都没有人拿把柄威胁她了。 “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也没办法,侯府现在什么境况,你也知道。”苏老夫人说的无可奈何。 杨三一把扯起李嬷嬷,手里的斧头刃边在她的后脖子处轻轻抹过去。 李嬷嬷被惊得直接尿裤子了。 苏老夫人皱眉厌恶,捂着心口坐下。 周氏连忙道:“你们真要砍也把人带着走了再砍,别污了这里,也免得吓着我母亲了。” 杨三也不急着,又拿出两张房契道:“这两张房契你们认的吧?” 周氏很想说不认,可她也清楚只要自己说个不字,这把斧头很有可能就直接落了下来。 苏老夫人也是这么想,但她又不甘心,只盯着沈云舒:“这是你的陪嫁铺子,你不是还要做生意吗?你去要回来。” 好家伙,这是又把球踢到她这里来了,半点都不顾她的死活。 苏老夫人知道沈云舒舍得不那两间铺子,更知道她想做生意,让她想办法出面要回来更好 。 却没想到沈云舒竟然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这铺子既然被卖给了别人,那我也没办法,毕竟我还是要脸面的,做不出抢人东西,强买强卖的事。” 苏老夫人气得脸都揪成一团,这小贱人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 杨三等的就是这句话,玩了把花式斧头后道:“既然这样,那就我把这两间铺子拿走了。” 走的时候一并把李嬷嬷也带走了。 她还没彻底走出去,听到沈云舒说道:“母亲,李嬷嬷到底是伺候您这么几十年的,您就这样舍得吗?” 苏老夫人没说话。 沈云舒又叹了口气道:“不知道的还有以为母亲是借刀杀人呢,怕李嬷嬷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李嬷嬷心里一惊,顿时被点醒了,然而已经来不及说什么,直接被杨三给带走了。 苏老夫人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人被带走了,想说什么也没办法说了。 李嬷嬷都落到杨三这样的人手里,哪里还能有活的? 这些人倒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帮她解决了个把柄。 花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沈云舒道:“母亲,这侯府近来好像不太平,要不要找个法师做场法事?” 第82章 我说是就是 “做法事?”苏老夫人皱眉,“这管用?” “文华惨死边关,他肯定是死不瞑目。”沈云舒道,“我们侯府运道不好,很有可能就是他不舍得入地府投胎,在世间徘徊着影响了侯府的运气。” 苏老夫人沉着脸没说话。 “母亲您看,四妹妹的婚事变成这样,府里接二连三的见了血,好不容易认来的嫡孙又缠绵病榻,这么多糟心事或许驱一驱魂会有用,还能让法师给侯府做个转运的法事。” 周氏也在想,自己都这么卖力的去伺候韩丞相那又丑又老的死肥猪了,可这死肥猪就是不松口发现给苏安通谋个文职,她都弄得烦躁起来了。 或许请个法师,驱一驱晦气还真的能给转运? 存了私心的周氏立刻道:“母亲,说起这事,我倒是听说城外那个白云道观里的方道长在转运和驱除晦气方面都还不错,不如请他来看看?” 苏老夫人凝着脸没说话。 沈云舒又道:“方道长啊,我也听说很有名气,听闻去年徐国公府好像也请他去做了场法事,还真是就有个女儿进宫做了妃子。” 这件事也知道,苏老夫人也有所耳闻了。 周 氏也动心了,但她打着苏明薇的旗号说这件事:“是啊母亲,做场转运的法事说不定能让四妹妹的婚事好些,进宫的事说不定也有转机。” 这才是最关键的。 苏老夫人颔首表示答应,却把这事交给周氏去办,务必把人给尽快请来。 离开万青院后沈云舒没急着回去,而是悄悄去了角门。 秋荷在角门处守着,沈云舒去了后巷子,杨三已经候在那了。 “姑娘。”杨三把两张房契双手呈给沈云舒,“今日小的演的可还行?” 沈云舒笑着:“还不错。” 那日秋荷带着房契去知府衙门做了死契,若不是沈云舒本人出面的话,无法做任何抵押转卖。 后来又去找凌霄,让他安排个脸生的人找个合适的机会上门,演今日这么一出戏。 既名正言顺的让这两张张房契到她手里,又能名正言顺的把李嬷嬷带走,还震慑了苏老夫人,挑拨了她和李嬷嬷的关系。 “姑娘,小的先把那老东西带走了,您放心她就关在东厂的秘牢里,不会有人知道的。” “有劳了。” 李嬷嬷还有用处,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目送沈云舒进去后,杨三 身边的人才低声问道:“哥,她不是苏夫人吗?你怎么喊她姑娘啊?” 杨三拍了他的脑袋一把:“激灵点,以后都要叫姑娘,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再说了就算是夫人,那也不是苏夫人。” 沈云舒进了角门,看到有个微胖的婶子在和秋荷说话,她上前问怎么回事。 “夫人。”王婶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上前道,“求夫人救救连翘!” 沈云舒皱眉。 秋荷解释道:“就是那日来我们院子给您报信的那位婢女。” “她怎么了?” 王婶抹了把泪:“那日她被打受伤了,回来才养了一日就被四小姐调到她院子里去,说是银杏重伤在身没人照顾她。” “原本以为熬一熬就能回来,可是没想到银杏死了,连翘就回不来了,四小姐要把她杖毙,说是她害死了银杏。” 沈云舒二话不说就往苏明薇的院子而去。 她进院子的时候,连翘已经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苏明薇特意搬了张椅子坐在台阶上看,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真是没用的饭桶,就这么一个贱婢,打这么多棍子都没有死。” “嫌护卫没有力气,需不需要我去把 东厂的凌霄护卫给请来啊?”沈云舒冷冷的道。 “沈云舒?谁允许你这贱人进我的院子?”苏明薇倏然站起来,“滚出去,我的院子不允许狗进来。” “真是笑话,狗都住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允许了?”沈云舒示意秋荷把连翘扶起来,“四妹妹啊不是我说你,如今侯府风雨飘摇的,你怎么尽给侯府惹事呢?” “连翘是凌霄护卫认的干妹妹,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打算怎么应对凌霄的怒火?你身边可没有第二个连翘让他打了。” “胡说八道!”苏明薇怒斥,“连翘怎么可能是东厂人的干妹妹!她是侯府买来的婢女。” 沈云舒对她笑笑:“我说是,那就是。”顿了顿她又笑着道,“四妹妹这个表情,是不信吗?论东厂,还是我比四妹妹更熟悉吧?” 苏明薇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老夫人新拨了个婢女红玉给她,见她要发脾气,连忙道:“小姐,您身子还没好透,犯不着为了个婢女气坏了身子。” 那日她也在花园里,可是亲眼看见了银杏是怎么被打的,就是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和东厂的人做对。 苏 明薇到底是主子,最后指不定又是她这做下人的吃了苦头,银杏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云舒示意秋荷把人带回拂柳苑:“四妹妹如果还有什么怀疑的,不如我请人去把凌霄喊过来,不过怕是又要闹一场了。” “你以为我会怕?”苏明薇色厉内荏,当初就不该把这个贱人送到督主床上,哪怕是送大嫂去也好过这个白眼狼! “你怕不怕,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我知道母亲肯定怕。”沈云舒道,“为了母亲你还是别惹事了,还是为了个下人。” 看着沈云舒离开的背影,苏明薇气得肺都要炸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搭上了东厂头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给我等着!” 等着她进宫,到时候把沈云舒 拂柳苑。 上次孔老给沈明霁看病时留下的药都还在,秋荷连忙去拿来给连翘用上。 已经意识不是很清楚的连翘还不忘向沈云舒表示感谢。 “说到底你也是因为我才吃了这份苦头,你好好把身子养着,养好了就留在我这院子吧。”沈云舒柔声道,“来给秋荷做个伴。” “多谢夫人。” 秋荷倒是开心:“以后奴婢有个伴了。” 第83章 你最脏 连翘就这样留在了拂柳苑,因为身子还没好透,沈云舒也没让她做什么事。 不过两日周氏就把这位方道长给请来了,还带了不少道士。 方道长穿了一身道袍,下巴留着胡渣一片,一进侯府就皱眉道:“这侯府邪气冲天,这里面是住了多少的怨魂啊。” 苏老夫人皱眉。 周氏连忙道:“道长怎么说?” 方道长伸出手,掐指一算:“老夫人是三十有一没了父亲,又是在三十有五的时候守的寡,含辛茹苦养大两个孩子却没想到儿子命里又一劫啊。而老夫人的女儿,现如今怕是也没有好运道,难以嫁个好人家啊。” 苏老夫人原本还平静的脸因为他的话早已变了脸色:“如今可有破解之法?” “如今侯府落到这个局面,都是因为有拦路虎在作怪,只要把这拦路虎给除了,侯府就能恢复原来的气运不说,还能一路扶摇直上,成为这京城独一份的煊赫世家。” 苏老夫人一听不仅能扶摇直上还能成为独一份的煊赫世家,这就是她要的! 她立刻态度大变:“那就有劳道长了,若是道长这法事做的好,银子不在话下。” 方道长带着几 个道士沿着侯府开始转起来,敲木鱼,摇铃,念经,绕着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来,一群人也都跟在他们后面。 然而经过周氏院子的时候,方道长忽然收住了脚步,指着那个院子道:“这院子里散发出的邪祟之意太浓了。” 周氏面色卡了卡。 她的院子怎么可能浓?难道不应该是沈云舒的院子里邪祟之意最浓吗? 周氏急急的道:“道长是不是搞错了,我这院子里好的好,倒是那拂柳苑……” “你这是在质疑我?既然你知道哪里的邪祟更厉害,又何必请我们来?你来吧。”方道长把手里的拂尘递给过去。 “大嫂你还是快些让开吧,可千万别耽误了道长做法事,耽误了侯府转运啊。” 苏老夫人瞪了周氏一眼:“还不让开?!” 周氏只得悻悻让开。 方道长带着一众人进了这院子,径直来到院子的西北角,他指着那一口井道:“这井水你们每日都喝吗?” 周氏颔首:“因我夫君身体不好,母亲特允许我们院子有小厨房,素日里烧饭喝水都是用的这口井。” 苏安通不知道什么时候推着轮椅出来了,看到这么多人也有些意外: “母亲,这是……” “道长施法,你少管闲事一边带着。”苏老夫人说话很不客气,毕竟苏安通的亲娘当初是老侯爷最宠爱的姨娘。 苏安通果然就挪到了旁边,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这边不说话。 方道长挥动着拂尘,几个人围在井边,对着井水里一直在念着什么的。 随后方道长念了声发号:“无量天尊,这井里死过人,这怨气便是这里传出来的。” 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井里死过人,但老夫人和沈云舒却知道。 苏老夫人知道是因为这里面的人是她亲眼看着被推进去的,还丢了石块下去压着尸体,免得漂浮起来。 沈云舒知道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意外听到苏老夫人和李嬷嬷提前过这井里死了人,但死的是谁却不知道。 苏老夫人努力稳住心神:“二十多年前了,有个婢女不慎落水。” 周氏忽然捂着嘴干呕起来,她每日喝的水里竟然死了人!这么多年了那尸体都泡烂了,可骨头还在里面呢,怪不得她老觉得井水有股怪味道,夫君却说她多心了! “道长,那现在该如何?”苏老夫人的语气和神态已经十分恭敬了,恨不得人趴地 上来个虔诚的叩拜。 沈云舒下意识的看向苏安通,他就坐在轮椅上,安静的在台阶上呆着。可她不知为何偏偏感觉到了他的低沉,他的失落甚至是他的哀恸。 察觉到有不一样的视线投过来,苏安通抬头,正和沈云舒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复杂的神色,心口猛然一跳。 她……为何这般看着自己? 苏安通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抓紧,无意识的揉搓着衣角。 沈云舒收回视线,前世的时候周氏为难和欺辱自己,苏安通因为瘫痪坐轮椅的缘故,倒是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曾对她做过什么。 她一向都是是非分明,和苏安通无仇,自然也不会对他进行报复。 “破解之法自然是有的,你们且推开。”方道长从袖筒里取出一包粉。 待众人退开,方道长把那粉末一下全撒进了井里,井水瞬间就沸腾起来了,咕咚咕咚的甚至还冒着烟,随后慢慢恢复正常。 直到井水没有半点涟漪,方道长才转身对苏老夫人道:“此井水里的邪祟已除了,只是虽然除了这井水里的邪祟还不够,这院子里还有别的邪祟。” 苏老夫人一 听,竟然还有别的邪祟?藏了这么多? 她当即怒道:“安通,这院子一向是你们住着,平日里都做什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邪祟?” 苏安通还没说话,周氏顿时吓的不行,连忙屈膝低头:“母亲这话严重了,我和安通素日里在院子里不是看书便是写字,我们也不能更不敢做出什么事啊。” 苏老夫人给了一个懒得和你废话的表情,恭敬的看着方道长:“道长,只要能把这府上的邪祟除个彻底,你就尽管去做,银子都不是问题。” 方道长颔首,又带着几个道士绕着院子走了两圈,最后视线落在了周氏身上,一脸的凝重。 这个样子把周氏吓得不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人八字软又正好遇到本命之年,这府里邪祟之气都凝在了你身上。你可是最近都觉得难以入睡,入睡后又觉得胸口闷甚至还觉得好像被什么压着一般?” 这下周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就连说话都磕巴起来了:“道……道长如何得知?” 方道长没说话,一旁的小道士道:“我们道长自然是什么都能算到,不然为何世家门都抢着请我们道长去做法呢。” 第84章 剔骨腐肉 这下就连周氏也不得不信了,恳请道长一定要给她破解一下。 “你这人八字软,又正好遇到本命之年,这府里邪祟之气都凝在了你身上。你可是最近都觉得睡时难以入睡,入睡后又觉得胸口闷甚至还觉得好像被什么压着一般?” 这下周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就连说话都磕巴起来了:“道……道长如何得知?” 方道长没说话,一旁的小道士道:“我们道长自然是什么都能算到,不然为何世家们都抢着请我们道长去做法呢。” “道长,您一定要帮帮我!”周氏就差跪下来了。 方道长故作为难:“破解之法倒是有,只是你可能会吃点苦头。” 周氏连忙道:“吃苦头我不怕,只要能驱了这邪祟。” 方道长表示了赞赏,又从身边的道士手里拿过一个瓶子:“这里面是我精心研制的圣水,用这圣水洗脸,便可破解邪祟和净化身躯。只是这圣水颇为神奇,身上的邪祟之意越浓,脸便越疼。” 喜儿已经去拿了木盆,放了些清水进去端了过来。 方道长把这瓶子里的圣水都给倒在了木盆里,示意周氏可以洗了。 周氏盯着木盆里的 圣水,她到底没有彻底蠢到家,还是留了一丝理智的,转身一把拉过沈云舒:“我瞧着弟妹这邪祟之气也浓的很,还是你先洗吧。” 沈云舒为难。 “夫人!”秋荷惊呼出声,然而其他人都是看戏的表情,根本就没有人上前帮忙。 “既是驱邪的,你就去洗一洗,总没坏处的。”苏老夫人淡淡的开口。 沈云舒便也不说什么,弯腰对着木盆洗了脸。 众人秉着呼吸。 沈云舒抬起头来时,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她故意道:“有些许刺痛。” 方道长颔首:“这是正常的,驱邪便是有些疼。” 这下周氏没有其他的怀疑了,直接上去就把脸浸到木盆里去洗脸。然而才埋下去没一会儿她就忽然抬起头尖叫。 “啊,痛!好痛!”她捂着脸,可脸颊上火辣辣的,好像烧起来了一样,疼得她的脸都扭曲了。 方道长一脸惊呼:“她身上的邪祟竟是这般厉害!邪祟越厉害,就会越痛!” 沈云舒忽然喊了一声:“大嫂,你的手怎么了?” 众人寻声看去,发现周氏的手背已经开始脱皮充血,而脸上也在在渗出血水了,看起来十分的可怕, 关键是溃烂部位还在不断的扩大。 院子里的人惊吓得纷纷后退。 坐在轮椅上的苏安通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冷冷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事。偶尔有人往这边看过来时,他装出担忧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周氏痛苦的声音在整个院子上空飘着,她双眼的视线已经被血水给浸模糊了,伸手想要求助却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模糊视线里,她朝着苏安通的方向伸手,脸上带着乞求,仿佛是在求他能救一救自己。 可苏安通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无动于衷。 就这么一小会儿,周氏脸上的血肉已经开始腐烂了,速度快得隐隐都看到了骨头, 苏老夫人吓得险些瘫倒在地上。 沈云舒也捂着心口,故作害怕道:“真没想到这邪祟如此厉害,还好道长来了,否则这邪祟继续在府里作祟,伤着母亲那可就麻烦了!” 周氏的手也血淋淋的,苏安通离她太远了根本够不着,她只能转而朝着离得不算远的老夫人那边爬过去。 她一边惨叫一边爬,怎么看都好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看着十分可怕。 苏老夫人惊呼:“道长,快把这邪祟弄死!” 方道长又拿出拂尘朝着周氏身上甩啊甩的,口中还念念有词,随后道:“老夫人不必担心,她这身上这些溃烂的地方便是邪祟最浓的地方,等这些地方都剥皮割肉后,长出新的来了,便是把邪祟都剔除了。” “你们让开,我再给她来一场三昧真火。” 众人一听退得更开了,方道长又对着周氏施了一场所谓的三昧真火,没一会儿周氏就受不住疼昏了过去。 可是没有人上前去搀扶她,都觉得谁上去碰了她,说不定就被这邪气给传染上了。 方道长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老夫人,现下邪祟已除,侯府可安然无恙了。” 苏老夫人也是松了口气:“有劳道长了,请道长前厅稍作休息。” 方道长颔首,带着一众道士离开这个院子。 苏老夫人嫌弃的看着地上昏迷着的周氏,又看向苏安通:“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把他们放出去。” 苏安通推着轮椅想要到老夫人面前求个情,然而却忘了跟前的台阶,一推轮椅瞬间就从台阶上连人带轮椅直接滚了下去。 “母亲。”苏安通趴在地上看着苏老夫人,神色隐隐有哀求。 知道他 要说什么,苏老夫人厌恶的道:“你吃的药我会让吩咐人送进来的,其他时间你就在这院子里好好待着,和你那娘一样,都不是省心的东西。” 走出两步苏老夫人又回头看着苏安通:“你事事都要人照顾,没办法和正常人一般活着,这般毫无尊严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好家伙,这是直接上来就逼人自我了断啊。 见过恶毒的,没见过这么恶毒的。 沈云舒死死地捏着绣帕,因为这样的话前世苏老夫人也对她说过,各种侮辱和逼迫。逼着她自杀,这样侯府就没有半点不是,也不会被人诟病。 苏安通看着老夫人离开院子,他收回视线,看起来似乎很受伤的表情。 沈云舒示意小厮上前去把他扶起来:“母亲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人活着至少还有希望,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前世她都那样了依旧想要活着,只是苏文华这些人不允许她活着罢了。 人活着至少还有希望,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安通被扶回轮椅上,眼神复杂的看着逐渐远去的沈云舒,随后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神色逐渐阴鹜起来。 第85章 鬼啊 拂柳苑。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沈云舒坐在屋子里在烛下看着张远山寄来的信,雪团子很乖巧的就在她手肘边躺着,时不时慵懒的喵一声。 张远山在处州已经找到了两间合适的铺子了,也按照沈云舒的要求一间做门面一间做库房不对外,也开始囤蚕丝和棉花了。 沈云舒拿了笔墨迅速回了信放到信封里,用火漆蜡封好递给秋荷:“你明日替老夫人去拿药的时候悄悄的把这信交给驿站。” “奴婢明白。”秋荷把信藏好。 处州那边的铺子是为了冬日的寒灾做准备,而京城的米铺则是为了屯粮做准备的。 至于上次顾知珩提到的那间铺子,她之所以没有急着去接手,一是没寻着合适的人帮她管这间铺子,二来那个铺子的契约需得下个月才到期,催着人提前关门也不好。 “夫人。”秋荷把雪团子从桌子上抱下来,“还好那方道长是督主这边的人,不然被大夫人利用了,今日受伤的说不定就是您了。” 沈云舒起身走到门外,看着逐渐大起来的雨,落在黑夜里平添冷意。 前世周氏嫉妒她的容貌,她都瘫在床上了,周氏还是 用匕首在她的脸上一刀一刀的划开,一边划开一边骂她长的这种到处勾人的脸。 如今也让周氏尝一尝脸被毁的滋味。 “出来吧。”沈云舒对着院子某个角落喊了一声,随后一道黑色身影的人一下就掠了出来。 “四九见过姑娘。”四九朝着沈云舒拱手,他便是顾知珩放在侯府的眼线。与其说是眼线,倒不如说是顾知珩派过来给沈云舒做护卫。 “那日明霁落水的事,还要多谢你了。” “姑娘客气了。”四九道,“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倒是个聪明人。 沈云舒示意四九上到台阶前来说话,外面还下着雨。 “你今夜便这样做……”沈云舒低声吩咐着。 四九颔首表示知道,转身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他之前还不明白为何督主要把他派来保护这位苏夫人,啊不是,沈姑娘,觉得小题大做,可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从那日沈明霁落水后,沈云舒就开始布网了,一步步引出后面的招式,又哄着老夫人同意做法事,结果来的方道长也是督主的人。 借着方道长的手毁了周氏的脸,震慑了其他人,挑拨了周氏和苏老夫人 的关系,一箭三雕。而沈云舒早知道身边有眼线却一直不用,直到今日法事做完,才把他叫出来。 想到她吩咐他去做的事,四九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这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沈姑娘和主子一样,心思缜密手起刀落绝不含糊。 万青院。 李嬷嬷被带走了,贴身伺候苏老夫人一事自然就落在了喜儿身上,她伺候着老夫人洗漱躺下,却见苏明薇来了。 “母亲,沈云舒那贱人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苏明薇边走进来边骂人。 苏老夫人都要躺下了,见着她来了又只得披着外衣起来:“她又如何了?” 苏明薇把沈云舒在她院子里把连翘带走一事不知道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母亲,今日她能当着我的面这般嚣张的带走一个婢女,那明日是不是就能嚣张的夺了中馈的权把你赶出去?” 苏老夫人沉着脸,这段时间沈云舒确实是有些嚣张了。 “而且母亲,您没觉得我们侯府现在一直在出事吗?一件是巧合,可这么接二连三这么多件呢?难道也都是巧合吗?”苏明薇道,“我看分明 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这人除了沈云舒,还能是谁?” “你……”苏老夫人才起了个头,忽然一阵风吹过吹灭了蜡烛,隐隐还有颤抖的声音响起。 “我死的好惨啊……”声音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心,听得苏老夫人母女二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苏明薇吓得一个哆嗦往后,撞到了桌子把茶盏摔在了地上。 苏老夫人年纪大,更是吓得瘫坐在美人榻上。 下一刻,那阴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在井里待了这么多年,太冷了,我的肉都腐烂了。” “怎么就没人来管管我,我都没办法投胎。” 苏老夫人满脸恐惧,苏明薇也吓得不行,哆嗦着唇:“谁在哪里?别在那装神弄鬼的,出来!” 依旧没有人声音,可那阴风却是更浓了。 “喜儿,你过去看看。”苏老夫人吩咐。 喜儿也是怕得不行,可又不得不去,颤抖着挪到窗户边上,闭眼提着一口气打开窗户,猛然睁开眼环视一圈才松口气:“老夫人,没有人。” 苏老夫人又等了等,确实是没有声音了,她也战战兢兢的挪到了窗户边,探出脑袋。 就在这时,夜色里忽然蹿 出一道影子飘到老夫人跟前,两个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身穿白衣,头发披散着,惨白的脸上全是一道道血痕,眼睛更是空洞洞的,幽幽地盯着苏老夫人:“我死得好惨啊。” 苏老夫人顿时惊得瘫倒在地上,下一刻声嘶力竭的惨叫出声:“鬼啊!” 苏明薇离窗户有些远,听到苏老夫人这么一叫,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窗外,也正好和那道白影来了个亲密对视。 “啊!”她也一声尖叫,惊恐万分的往后退,瘫在地上苏老夫人绊倒脚一崴,顺势跌倒在了老夫人身上。 痛得老夫人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就直接见阎王去了。 等这边闹腾的差不多了,白影才一个掠身离开了万青院,等回到拂柳苑的时候,四九已经把身上的白衣服给脱下来了。 “秋荷,去把这些东西给烧了。”沈云舒道。 “是。” 四九办好了事情,又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 侯府连夜请了大夫,苏明薇脚崴了无法走动,而老夫人本来就吓的不轻被苏明薇一个蹲坐的,就连呼气都疼。 这样的好戏,沈云舒自然是不愿意错过,“马不停蹄”的赶过去表示慰问。 第86章 一个瘫了一个瘸了 苏明薇脚崴得还有些严重,大夫不仅给了药还吩咐这几日要坐轮椅上,不然就会养不好落下是病根。 而老夫人好像就有些严重了,直接被苏明薇给坐断了一根肋骨,以至于呼吸都疼。 母女俩被这吓得一个坐了轮椅,一个躺在床榻上无法起身,这画面怎么看都有几分搞笑。 “老夫人这身子十分脆弱,若是再不好好养着,怕是有损寿命啊。” 这话说的很隐晦,但老夫人听明白了,这是说她活不长了。对她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来说,虽然也疼爱女儿,可和自己的命比起来,那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一些。 她脸色泛白的瞪了苏明薇一眼,面色十分难看:“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来找我做什么。” 苏明薇也委屈,她的脚也受伤了好不好,如果医治不好的话也很有可能会瘸了成为跛子的:“我来寻母亲自然是有要事要商议,却不知母亲这院子里也有这般浓的邪祟,把我也吓成这样。” 苏明薇一眼撒到站在一旁的沈云舒,怒道:“沈云舒,这是不是你搞得鬼?” 沈云舒耸肩表示无辜:“我知道四妹妹对我有意见,但没想到 已经到了空口白牙就敢咬我的地步了。”她看向老夫人,“母亲遇着的这鬼是女是男?若是女的,是不是大嫂院子那口井里的婢女死不瞑目呢?”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都做了法事,这女鬼竟然这般厉害,不仅没有被驱走而且还变本加厉的来找母亲,莫非这里面是有什么天大的冤屈?” “闭嘴!”苏老夫人怒斥,“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出去!” 沈云舒颔首,转身之际又听到“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砸在了窗户上一般,屋子里的人顿时都竖起了汗毛。 “什么声音?怎么回事?”躺在床榻上的苏老夫人颤声问道。 “咚”的又一声,众人顺着这个身影看过去,却见是窗扇的窗纱上,陡然出现了一个手印,隐隐还有液体在往下流,看起来好像是血。 “咚”的声音没有了,却是滴答滴答的落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谁?”沈云舒喝了一声。 “井水好冷啊,你们谁来陪陪我啊。”幽深而空洞的声音传来,惊得苏明薇发出几声尖叫。 “回去我要回去!红玉快推我回去!”苏明薇道,可是没 想到红玉却是被这场面直接给吓晕过去了。 “喜儿,推我回去!”苏明薇又只得喊喜儿。 可是苏老夫人不肯,她身边就只有喜儿一个伺候的人,若走了谁来保护她? “死的好惨啊。”“女鬼”的声音又飘了进来,苏明薇已经顾不上起来了,自己推着轮椅就往外跑。 越害怕越容易出事,苏明薇急急忙忙从屋子里推着轮椅出来,结果一下从台阶上滚落了下来,脚腕正好卡在了轮椅的轮子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 又是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老夫人已经吓晕过去了,喜儿没有吓晕也被沈云舒带来的蒙汗药给迷晕过去了。 秋荷看着满地晕过去的人,小心的问沈云舒:“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云舒走到窗户边,对无边的夜色里感叹道:“人都晕过去了,女鬼估计也消失了。” 这话是说给隐在黑暗中的四九听的。 按照沈云舒的计划,原本是打算今夜吓过之后,隔一日再吓。可当她听说苏老夫人母女二人受了大惊吓出事了时,她实在是高兴的很。 她远远低估了自己听到仇人出事时那种喜悦的心情,也害怕 隔一日会出什么变故,索性趁热打铁,让四九再来下一波。 不过不必出现,就在远处用石子砸窗户,用内力把水泼过来。 好在四九功夫不错,简直是把这些人都吓破胆了。 才离开侯府的大夫又被人给请了回来,发现这对母女在这半个时辰里病情远远加重不说,甚至老夫人还昏迷不醒,他只得辅以针灸。 侯府就这样闹腾了三日,短短三日老夫人的脸颊就肉眼可见的凹了下去,本就浑浊的眼睛更是一点光都没有,就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而苏明薇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管她是坐在轮椅上,躺在床上,总是会有莫名其妙各种各样的状况,让她再次摔倒,好不容易好点的脚总是会再次受伤不说,而且还越来越严重。 最后一次大夫看了直摇头,只说这腿怕是保不住了,就是要成瘸子了。 苏明薇气得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她这么出众的人怎么能是个瘸子? “母亲,这法事也做了,怎么侯府还越来越不顺?”苏明薇道,“那方道长莫非就是骗人?对,肯定是得了某人的指使,就是为了把侯府闹得鸡犬不宁!” 苏老夫人也回过神来,如果方道长真这么厉害的话,怎么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立刻让周氏再去把方道长请过来。 周氏脸上腐烂的肉还没有好,整张脸看起来十分可怕,大夫吩咐了不能见风。 听喜儿吩咐说是要她出门去把方道长给请来,周氏顿时疯了一样的尖叫:“这侯府其他人都死绝了吗?非得叫我出门去请?沈云舒那个贱人呢?” 喜儿道:“老夫人说人是你请的,自然也要你再去请回来。” “我这样子能出门吗?”周氏一把摘下帽围,露出恐怖至极的脸,“你好好看看,能出门吗?” 喜儿被这张脸吓得尖叫出声,转身夺门而出。 周氏一下跌坐在地上,哭着道:“为什么?我都这个样子了,老夫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苏安通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周氏:“当初你要嫁给我时我就和你说过,侯府就是吃人的地方,是你自己非要进来的。” 周氏呜呜呜的哭着。 苏安通厌恶的看着她:“把脸挡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他两指捏着她的下巴:“下次若是再敢自作主张,我绝不留你!” 第87章 闹腾 苏安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缓,却把周氏吓得浑身哆嗦。 相比周氏带给她的伤害,她更害怕苏安通的这个威胁,因为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周氏身子抖得如筛子一般。 “尽快把你这脸给弄好,也就剩下这个脸还有看头,不然还有什么价值?”苏安通半点怜惜也没有,在他眼里周氏就是个能利用的工具。 苏老夫人听说周氏不肯去请方道长,被气得身上又感觉疼起来了,让喜儿赶紧去和沈云舒说,把方道长请过来再说。 沈云舒慢悠悠的出了侯府,和秋荷这吃吃那逛逛的,等到天色渐暗的时候才回了侯府。 见她没把人请回来,苏老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方道长云游去了,没办法来。”沈云舒道,“不过道观里其他的道士倒是提到侯府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的因为做错了法事。” “什么叫做错了法事?”躺在床上的苏老夫人侧头看向沈云舒。 “那日做的法事里,除了是转运外,不还有超度文华的阴魂让他早日投胎吗?”沈云舒道,“做这种超度法事,方 道长信手拈来从没出过错,现在侯府变成这样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文华没死。” “什么?”苏老夫人惊出猪叫声。 “这给活人超度,那可是有损阴德的,而且还会反噬呢,侯府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反噬的下场。” 苏老夫人没说话,苏明薇却气得不行:“没想到我们现在吃的苦头都是我二哥害的,他……” “闭嘴!”苏老夫人迅速截断苏明薇的话,“回你的院子去。” “老夫人。”喜儿从外面惊慌失措的走进来,“东……东厂来人了。” 苏老夫人现在是听不得东厂两个字,一听就想起银杏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只觉得离棺材又近了一步。 只是她没有也不敢说是不见,挣扎着要坐起来,没想到顾知珩就走了进来。 顾知珩一走进来就在凳子上坐下,手里的玉扳指摩挲着:“边关传来消息,说有人瞧见苏文华了。” “什么?”苏老夫人又叫出猪叫声,“这怎么可能!” 这句话说出口,苏老夫人顿时噤声,一脸惊恐的看着顾知珩。 “这虽然因为好大喜功导致战败,也不是说就是死罪。可这 欺君之罪,那是要灭满门的。”顾知珩起身,“戴罪立功也可以。” 苏明薇连忙道:“督主,如果真要灭满门的话,沈云舒也是要死的!” 不是要给沈云舒撑腰吗?那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沈云舒也跟着死呢? “她可以不是侯府的人。”顾知珩道,“我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他说这话的神态和语气,与那日沈云舒说连翘是凌霄干妹妹的神态语气一模一样,苏明薇顿时不敢噤声了。 沈云舒唇角勾起冷意。 通过银通钱庄寄出去的银子就没有到过苏文华手里,娇生惯养又吃不了半点苦头的人哪里能熬住?再加上顾知珩特意带过来的消息,老妇人怕是坐不住了。 就看苏文华什么时候回来了。 把这个能吓死苏老夫人的消息送到,顾知珩起身离开,沈云舒跟了出去。 “这消息让凌霄来说就可以了,怎么还劳烦督主亲自走一趟。”沈云舒客气的道。 顾知珩侧头看着梨涡浅笑的沈云舒,冷哼一声:“几日不见,这过河拆桥的本事见长啊。” “怎么会。”沈云舒故作惊讶,“督主日机万 里的,这点小事麻烦督主,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要是不笑的话,可能听起来还有几分可信。”顾知珩道。 见他不是出侯府大门的方向,沈云舒有些意外:“督主不回去吗?” “急着赶我走?” “督主这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沈云舒道,“我原本还打算请督主去我那喝口茶的,还……” “好。”顾知珩应下,朝着拂柳苑走去。 沈云舒:“?” 拂柳苑。 连翘的身子好了不少,正坐在廊下挑拣着草药,看到沈云舒和顾知珩并肩走过进来,惊得她倏然站起来,膝盖上的筛子打翻,草药散了一地。 “夫……夫人。”连翘道。 沈云舒摆手:“你忙你的。” 她进门,顾知珩也跟着进了门,下一刻抬脚就把门关上了。 沈云舒回头,讶然:“督主,这大白天的为何要关门?” 秋荷是知道这二人的关系,带着连翘又离得远了些,帮着一起挑拣草药。 连翘是个懂规矩的,虽然心里讶然却是半句话都没有多问,一个眼神也没有多看。 “天热。”顾知珩就这样看着沈云舒,天知道他 昨夜被那乱七八糟的梦给折腾的一宿没睡,今日起得比公鸡打鸣还早。 他在绣凳上坐了下来。 沈云舒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说好是喝茶的,她也就真的煮茶。只是身边这人灼热的目光总是盯着她,就好像是锁住猎物的豹子一般,让她难以逃脱。 一分神,手指就被小火炉上的茶盏烫了下,沈云舒“哎呀”一声。 耳边是她娇嗔着一会哥哥一会求饶的,闹腾了一夜。 今日出门时听凌霄说要来侯府走一趟,等他回过神来才知道已经把凌霄打发走,他自己来了。 以为可以克制的,可人真的到了跟前,发现压也压不下去了。 何况他也不想压。 “督主。”察觉到他变化的眼神,沈云舒脸颊羞红的抽回手,“时候不早了,你……” “我会快一点的。” 沈云舒:“?” 可是说快一点的人,只到后半夜了还在拂柳苑待着,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沈云舒真的是累得不行了,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娇嗔着:“督主,求你了。” 眼前的人和梦里的人重合在一起,顾知珩沙哑着道:“喊哥哥。” 第88章 我下次注意 沈云舒以前也不是喊过顾知珩哥哥,可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喊。 她羞红了脸。 她不喊,顾知珩就不停。 到最后沈云舒实在熬不住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低低的喊了一声:“哥哥,求你了。” 这是顾知珩要她喊的,可当她真的喊了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承受不住,立刻就节节败退了。 沈云舒心里有火,在他胸口捶了几拳,可这对他来说非但不疼,还带着撒娇娇嗔的味道。 顾知珩握着她的手,声音沙哑:“下次注意些。” 还下次…… 这可真是要她的命了! 这个时候也不敢正儿八经的让秋荷去弄热水也不合适,沈云舒只得忍到天亮。 临走时,顾知珩又对沈云舒道:“以后每夜我都来。” 沈云舒讶然的睁着眼睛,一副这真是要了我命的表情。 顾知珩忍着笑意:“教你武功。” 沈云舒:“……” 他一走,沈云舒就吩咐秋荷打来热水,整个人浸泡在浴桶里,她才感觉到人舒服了许多。 秋荷看到她身上红红紫紫的,顿时红了眼:“夫人,督主这也……实在是太惨绝人寰了。” 沈云舒闭着眼:“一会你去煎副药。” 顾知 珩是伪太监一事,沈云舒并未原话和秋荷说过,但让她去准备过几次避子汤,主仆二人默契在,秋荷自然也清楚。 “是。”秋荷颔首应下。 这次实在是折腾的有些过了,沈云舒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双腿都在打颤。 简单洗漱过后,沈云舒靠在美人榻上,喝着秋荷端过来的避子汤。 “夫人,我听大夫说这避子汤到底对身子不好,能不喝还是尽量不要喝。”秋荷担忧的道。 沈云舒一口气喝完避子汤,把碗递给秋荷:“不喝怎么办?总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且不说顾知珩这样的身份绝不能有孩子,便是她自己也没想好要孩子,大仇未报,日后是什么生活都不知晓又怎么能轻易就把孩子生下来呢? 秋荷叹了口气转身却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顾知珩,她惊得手里的碗都掉在了地上,“哐当”一声满是碎片。 “督……督主。”秋荷跪在地上。 顾知珩沉着脸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食盒:“出去。” 秋荷虽然畏惧他,可看他这个样子又担心会伤害到沈云舒,豁出去的道:“督主,我们夫人身子不适,有什么事不妨过几日再说 ?” 沈云舒起身扶起秋荷:“你先出去吧,我没事的。”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顾知珩迫人的气势笼罩屋子里。 “督主怎么又回来了?”沈云舒稳住心神,视线落在他放在桌子上的食盒,“这是……” 顾知珩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迫人的气势转而变得冷漠:“每次都喝避子汤?” 他既然听到了,沈云舒也就索性摊开了说:“是。” “不想要孩子?” 沈云舒抬头,梨涡浅笑的看着督主:“难道督主想要孩子?” 顾知珩看着她的笑,忽得也勾了勾唇,眼里的冷意渐浓,捏着她的下巴:“自然是不想要的,不然这孩子是姓顾还是姓苏?” “你看,我和督主的意见又达成一致了。” 可沈云舒却清楚的知道,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冷的很。 倒不是说他对自己有什么感情,而是对他这样杀伐决断的人来说,不允许有人逃离他的掌控,自作主张。 便是避子汤,也该是他让人送来看着她喝下去的。 一连三日,本来说好每夜都来的顾知珩却是一夜都没有出现过。 沈云舒端坐着,手里拿着书本却是一晚上 才翻了两三页。 “夫人,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着吧。”秋荷劝着,“督主怕是不会来了。” 沈云舒放下书:“谁说我是在等他了,不过是这本书有趣罢了。” 秋荷也不点破,伺候沈云舒上榻的时候低声道:“奴婢瞧着昨日老夫人让喜儿送了封书信出去。” 看来苏老夫人是想劝苏文华回来了,毕竟回来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不回来却被发现还活着的话,那欺君之罪是逃不了的。 “李山根这几日都没有出现过吗?”沈云舒问道。 秋荷摇头:“李嬷嬷被抓走的消息都放出去了,他愣是面都不露一个,实在没良心。” 这要是有良心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只是没想到翌日李山根就悄悄的从后门进了侯府。 他摸回了自己的住的屋子,搜刮了一遍却是再也翻不出半点值钱的东西。 “呸!”李山根气得往地上吐了口痰,“这老东西还真是一点东西都不给我留下。” 他躲出去的那几日还是手痒忍不住又去赌了,结果手气差得又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只得回来找银子,不然这双手就要被砍了抵债,没了手还怎么赌? 只是没想到屋子里 精光,一点银子都没有。 李山根晦气的很,大步离开屋子,没想到在花园里遇到了喜儿。 喜儿本想抄个近路回万青院,谁能想到运气这么背竟然遇到了李山根。 她转身就要跑,却被李山根追了上来,一把扣住她。 没有银子,把她卖到青楼去也能换一笔银子。 李山根双手紧紧地禁锢着她:“好喜儿别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人嗜赌,把自己亲娘都害死了,能带她去哪个好地方? “救命!”喜儿张嘴大喊,被李山根一把捂住。 上次李山根就想要把喜儿给办了,但被沈云舒中途破坏了,今日想着反正是要把她卖到青楼去,倒不如自己先爽一爽。 他用力把喜儿拖回到自己院子里,没想到遇着了坐在轮椅上的苏明薇。 “四小姐,救救奴婢!”喜儿哭喊着。 李山根也是一紧张:“四……四小姐,小的……” “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苏明薇冷冷的道。 李山根眼珠子一转,立刻道:“四小姐放心,小的都办好了,只要您吩咐随时可以开始。” 其实他已经忘了具体什么事,只隐约记得好像想关于对付沈云舒的事。 第89章 李山根之死 “好,明日找机会把她哄出去,我要她死!”苏明薇咬牙切齿。 额? 是想苏夫人死? 李山根暗道上次在巷子里都没能把沈云舒杀了,现在她背后明显都有东厂的人撑腰了,他嫌活的太长了才会去杀沈云舒。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刻颔首:“四小姐放心,绝对安排妥妥的。” 喜儿连忙喊道:“四小姐救救奴婢!” 可没想到苏明薇只是冷冷地扫了喜儿一眼,不过就是个伺候的奴婢,又不能像李山根一样到外面帮她找杀手。 “愣着做什么?还不走?”苏明薇没好气的对红玉道。 红玉推着轮椅走了,回头担忧的看了喜儿一眼,可没有苏明薇的同意,她一个做奴婢的哪里敢擅自做主去救喜儿? 喜儿眼睁睁的看着苏明薇离开,毫无抵抗能力的她就这样被李山根拉进了屋子里。 尖叫声响起,然而依旧没有人来救喜儿。 她从开始的挣扎抵抗,到后面的麻木顺从,眼角的泪无声滑落。 李山根从她身上站起来,提着裤子绑裤腰带:“你既然是我的人了,我就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地方不愁吃不愁喝,关键是不用做奴婢伺 候人,而是让别人伺候你。” 喜儿无神的眼睛转了转,原本犹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听到这话她倏然坐了起来,身上衣裳都没穿好:“你要送我去青楼?” “倒不算傻。”李山根一把扯起喜儿,随便给她套了衣裳,“凭着你的本事,在青楼肯定过的比在这侯府强,说不定还有人愿意赎了你。” 喜儿发了疯一样的不肯走,可她的力气原本就抵不过李山根,何况现在这虚弱的身子。 李山根拖着喜儿从角门离开,正和从角门回来的秋荷撞了个正着。 喜儿看见秋荷,眼里一点点希冀的光陡然散了下去。 苏明薇那样的主子都不会救她,秋荷这样的奴婢又怎么会给她自己找事,何况她还帮着苏老夫人对付过沈云舒。 “李山根!你干什么!”秋荷一声怒喝,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丢,人就冲了过去。 “秋荷我警告你多管闲事,要不然老子也把你卖到青楼去!”李山根扯着嗓子,喊得唾沫横飞。 要把人卖到青楼去? 秋荷使劲拉着扯着,闭着眼朝着李山根就打过去,有没有打着也顾不上上了。 李山根淬了一口痰,松开喜儿 伸手推了秋荷一把,捡起地上的大石块就朝着秋荷脑袋砸下去。 “啊!”秋荷闭眼,本来以为会砸下来,没想到反而传来了李山根的惨叫声。 王婶手里拿着锅铲朝着李山根的后脑勺一下铲了过去,直把他打得脑袋出血,头昏眼花。 李山根捂着后脑勺转身,手指着王婶,还没开口人就缓缓瘫倒了在地上,昏了过去。 秋荷站起来,劫后余生的道:“还好王婶你那一铲子,不然我怕是要去见阎王了。” “你没事吧?”王婶和秋荷聊着。 回过神来的喜儿披头散发爬过去,捡起李山根手边那块大石头,朝着李山根的脑袋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王婶和秋荷都惊呆了,等她们反应过来去把喜儿拉开,李山根那个脑袋都不知道被砸出几个洞了,虽然昏迷着但还是腿脚抽搐挣扎着,随后双腿一瞪,人就没了气息。 王婶舔了舔嘴唇,秋荷二话不说立刻进门一路小跑回了拂柳苑。 “夫人,李山根死了。”秋荷把角门外发生的事说了,拍着胸口道,“您不知道喜儿刚刚那个样子,好像疯了一样。” “夫人。” 院子里响起喜儿的声音。 惊得秋荷“哎呀”一声:“夫人,喜儿怎么来了?该不会是想杀奴婢灭口吧?” 毕竟她刚刚可是亲眼目睹了喜儿杀人的全过程,她可是人证啊。 “别怕,有我在呢。”沈云舒起身走到廊下,看着满身狼狈的喜儿跪在院子里,她缓步走过去。 “夫人。”喜儿朝着沈云舒磕头,“奴婢求夫人救救奴婢。” 沈云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为何要救你?你当初如何对我的,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奴婢走投无路,只要夫人愿意救奴婢,奴婢愿为夫人效命。” “你想我如何救你?”沈云舒语气淡淡。 “奴婢不想再这么卑贱的活着。”喜儿满眼都是恨意。 “你回去吧。” 喜儿猛然抬头:“夫人还是不肯救奴婢吗?” “李山根的尸体我会让人处理掉的。”沈云舒道,“希望要用到你的时候,你也如今日这般干脆利落。” 喜儿又朝着沈云舒磕头,这才踉踉跄跄的离开。 秋荷却是有些担忧:“夫人,她信得过吗?万一做了伤害夫人的事……” “有些事,确实是她去做比较合适。” 喜儿一心 想做人上人,如今是府里没有男人,苏安通又是个坐轮椅的,可若是以后苏文华回来呢?她能按捺的住? 沈云舒不会自降身份去和那个外室争宠,对着苏文华那张脸也说不出温柔的话,更做不出讨好的事。 放一个愿意为自己效劳的人在侯府里,等着恶心那个外室,想想都觉得好玩。 李山根本就是个不重要的人,加上李嬷嬷一事,老夫人也不待见他,失踪不见了也无人在意。 他的尸体在城外河里漂着,当地的县令查了后说是醉酒落水而亡,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万青院。 老夫人这两日身子稍微好些了,喜儿伺候着她坐在软榻上,吩咐两个有力气的小厮搬到廊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苏明薇气势汹汹的推着轮椅过来了:“母亲,这外面的谣言你可听说了?” “什么谣言?”苏老夫人自从受伤后,就日日和苏明薇吵架,就没停过,连带着对这女儿的态度也冷了不少。 “都说我二哥早就外面有外室,苏子枫其实就是他的亲儿子。是真的吗?”苏明薇气急败坏。 “是真是假,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苏老夫人没好气的道。 第90章 自私自利 “我怎么能不激动?”苏明薇几乎是尖叫起来,“二哥早就有外室和私生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我不是苏家的人吗?我不配知道吗?” “明薇!”苏老夫人一激动顿时咳个不停,“当心隔墙有耳!” 苏明薇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苏老夫人,大有一副今日不给个交代就绝不善罢甘休的意思。 “喜儿,你带着红玉去院子门外守着。” “是。” 等人离开了,苏老夫人才怒道:“这侯府里现在有没有东厂的人也不知道,你冒冒然这么喊着,是想拉整个侯府下水吗?” “二哥都做得出这种事来,我为何说不得?”苏明薇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原本侯府已经得了皇上赦免,现在极有可能因为二哥,把我们都害死!” “二哥为什么来这么一出?不就是想用假死脱身,理直气壮的带着外室在外面逍遥快活,等侯府这事过了,再等沈云舒死了,家产都落在了你们手里,他再换个身份出现吗?” “至于沈云舒怎么死的,你们怕是早就谋划好了,就把我埋在鼓里!” 苏老夫人心事和计划被猜中,也不狡辩:“既然都知道,就 把这些事都藏在肚子里,没到合适的机会少在那废话。” “二哥是你孩子,我就不是吗?我本来可以入宫做贵妃的,可都被你们自私的毁了!” 苏老夫人对她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也是瞠目结舌:“是你自己不争气,是你自己被设计陷害,怎么还能怪在你二哥头上?” 苏明薇事到如今是怨天怨地,徐国公府现在是根本就不搭理她,别说是娶她了,就是妾室都不肯让她做。 她名声尽毁,现在又是个坡子,哪个世家肯要她? 而要苏明薇嫁给小官人家做夫人,她是万万不肯的。 “就是二哥把我害成这样的!他要是好好打仗带个军功回来,入宫做贵妃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难事!”苏明薇咬牙切齿,“我现在就要去告发我二哥,要去戴罪立功!” 看她真的转了轮椅要走,苏老夫人急得连忙追上去,结果自己从软榻上翻身下来,直接趴在了地上。 苏明薇只扫了她一眼,别说是过来努力搀扶一把了,就是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你若是去揭发你二哥,你不仅不能戴罪立功,甚至还会先死。”苏老夫人连声道。 这句话才把苏明薇给喊住了。 苏老夫 人道:“你再等等,等你二哥立一个军功回来,这事就有转机,到时候你二哥一身军功,侯府自然跟着水涨船高,你还担心的婚事吗?” 看她不说话,苏老夫人又道:“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别的路了,只能等你二哥挣军功回来。” “真能让我有个好婚事?” “母亲哪件事不为你筹谋?”苏老夫人没好气道,“倒是你自己冒冒失失的,一点点事情就闹成这样,即便是日后侯府煊赫起来,你不改改你的性子……”】 然而没等她说完,苏明薇就推着轮椅走了。 “你不把我扶起来吗?”苏老夫人震惊。 “我这样的扶得起来吗?”苏明薇也是没好气道,出了院子吩咐喜儿进去把人扶起来。 喜儿看到连忙上前扶起老夫人,埋怨道:“四小姐也真是的,知道您身子不好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奴婢都知道,她做女儿的还不知道。” “闭嘴。”苏老夫人虽然训斥,但不仅脸色难看,眼底也是有几分恨意。 等躺到了床榻上,苏老夫人才回过神来:“你去打听打听她说的那个谣言,怎么惹得她这般生气和介意。” 按理来说,苏明薇都知道苏文华没死了,这 有外室和私生子不是很正常吗,何必要这般生气? “是。” 喜儿很快就回来了:“老夫人,谣言里其实一开始说子枫少爷是四小姐的私生子,说她其实早就和不知道哪个男人苟且,早就脏了身子。” “胡说八道!” “四小姐听到这谣言后自然是十分生气,可是她名声本就不好,不管她说什么都没人信。”喜儿道。 苏明薇今日原本是想亲自去找徐云怀,放低身段谈一谈婚事的,可哪知在茶楼意外听到这样的谣言。 她哪里能忍,自然上去理论。结果有个看热闹的说是书院的人,说苏子枫在书院里早就说了,说他就是侯府的人,这次回来可不是什么认领而是认祖归宗。 “侯府名声最差的就是你,除了你还能是谁,总不能是你那死在外面的二哥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苏明薇想起老夫人对苏子枫的态度,还有苏子枫和苏文华相似的五官,她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真相? “原来是因为苏子枫又把她的名声给弄臭了,才会这样生气啊。”苏老夫人真的是又气又恼,自己这孩子怎么养的这么自私自利。 儿子苏文华如此的优秀,妹妹却是这个样子。 “子枫就是文华的儿子,你找说书的说一说,你就这样说……”老妇人低声说了几句。 苏子枫那段时日生病后就一直没去学院。等他身子好了,一会撒娇说书院吃不好,一会又说被嘲笑,加上老夫人这段时日也是身体不好顾不上他,也就没逼着他去学院了。 苏子枫在府上这段时间,沈云舒一直给他送各种好玩的东西。 今日送蛐蛐,明日送斗鸡,还专门找了两个大不了几岁的小厮陪着他一起玩,更没有心思回书院去。 喜儿来送糕点的时候就看到苏子枫趴在地上在那斗蛐蛐,没有半点世家少爷该有的样子。 “少爷,这是老夫人吩咐奴婢送来的糕点。”喜儿道。 苏子枫恍若未闻。 喜儿又重复了两遍。 苏子枫怒道:“放哪不行啊一直叫,我耳朵又没有聋。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怪不得一直做下人。” 喜儿咬了咬唇,放下糕点走了。 出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苏子枫,天黑后去悄悄的去了拂柳苑,把老夫人让她做的事转述了一遍。 “老夫人真是这样说的?”秋荷意外。 “字字句句,绝无虚言。”喜儿道,“她吩咐我去找个说书人这么说的。” 第91章 要不从了督主? 沈云舒冷笑,老夫人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她对恶毒的认知。 苏老夫人让喜儿去找个说书先生,说苏文华和那个外室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都已经定了终身了,可沈云舒对苏文华一见钟情,就找来地痞侮辱了外室,又设局陷害苏文华污蔑他杀了人。 当时侯府虽然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困顿却也无法一下拿出一万两银子私了。 而这时沈云舒拿出一万两银子,前提就是要苏文华娶她,老夫人为了儿子只得应下。 青梅竹马不忍心把孩子打了,就瞒着苏文华把孩子生下来。 在苏老夫人编造的这个故事里,苏文华是被迫和青梅竹马分开又被做局娶了蛇蝎之人的可怜之人,外室则是受连累被欺负的可怜清白姑娘,只有沈云舒是一个拿钱办坏事,拆散别人的毒妇。 “太过分了。”秋风怒道,“子枫少爷现在六岁,六年前我们夫人还在扬州,见都没见过世子,哪里来的一见钟情。” 熟悉的人自然是知道瞎编的,可那些喜欢看戏看热闹的人,如果真的会去分辨这些故事的真假,就不会有“流言”这东西了。 沈云舒笑笑:“我知道 了,你去吧。” “那奴婢还是要照做吗?” 沈云舒颔首:“自然,而且你还要卖力的去做。” 喜儿不明白,也好奇沈云舒会有什么办法应付这件事。 关于沈云舒拿钱毁了别人姻缘的谣言传了三日,而且越传越离谱,什么逼着青梅把胎打了,还把人家退腿打断,嫉妒人家的美貌把人家的脸也给毁了。 不管是真爱挺八卦的人,还是收了苏老夫人银子的人,都不遗余力的辱骂沈云舒,大有一副这种女人就该人人得而诛之的架势。 顾知珩坐在雅间里听着外面唾沫横飞胡说八道的说书先生,眉眼挑了挑。 祁元白看好戏的表情:“顾督主不下去震慑一番吗?是时候表现你为红颜怒发冲冠的英雄气概了。” “你很空?”顾知珩挑眉看着祁元白,“要成亲的人这么没事情做?” 祁元白伸了个懒腰:“本来就是契约成亲的,又不用走心,有什么好准备的。” “不走心,为何答应成亲?你不是断袖吗?” 祁元白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一口茶水喷出来:“顾知珩,你哪只眼看到我断袖了?” 顾知珩指着自己的眼睛:“两只 眼都看见了。” “我和你解释过,我和陆世子就是好友,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祁元白道。 顾知珩冷哼一声,一副你觉得我会信的表情。 “其实我不是断袖。”祁元白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就喜欢太监,要不你从了我?” “滚。” “不过你真不打算帮一帮苏夫人吗?”祁元白看了一眼顾知珩的表情,“这是吵架了?” “你是真的闲。” “这要是吵架了,就来弟弟的怀抱啊,弟弟说了喜欢太监的。”祁元白又道。 顾知珩一掌拍在桌子上,筷子飞了起来,他倏然拿过筷子当剑抵在了祁元白的脖子上:“再说一句试试?” 祁元白知道他是不会刺下来的,也真的知道顾知珩是和沈云舒吵架了,他懒洋洋的道:“这吵架了就去哄呗,吵架了还要女人先低头,算什么男人?” “哦对了,你是太监不是男人呢,不去哄也正常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顾知珩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废话。 “督主。”凌霄从外面走了进来,“外面搭起了戏台子。” 顾知珩看着他:“你想去看戏?” 凌霄摸了 摸鼻子,这几日督主不吃饭,光吃火药了,一开口火气大得直接把人喷死。 “卑职看见沈姑娘了。” 顾知珩剑眉微蹙。 祁元白“哎呀”一声:“不是苏夫人吗?” “督主说要称呼沈姑娘。”凌霄并不知道祁元白已经说了不少惹怒顾知珩的话,还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什么沈姑娘,我看叫顾夫人得了。”祁元白道。 顾知珩忍无可忍,直接抬手点了祁元白的哑穴:“闭嘴。” 他径直起身推开雅间的窗户往下看,正好看到戏班子登台。 他的视线一眼就落在了坐在角落的沈云舒,眯了眯眼。 沈云舒正看着,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胶着在她身上,陡然回头,一眼就和顾知珩的视线撞上了。 好几日没见,在这个情况下看见他,沈云舒心口狂跳,手无意识的扯着绣帕。 “夫人?”秋荷试探的喊了一声,“可是有事?” 沈云舒摇头,又把视线回到了台上。 今日这出戏,唱的是沈云舒的前世,如何被苏文华蒙骗,又如何被侯府一家人伤害。 看到戏里的侯爷夫人最后被砍去了四肢浸在水缸里,眼睛挖得空洞洞的 满脸是血的样子,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 看戏的百姓里有人在问:“怎么看着和那永安侯府的事这么像的啊,该不会就是永安侯府的事吧?” “可是永安侯府那苏夫人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吗,没有被砍去四肢啊。” 戏台下的“托”这才道:“现在没被砍去,说不定以后就砍去了呢。你们可听说那乱七八糟的谣言了,说什么苏夫人拆散世子和他青梅竹马一事。” 见众人点头,他才继续说道:“我怎么听到的是不一样呢,那苏夫人是扬州人氏,两年前进京来才遇见是苏世子的。” 他把沈云舒进京后如何被苏文华设计陷害一事,还有侯府如何贪她钱财一事娓娓道来,他说的事有时间有地点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比说书先生张嘴闭嘴都是什么据说,听说可信多了。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那是谁编排苏夫人的呢?都说无风不起浪啊。” “是侯府苏老夫人编排的,人家要维护自己的儿子,也要维护侯府和她自己的脸面嘛。侯府那李管事之前欠我的银子,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这些事都是他和我我说的。” 第92章 两个人之间的乐趣? 把这锅扣在李山根这个已经死了的侯府管事身上,一来是显得有说服力多了,二来反正李山根死了,真要找他对峙也只能去地府找了。 果然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相信的很,又调转头去骂苏老夫人,为老不尊。 一台戏唱罢,花旦在台上道:“这出戏我们会在京城几个大茶楼来回唱,大家若是喜欢可都来看,瓜子茶水都免费提供。” 有戏听,还有瓜子能吃,这肯定场场爆满啊。 祁元白也站在窗户边,把这一出戏看得明明白白,他拍了拍顾知珩肩膀,一张嘴呜啊呜啊的说着。 顾知珩也不去解开祁元白的哑穴,居高临下的看着隐在人群中的沈云舒。 这出戏唱的真情实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沈云舒遭遇的。 他细细想着那日被送到床榻上的沈云舒,听说送来的时候找各种办法想要自尽。 就是担心她咬舌自尽,苏老夫人送她来的时候把她手脚绑了又吃了龌龊的药和麻药,便是咬舌自尽的能力也没有。 可后面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主动攀附着他,讨好着他,目的就是定下契约让他护着她。 从她在侯府做的那些事来看, 桩桩件件的都是冲着报复侯府人而去的。 可探查到的消息,分明是说她爱慕惨了苏文华,低三下四的就是盼着嫁给他,结果嫁进去就是这样的? 顾知珩眯了眯眼睛,会不会有种可能,这演的便是沈云舒的前世,或许某种原因她又活了一次? 可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些。 戏唱完了,人逐渐散去,纷纷说着明日还要来看戏。 沈云舒一直没走,最后看到顾知珩从楼上缓缓而下,她才起身也慢慢地走到了门外。 顾知珩没喊她,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直到和她并肩而行。 “督主今日也看戏了?”沈云舒问道。 “嗯。”顾知珩应了一声,侧头扫了沈云舒一眼,“这戏是你编的?” 沈云舒抬头看着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神,心里猛然一惊,莫非他知道了些什么? 不可能,重生这么荒谬的事,她亲生经历过都有些难以接受,别提外人了。 “不过就是看了些话本子随意杜撰罢了。”沈云舒道,“督主若是喜欢这样的戏,日后我再多写几个让戏班子唱给督主听。” 依旧是没有半句实话。 顾知珩有些愠怒,这女人就这么不肯和他说实话?这 么不信任他? “督主。”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一个娇羞的姑娘就站在他们面前。 顾知珩看到她倒是有些意外,打量她一眼:“伤好了?” 碧痕欣喜上前:“托督主的福,督主给的药膏极好,不过用了几日就好透了。” 沈云舒不由打量了她一番,容貌出众身姿也婀娜多姿,眉宇间更是带着别有味道的风情。 尤其是和你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顾盼生辉仿佛会勾人一般,勾得你心尖发痒。 督主给的药? 沈云舒想到上次自己受伤,顾知珩给的药。所以他随身带着药的,不是专门给她的,也极有可能是给别的姑娘的。 “这位夫人是……”碧痕多看了沈云舒几眼,虽挽着妇人发髻可这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出众,便是她看过这么多的美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夫人可真美。 “永安侯府的苏夫人。”顾知珩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 凌霄有些诧异的看着顾知珩,督主这是怎么了?这几日火药吃多了脑袋也迷糊了?让他们都喊沈姑娘,自己却喊苏夫人? 莫非这是两人之间独有的乐趣? 沈云舒一怔,随后自嘲一笑。他这是在 这位姑娘面前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呢。 呵,不过本来也没什么关系的,就是喊她姑奶奶也无所谓。 顾知珩也盯着沈云舒,看她秀眉微蹙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也不由剑眉微蹙。 祁元白那狗崽子不是说时不时要让对方吃味一下才能增进感情吗? 怎么觉得沈云舒好像对这个无所谓,根本不吃味的? “苏夫人。”慕容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苏夫人这是准备回去吗?” 看到慕容霖出现,顾知珩整个人都不好了。 “慕容世子。”沈云舒屈膝行礼,“刚看过戏,是准备回去了,慕容世子可有事?” “哦原本还想请苏夫人喝盏茶叙叙旧。”慕容霖其实就是问问她,上次提的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慕容世子开口了,我自然是奉陪的。”沈云舒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夫人直爽,本世子就喜欢和直爽的人打交道。”慕容霖还偏偏不怕死的对顾知珩一笑,“督主要一起吗?” “督主日理万机怕是没时间,我们就不叨扰他了。”沈云舒先开口道。 顾知珩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就这样看着沈云舒又陪着慕容霖进了茶楼。 慢悠悠下来的祁元白和他们擦肩而过,他的哑穴过了时辰已经自动解开了,看到这不由“咦”了一声:“沈姑娘怎么和慕容一起进去了?” 他看到顾知珩的脸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般不笑,除非真的忍不住。 顾知珩想到自己就是信了这个狗崽子的鬼话,说什么吃味一下才那么做,这个人竟然还有脸在笑? 他一抬手,不仅点了祁元白的哑穴甚至还点了其他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我说姓顾的,你这就过分了啊,好歹让我挪一挪位置,让我这大理寺少卿站在这门口坐迎宾,有损朝廷威严啊。” “那这大理寺少卿就别做了。”顾知珩冷冷地道是。 祁元白无语了,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顾知珩看了碧痕一眼大步要走。 “督主,可否送我回家?我这一路走来脚隐隐又有些疼了。”碧痕有些难为情,“又要麻烦督主了,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顾知珩越过窗户往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沈云舒和慕容霖有说有笑的样子,和他没一句实话,和这慕容霖就有这么多话好说? 他气得直接上了马车。 碧痕也跟着上去了。 第93章 我觉得我们是天作之合 “苏夫人?”慕容霖又喊了一声,“你怎么了?还好吗?” 沈云舒这才收回思绪,歉然道:“抱歉慕容世子,我刚刚走神了。” 慕容霖笑了笑也不点破:“无妨,督主走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是,“带着那位碧痕姑娘走了。” “慕容世子认识那位姑娘?”沈云舒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的好奇问道。 “不仅我知道,这京城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慕容霖给沈云舒倒了盏茶,“前年督主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刺杀,听说他躲进青楼是这位碧痕姑娘救了他。” “为了报恩,他不仅帮这位碧痕姑娘赎了身,还给她安置在了重金购买的院子里,每月的吃喝用度也都是督主给的。” 慕容霖勾了勾唇:“督主虽然是太监,但他这容貌怕是全京城的男子都比不了他,况且他还这般有权势,很难让人不动心啊。” 沈云舒捧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虽然看不出神色,但明显能感觉到情绪有些低落。 慕容霖又道:“碧痕姑娘虽然是个青楼姑娘,不过因为容貌和才华出众是青楼里的头牌花魁,不需要和其他姑娘一样接客, 落幕之宾也还没有,找个寻常百姓嫁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她一直都没有嫁,而且是铁了心不嫁,都在说她就是一心想要做督主的对食。”慕容霖看沈云舒脸色变得不好,也没继续往后说,只转了个话题,“苏夫人,我上次的那个提议,是真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 “苏文华可能没有战死的消息已经在朝廷传开了,这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这事肯定会彻查到底,侯府极有可能会因为欺君之罪入狱而诛九族灭的。” “我可以用我生命发誓,你若与苏文华和离我定能护你无恙,只要你答应和我成亲。” 沈云舒放下茶盏看着慕容霖:“慕容世子为何对娶我这件事这般执着?” “因为你最合适。”慕容霖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和你说过我是断袖,但我母亲就我一个独苗,我需要撑起平南侯府又不能被二房三方占据了,所以我母亲说我若是再不娶亲她就死给我看。” 慕容霖无奈一笑,又道:“我和你成亲,一来能应付我母亲,二来侯府也确实是需要个好的主母来管理后宅,让我可以安心为朝廷办事,三来你 心里有人,我心里也有人,互不打扰又能互相合作,我觉得我们是天作之合。” 沈云舒忽得笑了:“慕容世子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你?” “是,你会的。”慕容霖确实是语气笃定。 沈云舒编造的这个话本子,在京城连着唱了三日,就有义愤填膺的人冲到侯府,往侯府的红漆大门上砸鸡蛋。 一口一个“老毒妇”“老蛇蝎”难听的话,侯府里的人竟是都不敢出门了。 苏老夫人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门房说了后气得当场去见阎王爷:“去把沈云舒那个贱人给我叫过来!” 沈云舒才进门就听到“哐当”一声,茶盏丢在了地上。 苏老夫人原本是想把这茶盏砸到沈云舒身上,只可惜力道不够,只丢到了她自己跟前,还把自己的裙摆给溅湿了。 “贱人,那外面唱戏的是不是你弄的?”苏老夫人怒得嘴巴都有点歪了。 沈云舒无辜的眨眼:“什么戏?母亲是说我怎么拆散文华和他青梅竹马的戏吗?” 苏老夫人一噎,她光顾着生气,完全忘了这一茬。不过她足够厚颜无耻,压根就不会觉得自己做这些有什么 不对:“我说的是事实,你说的那是事实吗?” “原来那些说我拆散文华和他什么青梅竹马的谣言都是母亲散播出去的啊。”沈云舒施施然坐下,“母亲这就有些过分了啊,吃我的用我的,把我送到督主床榻上去的,结果还这样污蔑我。” “少在那胡扯!我说的是什么害得侯府夫人惨死的戏!” “你说的这个戏我并不知道啊,公道自在人心,总有知情人看不下去出来主持公道了。”沈云舒道,“李管事便是拔刀相助,又或许是他知道了母亲是怎么对待李嬷嬷的,报复您呢。” 苏老夫人还真就信了这话,一时间也不说话。 看她脸色不好,沈云舒又道:“母亲,李管事溺水而亡,这事该不会是您派人做的吧?” “胡说八道!”苏老夫人被气得嘴巴更歪了,隐隐还有抽筋的迹象。 “这种事母亲也不是没有做过,要不然李管事怎么会惨死呢?这一看就是被人杀的啊。”沈云舒叹了口气,“母亲先是找人散播这等谣言,被见义勇为的李管事拆穿,您怀恨在心就把李管事给杀了……” 其实只要苏老夫人多想想就 知道这里面站不住脚,李管事死的时候这戏还没开始唱呢。但老夫人本就不聪明的脑子现在又都被怒火充斥着,半点理智都没有,怎么会想到这些? 尤其是此刻被沈云舒这番话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气。原本是教训沈云舒一番,结果半点上风不占,反而还落了个杀人灭口的罪名,这让她如何能忍? “混账!”老夫人一声怒斥,忽然两眼一白,手脚不停的抽搐,口吐白沫。 “你这身子越来越严重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保重身体,可别等苏文华回来是给你奔丧了。” “你……你……”苏老夫人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而喜儿等她抽搐的差不多了,才连忙上前故作担忧的询问怎么了,说要去请大夫。 沈云舒转身离去。 侯府又给闹腾到了半夜,大夫走了喜儿才悄悄的来拂柳苑。 “大夫说倒不是很严重,给针灸了一番倒是没那么抽搐了,说话也稍微利索了些。”喜儿原本以为沈云舒会很失望,可没想到她竟然还说挺好的。 她看不懂了。 “夫人,老夫人准备给四小姐定婚事,兵部侍郎张大人做妾室。” 第94章 要猫来找台阶下 “兵部侍郎的张大人?就那个已经年过半百孙子都有好几个的张大人?”沈云舒有些意外。 喜儿颔首:“老夫人这次是铁了心要送四小姐出嫁,就怕她在侯府再做出不利侯府和她脸面的事。” “苏明薇自己知道吗?”沈云舒难得露出这几日唯一的笑,这戏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喜儿摇头:“这事除了奴婢谁都不知,让奴婢知晓也是因为要奴婢去张侍郎家跑腿。” “不知道四妹妹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不过你是做下人的,你传这消息可信度不一定够。”沈云舒意有所指,喜儿是个心思灵活的人,能听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喜儿一走,秋荷就忍不住道:“这可真是祸害遗千年,老夫人这么坏这么恶毒,竟然身子又好了,就该让她瘫痪床上的。” “这么快让她瘫痪在床,岂不是看到很多好戏了?”沈云舒抱着雪团子,手在它后背轻轻抚摸着,顺滑的猫毛抚得舒服极了。 雪团子也是一脸的享受。 沈云舒就是要苏老夫人活着,眼睁睁的看着侯府在老夫人手里是怎么一点点覆灭的,看着她最疼爱的儿子是怎么一步 步走向死路的,看她到最后是怎么断子绝孙的! 苏老夫人养了几日可算是好些了,大夫交代她千万不可再盲目生气,下次再这样震怒怕是真的就要中风了。 她这几日再气也忍着没有去找沈云舒。 喜儿蹲在一旁,轻轻揉着她的腿。 “让你去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苏老夫人阴阴的开口。 “回老夫人,都筹备的差不多了,今日再去买身红喜服就好了。” “去吧,这事早日定了也安心。” 喜儿应下,买了红喜服回来后特意往周氏那边的院子走,正好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周氏。 周氏一眼就看到这喜气十足的红喜服,挑眉道:“喜儿,这是给谁买的啊,府里谁要成亲了?” 喜儿故作惊慌:“没,没有谁,奴婢买了自己穿的。” 一个奴婢穿这样的喜服? 周氏上前,她的脸已经好了不少,结痂的地方慢慢褪了,但长出来的粉色肉看起来依旧十分可怕。 她狠狠地甩了喜儿一个耳光:“怎么的,现在你一个贱婢也敢随便拿话搪塞我了?说,到底是给谁的?” 喜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是给四小姐的。 ” “给明薇的?她要嫁人了?” “老夫人给四小姐说了门婚事,是给张侍郎做妾,但张侍郎格外给了恩惠,可以正妻的仪式进门。” 看周氏没说话,喜儿又补了一句:“四小姐还不知这事,老夫人交代了万万不可让四小姐知道,还请大夫人帮奴婢保守秘密。” 一想到苏明薇这自以为的嫡女反而要去给老头做妾,她就顺坦,摆摆手让喜儿赶紧走。 周氏转身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苏安通,刚刚脸上的笑意陡然褪得一干二净,本能害怕的往后退:“夫……夫君。” 苏安通都听到了喜儿的话,就苏明薇那性子怎么可能会去给张侍郎作妾? 她如果知道这事,肯定会把侯府搅得天翻地覆。 但这远远不够,苏安通理了理本来就很顺的衣:“老夫人决定了的事,就靠四妹妹自己是无法改变的。” 周氏道:“让四妹过去也挺好的,她在府里不仅闹腾,也没有给过你好脸色。” 去做妾对苏安通来说绝对不够,做妾至少还活着。 他淡淡的道:“四妹妹不会嫁的。” “可是老夫人定了的事,她就是不想嫁怕是也没办法。” “要是有丧事,倒是可以以这个为由延迟婚事。” 苏安通说的时候始终神色淡淡,而周氏却是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对苏明薇来说,什么丧事能让她推迟这个婚事? 自然是老夫人的! 周氏汗毛竖起。 苏安通扫了她一眼:“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周氏连忙回过神,低垂着头:“听明白了,我会找合适的机会把这意思传给四妹妹听的。” 她也很恨苏老夫人,她嫁进侯府后对老夫人可以说是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可老夫人从未给她什么好脸色,还把她的脸害成这样,又何必客气呢? 夜色渐浓,秋荷伺候完沈云舒洗漱,准备关窗却被窗外站着的人影给唬了一跳。 “怎么了?”沈云舒听到她的惊呼声。 “夫人,督主来了。”秋荷道。 沈云舒神色一顿:“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秋荷退下,沈云舒端坐在绣凳上,顾知珩就一直在院子里站着,一人站一人坐,彼此都不说话。 “喵。”雪团子喵了一声,一下从窗户跃了出去,绕着顾知珩的腿走了几圈,最后用猫头蹭了蹭他的腿脚,大有一副帮主人邀请他进去 的架势。 顾知珩低头看着雪团子,弯腰一把把它抱起来,走到窗户那递过去:“你的猫跑出来了。” 沈云舒叹了口气,雪团子都知道给她找台阶,再端着也没什么意思,何况他们两人一开始不就表明立场了吗? 沈云舒接过雪团子,低头看着它,话却是对顾知珩道:“督主可是有事找我?” “教你练武。” 沈云舒倒是忘了这一茬:“现在吗?”见他点头,她把雪团子放下,想要从大门出去,但被顾知珩扣住了手腕。 “从这出来。”话落,顾知珩扣着她手腕的手轻轻一用力,就把她轻轻松松的给提了出来。 沈云舒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再睁眼就到了院子里,还趴在顾知珩的胸口。 她连忙站直了,蹙眉道:“有门不走喜欢爬窗,我又不是采花贼。” 顾知珩以往每次来找沈云舒都是从窗户进出的,这话说的好像他是采花贼一样。 “会用匕首吗?”顾知珩问道。 沈云舒摇头。 顾知珩从袖筒里取出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匕首:“这匕首适合你。” 沈云舒接过匕首拔出,这匕刃在月色下发出幽光,一看就是把好匕首。 第95章 美人计 沈云舒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匕首:“多谢督主,督主要教我什么?” “今日先教你自保。” “好。” 顾知珩是个严厉的老师,但教得确实不错。 沈云舒又聪明且不知疲倦,学了两个多时辰都不愿停歇,竟是颇有几分成效。 顾知珩负手站在槐树下,看着沈云舒身形灵活的使用着匕首,心道是个聪慧且又有天赋的。 明明有出色的容貌和聪慧的脑子,也不知道是眼瞎还是脑子进水,竟然看上苏文华那种窝囊废。 还好现在有他。 顾知珩连着两夜都来教沈云舒。 今日他到的时候,她都已经在院子里练习好一会儿了,雪团子很乖巧的在槐树下盘坐着,仿佛是小小守护者一般。 沈云舒练的专心,一转头就看到顾知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这几日练的辛苦也想试试效果。 “督主。”沈云舒朝着他走过去,在快要靠近她的时候倏然一抬,把手里的匕首刺了过去。 就在要刺到脖子的时候,顾知珩忽然一个侧身避开了,而且两指轻轻的捏住了匕首,不过才稍稍用力,匕首掉地上不说,还震得沈云舒手腕发麻。 沈云舒不甘心,反 手又从转袖筒里抽出另一把匕首,再次朝着顾知珩挥去。 这倒是让顾知珩有些意外,但依旧被他迅速避开了:“留有后招不错,但要更快,更出其不意。” 沈云舒一边挥着一边进攻:“今日刺不到,总有刺到的时候。” 和最开始相比,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进步不少。 “不错,有进步,只是可惜还无法刺到敌人。”顾知珩道,一伸手又扣住了她的手腕,一震再次把这把匕首也给震掉了。 “还是输了。”顾知珩看着她道。 沈云舒主动朝他走去,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收住了脚步,踮起脚尖,嘴唇离他下巴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住了。 “督主。”她一开口,热气都喷洒在他的下巴上,看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他低头看着她,犹如星光般灿烂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样子,他看到了自己的渴望,看到了自己舔嘴唇,滚喉结。 他盯着她嫣红而湿润的嘴唇,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住她的唇。 几日没有品尝过她的唇了,他甚是想念。 他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她的红唇,缓缓低头靠近。 忽然,他停住了动作。 腰间又被一把匕首抵住了。 沈云舒呵气如兰:“督主,现在你的命就握在我的手里了。” 然而话音才落,顾知珩竟是以一个想不到姿势一个旋身,不仅她手里的匕首再次落了地,便是她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扯到了胸前。 沈云舒惊讶之余,更多的还是有些沮丧。 都这样了,竟然还是不能伤他分毫。 “美人计?”顾知珩宽厚的手扣在她的细腰上,“对付旁人倒是用不着来这招美人计。” 她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他两指捏她的下巴,一低头准确无误的吻住了她的唇。 沈云舒讶然,微微张开眼睛,这怎么就吻上来了? 她想要推开,却被他霸道的禁锢着根本就无法。 一吻作罢,她气喘吁吁:“督主,你……” 顾知珩抬手,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若是美人计再无用,岂不是伤你自尊?” 沈云舒顿时气结不已,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进门的时候沈云舒回头,见他没有跟着进来,心里还有一丝的失落,可没想到才进屋子就看到顾知珩端坐在绣凳上了。 她又气结了。 她怎么给忘了,这活阎王惯会爬窗的 ! 沈云舒又从袖筒里拿出两把小匕首和两包药粉放在桌子上,看得顾知珩失笑。 “还藏了什么宝贝?”他径直给自己倒茶。 沈云舒在他身边坐下:“我藏的宝贝可哪有督主的宝贝厉害。” “我藏的什么宝贝厉害了?” “就督主身上藏着的暗器啊,可长可短,可大可小,上次我还见着了。” 顾知珩沉默了。 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长可短,可大可小,上次你还见着了?”顾知珩沙哑着声音又重复了一句。 “对啊。”沈云舒颔首,一抬头看到他幽深的眼里燃起的火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说的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沈云舒连忙摆手:“不是,我说的暗器是真的暗器,不是那个。” “不是哪个?”顾知珩偏偏故意问她。 沈云舒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督主分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是,我知道,就是我想的那个暗器。”顾知珩还在逗她,看她羞红的脸露出的娇羞模样,喉结又滚了滚。 “夜深了,督主……” “好。”顾知珩很爽快的应下,然而下一刻却是打横抱起沈云舒,把人抱到了床榻上 。 察觉到他的意图,沈云舒连忙道:“督主,我说的夜深了,是说督主该回去睡觉了。” “你不是说我日理万机吗?回去睡觉岂不是耽误时间?在这睡一样。”顾知珩把她抱上床榻放下帷幔,一个翻身把人覆住了。 沈云舒对上他的眼睛,深邃炽热,看着你的时候仿佛能看到你心里去。 她又不争气的身子发软了。 “沈云舒。”顾知珩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在手心里把玩着,缓缓开口,“离慕容霖远一点,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云舒那点情动都因为这句话褪去,眼底的渴望被冷意取代:“我和督主不过是契约关系,督主怕是还没有立场能限制我和谁走得近吧?” “我答应过督主和你一个阵营上,不会做背叛督主的事。” “你和慕容霖走得近便是背叛本督。”顾知珩隐隐有几分愠怒。 “我并未听说督主和慕容世子之间有什么立场分歧,他既不支持二殿下也不支持其他殿下,只忠心皇上,这难道和督主立场也不一样?” “莫非督主并非忠于皇上,而是另有其人?”沈云舒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话哪里是她能说的? 第96章 下毒 “沈云舒,我给你胆了是吗?”顾知珩不仅语气冷了下来,神情更是带着一股狠意。 沈云舒怔住了。 重生以来,即便是第一日在他床榻上醒来也不曾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这次是触了逆鳞了。 “你若是再和慕容霖走这般近,那你就去找慕容霖做你靠山。”顾知珩直起身,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沈云舒。 白皙的肌肤,散着的长发,相得益彰的更显绝色。 沈云舒也缓缓地坐了起来,对上顾知珩的眼神,低头唇角噙着嘲弄:“是我逾越了,还望督主莫和我一般见识。” 顾知珩冷着脸没说话。 “我和督主的契约是一年,既然督主不喜欢我和慕容世子走的近,那我在这契约间便离他远些。” 什么叫契约间离他远点?他要的是一直都离慕容霖远一点! 但至少她松口了。 只是为何听她这么说了,不仅没有半点高兴,反而还觉得堵得慌? 沈云舒微微低垂着头,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间的香囊。 绣着青竹的香囊,一看就是个新绣的。 “这香囊倒是别致,是那位碧痕姑娘绣的吧?”沈云舒问道。 顾知珩低头扫了一眼自 己的香囊,蹙眉。 这香囊什么时候挂着的?他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见他不仅没说话,还在这香囊上多看了几眼,沈云舒心里那股烦躁的情绪更浓了。 “督主既然有人红袖添香了,我就不打扰督主了,想必那位碧痕姑娘还在等着督主回去呢。” “赶我走?”顾知珩才刚刚淡下去的脸色又瞬间阴沉了起来。这女人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和慕容霖就有说有笑的? 沈云舒倔强的别过脸,一言不发。 顾知珩冷笑一声,倏然下了床榻,回头看着坐在帷幔后若隐若现的人:“沈云舒,记住今日自己说的话。” 他又从窗户离开,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带起的帷幔也飘荡着。 一直坐着的沈云舒忽然自嘲笑出声。 她怎么这么傻,竟然还会相信这世上的男女之情? 她和顾知珩之间不过就是一场交易,她付出身体供他玩乐,他付出权势给她做靠山。 一旦涉及到感情,就变了样。 沈云舒把那点悄悄萌芽出来的异样情绪给硬生生压了回去。 这辈子,报仇才是王道。 …… 万青院。 苏明薇今日轮椅也没坐,急得一瘸一拐的就冲到苏 老夫人面前:“母亲,你真打算把我嫁给张侍郎那个老头子做妾?” 苏老夫人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是不是真了?”苏明薇眼里的怒火如果是箭的话,怕是早就把苏老夫人射得千疮百孔了。 苏老夫人忍着怒火:“明薇啊,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能给张侍郎做妾,还是母亲豁出去这个老脸给你求来的。” “你什么意思?就我二哥这样的是好的,我就只配给张侍郎那样的糟老头做妾?” 苏明薇当然不甘心,她可是做娘娘的人啊,再不济也是要去徐国公府做主母,怎么可能是去给糟老头做妾? “不管你信不信,这张侍郎是母亲能给你找的最好的归宿了。”苏老夫人也不想再废话了,“你安心嫁最后,不嫁也得嫁。张侍郎还是心疼你的,虽然是个妾却还是愿意让你以正妻的方式进门。” “母亲的意思是我还要感恩戴德了?”苏明薇瘸着脚走到苏老夫人面前,“这件事就没有任何旋转的余地了?” “没有。” “好。”苏明薇转身离去。 苏老夫人心里顿生不安,不应该啊,自己 女儿这性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苏明薇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她已经想好对策了,今日来找老夫人这句话不过就是做最后的确定。 “红玉。”苏明薇一进门就道,“你去药铺弄点砒霜来。” “砒霜?小姐要砒霜做什么?”红玉眉心一跳。 “我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的废话!”苏明薇在红玉耳边低语了几句,“趁着现在天还没全黑,你赶紧从角门出去。” 红玉踌躇着。 “怎么,你想被杖责赶出侯府?”苏明薇恶狠狠道,“要么给我去买砒霜,要么就杖责一顿把你卖到青楼去!” 红玉吓得连忙应下,转身离开。 苏明薇眯了眯眼,侯府的这些人都等着! 这日天气不错,秋荷带着连翘去花园里花瓣,沈云舒沐浴用的花瓣也用得差不多了。 秋荷在摘,一旁的连翘拎着竹篮去接,两人配合的很默契。 连翘亦步亦趋的跟在秋荷身后:“秋荷姐姐,真的没死吗?” 秋荷点头:“没死呢。” 连翘一脸的遗憾:“真是奇怪了,都下了那么多的量怎么还毒不死。” “可能量还不够。”秋荷又摘下一把花瓣放在竹 篮里,“夫人说肯定是量不够。” “嗯,这次多下点,一定要毒死才行。” 两人看竹篮都盛满了,这才回了拂柳苑。 她们走后,假山后闪出个人,周氏一脸阴狠的看着秋荷离开的背影,迅速转身去了万青院。 苏老夫人这两日身体不适,头脑发晕还一直呕吐,实在是难受的很。 喜儿又扶着她喂了一碗药,故作忧愁:“老夫人,这好好的怎么真的就中毒了呢?” 老夫人昨日下午吃了一碗莲子羹后就突然开始呕吐不止,肠胃绞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喜儿连忙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是砒霜中毒了。 开了几副药出来,吃也吃了,只是吃下去大部分都吐出来,这养了几日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又虚弱憔悴下去了。 苏老夫人死死地攥着床沿:“肯定是这侯府里有人巴不得我死!” “可是这毒到底是下在老夫人每日喝的补药里还是莲子羹里也不知道。”喜儿叹了口气,“药渣和食物都没有了,证据都没了。” 周氏一路小跑而来,奔到床榻前压低声音道:“母亲,我知道是谁给您下的毒了。” 苏老夫人猛然抬头:“是谁?” 第97章 对峙 “我方才路过院子,无意中听到沈云舒的婢女们在说话,说什么可惜了没死成,还说什么下毒的量少了,说要加重分量,一定要把您毒死!” “什么?”苏老夫人两只眼瞪得只剩下眼白,“你说的是真的?” “字字属实!”周氏虽然也厌恶老夫人,可若是能借老夫人的手弄死沈云舒,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苏老夫人一掌拍在的床沿上,情绪一上来气得她喉间一阵腥甜。 沈云舒,果然是她!真是包藏祸心! 苏老夫人的嘶吼声从喉咙里发出:“喜儿,你去请大理寺的祁大人过来。” 这次有人证在,还怕弄不死她? 喜儿应声而去,很快就把祁元白请到了花厅,面色发白的苏老夫人已经在那等着了。 “苏老夫人。”祁元白疏离又客气的道,“老夫人状告苏夫人,说是她下毒要害你?” 祁元白心道,下毒这么明显又下三滥的手段,沈姑娘应该不会也不屑去做啊。 苏老夫人到底是沈云舒的婆母,如果沈云舒真的涉嫌毒害苏老夫人的话,她只怕会被收监入狱。 苏老夫人强撑着身体坐好,看向祁元白:“都说大理寺 的祁大人办事公平公正是青天大老爷,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毒害的。” 祁元白只呵呵一笑敷衍过去:“事情原委我总是要了解一下的。” “赶紧去把那毒妇给带过来。”苏老夫人对喜儿道。 “是。” 拂柳苑。 沈云舒听得人来报,她皱眉:“祁元白来了?” 喜儿连声道:“是大夫人跑到老夫人面前,说是听到了秋荷和连翘在那聊下砒霜毒死老夫人的事,她就请了祁大人过来要定您的罪。” 沈云舒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把手里的账本放下:“看好戏了。” 花厅正座上坐着祁元白和苏老夫人,底下依次是周氏和苏明薇。 一看到沈云舒,苏老夫人整个人就疯了一样:“贱人,你竟然要毒害我!” 沈云舒倒是神色镇定:“母亲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这几日我都没来过万青院没见着母亲,如何毒害你?” 苏老夫人一身暗色裙褂让她整个人更加暗沉死气沉沉的。 苏明薇也跟着怒道:“这好好的侯府老夫人竟然被人谋害,这事祁大人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豁出去这条命告御状也会要个说法!” 沈云舒淡淡 的道:“四妹妹想要什么说法啊?母亲既然已经把祁大人请来了,是非曲直到底如何还是先让祁大人查查吧。” 语气里的不屑和嘲讽十分明显,苏明薇走到沈云舒面前,扬手想要打她:“你个杀人凶手竟然还这么嚣张!” 只是这巴掌还没落下来就被眼疾手快的沈云舒给扣住手腕,她眼底一片冷意:“四妹妹,母亲把祁大人请来这还没开始断案呢,怎么就判定是我下的毒?” “这侯府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就是盼着母亲死!这次死的是母亲,下一个就会是我!” 沈云舒一把甩开苏明薇的手:“祁大人都已经来审案子了,你没等结果就先打人,就这么不把祁大人放在眼里?” 苏明薇一脸阴鹜的盯着沈云舒。 沈云舒冷声道:“四妹妹口口声声说我下毒,证据呢?” 苏老夫人面色发白眼下一片青黑,眼里满是怒意,恨不得上前手撕了沈云舒:“你等着,我要你死个明明白白!” “我喝的药,都是她出去给我在医馆里抓的,又记恨我把她送督主床榻上去,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药里下毒! ” “我喝了那药后就腹痛不止,我实在难忍痛疼,就让喜儿去请了大夫来,这才知道我竟然是中了砒霜之毒。” 她神情悲切里又有怨怼,字字句句都带着控诉。 喜儿去请祁元白的时候顺势也把之前给苏老夫人看过病的大夫一起请过来了。 那大夫听了这话上前道:“回大人,我确实来给老夫人看过,老夫人是砒霜中毒不假。” 沈云舒皱眉:“那能证明砒霜就是在这药里的吗?” 大夫摇头。 沈云舒冷笑:“既然大夫都没办法证明这砒霜就是下在这汤药里,母亲怎的就一口咬定是我在汤药里下了砒霜?” 苏老夫人身体还虚弱得很,刚刚那一番话用足了力气,现在瘫坐在地上,声音也颤抖的指着周氏:“你来说都听到了什么!” 周氏起身:“是母亲。”她转身朝祁元白行了个礼,把和苏老夫人说的那番话又对众人重新说了一遍,末了道,“祁大人,我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原话。” 祁元白没想到还真有人证,他皱眉看向沈云舒:“沈姑……苏夫人,你的婢女是否确实去院子里摘花瓣了?” 秋荷去花园里摘花 瓣的事,沈云舒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 “沈云舒你个贱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苏老夫人眼底猩红一片,“如果没有你的指使你的婢女会这么做?你心思如此恶毒,我怎么说也是你母亲!” 沈云舒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这就是你们说的证据?” “事到如今还在抵赖!”苏老夫人气得嘴巴又开始歪了,眼睛还不停的眨着,“把你的婢女带过来,让祁大人问个清楚!” 沈云舒打发喜儿去拂柳苑秋荷和连翘带过来。 半盏茶的功夫她们就到了。 “夫人。”秋荷屈膝行礼。 沈云舒道:“祁大人有话要问你们,你们如实说便是。” “是。”秋荷和连翘齐齐应下。 祁元白看向秋荷:“你可是得了你家小姐的吩咐,要下毒毒死你们老夫人?” 连翘面对祁元白有点害怕,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没有。” 苏明薇怒道:“说话都结巴了,你这是心虚!” 连翘急得不行:“没有,夫人没有让奴婢下毒!” 祁元白问道:“既然没有杀人,为何要说什么毒药的分量不够?还说什么说要再加量,一定要毒死人?” 第98章 到底谁买的? 一旁的秋荷道:“祁大人,我和连翘说的是毒死耗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什么砒霜毒死老夫人。” “呸!”苏明薇淬了一口痰,“这么拙劣的借口都说的出来,真当我们是傻的吗?” “是真的。”秋荷道,“我们拂柳苑里还有耗子药。” 可不管秋荷说什么,苏老夫人等人都不信,都说她在狡辩 沈云舒的神色冷了下来:“你们这意思,是不管我们说什么都不信,除非我们认罪。” “可现在母亲说的人证只有大嫂一人,大嫂一向都对母亲言听计从,或许是听了你的吩咐故意陷害我呢?” “除了大嫂外还有别的人证?都没有的话,凭什么就只能信大嫂的,而不能信我们说的呢?” 祁元白也觉得沈云舒的话言之有理,就问苏老夫人可有其他人证。 这话听得苏老夫人等人都暴躁愤怒,都说祁元白在偏袒沈云舒。 苏老夫人怒道:“怎么偏偏就这么凑巧?我生病你就非得毒耗子?我看你分明就是借这个做掩饰来毒害我。” “对!”苏明薇也附和道,“我们有证人,而且侯府除了你,没有人盼着母亲死!” “哦?是吗 ?四妹妹确定整个侯府就是我最想母亲死?”沈云舒挑眉,仿佛能把苏明薇看穿。 苏明薇顿时心里一慌,一时间不敢和她对视。 “母亲是中砒霜毒,而我们却是用的耗子药。”沈云舒道,“祁大人不如人去我们拂柳苑搜一搜,就知道搜出来的是耗子药还是砒霜。” 苏明薇冷笑:“你既然是早有预谋的,又怎么会让我们抓住把柄呢?” “那这砒霜总要去买的吧?砒霜可是有管制的,不是说谁想买就买又或者说是想买多少就买多少的。京城就这几家药铺,祁大人再派个护卫去查一下就知道侯府有谁去买过砒霜了。” 祁元白吩咐来的护卫兵分两路,一是去拂柳苑查看耗子药,另一边则是去查京城的药铺这几日有谁去买过砒霜。 毒害母亲可是大罪,这一旦被定罪,极有可能就是要杀头的。 周氏心里隐隐有些激动,这贱人马上就要死了! 苏明薇也是跟着高兴,毕竟有人可以背锅。 沈云舒倒是淡定的很:“母亲你这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恶毒非要毒死你,若是侯府有丧事,可就什么事都办不了呢,要丁忧啊,无法 嫁娶啊。” 苏老夫人一惊,不能嫁娶…… 她下意识看向苏明薇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慌,她心里顿时有个猜测,但又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不可能,不至于,不会的。 去搜拂柳苑的护卫很快就回来了,确实只搜到了耗子药,至于砒霜什么的是一点也没有搜到。 苏明薇皱眉,她放在拂柳苑的砒霜怎么可能没有搜到? 莫非这祁元白和沈云舒有点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偏袒她? 秋荷忽然“哎呀”一声的:“夫人,我可能知道砒霜是谁买的了。” 祁元白示意她说下去。 秋荷道:“前几日奴婢去给夫人买糕点,发现四小姐身边的红玉神色慌张的从对面的药铺出来。奴婢问她是买什么,可红玉是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苏明薇猛然抬起头,厉声道:“贱婢你在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秋荷只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你是沈云舒的贱婢,分明就是给她做伪证!” “秋荷只是说看到红玉从药铺出来,又没说她就是去买砒霜,四妹妹这么激动做什么?”沈云舒冷声道。 “她接下来要说的肯定就是 红玉买了砒霜,我不过就是提前说了而已。”苏明薇声音喊得比谁都响,以此来掩饰她内心的不安。 祁元白眯了眯眼睛,问清楚秋荷是哪个铺子,又让护卫去把当时接待红玉的人带过来。 苏明薇心里越发不安,但想到给小二一笔银子封口应该不会乱说,心里才安定了几分。 等了小半个时辰,就有个中年男子跟在护卫身后来了。 一看到这个中年男子,苏明薇眉眼一跳,红玉不是说卖给她的是个又丑又胖的小二吗?来的这人是谁? 中年男子朝祁元白行礼:“祁大人,草民是药铺的掌柜,听闻大人有事要问草民。” 没等祁元白开口,苏老夫人就先开口了:“掌柜的,你这药铺近日可有砒霜卖出去?” 掌柜颔首。 “你看看清楚,可是她,或者她来买的?”孙老夫人指了指连翘和秋荷。 曹掌柜上前仔细看了看,摇头:“草民不曾见过她们。” “什么?不可能!”苏老夫人下意识道。 “那,你可曾见过她?”沈云舒指着红玉。 掌柜的又打量了红玉一眼,点头道:“她来过,也确实是买的砒霜。”他回头对祁元白道 ,“大人也知道,因为砒霜毒性大,所以朝廷规定售卖一定要有登记的。而在我这药铺一般是不卖的,除非有大夫开的药方确实需要砒霜入药。” “前几日我身子不适,就让我那不懂事的侄子搭把手。这婢女拿了一百两银子来买两包砒霜,我那侄子不懂事。真的收了银子把这砒霜卖了。我知道后想要再找却是找不到人,那日后我就把砒霜收起来没再售卖过。” “你可看仔细了些,别认错了。”沈云舒道,“毕竟有人可是一口咬着说是我的婢女去买的砒霜。” “我那侄子说了,买这砒霜的姑娘左脸上有颗大痣,而且这身形也像。” 红玉脸色惊慌:“不是我,我……” “我当时想着可千万别用来害人的,否则我这就是罪过了。”掌柜的一脸愧疚,“如今看来,只怕真的是害到人了。” 祁元白严厉地看向红玉:“你都做了什么,还不快快招来!” 红玉本就不是个胆大的,又因为做了这事心虚的很,被祁元白这么一怒斥,腿脚发软人就直接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奴婢……奴婢……” 说了个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99章 又死一个 “明薇!你……”苏老夫人才喊了一声就因为情绪激动剧烈的咳了起来。 苏明薇真的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站起来,走到红玉面前一脸的痛心疾首:“红玉,这砒霜真的是你去买的?” 红玉仰头,眼里有不解:“小姐,奴婢是听了您的吩咐才去买的,您……” “我真心实意待你,可你却吃里扒外得了别人的吩咐想要栽赃陷害我!”苏明薇故意这样说,“我好几次见到你往拂柳苑跑,我想着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便没有过多苛责你,可没想到你竟是个背弃主子的!” 红玉听的这话连忙摇头:“小姐,奴婢对您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苏明薇不知道什么时候拔了簪子,趁其不备一下狠狠地用力刺向红玉的脖子。 红玉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摸上脖子上的伤口,只是手还没碰到,就因为太过疼痛又颓然落了下来。 “快,阻止她!”祁元白喝道。 有护卫迅速上前推开苏明薇。 苏明薇本就是个跛子,被这么一推直接跌坐在地上。 红玉瘫坐在地上血流了一地,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苏明薇,眼里俱是不甘心。 苏明薇 淬了一口:“千防万防,我怎么也没有身边的婢女会被收买反咬我一口!” 红玉的身体颤抖了几下,逐渐没了气息。 在场的人都满脸震惊,尤其是苏老夫人,知女莫若母,看苏明薇急着杀人灭口,她又怎么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沈云舒摇头,先是银杏再是红玉,这苏明薇有点克奴婢啊。 偏偏苏明薇还在自欺欺人:“白眼狼!死了也是活该!” 周氏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她也不是个傻的。想到那日得了苏安通提到的丧事,她后来去找苏明薇“无意间”透露要给张侍郎作妾一事,也故作担忧的说这可怎么办。 当时苏明薇自己低声说着什么有丧事就不必办了,转身自己就走了。 周氏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转眼老夫人就砒霜中毒了。 沈云舒说的对,只要老夫人死了侯府办丧事,苏明薇就不用给张侍郎做妾了。 弑母这样的事,苏明薇还真做的出来! 沈云舒冷声对苏老夫人道:“母亲,现在还要祁大人彻查吗?” 苏老夫人彻底瘫坐在椅子上,惨白着一张脸却道:“薇姐儿说的对,就是红玉这贱婢收了银子故意诬陷她的 。” 苏老夫人觉得她和苏明薇到底是母女,要一致对外,把外人解决了再回来解决她们母女之间的问题。 沈云舒盯着她,失望至极:“事到如今目前还这么纵容四妹妹,怕是只会害人害己。” 苏明薇沙哑着声音喊道:“沈云舒,分明就是你在陷害我,既想害死母亲又想挑唆我和母亲的关系!” 沈云舒道:“既然母亲把祁大人给请来了,也不能白请不是,就让祁大人彻查一下吧。” 祁元白早就烦透了苏老夫人这对母女,一挥手:“来人,把苏四小姐带回大理寺好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明薇“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跪行到苏老夫人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哭喊道:“母亲,母亲!大理寺那种地方不能去了,去了我就没命了!” 苏老夫人终究还是不忍心,颤着手摆手:“今日劳烦祁大人白跑一趟了,这里面是有误会,解开就好了。” 祁元白看着沈云舒。 这根刺已经狠狠地刺进去了,直接把这根刺彻底拔了可就不好玩了。 “既然母亲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吧。”沈云舒道,刺留着慢慢玩。 她这么说就是有自己的打算了, 祁元白也就不坚持了。 祁元白走后,沈云舒看着苏老夫人的样子道:“我看母亲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这后宅中馈一事还能主持吗?不行的话就交给……” “想都别想!”苏老夫人一声怒斥。 沈云舒眨眼:“唉,我原本还想说交给大嫂呢,既然母亲这么不愿意就算了吧。” 周氏一怔,下意识的看向苏老夫人,大着胆子道:“母亲,不如就让我为您分忧吧?” “分什么忧?你也觉得我不行了吗?滚,都给我滚!”苏老夫人这一声吼,直接把她自己给吼晕过去了。 喜儿连忙命人去请刚刚离开没多久的大夫,搀扶着老夫人回万青院了。 苏明薇瞪着沈云舒,大有一副揪住她的衣领的架势,却被沈云舒避开。 “四妹妹现在腿脚不便,可比不上我呢。”沈云舒字字诛心,“四妹妹的愿望落空了啊,还是要去给张侍郎作妾,真是可惜呢。” “你等着。”苏明薇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沈云舒淡淡地扫了周氏一眼,也径直走了。 苏老夫人被今日这事一闹,身子又虚了不少,就连开的药方里都有好几味名贵药方。 沈云舒都很大方的 给买了,毕竟苏文华还没有回来,可不能让老夫人就这样死了。 转眼就又到了沈明霁休沐回来的日子,这次回来的很顺利。 “夫人,奴婢今日去接明霁少爷的时候遇着他的夫子了,他对明霁少爷好一通夸呢。”秋荷也跟着高兴,“说少爷脑子好,过目不忘,还说以后肯定会是个状元郎。” 沈明霁眉宇间也有些笑意,看得出来被夸还是很开心的。 “那就要多用功了。”沈云舒道,“这砚台是前几日在如意阁买的,你带去书院用吧。” “这砚台可是夫人挑了好久的呢。”秋荷道,“夫人对明霁少爷的事还是很上心的。” “明日是乞巧节,明霁少爷正好回来,我们明日去看花灯吧?”秋荷建议道。 乞巧节…… 沈云舒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原本是想拒绝的,可看到沈明霁隐隐有期盼,又转而应了下来:“让连翘一起吧。”顿了顿她又道,“你帮去贺将军府问问贺姑娘,明日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花灯。” “好咧,奴婢这就去。” 沈云舒就是在乞巧节上遇到了苏文华,前世的她一直期盼乞巧节,可现在却是对这乞巧节有丝厌恶。 第100章 可有心仪之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七夕乞巧这一日,官府取消宵禁,允许百姓们可以走街串巷到处游玩,花灯似海人头攒动,彰显太平盛世。 贺音宁喜欢热闹,对沈云舒的邀约欣然而来,带着沈明霁一起出来玩。 沈明霁到底还是孩子,以前从未没过这样的热闹,欣喜不已。 很多商户门前都挂着绚丽的又大小不一花灯,十分漂亮。 “可真漂亮啊。”贺音宁感叹一句。 沈云舒看了她一眼,笑着道:“都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怎么不约祁大人啊?” “快别提了,我母亲就想我今夜能和姓祁的出来逛逛,说什么熟悉熟悉。”贺音宁说是这事就头疼,“我母亲可没有什么说成亲前不能见面,就巴不得我和祁元白一天见个十来次,培养出感情就成了真的成亲,而不是假的。” 沈云舒忍俊不禁。 逛了半圈,沈云舒没想到竟然迎面遇上了顾知珩和祁元白。 那晚两人闹得不愉快之后,沈云舒便再没见过顾知珩了,便是口信也没有一个。 想来那晚的话是真的惹顾知珩生气了。 沈云舒克制着视线没去看顾知珩,对祁元白道:“祁大人 也来赏花灯?” 祁元白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骤然冷了下来,他摸了摸鼻子。 人家沈姑娘要主动和他打招呼,他有什么办法?这样也能怪到他头上? 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是督主喜欢赏花灯的,我陪着督主来。”祁元白道。 “哦。”沈云舒只淡淡的道。 “怎么,我赏不得?”顾知珩神色冷冷。 凌霄一脸黑线,嘴角抽搐。明明是主子听暗卫来报说是沈云舒带着孩子出门逛花灯去了,千百年从来不商花灯的人都不知道绕着这几条街道走几圈了,就是为了和沈云舒来个“偶遇”,结果遇到了就这样说话。 活该这几日受气! 顾知珩今日着杏色丝绸直裰,剑眉入鬓清冷依旧。 “既然遇上了,不如我们一起吧。”祁元白道。 沈云舒想要拒绝,可想着让贺音宁和祁元白多点了解的时间也不错,便点头应下。 祁元白朝沈明霁招招手,待人到了跟前,他从袖筒里取出一袋糖果:“吃不吃?” 沈明霁摇头:“小孩子才吃糖。” 祁元白被逗笑了:“你不是小孩子吗?吃吧,这可是有人特意带来的呢。” 说的时候还故意往顾知珩那 边看了一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沈明霁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沈云舒一眼,得了允许她才从袋子里取出颗糖。 放到嘴里他有些意外。 沈云舒不由问他怎么了。 沈明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很好吃吧?”祁元白笑着问道。 沈明霁点头。 贺音宁也有些好奇了,忍不住拿了一颗糖尝一下,跟着颔首:“确实不错,阿舒你也吃一颗。” 沈云舒摇头,她不太爱吃甜的。 贺音宁拿了一颗放到她的手心里:“今日过节,必须吃颗糖,甜一甜。” 沈云舒失笑,却也剥开吃了起来。确实是比她以前吃过为数不多的糖要好吃。 凌霄道:“这是我们督主专门请御膳房做糕点的御厨特意帮他做的呢,整个京城怕是就这独一份,肯定好吃。” 沈云舒情绪复杂,却还是开口道了声谢。 顾知珩淡淡地扫了沈云舒一眼:“我是带给孩子吃的,不是带给你吃的。” 祁元白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沈姑娘,你和督主慢慢聊,我带孩子去前面看看。”祁元白带着沈明霁离开,看贺音宁还愣在原地,他走过去拉着她也往 外走。 “贺姑娘,奴婢和连翘带明霁少爷逛逛,你和祁大人慢慢走。”秋荷和连翘一起,又把沈明霁给带走了。 贺音宁扶额,阿舒的婢女咋也喜欢做月老呢? 不过她倒是对祁元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定假成亲的协议时都说的很清楚了。 “祁大人走累了吧?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贺音宁道。 祁元白好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走累了?” “你这文弱书生能走这么点路就不错了,再走怕是不行了,可别到时候要我背你啊。” “我是文弱书生不假,可我又不是个废人,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我该怎么去上朝?” “倒是挺能说会道的。”贺音宁也不坚持,二人边说边往前走。 走着走着,身边的人就逐渐少了下来,看着黑黢黢的。 “这都没人了,我们还是往回走吧。”贺音宁道。 祁元白挑眉:“怕了?” “我怕了?你在说什么笑话。”贺音宁道,“我半夜走山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哪个被窝里睡大觉呢。” “既然不怕,就坐这休息休息?”祁元白环视一圈后指着不远处的大石块。 “行。”贺音宁爽快应下, 却没想到这个大石块没有想的那么大,两人坐着的时候挨得略有点近。 这对贺音宁来说实属正常,以前跟着父亲去军营的时候也少不得和其他将士们席地而坐。 可对祁元白来说却不是正常的。 两人离得近,贺音宁身上独有的气息一个劲地往祁元白鼻端里钻,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下意识地往后挪开点,和她保持距离。 “祁大人,我们成亲后如果我母亲和你说什么假戏真做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切莫当真。”贺音宁道。 “嗯。” “祁大人可有心仪的人?” 祁元白理了理衣角,听到这话顿了顿,随后笑着道:“有。” 贺音宁有些意外:“既然有心仪的姑娘,你怎么还答应和我假成亲?你就不怕她以后不会给你机会,不会嫁给你?” “谁叫我这么好善乐施呢?”祁元白耸肩一脸的无辜。 贺音宁:“……” 她有些好奇:“能透露一下是哪里姑娘吗?以后我若是遇着她也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贺姑娘早知道,有些事知道的多反而死得快。”祁元白道。 贺音宁惊讶:“莫非你喜欢的是别人的夫人?和督主一样?” 第101章 好看吗?刺激吗? 祁元白的脸肉眼可以的黑了下来,不过就是在这夜色掩饰下看不出什么。 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无语。 贺音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督主那活阎王的样子有什么好的,让阿舒惦记着。” “你的意思是沈姑娘惦记着督主?”祁元白来了兴趣。 “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直觉是的。”贺音宁伸了个懒腰,没想到手碰到了祁元白的脸颊,她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祁大人,你这肌肤很滑很好啊。” 祁元白脸颊微红,也不避开:“是不是羡慕嫉妒?” “那倒不是,一个大男人肌肤要这么好做什么,娘娘腔一样。”贺音宁直来直往惯了,说这些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是祁元白却是脸上的笑意淡了,他站起来淡淡地道:“我就是肌肤好,我就是娘娘腔。” 贺音宁看他不悦的样子,不由蹙眉。自己是说错话惹恼他了?见他要走,她下意识地就拽他的手腕。 “别跑,等等我。”有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后纷杂的脚步声往他们这边而来。 贺音宁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一把扣住祁元白的腰,一个旋身跃上大树栖在高高的树枝上。 祁元白身子不稳晃了晃,却被贺音宁扣住腰稳稳地坐在了树枝上,背后贴着她。 “别怕,有我在呢。”贺音宁道。 黑暗中,祁元白勾了勾唇:“那你要把我抱紧了,我胆小怕摔下去。” 话落,他就感觉到腰上的手紧了紧,两个人的距离也贴近了几分。 祁元白的唇角更上扬了。 男子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我和那姑娘话都没说几句。我这辈子就只娶你。” 姑娘梨花带雨:“你就是拿好话欺骗我。” “我向天发誓,我没有骗你,我若是负了你,天打雷劈。明日我就让我娘去你家提亲。” “你若是偏我,这辈子我都不会理你了。” 原来是在表明心意。 乞巧节,也正常。 没想到正好就被贺音宁和祁元白给遇上了。 本以为他们表明心意后就会走,可没想到男子忽然一把抱住姑娘捧着她的脸就吻下去了。 祁元白虽然看不见,可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祁元白耳根泛红脸颊发热,却发现贺音宁颇有兴致的看着树下。 他伸手捂住她的眼,气息有些不稳,低低的道:“不准看。” 树下两 人过了一会就走了,祁元白这才松开手,语气似是还有些不悦:“喜欢看这样的?” 贺音宁眨眨眼:“祁大人不觉得这很好看吗?” 很好看? 贺音宁又问道:“祁大人是男子,你说男子什么时候会想要吻一个姑娘啊?” 祁元白:“……” 这是一个姑娘会问的问题吗? “我怎么知道。”祁元白没好气道。 “祁大人是男的,怎么会不知道啊?”贺音宁眨着眼睛,“啊莫非你和督主一样,是太监?” 祁元白反手扣住她的腰:“贺音宁,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以后你就会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了。”这话他说的很轻轻轻,以至于贺音宁都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贺音宁说罢就皱眉扭了下身体,“祁元白,你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还随身带着匕首啊。” “什么匕首?我没带啊。”说完,祁元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迅速红到了耳根,身体微微往后退了下,“赶紧下去。” 怎么看起来这么慌张害怕的样子? 莫非是恐高? 贺音宁扣着他的腰从树上一跃而下,有些担心的看着祁元白:“你没事吧?该不会是刚刚吓到了?” 祁 元白沙哑着声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不是一直说我是个文弱书生吗?爬这么高的树能不怕吗?” “好吧,下次不带你爬树了。”贺音宁道,“那我们走吧。” 祁元白不动声色的后退,理了理衣角挡一挡要挡的地方:“你先走吧。” 贺音宁皱眉看着他:“来的时候一起来,走的时候干嘛要分开走?”她狐疑的道,“你是约了你心仪的姑娘?放心,我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祁元白:“……” 可真能想啊。 祁元白看着她:“这么想知道我心仪的姑娘是谁?” “嗯哼。”祁渊向前一步,两人只有一拳距离,他撩起贺音宁的一缕头发,“你喊我声夫君,我就告诉你。” 听出他话里的戏谑,贺音宁却是不由脸颊微微发热。 祁元白轻笑一声。 贺音宁听到这笑声,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却看到是他笑的时候眼里盛满着星光,看得她一时间有些发怔。 祁元白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看呆了?” 贺音宁定定地看着祁元白没说话。 祁元白眸底渐深,缓缓向前。 贺音宁骤然抓住自己的裙摆,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心跳如小 鹿乱撞。 祁元白忽然转身,背对着贺音宁心跳如雷。 贺音宁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刚刚是……想亲自己吗? 贺音宁脸颊发热,一直没有说话。 许久后等两人都平复了心情,祁元白才咳嗽一声:“我们走吧。” “哦。”贺音宁应了一声,两人无声的并肩往前走。 沿路过去,有不少公子和姑娘都在放花灯。 贺音宁看着河面上飘着的花灯,她不由问道:“祁大人可有心愿?不如去放盏花灯?” 祁元白笑着道:“心愿已经达成了,人不能太贪心。”他买了盏花灯,“你去放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愿?”贺音宁笑着接过花灯,“我想每日都好吃的,我想父亲母亲身体健康,我想太平盛世不用打仗,我想……”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抱着花灯走到河边。 祁元白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她。 等贺音宁放好花灯回来,要走的时候没想到遇到了韩文柏。 “哟,这不是私相授受的祁大人和贺姑娘吗?”韩文柏阴阳怪气的道,“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了,怎么还有脸出来啊?” 第102章 督主,你有一点坏 一向自以为是的韩文柏没想到在贺音宁这吃了这么多难堪,自己父亲和皇后娘娘出面,这门婚事都不答应。 要知道想嫁给他的姑娘多的都排出京城了,贺音宁竟然这么给脸不要脸。 韩文柏的出现,把贺音宁的好心情都打碎了。 “韩公子管的可真够宽的,粪车从你家门前过,你是不是也得拿勺子挖一口尝一尝?”贺音宁冷笑。 “你……”韩文柏又指着祁元白,“祁大人这么空啊,大理寺就没有事情做了?” “我有没有空好像也不是韩公子管的吧?”祁元白不咸不淡地怼了一句回去。 韩文柏脸色阴沉:“你们别得意!” 祁元白却柔声的对贺音宁道:“今夜花灯也看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府?”他扫了一眼韩文柏,“毕竟被扰了兴致,估摸着你也没兴趣继续逛了。” 贺音宁颔首,还揉了揉眼睛:“看着我眼睛疼。” 看着二人并肩离开,韩文柏恨不得拔剑戳死他们。 心腹连忙劝道:“公子,近日因为难民一事已经惹得龙颜不悦,老爷交代过一定要谨慎行事,万万不可生出事端。” “要你说!”韩文柏气得咬 牙切齿。 而这边,沈云舒和顾知珩在热闹的人群里走着,今夜人多,也不知道秋荷他们会不会安全。 顾知珩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凌霄跟着。” “嗯。” 或许是今夜太过热闹,也或许是被其他人脸上的笑意感染,沈云舒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 “夫人这面具要不要?”有摊贩拿出狐狸面具递给沈云舒。 这个狐狸面具做的很精致,沈云舒一眼看到就喜欢了。 她戴着面具回头问顾知珩:“好看吗?” 背后是绚丽多彩的花灯,眼前是笑意盎然的栩栩如生的小狐狸,倒是挺贴合的。 顾知珩颔首:“好看。” 沈云舒便一路戴着面具赏花灯,踮着脚尖到处看花灯,却因为人太多了,总是看不过瘾。 顾知珩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忽然扣着她的细腰一个掠身上了屋顶。 他低头一看,这好像人还有点多,又扣着沈云舒的细腰在屋顶上几个起落往安静的地方而去。 沈云舒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刚开始还有些害怕,可到后面就忍不住睁开眼睛,下面是一一掠过的屋顶,这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让她既紧张又兴奋。 她抱紧他 的身子直到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落了脚,沈云舒把面具拿下来,环顾一圈没想到竟然是城墙的亭子处,地势极高。 “害怕?”顾知珩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勾了勾唇。 “怎么会。”沈云舒明明有些害怕,却又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她几乎是缩着身体贴着墙壁走到亭子处坐了下来。 顾知珩也不点破,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两人并肩而坐。 这个地方能把整个京城尽收眼底,不仅有绚丽的花灯还有时不时窜起的烟花,让人看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沈云舒还从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景色,不由感叹一句:“可真漂亮啊。” 顾知珩侧头看了她一眼,颔首:“嗯,是漂亮。” 两人闲聊了几句,沈云舒又不由感叹一句:“这要是有酒就好了。” 顾知珩还真就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两小坛子酒。 “督主,你是会变戏法吗?”沈云舒惊喜又意外,拿起小坛子喝了一口,“桂花酿?这不是杏花楼的招牌吗?” 顾知珩也拿起另外一个小坛子喝了几口。 这桂花酿喝的时候口感淡,但后劲足。 对没有酒量的沈云舒来说,不过小半坛子下去就 迷迷糊糊的开始醉了。 她又一口酒喝下去,脑袋一歪靠在了顾知珩的肩膀上,嘟囔着道:“这夜色可真美啊,活着可真好,还有这么好的夜色可以看。” 顾知珩心里一动,喝了口酒问道:“手脚被砍断疼吗?” “那肯定疼。”沈云舒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我就是这么掐你都疼的很,何况是被砍断呢。” 顾知珩摸着酒坛子的手一顿,又道:“眼睛被剜了,疼吗?” 沈云舒抬起头,盯着顾知珩,呵呵一笑:“套我话呢。” 顾知珩勾唇,这到底是真醉还是假罪呢? 沈云舒伸出手指头,在他的脸颊上戳了下:“督主,你有一点坏。” 顾知珩看着她脸颊微红眼底迷离的样子,勾着唇把她的手指头拿下来:“不喜欢?” 沈云舒摇头:“太坏了,不喜欢。” 听到她说不喜欢,顾知珩整个脸顿时沉了下来:“慕容霖那样的喜欢吗?” 沈云舒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下,摇头:“不喜欢。” 顾知珩脸色略好了些,又问道:“我和慕容霖相比,哪个更讨厌?” “你。”沈云舒嘿嘿一笑,看到他黑沉沉的脸色,伸手两手捏着顾 知珩的脸颊,“不过你长的比慕容霖好看多了。” 顾知珩气笑了,这小野猫的喝醉的样子倒是挺好玩的。 他盯着沈云舒的唇瓣,想抬手摩挲红唇的时候他的唇反而先被她给摩挲了。 沈云舒的食指拨弄着顾知珩的嘴唇:“督主,你的嘴唇怎么这么弹呢。” 顾知珩的眼底逐渐幽深起来。 沈云舒又沿着嘴唇一路摩挲到了下巴,再继续往下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她歪着脑袋一脸的求知欲:“督主,你这怎么这么大啊?” 顾知珩眼底倏然卷起了惊涛骇浪。 她眨着迷离的眼睛:“我可以摸摸吗?” “嗯。”顾知珩声音沙哑。 下一瞬间,沈云舒的手就轻轻的放在了他的喉结上,感受着喉结的触感。 “督主,你动一动。”沈云舒笑了的,“我早就想摸了。” “为何不早些说?”顾知珩微微抬头,让喉结看着更明显,还特意滚了滚喉结,“日后想对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 “动了,它动了!”沈云舒惊呼道。 “喜欢吗?”顾知珩步步为诱。 “喜欢。”沈云舒嘿嘿一笑,她盯着喉结看了又看,最猛然凑过去,吻上了喉结。 第103章 还想摸一下吗? 顾知珩脸上的笑意骤然顿住,双手抱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没承受住! 最后他整理衣袍的时候,沈云舒已经靠着柱子睡着了。 顾知珩走过去定定地看着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以后不会疼了。”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疼的时候了。 把沈云舒送回侯府,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也送好贺音宁准备回去的祁元白。 祁元白盯着顾知珩的脸:“做什么坏事了,笑成这样的?” “我笑了?”顾知珩嗤笑一声,“眼神不好。” 两人并肩走着。 顾知珩问他:“婚事都准备好了?” 祁元白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还能准备什么?” “会洞房?” 祁元白看怪物一样看着顾知珩:“这是你一个太监该担心的事吗?” “这种东西,话本子和丹青书卷看看就明白了。”祁元白道。 “也是,你和贺音宁成亲就是应付韩文柏,又不会真的洞房。”顾知珩故意道。 祁元白“切”了一声:“别激我,激我我就洞房给你看。” 顾知珩冷笑:“我不介意。” “我知道你是羡慕嫉妒我。” “滚。” 沈云舒翌日醒来的时候脑袋疼的厉害,昨晚上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虽然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总有几句想的起来的。 “督主,你这怎么这么大啊?” “我可以摸摸吗?” “督主,你动一动。” “动了,它动了!” 她整张脸埋在被褥里,丢脸! 真的太丢脸了,这是人谁说的话吗? “夫人?”秋荷在床榻边的轻轻喊着,“起来洗漱吗?督主让凌护卫送了早膳来,奴婢瞧着有您最爱吃的馄饨。” 沈云舒抬起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又想起昨晚上的画面,脸颊更红了。 “凌护卫说督主今日怕是有些忙,可能无法过来的看您了。” “谁要他来看我。”沈云舒娇嗔着道。 而此刻顾知珩已经在宫里了。 早朝过后,皇上单独把顾知珩留了下来。 “灾民都处置的怎么样了?”皇上手里随意翻着手里的奏折。 “回皇上,都安置好了,只不过户部那边给的款项不够了。”顾知珩道。 “不够了就去找韩丞相,这事既然交给韩丞相父子,自然是要他们负责到底的。”皇上道。 “是。 ” “这两年来韩丞相行事是越来越嚣张了,也是时候借着灾民的事给点苦头吃吃了。” 顾知珩自然知道皇上打的就是这个心思,他反正也是看韩丞相父子不爽,自然是要火上浇油的。 “顾卿。”皇上把奏折往案几上一丢,“朕听说永安侯府的苏文华并没有死在边关。” “这件事微臣也有耳闻,但还没探查到苏文华的确定消息,东厂的人还在探查,微臣没有第一时间呈报皇上,也是怕这消息是假的。” 皇上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件事,明面上看因为苏文华贪功冒进而输了,但目前探查到的极有可能是因为行军布防图被盗。” 皇上把玩着案几上的蛐蛐:“这个贺将军也提过,但也和你一样,都只是猜测而已。” 行军布防图是军中的最高秘密,能接触到的人都是军中阶位不低的将士。 “与其找寻打草惊蛇,倒不如引蛇出洞。” “这种事你一惯有经验,你去安排便是的。”皇上逗着,“这斗蛐蛐的乐趣,就是看着蛐蛐斗来斗去,却是怎么也逃不出这笼子的乐趣。” 顾知珩离开皇宫的时候,在皇宫外遇到了贺兴家。 “督主。”贺兴家道,“边关那边可有新消息传来?” 他虽然也有人在边关,可是论起情报搜索,那肯定是没有东厂厉害的。 “苏文华现在也被逼到死路了,离回京怕是也不远了。”顾知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眼神冷了下来。 贺兴家道:“怕是永安侯府又要掀起风浪了,那位苏夫人和我家宁姐儿是好友,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苏夫人有事。” 说着,他多看了顾知珩一眼。 “她不会有事的。”顾知珩语气笃定。 有他这话贺兴家就放心了,他又道:“我家小女和祁大人成亲,督主来喝杯喜酒啊。” 说实话,他对祁元白这位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顾知珩颔首应下。 这两日都没有见到顾知珩,沈云舒原本还不知道见顾知珩说什么这段时间,他不来反倒松了口气。 “夫人,奴婢给明霁少爷做的衣裳好了,您看是要奴婢送去吗?” 前几日刚休沐完,没那么快休沐,衣裳送过去的话正好可以穿一段时日。 “送去吧,我和你一起去,正好问问明霁夫子们他的功课怎么样。” “好。”秋荷愉快的应下,“那奴 婢再去买些糕点给明霁少爷一起带过去。” 沈云舒去书院的半路,遇到了凌霄。 “夫人,那不是凌护卫吗?”秋荷道。 沈云舒自然也从掀开的车帘里看出去,不仅看到了凌霄,还看到了他身边的顾知珩。 她心跳猛然加快,可没等她说什么,秋荷就先叫住了凌霄。 “督主,是秋荷。”凌霄道。 顾知珩寻声看去,就看到倏然放下车帘的某人,他勾了勾唇。 知道她害羞,特意两日没去寻她,没想到还这般含羞着。 沈云舒端坐着,手放在膝盖上有些局促的扯着裙摆:“秋荷,凌霄走了吗?” 秋荷颔首:“走了。” 沈云舒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帘子一掀,有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督主。”秋荷很有眼力见的先出去了。 沈云舒更加紧张了。 顾知珩坐在她身边:“去哪?” “去书院看明霁。”沈云舒低垂着头。 顾知珩“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沈云舒听他没再说什么,心里的害羞逐渐散去。 “还想摸吗?”顾知珩冷不防说了句。 沈云舒倏然抬起头,眼底俱是震惊,说话颤着声音:“摸……摸什么?” 第104章 过犹不及啊 “酒醒了就赖账了?”顾知珩说的认真严肃,大有一副沈云舒不认他就要想办法让她想起来的架势。 “没有。”沈云舒低垂着头轻轻说了一句。 “那你现在要再摸一下吗?”顾知珩循循善诱。 “我……”沈云舒抬头,触及到他灼热目光,怎么觉得好像还有点期盼的意思? 顾知珩也不说话,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 沈云舒倏然抬手摸了下他的喉结,手就好像触碰到火一样立刻收了回来。 过犹不及。 顾知珩也没有再勉强,转而问她去哪里。 “去给明霁送些衣服。” “我随你一起。” 而此时鹿鸣书院的惩戒室。 沈明霁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站成一排,书院的监丞大人脸色铁青地坐在上首。 “说!”监丞一声怒喝,“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在书院闹事?” 一个胖些的男孩指着沈明霁:“是他先动手打我的!其他人不过是来看不下去我被欺负,出来劝架却都被他打了。” 监丞视线又落到了沈明霁身上,面色微沉:“沈明霁,长孙少轩说的可是事实?” 沈明霁身上衣裳一团糟的,手上和脸上也有几处受 伤。 他抿着唇不说话。 在书院打架被惩罚肯定是逃不掉的,他不怕受惩罚,但是他害怕被沈云舒知道,害怕她会对自己失望。 “长孙少轩把我的衣裳剪破。”沈明霁克制着情绪。 “你是不是眼瞎?哪只眼看到你的衣裳是被我剪破的?”长孙少轩扯着嗓音,“我明明是好心帮你把线头剪了,是你自己扯过去衣裳才被扯破的。” 他心里来气,这就是个最下等的贱民,就算被侯府收养了又怎么样?也是改不了贱性。 况且只是都是怎么欺负也不会还手哦,今日不过说了这么一句就这么不要命的还击,有病吧? 一旁瘦削些的小男孩不满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看到长孙少轩瞪了一眼,后面要说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无论是何缘由,在学院里擅自动手打人便是触犯院规,是要受罚的。”监丞盯着沈明霁,“你可知错?” 沈明霁的手指死死的掐着手心,他知道今日惩戒不可避免,确实是他先动手的,缓缓低头道:“我知错。” 长孙少轩神色得意。 监丞眯着眼:“按书院规矩,在书院打架闹事者杖责二十。你 可有意见?” 沈明霁摇头:“没有意见。” 监丞命人把凳子摆好,示意沈明霁趴上去,外面围了不少探头探脑的学子。 正要下手打时,书院的夫子和院长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夫子神色略有些着急:“监丞,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说话的夫子,赫然就是被沈云舒救过两次的岳怀江。 院长也道:“我听说这孩子学业功课都是一等一的好,平时里也是只看书,今日怎的会动起手来?” “院长大人。”监丞把事情经过又复述了一,末了道,“沈明霁自己也承认打人了,现在要按照书院规定杖责二十。” 院长脑袋有点疼,这孩子还是得过祁元白叮嘱,特意关照过的,这么小的孩子仗责二十,要是出什么事祁元白那小子说不定还给自己脸色看。 想了想,他还是转头派人去把祁元白叫来,一边又坐下重新问了遍事情经过。 然而,祁元白还没到,长孙少轩的母亲听说自己宝贝儿子在书院被人打了,急匆匆带着一群人找上门来了。 长孙少轩的母亲韩氏,是韩丞相的妹妹之一,她当初自己兄长的当朝丞相是一品权臣, 自己嫁的又的是伯爵府,大儿子又进了翰林院,走路都带风的。 “母亲!”长孙少轩一看到自己母亲整个人扑到她怀里,哭诉着这天大的委屈。 韩氏心疼不已:“我的心肝啊我的宝贝啊,快让母亲看看哪里受伤了。”一看到自己儿子脖颈处有几道红痕,神色大变。 横眉倒竖的尖锐着声音:“哪个天杀的把我儿子欺负成这样?这是朝廷掌管的学院,竟然也有人行这般凶残之事?” 她视线不停的扫视着,怒气冲冲的半点不给院长和监丞面子。 这韩氏和韩家其他人一样,都骄纵和泼辣,此刻撒泼打滚的厉害,院长也不敢和她硬碰硬,免得自讨苦吃。 “说,到底是谁?”韩氏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书院。 长孙少轩从韩氏怀里探出脑袋指着沈明霁:“母亲,就是这个贱人。” 韩氏看着穿着朴素的沈明霁,想着在世家宴会上也没见过这孩子,本能的鄙视和不屑。 “母亲,他就是个乞丐,被那个永安侯府收养了。”长孙少轩低声的道。 “永安侯府?”韩氏回娘家的时候可是听说了韩文柏和沈云舒之间的纠葛,韩家现 在可是把沈云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当然要和韩家同仇敌忾了。 “就沈云舒那个荡.妇收养的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和沈云舒一样都是个贱胚!”韩氏冷着脸道:“院长大人,鹿鸣书院什么时候也收这样的贱民了?而且还动手打了我儿子,怎么到现在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院长神色平静的道:“长孙夫人稍安勿躁,此事还需再商议一番。” “有什么好商议的!现在我的宝贝儿子被人欺负,这脖颈处的伤你们都是眼瞎了没看见吗?”韩氏越说越气愤,“院长该不会是和沈云舒那狐狸精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行事才会这么不公平,这么护着这个贱蹄子?” 她说话蛮横态度骄纵,而且还无中生有,一句比一句说的难听。 院长涨红了脸:“长孙夫人,不可这般污蔑造谣啊!” “什么污蔑造谣,我说的都是实话!”韩氏半点世家贵妇的气质都没有,简直比泼妇还厉害。 监丞也有些奇怪的看了院长一眼,既然沈明霁自己都承认打人了,这事处罚了便算了,为何还压着呢?莫非院长和那位苏夫人还真的有点什么? 第105章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院长摸了摸鼻子,祁元白来的也太慢了吧,堪比蜗牛。 韩氏冷笑:“你们都来看看,你们的院长大人真的是和那苏夫人有一腿,是真的要包庇这个贱民。行事这么不公平,你们怎么还敢让他做院长!” 她撸起袖子,借着今日这事就要把沈云舒狠狠地往死里摁! 韩氏将长孙少轩搂在怀里:“你放心,母亲定会给你个公道。”她指着沈明霁,“他既然违反了院规,就该受罚!别以为打几下板子就能随随便便忽悠了事,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院长若是做不到公平公正,那就我让我的人来杖责!” 让她的人来杖责,沈明霁只有死路一条。 院长被她这些脏水泼得有些不悦,声音也冷了下来:“长孙夫人,这国有国法院有院规,我们书院的事自然自己会处理的,夫人何必这么多管闲事?” 韩氏道:“怎么就成了我多管闲事了?今日这贱民不仅要给我儿子磕头认错,学院还必须开除他。” “开除他?”院长皱眉,“他的过错还没到开除这一步。” “不行,必须开除!谁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打人?他就是个祸害!留他在书院日后 这些世家子弟还如何安心读书?” 听到要开除,沈明霁倏然抬起头,面露恐慌。 不能,他好不容易才送的书院,万万不能被开除了。 韩氏又道:“怎么,院长大人还想继续包庇?” “不过一个过气的伯爵继室而已,好大的威风!”外头,顾知珩一身绯色官服大步而来。 怎么来的督主,而不是祁元白? 监丞一脸受宠若惊和惶恐:“书院的一点小事怎么还惊动督主了?” 韩氏看到顾知珩也懵了一下,随即又道:“督主来的正好,这院长想要包庇犯错的学子,还请督主主持公道。” 顾知珩的视线在沈明霁身上打量了一番。 沈明霁抿着唇没说话。 韩氏还在说个不停:“我这宝贝儿子一向懂事体贴,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贱民竟被欺负成这样。” “我儿子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都不舍得打他,今日竟被打成这样。督主为我儿子主持公道,我和我夫君,还有我兄长韩丞相都会感谢督主。” 她故意提到韩丞相,就是在侧面提醒顾知珩,自己兄长可是朝廷权臣,可别为了这么个小贱人坏了朝廷同僚之间的情意 。 “谁家的贱民来这书院读书,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一点数都没有吗?真是活着都是浪费粮食。就该自己找棵树吊死,找条河跳下去淹死。”韩氏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不少学子也听得蹙眉。 “他吃你家的饭了吗?不吃你家的饭,你凭什么说他浪费粮食?”沈云舒从外面走进来,脸颊微红。 她走到沈明霁身边,看到他除了脸上手上有些轻微的抓痕外其他没什么,这才松了口气。之前送沈明霁来书院的时候,祁元白就提醒过她,长孙闻轩也在书院读书。 没想到还真是不放过为难的机会啊。 她的马车刚到学院门口,就看到有人急匆匆的离开。 顾知珩认得那人,见他神色匆匆便多问了几句,没想到就意外得知是沈明霁出事了。 顾知珩就先行一步过来,让沈云舒再慢慢走过来。 韩氏一看到沈云舒,就两眼冒火:“就你这样的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你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他是我家的不假,也是督主的……徒弟。”沈云舒又丢了个重磅炸弹过去。 “督主的徒弟?”韩氏微愣。 沈云舒微微抬着下巴:“正是,督主收了 明霁做徒弟,教他武功。” 顾知珩身姿挺拔地站着,对她说的话没有半句否认。 她说是徒弟就是徒弟吧,就当是弥补她那日喝醉酒的害羞。 韩氏愣了个大半天,忐忑的问道:“督……督主,她说的是真的?” 顾知珩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只看向沈明霁:“这到底怎么回事?” 韩氏等人包括沈云舒都愣住了。督主要出面给沈明霁主持公道? 沈云舒冷笑,她倒是想看看日后还有谁会再给欺负明霁! 监丞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看向院长,仿佛在问,这学子是督主徒弟一事,你知道吗?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院长也是一脸无辜,他一直以为背后关系的祁元白啊,怎么成督主了? 长孙少轩满脸的震惊。 这个他厌恶和鄙视至极的臭乞丐竟然和督主有关系?督主可是他舅舅都不敢惹的大人物啊,他心里的妒忌和恨意翻江倒海。 “为何打人?”顾知珩走到沈明霁面前,示意他抬起头来。 沈明霁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低声道:“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说什么了?” 沈明霁抿着唇没说话。 “我什么都没说!”长孙 少轩尖叫,“我只是转述了几句外面谣传的话,又不是我说的凭什么打我?” “是谣传还是你自己编的,你心里有数!”沈明霁满脸怒气地看着他。 长孙少轩缩了缩脑袋。 韩氏看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心里也有点没数了。不过沈云舒就是个贱人,不管自己儿子说什么都没有错!都是实话实说! 若是督主没来,她倒是可以仗着长孙伯爵府和韩家要求院长面严惩这个小贱种。可现在督主来了,还说小的贱种是他的徒弟,这事就难办了。 督主不是自己能忍的,她觉得也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顾知珩走到长孙闻轩面前,那迫人的气势笼罩着他,愣是身体畏惧的在害怕。 “没,没说什么。”长孙闻轩说话都不利索了。 “没说什么,害怕什么?”顾知珩摸着玉扳指,“既然不想学,就去东厂逛逛。” 一听去东厂,长孙闻轩更是吓得腿脚发软瘫倒在地。 韩氏干笑两声:“督主见谅,我儿子就是心直口快的人,不知道那句话说的不对就得罪了同窗。若真是惹得同窗不悦,那确实是该道声歉,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第106章 明目张胆的说瞎话 “夫人。”岳怀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沈云舒身边,他没想到自己最喜欢的学生竟然是沈云舒的孩子。 沈云舒惊讶:“岳公子?你怎么在这?” “事后我再和夫人解释。”岳怀江轻声道。 沈云舒颔首,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下沈明霁的肩膀上,低声对他说:“去把那个猪头揍一顿。” 沈明霁马上反应过来,点头应下。趁着众人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他箭步冲到长孙少轩面前,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直把人打的鼻血直流。 “啊!打人了,打人了!”韩氏尖叫,“这可是你们亲眼看见他打人的,这次想赖也赖不掉!” “明霁。”沈云舒喊了一声,“这给人脸上打蚊子也要注意力道不是。” “什么打蚊子,分明就是打人!”长孙少轩捂着脸,扑进韩氏怀里,“母亲,好疼啊。” “刚刚明霁看到你儿子脸上有好大一只蚊子,他担心你儿子被蚊子叮得疼,就好心的把蚊子打死了。”沈云舒神色淡淡,“他可能掌握不好力道,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长孙夫人,你该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吧?如果你儿子真的觉得 疼了,那我让明霁给你儿子道个歉,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其他就不用多说了。” “你说蚊子就蚊子?我站得这么近怎么没有看见?”韩氏抱着孩子,都心疼坏了。 “那蚊子小,你又不是有武功之人,没有看到也正常。不过督主看到了。”沈云舒指着顾知珩。 其他人视线都纷纷聚集在顾知珩身上。 顾知珩很是淡定的点头:“是,本督瞧见了。” 众人:“……” 这么明目张胆的说瞎话,果然是活阎王。 “长孙夫人口口声声说你儿子毕竟是孩子,做不出什么恶毒的事,那我倒是想问问他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我家明霁这么生气。”沈云舒其实能猜到肯定是和她有关,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愤怒。 长孙少轩心虚的眼神飘忽,却始终死咬着没说什么。 “既然这里问不出来,就带回东厂去问吧。”顾知珩淡淡的道。 韩氏恨得不行,大人进东厂都要脱层皮,何况是孩子呢? 可说了,不还是会被顾知珩教训吗? 最开始替沈明霁辩解的那个瘦削男孩开口道:“大人,长孙少轩说沈明霁的母亲是个人尽可夫的浪荡货。 ” 沈明霁恳求的看着男孩,对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沈云舒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没事,什么话都承受的住。”她对那男孩柔声的道,“还说什么了?” 男孩抿了抿唇,继续道:“还……还说只要给银子就可以随便玩弄,比青楼女子还下贱。” 瘦削男孩是礼部尚书冯炳春的侄子,因为父母早逝,由大伯抚养长大。虽说在课业上不错,可因为父母双亡而大伯又一惯是个和稀泥的,在这书院里也是备受欺负。 顾知珩脸上虽没什么怒意,可眉目间的阴沉却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韩氏面色一变,却还是护着自己儿子:“我儿子小,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肯定是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侯府的人开口闭嘴都是贱人,野种,想来你儿子每日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到了不少。”沈语气嘲讽道。 秦墨又道:“今日长孙少轩又和往常一样来挑衅明霁,剪破了明霁的衣裳,可明霁没有说什么。直到长孙少轩说了那些混话,明霁才动手的。” “胡说!你和沈明霁关系一向好,就是故意陷害我的!”长孙少轩还在狡 辩。 可其他人也不是傻的,这长孙少轩在书院里是个什么德行都知道的。何况他们都听过督主和东厂的名头,为了自保纷纷作证秦墨所说属实。 事到如今,算是明朗了。 沈明霁虽然动手打人却也是因为长孙少轩挑事在先。 岳怀江对长孙少轩失望极了:“今日这事还好再查了一遍,否则就你给遮掩过去了,冤枉了明霁。” 韩氏咬牙道:“都是外面的谣言害死人,那些说书先生真是该死。我儿子还小,听了外面的谣言也就信了。也孩子们之间的口舌之争,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没必要再扯下去了,互相道句歉就算了。” “而且你们看,这沈明霁也把我儿子打伤了,他这脖颈处都还有血呢。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韩氏推了长孙少轩一把,“你去和沈明霁说声抱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长孙少轩很不爽,可看到母亲瞪过来的眼神,又只得咬牙应下。只是他刚抬起脚就被顾知珩扫过来的一眼,给吓得硬生生缩了回去。 “长孙夫人三言两语就打算把这件事给这么了结了?”顾知珩不紧不慢地道,“ 但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什么杖责,什么开除的,都忘了?” 韩氏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那些话是当着院长的面说的,哪里还敢当着活阎王的面说这些? 她讪笑着:“我也是爱子心切,进来的时候还没弄清楚就先发脾气了。现在知道不过是两个孩子间的打闹,就不必那般惩罚了。” “你怎么看?”顾知珩看向沈云舒,“他虽然是徒弟,但关键还是看你要如何处置?” 沈云舒心里一暖,她看向长孙少轩:“你说你只是听信了外面的谣言,所以这事也怨不得你?” 长孙少轩怕督主,可不怕面前这女人。再说了,表兄说了这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上次在城门还给表兄难堪呢。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神色:“废话,我是读过圣贤书的,又是世家出身的,可不是路边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捡走的乞丐,那么不懂事。” 沈云舒脸上逐渐有了冷意,真的是屡教不改!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忘拉踩和讽刺沈明霁一番。 见她不说话,长孙少轩又道,“都说无风不起浪,苏夫人是不是也要想想,外面为什么会有那些谣言呢?” 第107章 还有机会说吗? 韩氏轻轻戳了下长孙少轩的脑袋,示意他要说也留着以后说,没必要在活阎王面前说。 沈云舒问岳怀江拿纸笔过来,放到长孙少轩面前:“你既然说是从外面听到的谣言,那就在哪里什么时候听到的,都是听谁说的谣言都一一写下来,督主自会带着东厂的人去查个究竟。” 长孙少轩愣住了。 “愣着做什么,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敢写?”沈云舒平淡的语气里却给人一种压迫感,“还是那句话,如果在这写不出来,那就去东厂写,多少会让你记起来一些。” 长孙少轩身子一缩,吓得躲到韩氏的怀里:“母亲,救我!” 韩氏干笑了两声:“苏夫人何必和他一般计较,都说了我儿子还是个孩子呢。” “别总是拿孩子说事,他是孩子不假,但又不是个傻?书院这么多学生,怎么就他这样?”沈云舒道,“要么去东厂交代清楚,要么就按照书院规矩来处理。” “按照书院规矩来处理。”韩氏想也不想的道,书院的规矩再恐怖还能比东厂恐怖? 沈云舒点头:“学子们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我家沈明霁要罚,但挑事者更应 该罚。”她看向院长,“敢问院长,这无故挑衅的,该怎么处罚?” 院长下意识地看向督主。 可活阎王脸上分明写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神情,院长哪里还不知道督主是什么意思。 他倒是有些意外,一向淡薄清冷的督主没想到竟护短到这地步。 见众人都望着他,司业清了清嗓子:“按照书院第二十条规定,无故挑事影响读书氛围和同窗情意者杖责二十,从书院除名永不得再入书院。” “什么?”韩氏声音都破音了。 司业又把重复了一遍。 韩氏差点气晕过去,见一旁的沈云舒满脸冷笑,她也不再装了,怒道:“我儿子一时心直口快就要被杖责和开除,可这沈明霁都动手打人了怎么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这?” “长孙夫人这是在质疑我处事不公?”院长面色不悦,这要是长孙少轩自己诚心认错,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我前面便说了,打人者要罚,挑事者更要罚。”院长道,这不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吗?能怪谁啊? 沈云舒又道:“长孙夫人若是觉得不公,大可进宫找皇后娘娘评判一二,也未尝不可。又或者是去 找你的丞相兄长也可以。” 阴阳怪气的讽刺! 韩丞相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灾民的事隔三差五就会被皇上训斥一顿,沈云舒不知道难道顾知珩身为东厂督主也不知道? 韩氏不得不低下姿态,讨好看向顾知珩:“督主,这不过都是孩子们间的小打小闹,就没必要闹这么严重吧?” 顾知珩看向沈云舒。 她满脸痛楚:“这些谣言对我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都要气得要晕过去。” 岳怀江忍俊不禁,便是沈明霁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了。 顾知珩淡淡地看向司业:“按你说的来处置吧。” 院长连忙点头:“督主放心,我定会严惩。不过……”他看向沈明霁,“打人者也是要罚的。” “我带回东厂惩罚便是。”顾知珩道。 额…… 带回东厂,是掉层皮还是舒舒服服地喝茶吃点心,不都是你这位活阎王说了算吗? 韩氏被这话气得两眼一翻,差点就晕了过去。 这边如何杖责长孙少轩,那是院长的事,而且相信他也不会假公济私。 走出惩戒堂,岳怀江追了上来:“苏夫人。” 沈云舒驻足。 “苏夫人。 ”岳怀江朝她拱手行礼,“一段时日不见,夫人可还好?” “劳先生挂心。现在是什么时候来这书院的?” “我来这书院做夫子是去年入冬的时候便定下来了,可我娘身子不好,我就一直拖到了天气暖和了才带着她来京城。”岳怀江道,“和苏夫人第一次见面,便是我刚落脚的时候,翌日我就来书院了。” 真没想倒是挺有缘的。 “你母亲的丧事办得怎么样了?” 岳怀江看向远处一个方向:“我把我母亲葬在那片树林里,她日日能见着我,我也能看着她。”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用得着岳某的地方,还请夫人不要客气。” 顾知珩一大佛一样在旁边站着,满脸的不悦。 怎么这么能说,就这几句话有啥好说的? “眼下倒还真有件事需要岳夫子帮忙。”沈云舒指着沈明霁,“以后还要多劳烦夫子费心,盯着明霁的课业。” 岳怀江一怔,连忙点头:“明霁聪慧有天赋,又勤奋,实乃罕见的神童,假以时日定然有一番大作为。” 原本今日并非休沐,但顾知珩竟然说要带沈明霁回东厂,表面功夫总是 要做一下的。 告辞岳怀江,顾知珩带着沈云舒二人出了书院,上了马车一路往酒楼而去。 “长孙少轩经常欺负你吗?”沈云舒道。 沈明霁微微低垂着头没说话。 马车里安静极了,外面热闹的喧闹声时不时传了进来。 许久后才听到沈明霁低低开口道:“我的被褥总是湿的,书本也都碎的,吃得饭也都是馊的。” 沈云舒拉过他的衣袖,瘦削的胳膊上青紫一片,她异常愠怒:“为什么一直不和说我?” 沈明霁低垂着头,本就瘦削的身体显得越发单薄。 他不说,沈云舒就这样盯着他。 最后沈明霁颤着声音,带着不着痕迹的哭腔:“我怕给你惹麻烦。” “沈明霁!”沈云舒拔高声音,“告诉我你现在姓什么?你住在哪里?你是挂在谁的名下做养子的?” “是我沈云舒!所以不管你反抗还是不反抗,在外人眼里你我就是一体的。”沈云舒道,“你丢脸便是我丢脸,你争气我就跟着脸上有光。” “今日这事若不是让我遇上才被我知晓,你打算一直瞒着直到你被折磨死吗?那到时候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和我说这些吗?” 第108章 真的是太讨厌了 沈云舒是真的生气。 被欺负不是一味的忍让就可以让这份欺负停止的。 前世的时候她委曲求全的还不够吗?可换来的却依旧是惨死。 所以面对被欺负,面对不公平,就应该狠狠地反击,不给这些欺负自己的人手下留情。 若是自己没办法对付,那也应该和家里人说,他现在不是以前的小乞丐,他有亲人! 沈云舒生气,可是又有些心疼和感动。 沈明霁怕怕给她惹麻烦,可面对口出恶言的长孙少轩,为了维护她又不惜触犯院规。 沈云舒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你记住了,咱们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只管反击,出了事有我兜着。” 她看到顾知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笑着道:“你现在可是督主的徒弟,以后怕是可以在京城横着走。” 顾知珩勾了勾唇,问沈明霁:“想练武吗?” 沈明霁点头:“想!” 一路上顾知珩没再说这话。 到了酒楼,沈明霁吃饱了就被秋荷带回侯府了,既要让他试下衣裳又要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雅间里。 沈云舒真心实意道谢:“今日之事,多谢督主了。” 她很清 楚她现在还没有强大到能震慑住韩氏,无非就是借着顾知珩的光,狐假虎威罢了。 沈云舒倒了一盏茶:“我以茶代酒,敬酒督主一杯。” “不喝酒了?”顾知珩语气里带着丝笑意。 上次喝酒都喝出这么大的丑,这次哪里还敢喝啊。 沈云舒抬头,看顾知珩穿着的官服纹领一丝不苟的交叠着,看得人手痒想去把这衣领扯破。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给惊住了,连忙低垂着头,把脑子里的这个念头摒弃了。 顾知珩也不点破,拿着茶盏喝茶。 雅间里安静极了。 安静了一会,沈云舒又忍不住抬头看去。 顾知珩正在喝茶,他脖颈修长,喝茶的时候喉结也跟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着。 他的喉结凸起明显,滚动的时候莫名的就让人想去触碰。 她想起上次自己喝醉了碰喉结的事,竟是有几分懊恼。 都怪喝醉了,竟然不知道什么触觉。 肯定很舒服的吧? 不知道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她想得出神,都没注意到顾知珩已经连着喝完了两壶茶。 顾知珩放下茶盏,眉目微敛静静地看着她。 知道她喜欢看他的喉结,他就一直喝水半仰 头,让喉结滚动的看起来更迷人。 可是一直这么看,他喝不下这么多水啊。 半晌后,他清润的声音才在屋子里响起:“看够了?” “啊?”沈云舒这才反应过来,光明正大的偷看被抓了包,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我又没看你,我只是……只是在想,督主是不是很渴,一直在喝水。” 他为什么喝水,她不知道吗? 顾知珩摩挲着茶盏:“上次喝醉时说的话可还记得?” “不记得了。”沈云舒立刻否认,“什么都记不得了。” “是吗?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顾知珩放下茶盏,目光灼灼的看着沈云舒。 “督主,你这怎么这么大啊?” “我可以摸摸吗?” “督主,你动一动。” “动了,它动了!” 沈云舒真的是恨不得直接钻地缝里去,怎么会有人这么讨厌! 她倏然起身往外走。 顾知珩伸手就扣住她的手腕,长手一捞就把她捞到怀里,语气温柔:“好了,让你摸便是。” 沈云舒:“?” 她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打趣够了,顾知珩见好就收,把人搂在怀里:“沈明霁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院里,我 派个人过去每夜去教你。” “真的吗?”沈云舒惊讶,“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顾知珩轻笑出声:“我夜夜来教你武功,你怎么没觉得麻烦?” 表情倒是一本正经,可是这“夜夜”二字,怎么听出来一股不正经的味道? “我找的人现在也足够他自保了,若是以后想学更深的,我再给他另寻师父。只是白日要上课,夜晚还要学武,他会比较累。” “明霁是个能吃苦的,我倒是不担心这点。” 沈明霁第二日就回到了书院,长孙少轩已经被书院开除了。 因昨日督主来替他撑腰,一时间这书院的人也不敢再随意欺负他。 沈明霁还巴不得清静。他白日上课,晚上学武,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 天气渐凉,虽然晌午还有一些炎热,可是早晚已经有些凉意了。 上次砒霜一事后,也不知道苏老夫人是真的害怕再被投毒,还是说对女儿还有一丝丝的疼爱,给张侍郎做妾一事便这样算了。 不仅把拿来的聘礼都给退回去了,还花了银子买了不少好礼,让周氏登门道歉。 对方把周氏请了进去,东西都收了,张夫人却又把 周氏给打了一顿,说就当是教训苏明薇了。 无辜被苏明薇连累的周氏,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去把苏明薇给砍了,却碍于对方是侯府嫡女的身份只得作罢。 苏老夫人的生辰就快到了,侯府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她自己除外。 侯府本来就没有多少银子,加上现在侯府的人也都没有银子,谁都不愿意是出银子给她操办。 除了沈云舒。 苏老夫人有些意外:“你这次为何这般大气了?” 她还想好了怎么让沈云舒闭上拒绝的嘴呢。 “之前就和母亲说过做米铺生意就给你银子的,这正好也赚了点。” 苏老夫人一听,顿时眼睛发亮:“赚了多少?” “倒也不多,不过办个不至于寒碜的席面倒是不难。”沈云舒起身,“我这边要准备的事比较多,侯府又没有个管事的,不如就让秋荷来做这管事?” “不行。”苏老夫人果断的拒绝,秋荷是沈云舒的人,绝不能做管事,否则她在府里怎么做事?她怎么拿捏沈云舒? “那我这寿宴怕是要办不好了。”沈云舒叹了口气,“我都出了银子的,母亲总是要给我找个能说的上话的来帮我不是?” 第109章 各有各的安排 “喜儿。”苏老夫人喊了一声,“这段时间你就帮着她去做事吧。” “喜儿帮着可以,但我还是想让秋荷做这侯府的管事。”沈云舒一步步下套,“李山根死后这侯府就一直没有管事,虽说不如从前那样事务繁琐,但到底也是个世家,人情往来都是需要人管的,怎么能没有管事呢?我看秋荷正合适。” “不行。”苏老夫人再次果断拒绝,“侯府的管事我早就定了喜儿了,不过就是没和你说罢了。” 喜儿心里一喜,但脸上还是克制着没表露出来,扑通一下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管好侯府,不会让老夫人费心的。” 沈云舒故作愠怒:“喜儿,你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否则这管事之位我定会收回给我们秋荷做。” “奴婢定会好好做的。” 苏老夫人沉着脸,等沈云舒离开后又低声吩咐喜儿把院子另外那间朝西的屋子收拾出来。 “那间屋子有些潮气,老夫人住着定然不舒服的。” “让你收拾就收拾,再多嘴就滚出侯府!”苏老夫人又道,“我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 进来。还有寿宴那日我会去前厅,但院子里你多派几个护卫守好了。” “是。” 喜儿转眼就把这些话传给了沈云舒。 “这老夫人最是忌讳别人说她身子不好了,怎么这次还主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事出异常必有妖。 不给进院子,肯定是在院子里藏什么东西了。 想想顾知珩传来的消息,极有可能就是藏着悄悄躲回来的苏文华。 “喜儿,你去和苏明薇说……”沈云舒低声吩咐着。 喜儿一一应下,又道:“管事一事,奴婢多谢夫人成全。” “我知道你志不在管事一职,心有更大的筹算,这管事一职不过是让你看到,只要你忠心办事,你想要的都能如愿。”沈云舒淡淡的道。 “夫人放心,奴婢自是忠心为您的。”喜儿满脸高兴的走了。 “夫人,这老夫人该不会是又憋着什么坏屁了吧?”秋荷现在说话也放开了些,回归本心了。 “她一向不会放好屁。”沈云舒把手里的名单递过去,“你把这张名单给账房先生送过去,让他按照上面的名单写帖子,送到各家去。” 秋荷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单,有些惊讶:“夫人, 咱们要请这么多人吗?都让您掏钱,这怕是要不少银子。” “没事,都请来便是,而且永安侯府这处境,能来几个人都不知道。况且来的人都能看好戏,多好。”沈云舒笑着道,“连翘,你去和后厨说一声,老夫人寿辰那日先上果蔬和糕点,菜不用上。” 连翘不明白,却也不问,只按照沈云舒的吩咐去后厨找王婶子去。 后面这几日,沈云舒日日都被苏老夫人喊去问这寿宴一事。听说差不多把整个京城的人都给请来了,苏老夫人顿时高兴不已,这可太有面子了。 关键是她和悄悄躲回来苏文华商议好了,就在众人吃宴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会想办法铺垫一下苏文华并非战败,而是被军中奸细所害,这次死里逃生回来便是要到皇上面前说这件事。 这样既不会让苏文华出现的那么突兀,又能体现出他也是受害者。 沈云舒并不知道苏老夫人什么安排,她喊这么多人来自然也是有她的安排。 “算你这次办事稍微用了点脑子。”苏老夫人依旧吝啬不舍得给夸赞不说,还非得刺沈云舒几句。 沈云舒也习惯了,见老夫人问得差不多 了,起身离开。没想到在半路迎面遇上了推着苏安通也在花园里走着的周氏。 “大哥,大嫂。”沈云舒笑着看周氏,“大嫂这脸倒是好不少了。” 周氏一想到自己这脸现在变得到处都是疤,而眼前这人的脸却依旧这么的绝色和柔滑,心里就恨。 “那自然是和弟妹这狐狸精的脸不能比的。” “也是,不是谁想做就能狐狸精的。” 这得意的语气让周氏听得更加气得牙痒,早晚有一日的她非得把沈云舒这张脸给毁了! “听说弟妹要给母亲做寿宴?”苏安通语气温和,脸上带着笑意。 “母亲这一年痛失爱子,心情一直郁郁寡欢的,办个寿辰让她高兴高兴。到时候会比较热闹,大哥不如也来看看?” “好。”苏安通应下。 沈云舒走了,周氏盯着她的背影满脸狠意,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她一直没推走而苏安通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她有些奇怪,假意走到苏安通面前给他捶腿,看到他一直盯着沈云舒的背影,神色柔和而且眼神带着她从没有见过的缱绻。 周氏心里一惊,莫非苏安通对沈云舒…… 她既酸涩又隐隐有点兴奋。 如果大哥和弟妹搞在一起,丑闻被发现…… “走吧。”苏安通收回思绪,看着周氏的表情淡淡的道,“有些事能不能做,自己掂量掂量。” 周氏低垂着头不说话。 转眼就到了苏老夫人生辰这一日,她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过脸了。 因着生辰,她还特意换了身仙鹤的裙褂,只是因为脸上没什么血色,怎么看都好像是穿着寿衣一样。 这寿辰的帖子几乎发遍了整个京城,但和沈云舒的猜测一样,来人不多。 贺音宁和母亲江氏一起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的沈云舒,她欣喜的喊道:“阿舒。” “阿宁。” 贺音宁上前悄悄的问:“我母亲原本是不打算来的,说老夫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没必要给她脸面。但是你这么郑重的给帖子,我觉得一定要来。” “为何?” “肯定有好戏看。” 要不说是知己呢,猜到这里面的门道了。 沈云舒笑着颔首:“那就慢慢看。” 没想到慕容霖也来了,和祁元白前后脚一起进的门。 “慕容世子,祁大人。”沈云舒有些意外他们会来,“你们……自己来的?没带女眷?” 第110章 真是碍眼 “我看苏夫人的面子来的。”慕容霖不避讳的笑着,一脸温柔的看着沈云舒。 祁元白心道,这慕容霖是真不要脸,当着他的面就敢正大光明的撬他兄弟的墙角,也太不讲武德了。 “我也是看苏夫人的面子来的。”祁元白也跟着说了一句,同样温柔的看着沈云舒。 沈云舒扶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祁大人说这话就不妥了,你这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你的准夫人前脚刚进去,你后脚就对着别的女子说这话,是不是不要脸了点?”慕容霖道,“我没有夫人,这话说得倒是合适。” “那本督呢?”顾知珩负手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眉宇间带着笑意的沈云舒,顿时气结。 这女人怎么回事,每次见着慕容霖就这么高兴? “督主。”沈云舒也意外的喊了一声,然而这一声喊明显是带着欣喜,和喊慕容世子是不一样的。 顾知珩眉宇柔和了几分。 他对跟在后面的凌霄低语几句,后者颔首离开。 没一会平南侯府就来人说,说是夫人有些头晕,请世子回去看看。 “我出府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头疼起来?”慕容霖朝着沈云舒拱手道歉,先离开了 。 顾知珩冷哼一声,走了耳根都清静。 祁元白挑眉,仿佛在说顾督主可真是好手段啊。 顾知珩也回他一个表情,你马上就要成亲的人来,少在这碍眼。 祁元白摸了摸鼻子,小气鬼。 苏老夫人听说顾知珩也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活阎王来做什么? 她想到躲在院子里的人,眉眼一跳,让喜儿去和沈云舒说,一定要想办法把顾知珩支走。 可没想到沈云舒说她也没办法,要么老夫人自己去说。 给老夫人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和顾知珩说这些话啊。 寿宴就这样在老夫人的胆战心惊中开始了。 来的人不多,但也坐了有三桌左右,苏老夫人坐在上首,说了几句客套话。 看到桌子上都是蔬果和糕点,苏老夫人瞪了沈云舒一眼:“还不吩咐人上菜?你不说你会操办寿宴的吗?就是这样操办的?” 沈云舒起身:“大家稍安勿躁,马上就上菜了。” 话音刚落,凌霄就带着人冲了进来:“都坐着别动,东厂办案。” 苏老夫人一个咯噔。 沈云舒上前道:“却不知道东厂是办何案?我们侯府一向遵纪守法,不知是犯了何事?” “有人向我 们东厂揭发,永安侯府私藏逃犯,我们现在搜捕,如有阻拦者格杀勿论。”凌霄拔出手里的剑,气势大开。 “这哪里有逃犯?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苏老夫人故作平静道,“不如一起坐下喝杯酒吃口饭。看在老身的面子上,等吃了宴席再去搜?” “然后等着你去通风报信吗?”凌霄长剑一挥,剑尖指着苏老夫人,“东厂办事,何时给过别人面子?” “让开!” 苏老夫人被吓得腿软,一咬牙还是不让:“老身今日寿宴,非要在今日闹事?那就从老身身体上踏过去!” 凌霄剑尖往前一抵,再往前就能直接刺穿老夫人的心口:“寿宴?东厂办案,别说是寿宴了,就是你出丧了也得把你从棺材里拉出来。” 这在寿宴上说这样的话,对老夫人来说忌讳不已,她脸色铁青,可再要开口肌肤就隐隐感觉到疼了。 和东厂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再说一下怕是真的就血溅当场,可若是让开,躲在万青院的儿子就…… 正左右危难之际,苏明薇站出来了。 “我知道逃犯在哪,我带你们去。”苏明薇带着凌霄就往万青院去。 苏老夫人两眼发黑,差点就晕倒。 万青院 满脸胡渣的苏文华正在大快朵颐,一旁的苏子枫道:“父亲,祖母说让您先在这住着,母亲和姐姐就住之前的院子里。” 苏文华摸了摸苏子枫的脑袋:“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在侯府里可还好?” “祖母待我很好,就是拂柳苑那个女人和她领养的乞丐,总是找我麻烦。”苏子枫咬牙切齿,“父亲您回来了,可一定要替我做主。” 提到沈云舒,苏文华心里也是恨得不行。原本以为假死后可以拿着银子在边关过一段潇洒快活的日子,可没想到这银子就是怎么都到不了他手里。 到后面成了耗子一样东躲西。藏不说,还成日里提心吊胆。 他只得一路从边关逃回来,说来也奇怪。之前一直被追杀,离开边关后反而安全了,没人追杀日子了起来。 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悄悄潜进侯府后门进入万青院,他的突然出现差点把老夫人吓死。 苏老夫人抱着他痛哭流涕,母子俩说了好一番话。 苏文华这次回来想戴罪立功的,他当时战败的时候就知道行军布防图被偷了。 他离开边关前费尽心思潜回营地高将军的帐子,翻遍他的书柜最后偷到了几封书 信,连夜从边关逃了回来。 有这几封书信在手,就算没有嘉赏至少不会诛九族灭满门。 “你放心,等晚上我就去教训沈云舒那个贱人。”苏文华道。 话落,门“哐当”一下就被凌霄踢开了。 “苏文华,你果然躲在这里。”凌霄指着苏文华,“带走。” 苏子枫被吓得一个哆嗦跌倒在地上,手撑在地上不停的往后退,直退到了柱子后面。 “你们想干什么?”苏文华绕着桌子跑,“我告诉你们这些死太监,我这次回来是有大任务的,你们要是敢对我的……啊!” 凌霄都懒得追,直接把手里的剑鞘砸了过去,把他直接砸晕在地上。 “都带走。”凌霄一挥手,东厂护卫们顿时涌上去把苏文华父子二人拖狗一样拖走。 刚缓过劲来的苏老夫人捂着心口急匆匆的跑来,看到这画面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只是这次凌霄却没有让她晕过去敷衍了事:“永安侯府涉嫌窝藏逃犯,一律都带回东厂大牢。” 于是,好好的宴会变成了抓逃犯大会。 凌霄悄悄的对沈云舒道:“沈姑娘,得罪了。” 看到她被带走,贺音宁下意识想要上去阻拦,却被顾知珩拦住了。 第111章 你还不够格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顾知珩道。 贺音宁侧头,看顾知珩笃定的表情,她也冷静了下来,却依旧语气严肃:“督主,若是阿舒在大牢里受了委屈,回来的时候少了一根汗毛,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顾知珩并不言语。 苏子枫死赖着不肯走,被东厂的人一把扛在了肩膀上,他大力踢着腿脚:“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凌霄听得烦死,直接用剑鞘打在他的后脖子上把人打晕过去了。 只有苏明薇最舒服,不仅没有东厂的人为难她,甚至看她腿脚不便还让她坐马车去东厂大牢,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东厂大牢。 苏老夫人等女眷关在一起,苏文华父子和苏安通三人关在隔壁。 苏老夫人捶胸顿足:“我们苏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孽障畜生。” 苏明薇倒是淡定的很:“母亲,事情都这样了,你不如留点力气吧,可别还没被定罪,自己就先熬不住了。” “你也进来了,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非要出卖你二哥?”苏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苏明薇却是冷笑:“与其二哥被人发现等着诛九族连累我,不如我给自己谋 条活路。母亲不是说过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听四妹妹这意思,是我们都会死罪,但你因为立功了,到时候可以脱罪?”周氏冷道,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叫她一起?要她和侯府一起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苏明薇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说明了一切。 “造孽啊。”苏老夫人又哭又喊,引来狱卒一顿臭骂,吃了一棍子才安静下来。 沈云舒靠着墙壁微闭着眼。 她当然知道藏在万青院的人是苏文华,愿意给这老妖婆办寿宴,也是要在寿宴上让苏文华被抓,让老夫人对人生中最后的这个寿宴印象深刻。 所以她让连翘通知采买,什么菜都不要买,就买一些果蔬茶水全当看戏了。 有顾知珩在,她自然是有办法脱身。 “苏夫人。”狱卒在外面喊了一声,“有人要见你。” 沈云舒有些意外,今日这计划顾知珩也知道,他这时候见她做什么? 她施施然起身,才迈开脚就被周氏一把抱住。 “弟妹,我不想死,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脱身的,你带我一起,我给你做牛做马。”周氏恳求道。 “大嫂你不想死啊?”沈云舒低头看着她。 “对我 不想死。”周氏满脸乞求。 沈云舒抬脚,把周氏一脚踹开:“你不想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氏还想再扑过去抱住她却是已经来不及,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沈云舒走出牢房。 苏明薇嗤笑:“你这么害她,她能帮你才怪。你倒不如来求求我?” 周氏立刻转了个头,对着苏明薇磕头:“四妹妹,你大发慈悲的救救我。” 这下就连苏明薇也愣住了,这么豁得出去的吗? 沈云舒本来以为来的是顾知珩,但没想到竟然是慕容霖。 听到声音,慕容霖转身朝她走过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怎么才离开一会就出了这样的事?” 沈云舒摇头:“我没事,慕容世子怎么来了?” “我听说永安侯府都被带走了,我怕你吃亏。”慕容霖道,“虽然知道在东厂你肯定不会吃亏的,但还是想亲眼看看才放心。” 沈云舒心里有些暖:“劳烦世子了记挂着我。” 慕容霖从袖筒里取出一份和离书:“我把这份书带来了,你摁个手印就好,至于苏文华那边我有办法让他摁手印。” 沈云舒接过和离书,粗粗看了之后的把和离书推给他:“世子的好 意我心领了,但……” 她摇头。 慕容霖不解:“这次永安侯府极有可能无法脱罪,难道你要跟着苏文华一起死吗?” “还是说你对苏文华已经情根深重到这地步了,宁可陪着他一起去死,也不愿意自己脱罪?” 慕容霖是真的生气,苏文华那种人渣怎么配?! “世子请回吧,我不会和苏文华和离的。”沈云舒心道,至少现在不会。 和离了,她还怎么继续待在侯府,怎么把侯府闹得鸡飞狗跳?怎么让这些人都怎么样? 她是要离开侯府,但没把侯府搞破败,把侯府的人都给搞死,她是绝不会离开。 “你不肯离开,不是不怕死,而是笃定了督主会救你,是吗?”慕容霖道。 这话不假,在苏文华进城的时候,顾知珩就和她说过,这次苏文华是带着戴罪立功的证据回来的,看在这些面子上,皇上也暂时不会灭门的。 沈云舒顿了顿,还是走了。 她不能和慕容霖说太多,他一心帮着她,她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反而把慕容霖拖下水。 慕容霖离开大牢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顾知珩。 顾知珩略一颔首和他擦肩而过。 “督主。”慕容霖喊住了顾知 珩。 顾知珩站在台阶上看着慕容霖。 “你能确保苏夫人的安全吗?”慕容霖道,“让她毫发无伤。” 顾知珩摩挲着玉扳指:“苏夫人会怎么样,怕不是慕容世子要操心的事吧?” “苏夫人若是真的出事,督主怕是比我更紧张。”慕容霖道,“如果督主不想救,或者是觉得不想护着苏夫人了,那就我来护。” 顾知珩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慕容世子倒是空的很,皇城的安危不需要你来护着?只是你再怎么空,云舒的事也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我如何行事,就不劳烦督主了。”慕容霖语气笃定,“顾督主,现在沈姑娘还是苏夫人,等哪天她成了顾夫人,你再对我说这些话也不迟。” “还有,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怕你。” 顾知珩看着慕容霖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阴沉。 其他人怕他,或是因为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又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他查出来。 慕容霖都不是,他靠着自己的本事坐到这个位置,又没做出什什么亏心事,自然不怕他。 沈云舒心事重重的回到大牢。 苏明薇嗤笑一句的:“怎么的,看这样子这次爬床没成功?” 第112章 我把她送给督主 对苏明薇这样的垃圾人,沈云舒都懒得搭理。 这边的对话自然也落在了隔壁牢房苏文华的耳朵里,他听到这话倏然站起来走到隔着的牢房门中间,指着沈云舒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背着我偷了几个野男人?听说你死不要脸的还去爬东厂死太监的床。沈云舒,你就这么缺男人吗?这么个没物件的太监你都要?你……” 苏文华忽然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脸痛苦的扭曲着脸。 那道玉树兰芝的身影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负手行到牢房前,神色淡漠的看着苏文华:“苏世子这么多话,不如就先拔了你的舌头。” 苏文华窒息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他捂着脖子呜啊呜啊的叫着,眼见窒息感越来越重,他“扑通”一下跪在了顾知珩面前。 无声的朝他磕头求饶。 沈云舒面露嘲讽和不屑。 看到她脸上没有半点同情和怜悯,只有鄙视甚至看好戏的表情,顾知珩的心情反倒好了不少。 他一挥手解开了刚刚借着掌风送入苏文华口鼻里的毒药。 苏文华气得不行,肯定是这死太监要给沈云舒出气,才故意这样为难自己的。 等他把眼前的困境摆脱,到时候要 这个贱人好看! “督主。”苏文华稳了稳心神,“我有要事要求见皇上,事关边关大事。” 顾知珩自然知道他这次回来什么目的,却也接他的话。 见他不说话,苏文华又道:“若是不及时上奏给皇上,边关一定会再起战事的,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督主可就是大罪人了。” “与本督何关?”顾知珩漫不经心的道,“本督又不是什么好人。” 若是不能见到皇上,那所有的事都没得谈了。 苏文华一咬牙:“只要督主能送我去见皇上,不管督主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我要你的命呢?” 苏文华一噎,眼角扫到沈云舒,立刻指着他:“我把她送给督主!” 沈云舒对苏文华除了恨还是恨,可他当着自己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时,她只恨前世的自己怎么会这么眼瞎,竟然对这么一个狗东西情根深种。 顾知珩冷哼一声,示意狱卒打开牢房把苏文华带走。 临走时他还深深地看了沈云舒一眼,仿佛在说你看这就是你自己找的好夫君,一心就想着推你出去做交换。 “弟妹不必介怀。”一直在角落的苏安通忽然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沈云舒有些意外他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尤其是他此刻在阴暗的牢房里温柔的说这些。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但还是对他颔首表示感谢。 周氏又怒又气,苏安通可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衣服。 这狐狸精竟然趁着自己不注意,就把苏安通的心勾走了,真是该死。 皇宫。 苏文华战战兢兢的跪在皇上面前,低垂着头。 “这些是你偷的?”皇上把手里的信件放在桌子上,“可被人发现?” “没有没有。”苏文华连连摆手,“皇上放心,微臣很小心翼翼的,绝不会被人发现。” 这些信件都指向高景易和敌国有紧密联系,他是高皇后的其中一个弟弟。 若这是真的,那极有可能整个高国公府都会被牵扯进去,又或者是除了高国公府,还有其他帮手。 但也可能是背后主使之人做局,嫁祸给高国公府,此事还需再做调查。 “你在边关可还有其他发现?”皇上又问道。 苏文华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就连边关营地里每日吃什么喝什么也都一一说了。 皇上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苏文华跪着的心也越来越沉。 莫非这事不能让他将功补过? 他磕头: “微臣自知犯下欺君大罪,但微臣并非是故意的,微臣当时就怀疑是军中出了奸细,微臣想着就算死也要拼了这条老命帮皇上找出奸细,为皇上分忧解难。” “微臣东躲西。藏风餐露宿,蛰伏了一段时日想着奸细放松了,这才偷偷潜回营地偷了信件就马不停蹄的回京。” “微臣不敢多偷,怕奸细会发现而打草惊蛇。皇上英明神武,肯定知道如何处理此事的。” “微臣不求立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留着这条贱命再为皇上效劳。” “顾卿,先把他带回东厂大牢。” “是。” 苏文华还想再说点什么又担心言多必失,至少皇上没有一下把他定了死罪说明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皇上和顾知珩并肩走在御花园里。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苏文华?”皇上问道。 “微臣不敢揣测圣意。”顾知珩微微低垂着头落后半步跟在皇上身后。 “朕知道你有想法了,直接说便是。” “边关的将士本就因为离得远皇上无法时时关注而对皇上没有那么敬畏,周边几个敌国虎视眈眈,奸细也都是互相渗透。”顾知珩道,“根据苏文华的招供和提供的书信,的确是指向 高将军,但微臣觉得远不止他。” “只怕还有别的奸细,而且京城定然还有这些奸细的眼线。倒不如慢慢勾着,最后一锅端了以绝后患。” “如此一来苏文华便不能嘉奖,否则大臣们会猜测是因何而嘉奖。但也不能处死万一他还有什么线索藏着没有如实招来。微臣觉得可以想个由头免了他的死罪,比如……”顾知珩顿了顿道,“太后的六十大寿就要到了,不如借着太后寿辰不宜见血为由赦免死罪。” 皇上颔首:“倒是和朕想的一样,顾卿便这般安排下去。” “是。” “顾卿。”皇上忽然开口,“朕听闻你和那苏夫人关系匪浅。” “苏夫人倒是为了她夫君的事来求过我几次。” “感兴趣?”皇上语气里多了一丝戏谑。 “这送上门来的,不要岂不是可惜了。”顾知珩语气淡淡,似有几分冷漠。 “近日来就只有苏夫人这一个?”皇上回头,看着顾知珩,“这倒是和你的以往的行径有些出入。,” “刚开始总是有些新鲜感,这几日也正好有些腻了。”顾知珩道。 “顾卿,朕有件事不明白。”皇上盯着顾知珩,“你这都是太监了,这乐趣在哪?” 第113章 真是厚颜无耻 “或许便是看着这些女子在自己手里折腾的哭着求饶吧。”顾知珩道,“微臣没入宫前,为了吃饱穿暖,便是这么一路求过来的,所以看着别人痛苦的求饶,觉得也挺好玩的。” 皇上眼里分明还有探究之色,但转了转却也没继续问。 “皇上。”迎面走来高皇后和一个年轻的妇人,都朝着皇上屈膝行礼。 皇上的视线在她们身上转了转:“周夫人今日怎么得空进宫了?” 高皇后笑着道:“臣妾前几日总是睡不安稳,梦柔便带了安神茶给我,还给臣妾做了几个香囊,梦柔可真是有心。” 韩梦柔羞答答的低头:“能为皇后娘娘分忧,那也是臣妇的福气。” 几人随意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韩梦柔在坤宁宫坐了一会后向高皇后屈膝:“臣妇今日进宫也好一会儿了,怕夫君有些挂心,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妇就先回去了。” “你和你那夫君倒是恩爱,去吧。”高皇后脸上带着笑意。 只是韩梦柔刚走,高皇后脸上的笑意就冷了下来。 “皇后娘娘。”宫女珠儿端了热茶过来,走到她后面轻轻揉着她的肩膀,“周夫人这 大半年倒是进宫频繁,不是给您带这些什么香囊就是给你带新鲜有趣的小玩意。” “醉翁之意不在酒。”高皇后拿起剪子把香囊剪成了稀巴烂,语气有些愤懑,“若非她是韩家的人,对我儿还有用,就她做的那些事,我会这般纵着她?她到底是回府还是去做什么,真当本宫不知道吗?” 有用之人,暂且留着性命。 御花园。 韩梦柔沿着刚刚的路线走出去,经过幽静的花园时忽然被人扣住手腕往假山后一拉。 眼前被明黄色的龙袍笼罩。 韩梦柔轻笑一声,娇嗔着道:“皇上,您弄疼柔儿了。” “几日不见,倒是娇·嫩起来了。” “那不都是被皇上折腾的吗?”韩梦柔娇滴滴的声音,还有如丝的媚眼,让皇上顿时来了兴致。 “放心,外面有人守着。”话落,皇上就压了上去。 任凭里面如何的浪声浪语,外面的护卫始终面无表情的守着。 天色渐黑,月色笼罩着皇城。 在天黑透的时候,韩梦柔拖着疲惫的身体,姿势奇怪的走出皇宫。 丞相府的马车一直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了,车夫连忙把车赶了过去。 车帘被掀 开一角,露出韩丞相油腻的下巴:“上来。” 韩梦柔听话的提裙上了马车,缓缓离开皇宫。 这一幕落在早就在宫门口候着的顾知珩眼里,他摩挲着指腹。 当时在御花园,皇上看到韩梦柔出现的情绪波动,凭着多年在皇上身边当差的直觉,他就感觉皇上对这韩梦柔不一样,离开后便在宫门外候着。 “督主。”有太监朝他拱手。 “查得怎么样?” “周夫人一个多时辰前就离开了坤宁宫,经过御花园却不见了,再出来便是刚刚。” “你忙去吧。” 顾知珩不着痕迹的蹙眉,上次沈云舒进宫,在御花园里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本以为是哪个娘娘耐不住寂寞和护卫偷情,没想到竟然是皇上。 他眉眼冷了下来。 皇上不喜欢年轻的姑娘,不喜欢贴上来的,就喜欢别人的夫人。 这和他无关,只是现在苏文华回来了,皇上刚刚又特意提到了沈云舒,若是皇上对沈云舒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顾知珩的神色冷了下来,若真有那一日,他总会想办法护住她的。 三日后,皇上就颁了圣旨,由头自然就是太后大寿,特为太后积德赦免 一众死囚,里面也包括永安侯府一家。 只是虽然赦免了死罪,但是这侯府的爵位是没有了,而且苏文华也没有什么官职,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家。 永安侯府的门匾也被扯去换成了苏府二字。 苏老夫人坐在上首,下首坐着苏文华和坐在轮椅上的苏安通。 苏老夫人面色阴沉:“现下我儿虽然没有了爵位,但那都是暂时的,就凭着我儿的本事,丞相一职都不在话下。” 苏文华也自以为是的道:“那是自然,朝廷的那些职位都是看我想不想要。” 沈云舒眼观鼻鼻观心的在一旁坐着,心想可真是不要脸。 “现在更需要我们团结一致度过难关,侯府……”苏老夫人心里不喜但也只能改口,“苏府现在的困难是需要大家一起解决的,我来分派下任务。” “宛儿。”苏老夫人看向周氏,“你去找下户部尚书,想办法让他给我们文华弄个文职。” 苏文华虽然没有爵位了,但他以前参考科考,也不知道是走狗屎运了还是拿钱办事了,竟是得了个末端的进士,是以才能去边关办事。 周氏摇头:“母亲,儿媳一向不擅长和别人说这些话 ,不如就让弟妹去吧,她知道怎么求人。” 讽刺和内涵味道十足。 “怎么,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若是不听,我就让安通一封休书把你休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能嫁进苏家是你的福气!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周氏求助的看向苏安通。 然而苏安通却是柔声开口:“听母亲的。” 周氏心如死灰,眼里仅有的一点光黯淡了下去。 苏老夫人十分满意苏安通这样的态度,就算侯府没有了,她也有办法拿捏这个瘸子。 她又看向沈云舒:“我们今日落得这个下场都是拜东厂所赐,这次也不去求东厂帮忙了,你就去找韩丞相。” “韩丞相一直都对你青睐有加,也很想和你好好聊聊,你找个机会去求韩丞相。”苏老夫人说得理直气壮,“你若是还想在苏府待着,还想我们文华多看你几眼,就把丞相伺候好了。” 苏老夫人现在已经厚颜无耻到这地步了,不藏着掖着,把儿媳们送人家床榻上的事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沈云舒冷笑。 还没等苏老夫人责骂,就听到有下人来报,说是门外来的一对母女,自称是少爷的夫人和女儿。 第114章 给我敬茶 方如媚牵着一个约摸十来岁小姑娘的手,娇弱又梨花带雨的站在跟前。 “媚娘,你们怎么来了?”苏文华有些意外。 “夫君。”方如媚一开口就颤着声音,直听得苏文华心都疼了。 “我和琪姐儿实在担心你和枫哥儿,还有老夫人,便想着来看看你们。”方如媚用秀帕擦了擦眼泪,“可门房怀疑我们是坏人,不让我们进。” “我……我实在是无奈才说我是你的夫人,这只是权宜之计。夫君,都是媚娘的错。”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刻就会晕过去一样。 沈云舒只低垂着头,分明就是逼宫来了,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 她拿着茶盏的手都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太愤怒了。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冲过去拔刀就把方如媚给杀了。 可就这样让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这辈子既然重活一次,沈云舒决定让方如媚也好好体会体会她前世所遭受的一切。 可沈云舒此刻的言行落在别人眼里,却是觉得她生气,担心,害怕,毕竟外室上门没一个主母乐意的。 周氏现在就是想要恶心沈云 舒,就是要借方如媚的手,来个借刀杀人。 “二弟,这位是?”周氏明知故问,这一口一个夫君的,还有之前的谣言,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方如媚是谁。 方如媚看着苏文华,睫毛颤了颤:“我……是文华的红颜知己。” 苏文华想到沈云舒被顾知珩那个太监折磨玩弄,而且还不知道有多少个野男人,他怒火中烧。 反正媚娘都到跟前来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苏文华挑衅的道:“媚娘不仅是我的红颜知己,还是我要娶进门的夫人。” 方如媚意外又惊讶的看着苏文华,感动的去牵他的手:“夫君,其实不管是不是夫人都不重要,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是做个奴婢我也知足了。” 苏文华也是一脸的感动:“媚娘,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沈云舒真的是要被这两个人恶心坏了,冷声道:“她是夫人,那我呢?苏文华,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若是想再娶她做夫人,是不是得先与我和离?” “和离?你这种女人,休了你都是便宜你的,还想和离,做梦吧!”苏文华怒斥道。 “文华。”苏老夫人喊了一声,对他摇摇头 。 母子俩的默契让苏文华明白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现在苏府这个情况,还不能休了沈云舒,既要用她去讨好韩丞相,又要让她掏钱。 “母亲,媚娘来找我,我是不可能再让她和琪姐儿回去的。”苏文华悻悻的道。 而苏玉琪也跟着哭道:“父亲,琪儿好想你啊,想和弟弟一样一直和父亲在一起,不想和父亲分开。” “先住下便是。”苏老夫人道。 “母亲,这没名没分的就住下,苏府和这位方婶子的脸面都不好看啊。”沈云舒语重心长的道,“苏文华如果还想谋个官职,在这个节骨眼名声不好,怕是更谋不到什么官职了。” 苏老夫人和苏文华都沉默了,因为都知道沈云舒说的在理。 “老夫人,我和夫君情根深种,只要能留下来,就是做妾我也可以的。”方如媚泪眼婆娑。 “做妾就太委屈你了。”苏文华道。 “能和你在一起,就不委屈。”方如媚深情款款的道。 沈云舒真的是坐如针砧,非要这么恶心人吗? “那就让媚娘先以妾室的身份留下。”苏老夫人一锤定音,又看向沈云舒,“你可有意见?” 沈云 舒摇头:“自然是没有,不过妾室进门,是不是要向我这个正室敬茶?” “沈云舒,别得寸进尺。”苏文华拔高声音道。 “不敬也可以,韩丞相那我就不去了。”沈云舒神色清冷,“如果你们还想给我下药把我送到韩丞相那里去,我就到督主面前,把这事说道说道。” 她看着老夫人:“至于和督主怎么说,就看我的心情了。” “你以为顾督主会信?”苏老夫人阴沉着脸。 “那就试试看咯。”沈云舒说的轻松,可老夫人却听得不轻轻。 谁知道这个女人会到督主面前瞎说什么! 苏文华脸色铁青:“沈云舒,你是疯了吗?” “我是妻她是妾,让她敬茶过分吗?” 方如媚拉了拉苏文华的衣袖:“夫君,给姐姐敬茶也是我该做的,不过分的。只要姐姐能真心实意帮到是夫君便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睫毛颤了颤,表情既虚伪又做作,也就苏文华这种傻子会被蒙骗。 沈云舒在椅子上坐好,又吩咐喜儿去端茶,她表情慵懒地在椅背上靠着,脸上一副不给我好好敬茶我就绝不会帮你们做事的表情。 她身上透着高贵清冷 的气质,让人不敢小瞧。 苏文华死死地盯着沈云舒,这该死的女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仅强势而且她看着自己的眼里没有半点情意,她不是对自己情根深重吗?莫非是在自己假死的这段时间,她真喜欢上顾知珩那死太监了? 宁可喜欢太监也不喜欢他?这不是脑XX病是什么? 而方如媚此刻轻轻咬着唇,心里却也震惊,眼前的人怎么和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喜儿端来热茶,方如媚接过茶盏举在头顶缓缓跪下:“姐姐请喝茶。” 方如媚比沈云舒还年长几岁,却叫她姐姐,真是讽刺。 苏文华在看到方如媚下跪时眼里浮起心疼,连忙上前扶起她:“敬茶就敬茶下跪做什么,更不用对低贱的她下跪。” 方如媚却反倒安慰苏文华:“夫君,我不碍事的,这都是我该做的,毕竟她能帮到夫君和苏府。” 沈云舒笑着接过茶,还没喝就一把将茶盏直接摔在了地上,清脆的茶盏顿时发出破碎的声音。 屋子里的人都一惊。 沈云舒“哎呀”一声:“如姨娘这是不满要给我敬茶,故意用这么热的茶想烫死我吗?重新敬。” 第115章 故意找茬 周氏皱眉道:“二弟妹,这都是一家人,你这嚣张就过分了。”她嘲讽道,“你看看如姨娘这么可怜,你还咄咄逼人,嘴上说着让她进门,可实际却是想要逼死她。” 苏文华怒不可遏:“沈云舒,你有完没完?” 沈云舒却不搭理他,只道:“不敬也可以,那我就先走了。”她做势要起来。 方如媚眼里含着泪,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姐姐,我没有说不敬,你这么急莫非就只是想要羞辱我?” “我只是让你敬茶这就是羞辱了?你和苏文华在外面背着我有孩子的时候,对我就不是羞辱了?”沈云舒唇角勾着一抹嘲讽。 方如媚只得再敬。 可沈云舒又说茶太凉,还要再敬。 如此反复几次,方如媚脸上一片苍白额间冒汗,心里恨不得把沈云舒碎尸万段,却偏偏还要装出柔弱的样子:“姐姐请喝茶。” 沈云舒伸出手,却要接到茶盏的时候手一松,茶盏再次应声而落,茶水瞬间将方如媚的裙摆瞬间都浇湿了。 苏文华怒不可遏:“沈云舒,够了!” 沈云舒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这都没喝到茶,怎么算够呢。” 方如媚脸色 苍白,梨花带雨的转身扑到苏文华的怀里,嘤嘤的哭:“夫君,媚娘真的好笨啊,就敬茶这点事也做不好。” “沈云舒,这茶就是不敬,媚娘也能进侯府。”苏文华厉声怒斥。 “我知道啊。”沈云舒点头,“但不敬我就不去找韩丞相,这话我刚刚就说过了,你这是逃难久了耳朵和脑子也不好了?” “沈云舒!”苏老夫人怒斥,她的宝贝儿子绝不允许被人这样骂! “母亲小心,你的嘴已经开始歪了,你再歪的话就又要中风了!” 这话一出,苏老夫人再气也只得强忍着情绪。 方如媚气得咬牙却又不得不再次举杯敬茶。 这次沈云舒倒是喝了进去。 方如媚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这口气还没送彻底,就看到沈云舒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就直接喷了出来。 她绝色的脸皱着:“这是茶水吗?怎么这么难喝!你该不会是在里面下毒了吧?” 方如媚缩着身子往后退。 沈云舒满脸失望:“如姨娘啊如姨娘,你就算因为敬茶不满也没必要下这个毒手吧?” 她满脸痛苦,而方如媚还真有下毒的动机,就连苏文华也皱眉在想了。 苏玉琪 指着沈云舒:“你胡说!我母亲怎么可能给你下毒!而且你根本就该死!你霸占了我母亲的位置,拆散了我母亲和我父亲!” “身为姑娘却这般口出恶言,你母亲平日里便是这样教你的?”沈云舒冷声道。 自己女儿以后要有个好名声嫁人,可不能让沈云舒贱人给毁了! 方如媚后牙槽都要咬碎了,楚楚可怜地看向苏文华:“夫君,我绝不会下毒的。” 苏文华扶起方如媚:“我信你,即便真的下毒那也是因为这人该死!” 沈云舒嗤笑:“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福大命大,就算是毒我也不会有事。” 其实喝了这么多杯茶,没有热的冷的不好喝的,无非就是故意找茬的。 她施施然起身,抬脚往外走。 “沈云舒,敬茶也敬了,你到底去不去韩丞相那?”苏文华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自然会去。”沈云舒头也没回的丢了一句,去当然是会去的,可来的到底是谁,那就不好说了。 拂柳苑。 “夫人,您还好吗?”秋荷满脸担忧的看着沈云舒。 沈云舒笑着:“傻姑娘,我当然好啊,今日让那外室吃这么大一个亏,想想都高 兴。连翘,今晚上多做两道菜,我要多吃些。” 连翘笑着应下:“就做夫人爱吃的炒时蔬还有一道酱肘子。” “你的厨艺我是信得过的,我说你这厨艺不去开酒楼都可惜了呢。”沈云舒说罢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开酒楼呢?酒楼和客栈一体,前面吃饭后面住宿,若是再联合其他店铺,比如成衣铺子和的首饰,来这住宿的可以有优惠。 只是酒楼的话要开在热闹些的地方,地段好了生意才能好,这热闹地段目前都还没有空的铺子。 寻个合适的铺子倒是关键。 不如得空去看看顾知珩说的那间铺子,成衣铺子选在偏些的靠着口碑也能做出来,但酒楼的话每日客人光靠口碑倒不能赚大钱。 秋荷却总是看着沈云舒。 最后沈云舒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秋荷,我没骗你,我是真的很好,只有你在乎的人才能伤害到你。” “我现在对苏文华只有恨,毫无半点情意,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到我的。” “是吗?”苏文华踏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他当即面色大变。他可以欺骗沈云舒,可以背着她在外面养 外室,但绝不能容忍沈云舒对他的无视。 沈云舒也变了变脸色,倒是大意了,没让连翘进出都及时把院门关上,毕竟现在这畜生回来了。 秋荷一下挡在沈云舒面前:“我们夫人身子不适要休息了。” “滚开。”苏文华一声怒斥,见秋荷站着不动,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使劲一甩。 秋荷力气不足又没有什么身手,直被摔疼的行不行。 但她顾不上疼,咬牙站起来再次护在沈云舒面前:“我们夫人身体不适,要歇着了。” “这日头都没下山你就说要休息了?口口声声喊夫人,知道她是谁的夫人吗?她现在还是我的夫人,我让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苏文华激动得唾沫横飞。 沈云舒看着他,再次为前世眼瞎的自己感到可悲,她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玩意?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沈云舒道是,“让连翘给你抹点药酒。” “夫人。”秋荷着急。 “听话。”沈云舒给她一个宽慰的表情。 秋荷一走,苏文华就恶狠狠的道:“沈云舒,给你现在胆子很大啊,都敢对媚娘那样了。是不是觉得背后有那死太监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 第116章 毕竟我是正室 沈云舒冷笑:“总好过没人撑腰的你。” “你……”苏文华一噎,“你且等着,已经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送到督主那去了,督主不仅收了而且还都很喜欢,你马上就要被他嫌弃了。” 还有这事?她怎么一点没听到风声? 沈云舒心口有些烦躁,她确实也看到过有些姑娘进出督主府,甚至还有人说督主打算迎娶那位碧痕姑娘做夫人,和她做对食。 这太监娶妻闻所未闻,可奈何碧痕姑娘情根深重,非他不嫁。 “你来有事?没事就走吧。”沈云舒冷冷地道。 “成亲当日走的匆忙来不及洞房,今日自然是来圆房的。”苏文华盯着沈云舒,他知道她长的漂亮,可比起柔情似水的媚娘,木讷的沈云舒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麻木。 可这次回来,苏文华发现沈云舒不仅比以前更漂亮,尤其是这眉宇间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风情,让他竟有片刻的失神。 沈云舒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苏文华,你想干什么?” “都说了是圆房,我可比那死太监厉害多了。”苏文华说着就朝着沈云舒扑了过去。 沈云舒这段时日跟着顾知珩练武可 不是白练的,虽然还没到什么高手程度,但对付一个没有武功的苏文华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一个侧身避开了苏文华,让他撞上了桌子。他再一次扑过来的时候,依旧扑了个空,还因为扑得太用力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沈云舒趁着这个空档,一把砸碎桌子上的茶壶,拿起半个破碎的茶壶对准他。 “你再过来试试看,这些瓷片若是刺伤你可别怪我。” 就沈云舒这种看见蚂蚁都怕的人,还敢伤他? 苏文华才不信,他继续朝着她扑了过去。 沈云舒不仅真的刺了,而且还对准他的胳膊连着刺两下,只把他的胳膊刺得鲜血直流。 苏文华怔愣片刻随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沈云舒,我要杀了你!” 下一刻,碎片就抵在了苏文华的脖子处,沈云舒冷冷的道:“你如果不怕死,大可试试。” 苏文华阴沉着脸:“怎么的,你还想给那死太监守身如玉?” “倒也不是,我就是纯粹的嫌你脏。”沈云舒满脸嫌弃。 苏文华不信这个邪,只是才刚刚往前,脖子上的瓷片就往下压了,脖子处顿时又流出了鲜血。 这下他是真的有点怕了,没想到这该 死的臭娘们还真的想杀了他。 苏文华“呸”了一声,悻悻地走了。 秋荷和连翘连忙奔了进来,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气势汹汹的苏文华一路往碧翠园而去。 方如媚正和一双儿女在低声说着什么,看到满脖子和手臂是血的苏文华走进来,方如媚唬了一跳:“夫君这是怎么了?” 苏文华阴沉着脸:“被沈云舒那贱人刺伤了。” 方如媚既惊讶又愤怒,连忙拿着绣帕去擦拭他身上的血:“她刺伤你?她是疯了吗?嫁夫随夫,要以夫君为天,她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方如媚说话总是能让苏文华愉悦,阴沉的情绪也好了几分:“她那种贱人,懂什么。” “父亲,疼不疼?”苏玉琪上前轻轻的吹了吹苏文华胳膊上的血,“琪儿帮父亲吹吹。” 苏文华道:“到底是媚娘养出来的孩子,和你一样温柔懂事。” “打死那个坏女人,伤害我父亲。”苏子枫恨恨的道,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说自己平日里是怎么被沈云舒欺负的,听得苏文华和方如媚越来越生气。 夜深了,苏子枫回了自己的院子,婢女陪着苏玉琪去了侧屋,人刚一走,苏 文华就把方如媚给抵在了门上。 “夫君?”方如媚柔声的喊了一声,虽然她和苏文华各种不要脸的事都做了,但今夜明显感觉到苏文华不对劲。 “夫君,你的胳膊都受伤了呢。”方如媚轻轻推了推他,“伤着手了,不方便。” “你不是还有别的法子吗?伺候好我。”苏文华几乎是用命令不容置疑的语气。 方如媚心里不悦,但还是照做了。 翌日,方如媚收拾一番后去万青院给老夫人请安,她到的时候周氏和沈云舒已经都在了。 看到沈云舒,她心里顿时不悦。 好不容易精心打扮的妆容,可在随意穿着都十分貌美的沈云舒面前十分黯然失色。 这该死的贱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媚娘来了啊。”苏老夫人亲切的道。 “母亲,儿媳来晚了。”方如媚一副正室的样子,“昨夜夫君胳膊受伤了一直疼着,我照顾他一夜这才起晚了。” “什么?文华受伤了?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苏老夫人焦急的问道。 “母亲别担心,儿媳都处理好了的,伤口不算深,夫君倒是有些吓着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呢?莫非是府里来了刺 客想要刺杀他?”苏老夫人也挺能想的。 沈云舒喝着茶,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 方如媚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似乎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苏老夫人也看到了,登时横眉竖眼道:“你若是知道什么你就说,这府里现在还是母亲做主!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方如媚这才淡淡的道:“儿媳也不知道,只是夫君去拂柳苑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回来脖子和胳膊就受伤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姐姐有关。” “啪!”苏老夫人一手拍在桌子上,“沈云舒,你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伤我儿子!” 沈云舒这才放下茶盏,也是一脸无奈:“我这两日来了月事不方便,但夫君非要硬来,拉扯间无意伤到了他。” “沈云舒,你不要脸!当众说这些话!”周氏对上次在东厂大牢里她不肯救自己的事耿耿于怀。 “在场的都是女的,都知道月事是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沈云舒看着方如媚,眼里故意做出挑衅之色,“我比你还年纪小,喊我姐姐倒是把我喊老了,就喊我夫人吧,毕竟我是正妻。” 方如媚咬着唇,一脸的委屈,低低的喊了一声:“夫人。” 第117章 想他生不如死 “你不是说你和苏文华情深义重,请我成全吗?我现在让你进府了,你怎么反而没能把苏文华留住呢?”沈云舒嘲讽,“这第一晚就来拂柳苑找我,如姨娘你这是说大话了啊。” 方如媚咬着唇,这次是真的委屈了。 她可算是知道了昨晚上苏文华为什么会这么异常了!原来是去找沈云舒这狐狸精圆房去了!果然是狐狸精,才这么几日就让苏文华起了圆房心思,她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是正室,夫君又很久没见你,去看看你和你谈谈心,这正是夫君温柔情深的体现。只是夫人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把夫君给刺伤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都说了不过是牵扯之间无意碰伤的,你们若是不信直接去问苏文华好了。”沈云舒起身,“我已经递了帖子和韩丞相约在醉香楼见面,我就不陪你们闲聊了。” 这个借口说出来,苏老夫人就是想让她站住都不好意思,只得悻悻的道:“你最好带好消息回来,否则要你好看!” 去醉香楼的路上,沈云舒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夫人。”秋荷道,“不如我们回处州吧,如果几位少爷知道夫人日子 过的这么艰难,哪里还会生您的气,都来不及心疼您呢。” “回自然是要回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可现在老夫人又逼着您去见韩丞相那老东西,您这得受多大的委屈的。”秋荷都要哭出来了,“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沈云舒宽慰秋荷,递帖子的时候她就和一直在暗处保护她的四九说了,把这事告诉顾知珩,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夫人心事重重的,奴婢还以为您是担心这事呢。” 沈云舒是在想方如媚的事。 这几次离得近打交道多了,这方如媚和那徐夫人不仅五官相似,便是这言行也颇有几分相似。 莫非她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吗? 转眼间就到了醉香楼。 沈云舒进了天字号雅间,等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了敲门声。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了穿着官服负手进来的顾知珩。 “茶刚沏好,督主请喝茶。”沈云舒做了个请的动作,“督主怎么对付韩丞相?” “年纪大了,喝酒喝多了栽到茅坑里了。” 沈云舒失笑:“督主什么时候这么损了?” 顾知珩坐下,把茶一口饮尽:“老夫人这么喜欢 韩丞相,不自己去?年龄和体力也都旗鼓相当。” “倒也是个好主意,只要韩丞相提出来。” “自然有办法让他提出来。”顾知珩道,对韩丞相这种利益和美色至上的人来说,送个美姬给他让他传几句话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让你去找韩丞相,所为何事?” “苏文华想要弄个文官当当。”沈云舒道,“督主觉得他做什么官合适?” 顾知珩扣住她的后脖子往前一拉,人近在咫尺,他只要一凑前就能吻上她的唇:“帮他求情?想他好?” 沈云舒嗤笑:“想他生不如死。” 顾知珩打量着她:“沈云舒,你对苏文华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沈云舒也直直地看着他:“我以为督主很清楚了。” 顾知珩分明清楚,却故意道:“是吗?我不清楚。” 沈云舒也忍不住笑了,她微微往前,鼻尖轻轻触碰他的鼻尖:“哥哥,你真的不清楚吗?” 顾知珩呼吸一滞。 沈云舒后退,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看着淡漠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癖好,喜欢被叫哥哥。 这一招一用一个准。 看见她笑,顾知珩又长手一拉,直接把人拉到了怀里 :“沈云舒,又欠收拾了吗?” 顾知珩说这话的时候,气息浓厚又带着危险的味道,听得沈云舒心里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督主,这可是在外面,你……别胡来。” “我都没说我要做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胡来?”顾知珩轻轻抬起沈云舒的下巴,“是不是你想对我胡来,所以揣测我也想胡来?” 怎么还被他绕进去了。 “我没有。”沈云舒羞红了脸,可实际上她的身体却很诚实,每次被他这样抱着的时候,身子总是忍不住发软。 她有些受不住,倏然起身离开他的怀抱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迎面吹来的风让她脸颊上的热意稍微退了几分。 然而到底是她天真了,如果男人真的想做点什么的话,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比如现在,顾知珩就从后面拥着她,温热的唇亲吻着她的耳垂:“你确定要开着窗,让别人看见?” 腿脚又不争气的发软了,沈云舒顺着窗户要往下滑落,但被顾知珩一把扣住腰,不准她动。 沈云舒低垂着头,低低的娇嗔道:“顾知珩,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他说话缱绻,他 是疯了,着魔了。每次见到她,就有抑制不住的渴望,怎么也压不下去。 听到他这语气,沈云舒不由软下了心来,缓缓转身,柔柔的道:“那……你轻些。” 窗户被关上,也把满屋子的春意关上了。 醉香楼不远处。 “大人?”有武官喊了一声。 慕容霖收回视线:“刚出神了,走吧说好了我请你们喝酒的。” 他心想刚刚窗户那道身影应该是沈云舒,却不知道屋子里的人是谁。 随即又忍不住笑了。 就依着顾知珩的能力和性子,屋子里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他带着一众下属到了前厅喝酒吃肉,只是没想到聊着聊着,话题就都聚在了慕容霖的人生大事上。 慕容霖失笑,在家里被母亲催着成婚,在外面吃饭还要被下属催着成婚。 “大人,你都这年纪了,要是再不娶亲以后可就不行了啊。”有个下属打趣道。 慕容霖朝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你不行,我都得行。” “大人,你这既是平南侯府的世子,迟早要继承爵位的,又是皇城司的头领,这家世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你怎么就对那苏夫人青睐有加呢?”另一个人十分不解。 第118章 你就是不知道轻点 慕容霖夹了几个鸡腿到他碗里:“怎么吃饭喝酒还堵不住你的嘴。我不过就是夸了她几句,你们至于吗?” “可你除了她,别说是块人了,你就都没和其他姑娘说过话。”这位下属又道,“我们都以为你有龙阳之好呢。” 慕容霖只是笑笑不说话。 “要我说,大人你就直接娶了高国公府那位,不仅能平步青云,还能直接如好的。人家这般喜欢你,你就一个劲的拒绝,想不明白。”他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我就是没这福气,那高姑娘要是看上我,我立马去娶。、” 高国公府可以说是京城最煊赫的世家,多少人想要迎娶高国公府的那两位还没出嫁的女儿,即便是庶女那也比寻常人家的要好多了。 “娶妻若是不能娶自己喜欢的,又何必将就呢。”慕容霖道,起身对他们道,“你们先喝着,我方便一下。” 然而他却是去了后院,依靠着柱子,眼神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父亲虽是侯爷,但是只领了个侯爷的空位,每日只是喝茶逗鸟下棋。母亲是祖父做主许的婚事,硬生生拆散了父亲和他喜欢的女子。 父亲娶了母亲, 却一直没有碰过母亲。三年后,以死相逼的父亲如愿把那位深爱的女子娶进门做了妾室,抬了贵妾。在祖父死后他就要把母亲休了,。心高气傲的母亲用了法子和父亲远房了,便有了他。 综合各种原因,父亲无法休妻,又把贵妾抬为了平。慕容霖出生妻,便是活在母亲的郁郁寡欢和强烈操控下,活着便是只有一个目的,光宗耀祖,万万不能被平妻两个孩子比过去。 各自辛苦,又有谁知道呢 “世子。”有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慕容霖收回思绪,看到来人有些意外:“高二姑娘。” 高静姝,高国公府嫡女,也就是刚刚那些将士们提到他一直拒绝的那位。 高静姝今日和几个手帕交来这醉香楼,经过打听的时候看到了慕容霖,心里一喜,只是还没上前打招呼,就听到了他和那些将士们的对话。 “你当真喜欢那个苏夫人?”高静姝眯了眯眼。 “不过都是玩笑话罢了,高二姑娘切莫当真。” “我和你相识多年,你一口一个高二姑娘,慕容霖你和我就这般生疏?”高静姝不满,“那苏夫人呢?你是怎么叫她的?云舒? ” 她当初听到慕容霖对侯府那位苏夫人别有情意时大为震惊,自然也把沈云舒的情况打听的差不多了。 “自然是苏夫人。”慕容霖始终语气淡淡,“高二姑娘身份煊赫,又是皇后娘娘疼爱的侄女,我自是要是对姑娘尊重些的。” “慕容霖,你也和皇上一样,都喜欢别人家的夫人吗?”高静姝愠怒道。 “高二姑娘,慎言!”慕容霖低喝一声,“隔墙有耳!你家世煊赫,或许不会惹麻烦,但我不行!” “你娶了我,便什么都行的1”高静姝怎么都想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苏夫人?你宁可等着她和离,也不肯娶我?” “高二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慕容霖拱手离开,回到大厅支付了这一顿饭钱便先行离开了。 他的离开,只会加速高静姝的愤怒,这笔账自然又算在了沈云舒头上。 而沈云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未曾见过面的敌人,她此时浑身无力的窝在顾知珩的怀里,嗔怒道:“都说了让你轻些轻些,怎的就不听!” 顾知珩脸上带着一丝柔意:“一时没顾上。” 沈运输娇嗔:“这样我一 会怎么回去。” “那便不回去了,就说你被我掳走了,苏府有人敢说什么?” “说自然是不会说,但若是不回府岂不是不好教训他们了。”沈云舒耳边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感觉到异常的安全。 顾知珩失笑,他撩起一丝发丝缠绕在修长的手指上:“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 沈云舒示意他低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见顾知珩没说话,沈云舒又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哥哥,好不好?” 顾知珩故意没说话,听到这话又道:“这事比较违背我的本意,不太好做。” “哥哥。”沈云舒撒娇的道。 顾知珩眼底瞬间卷起惊涛骇浪,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搂着她细腰上的手紧了紧:“那有什么奖赏吗?” “督主想要什么奖赏?” 顾知珩也不说话,灼热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沈云舒马上就反应过来他说的奖赏是什么,低呼出声:“顾知珩,你疯了吗?”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疯了。”可顾知珩到底怜惜她,看她这个样子也不舍得再对她做些什么,就只是过过手瘾和嘴瘾。 夜幕降临之际,沈云舒才回 了苏府,若不是有秋荷搀扶着,这点路怕是都走不动了。 喜儿在院子里等着,见了她连忙上前道:“夫人。” 沈云舒忍着疲惫:“可是老夫人叫我过去?” 喜儿颔首。 “你和她说,我身子不适,若想知道什么明日去请安的时候和她说。”沈云舒顿了顿又道,“喜儿,苏家现在虽然不是侯府世家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你也懂的。” 喜儿抬头:“喜儿愚钝,还请夫人赐教。” “我不过就是个摆设的夫人,那个如姨娘说是姨娘但总是以夫人自居,若是再惹我生气,我便给苏文华再找姨娘,我就不信两个人还斗不过一个如姨娘。” 说罢,沈云舒就径直离开了。 其实喜儿早就听明白沈云舒是什么意思,她故意装傻不过就是想沈云舒亲口说出会支持她的话,这样真的被老夫人责罚的话,至少她也有个帮手。 苏老夫人听了喜儿的转述,差点气得又歪嘴角心梗发作了。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把沈云舒送到顾知珩床榻上去,若送的是苏明薇,苏府现在怕是的煊赫不已。 对啊,送苏明薇啊,她怎么没想到这点。 第119章 你就是太小气了 上次的砒霜事件后,苏老夫人虽然没有让大理寺把苏明薇带走,但是母女情分算是断了 苏府不养闲人,总要给苏家做点贡献的。 “喜儿。”苏老夫人沉着声音,“你去和四小姐说一声,明日让她一早过来请安。” “请四小姐过来请安?”喜儿有些意外,“四小姐只会惹老夫人生气,万一她又说什么惹得老夫人生气……” “让你去请就去请,怎么这么多废话。” “是。” 给苏明薇传好话后回到万青院,要经过方如媚的院子,喜儿想起沈云舒的话,心口直跳。 搏一把,苏府现在的日子也好过做奴婢的。 喜儿深呼吸一口走了进去,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少爷,您在吗?” 方如媚走了出来,笑着问他何事。 “老夫人说有要事想请少爷过去商议一番。” 正在里屋喝酒的苏文华听到了这话,起身道:“母亲可有说何事?”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来传个口信的。” 苏文华喝了不少,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方如媚说要陪他一起去,却被苏文华阻止了:“我去去就回,你就在这等我。” 喜儿搀扶着苏文华离开,然而去的方向却 不是万青院,而是苏文华的书房。 苏文华到底没罪得不省人事,大半个身体靠在喜儿身上:“不是母亲找我商议事情吗?怎么来书房了?” 一进书房,喜儿就把门关上,边脱衣裳边道:“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但又担心少爷会憋着,就让奴婢来伺候您。” “沈云舒叫你来的?” “是。” 苏文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现在脑子里都是酒水,加上女色当前,也就不管不顾的干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沈云舒才醒来就听到秋荷和连翘在说着悄悄话。 “真的?动作这么迅速?” “我亲眼看见的,假不了。” “什么假不了?”沈云舒开口问道。 秋荷连忙走过来,卷起帷幔放到挂着的银钩上:“夫人您醒了。” 沈云舒缓缓坐了起来:“你们刚刚是在说喜儿?” 连翘已经去端了清水过来:“夫人可真聪明,奴婢说的就是喜儿,奴婢亲眼瞧着如姨娘带人去书房逮住了他们,说当时喜儿可是脱光了的,羞死个人。” 沈云舒倒是意外喜儿这么快的速度:“那要抓紧洗漱吃早饭了,一会有热闹看。” 万青院。 如意娘抽噎哭泣 着,苏文华在一旁哄着,而喜儿则在面前跪着。 苏老夫人气得不行,已经不知道往喜儿身上泼了几盏热茶了,都把她脸和脖子泼得红红的。 “我真是养了只白眼狼!竟然干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 喜儿朝苏老夫人磕头:“老夫人,奴婢一直爱慕少爷,求老夫人成全。” “做梦!” “这人有梦能做也是好事。”沈云舒从外面走了进来,扶起喜儿后看着苏文华,“能多个人伺候你,不好吗?” 苏文华恶狠狠地盯着她:“沈云舒,你又在搞什么鬼?这个贱婢说是得了你的吩咐来伺候我的。” 沈云舒回头看向喜儿,见她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就知道她这是故意拿自己做借口了。 不急,喜儿可以慢慢再教训。 “是又怎么样?”沈云舒道,“你猴急的好像几百年没女人似的,也不知道如姨娘是怎么伺候你的,我不知道也就罢了,这知道的可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她寻了张椅子坐下,看着方如媚:“如姨娘这哭哭啼啼的样子,是不愿意给苏文华纳妾?”还没等对方说话,她又继续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做正室,而你只能是个妾 了吧?” “这做正室得大方,得为夫君着想,可你呢,不过就是一个妾室而已,至于这么哭哭啼啼的吗?只要苏文华需要,他想要什么样的妾室我都给他找来,而且我不会有半点嫉妒。” “如姨娘,你能做到吗?你啊,就是太小气,太善妒了。” 方如媚怎么也没想到被将了一军,她本能的不想输给沈云舒,柔柔的道:“自然是能做到的,只要夫君高兴,我怎么样都行。” “喜儿,昨夜你伺候少爷,他可有半分勉强?” 喜儿摇头:“少爷很是欢喜,说奴婢伺候的很好,还多要了两次。” “呸,你个不要脸的贱婢!”苏老夫人怒斥,“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留你这祸害在身边!” “苏文华既然很喜欢,那你就要为他感到高兴,这怎么还哭了呢?”沈云舒道,“莫非你是想以后苏文华就只守着你,不仅不能有别的女人,更是多看一眼也不行?” 沈云舒一脸同情的看着苏文华:“想想你以后要过这样的日子,就为你感到可怜。” 苏文华阴沉着脸:“放心,你去过乞讨的生活,我都不会过这样的日子。” “有志气,希望如姨娘 不会让你失望。”沈云舒道,“那喜儿你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狠狠的杖责一顿发卖出去。”苏老夫人道。 沈云舒没有异议:“也行,就让朝廷那些人知道苏文华是个喜欢玩弄婢女的人,私德有损,至于给不给个一官半职的,就看你们苏家祖上有没有积德了?” “你的意思是说文华能有官职?”苏老夫人激动了,只要有官职,哪怕再小的官,她儿子这么优秀,做到丞相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云舒笑笑没说话。 “我做主了,就把她收了做姨娘,苏家多个人也养得起。”苏老夫人一锤定音。 方如媚张嘴想要说话,却一眼就看到了沈云舒嘲讽、讽刺又挑衅的眼神,她顿时说不出话来了。沈云舒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她往下跳! 她心里再生气,也只得先把这个闷亏给硬生生吃下去,虽然吃得异常难受。 喜儿跪了下来:“多谢老夫人成全,奴婢……妾一定会好好伺候夫君的。” 沈云舒笑着道:“恭喜你了喜姨娘,得偿所愿。” 而苏老夫人已经等不及了,连声问道:“韩丞相打算给文华什么官?是尚书还是侍郎?又或者是知府?” 第120章 很能互相伤害啊 沈云舒笑着把茶盏放下来:“尚书还是侍郎?母亲还记得我刚刚是怎么说的吗?” “二弟妹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刚母亲说要把喜儿杖责打发出去,你说,这会让二弟私德有损,至于给不给个一官半职的就不好说了。”周氏不满。 “然后母亲是怎么说的呢?” “你的意思是说文华能有官职?”周氏学着老夫人说道。 “大嫂记性不错,那你想想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你当然是说……”周氏哑然了,当时沈云舒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 他们竟然都被沈云舒给耍了! “沈云舒你这个贱人!”苏文华凶神恶煞的想要冲过去撕扯沈云舒,却被沈云舒的话给震住了。 沈云舒起身:“也不瞒着你们了,昨日我压根就没见着韩丞相,听闻他喝多掉茅坑里了,不过我倒是见到了督主。” 这事定然瞒不住,不如自己先说掌握主动权。 苏老夫人捂着心口,今日是真被气得不轻:“你可有和督主说文华谋取官职的事了?当初送你去讨好督主,本来就是为了文华,为了苏家的荣耀,你别忘了初心!” 初心? 自然不会忘。 她这 次重生的初心,就是要让眼前这些仇人一个个都生不如死! “不是我不说,是人家嫌弃我,腻了,不肯听我说。”沈云舒道,“督主说苏府是一心意也没有,除了我莫非找不出别的人来了?” 周氏的心口跳起来了,下意识看向老夫人,这老妖婆该不会是想她送过去吧? 话点到为止,沈云舒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拂柳苑。 喜儿跪在沈云舒面前:“夫人,奴婢昨夜借了您的由头去伺候少爷,还请夫人宽恕。” 沈云舒低头喝茶,不得不说喜儿是个聪明又能屈能伸的,但心机太多的人,她也不收做自己人。 放下茶盏,沈云舒道:“你现在都是姨娘了,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让人家见着该笑话你了。” 喜儿站起来:“夫人放心,我有今日都是夫人给的,夫人在我心里就是主子。” 沈云舒只笑笑不说话。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前世她听到那些甜言蜜语还少吗? 到了下午,一直盯着万青院的连翘一路小跑回来:“夫人,四小姐出门了。” 沈云舒勾唇冷笑。 这对母女倒是搞笑,很能互相伤害啊。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她起身走到廊下,伸手接了雨水。 “夫人,您怎么了?”秋荷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沈云舒的心情。 这是昨日和顾知珩说的计划,可是真的这样做了之后,明知道是演戏的,她心里依旧多少有些不舒服。 若是以后真的有一日顾知珩对她腻了呢?转而找别人了呢? 比如那位碧痕姑娘。 她还能这么轻松的面对吗? 雨下得大,地面很快就有积水了,沈云舒看着地上的积水出神。 雨水落在水坑里泛起涟漪,就好像是她的心,也泛起了不该泛的涟漪。 这世间最难掌控的便是人心,最难控制的便是感情。 傍晚,才出去半日不到的苏明薇就被凌霄一把拉出马车丢了下来,他一路拖着苏明薇进了侯府,这个样子谁也不敢靠近。 一路把苏明薇拖到了万青院,凌霄站在院子门口,扬声道:“苏老夫人,你这是对我们督主很不满啊。” 外面下着雨,凌霄带着蓑帽没被淋湿,但苏明薇浑身都湿透了,身体在发抖。 苏老夫人站在门口:“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会对督主不满?” “要求督主办事,却送了个瘸子过来,这不是不满是什么?” “她虽然是个瘸子,但不影响她是个女子,一样能伺候督主,任凭督主折磨。”苏老夫人大言不惭。 凌霄已经想好苏老夫人怎么说了,却没想过一个做母亲的能说出这种话来,他还是被恶心到了。 他冷着声音说道:“那也不行,丑到我们督主了。” “你们若是真想给苏文华谋个一官半职的,就拿出点诚意来,督主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凌霄把话带到,转身就走了。 这时他真的是无比同情沈云舒,竟然进了苏府这样的狼窝。 大雨中的苏明薇朝着老夫人匍匐过去,扯着嗓子尖叫着:“母亲当真是好狠的心啊,将我诓骗出去,没想到却是送到了督主府上。” “和你企图弑母,出卖兄长相比,我这般做倒是显得仁慈了。”苏老夫人现在看自己这女儿就好像个疯婆子一样,丑不说还是个瘸子,本来以为留在府里多少还有点用处,但没想到还被一个太监嫌弃上了。 “来人,把四小姐送回去院子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出院门半步。” 苏明薇就这样又被小厮拖回她自己院子里了。 苏文华就在里面坐着,自然把凌霄的话也听 进去了。 苏老夫人沉着脸看着他:“你现在怎么打算?” “让大嫂去试试看。”苏文华说得理直气壮。 “她更惹督主厌恶。”苏老夫人把有次周氏意图勾搭督主一事说简单说了说,“况且她的脸更难看。” 苏文华没说话。 “文华,女人没了可以再找,漂亮的女人更是到处都是,况且女人对你来都只是工具,只要有权势了还怕没有女人吗?” 苏文华原本看在方如媚给他生了一双儿女的份上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但听了这话后那一丝不舍立马就抛诸脑后。 “母亲说的对,权势和女人,自然是权势重要。媚娘一向以我为天,肯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翌日,雨停了。 苏文华亲自驾着马车把方如媚送到了督主府。 原本以为是去买首饰买好看衣裳的方如媚,在马车上吃了块苏文华递给她的糕点后就昏迷了过去。 马车停在了督主府,正好遇到准备出门的顾知珩。 “督主。”苏文华拱手,“我今日把媚娘送来给督主解解闷,她一惯是个懂事乖巧的,比沈云舒懂事多了。” “是吗?那让凌霄把人带进去。” “督主,那我的事……” 第121章 还是如姨娘厉害 方如媚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伺候她的婢女都是没见过的。 她自以为三言两语就靠着聪明才智套出话来,却不知这就是顾知珩特意吩咐婢女故意透露给她的。 “督主府。”方如媚低喃着道,怎么来的督主府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的。刚开始还有些憎恨生气苏文华不声不响就把她丢到这里来,但想到来的督主府,又不生气了。 沈云舒那种下作的人都可以因为版傍上督主这么嚣张跋扈,她若是傍上督主岂不是都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你们督主平日里都喜欢什么?”方如媚往那婢女手里塞了一些银子,“你把你们督主的喜好都一一和我说,我也好少吃些苦头。” 婢女假装推脱,在方如媚的再三坚持下,只得“很无奈”的收了银子,悄悄的把顾知珩的一些喜好说给她听。 “夫人先在这稍等片刻,这是热茶和糕点,奴婢就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事您喊一声。” 方如媚在屋子里紧张又有点期盼的等着,吃着糕点就着茶没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 督主。”她低喃两声,缓缓的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顾知珩负手走了进来,却是眼神都没有给方如媚一个,只道:“她昏过去了,没有解药醒不过来的。” 沈云舒随后走了进来,冷眼看着方如媚。 她还当这人对苏文华有多痴情呢,没想到不过也是利用苏文华而已。什么恩爱两不疑,什么情深不寿,无非就是骗骗她。 看到顾知珩一脸不悦,沈云舒忍着笑意道:“让督主受委屈了。” 那日在醉香楼的雅间里,沈云舒说的计划便是这个。 她故意对老夫人说那些话,是想让老夫人把方如媚送出去。没想到老夫人反而先送了苏明薇,好在顾知珩用了既合适又侮辱到了苏明薇的借口把她给丢了回去。 “打算怎么补偿我受的委屈?”顾知珩抬眸,幽深的眼就这样越过趴在桌子上的障碍物,定定地看着沈云舒。 沈云舒扶额,这人到底是对这事有多大的执念啊,怎么想来想去要来要去的,就只有这事? 下一刻,她的额头被人轻轻点了下点。 “想歪了?”顾知珩轻笑。 沈云舒摸着额头:“难道不是吗?” “一日日的,脑袋 里就想着这些事。”顾知珩语气里带着笑意,脸上柔和了许多。 嗯? 怎么还反咬一口,分明就是他自己成日里惦记着这点事。 “督主打算怎么处置她?”沈云舒指着方如媚。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顾知珩喊了一声,东厂护卫押着两个乞丐走了进来。 “差事办好了,有赏。”顾知珩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牵着沈云舒离开了。 方如媚是翌日一早才醒来的,浑身都好像散架了一样,她看着浑身青青紫紫的一片,脑袋里却对昨晚上的事一无所知。 她不是黄花闺女,很清楚昨晚自己身体肯定是被折腾了,想到自己一下就征服了顾知珩,方如媚既得意又骄傲。 以至于上马车的时候,下巴都微微抬着,骄傲的犹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苏府。 苏文华负手走来走去,走得老夫人眼睛都要花了。 “你就不能坐下下来消停一会吗?”苏老夫人手撑在额头上,这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这头疼的好像有上千根针在脑袋里扎一样,疼得不行。 沈云舒宽慰道:“母亲别急,如姨娘这般能干,自然是会带好消息回来 的。” 苏文华盯着她,总觉得这女人没说什么好话。 下一刻,就见方如媚走路姿势怪异的走了进来。 “母亲,夫君。”方如媚想要屈膝行礼,却发现腿脚发软一屈膝人已经给跪下去了。 没想到踉跄着跪下去的时候方向不对,正好对着沈云舒跪下去。 “如姨娘这是事情没办好,所以先下跪认错?”沈云舒道。 方如媚咬牙,想要站起来却仅靠自己根本无法站起来,她索性放弃,膝盖转了个方向对着苏老夫人:“母亲,昨夜我求了督主一夜,督主答应了。” “果真?”苏老夫人神色激动,只觉得头也没那么疼了。 果然权势是最好的治病良方。 苏文华也跟着激动起来:“媚娘到底有本事,一出马就不寻常,督主可说给的什么官职?” “那位送我回来的凌霄护卫说这两日督主就会告知我的,但肯定能官职。”方如媚说的信誓旦旦,因为在马车上,凌霄便是这么说的。 沈云舒起身,神色淡淡而清冷:“还是如姨娘厉害,能帮到苏家。” 说罢,她疾步离开,这样子在外人眼里怎么看都是气急败坏。 尤其是方如媚,在 这上面压沈云舒一头,脸上的得意都要藏不住了。 回到苏文华的院子,方如媚温柔的道:“夫君,这次媚娘办事,你还高兴吗?” 苏文华阴沉着脸,只呵呵一笑。 “媚娘这次为了夫君的事,豁出性命的赶。只要能帮到夫君,那就是媚娘的福分。”方如媚和以往一样说着这些甜言蜜语,没注意苏文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她还在说着,苏文华一转身撕扯下她身上的衣裳,果然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可想而知战况有多激烈。 苏文华一个耳光甩过去,直把本就虚弱的方如媚打在地上起不来。 方如媚不可思议的捂着脸:“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苏文华发了疯一样的,上去又是踹一脚:“我让你去伺候那死太监,但我没让你这么高兴这么卖力的去伺候!怎么,那太监比我还能让你高兴?” 他越说越气,脚下的力气也越来越大,骂的也越来越难听。 方如媚开始还能滚着躲避,可到后面也没了力气,只能任由打骂。 原本这事无人知晓的,但方如媚熬了一日实在熬不住就让婢女去找大夫来,她被打这件事才捅了出来。 第122章 带了个大敌人 沈云舒带着一堆补药前去问候,只可惜门都进不去。 秋荷不悦:“夫人好心好意来看如姨娘,怎么还给吃闭门羹?如姨娘这么不懂规矩的吗?” 婢女小红是方如媚自己带过来的,就和主子一样都很嚣张跋扈:“我们如姨娘身子不适,不想见夫人。” “秋荷。”沈云舒淡淡的道,“掌嘴。” 秋荷上前,对着小红打了两个耳光:“你主子不懂规矩,你身为奴婢也不懂规矩?这次只是掌你的嘴,若是再有下次,就把你杖责一顿发卖出去!” 小红捂着脸,一脸不甘心:“我是如姨娘身边的人,不是苏府的!” 沈云舒走到小红面前,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真该让如姨娘好好管教下人。” 正说着,苏文华来了,他阴沉着脸问沈云舒是怎么回事。 “我带着补药来看如姨娘。听闻她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总是要补一补才能好的快。”沈云舒淡淡的道,“身子好了才能做想做的事。” “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把补药带给她吧。”沈云舒带着秋荷走了。 小红捂着脸跟在苏文华身后进去,才进门就嚎啕一声喊:“夫人,那姓沈 的实在欺人太甚!” 以前跟着她的时候,小红可是日日都叫夫人的,苏文华也默认的。 方如媚看到苏文华,身子缩了缩,也没顾上小红,让她先出去。 小红才出去,苏文华就直接上脚踹了方如媚一脚:“你就是这样帮我求情办事的?就是这样给我求来的官职?” “就翰林院给人抄写书信的,这是人干的活?” “那都是最没有出息的人去干的,我什么身份?而且我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只做这个官?” 苏文华越说越气。 方如媚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官职,她抱着脑袋:“夫君,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啊好痛,我再去求督主,夫君再给我一次机会。” 听到这,苏文华才收手:“你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方如媚不敢说不,只得起来换好衣裳,梳妆打扮一番。没曾想才出院门就看到了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沈云舒,脸上分明就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 她死死的咬着唇。 “如意娘这是要去哪啊?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不在府里好好休息?” 方如媚狠狠地剜着沈云舒:“夫君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在 他面前说了什么?” “他不是变成这个样子,而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在他眼里,只有自己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沈云舒笑着,“至于什么情和爱,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他在乎,他心里是爱我的。”方如媚死不承认,“你就等着我给夫君求来高阶官职,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本以为又是要在督主府呆一夜才回来的,没想到天还没黑就被丢进了侯府的,比上次苏明薇的还要狼狈。 这次是顾知珩亲自来的。 苏文华看着丢在院子里的人,冷眉道:“督主这是什么意思?” “本督还没问你和你这姨娘是什么意思,怎么还讹上本督了?”顾知珩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衣袖,随后抽出了凌霄的剑,指着方如媚。 方如媚看到近在咫尺的剑尖,颤了颤身体:“督主,我那日真的是来伺候督主。” 凌霄一挥手,把那日的两个乞丐拉了过来:“这就是你那天晚上伺候的人。”他双手抱胸,满脸的嫌弃,“真是笑话,你好歹也伺候过人,有没有真的伺候督主,你自己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督主又不是正常男人。” 沈云 舒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 这话也就凌霄这二愣子这么说说,实际上勇猛的很。 顾知珩约莫是猜到沈云舒在想什么,故作不经意的掠过她,视线在她脸上驻足一会,唇角无声的扬起。 沈云舒脸颊微热,她读懂了顾知珩的表情。 这男人,真的是。 方如媚当然知道自己那日身体是什么感觉,她并未多想,只当督主喜欢折磨人,用了那些手段和其他物什。可没想到竟然…… 有个乞丐道:“是她自己不要脸的凑过来,浪叫的很。” “真是没见过男人一般,这白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两个乞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尽了侮辱的话。 “这个官也是可怜她和乞丐一夜风流的份上赏给你的。”顾知珩道,“你若是不喜欢,那这收回便是。” 苏文华又气又怒。 “你们苏府可真有意思,不是送了瘸子来,就是送了个浪荡之人,嫌弃本督没本事就找了乞丐。”顾知珩神色和语气俱冷,“既然你们对本督不客气,就别怪本督也对你们不客气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沈云舒,都震住了。 顾知珩摆明了就是要和苏 府为敌! 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 顾知珩带着东厂的人走了,方如媚趴在地上不敢起来,都不用抬头她都能知道此刻苏文华看她的眼神有多仇恨。 “如姨娘,你今日还和我说定然会给苏文华求来一个更大的官。这大官没求来,倒是求来了个大敌人。”沈云舒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和可惜,“顾知珩被称为活阎王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我若是苏文华,我先巴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老夫人!”下人一声惊呼。 只见老夫人身体直直地往后倒去,因为都盯着方如媚没人顾着她,以至于她往后倒的时候没人及时搀扶住她。等发现惊呼出声的时候,苏老夫人的后脑勺已经磕在了台阶上,人顿时昏迷了过去。 苏府一团乱,除了拂柳苑。 让这对前世的恩爱夫妻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沈云舒愉悦的酣畅淋漓。 他们之间的情意破碎不堪,前世竟被他们这般愚弄,想想都为自己感到可怜和可惜。 “夫人,少爷闯进来了。”连翘急急的道,“奴婢拦……拦不住。” 秋荷和连翘二人手挽手站在沈云舒面前,一脸敌视的看着苏文华。 第123章 会不会急了点? “沈云舒。”苏文华震怒的道,“我要五千两银子。” 沈云舒嗤笑:“要银子难道不该去找你母亲和库房吗?我嫁进来的嫁妆可是都被你们搜刮完了。” 大哥提醒他,说可以花银子买官位,所以他需要银子。 “库房没有银子了,母亲现在昏迷着,我要五千两,你若是不给我……”苏文华语气警告。 “不给。”沈云舒也干净利落的回答。 “沈云舒!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苏文华还没说完,就看到沈云舒把手里的茶盏丢了过来,茶水溅了一身。 “你们现在顾督主的敌人,我好歹还和他有那么一点点情分,你觉得他会帮你还是会帮我?”沈云舒示意两个婢女松手,她走到苏文华面前,俱是恨意的盯着他。 “沈云舒,你不要脸!” “不要脸?”沈云舒嗤笑一声,“我当初要脸的时候也没见你给我脸面啊,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真当我不知道吗?” “那是方如媚勾搭我,我一时情难自禁,何况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你还是夫人的正室位置,何必和她一般见识?”苏文华盯着沈云舒,摆出以前那副虚伪的深情款款的样 子,“何况我心里也有你的。” 若不是前世遭遇了那些非人待遇,沈云舒怕又会被他这副嘴脸蒙骗。 “是吗?那又如何?”沈云舒嘲讽而冷漠,“我心里没有你。” 苏文华一听这还得了,当即就跳起来指着沈云舒大骂:“你心里是不是只有那太监?真是闻所未闻,竟然自甘堕落和一个太监心生情愫,真不要脸!” 沈云舒懒得和他废话:“你若是再不走,别怪我这次又伤你。”她从袖筒里里取出那把顾知珩送的匕首,“你大可试试。” “贱人!”苏文华却也不敢,丢下这么一句骂人的话,骂骂咧咧的走了。 “夫人,好解气。”连翘差点就鼓掌了。 秋荷却还心有余悸:“夫人,奴婢总提心吊胆的,这苏府里的人都是疯子,真不知道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如我们还是离开苏府吧?” 沈云舒摇头,还是那句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离开的时候?”秋荷不解。 等看到苏府的人一个个都生不如死的时候。 …… 转眼到了九月入秋,今年异常的天气让多处地方受灾,有涝灾也有旱灾,还有蝗灾导致颗 粒无收的。灾民越来越多,而涌向京城的灾民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在城门外搭个简易棚子住下的,还有的专门蹲守在城外面的小道上偷袭世家进出的女眷马车。 搞得人心惶惶,而这些灾民如何处置自然又落在了韩丞相父子身上。只是这次面对这么多灾民的安置措施,韩丞相父子好几日了都没有想出来什么好办法,城门外的灾民越来越多,已经到了开城门就寸步难行的地步。 韩丞相父子因为这件事一直被皇上训斥,只是每次他们想出来的办法不是被皇上骂愚蠢,就是被户部以太耗费财为由给驳了回去。 加上贺音宁和祁元白的婚期将近,可把韩文柏气得不行。 “父亲。”韩文柏道,“这贺将军显然就是不给我们面子,既然这样也没必要客气了。” 韩丞相沉眉:“你有什么办法?” “抢人,夺人清白。”韩文柏阴森的道,“对付女人这个办法最简单有效,只要她的清白被毁,我就不信祁元白还愿意捡破鞋。” 看韩丞相不说话,韩文柏又道:“父亲,那祁元白和姓顾的关系不错,恶心恶心一下姓顾的也好。” “你有把握?” “自然,就在成亲那日。”韩文柏说得信誓旦旦。 转眼就到了贺音宁成亲的日子,沈云舒早早地就去了贺府,帮着贺音宁一起梳妆打扮。 宫里的梦妃还派人送了不少礼物来,也请了一位嬷嬷帮忙教贺音宁,免得今日出错。 贺音宁看着铜镜里打扮的自己,有些意外:“这真的是我吗?我都不敢认了。” 沈云舒笑着:“我们阿宁打扮起来可真漂亮。” “那也没有你漂亮。”贺音宁由衷的说道。虽然明知道和祁元白是逢场作戏,可当她真的穿上凤冠霞帔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 江氏进门来叮嘱了几句,却见贺兴家面色有些沉重的走了进来。 “可是出什么事了?”江氏心里一个咯噔。 “督主眼线来报,说是在迎亲路上,韩家埋伏人了。” 贺音宁愠怒:“这韩文柏还真是阴魂不散,就不怕父亲您到御前去理论吗?” “韩家的人都是疯狗。”贺兴家也生气,可上次因为拒绝韩家联姻,得罪了韩家和皇后娘娘,只怕这次抢亲,对方是做足了功夫的。 “我猜韩文柏抢亲,就是想当众毁你清白,破坏你的婚事,让祁元白娶不了 你,而他正好就直接把你带回去,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沈云舒道,“躲得了这次,躲不了下次,倒不如将计就计。” 贺兴家也是这个意思:“沈姑娘可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 “韩文柏这么喜欢抢亲,看来是想成亲的很,那我们就给他找个合适的夫人。”沈云舒勾唇冷笑。 “阿舒,你打算找谁?” 沈云舒凑到她耳边说了个名字。 半个时辰后,迎亲的队伍就到了贺府门前。 祁元白坐在高头大马上,胸前带着丝绸大红花,带着新郎帽,看到贺府二字时眼里有一丝的缱绻。 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吉时一到,贺音宁就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祁元白伸手握着她的手,虎口还有练武留下的老茧,他既心疼又怜爱:“我们走吧。” “嗯。”贺音宁应了一声。 一直隐在暗处的眼线亲眼看到贺音宁还掀开红布看了祁元白一眼,确认是她无误后才迅速离开人群,报信去了。 才上马车,贺音宁就掀起红盖头,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扣,还吩咐祁元白:“你也别闲着,赶紧脱衣裳。” 祁元白挑眉:“在这就开始?会不会急了点?” 第124章 我的夫人可真凶 贺音宁手一顿,两指捏着祁元白的下巴:“再胡说八道,我卸了你下巴。” 祁元白眉眼俱是柔和的笑意:“我的夫人可真凶。” 贺音宁手里的力道紧了紧:“还胡说八道。” “好好好,听夫人的,我不说了。” “你……”贺音宁无语,真是对牛弹琴。 “你赶紧也把衣服脱了。”贺音宁把计划大概的说着。 祁元白听到韩文柏还死性不改想要抢亲的时候,他眼底俱是冷意。 看来真的是太好说话了! 那他就在这个计划上,再加点料! 祁元白换好衣裳后,就在这时迎亲队伍里的马车忽然癫了起来,引起一阵惊慌。而迎亲队伍停下来做了整顿,便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已经换好衣裳的祁元白和贺音宁以迅雷不及之势掀开帘子走出去。 与此同时,和他们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一个被喜娘搀扶着进了花轿,一个翻身跃上了迎亲大马,继续往前走。 然而没走出多久,迎亲队伍又出现了混乱,有人趁着这个混乱,进去把新娘掳走,而同时又塞了一个人进去。 迎亲队伍一路上发生的事,都落在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后面顾 知珩和沈云舒眼里。 第一次制造混乱的东厂的人,被换掉的贺音宁和早就准备好的人,而第二次则是韩文柏的人制造混乱,把轿子里的“贺音宁”给掳走,随便绑了个陌生姑娘迷晕过去塞到轿子里。 “督主,你找的那个人,真的行?” “行不行,到时候就知道了。” 而韩文柏的人一路带着新娘到了别院,把人丢到屋子里,生怕新娘挣扎,还在屋子里点了媚香。 韩文柏进来的时候阴沉着脸:“小贱人,当初老子真心实意求娶你,竟然还敢拒绝,真是给你脸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脱衣服,“老子今日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手脚都被绑着的新娘使劲挣扎着,嘴巴里因为来的时候就被塞了布,只能发出呜啊呜啊的声音。 她手脚被绑得很紧,就是想要转回来都难,加之屋子里的香气让她浑身发软又发热,已经难受的不行了。 “今日过后,你就会后悔嫁给祁元白那傻子,你在我这才能体会到女人的快乐!” 韩文柏已经脱了裤子,一把把新娘子转过来,闭着眼就不管不顾的亲了上去。 而新娘子本来身子就难受的人 ,这有男性身体靠过来,更是让她主动的就把身体贴过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门外响起纷杂的脚步声,与此同时有人破门而入。 “谁敢擅闯此处?是不是活得不……慕容霖?”韩文柏愠怒,“怎么是你?” 慕容霖手里的剑指着韩文柏:“韩文柏,真没想到劫持周夫人的人,是你啊。” “什么周夫人,我没见过。”韩文柏气得不行,他和慕容霖就是仇敌,这次又是被他坏了好事,“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周夫人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慕容霖一掌挥过去,直把韩文柏挥得飞了出去跌倒在地。 他扯下帷幔走过去披在新娘身上,回头恶狠狠的剜着韩文柏:“你还是个人吗?连你亲姐都不放过!” “什么我亲姐,她明明就是贺音宁,我怎么可能抓错人?”信誓旦旦的韩文柏看到脸颊发红眼神迷离的韩梦柔时,呆若木鸡。 “阿姐?怎么会是你?”韩文柏着急了,这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好就手脚并用的爬到韩梦柔跟前,“阿姐我不知道是你,不然我也不会让人把你抓来。” 韩梦柔身体 难受,双眼看人都是有重影,昏迷前她狠狠地骂了声“滚”。 韩文柏彻底愣住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韩梦柔姐弟二人都被慕容霖带走了,韩梦柔被送回去了周家,而韩文柏则被带去了皇城司大牢。 这个消息很快就由眼线传到了顾知珩耳朵里,他此时正在祁府喝喜酒。 祁元白给他倒酒,自己斟了一杯,举起酒杯认真的道:“今日之事多谢你。” 一饮而尽。 “一杯倒的人,胆子倒是不小。” “因为是真心道谢。” “难道不是洞房壮胆?” “你这么会说话,你就多说点。”祁元白没好气的道,“对了,你是怎么说服慕容霖那小子这次帮你的?” “我没说。” 祁元白“哦”了一声,拖长尾音:“那就是沈姑娘开口说的,毕竟只要她开口,慕容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容霖年轻有为,长得英俊又深情还温柔,我要是个女子我都要沦陷了。”祁元白故意说道。 “不是要谢我?”顾知珩倒了三杯,“都喝完了才有诚意。”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而另一边,沈云舒正和贺音宁在聊着。 “顾督主肯 这么帮我们,都是因为你,阿舒谢谢你。”贺音宁由衷的握着她的手,“今日之事关键就在于东厂的易容术,否则就没办法施展开。” 他们走后被替换过来的,便是用了易容术的两个身形相似的东厂护卫。 “只是你原本说是找苏明薇,怎么后来成了韩文柏的姐姐?”贺音宁有些不解。 “我也不太明白,但督主说去苏府把苏明薇抓过来的太麻烦了,不如就用现成的。”沈云舒他们一路跟着,她也问过顾知珩,为什么用韩梦柔,能让韩文柏吃这么大的闷亏? “这不伦名声岂不是让韩家更难堪?” 当时顾知珩是这么说的,但以她对顾知珩的了解,他没有说真实原因。 既然问不出来,索性就不问了。 目的达到就好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沈云舒起身,“今夜洞房,你自己小心些。” “小心什么?”贺音宁有些疑惑,“我和祁元白就是假成亲,不会有什么洞房的,你放心吧。” 沈云舒点了点贺音宁的鼻子:“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万一他只是故意迷惑你,然后就是为了一步步把你引入陷阱里呢?” 第125章 男人心,海底针 贺音宁惊呼:“怎么可能!阿舒,你这么能想,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呢!” 沈云舒只是笑笑,握了握她的手离开了。 今日在路上的时候,她问过顾知珩一个问题:“你和祁大人相熟,你说若是今日之事我们没有提前得知,阿宁真的被韩文柏抢亲抢走没了清白,祁元白还会娶阿宁吗?” “你说一个猎人,会轻易放弃锁定了很长一段时间,比如几年甚至近十年的猎物吗?” 什么都没点明,却又把什么都点明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你们男人心才是海底针。” 沈云舒坐在马车上回想着她说完这句话时顾知珩看着她的眼神。 犹如深夜夜空里最明亮的那颗星星。 又似旭日东升时天边最绚丽的那一抹朝霞。 还像见到久违的恋人给予的那个拥抱,温暖而眷恋。 她心口怦怦直跳,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若是这时候顾知珩和她说要带她走,她极有可能会点头答应。 …… 祁府。 宾客们逐渐散去,祁元白踉跄着脚步走进洞房。 嬷嬷在贺音宁耳边说道:“老奴刚刚和你说的,可都记住了?” 贺音宁脸颊红的不行,嬷嬷刚刚给 她看的什么画册,直把人看的鼻血都要流出来。那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她都说了不需要洞房,嬷嬷怎么还非要塞给她看这些。 以至于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不知道祁元白的身子和画册里的人那么好? 祁元白推开门,入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沿边的贺音宁。 嬷嬷屈膝后离开,关门前还不忘眼神提醒贺音宁一定要学以致用。 原本觉得今夜没什么,可被这么一弄,贺音宁看祁元白就多了几分怪异。 祁元白扶着卓沿走进来,一下“腿软”往前踉跄的跌过去,正好跌到了贺音宁怀里。 贺音宁身体一僵,想要推开他:“祁元白?赶紧起开。” 祁元白闷哼着道:“头好晕。” 贺音宁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你喝了多少啊,怎么这么醉。” 祁元白含糊着:“今日之事要多谢督主,就多喝了几杯。难受。” 是为了感谢顾知珩啊,今日之事确实是要感谢他。 贺音宁这么想着便也没推开他:“我让人给你煮醒酒茶?” “难受,先躺一趟。” 他往前一用力,就把贺音宁扑倒在床榻上。 贺音宁盯着床顶,祁元白浓厚的雄性荷尔蒙在她鼻端萦绕着 ,还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子边,想到画册里的那些画面,她有些紧张却又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期盼。 尤其是祁元白一个翻身,直把人覆在身下,这个姿势越发暧昧。 祁元白改为搂着她的细腰,把人禁锢在怀里。 贺音宁挣扎着。 祁元白又故作难受:“头晕,让我躺一会,这个枕头真舒服。” 这是把她当枕头? 贺音宁哭笑不得,僵直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祁元白,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 不得不说他确实挺英俊的,尤其鼻梁上的这颗痣让他平添几分独有的味道。 她抬手,指尖轻轻落在他鼻梁的那颗痣上。 唇角缓缓扬起,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她绵长的呼吸声响起,祁元白缓缓睁开眼,凝视着怀里的人。 长年练武的人自然不似其他姑娘那么柔弱娇小,手心里全是老茧,便是肌肤也不似那些大家闺秀这般白皙又肤如凝脂,但他偏偏就如着了魔一样。 十年前,他进京。 钱袋被抢还被恶霸欺负,眼看着被欺负的要趴在地上求饶时,这个不过才十岁的姑娘,手里拿着一根 长矛,径是从墙头上跃了下来,护在他跟前,以一己之力把那些人都打得满地求饶。 她是他的神。 从那时起,她就在他的心里落了根发了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长成了参天大树。 可她是贺将军唯一的独女,姑姑又是宫里的贵妃,而他不过是一个家境潦倒的穷书生,一路艰辛做到大理寺少卿,他怎么能轻易表达这份感情? 于是他压抑,他隐忍。 可到后来他发现,他压抑不了,他隐忍不了。 他就连看她跟别的男子多说几句话都嫉妒的不行,他只想让她属于他。 于是,他开始布局,开始筹谋,开始一点点的撒网。 韩文柏不是突然兴起说要迎娶贺音宁的,是祁元白找人“不经意间”提出让韩贺两家联姻,用利益让韩文柏想尽各种办法去娶贺音宁。 他就等着贺音宁找他假成亲,都想好了怎么提出,怎么让贺音宁答应。 但没想到这个办法先让沈云舒提出来了。 祁元白抬手,把她的发丝轻轻拂到耳后,一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今日没有洞房没关系。 来日方长,总有她愿意的时候。 翌日一早,贺音宁起来的时候 ,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起来了?”祁元白正好从外面进来,“要吃早膳吗?” 贺音宁想起昨晚上的事,眨眼:“昨晚上,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 “有没有发生什么?”祁元白把早膳放在桌子上,“我们发生了很多事,你是指哪件?” “昨晚上你进门后发生的事都和我说。”贺音宁盯着他,心口直跳。 “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清醒后,你压着我,说抱着我舒服。”祁元白语气柔和,带着丝笑意,“你还说我又大又软,以后都要抱着我睡,还说……” “闭嘴,不准说!”贺音宁羞红了脸。 “还说我好看,问能不能亲我一下,还有……” 贺音宁直接从床榻上蹦了下来,箭步冲到祁元白面前,一把捂住他的嘴:“都说了不让你说不让你说,你还说!” 泛红的脸颊,娇嗔的表情,还有此刻穿着中衣光着脚丫子。 祁元白不由滚了滚喉结,嘴唇触碰到她的手心,抬手缓缓把她的手拿下来,直接打横把人抱起来走到床榻边。 “你……你想做什么?”贺音宁有些紧张。 “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说我想做什么?”祁元白盯着她。 第126章 没个正形 贺音宁往后退,有些紧张无措:“祁元白,我们就是假成亲,说好了互不干扰更不会洞房的。” 受惊的模样哪里还有英姿飒爽的风采。 太过着急反而会吓到她,适得其反。 祁元白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想什么呢,我是看你光着脚丫怕你着凉,好心当成驴肝肺。” 贺音宁才发现她确实光着脚丫子,连忙把双脚塞到被褥里,嘀咕着道:“你和我说就好了,抱我做什么。”她清了清嗓子,“以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我们还是要保持距离,最好不要有什么肢体接触。” 祁元白盯着她:“贺音宁,为何要强调这句话?你是担心你自己对我把持不住?会生扑我?” “祁元白!”贺音宁喊了一声,“你说话能不能着调些!” 祁元白收起笑意,一脸认真而严肃的看着贺音宁,表情缱绻而宠溺:“夫人,我怕我把持不住。” 贺音宁心口狂跳,抬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更没个正形。” 祁元白笑了:“你看,不管我什么样子和你说话,你都觉得我没正形,觉得我在说笑话。其实我对你的每句话,都是真话。 ” “我才不信。”贺音宁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祁元白的,他就是个吊儿郎当的。 祁元白笑了笑,转而道:“我双亲不在也不需要请安什么的,你想睡晚些都没事,不过早膳记得要吃。” 贺音宁看着桌子上的早膳,都是她爱吃的,心里泛起一丝陌生的情愫。 用了早膳,看祁元白要出门,贺音宁有些好奇:“你成亲,皇上不是给你放了三日假吗?怎么还要去上朝?” “去大理寺把一些紧急的事处理一下。”祁元白拢着束腕,“朝廷混口饭吃不容易,何况现在还要养家糊口,更该努力才是。” 贺音宁:“……” 祁府不算大,祁元白走时还特意吩咐府里的管家带贺音宁到处熟悉熟悉,下人们不多但对她都很尊重。 看着温馨的祁府,和善的下人,贺音宁有一瞬间在想:嗯嫁进来的感觉也不错。 祁元白并非去大理寺,而是去了皇城司的大牢,慕容霖猜到他会来,一早就在皇城司等着他了。 看到他,打趣道:“祁大人这是洞房花烛夜不够操劳啊,今日还有兴致来我这。” “人呢?”祁元白没有心思说笑,阴沉着脸。 韩 文柏昨日被关进来,这是皇城司慕容霖的地盘,日子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已经被打了十棍子不说,就连十指连心的刑罚也吃了一遍,痛得他把慕容霖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 祁元白要进去,却被慕容霖拦住了。 “换上皇城司的官服,把脸涂黑。”慕容霖丢了套官服过去。 “我不怕他。” “没必要。”慕容霖道,“韩文柏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本来就对你和贺姑娘怀恨在心,若是今日再知道你来,以后少不得更要找你们麻烦。” 祁元白看着慕容霖:“那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烦吗?” “他找我的麻烦还少吗?若不是他和他那个丞相爹,你觉得我能是仅仅这个皇城司头领吗?平南侯府能日益落魄吗?” 正是因为如此,慕容霖才格外的恨韩家的人。 他付出比常人多倍的努力,可依旧得不到该有的回报,这里面的艰辛和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为什么帮你?” 慕容霖笑了:“大概是想我挖督主墙角的时候,你中立?” 祁元白换好官服,听到这话也不由笑了:“那你怕是挖不动。” 韩文柏骂了一晚上 没什么力气了,可看到慕容霖出现时,又浑身聚满了力量一样,再次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 “昨日的事,我看分明就是你搞的鬼!”韩文柏指着慕容霖,“你为何这般害我!” 目慕容霖冷笑:“这抢夺官家夫人,可是大罪。周尚书可是叮嘱我,不能徇私枉法。” “周尚书是我姐夫,这是我们韩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外人指手画脚!”韩文柏发疯了一样。 慕容霖故意靠近牢房。 韩文柏瞅准这个机会,伸手从牢门空隙里伸手扣住慕容霖的胳膊,另一只手摁着他,哗啦一声拿链条勒住他的脖子。 祁元白没上前,他看到了慕容霖不着痕迹的摇头。 按照慕容霖的身手,如果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被韩文柏这个草包得手? 在慕容霖就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捏住韩文柏的手,咔嚓一声直接把手折断,牢房里响起惨叫声。 “来人。”慕容霖捂着脖子,喘着气道,“这犯人意图谋杀我,把他带下去打二十棍子。” 韩文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慕容霖,你是故意的!” 祁元白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把韩文柏从牢 房里扯出来,又故意松手。 韩文柏逃了。 可他手脚都戴着镣铐,哪里跑的动。没跑多久就被镣铐绊倒了。 祁元白缓缓走过去,背着光犹如嗜血的黑白无常,让人心生恐惧。 “我父亲是丞相,不管你是要官职还是要银子,我父亲都可以给你。”韩文柏颤抖着声音,“只要你放我走。” 祁元白穿着皇城司护卫的官服,脸上还刻意抹黑了几分,加上这里光线又暗,韩文柏丝毫没有认出来。 他手里拿着的棍子,抬手落下,再抬手再落下,如此反复。 不过七八下,韩文柏就晕过去了。 祁元白蹲下来,扒拉韩文柏的裤子。 慕容霖挑眉:“你这是……” “毁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毁别的姑娘。”祁元白拿出银针,“放心,我来之前可是特意找人学的,无声无息。” 慕容霖无语的表情:“你慢慢折腾吧,我在外面等你。” 祁元白眯了眯眼,脸上闪过狠意,手起针落。 等他换回衣服准备离开时没想到说韩丞相亲自带人来皇城司大牢了。 “你从后面走,不要被韩丞相看见。” “慕容世子,你……” “放心,我应付的了。” 第127章 讹了出来 韩丞相带着人兴师问罪的冲进来时,慕容霖正在案几前写着什么,而韩文柏则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 韩丞相惊呼:“文柏!” 他箭步冲了过来,连着唤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韩丞相气得圆鼓鼓的肚子犹如癞蛤蟆一样一鼓一鼓的,他一脚踹飞慕容霖的案几。 “慕容霖,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我儿子下手!”韩丞相怒不可遏,“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家儿子强抢官家夫人,都闹到我皇城司面前来了,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慕容霖毫不畏惧的对上韩丞相愤怒的眼睛,“还有你儿子试图杀我,整个皇城司的人都看见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反击的。” “你什么身手?文柏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我没有把他当对手当敌人,所以并未对他有什么提防。”慕容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况且谁不知道他是你韩丞相的儿子,若不是性命攸关,我敢对你儿子这样吗?” 韩丞相眯着眼盯着慕容霖,似乎是在斟酌他话里的真假:“慕容霖,别以为高国公府想要你做女婿,你就敢对我儿子耍心眼。” “我儿子被抓被 打一事,我绝不会就这样算了。”韩丞相恶狠狠的道,“我会让你一无所有,让你的平南侯府覆灭!” “啧啧啧,韩丞相怎么这么凶啊。”慕容霖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因为你儿子想弄死我,我也会让你们韩府一无所有,让你这个丞相从高处跌落。” 韩丞相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示意护卫们先把韩文柏抬回韩家去找大夫来救治:“慕容霖,你拿什么和我斗?你觉得你够资格?” 慕容霖从容不迫的被踢翻的案几里捡起一本账本,吹了吹上面的灰:“我不够资格,它够吗?” 韩丞相顿生不安:“你什么意思?” “韩丞相卖了这么多年官,从中收取了多少利益,天知地知你知还有它知。” 韩丞相伸手想要去夺回账本,却被慕容霖避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水至清则无鱼,朝廷里有多少人是干净的?” “高国公府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这账本放出去,我逃不了高国公府也逃不了。但高国公府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判重罪?高国公府不会重罪,我又如何会有事?” 姜还是老的辣。 韩丞相就是担心自己做 这些事万一哪天东窗事发就难以逃脱,就把高国公府拉下了水。这十多年来,韩家和高国公府已经利益交错和渗透很多,无法单独分开了。 “那高国公知道你贪了赈.灾银两一事吗?”慕容霖又淡淡的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韩丞相这下是真的惊慌了,这事他瞒着高国公府做的,所以贪了的银两自然也都没有分给过高国公。 这若是被高国公知道了…… “你想怎么样?”韩丞相盯着他。 “自然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韩家人不可以再去找祁夫人的麻烦。” 韩丞相阴沉着脸离开了。 慕容霖翻开那本所谓的账本,反倒后面都是空白的。 昨日韩文柏被带进来后没多久,顾知珩也来了,带来了这些消息。 只是东厂探查到的消息却还没有拿到实质证据。 但那不是重点,今日这么一诓就诓出来了不说,还借着这账本一事韩文柏这案子就这么揭了过去。 慕容霖把案几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坐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顾知珩确实有勇有谋还有颜,唯一缺点就是个太监。 虽然慕容霖自认自己也有个致命缺点, 但不得不承认顾知珩是个强有力的对手,怕是没容易能让沈云舒答应嫁给他。 韩府。 韩文柏醒来后就一直叫嚣着让韩丞相带着人马杀到平南侯府,一定要把慕容霖碎尸万段。 “够了。”韩丞相一声训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韩文柏一脸的不可置信:“父亲,我受这么大的委屈难道就白受了吗?这口气您咽的下去?” “咽不下去也得咽。”韩丞相并没有提账本一事,只道这是二殿下的意思。 “我回来的时候二殿下来了,他探望过你后也和我说了,慕容霖现在在皇上面前越来越得器重。以后想要做什么事,少不得要皇城司协助。” “二殿下叮嘱我们不仅不能再和慕容霖敌对,而且还要拉拢他,收买他,让他成为自己人。” 韩丞相本来心里就又气又怒,回府后又被二殿下一顿训斥,他真的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拉拢他做自己人?让二殿下死了这条心,有我没慕容霖,有慕容霖没我!”韩文柏大喊,唾沫横飞。 韩丞相抬手就打了他一脑袋:“你失心疯了吗?这种话你也敢说?二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你又 不是不知道!” “什么大事不大事的,他到现在都没封太子,谁知道以后能不能登基!” “啪!” 韩丞相气得打一巴掌过去:“逆子!这种话都敢说,你是想害死你父亲,害死整个丞相府吗?” 韩文柏也察觉到刚刚失去理智说的话大逆不道,可想到今日委屈直接硬生生吞下时,他只得别过脸却在心里另有打算。 …… 韩文柏这几日都在府里养伤,没去找慕容霖的麻烦。 沈云舒听到这消息后,也有些意外。也不知道顾知珩在背后做了什么事,能让睚眦必报的韩丞相父子竟然只字不提此事。 “夫人,今日小少爷休沐回来,按理说应该到了,奴婢去门口接他。”秋荷道。 一场秋雨一场寒,下了几场秋雨后明显就冷了不少。 沈云舒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 沈明霁没曾想在院子遇到了苏文华和苏子枫二人。 苏子枫本来就仇恨沈明霁,仗着现在有苏文华给他撑腰,早就等着按耐不住的想要教训他了。 “父亲,他就是姓沈的收养的那个小乞丐。”苏子枫盯着沈明霁,这该死的小乞丐现在怎么长的这么英俊了? 第128章 那你还等什么? 现在的沈明霁,自然不是刚被收养时的样子了。 因为秋荷照顾的好,时不时就给他做好吃的进补,而身体这段时间又因为每日都有练武,已经长高和强壮了不少,自然不是苏子枫这种每日就知道吃吃喝喝斗蟋蟀的纨绔子弟可以比的。 苏文华盯着沈明霁,越看他就越觉得这个小杂种和沈云舒有几分相似。 “父亲,我听说那姓沈的之所以会收养这小乞丐,其实就是因为这是她自己的孩子。”苏子枫这些话都是听方如媚说的,他对方如媚的话深信不疑。 苏文华本来就是个多疑又小心眼的人,加之刚刚自己也觉得沈明霁和沈云舒有些相似,而且收养了还偏偏姓沈。 这若是给苏府收养的人,难道不应该姓苏吗? “你是谁?”苏文华明知故问。 自从苏文华回来后,沈明霁还是第一次见他。因为之前沈云舒就让人给他传过口信,没有她的吩咐不准回来,是以才躲过了上次被抓到东厂大牢一事。 加之现在外面都知道他是顾知珩的徒弟,自然也没人敢当面为难他。 沈明霁客客气气的拱手回答:“我是沈明霁。” “这是苏家 ,不是沈家,滚出去。”苏文华冷声喝道。 沈明霁皱了皱眉:“我找我母亲沈云舒。” “你母亲沈云舒?真是笑话,我竟然不知道你你母亲还有你这么大个儿子?你父亲是谁?总不能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苏文华嘲讽至极,“还是说你母亲早就是只破鞋了,嫁给我之前就已经有了你。那我得算算看,这不是十二岁就不知廉耻的和人苟且了?” 沈明霁沉着脸:“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她。” “哟呵,小小年纪还知道护短。我就侮辱她了又如何?我告诉你,她是我娶进来的一条狗,我要她朝我摇尾巴,她都不敢点头。” 沈明霁眼里明显有愠怒之色,却还是忍着怒气没发。 “枫哥儿,你替父亲上去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狗杂种。”苏文华道,“打死也别怕,凡事有父亲给你撑腰。” 苏子枫等的就是这句话,撸起袖子朝着沈明霁冲过去。在他脑海里都已经想好怎么往死里折磨沈明霁了。 然而想的美好,实际却是当头一棒。 苏子枫冲过去,连沈明霁的身上都没有碰到,就因为他的及时迅速避开而自己摔了个 狗啃屎,直接摔出鼻血了。 苏子枫捂着鼻子尖叫:“父亲,他打我。” 眼瞎的苏文华当即挥手,示意两个小厮摁住沈明霁,今日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这两个小厮没有什么身手,而沈明霁这段时日又苦练武功,虽然算不上厉害,但要躲避这两个小厮足够了。 都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这两个小厮不仅没有抓到沈明霁,还被他耍得团团转,苏文华气得不行。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沈云舒听到声音往这边走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当即喝道。 苏文华盯着她:“沈云舒,这就是你收养的好儿子?” “他不是我儿子。”沈云舒摇头。 沈明霁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里的光逐渐黯了下去,手足颇为无措的站在原地。 还真是个敏感而不自信的孩子。 沈云舒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对苏文华道:“我比他大不了多少,做我儿子他不自在我也不自在。当初收养他的时候,苏府没有把他写进你们苏家的族谱,所以我把他写进我们沈家族谱。” 沈明霁原本已经黯下去的光在听到这话后又瞬间亮了起来。 沈云舒笑着道:“做我儿子 不自在但做我弟弟,我想我母亲和哥哥们也会很高兴的。” 她已经写了书信回沈家,对自己一心要嫁给苏文华的事郑重其事的道歉,也表示会尽快与苏文华和离,最后也提到了沈明霁一事。 苏文华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他恶狠狠的道:“我看他根本就是你儿子!什么弟弟,掩盖你就是破鞋!” “苏文华,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无耻吗?背着我在外面有外室不说,这一双儿女都这么大了。”沈云舒语气嘲讽,“你说你喜欢年轻貌美的也就算了,如姨娘年纪比你大又没什么家世,你这是图什么呢?” “啊我知道了,图她能给你带来利益,毕竟她求到了督主面前,为你谋取到了翰林院誊写书文的官职,确实不容易。” “沈云舒!”苏文华真的是肺都要气炸了,这个女人现在怎么这么能说会道?字字句句都往他心口上戳! 但他却不得不说,以前是看重方如媚乖巧懂事,而且伺候的他很也舒服,可现在他是看方如媚越来越不顺眼了。 甚至每次打她时候,心里都有种难言的酣畅感,导致这段时间苏文华打方如媚都 有些上瘾了。 “他为难你了吗?”沈云舒指着苏文华父子。 沈明霁把遇到这对父子后他们说的话都重复一遍。 沈云舒冷眼看着苏子枫:“明霁,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 沈明霁颔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那你还等什么?”沈云舒嗤笑。 沈明霁走到苏子枫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忽然抬手一拳打过去直把人打倒在地上。 那两个小厮都没办法拿下沈明霁,更别提苏子枫了。 “住手!”苏文华一声怒斥,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沈云舒先开口阻止了。 “你上次说没银子花了?”沈云舒问道。 苏文华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你开口问我要五千两,这么多我是没有的,但一千两倒还是拿的出来。”沈云舒从袖筒里拿出一千两的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想要吗?” 别说苏文华缺银子了,整个苏府都缺银子,害得他都没地方找银子。 他抬手去抢银票,却被沈云舒避开。 “想要这一千两也可以,这件事就不要管了。”沈云舒指着躺在地上嗷嗷叫的苏子枫。 第129章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毫不意外的,苏文华拿着一千两银票走了,徒留苏子枫被痛打。 打到后面,苏子枫已经跪地求饶了:“沈明霁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沈明霁最后一拳打在他的脸颊,把他的一颗门牙都给打落了。 沈云舒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子枫,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使劲碾了碾压:“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父亲,你觉得在他眼里,是你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苏子枫,你和你娘一样,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对重感情的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但遇到苏文华这样利益为上的人,你们怎么被卖都不知道。” 不知道苏文华图方如媚什么,更不知道方如媚图苏文华什么的,既没钱还渣又花心。 沈云舒二人扬长而去,苏子枫捡起地上的那颗牙,一瘸一拐的去找方如媚了。 “我的儿!”方如媚抱着苏子枫哭喊着,“沈云舒那个贱人,她怎么敢对你这样!” 苏子枫鼻青脸肿,哭得不行:“父亲根本就不帮我,他拿着银子走了。” 方如媚更是没想到苏文华竟然会为了一千两,纵容沈明霁这个狗杂碎殴打她的爱子! “母亲!”苏子枫手里还攥 着那颗打落的牙齿,“沈明霁这是要把我活活打死啊!若不是我逃得快,母亲怕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苏玉琪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弟弟,但弟弟身为男丁都能被欺负成这样,她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 “母亲,现在父亲不怎么待见我们,这该怎么办?”苏玉琪着急。 “让母亲好好想想。”方如媚脸色凝重起来。 相比方如媚的惊慌和害怕,拂柳苑里反倒温馨的很。 秋荷给沈明霁抹着药膏:“还好自己没有受伤,不然真是这段时间都白白进补了。” “看来这段时日练武也有长进。”沈云舒看到桌子上有刚刚连翘从驿站送过来的书信,她看到都是张远山寄来的,却没有沈家的回信,她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看来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都还在生她的气。 罢了,等京城这些事结束了,她亲自到他们面前跪着认错。 看到沈明霁欲言又止,沈云舒笑着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苏文华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从你进苏家开始,你从未叫过我母亲,一来你我年纪相差不是很多,二来我也没有一个做母亲该有的样子,你叫我 母亲,别说你自己别扭了,我都别扭的很,这不是把我叫老吗?” 沈明霁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是叫不出口这一声母亲,主要是沈云舒太年轻了。 “所以叫阿姐,你自在我也自在。当初让你跟着我姓沈的时候我便这样考虑到了。”沈云舒道,“至于入沈家族谱的事,这是迟早的。” 沈明霁眼神坚定:“以后,我会给阿姐争气,也会给沈家争气的。” “好,我信你。” …… 苏文华不想去做翰林院做誊写书信的官职,苏老夫人又让他把方如媚送到韩丞相那。 方如媚哭着求饶说不想去,然而苏文华非但没有半分的怜惜,更是故技重施直接把人迷晕给送到了韩府上去。 只是方如媚还没回来,吏部就派人来苏府传达新的任命了,是做礼部侍郎。 苏老夫人原本意以为是给苏文华的,可没想到竟然是给苏安通的! 她满脸震惊:“你们没有弄错?苏安通就是个瘸子!怎么有瘸子能去做官的?闻所未闻!” 礼部主要负责掌管礼仪、祭祀、科举和外事活动,别说是苏老夫人震惊了,就是沈云舒也惊讶。 不是歧视瘸子的意思,但 若要有什么外事活动,苏安通肯定是不方便的。 “人呢?来把这任命书接了。”户部的人有些不太耐烦。 “文华,快去接。”苏老夫人恬不知耻的道,“你样样都比苏安通好,这任命书肯定是弄错了,你先接了回头去找户部尚书说清楚就好了。” 沈云舒勾唇冷笑,这话说的好像这户部都是老夫人的家一样,想要什么官随便开口。 苏文华还真的想要伸手去接。 “我本人在此,就不劳烦二弟了。”周氏推着苏安通的轮椅走来了。 苏老夫人狠狠地剜了周氏一眼,又厚颜无耻的道:“安通啊,你是苏家庶子,我们文华是嫡子。这自古以来嫡庶尊卑有别,这光耀门楣的事就不用你这个庶子出面了。” “且不论嫡庶,这任命书上的名字是我没错吧?”苏安通坐在轮椅上,神色平淡。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啊他的。”苏老夫人盯着他,“再说了,你这个瘸子就算要了这官也没有用,人家要去迎接使臣,你站得起来吗?” 老夫人是真的不厚道,专门挑这些戳心窝子的话来说。 “那我若是站的起来呢?”话落,苏安通缓缓地站 起来,抬脚走出轮椅。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便是沈云舒也惊讶了,她前世并不知道苏安通是个假瘸子! 这……一路装瘸,这么多年还能忍受老夫人对他的各种陷害和辱骂,这份心性让沈云舒觉得有些畏惧。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苏安通从户部官员手里接过任命书,笑着拱手致谢。 沦为苏府后,这是唯一的好事。 可是苏老夫人和苏文华却是根本就笑不出来。苏安通做了礼部侍郎,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尤其是苏老夫人,她太清楚苏安通的亲娘是怎么死的!那尸体不是还在苏安通院子的枯井里躺着吗? 最得意的就是周氏了,她觉得自己算是苦尽甘来了,竟然做了侍郎夫人,说话的时候也趾高气扬了些:“我夫君现在是侍郎大人了,这继续待在苏府是不合适了,不如就此分家吧。” 苏老夫人虽然憎恨厌恶苏安通,可她也清楚现在不能分家,至少还能借着苏安通这侍郎身份给儿子谋取点福利。 只是她没开口,苏安通就先开口了:“分家?谁说分家了?不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的看着沈云舒。 第130章 不准离开! 沈云舒不傻,很清楚苏安通这个充满占有和侵略眼神是什么意思。 想到他犹如井底的心思,沈云舒没由来的有一丝畏惧。 “苏安通你什么意思?”苏文华气得要挥拳打苏安通,然而人还没有碰到人,就先被一脚踹开了。 苏安通刚刚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变得阴狠十足:“丧家之犬,也敢这般叫嚣?” 苏文华被踹得直接躺在地上连吐几口鲜血,一个扭头鲜血溅到了苏老夫人身上。 “文华!”苏老夫人一声惊呼。 这段时间以来积累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这一声惊呼后老夫人就直直的往后倒去,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然而没有一个人去扶她,去查看她的病情或者帮她喊大夫,以至于她错过了黄金治疗时间,彻底昏死了过去。 苏安通要的就是这样,他一脚踩在苏文华的脸上:“苏文华,这不过才刚开始。我娘怎么死的,我就让你娘也怎么死。” “你娘这些年怎么对付我的,我也怎么对付回你,所以你就准备着接招吧。” 趁着这个混乱,沈云舒已经先回了拂柳苑。 “夫人,可是出什么事了?”秋荷看沈云舒回拂柳苑后就一直在屋子 里走来走去,面色凝重而惊慌。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夫人这个样子了。 “秋荷,磨墨。”沈云舒在书桌前坐下,秋荷刚磨好墨,她就奋笔疾书了。 她可以对付苏文华,因为她知道苏文华什么样子,也知道事情后面的走向,在她的掌控范围内。 可现在,她不知道苏安通什么样子,而且这人心思太重,看自己时的目光太可怕,让她有种被盯着毛骨悚然的感觉。 放下笔,沈云舒吹了吹信纸,迅速放到信封里递给一旁候着的连翘:“你把这封信送去驿站,选最快的方式让驿站送出。” “是。”连翘双手接过信封就迅速走了出去。 “秋荷,你去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回处州。”沈云舒沉着声音道。 “是。” 话落,就听到苏安通不解的声音响起:“弟妹这是要急着去哪里?” 沈云舒一个咯噔,抬头就看到苏安通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刚刚让连翘送去驿站的信。 秋荷一惊,跑到门外一看:“连翘,连翘!” 沈云舒沉着脸:“大哥把我的婢女怎么了?” “她若是把信给我便没有这样的事了,自讨苦吃又何必呢。”苏安通当着沈云舒的面拆开信,一目十行的 一会就看完了。 他冷着声音,动作缓慢的撕了信:“弟妹这么着急回处州,是担心我把你吃了不成?” 沈云舒保持镇定,稳住心神:“我本就打算与苏文华和离的,届时自然是要离开苏府的,没什么着急不着急的。” “你若是看苏文华和那方如媚不顺眼,我把他们赶出去便是,你不必离开。” “我不姓苏,又要与苏文华和离,我呆在苏府也没什么意思。” 秋荷扶着连翘走了进来,经过苏安通身边时,连翘的肩膀被他扣住。 沈云舒脸色一表:“大哥你要做什么?” 他手掌一用力,连翘满脸痛苦。 “弟妹还要走吗?”苏安通面带笑意说这话,却是怎么看怎么阴森。 沈云舒冷着脸没说话。 苏安通手里又用力。 连翘已经被这股力量压得直接跪在地上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性命堪忧。 “我不走了。”沈云舒咬牙道。 苏安通这才松了手,笑得更愉悦了:“弟妹这才听话。” “只要你听话,不离开苏府,我就不会对你身边的人怎么样。可若是你一意孤行……”苏安通一挥手,书桌边上的花瓶当即碎了。 沈云舒意外,苏安通的武功竟然这么好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他走了,还不忘让他找来的护卫在门外守着,不准人进来也不准人出去。 沈云舒扶起连翘:“你怎么样?” 连翘摇头,含泪道:“是奴婢连累夫人了。” 走肯定是要走的,否则就苏安通这个样子,只怕…… 什么时候被他吃了也不知道。 苏安通回院子时见到周氏就在门口等着,他一言不发径直跃过她进了院子。 周氏咬牙追了上去,试探性的问他刚去哪里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苏安通解下束腕,“何必明知故问。” 她就知道他去找沈云舒那个贱人了! 明明心里恨的要死,周氏却还是装出笑意:“你若是喜欢她,我晚上想办法把她叫过来让你……”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苏安通抬眼嘲讽的看着她:“让我如何?我身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我不是哪个意思。”周氏马上辩驳道,“她都能伺候顾督主,自然也能伺候你。”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苏安通转身盯着周氏,“现在既然我身体好了也得到官位,那你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 周氏直言不好,转身想走却是已经来不及 了。 苏安通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不断的收紧直到周氏缓缓倒地,没了气息。 外面进来一个黑衣人,拖着周氏离开了。 苏安通成了侍郎后,这些人都过的不怎么样,尤其是方如媚。 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处心积虑勾搭上苏文华却是落得这个下场。 这日她和苏明薇一起出府去变卖首饰,否则日子是一点也过不下去了。 没曾想半路遇到了徐云怀。 苏明薇已经去过徐国公府好几次了,可徐国公府不仅不让她进门,更是说尽难听话侮辱她。 倒是意外在这遇到了。 “徐云怀。”苏明薇伸手拦住他,从袖筒里取出簪子递给一旁的方如媚,“你把我的也拿去一起当了。”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衣着华贵不说,就腰间那个玉佩一看就是上等羊脂玉。 如今苏府捉襟见肘不说,苏文华待她又是个样子,倒不如给自己谋条后路。 方如媚心里有了想法,对徐云怀一屈膝,拿着苏明薇的东西扭着腰肢走了。 她虽然不是最漂亮,但最是知道怎么拿捏男人。比如此刻,她就知道怎么在徐云怀面前走的最有吸引力,发挥自己最大的优势。 果然,徐云怀眼睛都看直了。 第131章 把她卖了 “徐云怀,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苏明薇的日子都过到这地步了,说话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是真的气,上次出卖苏文华,把他在侯府的消息透露给了东厂,却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有得到,去问的时候,东厂的人反而说已经是格外关照了。 否则她的另一条腿都会被打断。 徐云怀被催的急了,有些不耐烦的收回视线:“什么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让我进门的事。”苏明薇道,“我想明白了,我现在愿意进你们徐国公府。” 徐云怀嗤笑一声,这苏明薇的无耻也不知道继承了谁的,都到这地步了,还用施舍的语气说愿意进门? 就她这种低贱的人,就是进徐国公府的茅厕都没资格! 他眼珠子一转,下巴往刚刚方如媚离开的地方问她:“刚刚那妇人是谁?” 挽着妇人的发髻,浑身散发出来的妇人风情在这京城还真不多见。 “我二哥的妾室,不是什么好货色。”苏明薇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嘲讽。 “不如这样,你若是让我尝尝她的甜头,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进门做个妾。”徐云怀道。 他只是说可 以考虑,但徐夫人肯定不会答应的。至少现在把人给忽悠住了再说。 “妾?”苏明薇皱眉。 “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和苏府现在是什么情况,能进我徐国公府做妾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徐云怀循循善诱。 也是,妾总比好过现在这样的混账日子。 “好。”苏明薇果断的答应,“你且等着便是。” 母亲和二哥都把方如媚送到韩丞相床榻上去了,在他们眼里方如媚就是个物件,他们都送的,为何她送不得? “送到东街左边第二个院子里,那是我的别院,我把我的车夫留给你。”徐云怀往里看了一眼,感觉光是看样子都让他心潮澎湃了。 他临走时丢给苏明薇一张银票:“拿去买点好看的衣裳吧,苏府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他嘲讽道,“不过苏明薇,你现在这样倒是和那青楼的老鸨挺相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哪个妈妈呢。” 苏明薇收好银票,正好方如媚出来了。 她把当了首饰的银子递给苏明薇:“这当铺一直压价,当的银子不多。”实则她自己多留了点。 苏明薇故作大方:“没事,走我请你 去吃好吃的,劳你今日帮我了。” 方如媚对这个小姑子也算是有些了解了,无利不起早的人忽然大方了,非奸即盗。 她也只当不知:“那就让你破费了。” 在酒楼吃饭的时候,苏明薇给在方如媚的茶水里下了点东西,见她晕过去后马上扶着她从酒楼的角门出去。徐云怀留下的车夫早就在那候着了。 马车一路往徐云怀的别院而去,苏明薇把人送到了门房便走了。 在屋子里喝酒的徐云怀听说把人送来了,火急火燎的就要人送床榻上。 而一直装晕的方如媚便在这时候很恰当的醒来了,看到徐云怀立刻表现出惊慌的样子:“公子是谁?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美人别怕,我对美人见之就喜欢的很,只要你从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可我已经是别人的姨娘了。”美人泫然欲泣。 “不过就一个姨娘而已,你就是不回去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以后便在我这别院住下。”徐云怀大方的道,“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我是徐国公府的嫡子是世子,以后整个徐国公府都是我的!” 徐国公府的世 子! 方如媚心里都乐开了花,那肯定不是苏文华可以比的,于是半推半就的沦陷了…… “世子,不好了夫人来了!”门外响起小厮的急促声,“小的根本就拦不住。” 徐云怀原本已经快要好了,听到母亲来了顿时一个激灵从床榻上滚了下来,吓得身体都缩了。 下一瞬间,徐夫人身边的嬷嬷就踢开了门,徐夫人转眼就到了跟前。 “母……母亲。”徐云怀连忙穿着衣裳起身。 徐夫人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母亲和你说过多少次,现在正是和高国公府谈婚事的关键时刻,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否则人家真看不上你了!” “母亲,那高静姝就是个母老虎,她一心想嫁给慕容霖,这婚事就非谈不可吗?”徐云怀轻声嘀咕着。 “这婚事轮不到你自己做主!”徐夫人气得不轻,还好在儿子身边安插了眼线,否则真传到高国公府那边,这婚事彻底得黄! “嬷嬷,把床榻上那个小贱人给我丢出去。”徐夫人愠怒道。 “是。”老嬷嬷撸起袖子冲了过去,可等她冲到床榻前看到方如媚时却是惊了,“夫……夫人,她……” 方如媚捂着只着肚兜的身子,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的样子:“嬷嬷,您就饶过我吧。” “夫人。”嬷嬷道,“您来一下。” 这嬷嬷是徐夫人的陪嫁丫头,跟着她二十多年了,若不是有什么震惊的事绝不会说这话。 徐夫人蹙眉走到床榻前,看到方如媚时她也惊住了。 便是方如媚自己也惊住了。 她……好像和眼前这位夫人有几分相似。 “媚儿?”徐夫人满脸震惊。 方如媚却是怔怔:“夫人,您认识我?” 徐云怀也惴惴不安:“母亲,您……认识她吗?” 徐夫人想要上前抱住方如媚,却被嬷嬷给拦住了,她朝着徐夫人微微摇头。 徐夫人这才克制着情绪,声音有些哽咽:“云怀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问问她。” 徐云怀站着没动。 “母亲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徐夫人拔高声音,徐云怀立刻走了出去。 徐夫人又让婢女到外面去守着,这才颤着声音问方如媚:“你的肩胛骨,可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方如媚怔怔地点头。 嬷嬷上前查看,将方如媚的身体轻轻扭过来,月牙形的胎记赫然出现在徐夫人面前! 第132章 竟然是母女 “媚儿,是我的媚儿没错了!”徐夫人忽然一把抱住方如媚,哽咽着道,“可真是老天有眼!” 嬷嬷也跟着抹眼泪:“夫人,您惦记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媚儿小姐!” 方如媚懵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了:“夫人的意思,您……是我母亲?” 她打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但她的爹娘说是就在山脚捡到她的,说她是什么附近户外家的婢女和护卫苟且偷生下来,后来婢女被主人家活生生打死了。 后来爹娘过世后,年幼的她在亲戚之间辗转着,受尽各种委屈,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人上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享受荣华富贵。 可眼前这位国公府的夫人,竟然是她的亲生母亲? 徐夫人抹了把眼泪,却不知如何开口。一旁的嬷嬷帮着解释了。 原来徐夫人在嫁进徐国公府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后来徐夫人的父亲做主定了和徐国公府的婚事,徐夫人连夜和青梅竹马逃走了。 两人在一个小村子里落脚后私定终身,洞房花烛夜。 没想到几天后就被她父亲给找到了,父亲带走了徐夫人还一杯毒酒毒死了她的青梅竹马。 心如死灰的徐夫人一直想要自尽但每日都被好几个人盯着,就连自尽也没办法。 直到徐夫人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跪求父亲能留下这个孩子,作为交换条件,她答应嫁进徐国公府。 至于如何瞒过徐国公,如何让他相信自己还有清白,嬷嬷没具体说。方如媚也不傻,就男女间那点事她当初也是这样瞒过苏文华,蒙骗他的。 徐夫人看似早产实则足月生下方如媚后一直养在身边,然而她的容貌实在是太像她的生父了。 徐夫人担心若是被徐国公知道后,方如媚怕是没办法活着了。 她为了孩子能好好活下去,只得借口孩子走丢但实际却是含泪把孩子送给远房亲戚抚养,钱财不断的让人送过去。 可第二年就听说那亲戚出门时遇到了山匪,一家几口都命丧于山匪之下。 方如媚心里对找到亲生母亲没有多少喜悦,但她对亲生母亲是徐国公府主母一事,却十分喜悦和激动。 “母亲!”方如媚也让自己哭得情深意切,“我可算是找到您了,您都不知道这些年我为了找您,日子过的有多苦多难。” 母女二人抱着一顿痛哭。 后 知后觉的徐夫人反应过来徐云怀一事,连忙问方如媚到底如何了。 见她咬唇羞愧不说话,徐夫人便知道这事到底是做了的。 她登时面如死灰:“云怀这个孽子!和他父亲一样竟是这般不管不顾!” “母亲,怨不得他,我……我是被陷害的。”方如媚把自己如何被苏明薇害一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徐夫人,丝毫不提自己的顺水推舟,自己的那点小算盘。 “我的媚儿啊!你竟是这般可怜。”徐夫人又气又愧疚,“你就在这住下,过几日我想个由头把你接进国公府。” 方如媚高兴的差点喊出来了,又犯愁的道:“我……我还有两个孩子。” “自然也会和你一起来,我也让人去苏府找个由头把他们带来这里。”徐夫人起身,“苏府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徐云怀看到自己母亲气冲冲的走出来,下意识跟在她身后,问她里面的那位妇人怎么处理。 “就让她在这住着,但不准让任何人知道。”徐夫人语气严厉,“你若是再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就别叫我母亲了!” “母亲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徐云怀连忙道,心里 却有些摸不透母亲的心思。 苏明薇听说方如媚一夜没回,她嘲讽不已,但更加生气。 徐云怀竟然和那村姑一夜风流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她难道还不如一个村姑吗? 如今苏安通成了侍郎,苏府是他说了算。老夫人中风瘫在床上就连一个大夫也没有请来,苏文华自身难保,没人顾得上苏明薇,更没有人会帮她。 难道真的要在这等死吗? 苏明薇看着面前送来的白粥腌萝卜,气的全部都挥到地上:“苏府已经穷成这样了吗?这些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婢女道:“小姐,苏大少爷说了,我们现在只有这些吃的,如果有意见以后便是这些也没有了。” 苏明薇眯着眼睛:“没事,我们很快就能到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然而她等了三日,别说是徐国公府派人来了,就是让下人去徐国公府问问消息,都被门房给暴打一顿赶了出来。 这几日,方如媚都没有回来,就连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苏文华找不到人,这一肚子的火没办法发泄,正好苏明薇找上门来。想到自己躲在万青院却被她给告密了,他直接上去就踹几 脚。 苏明薇什么都没说就先被暴打一顿,捂着脑袋东滚西滚。 苏文华打累了,坐在凳子上:“没用的东西,你若是早点进宫做个妃子,我和苏家至于成这样吗?” 苏明薇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鼻青脸肿看着十分可笑,她怼了回去:“你若是能立功,我和苏家至于这样吗?” 看到苏文华又要打过来,她往后退:“信誓旦旦要和你白头到老的如姨娘,现在怕是不知道已经到哪个男人的床上了。” “你什么意思?” 苏明薇只字不提自己的手段,只说方如媚看到徐云怀就走不动路了,买了龌龊药让徐云怀吃了,乐呵乐呵的跟着去了。 苏文华的拳头死死攥着,怪不得这几日方如媚母子三人都见不到,原来是又勾搭上别人了。 “你这次又想做什么,?”苏文华盯着苏明薇。 “给我一千两银子,找两个护卫送我去西北。”苏明薇道。 在这京城,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去处了,可是她听说西北和邺国交接之处的坪县,遍地黄金,人人都在享受荣华富贵。 不然为何苏文华偏偏要选择在西北假死呢?不就是想要自己躲在那吃香的喝辣的吗? 第133章 我求求你 “没有。”苏文华果断的拒绝,他自己银子都不够用,怎么可能还会给苏明薇这个出卖自己的? 苏明薇瞪眼看着他:“真是一点用也没有,怪不得沈云舒宁可去找太监也不找你。” 这本来对苏文华来说就是个刺激,被亲妹妹这么当面嘲讽他更是怒不可遏,揪着苏明薇又是一顿暴打。 这几日沈云舒都被软禁在拂柳苑,不管是她还是秋荷和连翘都没办法出去。但是在吃喝用上面,苏安通却并未亏待过她,每日吃的都很好,绫罗绸缎也都时不时的就送过来。 秋荷看着又送过来的衣裳,她再不聪明也明白苏安通是什么意思了。她惴惴不安:“夫人,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可见到过四九?” 秋荷摇头:“奴婢这几日按照您的吩咐传口信却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四九是不是这几日都不在这?” 沈云舒凝眉不语。 四九是顾知珩放在她身边的暗线,按理说如果没有他的吩咐,四九是不会擅自离开的。要么就是顾知珩让他离开,要么就是顾知珩出了什么事,四九不得不离开。 一想到顾知珩可能会出事,沈云舒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和不安。 入夜后苏安通来了,带来了一壶好酒,一进门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衣裳,挑眉道:“弟妹不喜欢这些衣裳吗?我是按照你的喜好吩咐人去做的。” “衣裳够穿便好,无需这么多。”沈云舒语气淡淡,手悄悄的伸进袖筒拿出那把顾知珩给的匕首。 苏安通也不生气,放下酒转而拿起剪刀,把这些价值不菲的衣裳哗啦一下剪开,神色平静动作缓慢,仿佛是故意撕给沈云舒看。 “这些衣裳存在的目的就是让你更漂亮,既然你不需要,它们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目的了。” 沈云舒在心里暗骂一声“疯子”! 今日是衣裳,明日极有可能就是人! 把这些衣裳都撕成了布条,苏安通又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对沈云舒招手:“弟妹,过来喝一杯。” “身子不适,不宜饮酒。”沈云舒再次拒绝。 苏安通的脸色这才冷了下来:“弟妹,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扫了她身后的两个婢女,“你总不想自己身边少个伺候的人吧?” 这该死的苏安通,就知道用这个来威胁她。 可沈云舒又不得不 被威胁着,谁让她的身手没有他好呢。她心里升起无力感,原来即便是重生了,也只是能改变前世已知之事,却无法对未知之事有任何的预知。 她才走近,胳膊就被苏安通一把扣住用力一拉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沈云舒忍着厌恶倏然起身,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苏安通,你若是再这般,我便是咬舌自尽也不会让你如愿!” 苏安通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手轻轻抚摸着被打的脸颊:“顾知珩的腿能坐,我的腿便坐不得?” 沈云舒别过头,往后退了两步:“我是贪生怕死,但与其困在囚笼里被你这般轻贱,倒不如死了。”看苏安通起身朝她走过来,她立刻拔出匕首抵在脖子上。 他走近一步,她就把锋利的匕刃往下压的一点。 白皙的脖子很快就鲜血直流,秋荷和连翘二人急得不行。 苏安通盯着这些她脖子上的血,一抬手掌风就把她手里的匕首给甩了出去,连带着她身体也一个踉跄。 他抬手,指腹抹了一把脖子上的鲜血缓缓放到了嘴边,吸吮了下指腹,忽而勾起唇角:“弟妹这血都比旁人的好吃些,我更不舍得放弟妹走了 。” 如果他凶狠残暴,或许沈云舒还不会如此畏惧。 可苏安通这人现在的做事风格,和变态有什么两样? 真没想到当初竟然被他骗得团团转,有时候还对他有几分同情。 苏安通把指腹上的血吸吮干净后又倒了两杯酒,递给沈云舒一杯:“你陪我把这杯酒喝了,我答应你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碰你的。” “果真?”沈云舒冷冷的问。 “自然。” 沈云舒没有半分犹豫,上前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原本还是和风细雨的苏安通,此刻脸上青筋暴起,捏着贺婉宁的下巴咆哮着:“你就这么不愿意让我碰你?顾知珩那太监碰的,我就碰不得?” 秋荷和连翘两人冲过去想要帮忙,还没靠近就被苏安通踹飞。 沈云舒被捏得脸都变形了,而苏安通也因为愤怒脸部扭曲了。 “我一说喝了这酒就不碰你,喝的倒是快。”苏安通又一用力,“我真心实意待你,你便是把我的真心踩在脚底下?” 沈云舒艰难的开口:“你可有问过我,这真心想不想要?” 苏安通松了手,神情惶恐的握着她的肩膀:“你要吗?我所有的真心都给你 ,我这辈子不会背叛你,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云舒盯着他没说话。 “我求求你,要了我的真心吧。” 卑微,不安,惶恐。 和刚刚暴躁,愤怒,癫狂判若两人。 沈云舒依旧没有说话。 苏安通又仰头哈哈笑了,转身手一挥把桌子上的酒壶拂到了地上:“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把握。” “你喝的酒里我下了毒,若是不及时服用我的解药,不出三日就七窍流血而死。”苏安通朝她失望的摇头,“你只要点头答应要我的真心,我不仅帮你解毒,你就是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可你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你自找的。” “活该这样被绑在我身边。” 苏安通说完这些话就走了,沈云舒一下瘫坐在地上。 秋荷忍着疼痛爬了过来:“夫人,奴婢去拿皂水,您喝了催吐。” 连翘也哭着说从狗洞爬出去找大夫。 沈云舒握着她们的手,眼底泛着猩红:“别白费功夫了,他说的若是真的,这毒药岂是轻易会被我们解了。” 她自嘲一笑。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才活了这么些时间就要死了,她有些不甘心。 也有些不舍。 第134章 让他走 沈云舒也不知道这个毒药有多毒,至少连着三日她的身体都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也没有感觉到疼。 秋荷还带着一丝侥幸,觉得苏安通或许就是故意在吓唬沈云舒。 然而这一日入夜后,沈云舒就开始面色不对,瞬间就苍白无力,腹痛如绞不说,鼻孔还在流血。 秋荷急得都哭了:“夫人怎么办,要不就去找大爷要解药吧。” 沈云舒死死地咬着唇,虚弱的道:“不可以去,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去。” 一旦去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犹如困在囚笼里的金丝雀,这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何况她根本就对苏安通毫无情意,甚至还有厌恶。 “咚咚”两声。 窗户外响起轻叩声。 沈云舒一怔,向来只有顾知珩走窗户,莫非…… 没等她反应过来,秋荷已经冲过去打开窗户了。 见到顾知珩的那一瞬间,她登时落泪:“督主,求您救救我们夫人吧。” 沈云舒想要否认已经来不及了。 顾知珩面色一凝,一抬腿人就跨了进来,径直走到沈云舒面前,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有些意外:“你怎么了?” “我没事。”沈云舒还想强忍着。 可是 秋荷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顾知珩。 “秋荷。”沈云舒咬着唇,“你出去。” 秋荷哭着离开,和连翘一起到外面守着。 “先解毒再说。”顾知珩打横抱起沈云舒到床榻上坐好,双手放在她的背后,缓缓注入内力,替她驱毒。 也不知道他的内力是不是真的能解毒,但至少沈云舒没那么痛苦了。 “我没事了。”沈云舒不想他再用内力,可顾知珩却没有松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云舒感觉身体已经没有半点不适了,背后的手也放了下来。 沈云舒回头,看到顾知珩脸色白的吓人,她焦急的道:“督主,你怎么样了?” 顾知珩摇头,然而喉间那股腥甜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一下都吐了出来。 “督主你别吓我。”沈云舒哽咽,“是不是这毒都转移到你身上去了?” “傻瓜,这什么毒,怎么可能转移到我身上,不过就是为了帮你解毒耗费了些内力。”顾知珩道。 沈云舒眼里浮现起泪意,哽着声音道:“你傻不傻。” 顾知珩身居高位,平日里想要他死的人不计其数,他若是受伤的话,处境比她更危险。 “这次出行任务艰巨 我才带走了四九,没想到就出了这事。”顾知珩语气里有些狠意,“我让四九回来。” 沈云舒颔首,对她现在的处境来说,有四九在反而能安心些。 “夫人!”外面响起一声惊呼,紧跟着就是连翘一声惨叫。 沈云舒急急的下了床榻走了出去,正好看到苏安通一脚踩在连翘的胸口。 连翘口吐鲜血。 苏安通失望的摇头:“还是不长记性啊。” 秋荷已经受伤半跪在地上,连翘这个样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沈云舒盯着苏安通:“放开连翘。” 苏安通收回了脚,缓缓朝沈云舒走过去:“弟妹,毒发的时候难受吗?” 他好像格外喜欢喊她弟妹,好像能满足他某种不可言说的癖好。 可走近了看到她看起来无恙,苏安通皱眉:“你没毒发?” “倒是让你失望了。” 苏安通忽得笑出来了声:“看来是毒发但有人替你解毒了。出来吧,顾督主。” 话落,就见那道挺拔如松又修长的身影从屋子里缓缓走了出来,。 “顾督主果然好武功好内力,这样的毒都能解。”苏安通一脸阴狠,“让我猜猜,督主现在身体内怕是五脏六腑都 犹如刀割吧?尤其是心脏,怕是犹如万蛊噬心。” 沈云舒倏然看向顾知珩,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 顾知珩对她摇头:“别听他在那胡扯。” 二人的互动,刺激到了苏安通。 “胡扯?那就试一下。”苏安通一掌朝着顾知珩挥了过来。 顾知珩轻轻把沈云舒推到后面,迎了上去。 二人在院子里交起了手。 顾知珩万万没有想到苏安通不仅武功好,身上的武功还邪门得很。 “葵花神典?”顾知珩平静淡漠的脸上难得的出现震惊,“你竟然练这么邪门的功夫。” “邪门不邪门的又有什么要紧,能让我站起来,让我变强就是好功夫。”苏安通一边说着一边手里的招式也不停。 二人交手之际,沈云舒迅速奔到连翘身边,想要扶起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连翘因为阻拦苏安通进院子,被他一脚踹飞倒在地上,内脏受损。 后来又被苏安通一脚踩在胸口,雪上加霜。 沈云舒忍不住落泪:“傻丫头,你去拦他做什么。” 连翘伸手想要去握她的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她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话,一边不停的口吐鲜血。 “奴…… 奴婢护着您,是……是本分。”连翘终于握住了沈云舒的手,宽慰她,“夫人,奴婢先走了,有来生再伺候您。” 身体抽搐了几下,连翘渐渐没了气息。 沈云舒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低低哭着。 就在这时,苏安通原本要挥向顾知珩的掌忽然转了个方向,朝着沈云舒的后背挥了过去。 “小心!”顾知珩一声惊呼,他也朝着沈云舒掠了过去,只是距离有限,他扣住沈云舒的手想要离开却是来不及了,掌风就到跟前。 顾知珩转而把沈云舒紧紧搂在怀里,后背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 一口鲜血喷出。 苏安通漫不经心的扭着手腕:“顾督主功夫再好又怎么样,不还是挨我这一掌吗?” 顾知珩为了给沈云舒解毒,已经消耗了大半的内力,偏偏又遇上邪门的苏安通。 “督主,你怎么样?”沈云舒抬手擦去他唇角的血,“受伤严不严重?” “死不了。” 可是顾知珩的脸上毫无血色,就连站也站不起来。 看着一向无催不坚的顾知珩却因为自己而这么狼狈受伤,沈云舒心里难受。 她护在顾知珩面前,盯着苏安通:“让他走。” 第135章 让你失望了 苏安通嘲讽:“你觉得我会放他走?” 四九不知何时出现了,想要冲过去拦住顾知珩,却被叫住了。 “你不是他的对手。”顾知珩压着声音,“不必去送死。” 苏安通似乎对这个很满意,他缓缓朝着顾知珩走过来,却在距离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沈云舒起身:“只要你放他走,我都听你的。” “沈云舒!”顾知珩愠怒的喝了一声,“我还不用一个女人来救我。” “就当是还你为我解毒的人情了。”沈云舒走到他身边,微微低垂着头表情看起来有些乖巧懂事。 苏安通伸手去握沈云舒的手,她也没有和之前那样抗拒。他忽得笑了,随即又癫狂起来,一把反手勒住她的脖子扣在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弟妹,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太监?为了他做到这个程度?” 沈云舒被勒得透不过气来:“我拒绝,你生气,我如今不拒绝,你还是生气。苏安通你到底要如何?” “是啊,我想到底想如何。”苏安通贴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让沈云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云舒拔 出早就藏好的匕首对着苏安通的大腿就狠狠地刺去。 苏安通一吃痛松开沈云舒,然而沈云舒没有犹豫,举起手里的匕首再次对着苏安通的胸口刺去。 原本坐在地上的顾知珩,也在这一瞬间对着他挥出一掌,直把苏安通打的鲜血直流。 然而顾知珩此时也没有再多余的内力重击苏安通了,四九提剑就冲了上去。 苏安通受伤没办法应对,却长手一捞把旁边的沈云舒给捞了过来,掐着她的脖子:“再往前,我就掐死她。” 四九再快,也快不过苏安通的手。 “带他走。”沈云舒果断的命令,看四九还愣在原地,她几乎是吼出来,“走啊!” 四九只得搀扶起顾知珩走了。 苏安通双眼猩红,死死地掐着沈云舒的脖子:“你为了他,伤我?” 沈云舒试图掰开他的手,可他掐的太用力了,根本就无法掰开。力道越来越重,她感觉到呼吸越来越不畅了,脑袋有些放空。 忽然,苏安通手缓缓松开,倒在了地上。 沈云舒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原来是秋荷搬起了石头,狠狠地砸向了苏安通的后脑勺,直接把他给砸晕了。 沈云 舒缓过劲来,连忙去捡掉在不远处的匕首,举起来对着苏安通的心口就要狠狠地刺下去。 “哐当”一声,她的匕首还没有碰到苏安通的时候,就被一枚不知道哪里飞出来的石子打飞了。 随后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从屋顶上掠了下来,一把拎起苏安通,又掠走了。 沈云舒等人惊魂未定,只觉今夜经历过的事,比以往的都要惊心动魄。 “夫人,不如我们现在离开。”秋荷道,“大爷受伤了怕是一时半会顾不上我们。” 沈云舒觉得有道理,东西也不想收拾就打算直接走。 然而没想到苏文华这个狗东西竟然带着五六个护卫在院子外守着,就是不让她走。 “坐收渔翁之利,苏文华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无耻。”沈云舒道。 “少废话,你要是敢踏出半步,可别怪这些护卫的刀剑不长眼了。” “我给你五千两。”沈云舒道。 “早问你干嘛不给?现在给,晚了。”苏文华阴狠的道。沈云舒有钱,她背后的沈家更是有钱,把她留住了,只要自己一日是沈云舒的夫君,就能名正言顺的要她那些嫁妆和家产。 “云舒,我以前都 是被方如媚那贱货迷惑的,才会对你有这么多的误会。”苏文华又换了一副面孔,“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和离是不可能的,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沈云舒露出难受要呕吐的表情:“你有脸说,我还没脸听。” 看样子是走不了了,顾知珩和四九那边怕是已经人仰马翻了。 如今也只得留下后再做打算,沈云舒转身回了屋。 拂柳苑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苏府,然而苏府现在本来就没几个人,根本就没人在乎这些。 沈云舒给了王婶一些银子,让她帮忙把连翘给厚葬了。 这几日苏安通都没有出现,正因为没有出现过,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自己,沈云舒那根弦就一直紧绷着。 她不怕死,但她怕被苏安通折辱。 秋荷给沈云舒换药,尽管这里没有外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夫人,您知道大爷是什么时候对您有这心思的吗?” 沈云舒摇头,她若是知道也不会觉得苏安通这情愫来得莫名其妙。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这几日辗转反侧休息不好,加之又变了天,沈云舒着凉发热了,整个人都浑 浑噩噩的。 推开窗户,看着院子里的雨幕,沈云舒脑海里想的却都是顾知珩。 也不知道他伤势怎么样了,她出不去,东厂也没人来报个信,每日都在这种煎熬焦躁的情绪里反复着。 有道清瘦的身影从门外撑着油纸伞走了进来,每走一步衣袍的下摆都带起了小水珠。 沈云舒的手骤然收紧,浑身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行到廊下,油纸伞抬起,露出苏安通苍白的脸。 他把油纸伞放下,却也不进去,就隔着窗户看着她。许久后才开口道:“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沈云舒确实失望的很,她听到自己压着畏惧的情绪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十年前的处州,你还记得你在山洞里救过一个人吗?”苏安通缓缓开口。 十年前,处州,山洞…… 沈云舒意外:“你……你就是当时那个乞丐?” 当时她随沈家的商队一起去西北,却在半路遇到了山匪被绑到了山寨里,和其他很多人一起关押在一个牢房里。 有老弱病儒,也有年轻力壮和貌美姑娘,但让沈云舒印象最深的,就是蓬头垢面,双腿膝盖被打骨折的乞丐。 第136章 大可不必 “我并非是在山匪窝里被打断膝盖的,而是在马车上被打断后丢到山脚的,只不过我命大没有死,后来被山匪带走而已。” 苏安通大概是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站着说话的时候有些气喘,他径直在美人榻上躺了下来,就好像是他自己屋子一般。 沈云舒皱眉,一个没有用的乞丐,山匪为何会费心思带回去? 下一刻,苏安通就解惑了:“我抱住一个山匪的腿,我说我有办法让他们把他们死对头的山头不费分毫就打下来。” 沈云舒意外:“我们被关了两日后,当时有官兵来救我们,然而对面山头却因为负隅顽抗而被官兵火炮全部剿灭,没有一个活口。这件事和你有关?” 苏安通没有说话。 沈云舒难以理解:“那个山头里还有很多无辜的妇孺!甚至还有抱在手里的小娃娃!” “那又怎么样?我若是不出主意,我冻死饿死渴死在路边都有可能。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凄惨的死去?就因为我比苏文华优秀比他是更得父亲喜爱,那老妖婆就要这样杀我吗?” 他平静的说着这些话,可平静下翻滚的愤怒却又能清晰感觉到。 沈云舒当 时看到关在一起的乞丐,见他浑身是伤又濒临死亡,渴得嘴唇泛白,问人讨要水却是一点也不肯给。 她当时哪里想的了那么多,便割了点自己的血喂他,苏安通就这样活了下来。 后来哥哥和官兵们一起来了,她获救了。 想要再去找那个乞丐,但已经找不到了。原本还以为他是不是在官府剿杀中不幸遇难了,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苏安通早就谋算好的。 苏安通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累了不想回答她的,绵长的呼吸声清晰可见。 沈云舒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竟是救了头狼,一时间也懊恼不已。 “苏安通?”她试着喊了一声。 见他不应,沈云舒悄悄走到苏安通身边,心想如果自己在这时候悄无声息的一刀刺下去…… “你是救过我不假,但你也杀过我,只是你自己能力有限没有成功罢了。”苏安通缓缓睁开眼睛,“我不会再给你杀我的机会。” 他站起来:“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认出你了,你比年少时更美更让人心动,只是没想到却是在和我二弟成亲宴上。” “若是早一天见到你,我定然会阻止你嫁给苏文华那个窝囊废。” 沈云舒盯着他,心里却在想前世的时候,苏安通是在做什么? 哦,她想起来了。 她被送去顾知珩处翌日回府的时候,苏安通替她在老夫人面前求过情。她当时还挺感激的,后来苏安通就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这一世,她改变了很多事,也有很多事无形中被她改变。 “我不知道老夫人和苏文华对你做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对他们的恨,不比我对他们的恨少。”苏安通伸手去握她的手,“你我既然目标一致,本该是一路是同盟的。” 沈云舒想要抽回手,却无法动弹。 “走吧,去看看我们的共同敌人。” 万青院。 苏老夫人歪着嘴巴躺在床榻上,身边照顾的人也没有,因为无法行动自如,她把污秽物都排在了床褥上,一进门就闻到了难闻的味道。 本来苏府就没有多少婢女,加之苏安通的纵容,这院子里的婢女更是翻身做主人,俨然万青院主人的是姿态,别说是伺候老夫人了,便是打扫这些活也不干了。 到最后只在一日三餐的时候过来送了饭,把饭胡乱喂到老夫人嘴里就走了。 看到来人,苏老夫人情绪激动,歪着嘴巴嗷嗷的喊。尤其是看 到沈云舒是被苏安通牵着手进来时,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记得我院子里的那口枯井吗?”苏安通神色平静,“就是她,当着我的面把石头绑在我娘的腿上,把我娘丢到了井里,只因为父亲又去了我娘院子一次,我娘因此有了身孕。” “我错了。”苏老夫人口齿含糊不清的,“求你,饶了我。” 苏安通取出袖筒里的匕首放在沈云舒的手心里:“我知道你恨她,把你心里所有的恨都发泄出来,每刺她一刀都是对你自己的救赎。” 沈云舒握着手里的匕首,脑海里闪过前世的那些悲惨画面,当时她的绝望她的痛苦,就是现在想起来都浑身发抖。 苏安通带着她走到床榻边:“你若是不是杀她,就她这样的人有机会的时候绝不会放过你。” “不是你死,就是她死。” “你想想,她为了利益,把你送给顾督主,又要把你送给韩丞相,她做这些的时候可有考虑过你半分?” 苏安通越说越快,每句话都说在她的心坎上,加之那些脑海里闪过的画面,让她逐渐失去理智。 “求求你,放过我。”苏老夫人脸上一片惊慌,如果不是因为没办法动 ,只怕她会连滚带爬的下床跪地求饶了。 沈云舒高高举起匕首,一下刺了下去。 “呜!”苏老夫人一声惨叫。 苏安通面露微笑:“看吧,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你……”他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住,“沈云舒,你为何的不往她心口上刺!” 沈云舒对苏老夫人的大腿上连着刺了两刀,她把匕首往地上一丢:“我如果刺下去把她直接刺死,我和你有什么区别?” “我是想她死,但前提是我自己想这么做,而不是你来指挥和控制我。”沈云舒比谁都巴不得老夫人死,可她不愿意被苏安通控制。 “苏安通,你若是因为我救过你就对起这些所谓的情愫,大可不必。”沈云舒神色冷,“我现在厌恶你,讨厌你。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但不要试图操控我。” “我不想日日夜夜都在为当初救你而后悔。” 沈云舒转身要走,也不管苏老夫人在后面拼命的扯叫。 “沈云舒,我们都想她死,你杀她还是我杀她,有什么区别?”苏安通皱眉。 “有。”沈云舒顿住脚步,却没回头,“我不想和你同流合污。” 苏安通“呵呵”笑了下来:“你不想,有人却想的很。” 第137章 不怕报应? 沈云舒走到万青院门口时,遇到了一瘸一拐走过来的苏明薇。 她眯了眯眼睛,苏安通口中的有人,莫非是指苏明薇?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苏明薇可以为了取消婚事就买砒霜毒害苏老夫人,若真的做弑母的事的也不震惊。 但都和她无关。 苏明薇还以为自己是苏府的嫡女,高贵的蔑视沈云舒,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越过她径直往里走。 到了屋子里,苏明薇一看到苏安通,立马堆起讨好的笑:“大哥。” 苏安通一脸阴郁看着苏老夫人:“知道该怎么做?” “大哥放心,我知道的。”苏明薇甚至还自带了匕首,她拔出匕首走到床榻边。 苏老夫人拼命摇头瞪着眼睛:“我是你母亲!你不怕报应吗?” 她说话含糊不清又没什么力气,除了她自己外人已经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 苏明薇冷血的道:“你现在躺在床榻上,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还不如为女儿再做点事。” 她凑到老夫人耳边:“大哥说了,只要手刃了你,他就让我的脚恢复如初。我现在落到这样,都是因为我的腿瘸了。只要我的腿好了,别说是嫁人做世家主 母了,就是进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不是口口声声为我二哥为我好吗?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都是你教我的。”苏明薇弯腰,“你放心,我会很快让你少受点苦的。” 苏老夫人这时真的感觉到害怕了,凭着本能,身体不停地艰难扭动着,想要躲避着已经贴在了脸上的冰冷匕刃,一扭一扭竟然真就让她扭到了地上。 从床榻上滚了下来,下半身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知觉的老夫人想要往外爬,远离苏明薇。 但这怎么可能。 苏明薇骑在苏老夫人的后背上,一刀一刀的刺下去,而浑身是血的老夫人朝着苏安通的方向伸出手,嘴巴呜啊呜啊,仿佛地狱里的恶鬼,怎么看都有些渗人。 苏安通冷漠无情地扫了老夫人一眼,径直走到了院子里。 屋子里传来了刀刀入肉的声音,还有老夫人的惨叫声,很快这个声音就逐渐小了下去,直到彻底没了气息。 苏安通微微抬头看着天空,眼里隐隐有热意。 他如果年少的时候就这般强大,就能护着娘,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娘被推倒而无能为力。 最初老夫人如 笑面虎一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觉得老夫人不至于这般恶毒,可后来发现老夫人一再对他下手,他开始警惕老夫人。 到后面又对父亲有期盼,觉得父亲是侯府一家之主,肯定能护住自己。却没想到父亲为了可笑的嫡庶之分,纵容老夫人把他打残。 所有的人都把他的期盼一点点粉碎。 既然世间无人给他期盼,那他就不要。 既然世间无人护着他,他就自己护着自己。 “大哥。”苏明薇拖着那只瘸了的脚走出来,手上还都是血,“我处理好了。” 苏安通回头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苏明薇的凶狠恶毒程度,丝毫不亚于苏老夫人,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明薇却一点也不以为耻,甚至还道:“这也是她一个做母亲该做的,反正躺着也是无用。” 苏安通没说话。 苏明薇讨好的道:“那大哥,我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腿治好?” “过几日。”苏安通扫了她一眼,“你当我是你们,这般言而无信?” 苏文华听说苏安通一路牵着沈云舒来到了万青院,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气势汹汹的 冲了过来:“苏安通,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苏文华人都还没到跟前,忽然膝盖一软人就直直地朝前跌去,径直在苏安通面前跪下,想要站起来可肩膀上就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压着他的肩膀,根本就无法站立。 “二弟倒是个懂礼数的,对我这大哥行如此大的礼。”苏文华嘲讽。 “我给你行礼?去你大爷的。”苏文华咒骂,“我是嫡你是庶,还想我给你行礼,你受得起吗?” 苏安通只是勾了勾唇,一抬脚直接就把苏文华踹飞,撞在不远处的围墙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却是一个眼神也没有多留,径直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苏明薇跟着离开的时候在苏文华身边停留了一会:“二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在外,不如大哥混得好。在苏府,你更不如大哥。” 苏文华踉跄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骂这个妹妹,她就走了。 捂着心口,他一瘸一拐的进了老夫人屋子,看到屋子里的画面时,一声惨叫人就缓缓的晕了过去。 苏老夫人的丧事办得很简单,加上苏府现在落魄不少,就是喜事都不会有多少个人来,更 别提是这丧事了。 然而苏安通又怎么会让苏老夫人下葬呢?把她的遗体摆在棺木里放了三日后抬着棺木出城,然而到了城外就把棺木送到了乱葬岗,还特意把她的遗体从棺木里拿出来丢到乱葬岗里。 苏府连着两个人去世,加上苏安通阴鹜的行事做派风格,剩下的下人也都人心惶恐,然而想走也走不了。 王婶惴惴不安的站在沈云舒面前:“夫人,老奴也知道说这话不合适,只是老奴那媳妇要生了……” 沈云舒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吩咐秋荷去喜儿那把王婶的卖身契拿过来。 喜儿之前是苏府管家,后来虽然只是个姨娘,但因为苏府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众人都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无所谓什么管家不管家里了。 连翘的身后事是王婶一手操办的,便是看在这点上面,沈云舒也不会拒绝。 秋荷很快就把这卖身契拿回来。 沈云舒当着王婶的面把这卖身契烧了:“我如今自身难保,苏府其他人我也顾不上了,王婶若是离开了苏府便带着家人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 王婶跪下道谢。 “王婶可否帮我一个忙?”沈云舒道。 第138章 一起叙叙旧 “夫人尽管吩咐,老奴便是豁出这性命,也帮夫人把这事办好。”王婶说的情真意切。 沈云舒迅速写了张纸条折好递给王婶,凑过去轻轻说道:“你离开苏府后帮我去督主府打探一下,问问他们督主现在身体怎么样。门房若是不信你,就把这个纸条给他看。” “如果安然无恙你就不必回来了。若是门房说督主身体抱恙,你就在外面往院子里丢三颗石子,苏府莫要再进来了。” 谁也不知道苏安通那个变态,会不会进来了就不让王婶出去了。 王婶点头,收拾了本就不多的东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沈云舒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三颗石子,翌日也等了一日。 “夫人,王婶没来丢石子不是说明督主安然无恙的吗?您为何还这般愁眉苦脸的?” 沈云舒也以为自己是能安心的,可没想到心里根本放不下,犹如一桶水悬着七上八下的。 似乎总是要亲眼看过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现在天气凉,起风了,您多穿些。”秋荷给站在廊下的沈云舒穿了件披风。 四九那日带着顾知珩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了,这更 加加重了沈云舒心里的不安。 她拢了拢披风,看着夜色:“是啊,起风了。” 翌日一早,苏安通来了拂柳苑。 听得秋荷在抱怨说沈云舒的衣裳和首饰都是以前的,没有新款。 “没有去买便是。”苏安通很大气,丝毫不像对周氏那样抠搜。 “不必。”沈云舒冷冷的道。 “夫人,过几日三殿下纳妃,您不是还要去吗?还是买一件吧。”秋荷劝道,“您以前最喜欢漂亮的衣裳了。” “每日都被关在这院子里,穿什么不都一样。”沈云舒神色嘲弄。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挑挑看。”苏安通唇角微微带着笑意,他当然知道沈云舒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一处,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事。 沈云舒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她确实是和秋荷故意唱双簧的,就只为了能出去一趟。但没想到苏安通竟然要亲自跟着。 罢了,总比不能出去的好。 许久没到街上了,沈云舒明显感觉到街上的人少了,买东西的人比以前少了不少。 秋荷也有这疑问:“夫人,这街上怎么人这么少啊,不光买的人少,就是我们之前 常见的店铺也关了几家呢。” “许是世道不好吧,再往后怕是安稳日子也没了。”沈云舒心里有数,到处都是灾害的,百姓们日子过的苦,边关战事不停,加上有心人作祟,起义之事此起彼伏。 现在能保住温饱最重要,其他的倒是不重要。 然而进了东街,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这里都是上好的铺子,来这的也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外面百姓过的如何,都不耽误世家子弟纸醉金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沈云舒放下帘子,按照前世的记忆,年底就是洪灾大爆发的时候,那时候死的百姓会更多,还会有个大的起义。 但前世这个时候她早就躺在床榻上了,只知道外面有人闹事了,但具体是谁闹的却是不知道。 苏安通的视线一直落在沈云舒身上:“弟妹总是这么聪明,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沈云舒已经习惯他这种混账话了,越是搭理越是来劲,索性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马车停在了兰缕阁门口,沈云舒也算是这里的熟客了,进门就有小二迎了上来。 沈云舒出门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买衣裳,看苏安通紧 跟着她,兴致黯然,便坐下来神色淡淡的听小二介绍这几日的新款。 “我看她也不用穿什么新款了,就她这样的荡妇穿什么在男人眼里都一样。”身后响起韩梦柔憎恶的声音。 沈云舒无奈,这韩家人讨厌她,她又何尝不是讨厌韩家人呢? “荡妇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韩梦柔见她搭话,立刻冲了过来,这才反应过来反而被她给绕进去了,登时大怒,“沈云舒,你现在都不是什么世家贵妇,谁给你的脸面让你胆子这么大的?” “就顾知珩那死太监吗?他都要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你?”韩梦柔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难掩高兴,顾知珩就是韩家的死对头,他死了韩家人都要高兴的敲锣打鼓去的。 沈云舒下意识问她什么叫都要死了,可一想到苏安通就在身后,她硬生生的压制着情绪,故作冷漠:“他是不是要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被苏老夫人送太监床榻上去供他折磨取乐,这时候装什么清高。”韩梦柔嘲讽。 她现在都成了世家贵妇圈里的笑话了。 韩文柏想要对贺音宁下手,结果眼 花变成了亲阿姐,险些酿成大祸简直就是道德的沦丧。 而韩文柏说了,这背后都是沈云舒搞的鬼。 “论清高,怕是比不过周夫人。”苏安通淡淡的道,“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当初是陆世子的舔狗啊,就想嫁给他。人家陆世子给你过眼神吗?” “最后还不是嫁给了周大人。你自己这样,怎么好意思说我弟妹呢?” 苏安通字里行间都是对沈云舒的维护,而且我弟妹三个字说的格外亲热,外人不瞎想都不行。 嫁给周文礼这事,就是韩梦柔最不能提的。 陆世子家世煊赫但偏偏不支持二殿下,甚至还到处和二殿下作对,这就是支持二殿下的韩家绝不能接受的。 见自己女儿对陆世子痴心的样子,韩丞相索性来了个猛药,直接让韩梦柔和周文礼生米煮成熟饭,直接给嫁了。这事也是成了韩梦柔一直被人背后诟病的缘故。 成了周夫人,才能再进宫伺候那位,毕竟那位的癖好极为特殊。这样才能稳固韩丞相的地位,才能保住满门废物韩家的荣耀。 韩梦柔被说得面红耳赤,她瞪着苏安通:“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这么说话?” 第139章 先弄走,再弄死 苏安通这十年很少出院子,别说韩梦柔这个女眷了就是很多男子都不认识他。 “苏府苏安通。”苏安通顿了顿又道,“礼部侍郎。” 韩梦柔想要骂他低贱的话到了嘴边却骂不出去,礼部侍郎不算小官,她若是骂了反而还会因为辱骂朝廷官员而连累夫家和娘家。 韩梦柔指着沈云舒:“你给我等着!” 铺子里的人都知道韩梦柔是个难搞的,加上又是丞相女儿,都不敢惹她。 见她气呼呼的走了,众人才松了口气。 孙掌柜连忙上前:“苏夫人,今日可有看重什么?我给您优惠些。” 沈云舒心里早就对韩梦柔说的那句“他就要死了”而心神不定,听得孙掌柜这么一问,随口指了一套衣裳:“就那套吧。” “那套不适合你,不如试试这套湖蓝色的。”慕容霖笑着道,“我倒是觉得你穿湖蓝色的会好看。” 沈云舒看到慕容霖就好像溺水的鱼看到了浮萍一样,眼里闪过期盼:“慕容世子!” 苏安通不着痕迹的皱眉,他厌恶一切能让沈云舒露出欣喜和希冀情绪的人,就算对方是个乞丐也不行。 在他心里眼里,沈云舒只能 对他这样。 慕容霖看着她皱眉:“这几日不见,怎么瘦了?” 沈云舒才要靠近慕容霖,手腕就被苏安通扣住一把拉了回去。 苏安通把人藏在身后,吩咐孙掌柜把沈云舒刚刚说的那套衣裳包起来,再把最新的首饰包几套一起结算带走。 慕容霖觑了苏安通一眼:“苏大公子这也不知道是找到了哪位神医啊,竟然让你断了的腿都能站起来。不如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想问问看能不能白骨也生肉,让我祖父活过来。” “与你无关。”苏安通冷冷的道。 “苏夫人,好久没见请你吃个饭叙叙旧啊。”慕容霖直接忽视他,笑着对沈云舒道。 苏安通一脸阴郁:“掌柜的,还没好吗?” “好了好了。”孙掌柜看这架势不对,加快手里的动作赶紧把东西包好送了过来。 然而苏安通扣着沈云舒的手腕才离开兰缕阁,身后就有强劲的掌风挥过来,他不得不松开沈云舒的手,迎了上去。 二人就在铺子前交起了手。 慕容霖身手好,算得上高手,但和苏安通交手依旧占不了上风。 慕容霖心里暗道,这么邪门的功夫也不知道哪里学的 ,看着不像是大周的路数。 就在慕容霖抬手要用银针的时候,沈云舒挡在了苏安通面前:“住手。” 慕容霖停了脚步。 “你打不过他的,我没事。”沈云舒道,“我不想你做无谓的受伤。” 她是在说实话。 就连顾知珩都没办法拿下苏安通,又何必把慕容霖拉下水呢? 然而慕容霖收手了,但苏安通却没有。他反而趁着这个机会挥出暗器想要杀慕容霖。 沈云舒知道苏安通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提防着他。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她就迅速转身,转而变成护着慕容霖了。 “苏安通,让他走。”沈云舒手负在身后,也不知道慕容霖看没看懂,凭空慌乱的写了个东厂二字。 慕容霖一怔。 就在这怔住的瞬间,沈云舒拉着苏安通走了。 沈云舒刚刚写了什么字? 他只隐约看得出东,什么东?东边?往东?东厂? 对了,顾知珩三日不曾上朝了,莫非是顾知珩出了什么事? 入夜后,慕容霖去了督主府。 督主府禁卫森严不假,但对慕容霖来说想要悄无声息的进督主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就是进顾知珩的屋子,有点难度。 慕容霖看着他才落了地,就看到凌霄和四九一脸戒备的出现在眼前,他双手抱胸。 “和你们督主说一声,没死的话出来见个面。”慕容霖道,“我是替苏夫人看的。” 听到苏夫人三个字,凌霄也不敢耽误,进去后没一会儿就出来请慕容霖进去了。 一进门,慕容霖挑眉:“别人都金屋藏娇,顾督主是金屋藏美男啊。苏夫人要是知道自己担心这几日,顾督主不仅没事事,还时不时和美男共处一室,也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祁元白靠在柱子上:“所以,慕容世子不是来破坏我们,而是来加入我们的?” “我对你们没兴趣,我只对苏夫人感兴趣。”慕容霖一口回绝。 “她还好吗?”顾知珩道。 慕容霖这才看向顾知珩,脸色不好看声音底气不足:“顾督主这是受伤了?” 怪不得沈云舒让他来这呢。 顾知珩没说话。 “是被苏安通伤的?”慕容霖道。 “你和他交手了?” “交手了,功夫邪门的很。”慕容霖也不藏着掖着,“我看着倒像是西南那边的邪门功夫,不然他本来断的脚怎么还能站起来?” 西南的西洲 擅长各种用毒和蛊,还有神秘的巫术,听闻就是死了的人都能重新活过来,一直神秘的很。 慕容霖又道:“还有那苏安通,对苏夫人这个弟妹,可是很不一样。” 顾知珩本来看慕容霖很不顺眼,但今晚上倒是看他反而顺眼了几分,至少他还帮着沈云舒来传口信。 “她在苏府,不安全。”顾知珩道。 慕容霖也颔首:“得想办法把苏邪门给弄死。” 祁元白道:“他现在正是戒备心最强的时候,弄死怕是没那么简单,弄走倒是可以试下。” “先弄走,再弄死。”顾知珩下了定论,他起身,“劳烦你和她说一声,我无碍。” 慕容霖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为了你。再说了,我今日刚和苏安通交过手,我再去怕是门都进不去,我猜估计苏夫人的院子都被人暗中盯着了。” “我回去和阿宁说一声,让她去吧。”祁元白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 慕容霖要走的时候又被顾知珩叫住:“慕容世子,虽然今日感谢你,但在她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 慕容霖回头,一笑:“正好,我也不会让步,就公平竞争,看她最后选谁呗。” 第140章 配我正好 慕容霖前脚走,后脚顾知珩喉间一股腥甜,压不住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祁元白连忙上前给他倒了热茶:“多喝热水。” 顾知珩冷哼一声:“你哄你家那位,也是这样?什么都喝热水?” 但他还是接了过去,一口饮尽。 “要不,让我媳妇来看看?”祁元白虽然嘴上是损顾知珩的,但到底也还是关心他。 “圆房了吗?就媳妇。” 祁元白气笑了:“都这时候了,还非得刺我,你就活该。” 顾知珩微微闭着眼,手撑着脑袋:“也不知道这什么毒,竟是这般厉害。” “你武功深厚都这般难以忍受,若是苏夫人,该有多疼。”祁元白语气里难掩钦佩,“她宁可痛死也不肯问苏安通要解药,是真有骨气和傲气。” 顾知珩依旧闭着眼,语气却是有些缱绻:“配我正好。” 祁元白真的是大写的无语了,这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闷骚啊,明明难受的很还非要忍着,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着这些胡话。 真的是一点也不想继续呆在这了。 “我回去和我媳妇说,让她想办法去看看苏夫人。你……自照顾好自己。” 祁府。 贺音宁正在院子里舞着刀剑,祁府的那些下人们一个个都搬着椅子坐着看,看到精彩之处还不忘拍手鼓掌。 反倒是贺音宁有些不好意思了,结束时收了手里的银枪:“你们会不会太夸张了?我有那么厉害吗?” “怎么没有!夫人你刚刚简直就是什么爽来着?” “英姿飒爽。”祁元白负手踏了进来。 众人看到他,纷纷起身行礼,但没有一般世家那般拘谨。 “对对对,英姿飒爽。”刚刚说话的是一直跟着祁元白的小厮阿七,“还是我们大人有眼光,把夫人给娶了进来,那简直就是我们大人这辈子的光啊。” 贺音宁被说的脸颊发热,悄悄觑了一眼祁元白,见他唇角带着笑意却不反驳,她反倒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众人有说有笑的散了,祁元白脸上的笑意散了。他拿过贺音宁手里的那杆银枪,用手帕擦拭着。 贺音宁想说自己来,可看他这么认真也就算了。 把银枪放好,二人并肩走进屋子,贺音宁才问他:“是不是朝廷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祁元白拉着她的手腕进了里屋,两人坐在床 榻上,他又放下了帷幔。 帷幔放下,床榻就成了个隐秘的空间,贺音宁陡然紧张:“什么话,还非要在床上说?” 若是以往,祁元白肯定会顺势打趣一下,但现在他也顾不上了,只凑到她耳边。 在外人看来,透过帷幔看到的影子,就是夫妇二人正常的亲热。 “明日要你去苏府,给苏夫人传个话,顾督主无恙。” “顾督主?”贺音宁意外。 祁元白把这些事大致的说了说。 贺音宁震惊,没曾想两人靠得很近,她一侧头嘴唇就擦着祁元白的脸颊而过。 两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贺音宁,反应过来后连忙往后退,不自在的别过头:“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祁元白忍着笑意,脸颊上似乎还能感觉到她刚刚嘴唇的柔软:“无妨,你便是故意的,我也不生气。” 这人,真的是! 贺音宁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犹如一只可爱的河豚,看得祁元白忍不住伸手食指在她圆鼓鼓的脸颊上戳了戳。 低低轻笑出声。 贺音宁更气了,掀起帷幔想要走手腕却被祁元白扣住,一把往后拉。 这一用力她就跌到了他的胸口,而他修长 的手也顺势扣住她的细腰。 贺音宁想要挣扎。 “嘘。”祁元白用气音道,“外面会有人盯着,做戏也要做的稍微像点。” 贺音宁不疑有他:“会是韩文柏的人吗?” 祁元白含糊着应下。 谁知道呢,反正她也不会出去查个究竟。 翌日,拂柳苑。 沈云舒正和秋荷在用早膳,忽得听到院子里一声“咚”,她们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到门口一看。 “阿宁!”沈云舒有些意外。 “阿舒你先等着啊,等我把这人解决了我来和你叙旧。”贺音宁手里的软鞭挥出,她自小练武,即便没有顾知珩和慕容霖那样的顶尖身手,但也算得上高手。 十多个回合下来,守在院子暗处的苏安通的人已经落了下风。 贺音宁瞅准一个机会迅速一掌挥出,随后缓缓收起鞭子:“你不是我的对手,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正门不让我进,我总有办法能进来的。” 见他要走,沈云舒又叫住他:“你和苏安通说,阿宁是我的手帕交,以后若是她来你们再拦着,就别怪我不客气。” “还有,若真的不放心,只管派人在旁边听听我们在说什么,我们行得端 坐得正,聊什么都不怕被你们听了去。” 那护卫也不敢耽搁,迅速找苏安通去了。 贺音宁和沈云舒拥抱:“好久不见啊阿舒。” 趁着这个机会,贺音宁在她耳边迅速说道:“督主无碍,不必担心。” 沈云舒见到她的时候就有了猜测,等她真的听到这句话,那颗悬着的心才真的松了下来。 只是她还没说什么,苏安通仿佛脚底有风火轮一样,立即就出现在了拂柳苑。 然而该说的话说了,接下来的自然是手帕交之间的闲聊,就是等贺音宁走了,也没多说一句让苏安通怀疑的话。 沈云舒把房门用力关上,背靠着房门缓缓闭上眼睛,眼里有热意翻涌。 他没事,还好他没事。 可这样波动的情绪,让她也有些害怕。 前世她爱慕苏文华的时候便是这样,患得患失直到最后失去自我,彻底被苏文华拿捏。 这辈子莫非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吗? 沈云舒捂着心口,人为何偏偏会有情绪,偏偏会有情? 隔了几日,顾知珩的身子好了不少,就进宫去请安去了。 “你这几日没进宫,听闻是身子不适?”皇上摩挲着玉扳指,神色淡淡。 第141章 不想成为软肋 “不瞒皇上,微臣是被苏安通打伤的。”顾知珩虽然是东厂督主,但这东厂里不是每个人都如凌霄一样对他忠心,更多的都是忠心皇上。 他和苏安通这事,瞒不过去。 “哦?为何打起来?”皇上似是表现出一点兴趣。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因为苏夫人。”顾知珩语气也很淡,仿佛这件事都不值得一提一般,“顺手买了些物件送与苏夫人,苏安通怕是也有些不该有的心思,便和微臣起了冲突。” “这些物件,微臣也送与那碧痕姑娘,还有李员外家的大女儿,倒是那苏安通自己小气了些。” 皇上分明什么都查到了,却还在故意这样问。 “苏安通原先是个瘸子,听闻是为了复仇一路蛰伏才装瘸的,倒是个有韧性之人。”皇上倒没有苛责之意。 “皇上之前不是定不好去西北之人吗?依微臣之意,这苏安通倒是个的不错人选,有能力有心性。” “之前西北战败也是因为他二弟造成的,不如这次就让他去将功补过,也算是给苏家个复兴的机会。” “而且他对奸细来说是个眼生之人,对追查奸细一事有利无害。” 皇上凝眉思虑 后颔首:“你说的有理,他确实是合适人选,那就拟旨让他去吧。” “皇上英明。” 皇上一挥手,内廷太监弓着腰拿了个小盒子过来。 皇上拿过盒子打开:“顾卿,这几日没进宫,朕还以为你不想要解药了。” 顾知珩双手接过盒子,拿起里面的药丸一口吃下:“多谢皇上赐药。” 不过又闲聊了几句后,顾知珩才出了宫。 上了马车,顾知珩唇角渗血。 “督主。”凌霄关切道,“可是皇上赐药了?” 顾知珩从衣襟里取出手帕擦了擦唇角:“毒师圣手有消息了吗?” 凌霄神色黯然:“还没有,督主放心,卑职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他的。” 对皇上来说,顾知珩是把利剑,用的好利国利民,用不好反而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皇上很早就知道,于是在准备利用顾知珩做利剑的时候,就在赏赐他的酒里下了蛊毒。 每三个月吃一次解药,否则超过半月没有吃,就只能等着七窍流血而死了。 顾知珩靠着车壁闭着眼,他帮沈云舒解毒的时候就对她体内的毒很熟悉,显然和他体内的毒是一个路数。 苏安通的毒极有可能是西洲那边 得来的,若苏安通和民间邪门的人有联系还说过的去,那皇上呢? 一国之君用这些邪门的东西,合适吗? 看来这个皇上,比他想的更要被逼和无耻。 苏府。 苏明薇一脸雀跃的在屋子里蹦跳着:“大哥,你真的好厉害啊,真的把我的脚治好了。” 苏安通喝着茶,神色嘲讽又不屑。 对他来说,苏明薇就只是他能利用的工具罢了。 “大哥。”苏文华在门外忐忑喊了一声,“我进来了啊。” 经过这段时间,尤其是亲眼目睹了亲生母亲的惨死后,苏文华是不敢再对苏安通有任何的不满。 “哟,二哥不是口口声声自诩嫡子吗?怎么还有脸来大哥这里啊?”苏明薇现在是心甘情愿当苏安通的走狗,大哥有本事能治好她的脚,肯定也有办法送她进宫做妃子,做人上人的。 苏文华狠狠地瞪了苏明薇一眼,讨好的道:“大哥,你我都是苏家人,都想着能再振兴苏府。你现在是礼部侍郎了,要不大哥帮忙看看,还有什么官职是适合二弟我的吗?” “和离书。” “什么?” 苏安通放下茶盏:“你与沈云舒和离,你官职的事会考虑。 ” 苏文华捏紧了手,沈云舒这贱人到底有什好的,竟然这么多人惦记着! “大哥一句话,我现在就回去写和离书。” “大公子。”门房来报,“圣旨来了。” 苏府现在不比当年还是侯府的时候,就是当年侯府也很少接圣旨,这时候怎么来圣旨了? 众人着急忙慌的准备了香案,苏府的人都去了前院接圣旨。 来宣旨的是个年轻的太监,人都到齐了就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周和北狄战事不断,为了彰显大周诚意,特命人前往北狄和谈。礼部侍郎苏安通,文韬武略均为佼佼者,现封礼部侍郎苏安通为出使北狄使臣,三日后启程,钦此。” 苏安通眼里闪过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上前接过圣旨:“臣谢主隆恩。” 他给宣旨太监一些银子,等人走了他盯着站在原地没走的沈云舒:“是顾知珩搞的鬼,是吗?” 沈云舒语气冰冷:“我一直被关在这里,如何得知?” 苏安通冷笑:“沈云舒,你别以为这就逃得掉,你是逃不掉的。” 三日后,苏安通身为出使使臣,带着一众使臣团出使北狄。他走的时候也没有再在 院子里安插护卫,因为他清楚,只要他离开京城,根本就拦不住顾知珩或者是慕容霖的人。 索性就不留了,他自信沈云舒总是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沈云舒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苏府,然而苏文华怎么也不肯给和离书。 她可以一走了之,但没有这和离书,然后会有数不清的麻烦,甚至如果她出什么意外,苏文华还有资格能把她的那些家产收入囊中,就是沈家的产业也有资格光明正大的觊觎。 沈云舒不甘心。 而苏文华也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就是休书也不愿意给,要和沈云舒死耗着。 “夫人,一会见着督主了,不如您和督主提一提您想要离开苏府的事。”秋荷道,“这苏府就是个魔窟,奴婢不想再看着夫人受累。” “再等等。”沈云舒这几日想了许多,她和顾知珩没有结果,顾知珩男人之躯却深入东厂太监示人,定然是有他自己的筹谋和打算。 上次苏安通用她来做威胁,那以后若是别的人也用她来做威胁呢? 前世他筹谋什么大事她不清楚,但一路艰辛坐到督主位置,她不信他没有筹谋。 她不想因为自己,乱了他的计划。 第142章 各取所需 督主府。 沈云舒从角门进去的,然而才进了院子却没能进到屋子,她看到了几个眼生的护卫,凌霄和四九都不见人影。 护卫拦住了沈云舒:“夫人找督主可有事?” “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就来回礼。”沈云舒示意秋荷把手里的东西拿过去,“上次督主大方给了些礼物,我这人一向礼尚往来不喜欢欠人情,但这礼物好与不好的,就看督主自了。” 护卫接过礼物打开,看只是一双鞋靴便径直拿回去了。 没一会儿顾知珩出来了,神色淡淡:“苏夫人,上次与你说的清楚,你我不过风月一场,你借我手得权势,我借你身子取乐,各取所需。” 沈云舒骤然攥紧自己的手,眼睛就盯着顾知珩,英俊清冷的脸上神色平静而冷漠,和之前情动时让她喊哥哥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里忽然出现的陌生护卫,凌霄不见踪迹,顾知珩不一样的态度,事事都透着奇怪。 她稳住心神,也跟着一笑:“顾督主还是这般自以为是,我不过是来还礼,两清了以后才没有瓜葛不是。” “苏夫人一向八面玲珑,这成了慕容世子的新欢,说话底气 都不足了。”顾知珩把鞋靴往地上一丢,“那苏夫人就去找慕容世子,不必再来我这了。” “如此,甚好。” 沈云舒转身离开,顾知珩冷笑一声也进了屋。 他坐在凳子上,缓缓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他算计苏安通迫使他离开京城去了西北边关,而苏安通在临走时也给顾知珩使了绊子。 苏安通不知道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就把顾知珩身边的护卫都给换了,又安排了心腹在旁边看似守着,实为监视。 虽然早就猜想到会有这样一日,但顾知珩不想把沈云舒拉进这旋涡里。 他摩挲着指腹,风刮了这么久,也该下点大雨了。 如今只希望慕容霖能护住她了。 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雨,雨水落在马车上,溅起些水花。 “夫人,督主他……为何要说那些话?”秋荷哽咽着,原本以为苏安通走了,只要找督主帮忙,夫人肯定就能逃离苦海,可没想到督主现在又是这样的态度。 沈云舒掀开车帘,外面雨势渐大,入秋后这雨水就明显多了起来,再这么下下去,入冬那场雪灾怕是不可避免了。 天灾不断,人祸怕是也不停 。 顾知珩素日里对慕容霖是个什么态度,沈云舒最清楚。 可他今日却让她去找慕容霖,言外之意是找慕容霖来庇护。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他都束手无策?莫非是他假太监的身份被发现了? “秋荷,掉头,去米铺。” 秋荷意外:“夫人不去找慕容世子了吗?” 沈云舒摇头:“不去了,回苏府。” 乱世一起,谁都逃不了。 去不去找慕容霖,除了给他添麻烦外,再无其他。 米铺的孟掌柜是个挺会做生意的,不然之前沈云舒也不会把他留下来。 看到她来,孟五德有些意外:“东家,您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了,我让阿才去苏府问,门房说是您身子不适不见客,曼娘原本想去看您的,门房都没让进。” 自然是苏安通搞的鬼。 沈云舒只笑笑:“得了风寒养了一段时日,铺子生意如何了?” “之前中规中矩,但这大半个月以来因为灾祸,从南边来的米有些供不应求,米价一路上涨。”孟五德心里那个佩服了,“还好东家之前就让我们早早的屯粮,因而我们米铺库存足,这半个月赚的比之前三个月还要多。” 他去拿了账本过来:“这是这段时间的账本,原本打算若是东家还不来的话,账本想让曼娘给您送过去过目。” 沈云舒自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各式各样的账本都看过,一眼就看得出来账本有没有作假。 她细细的翻看过去:“孟掌柜,现在我们可有往城门施粥?” 孟五德摇头:“东家之前吩咐我们去,我们也去过,但被韩家人驱赶了好几次,阿才还受伤了,后来就不专门去了。若是出城的话,就顺势带些馒头过去。” “有心了,以后也这样做吧。”沈云舒叹口气,“这世道不好,能帮一把是一把。” 孟五德也叹了口气:“城门外的难民越来越多,现在城门都不敢大开了,听闻前夜有难民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越过城墙进了城内,抢了三间铺子的钱财,现在顺天府还在抓人呢。” “我和阿才晚上睡觉也都轮着睡,就担心有人来抢米铺。” 沈云舒凝眉:“这样吧,我去请个可靠又身手好的来帮你,这样你和阿才也能省力些。” “多谢东家体恤。”孟五德拱手致谢。 贺家是武将世家,这个事找贺音宁帮忙应该 不难。 柳曼娘听闻沈云舒来了,连忙抱着孩子从里屋出来。 孩子长的可真快,几个月时间竟是白白胖胖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把人的心都看融化了。 两人到了后院,曼娘说了很多孩子的事,看到沈云舒一直抱着孩子出神,她笑着道:“夫人若是生了孩子,肯定更漂亮更好看。” 沈云舒前世无比渴望有自己的孩子,觉得那是她和苏文华感情的见证,可现在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对孩子是渴望还是排斥。 孩子在沈云舒怀里渐渐睡着了,她动作轻缓的把孩子放到床榻上,示意柳曼娘到一旁说话。 “曼娘,我想托付你一件事。” 看她神色和语气都严肃,柳曼娘也不敢怠慢:“我的命是夫人救的,夫人尽管吩咐。” “若是以后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带明霁离开京城,去处州找我娘家也好,或者是寻个安静的村落过日子也行。” 这分明就是在托孤啊! 柳曼娘嘴巴张了张,原本打算想要问可是出了什么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郑重其事的点头:“夫人放心,曼娘会用性命去护着明霁少爷的。” 第143章 想要杀她 深秋寒风起,三殿下迎娶正妃。听闻这妃子出自永安侯府,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苏府也得了请帖,但沈云舒自然不会和苏文华兄妹二人一起去的,还好贺音宁早早的就在府门外等着她,接到她后马车一路往三殿下府邸而去。 三殿下的府邸是皇上新赐的,占地极广,门口的石狮子也极为威严。 府门口那条街都挤满了马车,这马车根本就挤不进去。 “也没多少路了,不如就走过去吧。”沈云舒建议。 贺音宁颔首,她掀开车帘直接跳了下去,转而朝着沈云舒伸手。 就在这时,车被后面一辆马车硬生生撞了上来,沈云舒身子一晃迅速扶住车架,秋荷却直接被甩了出去。 “这好端端的停下来做什么?不让后面的马车过去吗?”响起一道蛮横的声音 车夫哈腰讨好着道歉,可那人不依不饶,甚至还让自己的护卫出手教训车夫一番。 那护卫扬起手里的剑就要挥过来,但被人一一脚踢开了。 护卫自诩是高国公府的人,自家主子嚣张跋扈他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谁啊?敢对高国公府不敬,活得不耐烦了?” 贺音宁侧头看向沈 云舒:“没事吧?” 沈云舒摇头表示无碍,转而去搀扶起秋荷。 贺音宁三两下就把那护卫打得趴倒在地上,她冷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你贺姑奶奶!” 高静姝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语气不善:“贺音宁,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舞刀弄枪动不动就打人?” 贺音宁和高静姝不熟,但纯粹是彼此都看不顺眼,她双手抱胸:“我说高姑娘,你这没嫁人怎么还是这么嚣张跋扈啊,做事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高国公府…… 沈云舒想着前世对高国公府的记忆,除了煊赫外再无其他。高皇后能稳坐皇后之位,除了心机深沉外自然也和高国公府的全力支持脱不了干系。 高静姝冷哼一声,转头冷眼看着沈云舒:“我倒是谁这么不要脸的在这撒野,原来是苏夫人啊。” 来者不善。 沈云舒蹙眉,但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高国公府啊,况且之前进宫和高皇后也没有起什么冲突,这高静姝怎么看自己好像看仇人一样。 沈云舒不卑不亢:“这一处本也可以停了马车,且我们马车在前,速度也很慢,这样高姑娘的马车都能撞上来,不知道的怕 是以为高姑娘是故意的。” “什么高姑娘,我们小姐是县主!”高静姝身边的奴婢鼻孔朝天。 贺音宁冷哼一声:“县主了不起啊?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家小姐如果犯了事,也照样得进大牢吃牢饭。” 她凑到沈云舒耳边轻声说道:“这人就想嫁给慕容霖。” 沈云舒恍然大悟,原来仇恨在这啊。 高静姝本来就对沈云舒十分不满,今日确实吩咐车夫故意撞上去的,不死也给她撞个残疾,只是没想到这贱人这么命大。 因为慕容霖宁可喜欢一个嫁人了的商户之女也不肯对她多看一眼,高静姝对沈云舒恨之入骨,今日见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她丢了个眼神给刚刚爬起来的护卫,后者颔首一扬手根针刺在马身上,痛得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就要往上踩去。 “小姐!”秋荷尖叫一声就捂着嘴,一脸恐惧地看着沈云舒。 高静姝脸上浮现起得意之色,又假惺惺的道:“苏夫人抱歉啊,这马受惊也是我没想到的。” 心里却是暗暗期盼着这马能识相点,最后把这贱人踩死! 沈云舒身形灵活的避开后转到了高静姝身后,竟是拿她挡在 了前面! 高静姝尖叫:“救命!” 而这时,贺音宁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旋身落在马背上,双手拉着缰绳后弯腰凑到马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马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她旋身从马上下来,冷眼看着高静姝:“高静姝,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劫后余生的高静姝转身扬手就要打沈云舒耳光,却被沈云舒抢先开口了:“县主是想害死皇后娘娘吗?” 这一提到皇后娘娘,高静姝的手就顿住了没打下去:“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想害死我姑姑!” “今日三殿下大婚,来赴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放纵自己的马受惊,是想借着马蹄踩死谁呢?是想三殿下的大婚上闹出人命就让他无法顺利成亲?还是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弄死哪个想要进宫的适龄姑娘?” 不少人纷纷都看了过来,听到沈云舒的话更是议论纷纷。 高静姝身体在颤抖:“你别胡说,这马自己失控的,与我何关!” “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县主觉得大家在乎吗?很多人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而非实际看到的。”沈云舒嘲讽,“县主出身显赫世家,这些道理难 道还不如我这商户之女吗?” “督主大人。”门房喊了一声,“您请进。” 顾知珩收回视线,一直紧紧捏着的两指听了这才松开。刚刚如果贺音宁没有制服那匹马,他就要隔空杀马了。 他颔首,漫不经心的拢了拢束腕,迈着修长的大腿走了进去。 吉时还没到,三殿下还在去迎娶正妃的路上,宾客们来了后,有的随意闲聊着,有的去玩射箭、投壶等游戏,好不热闹,但最热闹的,还是后面蹴鞠的场地。 沈云舒走到这里,看着这片蹴鞠场地,压着声音问贺音宁:“阿宁,三殿下很得皇上喜欢吗?” 贺音宁的姑姑是宫里的梦妃,对宫里的事自然是比沈云舒要熟一些。 “算不上多喜欢,但肯定不讨厌。”贺音宁耸肩,“你知道的,在皇家也没有什么父子情分可言。但就是这份不讨厌都已经让三殿下被嫉妒了,毕竟二殿下现在有点惹人嫌了。” 怪不得高皇后已经有些着急了,明明是嫡子却一直没有被立太子,不心急才怪。 “奇怪了,我让祁元白跟着督主这样方便我带着你找督主的,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呢?”贺音宁嘟囔着道。 第144章 和我远走高飞 听到督主二字,沈云舒心里一动。 她没有和贺音宁说之前在督主府发生的事,维持笑意道:“我们今日是来喝喜酒的,督主在不在的,有什么区别?” 但贺音宁马上就捕捉到了她不对劲的情绪,伸手去握她的手:“阿舒,你还好吗?” “我没事。” “阿云。”不远处的江氏喊了一声。 “母亲!”贺音宁雀跃的应道,看了一眼沈云舒,“阿舒的你一个人行吗?我去和母亲说会话。” “当然行,我又不是小孩子,去吧。”看着贺音宁犹如小鸟一样飞奔到江氏跟前,沈云舒羡慕不已。 此刻她比以往更加都想念母亲,想趴在她的膝盖前告诉母亲,她知道错了,以后就会在母亲跟前好好尽孝的。 “苏夫人,我们又见面了。”慕容霖迎面走了过来,拱手一笑。 沈云舒也笑着道:“三殿下成亲,怎么觉得慕容世子更高兴呢?” “我和三殿下多年好友,见他娶了贤妻,心里自然是为他感到高兴。” 沈云舒如星河灿烂般璀璨的双眸让她整个人顾盼生辉,多了几分独有的韵味。 “苏夫人,我的提议你真的不考虑吗?”慕容霖道, “苏安通只是暂时离开了,他总有回来的时候。若是你嫁了我,我可以向皇上奏请带着你去南边镇守,我们远走高飞,不会让他轻易找到我们的。” “多谢慕容世子好意,我若是离开了苏府,便回处州。”沈云舒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我想我母亲了。” “哟,慕容世子可真是口味独特啊。静姝县主那样一个可人儿你放着不要,怎么就偏偏喜欢苏夫人呢?”韩文柏阴阳怪气的道。 他盯着沈云舒,眼里浮起龌龊之意。 沈云舒今日一身素色裙裳衬得她几分飘逸,黛眉妆浅,十分清新脱俗。而她举手投足间的风情更是让人难以招架。 “韩文柏你这么空,怎么不去踢几脚啊。”慕容霖嘲讽的道,“哦我知道了,你不会踢。每次蹴鞠你都是输得最惨。” “慕容霖,你敢再和我比试一场吗?”韩文柏今日是有备而来。 “就怕你不敢。” “走。” 几个男子往蹴鞠场而去,沈云舒担心韩文柏作妖不放心,也跟着过去了。 高静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她和沈云舒并肩而行:“沈云舒,我不管你招惹谁,但你最好不要招惹慕容世 子,他是我的!” “他是你的?他承认了吗?”沈云舒无意和高静姝争抢慕容霖,但她和慕容霖算是朋友,实在是不想这样一个有能力又正直的人真娶高静姝。 高静姝嗤笑一声:“不过早晚而已。” 沈云舒施施然地往前走:“那就等他真的是你的人了,再说吧。” 京城世家男子平日闲来无事都会玩一玩蹴鞠,就算不是高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二殿下宇文毅也兴致勃勃的要参与这一场蹴鞠,和韩文柏一个队伍。 一个是二殿下,一个是韩丞相嫡子,就算对方蹴鞠水平高,但也不敢这么踢了。 更何况现在没人敢和慕容霖组队,生怕得罪了二殿下和韩丞相。 宇文毅一副温润尔雅的样子:“慕容霖,你这要是再组不到队,可就算是输了,毕竟这队伍都组不起来。” 慕容霖不卑不亢:“这点小事就让殿下操心,实在是微臣的不是,微臣找一找看。”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看好戏的顾知珩和祁元白,朝他们招手,“顾督主,祁大人,赏脸踢一场啊。” 祁元白没好气的道:“这狡诈的慕容霖,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喊我们,我们不去倒显得我们胆小怕事了。” “你难道不胆小怕事?”顾知珩嗤笑一声,但他还是迈着腿走了过去。 谁让他欠慕容霖一个人情呢? 宇文毅看着顾知珩,脸上带着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顾知珩一向不把几个皇子放在眼里,只对皇上尽忠,能掺和这事也不奇怪。 看到他进场,沈云舒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顾知珩好像瘦了不少。 这一场蹴鞠吸引了不少人来观看。 祁元白不懂武功,但蹴鞠踢得却是不错,这三人倒是配合的也好。 “督主!”祁元白喊了一声,脚尖一挑就把将鞠踢到了顾知珩面前。 慕容霖一个俯冲又一个回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鞠就被踢到了对方球门里。 “好!”围观的人一阵喝彩。 顾知珩穿着青色锦服,挺拔如松的姿态让他更显气宇轩昂。 贺音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旁边,轻声嘀咕着:“祁元白这家伙怎么还会蹴鞠啊,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宇文毅面色难看,他自诩蹴鞠数一数二,本想在蹴鞠场上压慕容霖一头,毕竟最近这慕容霖总是给他找麻烦。 可哪知道反而让自己难堪。 顾知珩和慕容霖身手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不代表不能拿祁元白出气。 宇文毅对韩文柏做了个眼神示意,后者颔首 眼看着顾知珩又要球门,韩文柏眯了眯眼,内力倾注在右腿上抬脚把祁元白的腿给狠狠踩了下。 祁元白一声惊呼痛得抱腿打滚。 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 韩文柏故作懊恼上前:“祁大人,你没事吧?真是抱歉啊我刚没控制到力道。” 蹴鞠场上有伤也是正常,韩文柏就是抓住这点,恬不知耻的继续道:“要不,我让人送你去医馆?” 贺音宁一跃进了蹴鞠场,一抬手就挥开了韩文柏,她搀扶着祁元白,语气关切神情焦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祁元白顿时靠在贺音宁身上,一脸痛苦:“疼,没办法走路了。” 韩文柏捂着胸口:“贺音宁你这母夜叉,蹴鞠场上有受伤的不是很正常的,你急什么。” 贺音宁盯着他:“那我代替他,和你们再来一场。” 看她踩断他的两条腿! 韩文柏太清楚贺音宁什么性子了,也知道再来一场会是什么结果,沉着脸:“我累了,恕不奉陪。” 第145章 嘴硬的督主 “今日不奉陪,你也得奉陪。”贺音宁已经在卷袖子了,“我贺音宁的人,不是你说打就打的。” 祁元白唇角压不住的笑,这话真的是说到了她心坎里去了。 “阿宁,好疼。”祁元白痛苦的闷哼一声,几乎身体都靠在贺音宁身上了,“我们先去医馆吧。” 自己这小辣椒媳妇,如果不走的话还真是能把韩文柏直接给打趴下。 “好,先去看大夫。”贺音宁瞪着韩文柏,“你给我等着。” 顾知珩漫不经心地道:“韩公子不如把慕容世子也给踢下去吧,本督一对三倒也可以。” 韩文柏面色大变:“顾督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知珩冷笑:“一场蹴鞠也要这般,输不起就别来。” 这话看似是在骂韩文柏,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得出来顾知珩是在含沙射影的骂宇文毅。 不少人心道,果然是活阎王,就是皇子的脸面也不给。 宇文毅看似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实则心里是把顾知珩骂了个遍。 韩文柏却是忍不住了:“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有必要这样吗?而且还对殿下这般不敬,顾知珩你到底是臣子!” “本督忠于皇上。” 顾知珩嘲讽,言外之意等二殿下坐上那把椅子了,再来发号施令说这些话吧。 “在场的人又不是眼瞎,你何必强调这么多次不是故意的?”慕容霖不屑,“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你。” “好了,不过蹴鞠而已,何必大动干戈。”宇文毅开口,搞到后面反而是他成了好人。 宇文毅和韩文柏气呼呼的走了。 “慕容霖,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高静姝快步走了过来。 慕容霖神色淡淡:“二殿下走了,县主才敢走过来?怎么,怕维护我被二殿下责备?” 高静姝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不是的,我只是……” “县主不必和我解释,毕竟我日后和县主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慕容霖当众再次拒绝了高静姝的情意。 高静姝恨得不行,又把这笔账算在了沈云舒头上,眉目冷了几分扬起手眼看就要朝她一个耳光甩下去。 沈云舒正要后退却见高静姝的手被慕容霖一把扣住。 高静姝怒道:“慕容霖,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值得你维护?” 慕容霖把她的手一甩,逼得高静姝一个踉跄,深邃的眼里不带一点温度,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十足 的压迫性,让人有些头皮发麻:“县主请自重。” 沈云舒下意识看向顾知珩,见他一直神色淡漠,都不曾往这边看一眼,心口泛起针尖般的疼痛,便是呼吸也有些窒息。 被慕容霖不留情面的当众训斥,高静姝顿觉颜面尽失,咬牙切齿的道:“慕容霖,你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和我作对吗?” 慕容霖神色淡淡:“无论我和苏夫人结果如何,她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朋友被欺负。”他转而对沈云舒道,“我们走吧。” 沈云舒看到顾知珩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她收回视线也跟着慕容霖一起离开。 高静姝气得发髻上的步摇都在颤抖,脸色阴沉的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找死!” 她对身边的婢女低声吩咐几句,婢女领命而去。 走到花园了,沈云舒失笑道:“看来今日不适合喝喜酒,我左右不过是来送礼走个过场,也不是什么重要宾客,我就先回去了。” 慕容霖也没坚持:“我让我的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秋荷就在门房处等着我,你忙你的去吧。”沈云舒福身行礼转身要走。 没走几步竟是和长孙兰茹迎面撞上 ,沈云舒扶额,今日是把和自己有仇的都聚集在一处了吗?这般倒霉啊。 长孙兰茹嗤笑一声,鼻孔朝天的走了过去。但就在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用肩膀朝着沈云舒撞去,想要把她撞到一旁的湖里。 “小心!”慕容霖惊呼出声,但他和沈云舒隔得有些远,想要掠过去救人已经来不及。 但沈云舒早想多留了个心眼,在长孙兰茹的肩膀就要碰到她时,沈云舒突然一个侧身,长孙兰茹想要收回力道,却因为惯性自己冲了过去。 “扑通”一声,长孙兰茹自己落了水。 周围有姑娘尖叫:“有人落水了!” 原本想在暗处看着沈云舒死的高静姝,看到这画面低声咒骂:“蠢猪!”她立刻走了出来,指着沈云舒柳叶眉倒竖,“好你一个沈云舒,竟然当众杀人!” “救我!”长孙兰茹使劲地手抓着湖边的水草,神情惊慌失措,“县主,救我啊!” 高静姝冷眼瞪了长孙兰茹一眼,冷漠的道:“我身边没有人懂水性,怕是救不了你了。” 长孙兰茹一脸绝望。 沈云舒就站在湖边上,低头看着长孙兰茹。这人刚刚就是弄死自己,结果弄巧成拙了。 她看着长孙兰茹沉沉浮浮喝了不少水,沈云舒这才蹲下去伸手把长孙兰茹半个身子拖了上来,口气凌厉:“长孙兰茹,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对我有私仇加上又想讨好县主,就想杀我解恨,但你差点就死在这了,除了我可有人来救你?” “胡说,分明是你要杀我!”长孙兰茹有气无力地道。 “这样啊,我既然要杀你,又何必救你?”沈云舒遗憾地松开了手,已经都要快要爬到岸边的长孙兰茹再次跌落下去喝了好几口水。 高静姝语气微变:“沈云舒,你果然是想要杀了长孙兰茹!” “是她不要我救。”沈云舒一脸无奈。 慕容霖走到湖边,一脸的失望:“县主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是我对你无意,并非苏夫人的错,县主不要把气都撒在苏夫人身上。” 他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沈云舒,可对她不仅没有半点怜惜,还一再的让她当众出丑。 高静姝想起自己这些年对他的付出,想起自己一片深情却一直被他践踏,脸上渐渐浮现起癫狂之色,也没了理智。 忽然伸手用力的把慕容霖往前一推:“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扑通”一声,慕容霖被推到了湖里。 第146章 惊天之雷 沈云舒一怔,不可思议看了高静姝一眼:“你是不是有病啊,得不到就要毁掉?” 高静姝现在回过神,理智略有些恢复,后悔一时手快推慕容霖下水,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这般羞我辱我,也该吃点苦头。他身手好,又淹不死他,怕什么。” 然而谁也没想到,身手好的慕容霖却偏偏不会凫水,甚至对水有本能的畏惧。 他在水里起起伏伏,挣扎着,原本就在湖边附近,但因为挣扎没几下反而已经到了湖中间了。 周围有不少人看着却没有一个人下去。沈云舒二话不说直接就跳了下去。 湖水冰冷,沈云舒一下游到慕容霖跟前,扣住他的腰,反手托住他的脖子往岸边游。 “快看,这苏夫人竟然这么不要脸,衣衫湿透了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 “是啊,这身子贴的这么近,她名声差不要紧,连累了世子可如何是好?” 沈云舒见慕容霖闭着眼,四肢也没什么力气了,这样怕是没拉到岸边自己就被拖着往下沉了。 她换了个方向,咬牙把慕容霖的身子贴在她的肩膀上,这一贴却愣住了。 自己肩膀上那柔软的地方,这……这地方感觉有些 不对劲啊。 人命关天,沈云舒来不及多想,先把人往岸边上拉。 待上了岸,周围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沈云舒怒斥:“你们都让开,都围堵在这里做什么?” 高静姝此刻也后怕了,如果刚刚沈云舒没有下去救人,慕容霖溺水而亡,堂堂皇城司首领是被她推下去害死的,父亲和姑姑肯定饶不了她! 当务之急是先把慕容霖救活,万万不能连累自己。 “一个个都没听到吗?还不让开!”高静姝一声喝下,其他人也只得都纷纷往后退。 慕容霖闭着眼,唇色发青。 沈云舒懊恼该早点跳下去救人的,而不是先在那指责高静姝。让她很意外的是慕容霖的身手怎么还成了拖累,不仅没能帮助他反而还比寻常人落水更容易溺亡。 她背对着众人,解开慕容霖的衣襟,却发现在胸口的地方用绷带缠了好几圈,但尽管缠住了依旧还是微微隆起。 想到刚刚把慕容霖背在背上时感觉到异样,她脑袋里一片震惊。 慕容霖……是个姑娘? 她也顾不得其他了,想起以前二哥说过的救人办法,摁压着慕容霖的胸膛。 但慕容霖依旧闭着眼 ,来回几次后沈云舒咬牙,轻轻捏着她的嘴巴弯腰想要给她渡气。 周围响起一片倒抽气声,纷纷指责沈云舒不守妇道,臭不要脸。 然而就在她要碰到她唇的时候,刚刚的摁压起了作用慕容霖一个咳嗽把腹腔里的水吐出来了,沈云舒才松了口气,好歹把人从阎王爷那给抢回来了。 慕容霖一救回来,已经被拉上岸的长孙兰茹马上开始尖叫:“把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拖出去!” 沈云舒把慕容霖的衣襟扣子扣好,把自己湿了的坎肩脱了下来,倒不是为了取暖毕竟都湿了,不过只是为了帮慕容霖挡一挡胸口。 慕容霖低头看自己的身子半点端倪都没有露出,抬头和沈云舒的视线对上,从她了然的眼神里猜测她多半是已经知道了。 “沈云舒,知道你不要脸,但没想到这么不要脸!”长孙兰茹道,“你现在可还是苏夫人,这样是要被沉塘的!” “对,就是要浸猪笼沉塘!”长孙兰茹自说自话,“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沉塘了!” 沈云舒想起今日落水之事说到底都是因长孙兰茹惹事引起的,心里烦的很。她缓步走到长孙兰茹面前,勾 唇冷笑:“是啊,是要沉塘呢。” 她这么一笑,长孙兰茹心里就发虚的很。 沈云舒忽然伸手一推,又直接把长孙兰茹给推到了湖里。 长孙兰茹抬头往上爬,头被沈云舒不停地往下水摁回去。 长孙兰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无法呼吸,湖水灌入她的口鼻,她想要挣扎却半点都挣扎不了。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手脚逐渐没了力气。 我不想死…… 长孙兰茹脑海里只有这句话,胸口好像被灌进了铅水一样,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死时整个人被拽出了水面。 迷糊之间,她听到了沈云舒那清冷至极的声音:“溺亡的滋味如何?” 长孙兰茹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高静姝指控沈云舒:“不过起了几句口角,你就直接把太给推了下去!这么多人可都看见了!” “血,快看!”有人指着长孙兰茹的脸。 众人寻声望过去,果然看到长孙兰茹脸上有道伤口,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把大半张脸都染红了。 长孙兰茹哆嗦着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顿时嚎啕大哭,容貌对女子来说极为重要,如今这么深的伤口就算是好了也会留下疤,她以后还怎么活? 这伤口 应该是被什么水草的藤蔓给割到了。 长孙兰茹身上衣衫尽湿,死亡的恐惧笼罩心头,恶狠狠地瞪着沈云舒,死鱼眼迸发出恶毒的光芒:“报官,我要报官!你这样的毒妇就该千刀万剐!” 高静姝阴着脸走到沈云舒面前:“破鞋也敢这么嚣张,这次再让你逃脱,日后还不知道得狂妄成什么样!我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破鞋。来人,拿棍子过来,先打十棍子再送刑部去。” “送什么刑部?”顾知珩得了消息过来,他没看到之前的画面,但听到人家讨论说沈云舒浑身湿透的和慕容霖抱在一起,他心口就好像被一只手揪住,愤怒的透不过气来。 但至少要先把这些人都解决了再说。 “若是杀人这等重案,东厂倒也可以直接审。”顾知珩俊朗的面容覆成一层淡漠冰霜,深邃的目光看向人带着锐利光芒。 长孙兰茹脑袋一缩,这活阎王已经帮着沈云舒对付自己过好几次了,这次听这架势,也是要沈云舒? 高静姝没想到顾知珩也来插手,她冷声道:“顾督主这是打算包庇她了?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什么,但东厂这么包庇,就不怕被皇上问责了?” 第147章 有些心疼 “问责?”顾知珩尾音微微上扬,“为何要怕?把你们都带回东厂总能审出来到底是谁先闹的事,谁试图先杀人的。” 高静姝顿时脸色变了变,面色一寸寸裂开:“顾知珩,你这是要和我作对?” “作对?”顾知珩面色冷凝了起来,“不过如实查案,何来作对一说?县主和杜夫人若是行事端正,何必怕去东厂。” 高静姝气得咬牙切齿:“等着!” 这场闹剧就这样散了,沈云舒本来就打算走了,出了这事更是恨不得现在就离开。 “苏夫人。”慕容霖走到沈云舒身边,压着声音,“今日说话多有不便,入夜后我来苏府找你。” 沈云舒颔首,目送慕容霖离开,眼里渐渐有了钦佩之意。 用女子之身承担男子之责,还要隐瞒到现在,各种苦楚可想而知。 她回头,却发现顾知珩已经走了。 这偌大的花园,就只有她一个人。 寒风吹来,惊得她泛起冷意。 沈云舒自嘲一笑,缓缓出了府邸。 在门房守着的秋荷看到沈云舒浑身湿透,都惊呆了,连忙扶着她快步往马车里走去。 而沈云舒这边发生的事,如数都传到了 正迎娶了妃子进门的三殿下耳朵里。 他听闻慕容霖落水,蹙眉道:“慕容世子可有事?”见心腹摇头他才又道,“今日是大喜之日却闹出这样的事,你去找始作俑者,让她吃点苦头。” “卑职听闻那始作俑者是静姝县主,还有杜夫人。” “静姝暂时先放一旁,毕竟今日二哥也在,到底是他表妹给二哥点面子,但这杜夫人,就不必给什么面子了。”三殿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红色衣裳,神色不辨喜怒。 “是。” 沈云舒回到苏府,用热水泡了澡,浑身都暖了起来才觉得舒坦一些。 入夜后没多久,慕容霖就来了。 现在没有苏安通和他安排的护卫,慕容霖一跃就从外面翻了进来。 “慕容世子?”秋荷有些意外,她还没来得及通报身后的门开了。 “秋荷,你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人来了你和我说。”沈云舒把慕容霖拉进了屋子,上下打量她,“你还好吧?有受伤吗?” 慕容霖却是朝着沈云舒深深作揖行礼:“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维护秘密,慕容更是铭记于心。” 沈云舒道:“现在看看,你虽然做派十足男子气 息,但这脸确实是英气了些,不够硬气。怪不得韩文柏背地里喊你娘娘腔。” “他连我这姑娘家都打不过,也不知道谁是娘娘腔。”慕容霖在绣凳上坐下,今夜来便是给沈云舒一个交代。 原来慕容霖的父母婚事是被逼的,硬生生拆散了父亲和他喜欢的女子。父亲娶了她母亲一直没有碰过母亲。 两人相敬如冰,后来父亲以死相逼如愿把深爱的女子娶进门做了贵妾,嚷嚷着要把母亲休了。 慕容霖的外祖家家规苛责,绝不允许她被休,否则也只有死路一条。慕容霖的母亲不甘心,就在当晚的茶水里下了龌龊的药,借此和她父亲圆房了。 谁也没想到她母亲就这样有了身孕。 慕容霖的母亲日日夜夜盼着生下个嫡子继承平南侯府爵位,把贵妾和两个庶出孩子死死压着。可惜事与愿违,十月怀胎诞下的却是个姑娘。 慕容霖母亲不甘心,收买产婆硬生生说诞下男娃,事后又杀人灭口。 “你肯定会问我,难道我父亲就不会发现吗?”慕容霖自嘲一笑,“不瞒你说,我生下来到我懂事,我父亲从未来看过我,便是在府里遇着 ,他正眼都不会看我一眼。” “他觉得我是母亲算计他才有的,我是他的耻辱。”说起往事,慕容霖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每次把伤口撕开还是会觉得有点疼,“我畏惧水,只要一落水我就本能的身体僵硬,别说是施展武功了,就是正常的凫水我都没办法做。”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一点点收紧,攥得指节都泛白:“因为我五岁那年,我父亲的庶子,把我推进了府上的池塘里。” “我挣扎的时候,看到了我父亲走了过来。我以为他会救我,可没想到他就站在池塘边,冷漠的看着我,还说这下杂种可算死了。” “我感觉我已经要死了,可我的母亲不怕死的跳进池塘里救了我。每次我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着她抱着我,猩红着眼和我说,阿霖你睁眼看看,这吃人的侯府,若是你没有出息,他们会把我们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那次后,慕容霖就发了疯的读书和练武,好在她格外争气,无论做什么都很优秀,让祖父很慰藉。祖父去世前,亲自进宫面圣,恳求皇上把爵位直接给慕容霖承袭,越过他父亲。 这些年,慕容霖就 是他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父子二人水火不容。 可慕容霖羽翼渐丰,她父亲又是个纨绔子弟无法抗衡,也就没有再起杀心。 沈云舒心疼不已,她自打出生起就享受了父母和哥哥们全部的疼爱,她无法想象怎么会有父亲能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她抬手,指腹把慕容霖眼角的眼泪擦去:“一个人守着这样的秘密,很辛苦吧?” 多少年了,受多大的委屈都是独自咬牙撑下来了,可现在却有一个人,用心疼的语气和她说,很心疼吧。 人就是这样,没有人关心也就罢了,咬咬牙就能撑下去。 可真的有人情真意切的关切时,情绪瞬间就崩了。 慕容霖伸手抱住沈云舒,压抑的痛哭出声。 沈云舒也回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宽慰。 “哐当”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脸阴沉的顾知珩站在窗户外。 而沈云舒和慕容霖此刻还抱在一起,两人同时看向顾知珩。 沈云舒最先反应过来,半个身子挡在慕容霖身前:“你赶紧走。” 慕容霖稳住情绪,迅速抹干眼泪:“我看顾督主脸色不对,你一个人可以吗?” 第148章 好聚好散 “无妨,我能应对,你先走。”沈云舒推着她往外走。 慕容霖看了眼顾知珩,迅速开门掠了出去。顾知珩想要去追但被沈云舒一把拦腰抱住。 顾知珩阴沉着脸,语气森然:“沈云舒,你和他刚刚在里面做什么?你竟然还敢拦我!” 他透过窗户已经看到了他们抱在一起! 秋荷看到慕容霖离开,连忙走进来就看到顾知珩也在,喊了一声“夫人”。 “滚出去!”顾知珩震怒的声音从喉间迸发,惊得人头皮发麻。 沈云舒眼神示意秋荷先出去,她前脚才走,后脚顾知珩就把沈云舒抵在了门板上,捏着她的下巴语气压着愠怒:“看来,是我打扰你和慕容世子的好事了啊。” 今日在三殿下府邸,他没有亲眼看到二人在做什么,却又忍不住去听人家描述,结果越听越生气,气得理智全无,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窗外。 可顾知珩万万没想到此刻屋子里发生的事更让他震惊愤怒。 “下午抱不够,入夜后还要抱。本督倒是没想到苏夫人这般寂寞。” “督主,我和慕容世子只是在说些事情。下午的时候我不过是为了救慕容 世子。”沈云舒看着他,岔开话题故意道,“督主现在舍得和我说话了?舍得正眼看我了?” 她明明是想用正常的语气问他,可真的问出来了却怎么听都有股娇嗔的埋怨味道。 顾知珩几日没好好看她,没这样触碰到她,心里也空荡荡的。 尽管他现在很生气,可他真的把人禁锢在怀里,能真实的触碰到她柔滑的肌肤,能看到了娇嗔明媚的神情,他才觉得就算是生气,是愤怒,也好过空荡荡的心。 “你以后离慕容霖远点。”顾知珩道,压着情绪道,“若是再有今日这样的事,别怪我心狠手辣。” 想到慕容霖的姑娘身份,沈云舒抿着唇没说话。 “怎么,不舍得了?”顾知珩刚刚好些的情绪又因为她这个反应再次愠怒起来,“这是真看上他了?” 沈云舒之前不明白慕容霖为何一再求娶她,可现在明白了,不过是想借着和她成亲来掩盖她自己的姑娘身份。 否则她如果娶了别人,甚至被赐婚的话,不仅她,怕是整个平南侯府都要灭门了。 沈云舒看到过慕容霖身上的伤,看到过她为了撑起平南侯府所做的一切,也深知这是 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哪怕顾知珩。 “其实,慕容世子也不容易。”沈云舒说得比较隐晦,但她不知道对占有欲极强的顾知珩来说,这是不能接受的。 “不容易?然后呢,你打算嫁给他,去帮他分忧解难?”顾知珩捏着她下巴的手紧了紧,“也是,做世子妃多好听,名利双收。” 沈云舒定定的看着他:“在督主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你当初不也为了让本督给你做靠山,才极力的讨好我?”顾知珩清晰的看到沈云舒脸上的错愕表情,他有些懊恼。 他微微抬着下巴:“沈云舒,我和你说过。你我合作期间,你不可背叛我。” “我何时背叛督主了?” “你对慕容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你与他交好,怜惜他,难道不是背叛?你今日和他又搂又抱的,难道不是背叛?”顾知珩声音里隐隐有怒意,“只要你彻底和他断了联系,本督就当今日之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督主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些?我只是你你的盟友,不是你的夫人。”沈云舒语气嘲讽,“我说不曾背叛过你,可督主偏不信,我也没什么好说 的。” 这什么态度! 顾知珩更加生气:“盟友?有价值才算盟友,你还不够资格,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只金丝雀!” 沈云舒沉默不语。 顾知珩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她确实就是心思不纯,就只是为了寻求个庇护。是她不该在这段开始就不纯正的关系里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给她助力,她确实不曾给过他什么。 他有他的筹谋,她也有她的骄傲和打算。 道不同,不相为谋。 “督主若是这般计较我和慕容世子的关系,又何死抓着我不放呢?”沈云舒语气带着一丝嘲弄,“督主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顾知珩冷笑,“沈云舒,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你到底要如何?”沈云舒眼里有潮湿之意。 “既然当初是你自己主动留下来的,那是去是留,便是我说了算。”顾知珩看到沈云舒脖子处还有红痕,想到她刚刚和慕容霖拥抱,这个红痕极有可能就是慕容霖亲吻留下的。 他理智全无,拇指摁着那处红痕:“想脱离我,光明正大的和慕容霖在一起?少做白日梦!”他打横抱起沈云舒朝 着床榻走去。 沈云舒一惊:“你想做什么?你放开我!” 和慕容霖抱得亲热,却对他这般抗拒,顾知珩眼底一片猩红,几步就到了床榻边把人丢到床榻上,人覆了上去。 她不停的挣扎。 而她越是挣扎,顾知珩就越是愤怒,不过几下就把她的衣裳都褪了。 在他面前,沈云舒的力气犹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到最后她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撕扯着她的衣裳,眼角有泪滑落。 这泪刺激到了顾知珩。 以往她都随他胡闹,而如今却是碰都不让他碰了? 不让碰,他偏要在她的身上烙下他的印记,让慕容霖这辈子都别想染指!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屋外雨打芭蕉,屋内翻云覆雨。 顾知珩把沈云舒抱在怀里,感觉到怀里的人犹如布偶一般任由他摆布,他心里有难言酸涩的痛。 可对他来说,只要她能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恨又怎么样是 他从小到大,被人恨的还少吗? 翌日,沈云舒再醒来的时候,顾知珩已经走了。 听到动静秋荷连忙走了过来,卷起帷幔用钩子勾好,看到满床狼藉,她忍不住心疼:“夫人,受苦了。” 第149章 到底有多厚颜无耻 苏文华每日都要来找沈云舒,无非就是说什么好好过日子,心里还是爱她的这些狗屁话。 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苏文华见到沈云舒的时候有些意外,人还是那个人,但是眉宇间的风情看的他心动不已,尤其是他进门时看到她躺在美人榻上,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那种既仙气又有些柔弱的模样,看的他心尖一颤。 苏文华猛然想起当初见沈云舒的时候,最开始也是被她的美貌吸引,听闻还是江南首富之女,自然更加心动了。 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对她不再有这些情愫,每走一步都是在利用她? 这一切都是拜方如媚所赐! 若不是她蛊惑他,若不是她在从中挑拨离间,他何至于做这样的事? 该死的贱人,知道自己犯错了带着孩子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别被他遇见,不然定将她活活打死! 苏文华拿起一件披风盖在沈云舒身上,用最开始迷倒她的那种温柔表情道:“如今天凉,即便是在屋子里,也该取暖才是。若是着凉生病了,难受的是你自己,我也会心疼的。” 沈云舒侧头看着苏文华,神色嘲讽和厌恶至极:“苏 文华,你到底有多厚颜无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文华不以为意:“你自会明白我的用心。”他压着声音道,“我已经入了二殿下的眼,做官不过是几日的事,以后这侯府爵位也还是能恢复的,你只管放心还是能让你做官夫人的。” 沈云舒起身,喊来秋荷把身上的披风丢给她:“把这披风丢了,被他拿过,我嫌脏。” 苏文华倏然站起来:“沈云舒,你……”在看到沈云舒讽刺的笑后,他又硬生生的把这怒气给压下去,“你等着便是。” 昨夜被顾知珩折腾的心神俱疲,沈云舒只想躺着,偏偏苏文华狗皮膏药一样一直在身边转在转,到最后她忍无可忍,一棍子打到他后脑勺,直接把人打晕让小厮拖走。 而这两日,沈云舒以为顾知珩会再来找她,忐忑了两日后发现他人都没有出现过。 依照顾知珩的性子,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他肯定会连着夜夜都来找她,可劲的折腾她,以示主权。 人就是这么复杂奇怪的存在。 他来,她抗拒。 他不来,她又担心。 今日是书院休沐日,沈云舒和秋荷一道去书院接沈明霁。 但没想 到半路遇到了难民闹事,导致沈云舒的马车也被堵了。 秋荷忐忑的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看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都过不去。” “改道吧。” 但没想到改道改了条巷子,都被皇城司的人守住说是没有查到闹事之人,暂时不得离开。 “苏夫人。”慕容霖远远的就看见了沈云舒,大步朝她走过来,“你要去哪?” “去书院接明霁。”沈云舒环视一圈,“今日这事闹得很厉害吗?还封路了。” 慕容霖颔首:“城外的难民大概是抢劫了几个护卫的官服,伪装成城门守卫,半夜的时候把城门打开,一半难民都给放进来了。” 她语气沉稳,神情镇定:“我们皇城司和东厂的人,天不亮就开始抓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外面。”她看着抓不完的难民,看他们为了一个馒头都能相互争抢,而那些世家家族每日倒掉的食物数不胜数,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沈云舒听到东厂二字,神色微松。 慕容霖把她拉到一边,问她那晚上督主可有为难她。 见她摇头,慕容霖才道:“还好没有,不然我那日就是活出性命也要 和他打一架,要护你周全。” 沈云舒心里感动:“他……在朝廷上有为难你吗?” “他没和你说?”慕容霖意外,见沈云舒茫然表情,她道,“督主什么都没和你说啊?他去南边了。” “去南边?”沈云舒错愕,“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南边呢?” “难民多半是从南边过来的,而且那边有洪涝,这都要冬天了还有洪涝,皇上觉得事出异常,就让他带人去看看。” 怪不得这几日都没有来找她。 沈云舒想到前世起义就是从南边起来的,到了腊月后怕是混乱不已,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稳住。 “你放心,督主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 “我才不担心他。”沈云舒道,“世子,我打算与苏文华和离回娘家去,但他不同意。” “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吗?” “正是有要请慕容世子帮忙的地方。”沈云舒凑到她耳边轻声的说道,“慕容世子可以允他做官,说看上我了,让他写和离书。” 慕容霖挑眉:“他会吗?” “会的。”沈云舒语气笃定,“不过就是他可能会纠缠世子爷几日,但我相信世子爷肯定有办法摆平他。” “那必须有。”慕容霖关切的看着她,“苏文华真不是个人,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她们在说悄悄话的画面都落在了不远处二楼茶楼雅间的高静姝眼里,她死死地攥着手帕,眼里迸发着狠意。 慕容霖看不上她也就算了,去要一只破鞋是几个意思?是嫌羞辱她羞辱的还不够吗? 她的母亲冯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语气警告:“这几日你给我消停点,在三殿下府邸发生的事,都害得你父亲被皇上训斥了。” “母亲放心,女儿不会再莽撞行事了。”高静姝收回视线微微低垂着头。 “慕容世子算是三殿下的人,你安然无恙是因为你背后有高国公府,而帮你办事的那个长孙兰茹,你看看她,被冲出来的恶犬咬伤了腿,走路都瘸了。这京城好好的,怎么会有恶犬出没?你自己好好想想。” 高静姝抿唇不语。 冯氏示意婢女把窗户关上:“一会这地方散了,我们就回府。” “是。” 约莫等了一炷香时间,有一条巷子只出不进,沈云舒打算先走。 一直在马车边等着的秋荷忽然一路小跑奔来,神色慌乱又激动:“夫人,您随奴婢来。” 第150章 街头偶遇 沈云舒心里一惊,没多问连忙跟了上去。 在马车后面蜷缩着个人,一只脚从脚踝处齐齐切掉,另一只脚也扭得不成样子,浑身脏透而且还都是干涸了的血渍。 听到声音,也没抬头就急着要整个人往车底爬进去,似乎害怕被伤害。 沈云舒认不出此人是谁,但心里本能一个咯噔。 秋荷上前把人抱在怀里:“豆崽,别怕是小姐!” 豆崽! 竟然是三哥的贴身小厮豆崽! 沈云舒箭步冲了过去,窝在秋荷怀里的人缓缓抬头,虽然已经瘦骨嶙峋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就是豆崽! “豆崽,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三哥呢?”沈云舒急急问道。 豆崽看到沈云舒一怔,随后缓过神来后神色焦急的对着沈云舒呜啊呜啊。 “他的舌头应该是被拔了。”站在沈云舒身后的慕容霖开口道,“而且手脚的伤,也是被人故意切了的。” 秋荷闻言落泪,抱着豆崽的手紧了紧:“豆崽,你这都是遇着什么事了,谁这么狠心啊。” “苏夫人,我让人先送你回府。”慕容霖喊来心腹,让他把豆崽抱上马车。 “明霁,明霁还在书院等着我们去接他。” “我帮你去接。”慕容霖宽慰沈云舒,“别着急,回去了慢慢问。” 兵分两路。 苏文华兄妹二人正好也这附近的,他们只看到慕容霖和沈云舒亲亲热热,并未看到豆崽一事。 “这臭不要脸的沈云舒,竟然又勾搭上了慕容世子,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眼瞎了吗?”苏明薇咬牙切齿,她这么好这些人都看不见,真的眼珠子都该挖下来。 巷子被皇城司的人拦着,他们也暂时没办法去,只在路边等着放行。 有辆豪华的马车缓缓的行驶过来,马车上挂着徐国公府的标志,皇城司的护卫看到徐国公府的马车,就是对车夫也十分恭敬。 苏明薇恨恨,原本她就该嫁进徐国公府做正儿八经的正室夫人,而不是站在这冷风里等着。 “皇上迷上炼丹,这徐国公也不知道从哪找来道行深的道士,这炼的丹药让皇上吃了身体好了不少,还专门给这道士赐了好大一座宫殿呢。” “怪不得这徐国公府又煊赫了不少,这出门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里又出了位贵妃。” “那徐世子不是还没娶妻吗?这要是嫁进去,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哪里还享受的 玩。” “你们听说了吗?国公府里来了位表小姐,长的那是如花似玉的美,只可惜这位表小姐是位寡妇,还带着两个孩子。” “那有什么的,就是入赘给这位表小姐我也愿意。” 苏文华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心里一动。 这时,徐国公府的马车正好从他们面前经过,寒风吹起了车帘一角,露出端坐着的方如媚。 苏文华一怔,朝着马车里大喊:“媚娘!” 然而车帘缓缓垂下,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着,不曾做任何停留。 “二哥,你是不是看错了,方如媚怎么可能坐在马车里面?在苏府好歹是个姨娘,总不至于堕落去国公府里当婢女吧?”苏明薇语气不屑。 她心里却是鄙夷的想,这方如媚上次搭上徐云怀,竟然就借着他进了徐国公府做婢女,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方如媚在对付男人方面确实是有点手段的。 进去做婢女,以后指不定能混个通房或者妾室。 纳妾纳色,徐云怀这样胡来的人,又怎么会介意方如媚之前是苏文华的妾室呢? “不,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媚娘。”话落,苏文华追着马车而去,“媚娘! 媚娘!” 这街口都是人和护卫官兵,马车行驶的本来就慢,苏文华没一会儿就追上去了,他去扒拉马车窗户:“媚娘,我知道是你!媚娘!” 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圆脸婢女,一脸倨傲的看着苏文华:“你谁?” 苏文华盯着她:“我找方如媚。” “为何要找她?” “她是我妾室!妾室私自逃离主家,那是杀头之罪!”苏文华气得不行,“好好的姨娘不当,非要去做下人,不知好歹。” 圆脸婢女皱眉:“你嘴巴放干净点!” 苏文华懒得和她废话,朝马车里的人怒斥道:“方如媚,你给我滚出来。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以为躲到国公府里当下人就可以躲过去了?” 说话的间隙,苏明薇也走了过来,听到这话嘲讽道:“就是,这好好的姨娘不当,这么下作去给人当婢女。” “你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了不起啊,难道是个男人就都要看上你吗?这么浪荡不堪,就该去青楼。”在苏明薇眼里,方如媚能进徐国公府就算是个婢女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她又看向圆脸婢女:“你们徐国公府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个 不要脸婢女,尤其是要你们夫人好好提防着,指不定哪一日她就爬上了你们国公的床榻。” 苏明薇说话很是难听,圆脸婢女听得气得发抖,双手叉腰:“来人,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狠狠打一顿!” 车夫是个懂武功的,一跃下了马车一拳就把绣花枕头苏文华打倒在地,又腿脚一扫直接把苏明薇给横扫在地。 苏文华兄妹二人跌倒在地,疼的嗷嗷叫。 “你们真不识好歹啊,我和我哥是好心提醒你们,怎么还打我们?”苏明薇站起来尖着嗓子喊,“等这小贱人真的爬上你们国公爷的床榻,有你们哭的时候!” “打,把他们往死里打,今日非得把他们的嘴都撕烂不可!”婢女也是气得不行。 “杏儿。”方如媚站在马车头喊了一声,圆脸婢女连忙上前搀扶着她走下来。 这做派,岂是婢女能有的? 苏文华皱眉不安。 “话说回来,我能回到徐国公府,还都是拜你所赐呢。”方如媚看向苏明薇,“让我想想看,该怎么好好谢谢你呢。” 杏儿冷哼一声:“傻了吧两只蠢猪,这是我们国公府的表小姐,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主子!” 第151章 你走吧 苏文华兄妹二人都一脸懵圈。 方如媚就是百姓们口中徐国公府的表小姐?! 这怎么可能?! 可是这些徐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口口声声叫她表小姐,言语间都十分尊重她,不可能串通国公府的下人来骗她。 方如媚是徐夫人的亲女儿,但这事不能被外人知道,所以对外只说她是徐夫人姐姐的孩子,来投靠她的。徐夫人对这位“表小姐”十分疼爱,简直是当亲闺女来疼,虽然只有她们自己清楚这就是亲闺女。 苏文华立刻反应过来,这时候不利用苏明薇,还等什么时候? 他转头就狠狠地打了苏明薇一个耳光:“都是你,不停的挑唆我和媚娘之间的关系,当我对媚娘误会颇多!” 苏明薇也没想到方如媚竟然还有这身份,这一步登天的机会为什么就没有落到她身上! 她被这一耳光打得摔倒在地,也顾不上其他了,连忙跪行到方如媚跟前,紧紧的抱着她的大腿:“媚娘,我知道错了,都是我误会你了。你再给我个机会,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先认错再说,等有机会能进徐国公府了,后面的事不还是手到擒来吗? 方如媚想 到自己和徐云怀的事,都是苏明薇一手造成的,她就恨得不行。 她蹲了下来看着苏明薇的脸:“这模样倒是不错,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地方能安置你,也是能享福的。” 苏明薇一听就乐了:“那就多谢媚娘了。” 方如媚起身,在杏儿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颔首。 “你且随我来吧。”杏儿清冷的道。 苏明薇跟着她走了。 苏文华又露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一把握着方如媚的手:“媚娘,这些日子你都是在国公府吗?孩子们都还好吗?我真的是每日都想你想的睡不着。” 方如媚看着眼前这个千挑细选的男人,她当初来京城,在茶楼里观察了近一年,把京城适龄的世家子弟都观察过了,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苏文华身上。 他是侯府的嫡子,更是蠢钝如猪能被她骗得团团转,侯府人丁简单,相比其他世家更容易进。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个窝囊废不说,还喜欢打女人出气。 方如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来人,今日若是不把他腿脚打断,你们就别回国公府了。” 苏文华一怔,不可思议:“媚娘,是我啊,是你最爱的夫 君文华啊。” 方如媚一脸的厌恶:“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她转身上了马车,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苏文华。 外面响起了棍棒交加的声音,还有苏文华的求饶声,直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 车夫在车窗外弯腰道:“表小姐,人打晕过去了,腿打断了。” “走吧。”方如媚没有半点留恋,他们之间的情意早在苏文华对她挥第一拳的时候就消磨殆尽了。如今她是徐国公府身份煊赫的表小姐,苏文华这样的,哪里配得上她? 封着的路口已经解除,马车缓缓地往前走了。 这一幕被还没离开的慕容霖看在眼里,他迅速冲进书铺接了文房四宝,笔下生风的写了和离书,冲到苏文华面前,拿起他的手指在和离书上摁了手印,转身收好飞身上马往书院而去。 苏文华犹如死猪一样躺在地上,也没有人去帮他。 苏府拂柳苑。 豆崽浑身无力,手被砍断没办法写字,舌头被拔又无法说话,盯着沈云舒的神情焦灼不已。 沈云舒一直没有收到沈府的回信,起初以为是家里人不愿意不肯原谅她,可是写的次数多了她就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 父亲母亲不会,她的哥哥们也一个个都不回,便说不过去了。 要么就是信进入处州城后没能到沈家人手里,要么就是他们出事了,没办法写信。 “豆崽你别急,我来问。如果我说对,你就眨一下眼睛,如果说的不对,你就眨两下。” 豆崽眨一下眼睛。 沈云舒深吸一口气:“沈家出事了。” 眨一下眼睛。 “而且是出大事了。” 豆崽又眨了下眼睛。 沈云舒手心冒冷汗,脸上的血色褪光,颤着声音问道:“沈家,有人死了。” 一下。 沈云舒一直盯着豆崽,心里期盼他赶紧眨第二下。 然而并没有。 她身子发软,踉跄着往后退,若不是有桌子挡住怕是直接跌倒在地了。 “是谁?” 豆崽呜啊呜啊的,根本说不出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下激动了起来,断了的手脚抽搐着,而且浑身也在发颤发抖,只剩下肘部的手朝着某个方向伸出,似乎是想在抓住谁的手。 一阵颤抖后,豆崽伸出的断手缓缓垂了下来,头一歪倒在了秋荷怀里。 “豆崽!”秋荷朝着怀里的人大喊一声,晃动着他的身体,“别睡啊 ,谁让你睡了!你不是最听我的话?我不允许你睡!你快醒醒!” 沈云舒去探豆崽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她难过的摇头。 秋荷满脸是泪:“奴婢去请大夫,一定有办法的。” 慕容霖跨门进来正好便听到这话,她上前探了探豆崽颈部脉搏后摇头:“节哀。” 秋荷抱着豆崽嚎啕大哭。 沈云舒也抹泪。 沈明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很贴心的把手帕递了过去。 “他怕是一路艰辛来到京城找你,如今找到你了,口信传到了心愿已了,撑着他的那口气一旦泄掉,受这么重的伤,神仙难救。” 沈云舒咬着唇,眼泪无声滑落。 慕容霖从衣襟里取出和离书递给沈云舒:“和离书我拿到了,你走吧。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飞鸽传书于我。” 沈云舒有些意外的看着和离书,忽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慕容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谢谢你,阿霖。” 慕容霖眼底发热,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喊她一声阿霖。 她,没有被任何人遗忘。 还是有人能记住她的。 慕容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放心去吧,明霁我会照顾的。” 第152章 他有问题 从京城出来后,陆路换水路,一路紧赶慢赶进入处州地界也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沈云舒租了马车,连日奔波又因为受寒,她感染风寒,身子一阵冷一阵热。 秋荷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热闹画面:“小姐,我们还是去找个医馆看看吧。” 沈云舒拿着和离书去知府衙门盖了官印后,秋荷就改回来喊她小姐了。 看她不说话,秋荷又劝道:“小姐身子如果耽误了,还怎么救老爷夫人和少爷们?我们现在在开县,这地方也不算小,我们不如就在这找医馆看看。” 沈云舒想想也有道理:“开县?看这样子,进处州城也要明日了。罢了,就在开县吧。” 开县是处州城和青州城交界处,因为来往商队不管是要往南还是往北,都会在这落脚,因而开县十分热闹。 开县虽然热闹繁华,地方也不算小,却只有一家医馆,还连带着隔壁的药材铺也是一家的。 秋荷嘀咕道:“三少爷以前还说,这医馆和药铺可不能一家开,不然坑的就是生病的人。” 沈云舒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不然开什么药,药该多少钱,不都是这医馆说了算? 若是 医馆的大夫有良心也就算了,可怕就怕黑心大夫。 沈云舒进了医馆,因为只有这一家医馆,地方倒是很大,而且有不少小二,坐诊的大夫约摸也有四五个。 小二引着她到一个空着的大夫案几前:“这位姑娘,就让我们林大夫给你看。” “有劳。” 这位林大夫约摸三十来岁年纪,五官端正样貌倒是不错,只是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就直直地看着你,让人很不舒服。 林大夫伸手搭上她的脉搏,仔细诊断一会后道:“姑娘伤寒之症有些严重,我给姑娘开几服药。”他提笔写着药方子,又抬头道,“我们医馆还有针灸推拿,姑娘这伤寒之症最是适合针灸推拿,效果会很好。” “不必了,我们还有事要办。”沈云舒婉转拒绝。 “并不耽误姑娘多少时间,这样吧我来亲自为姑娘针灸推拿,不仅时间快而且效果也会好很多。” 旁边有个妇人听到这话,“哎哟”一声:“姑娘你有福气啊。这林大夫可是我们开县医术最好的大夫,你这伤害之病被他这么一针灸一推拿,立马就可以生龙活虎,不难受了。” 沈云舒依旧客气的拒 绝。 “你这姑娘是真不知好歹,林大夫亲自给你针灸推拿,还在这推三阻四的,要知道多少人盼都盼不来这福气呢。” 沈云舒依旧语气淡淡:“听婶子语气很羡慕,不如这份福气就给你吧。” 她拿过林大夫手里写好的药方递给秋荷:“让小二抓药吧。” 林大夫依旧神色温和:“姑娘不愿意做针灸推拿也无妨,不必生气身子要紧。” 秋荷去拿药,付钱的时候从钱袋子里拿钱,里面还有约摸二十多两银子,这一幕落在了蹲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人眼里。 因为冬日,风寒之人不少,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多要一些银子,这医馆早就把这相关的药煎好了。 而且是只给煎好的,药材都不给,主打的就是抢钱。 喝了药,沈云舒二人离开医馆。 秋荷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也知道沈云舒做事有自己的准则。她低声问:“小姐,刚刚那个大夫,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什么好东西。”沈云舒言简意赅的道。 若是个有医德的大夫,会给她诊脉的时候,还故意趁机触摸她的肌肤? 她不是年幼无知的懵懂少女,男人对她有没 有什么坏心思,多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况且还说什么亲自给她针灸推拿,门一关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龌龊事? “现在天色尚早,我们还是离开这,去下一地方找个客栈吧。”沈云舒道,她总觉得这个开县怪怪的,本能觉得有些不安。 “好。”秋荷拿着药,跟着沈云舒快步往马车那边走去。 走出没多久,沈云舒看到有个老妇人蜷缩着倒在地上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周围聚了不少路过的百姓,有人冷眼旁观,有人就是看戏,也有人好心的上去隔着几步远查看一二却不靠近。 沈云舒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当她经过老妇人身边,看她这个样子又于心不忍。 三哥如果知道她见死不救,肯定会生气的。 沈云舒折返回到老妇人身边,拿出手帕放入她口中,以免她咬断自己的舌头。 “秋荷,你回到刚刚的医馆那去请个大夫过来。” “是。” 到后面老妇人忽然手脚不抽搐了,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昏迷过去了。 沈云舒回想着三哥以前教过的,开始掐老妇人的人中又或者是双手交叠摁压胸口,老妇人都没有反应。 感觉到 人渐渐没了气息,沈云舒没由来一阵惊慌。 “你不是大夫不会治病你去凑什么热闹啊?你看看,人现在都被你给弄死了。” “就是,刚刚还有气,现在就没气了。” “你说你不会医术就别逞能,好好的把人家治死了,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沈云舒没有放弃,依然在坚持按压胸口,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小姐,林大夫来了!”秋荷喊了一声,她在半路就遇到了这个林大夫,他主动问是什么事。 秋荷担心那个老妇人,只得领着林大夫往这边而来。 看到沈云舒还在摁压胸口,有个高个男子忽然大力地拽着她的肩膀使劲往后一拉,“撕拉”一声竟是把她领口的衣裳给扯坏了。 林大夫跪在地上,诊脉听呼吸和心跳,最后摇头:“没救了。” “娘!”拉扯沈云舒衣裳的壮汉听到这句话,一声惨叫登时跪在地上,“娘,只是出来买个菜,您怎么就没了?” “这好端端的,您没了。丢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是她!”有人指着沈云舒,“本来你娘还有气的,但被她一阵折腾,你娘就没气了!” 第153章 你就是在杀人 “你害死了我娘!”壮汉一声怒吼,直接朝着沈云舒冲了过去。 沈云舒避开壮汉,解释道:“我刚刚真的是在给她做抢救,这是一种紧急救人的措施。” “什么抢救不抢救,我就知道我娘死了!而且还是被你给害死的!”壮汉一声怒吼。 沈云舒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的老妇人,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咽气,她多少还是有些震撼。 可按照她刚刚的抢救措施,按理说不会错。 “治死了人,和杀人有什么两样?”壮汉道,“报官!大伙帮我一起把她押到官府!” “不报官也可以,给我两千两!”壮汉狮子大开口,他准备拿这笔银子,跑路。 这是……讹钱来了? 沈云舒皱眉道:“这位大哥,我刚刚真的是在救你娘。” “我瞧着这位姑娘刚刚救你娘的时候很认真,也很努力。”有个鹅蛋脸身穿浅蓝色锦服的姑娘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壮汉朝着她瞪了一眼:“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她救的时候很认真?万一她是演的呢?” 谢听兰被这一瞪,嗤笑一声:“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不插手这件事 ,可最后还是出手来救你娘了。倒是你,一会要去报官一会又说给两千两,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讹钱。” “放你娘的狗屁!这死的是我娘,又不是你娘!我宁可她不插手等大夫来,说不定我娘还能有一线生机!”壮汉对大夫道,“林大夫,你说说我娘是怎么死的?” “应该是心口疼发作,我来的时候瞧着这位姑娘一直在摁死者的胸口,这无异于是雪上加霜,直接把死者推进阎王府。” 在场不少人都找林大夫看过病,听了这话纷纷指着沈云舒,有骂她杀人凶手,也有骂她为了搏个好名声什么事都敢做。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都不知道,你们就急着下定论,未免太武断了。”谢听兰皱眉。 “你这么帮她说话,这事你是不是也有份?”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的就一副尖酸刻薄样。” 谢听兰怎么也没想到帮说了几句话竟被骂成这样,气极反笑:“真是一群愚不可及的人。” 沈云舒对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多谢姑娘仗义执言,不过还是别蹚浑水的好,他应该就是想要银子。” 她看向林大夫:“这位老妇人真的 死了?” 林大夫颔首。 壮汉当即喊道:“听到没有,我娘死了,死了!要么报官,要么赔银子。” 林大夫一脸正义的表情:“姑娘,这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不如我出面替你做保,你稍微赔些银子意思一下?” 这时候伸出所谓的关切之手,事后就可以借此对她提各种过分要求,看来林大夫对这种事也是做的轻车驾熟啊。 只是不知道今日这件事,到底是正好遇到呢,还是说他们联合设计的陷阱。 “那报官吧。”沈云舒道,她若是赔了银子就等于变相承认这老妇人是她杀的。 她当然不会认。 “你们简直是血口喷人,我们小姐分明是帮她,怎么还被你们污蔑成杀人凶手!”秋荷急了。 壮汉没想到她还真不认,当即恶狠狠的道:“报官!我们把她押去报官!” “姑娘别怕,县令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如今看来,只能期盼着这个县令还算公正的。 开县县衙。 沈云舒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围在外面看, 她眯了眯眼睛,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今日这事还真就像人为布的局面。 谢县令一拍惊木:“堂下何人?状 告何事?” 壮汉在众百姓的帮助下不仅把沈云舒押了过来,还把他娘的遗体也抬过来了。他指着遗体,把今日一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一遍。 末了壮汉指着沈云舒:“她这个杀人凶手,县令大人定要把她关起来杖责!” “你是何人?”谢县令皱眉。 沈云舒现在还不知道沈家出什么事了,也不敢直接报出家门,只用了化名:“民女处州城云氏。” “你可是大夫?”见沈云舒摇头,谢县令又道,“你既然不是大夫,为何要去救治死者?” “民女略懂救人之术。”沈云舒道,“死者当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很多病都会有这样的情况,比如癫痫、中暑、心梗发作。” “我当时把手帕放她口中以免咬断舌头,又见她气息渐弱,不管是什么病这气息渐弱,都是可以用按压胸口进行救人的。”沈云舒道,“我当时真的是尽力了。” 谢县令又问了一遍林大夫,死者是怎么死的。 林大夫冷眼看了沈云舒一眼,拱手把自己的判断又说了一遍。 谢县令盯着沈云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云舒看着林大夫:“林大夫 医术高超,能判断出死者是怎么死的,如果是让你来救治死者,你肯定是能治好的?” “这是自然。”林大夫一脸骄傲。 “可为何我这点风寒你都治不好?”沈云舒道,“连我的风寒你都不一定能治好,林大夫是哪里来的底气说绝对能治好死者的?” “我正是从这个医馆出来,找林大夫看了病。” 谢县令愣住了,这姑娘是什么思路? 面对被问说是害死人,索性就不自辨,反而反咬对方医术不佳所以导致判断有误。 其实沈云舒也是没办法,这林大夫和壮汉一看就是一伙的,这就是个陷阱。一个要钱,一个要人。 不管她怎么辩驳,对方有备而来不说还是这么些同伙,她哪里说的过? 一直在人群里听着的谢听兰听到这些话不由眼里露出一丝赞赏。 不愧是四哥的妹妹,和四哥一样聪慧过人。 林大夫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怔愣片刻后道:“真是荒唐,风寒岂是这么容易就治好的,可我若是不给你看不给你开药,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就死了。” “林大夫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吃药,我极有可能走在路上就突然一命呜呼了?” 第154章 中毒而亡 “自然。”林大夫皱眉道。 “那死者是不是也有可能是风寒没治好的缘故?你们都不弄清楚事情真相就死咬着被我害死,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对付我的陷阱啊。”沈云舒眉眼清冷,不卑不亢的站在那。 林大夫突然后悔了,这姑娘根本不是看到的那么柔弱,他好像踩雷了。 而且还这么不按照寻常路来行事,导致他被这么一问,反而给自乱阵脚。 沈云舒又问外面围着的人:“林大夫医术高超,可有人在他手里治病,最终还是没能治好的?” 一直没人说话,许久后才有个年轻小伙子开口:“我大伯没能治好,不过林大夫说那是不治之症,没办法治。” 她又对林大夫道,“你当时治疗他的大伯时可尽力了?” “我对每位病患都是尽心尽力。”林大夫道,“大夫又不是大罗金仙,岂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 沈云舒又对那壮汉道:“你看,就连林大夫都说了大夫不是大罗金仙,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何况还是我?” 林大夫说她按压胸口是雪上加霜的话,无异于是让她在救人这件事上雪上加霜。 “我娘就是你治死了! 我要你给我娘偿命!”壮汉指着沈云舒大喊,“县令大人,她要是不肯赔偿,就要把她抓了,吊死她!” 沈云舒心里一动,不由道:“县令大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找个仵作来验一下看死者到底是什么死的。若真是因为我的原因害死的,要杀要剐绝无二话。” “可若不是因我而死,那这份委屈我也不是白受的。” 壮汉指着沈云舒:“什么验不证的,就是你害死的,少他娘的废话!我看你就是害怕被吊死,急了!” 沈云舒冷笑:“你要被狗咬,你也急。”她朝着谢县令一拱手,“县令大人,今日这事还请彻查,免得对您的官威有损伤。” 谢县令也是想到了这点,沉着眉思虑片刻后让人去把仵作叫来。 一听这个,壮汉急了:“大人怎么还听她的呢?她这分明就是……” “你在教我做事?”谢县令虽算不上火眼金睛,但至少也能看得出来这壮汉并非那么单纯。 再说了,他虽然刚调任开县,但也听说过开县就是一窝土匪窝,官商勾结,借着地理优势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不如借着这个由头, 杀鸡儆猴。让暗处那些人看看,他可不是前一任县令一样贪。 话落,谢听兰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我是县衙新任的仵作,我来验尸。” 谢县令看到她,嘴角抽了抽。眼神示意她,这是在县衙上,不是她可以玩闹的地方。 谢听兰却是直接忽略,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得笔直的沈云舒,心里更多几分喜欢,就是这站着的样子,也和四哥很像。 壮汉当即道:“怎么有仵作是女的?别在胡闹,赶紧滚。” 他可不能真让仵作来验尸,不然不是露馅了吗? 谢听兰从腰间拿出令牌:“这是我仵作令牌,还有衙门任职书,你要一起看吗?朝廷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可是仵作又不是官,最多就是官府聘请而已。” 这说的是实话。 仵作成日里和尸体打交道,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员愿意做这些,便是那些捕快也不愿意。 因而仵作不多,更别提是女仵作了。 沈云舒本就因为谢听兰的解围颇有好感,知道她是女仵作后更是心里敬佩。 壮汉到底是个百姓,看还真有仵作要来验尸,心里已经没底了索性说算了,说要急着去把老 娘给葬了。 沈云舒冷笑,前后态度相差这么大,如果说里面没有猫腻算她眼瞎。 “那不能算。”沈云舒道,“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绝不能这么算了,还请县令大人彻查,还死者一个公道。” 壮汉连连摆手:“我不追究了,这就是我娘的命了。” “不,你一定要追究。”沈云舒认真的道,“查出你娘的死因,对她对我都很重要。” 谢听兰上前查看死者,仔细一番检查后意外又脸色凝重的道:“她是中毒而死。” “什么?”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而那壮汉神色更是十分惊慌,上去就想要把遗体拖走:“什么中毒,我看你和这个女的就是一伙的!” “大胆刁民!”谢县令一声训斥,举起惊堂木拍了一下,“还不退下!若是打扰到了审讯,杖责二十!” 壮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我不是刁民!真的我一点也不刁!” 谢县令:“……” “证明自己不是刁民也很简单,如实招来。”谢县令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拍得桌子上灰尘扬起,他自己都吃了几口的灰。 谢听兰指着老妇的遗体:“死者的心脏确实不 好,但死前并未剧烈运动因而她不会猝死。你们看这具尸体口眼多开,面部是紫黯色嘴唇紫黑。”她蹲下来举起死者的手脚甲,“这指甲都是黑黯色。” 她又掰开死者的嘴巴:“注意看,死者的口里有血渗出,眼耳中也都有血,这是典型的服毒而亡。” 所以,死者抽搐口吐白沫,其实都是因为毒发了? 沈云舒冷声道:“可是林大夫说她是心梗发作死的。” 林大夫眼底闪过一丝的惊慌,连忙道:“回大人,根据草民的治病经验,确实是心梗发作的,并未看出有中毒迹象。”他看着谢听兰,“而且这中毒不中毒,都是你在说,那我也可以说你在胡说八道。你这验尸的水准,信得过?” 壮汉也道:“就是,你肯定和这个女的是一伙的,就是不想赔钱故意这么说的!” 谢县令一听,质疑谢听兰的验尸水平不行,那还得了? “大胆刁民二号!”谢县令又一下惊堂木拍下,“这位仵作,当初可是青州知府都晚赞赏有夹,还帮青州知府破了不少案子。” 谢听兰冷笑,食指指着壮汉:“一会我就让你这刁民输得心服口服。” 第155章 于公于私都要帮你 谢听兰解开随身背着的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根银簪,吩咐捕快去打一盆皂水来。 “我把这根银簪在这皂水里泡一泡,再把这银簪探入死者的喉内,口鼻我用纸密封着,约莫一炷香后取出。” 谢听兰把银簪探入死者喉咙内:“如果死者确实中毒而亡,那这个银簪就是青黑色,用皂角水擦洗颜色也不会褪。如果死者没有中毒,那这银簪的颜色鲜白。” 外面围观的人有人喊了一声:“对,银簪可以验毒,这个我听说过,听说宫里皇上和那些娘娘们吃饭前都是让太监们拿银簪来验毒的。” 这有人知道就行。 捕快听了吩咐拿了插着一根香的香炉过来,众人都盯着这香炉看,一个个都要看成斗鸡眼了。 相比谢听兰的淡定,那个壮汉脸上的汗就没有停下来过大冷天的后背都是一层汗。 一炷香燃尽后谢听兰取出银簪,很浓的青黑色,用皂水擦洗颜色半点都没有褪。 “天啊,这老妇还真的是中毒死的。” “这到底是谁下的毒呢?偏偏就死在那姑娘面前。怎么感觉这就是个圈套,等着姑娘进去呢。” “这姑娘好可怜啊,这救了人 还被冤枉杀人。” 沈云舒盯着壮汉,语气严厉:“你娘中毒这事,你知道吗?” 壮汉连连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大夫,你就算看不出来她是中毒而死,但至少也该看得出来她并非心梗而死。你是怎么做大夫的?”谢听兰在那盆皂水里清洗着手,“用大夫的身份去冤枉一个真心想要救人的人,是不是过分了点?” “而且你还是开县有名的大夫,有口碑有名气,你说的话无形之中就是依据,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胡说八道!” “这死的老妇根本就不是此人的娘!”有个捕快头子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谢县令拱手,“县令大人,都查清楚了。” 谢县令原本是让他去查查这老妇人住哪,看看平日里是不是原本就有什么病,没想到竟然还查到这事。 壮汉满脸惊慌:“不不不,我是他娘,我真的是他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连忙改口,“她是我娘,她是我娘。他娘的他真的是我娘,他娘……” 说到后面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壮汉哭丧着脸:“她不是我娘。” “我就是她邻居。” 壮汉低垂着头交代着,他和李婆子一直联合着碰瓷,讹钱。 只是这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婆子会死,不过他不在乎,只要能借着李婆子的死能讹到钱就可以。 “死者李婆子,无儿无女就是个收夜香的,至于为何会中毒,怕是就要问他了。”捕快头子指着林大夫。 林大夫一惊:“这与我何关?” “她邻居交代,李婆子腹痛十多日,实在熬不住就去了医馆,当时是你给她看的病,你给她开了药方。”捕快头子双手抱胸,“而那药方里,止痛的砒霜却是用了超量,这才硬生生中毒而死。” “本以为你是给她治病的大夫,却没想到你是招魂的黑无常!”谢县令愠怒不已,“你身为大夫,却因为开错药方又或者是给假药,害死了不少百姓。但你运气好,每次都能让你侥幸躲过!” “这事,到底是你一人而为,还是你整个医馆而为?” 一片寂静。 随后爆发出一阵愤怒声。 “黑心大夫!把他压入大牢!” “我媳妇上次去医馆看病后就落了胎,我本来以为是太累滑胎,没想到竟然是他们的药有问题!” “送他和医馆的大夫们 进大牢!” “对,要给我们个交代!” 但是林大夫做这种事,早就有应对经验了。 他皱眉看向捕快头子:“你可找到了当时我开的药方?” 捕快头子摇头。 “你既然没有找到药方,又怎么判断这就是开的药方有问题?我这么多年大夫,开的药方不可能出问题,定然是抓药小二弄错了。” 林大夫朝沈云舒作揖行礼:“我对验尸一事不懂,误判了死者的死因,给姑娘造成麻烦还请谅解。算林某欠你一个人情,日后遇着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林大夫又对那些百姓们道:“我身为医馆的东家之一,我竟然不知道我们医馆在抓药方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向你们道歉,也向你们保证,以后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还有,为了弥补我们医馆犯下的错,从今日算起三日内,来我们医馆看病的,我都给你们免诊费,药费对半。” 百姓们一怔,又改口说他明事理,识大体了。 事情到这一步了,林大夫索性改口向沈云舒道歉,只认不懂验尸不知中毒一事,又用利益来诱惑百姓们。 果然,和自己利益相关的才是最能 拿捏人的。 林大夫又看向谢县令:“县令大人,今日之事已经很明显了,我确实有失误,但是他利用李婆子的死来讹钱,他才是应该进牢的。” 壮汉一怔,连忙喊道:“林大夫,我们……啊!” 有个离他最近的捕快对着刘大夫拳打脚踢,根本就不让他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壮汉捂着脑袋爬到角落,结果被人扯住后腿就往回拉。 “轻点轻点,痛死我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喊叫,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下比一下有力的拳头。 壮汉被捕快拉下去了,可是林大夫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因为误判也要杖责十个板子。 但是林大夫愿意出一笔银子来抵消杖责,结果就是毫发无损的离开县衙。 谢听兰蹙眉:“朝廷就该把这条钱财可以抵消一定罪责的条令给删了,不然怎么能起到震慑作用。” 但谁让朝廷没钱呢? 沈云舒朝谢听兰感谢:“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谢听兰摆摆手:“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于公,因为她是仵作,这点沈云舒可以明白。 但于私为了啥? 谢听兰笑着眨眼:“当时是因为四哥啦。” 第156章 终究是分道扬镳了 四哥? 沈云舒从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激动,她一把握住谢听兰的手:“你见过我四哥?什么时候?在哪?他还好吗?” 谢听兰看她这样子也不由蹙眉:“怎么了?四哥出什么事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四哥是什么时候?” “约莫半年前,我被借调去了青州府府衙做仵作半年,这才刚回来。”谢听兰看沈云舒的脸上毫无血色,心里也有些不安,“我们进里面去说。” 谢县令站在那,冷着脸:“四哥四哥,一天到晚就知道这个沈四哥,怎么不见你也这般惦记你爹啊。” 谢听兰无语:“爹,哪有你一把年纪了还吃飞醋的啊。” 沈云舒意外:“县令是你爹啊?” 谢听兰走到谢县令身边,歪头把脸凑到谢县令身边:“如假包换的亲父女,是不是觉得我和我爹长的不像?毕竟我这么貌美如花。” 谢县令翻了个白眼,把沈云舒请进了后院,往东南方向喊了一句:“夫人,备些茶。” 一个穿着布衣的夫人从草丛里站起来:“等一下,我先把这虫给抓了,不然我这菜苗都长不起来。” 谢县令叹气:“一个个的都不省 心,我自己来吧。” 谢听兰带着沈云舒进入花厅入座:“我瞧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我在四哥的那些画里见着过你。” 四哥闲来无事就喜欢画点水墨丹青,以前也老是爱画。她母亲说从她出生起,四哥就成日里画她,用画来记录她成长的时光。 沈云舒鼻端发酸:“四哥肯定把我画的很漂亮。” “可不是,我还以为四哥是夸张的画呢,毕竟在沈家你可是最受宠爱的。可今日见着你真人了,我才知道四哥的画都谦虚了,怎么都画不出你的美。” 沈云舒被她这直白的话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当下也不是追问她和四哥是怎么认识的时候,只问她最后见四哥的时候可有异样。 谢听兰细细回忆后摇头:“并未有什么异常,但他当时倒是多问了我一句,说要是当年参加科举了现在是不是另外一个画面了,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只是摇头不答。” 沈云舒忍不住落泪:“小时候我总是羡慕处州知府的女儿,说还是做官家小姐好,去哪里都威风凛凛,而不是我们商户在哪都被瞧不起。” “那时候四哥读书颇有天 赋,他总是摸着我脑袋,说妹妹别担心,以后四哥是要做丞相的,你是当朝丞相的妹妹,想想都威风的很。” “四哥发奋图强就想科举高中,可是我父亲和母亲不肯让他去。我父亲说,做商户虽然不如官家这么好听,可至少能无忧无虑的活着,但一旦入朝为官,很有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哥为了此事和父亲母亲起了争执,一气之下就离开家了。离开的时候他和我说,定然会高中。”说到后面,沈云舒神色黯然下来,“你肯定想问,那为什么四哥没去考乡试去参加科举。” 谢听兰颔首。 沈云舒继续道:“母亲担心四哥,和父亲一起去寻他,若是他肯回来,家里也同意他去科举。然而找了三个多月依旧没有找到,反而是我父亲在途中为了保护我母亲,腿脚受伤腿就这样断了,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 沈云舒微微抬头,不想在外人面前落太多眼泪:“我父亲母亲只得先回来,后来是我大哥托了不少商队的朋友去寻找四哥,半年后才终于找到我四哥了。” 沈云舒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四哥跌跌撞撞进门,跪在父 亲轮椅前痛哭流涕的样子。 因为心怀愧疚,四哥就这样留在了家里,帮家里做做账本出去跑跑腿,得了空就窝在书房里画着丹青,在花园里除除草种种花。 “这里离处州城不算很远,不如你今夜就在这住下,我让我爹找个捕快快马加鞭去处州城问问沈家现在什么情况。” 沈云舒觉得有些打扰了,想要拒绝。 一旁的秋荷劝道:“小姐,今日出了这事,怕还是住在这安全些。” 沈云舒秀眉微蹙。 “我来了。”谢听兰的母亲李氏拎着一篮子青菜走进来,指着沈云舒,“听兰这是你的朋友吗?” “这是沈四哥的亲妹妹。”说到这,谢听兰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只知道你小字是卿卿。” “云舒,沈云舒。” “谢听兰。” 二人一见如故,在等待消息的过程是焦灼而忐忑的,好在有谢听兰一直陪着她说话聊天转移心思。 “你都不知道,你四哥还是我娘介绍给我的呢。”谢听兰脸颊微微泛红,“我娘说见到个又俊又懂礼数的公子,她就要这样的人给她做女婿。” 一旁的李氏颔首:“你这 四哥也是不把我当外人,看到我我种的芍药不对,就进门说要教我,当时我们还是在平县呢。我这夫君回来看到院子里多了个男人,还以为我勾搭了野男人,差点就把你四哥给打了。” 李氏说的哈哈笑,谢县令一头黑线,把洗干净的果子塞到她嘴巴里:“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瞒你说我当时还挺不屑的呢。”谢听兰道,“不过后来你四哥又来家里教我娘种花,我当时一眼就看中了。” 沈云舒能感觉到谢听兰的喜悦,她也为她高兴:“是不是因为我四哥长的英俊?” 她几个哥哥长的都很不错,四哥尤其英俊。 谢听兰点头:“我就没见过比他更英俊的人了。” 沈云舒忽然想到了远在京城的某人,在她眼里,她也确实没见过比顾知珩更英俊的人了。 心口微微有些刺痛。 她和他,终究是分道扬镳了。 忽然,手背上一暖,是谢听兰握住了她的手:“你四哥说你一心要嫁到京城,嫁给了一个窝囊废。但我觉得如果你嫁的人真是窝囊废,你也不会一直沉溺下去的。” 沈云舒勾了勾唇:“嗯,我和离了。” 第157章 他对我避之不及 沈云舒没有在谢家人的脸上看到任何不屑或者是探究的目光,甚至还从李氏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心疼。 “和离不和离的,并不能决定你以后的人生过得如何。人活一辈子,无愧于心和自己开心就好。”李氏宽慰道。 京城里都是煊赫世家,光鲜亮丽,却总是勾心斗角,为了自己利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而在这小小县衙里,她却感受到了来自外人的诚挚关切。 沈云舒眼里隐隐有泪光:“我四哥以后能有你这样的夫人,真是他修来的福气。” “嗨,我和你四哥八字还没一撇呢。”谢听兰道,“我对他一见钟情,他对我避之不及。” 谢县令不满的冷哼一声:“我女儿这么好,谁给他的胆子还敢避之不及?” “不过我有信心可以拿下他。”谢听兰朝沈云舒眨眨眼。 翌日一早,沈云舒缓缓醒来,有片刻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小姐,洗漱了。”秋荷端着热水进来。 县衙后院的院子不大,总共也就三间屋子,沈云舒和秋荷住在西边的屋子,但离花厅不远,那边有什么动静自然也能听到。 比如此刻,沈云舒就清晰的听到了茶盏破碎的声 音。 她急急忙忙穿了鞋和衣裳,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冲到了花厅,昨日那个捕快头子也在,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沈云舒。 不过几步远的距离,沈云舒却是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 谢听兰从花厅里奔了出来,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云舒手心出汗,心跳加快,她一把握住旁边秋荷的胳膊不至于自己腿软跌倒:“沈家……出什么事了?” 谢听兰面色凝重和焦急:“全都入狱了。” 沈云舒一个踉跄,秋荷连忙搀扶住她,主仆二人都忍不住落泪。 谢县令负手走了过来:“处州知府给沈家的罪名是通敌。” 沈云舒错愕:“通敌?沈家一介商户,怎么可能通敌?” “再多的因为时间缘故暂时打探不到,而且说是这几日就要问斩了。”捕快头子道,“沈家是江南首富,更是处州城内有名的善人,百姓们都很惋惜,也很愿意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顿了顿,又道:“半个月前,沈老爷他……在狱中病逝了。” “病逝了?”沈云舒神色发怔,喃喃重复一句随后摇头,“不可能,我父亲虽然坐在轮椅上,但身子一向很好的,怎么可能好 端端的就病逝?” 其他人沉默不语。 沈云舒嘴唇明明还在颤抖却依旧对谢父谢母屈膝行礼:“云舒多有打扰,若是外人问起你们就只说不曾见过我,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听兰想要说没必要却抢先被谢县令一个眼神阻止了。 “沈姑娘节哀。”谢县令道,“我让人送你们去。” 沈云舒拒绝了:“此去也不知到底是何情况,通敌这罪名是要诛九族的,我不能再连累你们。” “秋荷,收拾东西,我们走。” 谢听兰想要追上去却被谢县令扣住手。 谢县令语气严肃:“沈姑娘也说了这通敌是要诛九族的,你难道想害死我和你娘吗?” 谢听兰只得放弃追上去。 却没想到等到没人的地方,谢县令丢了套衣裳给她:“赶紧走,别在这惹我和你娘生气。” 谢听兰意外:“爹,您这是……” “你现在是不去了,等一会又偷偷出门,还不如先把东西都给你。”谢县令指着包袱,“里面有一套男子衣裳,还有个人皮面具,那是爹豁出了老命问一个好友定制的,你可别给我整坏了。” “爹爹!”谢听兰哽咽着抱着谢县令,“您是我 的好爹爹!” 谢县令哼笑一声:“这下觉得是爹爹好,还是那沈四哥好?” “那肯定是爹爹好啊,爹爹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沈四哥永远比不上爹爹。” “这还差不多。”谢县令傲娇的道。 谢听兰拿着包袱进了屋子,再出来就是个肤色偏黑的少年郎,朝着谢县令作揖:“县令大人安好。” 谢县令哼笑:“去吧,别让自己受伤。” 谢听兰又抱了谢县令一下,这才疾步往外奔去。 李氏手里挽着个竹篮,靠在谢县令的肩膀上:“女大不由娘啊,她是铁了心要去救夫婿。” 谢县令皱眉:“得了得了,就你喜欢那沈家四郎,我是看不出一点点好。再说了,人家不是不喜欢你姑娘吗?” “这男子怎么能听他嘴里说什么呢,一个个都嘴里吐不出象牙,得看他做什么,看他的眼神。”李氏过来人的表情,“那沈家四郎看你女儿的眼神,一看就是对你女儿有情意的,哪里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从开县到处州城只有一条官道能走,谢听兰一路狂追,终于在即将进入处州城时追到了沈云舒的马车。 看到拦在眼前的人,秋荷茫然。 沈 云舒掀开车帘,看着面的人许久后叹口气:“想好了?” “那是我未来的夫婿,我怎么能见死不救。”谢听兰一跃上了马车,“我和你一起去,好歹身边能有个说说话,给点意见的人不是。” 沈云舒鼻尖发酸。 下午的时候进了处州城,沈云舒看着外面的景色,叹了口气:“处州城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要不是这次为了这事,真该带你好好逛一逛。” “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府在处州城十分显眼,冒然去沈府就会打草惊蛇,沈云舒找了个客栈先住下。 晚膳时叫了几道菜,小二躬身把菜放下:“几位客官慢用,要是有什么需求招呼一声便是。” 小二出去了,秋荷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却被谢听兰给阻止了,她有些不解。 “这个小二有武功。” 一个小二会点武功傍身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沈云舒还是多留了个心眼,低低的问她要不要验毒。 谢听兰用银针验一番后发现并无颜色变化。 沈云舒皱眉:“我听闻并非所有毒都能通过银针验出来的,不如这样,我们一会装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醒来。” 第158章 沈府易主 三人装模作样地吃了几口后一个个都脑袋晃荡几下也趴在在桌子上装昏。 片刻后,小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她们冷笑:“杀了你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掌柜的,现在就动手?” 旁边的掌柜道:“绑到城外去,别弄脏了这里还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 小二把沈云舒等三人装到麻袋里丢到了马车上,赶在天黑前往城外飞驰而去。 城外的青山脚下有条河水,因为这几日一直下雨水位上涨,水流湍急。 小二把麻袋扛下来,才刚打开麻袋就见眼前有什么药粉洒过来,眼睛顿时睁不开,下一刻脖子上似乎被扎了一针,人就缓缓晕了过去。 谢听兰从麻袋里钻了出来:“哪里来的杂碎,还想杀你谢姑奶奶?” 秋荷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这还是客栈里的人呢,青天白日就敢杀人,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沈云舒也从麻袋里挣扎了出来:“他死了吗?”见谢听兰摇头,她弯腰去扯小二的腿脚,“他必须死,否则死的就是我们。” 谢听兰颔首:“对,毕竟是他先想要害我们的。” 二人合力把小二拉扯到了河边,“咕咚” 一声给他丢到了河里。 “一上来就要杀我,他和那个客栈的掌柜肯定和陷害沈家的背后主使脱不了干系。”沈云舒皱眉,“没想到才进处州城就被盯上了。既然都被盯上了,再躲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出现。” “可是,万一他们以你也是沈家人为由,把你也抓进去怎么办?”谢听兰有些担忧。 沈云舒嘲讽一笑:“当初我一意孤行要嫁给苏文华,我父母死活不肯,我宁可和沈家断绝关系也要嫁过去。” 说起往事,她又恨又恼又悔,当初怎么就这么傻。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而且还是唯一的福。 “等回了处州城,我在明你在暗,多少应该能找到点线索。” “好。” 既然有人要对沈云舒动手,几人也不敢寻个客栈住下怕耽误事,连夜赶回城内重新雇佣了辆马车,三人就在马车里将就一晚。 谢听兰把糕点塞到沈云舒手里:“这时候更加要吃东西,千万不能饿着,不然累到了就没精力去做后面的事了。” 沈云舒逼着自己吃了点下去,现在毫无睡意,就这样一点点的看着天色渐渐发亮。 路边卖早点的铺子 已经早早地就开门了,谢听兰去买了些馒头包子,三人匆匆吃下。 “一会你们去沈府,我去打探消息。”谢听兰从腰间里取出两包药粉,“这个可以应急。” 沈云舒接过:“你自己多加小心。” 本来以为沈府现在是空宅子座,可是沈云舒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出入沈府。 她带着秋荷出现在府门口的时候,门房一脸震惊。 秋荷训斥:“看什么?不认得小姐了吗?还不赶紧让开,让小姐进去。” 门房自然是认得沈云舒的,却不能让她进去,为难的道:“小姐,不是小的不肯让你进去,只是老爷叮嘱过,不能让沈家人进去。” “老爷?哪个老爷?”沈云舒皱眉,抬头看了一眼门匾,挂着的还是沈府二字,若不是沈家人,怎么还挂着这个门匾? “自然是沈老爷。”门房看沈云舒疑惑的模样,上前低声道,“也就是之前的管家沈青山。” 沈叔? 怎么可能! 沈云舒意外,沈青山十多年前就来沈家了,因为是远房亲戚加上他确实有能力,父亲让他做的管家。 这些年沈叔一直把沈家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对父亲十分尊重,怎 么会做出对不起沈家的事来? “这都到时辰了还不把门打开,门房你在做什么?沈家可不养废物。”一道尖锐又泼辣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门房忙不迭的去开门,躬着身一脸讨好:“松儿姑娘要出去啊。” 有些微胖皮肤黝黑的婢女微微抬着下巴,犹如一只大公鸡一样从里面走出来,语气警告:“下次若是再这样,就把你打一顿,直接丢出去。” 门房连忙应下说再也不敢了。 松儿倨傲又得意的要走,结果一眼看到了站在那的沈云舒,惊得她险些跌倒。 “六……六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松儿惊魂未定。 这个松儿,是沈青山娘子的贴身婢女。以前在外面就经常狐假虎威,没想到现在是更离谱了。 沈云舒懒得和她说话,一旁的秋荷道:“这就是小姐的家,为何不能回来?” 回过神来后的松儿又一家倨傲:“这现在可不是你们的家了,赶紧滚,不然我可就叫家丁来赶了。” “松儿,谁在外面狗叫?”柳氏懒洋洋的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沈云舒也不过是一怔后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家之前最得宠的狗啊。” “狗 骂谁呢?”秋荷气呼呼的道。 “当然是骂你了。”柳氏觉得现在才是扬眉吐气的时候。 当初沈青山着了魔一样的就要娶柳氏为妻,这到底不是至亲之人父亲也不好太过阻止,还给他一大笔银子当聘礼。 沈云舒记得很清楚,当时母亲对父亲说:“青山一定要娶她为妻,那便再给青山在外面置办个宅子吧,我不是沈府被这柳氏闹得乌烟瘴气。”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不是很明白,可是现在看来,不得不佩服母亲眼光犀利。 “你对沈家做了什么?”沈云舒开门见山的道,“沈家人都在大牢里吃苦,你们不仅相安无事,还霸占了沈府。” 柳氏嗤笑:“那就要问你的那些哥哥们都做了什么事,把沈家害成这样。”她扬声喊道,“来人,抄棍子,开门打狗。” 沈云舒箭步冲到柳氏跟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筒里取出匕首抵在柳氏脖子处:“我倒是看看谁敢上来。” 柳氏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多不见,沈云舒竟然从一个娇滴滴的富家女变成了女土匪。 她颤着声音畏惧的道:“沈云舒,你要是敢伤我,我……我就不告诉你沈安邦葬在哪里!” 第159章 我来了就不会走 沈安邦是沈云舒的父亲。 她拿着匕首的手在颤抖,咬牙切齿的问:“我父亲怎么死的?” “被你大哥气死的。” “不可能。”沈云舒果断否认,几个哥哥里,大哥是最孝顺最贴心的,他绝不可能害死父亲。 沈云舒松开她,脸上血色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她盯着柳氏:“我父亲葬在哪里?” 柳氏立刻躲到几个家丁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尸体都还被压在衙门里,葬什么葬。” “什么?还在衙门?”沈云舒意外,人死讲究个入土为安,可父亲竟然半个月了还没有入土! “爱信不信。”柳氏横眉竖眼,“沈云舒,这宅子是你大哥签字了过给我夫君的,我们可是光明正大得到的。你们沈家人犯的都是死罪,你离我们远点,要是再靠近沈府我就报官!” 沈云舒现在满心想的都是父亲到现在还没有入土为安,以至于被家丁推搡也没注意,不小心脚踝扭了。 “小姐。”秋荷连忙扶着沈云舒,她瞪着柳氏,“你就是白眼狼,要不是我们沈家收留你,你还不知道在哪个青楼唱戏呢!” 这话刺激到了柳氏,她当即双手叉腰怒道:“那又怎么 样呢?现在我是沈府主母,你还是贱婢,我要你怎么样就怎么样!来人,把她们赶出去!” 家丁们手里拿着棍子纷纷驱赶沈云舒主仆二人。 担心出什么意外,秋荷只得先扶着沈云舒离开。 她们前脚走,后脚柳氏就对松儿恨恨的道:“你现在就马上去找冯知府,告诉他沈云舒回来了,让他把沈云舒也抓进去。” “尤其是把她身边那个叫秋荷的婢女给我抓了,把她往死里打!” “是。”松儿应下快步离开。 而沈云舒主仆二人去了沈府后面的巷子,总觉得有人一直在跟着她们。 秋荷紧张:“小姐,是不是那柳氏派了杀手要杀我们?” 沈云舒道:“先别自己吓自己,如果真的要杀我们,这条巷子里就好动手了,没必要现在了还跟着我们。” 二人慢慢绕过巷子,等着转角处。等后面的人上来了,她举起手里的匕首就要刺下去,但没想到是个孩子。 “真姐儿?”沈云舒意外,连忙收起匕首蹲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还真的是大哥的女儿沈珞真。 六岁大的沈珞真眨眼看着沈云舒,眼睛红红的:“姑姑,真的是你。” 沈云舒一把抱 着孩子,她嫁到京城的时候,这孩子粉雕玉琢胖乎乎的实在可爱的很,可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却瘦成这样。 她忍着泪,哽咽着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母亲呢?” “母亲生病了。”沈珞真一边说一边落泪,“我想去抓药可我没有钱,我就想回沈府求求沈大伯,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了。” 沈云舒伸手抹去她的眼泪:“你不敢相信是我,所以一直跟着我,对吗?” 沈珞真点头。 沈云舒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带姑姑去找你母亲。” 沈珞真一路带着沈云舒去了处州城的南边,这边是处州城的棚户区,住在这的人基本上都是处州城比较下层的百姓,鱼龙混杂。 沈云舒虽然是处州城土生土长的,却几乎没有来过这里,偶尔路过这边也很快就被哥哥们给拉走了。 沈珞真对这边熟门熟路,可见住在这不是一日两日了。 一些贫穷的百姓甚至都没有像样的屋子,就只是住在草垛搭的屋子里,甚至还有人拖了破旧不堪的马车放在角落,就当是自己的家了。 如今天冷还好,只怕天热的时候这里到处是难闻的味道,耗子蟑螂怕 也到处都是。 就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人直接开起了青楼,只为满足走夫贩卒的需求在窗户上招客的也是些半老徐娘。 沈珞真带着沈云舒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跟前,旁边有个马夫蹲在地上哈着气。 “这就是你找来的大夫?”马夫一脸不耐,“这可是最后一日了,你们要是还没有银子就给老子卷铺盖走人。老子这里也不是给你们白住的。” 沈珞真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你就是讹人,这个地方还这么贵!” “嫌贵你别住啊。”马夫有恃无恐,“除了这里,哪里还有地方敢收留你们?算起来我都是菩萨心肠了。赶紧的,离天黑还有两个多时辰。” 沈云舒牵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冷冷的道:“今日我们自然会离开,欠你多少房钱也会一并给你,不必啰嗦。” 说罢,她带着孩子跨了进去。 马夫一怔,起身看着沈云舒的背影,嘀咕着:“我的乖乖,现在还有人不怕死,竟然光明正大的来帮沈家人。” 屋子里黑的很,便是窗户也没有。 沈云舒隐约看见角落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她虚弱的道:“真姐儿,你又跑哪里去 了?咳咳咳……母亲不是和你说了,一个人不要乱跑吗?” 沈珞真走到床榻边,趴在她耳边哽咽着道:“母亲,姑姑来了。” “什……什么?”秦氏不可思议,“你说……咳咳咳,谁来了?” “嫂子,是我。”沈云舒走到床榻边,走的近了才看到躺在榻上的秦氏头面容暗黄而沧桑,精神看起来很虚弱,她鼻子发酸,握着秦氏的手,“是我回来了。” 秦氏听到这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真的是沈云舒,脸上惊喜又激动:“阿舒,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就好,咳咳咳!”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说完这话咳个不停。 沈云舒扶起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急,我来了就不会走了。” 秦氏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闭上了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屋子里光线暗,秦氏细细地打量了沈云舒好久后才哽咽着道:“阿舒,你瘦了。” 这一句话,让沈云舒忍不住落了泪。 “大夫人,喝口水。”秋荷端了茶过来,喂着秦氏喝下。 “什么都别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找个大夫给你看病。”沈云舒想要扶着秦氏下床榻,却发现她身体虚弱的就是站都站不稳。 第160章 有娘的孩子才不傻 “小姐你脚有点不舒服,让奴婢来背。”秋荷弯着腰,在沈云舒的帮助下把秦氏背在了背上。 沈云舒牵着沈珞真的手跟在后面往外走,离开前还给了门口的马夫一点碎银。 只是还没走出这棚户区,就和几个捕快迎面遇上了。 “哟,这是打算去哪啊?离了这棚户区,你们还有地方能去?”说话的人一身膘肉,说话流里流气的? 听到这个声音,秦氏神色有些慌张,虚弱的道:“小妹,这人是知府衙门的捕头,怕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沈云舒点头,稳了稳情绪看着面前的人,道:“大人找我们何事?” 蔡捕头肆意的目光直接就落在沈云舒身上,心想平时里怎么没见过这么貌美的姑娘。 得想办法把她带回去玩玩,蔡捕头冷笑一声:“来人,将她们全部给我押到衙门去!” 捕快手里提着刀冲过来,却被沈云舒给拦着:“朗朗乾坤,你们这是要干嘛?还有没有王法了?凡事讲个有根有据,我们所犯何事要这般大张旗鼓的抓我们?” “老子就是王法!”蔡捕头看得有几分心痒,“我们这么多人,你觉得你打的过我 们?乖乖跟我们走,你们还能少吃点苦头。再说了,老子说你们有罪,那就是有罪。” 秦氏焦急:“你大哥也是被他带走的。” 沈云舒的手已经放在匕首上了,想想还是做罢,现在秦氏身体虚弱,还有个孩子带着,怕是真对付不了这么多捕快。 不如顺势着过去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炷香后,她们就被押到了处州知府门口,却不想这里竟然围满了人,看到秦氏过来,纷纷指指点点。 “我还以为她是个守妇道的呢,没想到联合外面的野男人夫君给谋财害命了的” “你看她的那个孩子,越看越不像沈大爷。” “明目张胆的红杏出墙,活该被沈大爷给赶出来。” 秦氏听到这些话,气得身体都在发抖,更是因为生气和愤怒,胸口起伏不定连连咳嗽。 沈云舒柔声安慰她:“嫂子,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别听他们说什么,现在我回来了凡事有我在。” 秦氏眼眶泛红,泪珠滚落。 可进了府衙,沈云舒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人,她失声惊叫:“母亲!” 地上的人听到声音缓缓抬头,看到真的是沈云舒的时 候,满脸震惊:“云姐儿?!” 沈云舒奔到妇人面前,一下跪在她跟前,看到佟氏的指甲盖被硬生生地给拔了,一双手全是血淋淋,她泪如泉涌,颤抖着手想把佟氏的手用丝帕包起来,却被佟氏反而一把推开。 佟氏语气冰冷,神色冷漠:“你都不是沈家人了,你回来做什么?滚!” “母亲!”沈云舒跪行着到佟氏面前,“是女儿错了,女儿错的离谱。” 佟氏咬着唇别过脸,努力克制着情绪,冷冷的道:“晚了!我就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滚回你的京城去!” “母亲,女儿不回。就算是死,我也要和母亲,和哥哥们死在一起!母亲说过,家就要完完整整的,少一个都不行。”沈云舒一边哭一边说道。 “不管你赶不赶我走,我都会留下和沈家共进退。就算是死,有家人们一起共赴黄泉,我也不惧!”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要能和家人们在一起,是生是死又何妨? 佟氏看她表情坚定倔强,知道自己宝贝女儿是什么性子,她叹了口气:“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才不傻。”沈云舒抹了把眼泪,“ 有母亲的孩子,才不会是傻孩子。” 佟氏也跟着落泪。 沈云舒从衣襟里取出金疮药,一点点给佟氏撒上去,低声道:“母亲,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她从京城离开的时候,慕容霖就给青州知府去了书信,是她同窗好友。 而从开县离开时,沈云舒没让谢县令找人护送,却让他请那个捕头去青州一趟,请青州知府彻查沈家通敌一事,还给京城修书一封。 佟氏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还真是一出母女情深的戏啊。”处州知府面露不耐,“正好一起,就省得本知府再另外去抓了。沈佟氏,你认还是不认?” 佟氏抬头起来,面露恨意和凶光:“不认!我们沈家兢兢业业做生意,别说是通敌了,便是这危害朝廷的事都不曾做过!因为我女儿嫁的是侯府,你们担心日后被追问,就想屈打成招让我在这认罪书上签字画押,日后便是京城来人问起来,你们也不会有任何责任!” 沈云舒苦笑,没想到永安侯府竟然还成了一道挡箭牌。 处州城离京城远,否则永安侯府落魄的消息传到这个狗知府的耳朵里,沈家人怕是早就 没命了! 处州知府登时大怒:“好啊,看来是不掉棺材不落泪啊。来人,把人证带上来。” 捕快押着一个穿着青色直缀的中年男子上来,赫然就是沈青山! 他人消瘦了不少,脸颊凹陷没什么精神,看到沈云舒出现在这里不过片刻的发怔后就避开,不敢和她眼神对视。 沈青山神情闪烁,跪了下来:“知府大人,草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大人您了。” 冯知府冷笑:“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这位沈夫人可就不认罪,还说本知府屈打成招。” 沈青山踌躇着。 “啪”一下,冯知府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沈青山,本知府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事情原委在这再说一遍!” 沈青山被这一惊堂木吓得一个哆嗦跪在地上,磕头道:“说,草民这就说。”他指着佟氏,“沈家家主勾结邺国,把名贵药材送到邺国还给邺国军队提供经费,这些都有账本记记载,账本已经交给知府大人了。” “不仅如此,沈家家主给到我们朝廷的药材却都是假药,那些贩卖到营队里的药材都是假的,所以在西北战事上,我们朝廷才会节节败退。” 第161章 你还真够毒的啊 在沈青山的复述下,沈云舒的父亲就是通敌卖国、无恶不赦的大罪人。 有人忽然朝着佟氏身上丢烂白菜和臭鸡蛋之类的恶心东西:“怪不得打仗会输,就都是你们沈家给搞的!” “我那侄子就死在了西北战场上,要不是你们沈家给的药材有问题,我那侄子能死吗?” “我可听说了,这沈家不仅提供名贵药材,那些军队要被褥棉服也都提供,用的还是上好的棉花。西北那地方,大冬天的,只怕都不用邺国打过来,我们的将士就直接冻死了。” “打死这些卖国贼!” “看到了吧,这是你们沈府的关键,他在沈府十多年了还是沈家家主的心腹,他的话假不了。”刘知府自以为看破一切,“而且还在沈府搜出这么多的账本,还有这些物证,还不认罪?” 佟氏气得一口血吐出来:“沈青山,我们沈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般信口雌黄污蔑我夫君?他如今尸骨未寒,不仅没能入土为安反而还要被你糟践名声,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沈青山一脸不敢抬头看佟氏,只低头嘀咕着:“我说的都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害怕别人 不相信还是害怕自己不相信,又不停地重复这句话,“我说的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还死犟着可就没有意思了,赶紧画押签字本官还能让你们少吃点苦头。”冯知府看了佟氏一眼,心道佟氏死了倒是可惜,要不想办法拿死囚换她,就把她关在后院里任由他折磨。 有捕快上前要架走佟氏,沈云舒一声“慢着”,截住了他们的动作。 蔡捕头上前低声道:“大人,这就是柳氏说的沈小姐,沈府唯一的女儿,也是沈夫妇的掌上明珠。” 冯知府盯着沈云舒,心想这个到时候也可以一起留下,母女俩一起…… 他抖了抖满脸肥肉:“你放心,我会留你个全尸的,而且还会格外优待你让你和你家人葬在一起。” “你说什么?”冯知府震怒。 “我说你去吃屎了。我,就是人证。”沈云舒道,“而你嘴臭就是物证,人证物证都在,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冯知府脸色难看极了。 沈云舒又道:“沈青山是沈家十多年的管家不假,可他若是有了弑主心思,随口编造假口供做假账,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可除了沈青山,还有其他人证 吗?” “没有是吧?那你凭什么就这么果断的定我父亲的罪?还是说你们想拉拢我们沈家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我被父亲拒绝了,你们恼羞成怒索性就随便给我父亲安这个灭门的罪名!” 冯知府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聪慧的猜对了! 沈青山额间逐渐出汗,只磕头道:“我没说谎,我说都是真的。” 围观的百姓都被沈云舒这番话给惊住了,不由都凝眉思考,发现沈云舒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沈云舒冷眼看着冯知府,这狗官既然能给沈家安上这么灭门的罪名,那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放过自己了。 既然这样,又何必对他客气? “知府大人这肥头大肚的,看来平日油水没有白捞啊。”沈云舒拔高声音,“你搜刮百姓们的油水,把自己养这么肥,就不怕撑死?” 沈云舒虽然不懂看面相,但就冯知府这面相和为人处世,不仅是个贪官肯定还是个狗官。 可冯知府是处州城的父母官,调任处州城一年不到的时间,光是这赋税就涨了三次。交了也也就罢了,若是不交少不得要抓到大牢里一番拷打, 直到家人来交钱赎人。 但这到底是父母官,百姓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本就因为沈云舒的话深思几分,再想想冯知府平日的为人,身在云雾中茫茫然的百姓们瞬间都明白过来了。 佟氏当即撑着身体站起来,指着沈青山:“我就问你,我们死了,最受益的是谁?” “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人证,这可就不能随随便便的定罪了。”沈云舒一脸寒意地看着冯知府。 冯知府装傻:“什么其他人证,本官都已经破案了,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滚一边去。”他对着蔡捕头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她们带下去,都给丢大牢里准备等死。”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氏也指着沈青山:“我离开沈家这段时间,我见过好几次你和冯知府吃饭,你敢说你们一点猫腻都没有吗?” 冯知府瞪着她:“真的是没事找事,赶紧带下去。” “我看你们谁敢。”沈云舒拔出匕首,抬脚把离的最近的捕快打得连连后退,她护在佟氏面前,“看来真相在如何不重要,因为你今日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放你娘的狗屁!”冯知府惊天大叫,他指指外面 ,“都站着做什么?赶紧滚,还有你们别傻愣着了,把她们拖下去。” “我看谁敢!”设计陷害时就把一大群百姓拉过来,让沈家就算被诬陷致死还要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彰显他自己的公正和无辜,如今计策被揭穿又马上遣散百姓,生怕被人身后议论哪有这么好的事? 冯知府从位置上走下来,肥胖的身躯让青石板的地上都震了震,“敢对本官不敬,弄死她!” 七八个捕快纷纷围了上来,为首的蔡捕头更是从衣襟里取出一个瓷瓶,对着沈云舒方向一洒:“去死吧!” 眼疾手快的沈云舒连连后退,同时扯住身边的一个捕快挡在面前。 本来以为是迷烟,可没想到这个捕快的两条腿刚碰上这烟就立刻发出惨叫声,不过片刻,那双腿就已经只剩下骨头了。 刚刚被训斥也没赶走的围观的百姓,在看到这一幕后纷纷尖叫逃窜,就怕这药粉下一刻会沾到自己身上。 “用这么恶毒的毒药来对付活人,真无耻。”沈云舒语气冷冷,这种粉她还只是听顾知珩提起过,却从未见过,“就是东厂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的毒粉,你还真够毒啊。” 第162章 那就同归于尽 “做捕头的胆子就是要大,不然怎么压得住你这样的刁民?”无耻的蔡捕头指着秦氏母女,“你躲得过但其他人呢?你再不乖乖就擒,可就别怪我对老弱病残动手了!” 沈云舒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佟氏等三人身上,至少能隔开这个吓人的毒粉。 现在只剩下沈云舒和蔡捕头二人,后者手里拿着毒粉眼里嚣张跋扈:“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再束手就擒,你很快就成了地上一堆白骨!”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全家了!”沈云舒话音刚落,手里的匕首就直逼蔡捕头,可到了他跟前却一转竟奔到了冯知府面前,匕首就抵在了冯知府的脖子上。 顾知珩武功高强,沈云舒得他亲自传授武功还每夜都来盯着,即便没有慕容霖那么厉害,至少也不至于很差劲。 她把冯知府挡在面前,蔡捕头的毒粉正撒出,一看是冯知府登时面色大变。 他立马挥出去,掌风让这些毒粉要改变方向,可还是落在了冯知府手背上,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沈云舒松开匕首,冯知府瘫坐在地上。 蔡捕头奔过去搀扶起他,冯知府直接上去就踹了几脚:“ 蠢猪!没看到本官吗?你是想把我化成一堆白骨自己当知府吗?” 蔡捕头连连哈腰点头赔不是,心里越发将沈云舒给恨上了,他轻声道:“大人,反正沈家人都是要吊死的,既然她们不乖乖束手就擒,不如就直接在这绞杀了,只说她们意图逃狱,还要杀知府大人。” 冯知府想到刚刚沈云舒拿匕首抵在他脖子上的事,更加愤怒,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冯知府一锤定音。 有了这话蔡捕头心里可就稳了,他挥一挥手,知府衙门里的捕快们就都手里提着刀剑朝着沈云舒等人围了过来。 沈云舒冷声道:“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了?你们越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杀我们,就越是证明你们心虚,有见不得人的事被我们知晓了。” “臭娘们,少废话。”蔡捕头一脸阴狠。 “那就同归于尽好了。”沈云舒从袖筒里拿出一枚火雷弹,“这个东西你们没有见过,但是杀伤力应该有所耳闻。” “火雷弹!”蔡捕头惊呼出声,“这……这是兵部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沈云舒在袖筒里藏了这个火雷弹,是以前顾知珩闲聊的时候提起东 厂里哑火的火雷弹,虽然没有用但吓唬人可以的。 她离开京城的时候走的匆忙,这个原本没想到,但竟然在包袱里找到了,怕是自己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都不知道。 冯知府连忙躲到柱子后面,可是听说这火雷弹一旦引爆,就是这个知府衙门都会被夷为平地。 “你们怕是忘了,我是嫁到京城世家去的,对世家而言,多怕是要不了,要几个火雷弹防防身,还是可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平静而坦然,只把其他人都说得相信了,一时间也都不敢上前。 “谁能把她手里的火雷弹抢过来不爆炸,本官重重有赏。”冯知府大喊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来。”有个一脸凶相的捕快开口道,他捏了捏手里的剑,“大人,小的若是因此丧命,还请大人给小人拿婆娘一些银子让她把孩子养大。” “没问题。” 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就怕不要命的。 沈云舒捏紧了手里的火雷弹,正想着一会怎么脱身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沙哑的声音:“这知府衙门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大阵仗?”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有道修长身 影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竟然是康文进! 就是贺音宁母亲就想贺音宁嫁的那个康侍郎! 沈云舒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康文进,后者往她这边走过来:“苏夫人,我正好在青州府办事,听到谢县令着人传的口信连忙赶了过来。” 沈云舒不知道康文进武功如何,但至少侍郎身份在这,冯知府怕是不敢乱来。 她松了口气:“那就麻烦康侍郎了。”她行到佟氏面前照顾人去了。 康侍郎举着腰牌:“刑部侍郎康文进,本官奉了皇上旨意来江南彻查赈.灾银两贪污一事,途径处州城想来问问冯知府关于赈.灾一事,只是你们这是……” 冯知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鬼侍郎,他讪笑的:“康侍郎,久仰大名啊。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处州首富沈家人通敌卖国,有人证物证,本官正在审案子呢。” “通敌卖国?这可是大罪啊,今日我既然来了,不如请冯知府重新审下这个案子,我这刑部侍郎正好看看知府大人是如何抽丝剖解青天断案的。” “你我可以各取所长。” 当着刑部的人审案子,除非自己疯了! 冯知府心里咒骂一句,真 是晦气! 而沈云舒自己把事情原委简单交代了一下,末了道:“康侍郎,这通敌卖国的大罪,是否是需要押解进京审问的?” 康文进颔首:“确实。”他又看向冯知府,“冯知府,你确认证据确凿吗?不然到了京城,若是审出来沈家人是冤枉的,你这最初审问的人也是要问罪的。” 冯知府眼珠子一转,走到沈青山面前,狠狠地踢了他几脚:“听到没有,你最好确保你的证据是确凿的,可别在这胡言乱语。” 沈青山被踢倒在地,心口被冯知府的脚给踩着,气都透不过来:“大人,草民说的是真的。” 冯知府使劲踩,还狠狠碾压了几脚:“来人,将他拉下去,先打个二十大板再说。” 蔡捕头立马来把沈青山拖走,看他一直挣扎反抗,直接用刀鞘砸向他的后脑勺,砸晕了过去,随后丢在长条凳上几个板子就打了下来。 不过才打了十下不到,沈青山就晕了过去。 康侍郎淡淡的道:“知府大人这意思是涉案人员先关押着?还是由我先押解进京?我正是要回京。” 冯知府只得道:“且先再关押几日,看是否能有确凿证据。” 第163章 沈家背锅 佟氏别过脸,今日若不是有沈云舒出现,她只怕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康文进道:“暂时关押几日倒是无妨。只是冯知府不会屈打成招的吧?” 冯知府讪笑:“自然不会。”他挥挥手,“来人,把这沈佟氏押回大牢里,还有她们……” 佟氏立刻道:“秦氏以前是我儿媳不假,但是半年前就与我大儿子和离了,这都不算是沈家人了,自然不用去大牢。” “还有她。”佟氏含泪看着沈云舒,“她当初嫁去京城时,我们不同意,她非要嫁过去。我和她父亲便和她说了断绝关系,那封断绝书还在沈府书房里,只要没有被沈青山烧了的话。” 真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这封断绝书又起了关键作用。 冯知府阴沉着脸。 康文进道:“这都不是沈家人,自然不算在九族内,也不用跟着坐牢,你说呢冯知府?” 这是在问他的意见吗? 冯知府敢说只要他说个不字,绝对会被康文进以侍郎身份教训一顿。 他只得悻悻的道:“康侍郎说的有理。” 于是,除了佟氏被押回大牢外,其他人都跟着康文进离开了知府衙门。 “今日若不是康侍郎 及时出现,只怕我也要命丧于此了。”沈云舒话还没说完,就见身边的秦氏再也熬不住了,身子晃了晃直挺挺地往后仰去。 “嫂子!” 客栈。 已经回来的谢听兰站在屋子门口踱步,面色沉重:“我一直在马车那没等到你们回来,我就该去寻你们的。” 沈云舒宽慰她:“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你给我的药粉还有我的火雷弹,总可以拖一拖的。” 沈珞真已经累得一直在打哈欠了,却强忍着怎么都不肯睡去。 沈云舒抱着她:“真姐儿,你先跟着秋荷睡觉去好不好?姑姑答应你,你母亲肯定不会有事的。” “姑姑我不困。”沈珞真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母亲如果醒来看到我们都在,肯定会很高兴,这样母亲的疼痛也能减少一些。” 沈珞真才六岁,却因为家里突生巨变,本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一夜之间好像长大了许多,懂事的让人心疼。 门“咯吱”一声打开,有个花白的大夫从里面出来,满头的汗对沈云舒道:“风寒太严重了,老夫先给了针灸,这是药方你们抓紧时间去开,然后熬药给她喝,晚了就更危险了。” 秋荷拿 过药方:“小姐,我这就去。” “我和你一起。”谢听兰追了上去。 买药、熬药,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算是给秦氏喂了药要去,沈云舒就守在床榻边,轻轻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听道,只管说着心里话:“嫂子,你嫁给我大哥这么多年,你们脸都没红过一次,我不信我大哥会真的与你和离。” “你心里也定然知道他肯定是察觉到了危险,才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你。沈家这次遭的劫难一定会安然度过的,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大哥不能没有你,真姐儿更不能没有你这个母亲。” 沈云舒就反反复复说着这些话,刺激秦氏的意志力。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沈珞真还这么小,沈家的案子如今是个什么走向还不知道,秦氏定然放不下自己这孩子。 果然,天微亮的时候,秦氏醒来了。 她脸色发白,眼睛微微睁着:“你还是和没出嫁前一样,话这么多。” 沈云舒欣喜又激动:“太好了,嫂子你可算是醒了。” 这客栈并非是沈云舒刚进处州城住的那间,危不危险她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有康文进护着,倒还算安全。 秦氏的 意志力很强,醒过来后连着吃了两副药,到傍晚后又去请了那位老大夫来诊治。 老大夫意外:“恢复的这般快,老夫实在惊讶。这药继续吃几日,老夫再开些调理的药,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养着。” 秦氏没了生命危险,沈云舒这才能静下心来和谢听兰还有康文进商议沈家这事。 “康大人,你觉得沈家会做这样的事吗?”沈云舒问道。 “沈家我不熟,我只问你,你会做这样的事吗?”康文进反问道。 沈云舒摇头:“自然不会,沈家虽然是商户,却也是干干净净做人,明明白白赚钱,没有一分是黑心钱,更别提是通敌卖国这样的事了。” “我信你。”康文进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贺姑娘和你是好友,贺家满门忠烈,我相信贺姑娘看中的好友做不出这样的事。” 看他这样子…… 沈云舒道:“康侍郎,你知道阿宁成亲一事吗?” 康文进颔首:“所以我出来办事了。” 如此看来,这康侍郎也是个痴情的人儿。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沈府没有通敌叛国的证据。”谢听兰道,“这冯知府肯定背后还有人,却不知道 是谁。” 沈云舒把面前的茶盏摆成三个地方,指着其他一个茶盏:“这个是冯知府,虽然以前和他没有打过交道,但今日看来他是个唯利是图之人,所以沈家倒了,他可以分得不少沈家家产。” 她又把另外一个茶盏挪过去:“沈青山夫妇多半也是为了沈家家产,但若是真的为了家产,随便安别的罪名便是,为何要安通敌卖国这样的罪名?这么大的罪名,即便现在瞒报,事后也会传到京城刑部的。” 谢听兰迅速道:“所以有人真的通敌了,所以找来了沈家背锅,一个要找沈家背锅,一个要图沈家的家产,这两股势力一拍即合,就对沈家下手。” 康文进皱眉:“给沈家翻案重要,抓出背后之人更重要,若是让他继续逍遥法外,只怕会给朝廷带来更大的麻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亡国了!” 三人细细商议着细节,却发现目前状况对沈家十分不利而且时间又紧迫,康文进起身:“我先飞鸽传书给京城,让京城派人来彻查此事,我连夜赶往邺国边关,去查下那边的营地有什么问题。” 毕竟说沈家通敌卖国,通的是邺国,卖的是边关驻守的营地。 第164章 我去找他 三人兵分三路。 康文进转道去了大周和邺国边境,谢听兰去查冯知府和他背后之人,他们在暗沈云舒则在明处,吸引他们的目光,能让康文进和谢听兰顺利的去取证。 临分别时,康文进欲言又止。 谢听兰道:“我去看看外面,你们慢慢聊。” 沈云舒其实猜到康文进要说什么,只是真的听到顾知珩三个字的时候,心口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苏夫人和顾督主交情不错,何不给他书信一封,至少可以压着沈家一事,后续再审。” 沈云舒当然知道只要拿出顾知珩的名头,这件事可能就不会这么困难。 可她已经决定要和顾知珩分道扬镳了,再书信的话岂不是牵扯更深?何况顾知珩敌人颇多,万一这次背后主使也是他的敌人,反倒把他拉下水。 沈云舒勾起笑:“若非到生死关头,我不想麻烦督主。”顿了顿她又道,“还有我已经与苏文华和离了。” 康文进有些意外,随即拱手作揖致歉:“是康某唐突了,抱歉。” 康文进策马离开,沈云舒看着住在客栈的这些人,心想得找个安静的地方住着才是。她是处州城 人不假,可现在沈家的情况怕是都避之不及,更别提是把院子租给她了。 “嫂子,我出去一趟。”沈云舒也不瞒着,“我去找裴峥。” 秦氏意外:“你和他当初闹的不太愉快,你去见他万一……” 裴峥是沈家聘请夫子的孩子,因为从大哥起便一直都是这位夫子教书,所以裴峥自小也是跟着哥哥们一起读书的,和沈云舒也十分相熟。 沈父沈母十分喜欢裴峥这孩子,加上裴峥父母愿意让孩子以后入赘沈家,佟氏就和裴母定了这娃娃亲。 沈云舒以前觉得嫁谁都是嫁,而裴峥不仅不用远嫁还能让他进沈府,以后都不用离开父母和哥哥们,她自然也乐意。 然而都在她遇见苏文华后一切都变了。为了婚约,她不惜以死相逼裴峥,裴母气得还生病了。 想到以前种种,沈云舒眼眶发酸难受,哭笑着道:“这不是知道错了,去给他认错吗?让他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帮忙找个院子。” 裴峥打小就是个孩子王,而且在处州城很吃得开。他若是帮忙找院子,这院子肯定不仅好还绝对安全。 秦氏心疼的握了握沈云舒的手: “你把真姐儿带着,裴峥母亲喜欢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太为难你。” “好。” 用了午膳,沈云舒就去了涯石街,沿街有独具特色的铺子,有不少人驻足购买。 处州城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却别有一番江南风味。 沈云舒牵着沈珞真一路往里,最后在一家小酒馆门前停了下来。 沈珞真仰头看着沈云舒:“姑姑,这酒香我在街口就闻到了呢,现在闻着更香了。” “我们这的酒可是处州城一绝呢,不少人慕名而来。”正在打酒的妇人戴着头巾身穿青色碎花小袄背对着铺子门口,打酒的动作利落。 “婶子。”沈云舒喊了一声,打酒的人身子一顿,提着打到一半的酒壶转身看向门口,看到来人她十分意外,“云舒小姐?真的是你?” 沈云舒颔首:“是我。”她走进铺子里,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珞真松开沈云舒的走到裴母身边,仰头看着她:“阿婆,我姑姑说阿婆的酒铺子是全处州城最好喝的酒,就像阿婆是全处州城最好的阿婆一样。” 裴母夫君三年前去世后她就开了这家酒铺子,去沈府的次 数屈指可数,但也时时关注着沈府,这次沈府被通敌卖国入罪一事自然清楚。 她蹲下来抱着沈珞真,哽咽着道:“你不仅长的像你母亲,也和你父亲一样会说话。” 沈珞真凑到裴母耳边,低声说着悄悄话:“阿婆,我姑姑知道错了,你别怪她了。她与京城那个王八蛋和离了。” 裴母意外:“和离了?” 沈珞真捂着裴母的嘴巴,做了个“嘘”的动作:“阿婆别说,我姑姑都这样了我们就别惹她生气了吧?” 裴母本来想说沈云舒几句的,但看她明显瘦了一圈的脸颊,终究还是不忍心:“带你姑姑去寻个位置坐吧。” “阿婆最好了。”沈珞真抱了抱裴母。 裴母端了碗酒酿圆子,摊了点葱饼,又切了一叠酱牛肉到端到了沈云舒的桌子上来。 沈珞真吃了一口酒酿圆子,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了:“姑姑,这个好好吃啊。”她又对裴母竖起大拇指,“阿婆不仅人好,这做东西也好好吃啊。” 小小的人儿表情真挚的真心实意夸好吃,裴母高兴不已:“喜欢吃就多吃些。” 沈珞真吃得犹如兔子一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可爱极了。 沈云舒失笑:“真姐儿,你真的和你父亲一样,也是个爱吃的。” 裴母看她们吃的差不多了,掀开帘子朝着后面吼道:“牛娃子,赶紧出来。” 裴母连着喊了几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子才慢悠悠的从后面走出来,身上的衣裳都没有穿戴整齐,打着哈欠:“娘,我这鸡鸣时分才睡下去的,您这叫鬼呢” “云舒来了。” 裴峥还打着哈欠的声音顿时变调了:“谁来了?” “云舒小姐。” 话音刚落,就裴峥犹如旋风一般到了跟前,定定的看着沈云舒:“沈云舒,真的是你!” 说着,伸手就要来抱她。 沈云舒推开他:“裴峥,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裴峥嘿嘿一笑,看向沈云舒:“不是我说沈云舒,这京城的伙食很差吗?怎么瘦成这样?那个姓苏的是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吗?” 裴母抬手打了他后脑勺一下:“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裴峥又低头看向沈珞真:“这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肯定就是文礼哥那最可爱最可爱的闺女沈珞真?” 沈珞真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捂嘴笑着道:“是我啦。” 第165章 傻儿子 “你带云舒小姐到后院去吧,这里人多眼杂的。”裴母道。 “这瓜田李下的,不合适吧?”裴峥嘴上这么说着,但已经牵着沈珞真往后院走去了。 这后面连着两间屋子,还有个不算大的院子,搭了葡架子,但现在因为冬日也就没有葡萄了。果树角落有一块地翻出来种了些蔬菜,有从别处引流过来的水沿着被挖了竹节的竹筒缓缓流淌 这地方虽小,却让人看了心生宁静,感觉心旷神怡。 裴峥从杂物间搬了张小桌子出来,再一打开赫然就是个圆桌,放几个凳子就可以招待客人。 裴母送了些干果糕点过来,又沏了壶茶:“你们慢慢聊,晚上我给你们烧一桌好吃的。” 他们要谈正事,秋荷就带着沈珞真到去菜地玩去了。 “沈家的事都知道了?”沈云舒开门见山问道。 “处州城首富被抓,这么大的事别说是我了,就是三岁孩子也都知道。”裴峥倒了盏茶推到沈云舒面前,“你怎么想的?” “破案,还沈家一个清白。”沈云舒直直的看着他,“裴峥,我能信你吗?” 裴峥哼笑一声:“我差点就是你的上门女婿了,你现在反 问我,能信我吗?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现在这么凉薄了。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就学会了这些?” 沈云舒也有些愧疚,她和裴峥打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确实不该这么问。 她举起茶杯:“言辞不当,自罚三杯。” 连着喝三杯后,沈云舒把兵分三路的计划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的。 裴峥挑眉:“先前话说重了,你这去一趟京城,这城府和心计确实长进不少。”他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沈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本该无忧无虑的,如今却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在京城那些吃人的世家里,为了活下来为了稳固主母的位置,吃了多少苦。 当初就该不顾一切的拦住她,哪怕她恨他,也好过她吃苦头。 沈云舒自认不是爱哭的人,自认可以坚强的应对沈家一事,可好不容易构建好的屏障却因为裴峥这一摸头而前功尽弃。 她读懂了他的心疼,也读懂了他的懊悔。 沈云舒红着眼别过脸,克制着不想眼泪流下来。许久后,等情绪平稳了她才转回过头:“你知道那个沈青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吗?” “因为大烟。”裴峥面色严肃道 ,“由片毒熬制出来的大烟。” “片毒?”沈云舒蹙眉,“这个不是药吗?主要用于镇咳和止泻的,三哥的药铺里有这些药。” “不知道是谁传过来的办法,把这些片毒烧煮和发酵就变成了可供人吸食的熟鸦片,而且被制成了条块状或饼状,在你三哥的药铺里售卖。” “不可能。”沈云舒斩钉截铁的道,“我三哥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你三哥有这么多的药铺,一个月有多少日子是在处州城?又有多少日子是在这药铺呢?”裴峥道,“很多事都是让沈青山去管,后来听说柳氏妻子的阿弟也在那药铺里。” “具体细节我不知道,后来有次我在街上遇到了沈青山,才发现他已经成瘾了,我想背后之人就是用这个玩意控制他的。” 怪不得那日见到沈青山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原来是因为吸食大烟变成这样。 “我觉得你可以从大烟着手。”裴峥道,“是谁传过来的,是谁在药铺里肆意售卖的,又是谁把这些大烟作为止痛药传到营队里的呢?” 迷雾逐渐被拨开。 “裴峥,谢谢你。”沈云舒由衷 的说道。 “我才不是帮你,毕竟你这么没有良心。”裴峥哼了一声,“我是为了帮沈夫人和你几位哥哥。” “知道了知道了。”沈云舒心情好了些,“对了,我想租个院子,你看你能帮我找找看吗?” “那你这事可就问错人了。”裴峥往外喊了一声,“裴夫人,江湖救急啊。” 裴母走进来瞪了他一眼:“就不能好好说话?”听裴峥说沈云舒要租院子,她皱眉。 裴峥朝她眨眼:“娘,你不是说你有认识的人有个院子要卖吗?就在夕水街那的。” 裴母心里呵呵,只道:“夕水街确实有个院子要卖我,但价格有些贵,估摸着不得也要五百两银子。但那院子安静又宽敞,很是不错。” “就那个院子吧。”沈云舒道,“但要劳烦婶娘帮个忙……” 裴母道:“我知道,我出面就说给我儿子买了娶媳妇用的。” 沈云舒心想,裴峥的父亲以前是沈府的教书先生,本来沈府给的银子就不少,逢年过节又都会给丰厚的束修,因而能拿出五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去办。”裴峥起身,“你们坐一会儿。” 裴峥出去办事 了,裴母在前面忙活着。 沈云舒陪着沈珞真在院子里等着,一个多时辰后裴峥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买卖契约。 裴峥咕咚咕咚连着两盏茶后道:“这院子原本说是要过几日才能和我一起去知府衙门过户,但我靠着我的魅力今日就办成了。” 裴母就静静的看着裴峥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夕水街的院子其实就是他们当初买了打算住的,就在沈府隔壁。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这事,沈云舒就提出解除婚约的。 她感叹一句,自己这傻儿子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盼回沈云舒。 午饭很丰盛,裴母烧的一桌子好菜,她不停的给沈珞真夹菜:“这娃娃真是太招人喜欢了,我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孙女我真的下黄泉都是开心的。” 裴峥摇头:“那有点难,你老说我差劲,那我那怎么能生出这么可爱的的孙女?” “去你的,少在那贫嘴。”裴母道,“赶紧吃完去帮云舒小姐搬家。” 沈云舒回到客栈,带着秦氏等人搬去了这个新买的宅院,给谢听兰留了暗号。 可沈云舒怎么也没想到这院子竟然就在沈府的隔壁,她意外的问裴峥是怎么回事。 第166章 没个正行 沈府不在夕水街上,而这个宅院在夕水街上,因而最开始的时候沈云舒没有多想。 可是搬进这宅院绕了一圈打开角门,沈云舒才发现正对着沈府东南角的小门。 “你知道这里和沈府这么近吗?”沈云舒有些意外。 裴峥又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知道了。” 他显然忘了当初买这个宅子的时候,就是为了方便嫁给他的沈云舒随时可以回沈府。 “沈青山夫妇肯定不知道我们就住在这,不如我们晚上去看看。” “想哥哥陪你去啊?那就喊一声哥哥啊。”裴峥笑呵呵的道。 沈云舒一怔,她想起来京城某人就喜欢折腾她的时候让她喊哥哥。 看她脸上浮现起羞涩的表情,裴峥眼底一片黯然。 看来,她和苏文华就算和离了他也还是没有机会。 “算了还是别叫了,我怕我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听了又要找我闹了。”裴峥笑着道。 裴母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立刻去揪裴峥的耳朵:“你这兔崽子,让你读书不好好读书,原来心思都是光学这些东西了是吗?” 裴峥父亲以前原本乡试第一,却因为当时县令黑暗让他的儿子顶替了,知 道真相去闹还险些惹来杀身之祸,裴父心灰意冷也就不再想科举了。 因此对自己儿子是不是读书的料,是不是要走仕途他也没那么顾知了。 裴母是把看开了,一辈子一睁眼一眨眼就过完了,何苦要为难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娘,给我留点面子。”裴峥双手合十做求饶状,引得裴母笑出了声。 “晚上先别去沈府,先去个地方。”裴峥悄悄的道,“可不能让我娘知道,否则她真要打断我的腿了。” “青楼?”沈云舒挑眉。 裴峥无奈扶额:“你怎么还是这么聪明。”他道,“柳氏的弟弟就喜欢去青楼,先从这个窝囊废身上入手。” “好。” 天色刚黑下来,沈云舒换了身衣裳装扮成男子就和裴峥一起往处州城最大的青楼天香阁而去。 却在还没进青楼的时候,沈云舒和一个男子迎面撞了个满怀,那男子瞬间倒地蜷缩成一团,身子哆嗦个不停。 沈云舒下意识要去搀扶,却被裴峥先一步给扶了起来,却被那男人挣脱开。 男子哆嗦得厉害,唇色发白额间豆大般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滴落。 沈云舒忙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 男子将自己缩成一团,痛苦到了极点,唇都要被咬出血来了。 “相公!”一个夫人从把不远处奔了进来,哭着一把抱住地上的男子,“可是又犯了?别怕有我呢。” 那妇人扶起那地上的男子站起来径直往外走。 沈云舒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到没,这人就是吸食了大烟。”裴峥语气颇冷。 前世沈云舒记得听院子里的婢女也提过什么大烟,苏文华也有涉及。 “长期使用后就对这个产生依赖,会感到不安会变得易怒,还会厌食,到最后会不堪受折磨,很多人会选择自杀,即便没有自杀的也会活生生被痛死。因为五脏六腑都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 一旦这抽大烟的风气弥漫开来,上至高门世家下到寻常百姓什么事也不做,就躺在榻上一罐接着一罐抽。 营队的人别说是起来打仗御敌了,就是站恐怕都不站不稳了。 沈云舒捏紧了拳头:“打不过就用这样龌龊的手段,我们一定要把背后主使揪出来,否则大周就彻底亡了。” “嗯。”裴峥面色严肃的颔首。 二人才刚进天香阁就被一脸夸张笑意的老鸨给 迎了上来。 “哟这不是裴公子吗?今天怎么有时候来我这了?还有这位公子哥,面生的很啊。”老鸨视线在沈云舒身上来回打量着。 “我青州府的朋友,今日路过处州城来看我。”裴峥手肘搭在沈云舒的肩膀上,“怎么样,这么一对比是不是觉得还是我英俊?” 老鸨到底是老鸨,谁也不得罪:“你们英俊的各有千秋。” 沈云舒“啪”一下打开扇子,沉着声音道:“听说这天香阁是最好的青楼,心痒地来这看看。” 老鸨夸张的笑,胸前的雪白也跟着晃:“公子真有眼光呢。” 沈云舒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这裴峥不尴尬但也没看那老鸨。 “花团,锦簇。”老鸨喊了一声,“接客了。” 话落,两个扭着细腰的女子就朝他们走了过来,一人一个挽着他们的胳膊上楼去了。 裴峥也不知道带了什么东西,趁着花团锦簇不注意在她们的酒杯里放了药,一喝就倒。 “你在这等我,我到楼上那间贵宾雅间去一下。”裴峥道,“柳氏的弟弟柳通天每次来都是在那个贵宾雅间。” “我和你一起去。” 裴峥摇头:“太危险了, 你到底是个假男人容易露馅。”他指着晕倒的两个女人,“何况你还得看着这里,万一一会来人。” “好,你注意些。” 裴峥轻车熟路的上了三楼贵宾雅间的隔壁,打开窗户贴着墙壁挪到了隔壁的窗户角落。 这家雅间因为是特供给柳通天和冯知府商议事情准备的,因而并非沿街雅间是背对后院的,鲜少会有人从这边经过。 雅间里一直传来丝竹管弦之乐,好不容易停了后听到柳通天醉醺醺的声音。 “现在沈家所有的家产都是我姐姐的,那自然也就是我的。”柳通天打了个酒嗝,“现在江南这片的生意都是我们的,等过了年就直接杀到京城去,以后京城也会是我们的天下!” 对面不知坐的是谁,但肯定不会是冯知府,因为油头肥脑的冯知府说话从来不会小声的说。 说的太轻,裴峥根本听不清,只又听得柳通天道:“你放心,沈家的人必须死,否则这罪名可就甩不出去了。” “为了这泼天富贵,干杯。” 再听不到有用的东西,裴峥只得先回自己包间,花团锦簇也刚刚醒来。 趁着二人不注意,裴峥低声的道:“回去再细说。” 第167章 来不及了 然而二人回宅子的路上,被忽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住了。 “留下买路钱。”黑衣人是声音沙哑,话落就立刻抽出利剑,一左一右径直朝沈云舒和裴峥刺了过来。 裴峥和沈云舒迎了上去,不过没想到这个黑衣人身手了得,二人一时间落了下风。 “你先走。”裴峥一把夺过那个铺子挂着的招牌,把番布扯下用竹竿当武器,“不然我们两个都走不了。” 可这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知道不和多余的人纠缠,连眼神都没多给裴峥一个,只攻沈云舒。 片刻后,沈云舒的胳膊被砍伤,鲜血顿时将整只衣袖都染红了。 裴峥红了眼,要冲过来却被其黑衣人一掌拍过去,飞出去跌落在不远处。 “我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在大街上就动手,冯知府还真是急不可待啊。”沈云舒试猜测道。 但是黑衣人没有任何反应。 怕久了徒增变故,黑衣人手里的招式多了几分杀气,竟是跃到屋顶试图从天灵盖给她一剑,让她直接死个痛快。 “够狠!”沈云舒咬牙切齿,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吗? “想杀她先过了我这关。”忽然出现的谢听兰把沈云舒 往边上一推,手里的剑花一挽迅速迎了上去。 她本来身手就好,和黑衣人交手后直接往他腿脚上砍,也不知道刺了多少剑,黑衣人死不了却是躺在地上也走不了。 谢听兰一脚踩在黑衣人的心口,蹲下来扯下他的黑面巾却是个眼生的人。她锋利的剑尖抵在黑衣人的脖子上:“说,是谁指使你的?” 黑衣人表情阴狠,忽然后槽牙一咬,面色一痛苦但很快就没了气息。 谢听兰一怔,随即气道:“我竟然没算到这些杀手嘴里都塞着毒药的,计划失败就咬破毒药自尽。” 裴峥道:“管这狗娘养的杀手是谁,肯定和背后主使脱不了干系,这笔账最后一起算。” 沈云舒捂着胳膊,看到谢听兰,扯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 谢听兰丢了剑快步走到沈云舒身边:“阿舒,你还好吗?” “放心,死不了。” “先回去再说。”裴峥道,“万一一会又有狗娘养的杀手要来。” 回到宅子沈云舒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裴峥要跟着进来但被谢听兰拦住了:“你这男子随随便便进女子闺房是怎么回事?” 裴峥没好气道:“你不也是吗?” 谢听兰丢了个白眼:“真是个眼瞎的。”说罢,扶着沈云舒进了屋子,把门一关险些就撞上裴峥的鼻子。 裴峥:“……” 他虽然不确定谢听兰是不是个姑娘,但他明白沈云舒是什么性子,绝不会是洁身不自爱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确认对苏文华有点心意就立马来找他退婚。 她做不到三心二意,也做不到吊着别人享受别人对她的付出。 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双手哈了一口气。 这下,真的是变天了。 屋子里,谢听兰在帮沈云舒包扎伤口:“我今日查到了冯知府的女儿,和柳氏的弟弟定了亲,过完年就要成亲,日子定在二月初二。” 沈云舒嘲讽:“果然结姻亲才是最能稳固利益的办法。” “所以沈家入狱这事,他们都脱不了干系。”谢听兰又道,“阿舒,这件事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还要深。” 她还没有查到真相,可是凭着这些年接手案子的经验,这件案子背后牵扯的太广了。 沈云舒握着她的手:“你回开县吧,这件事如果我们不能翻盘,但凡沾染上的不是死就是流放,都不会有好下场了。” 谢听兰反握着她的手, 灿然一笑:“来不及了,在我喜欢上四哥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沈云舒心头发酸。 沈云舒受伤的事,没让秦氏等人知道。 昨夜在青楼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沈云舒决定今夜去探一探沈府,指不定会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裴峥拦着原本不想让沈云舒去的,但她说沈府她最熟,还有一处密室或许能找到些机密。 裴峥只得作罢。 深夜,万籁俱寂,偶有狗吠声响起。 沈云舒三人从角门悄悄潜进了沈府,一路往书房而去。 沈父当初建造沈府的时候花了不少银子,因为不想着以后还要翻建,在用料上都用的是上乘极好的,尤其沈府的书房。 因为沈父有时候会在书房和那些商户洽谈生意,因而书房的书柜、桌子等家具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那些文房四宝也都是极好的。 这么有门面的书房摆在这里,柳氏怎么舍得拆了呢? 沈云舒进了书房就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去翻找,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有用的证据,她转而去了柜子后面的密室。 而裴峥则守在门外。 有夜巡的小厮往这边走过来,语气不满的道:“这书房每隔一个时辰就 要来检查,这里面是藏了多少宝贝。” 下一刻小厮推门而入,然而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人就先被脖子上的匕首贴在自己脖子上被吓了个半死。 小厮瞪圆了眼睛:“你……”看清楚面前的人顿时愣住,“裴公子?” 裴峥以前几乎每日出入沈府无数次,沈府的每个人都对他很熟悉。 裴峥问道:“你刚说这书房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来检查一次,这书房里藏着什么?”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 冰凉而又锋利的匕刃往下压了压,小厮吓得连声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夫人……就是以前沈管家的夫人她就是这么吩咐的。” 看他神色不像是说话,裴峥收回匕首的同时又塞了一颗药丸到小厮的嘴里,语气警告:“这是毒药,你要是敢把今夜我来过一事告诉其他人,你就等死吧。” “要是过了七天你没有说出去,我自会给你解药。” 小厮捂着嘴,面露畏惧之色:“那七日后小的去何处寻裴公子找解药?” “我自会来找你。”裴峥道,“赶紧走。” 小厮不敢耽误,连忙走了。 但裴峥担心小厮会不顾性命去通报,赶紧让沈云舒离开。 第168章 是他来了吗? 沈云舒还在找那个密室,却发现原来密室的机关已经被改掉了,显然柳氏等人用过了。 裴峥拉着她:“我们先走,万一一会来人了。” “这个密室机关改了,就肯定说明他们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密室里,现在好不容易来一趟万一……” 正说着,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而来,裴峥立刻道:“来不及了,赶紧走。” 他扣着沈云舒的手腕,从一旁的窗户跃了出去。 脚才落地,书房的门就被推开,沈青山踉跄着往里奔,口中喊着:“给我,给我!” 后面有几个家丁紧随其后,柳氏最后走了进来。 沈青山被家丁死死的摁着,他表情很痛苦,声音就好像野兽嘶吼一样,苦苦的哀求:“求你了,给我一点吧。” 柳氏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都嘲讽:“沈青山,你不是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的吗?怎么反而这么可怜又下贱的问我要了?” 沈青山浑身哆嗦:“真的求你了。” “这里面都是上好的,可轮不到你吃。跟我回去,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柳氏一挥手,两个家丁拖着沈青山离开。 这对话被窗户外的沈云舒二人听了个清楚,二人对视一眼都很震惊。 听柳氏这话的意思,这密室里藏的极有可能是大烟! 二人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在这里蹲着等他们走了再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了一只猫,朝着他们喵了一声。 这猫叫声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分外刺耳,已经要走出院子的柳氏当即喝道:“谁在哪里?” “跑!”裴峥迅速拉着沈云舒绕着沈府跑了起来,但这到底是个府邸,很快这些家丁就堵住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家丁问道。 沈云舒二人翻出窗户的时候,又把黑色纱布给蒙上去了,一时间也认不出他们。 裴峥压着声音道:“我是你大爷!” 他蹙眉,自己身手相对好一些,想逃脱也不是不可能,但沈云舒怕是不行了,而且她还受伤了。 为首人一脸阴鹜地看了他们一眼,一挥手其他人纷纷从衣袖里掏出短刀。 裴峥把将沈云舒护在身后,直接就迎了上去。 最先冲在前面的家丁挥舞着手里的砍刀就杀了过来,被裴峥一个横扫腿扫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说什 么脖子一疼,有股热流就飞溅了出来。 为首的人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厉声道:“速战速决。” 沈云舒也是无奈,没想到自己的家乡处州城现在成龙潭虎穴了,连着两场厮杀。 沈云舒她左右闪躲,趁着没人注意拿出银针刺向这些家丁的腿脚的穴道,让他们没办法站起来。 这是谢听兰昨晚上教她的,说若是遇着危险打不过了,就用这样的办法至少让给对方站不起来就没办法追她了。 “把他们杀了!”柳氏恶狠狠的道,“否则只会后患无穷。” 这些家丁们一听这话,手里的刀剑下手就更狠了,招招致命。 沈云舒看着他们的路数,心想和昨夜的刺客不是一拨人,可以排除是柳氏派人追杀她了。 “小心!”沈云舒喊了一声,迅速跃了过去后背替裴峥挡了一掌,震得她气血翻滚。 裴峥往后推了沈云舒一把,低喝一声:“你先跑。” 沈云舒不肯走:“不行,少在这逞英雄,你看我拖你后腿了吗?”她把喉间的腥甜咽下去,左手银针右手避暑,眼神凌厉。 二人说话的时候都是刻意变着嗓子的,加上这些懂身手的家 丁都是柳氏外面新买的,更加听不出他们的声音。 沈云舒神色冷静,在和为首男子视线对上时,那凌厉的眼神看得后者微微蹙眉。 “走水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家丁们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西北那边已经起了烟火。 “不好,那是库房。”柳氏恨恨的看着二人,不得不让家丁们先去救火。 趁着这个空档,沈云舒二人迅速离开沈府。担心身后还有追来的,二人特意绕了好几圈,确定没有人跟来后才回了宅院。 沈云舒本就受伤,刚刚已经消耗不少力气,如今回到自己地方一口气松懈下来就腿脚发软,直直地往后倒去。 裴峥要起身去抱沈云舒,却是落后了一步,只见沈云舒被一道迅速从他身边掠过的身影给一把抱了起来。 他气血翻涌地看着面前容貌出众,墨发束起的男子,讶然道:“你是谁?放开阿舒。” 阿舒? 叫的倒是亲热。 顾知珩冷着脸,冷哼一声抱着沈云舒进门了。 有些熟悉的味道,沈云舒陷入昏迷前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是他来了吗? 昏迷的沈云舒感觉身上好痛,整个人都陷入黑暗中, 有人拿着锋利的匕首在她身上一片一片剐着肉,满心的痛楚…… “苏文华,你不是说会一直爱我的吗?” “是,只要你乖。若不是看重你背后沈家的银子,我这么高贵的世家公子会娶一个商户之女做夫人?” “你养的枫哥儿是我第一个儿子。你把他当亲儿子养,可你每天喝着掺了毒的药都是他亲手喂你的。” “你用自己去伺候那些大臣们给苏家谋取利益,还想办法明薇当上淑贵妃,倒是有那么点好处,但现在你已经成这样了,除了恶心我们还有什么用呢?趁早死吧。” 后来,她被开膛破肚挖出了心,丢到了乱葬岗。 苏文华,我满心真诚爱意待你,你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我? “好疼。”又一次做噩梦的沈云舒低低哭泣着,眼角有泪滑落。 秋荷在一旁也跟着落泪:“小姐肯定又做噩梦了,加上伤口又疼。”她哽咽着道,“这大半年小姐总是做噩梦,都是苏家那些人害的!” 也在屋子床榻边里守着的裴峥宽慰道:“别担心,阿舒并未伤及要害,不会有生命之忧的。” 阿舒…… 顾知珩的眉头蹙了蹙,这么亲热? 第169章 就和没有一样 秋荷拿起绣帕要给沈云舒擦眼泪,但被顾知珩接了过去,弯腰俯身很是自然地给她眼角的泪抹去。 裴峥盯着他:“你还没说你是谁。” “重要吗?” 沈云舒幽幽醒来,身上哪里都疼,动了动手,听得耳边有清冷的声音问道:“醒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意外:“慕容世子?你怎么来了?”然而话落,她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慕容霖,慕容霖没这么高。 这样的身材,这熟悉的喉结还有熟悉的味道,不是顾知珩是谁? 他不是去了北方吗?怎么反而来了这里? 沈云舒别过脸,语气淡淡:“你怎么来了?” “你们先出去,这里有我就好。”顾知珩道。 但裴峥却放心不下:“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行,我们要陪着。” 沈云舒却暗道,顾知珩突然出现在处州城,还易容成慕容霖的样子,怕是有别的事。 她对裴峥道:“这是我在京城的朋友慕容世子,他应该是有话要和我说。” 裴峥眯了眯眼睛:“好,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喊我。” “嗯。” 裴峥等人离开后,顾知珩示意沈云舒坐起来,从袖筒里取出瓷瓶。 沈云舒看他这样子,想来是要替自己抹药,想说不用。但这强势的男人已经在床沿边坐下,撸起她的衣袖又给她抹药了。 顾知珩倾身从瓷瓶里倒了点药粉落在她的伤口上,他的指腹有些磨砺,听她抽气声又宽慰道,“这药初时有些疼但效果极好,不出三日就能开始结痂,好了也不会有疤。” 说好的分道扬镳,可真的到了这一刻时沈云舒又有些贪恋他的温柔。 沈云舒压低声音道:“督主怎么突然来这了?不是去北边了吗?” 他一边抹药膏,一边用指腹轻轻按摩着:“确实是奉旨去了北边,但若是不及时逃脱的话,怕是怎么死的不知道。” 沈云舒一惊:“去北边就是有人专门给你设下的陷阱?为什么?” 顾知珩挑眉:“不生我气了?” 京城分别时两人分明因为慕容霖闹的很不开心。 “督主到底对我也算有恩,我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沈云舒道,“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目前还没查到什么。”顾知珩的语气相比刚刚淡了许多,“不过是来了招金蝉脱壳,慕容霖也来了南边,就易容成他的样子不容易被察觉。” 熟悉慕容霖的人才能一眼就辨认出来,但这里基本上就没有人见过慕容霖,很容易蒙混过关。 沈云舒意外:“慕容世子要来处州城?” 顾知珩看她一提到慕容霖就高兴成这样,看到自己的神色淡淡,沉着脸收起了瓷瓶,冷声道:“沈云舒,看来你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沈云舒沉默片刻后别过脸:“督主,我沈家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我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想这些事。” 顾知珩看她明显瘦了一圈的样子,又看她还受着伤,终究还是不忍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置气:“刚刚那把火是我让凌霄放的。” 沈云舒意外,怪不得这把火烧得恰到好处呢。 “你家的事你与我说说。”顾知珩在床沿边坐下。 顾知珩身为东厂督主,经手的案子不计其数,或许和他说能让他查到更多的线索也不一定。 沈云舒便把来利州城后的事一一说来,直到说完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个屋子的气氛好像有点压抑。 “冯知府想要杀你?蔡捕头用毒粉?”声音如冰窖里透出来一般。 “嗯,那个蔡捕头的毒粉好生厉害,转眼就成白骨。”沈云舒 心有余悸。 “那是西南苗疆的毒,确实厉害。”顾知珩神色清冷,“倒是没想到这处州城竟然还会有西南的东西。” 事情都说完了,顾知珩还一直坐在床榻,半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沈云舒等到后面等不下去了。 “那个……”沈云舒红着脸,“你先出去。” “为何?”顾知珩不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有事。” “何事?” “就是有事。”沈云舒瞪了她一眼。 “要如厕?”顾知珩反问。 沈云舒一脸尴尬:“还不赶紧出去。” “又不是没看过。”顾知珩说的理直气壮。 “你……”沈云舒反倒被气得不行。 顾知珩背过身去:“我不会看。” 天啊,这不会看,但不是听得到吗? 可是顾知珩这样子显然就是不会要走的架势,而沈云舒是真的憋不住了。她只得咬牙走到屏风后面的小净房里,把门关上的时候还拿纱布塞了门缝,就怕声音传了出去。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顾知珩的唇角勾了勾。 沈云舒磨磨蹭蹭的许久后才从净房出来,但走到顾知珩身边不知道怎么的,好好的就腿脚发软直接一个踉跄到了他面前 ,关键是好死不死地,手正摁在了他的大腿根上。 就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顾知珩收回掌风时怔愣了一下。 沈云舒最先反应过来迅速站了起来,讪笑两声:“我什么都没摸到。”怕顾知珩不信,她又强调一遍,“真的什么都没有摸到,就和没有一样。” 说完她又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这该死的人何止是有,简直就是惨绝人寰的有! 顾知珩:“……”这可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他一步靠近,沈云舒一步后退。 他再进,她再退。 到后面退无可退,沈云舒“啊”的一下,直接坐在了床沿上,仰头看着他:“督……督主,你想做什么?” 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她,他想她。 他把在北方的处境说的轻描淡写,但他自己清楚是经历了怎样的一场生死劫难。他之所以易容成慕容霖的样子,不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而是因为他的脸……被毁了。 若是易容成别人,沈云舒肯定十分戒备不会轻易让他接近,顾知珩不得不借用了情敌的脸。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顾知珩捏着她的下巴就想吻下去,可想到这是慕容霖的脸又只得作罢,改为拥抱。 第170章 要被问斩了 虽然只是一个拥抱,却也抱得很紧,紧到沈云舒都觉得他是不是要借着拥抱又做别的事。 然而最后顾知珩松开了她,反倒让沈云舒有些意外。 顾知珩往旁边挪了挪,和她保持一段距离。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沈云舒又往他身上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察觉到到衣袍处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脸都红到了耳根,也很不好意思的别过脸。 屋子里的人久久不出来,裴峥始终放心不下,敲了两声推门而入,却见一个坐在床沿边,一个坐在离床沿边最远的绣凳上。 这么远的距离,隔空把脉和擦药? 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裴峥看着顾知珩淡淡的道:“什么世子是吗?你既然是阿舒的朋友,这初来乍到的想必也还没找好落脚的地方吧?那我帮你去客栈定间上好的雅间。” “倒也行。”顾知珩淡淡的道,“只是若是沈家的案子我这边查到什么线索,怕是一来一回不方便。” 沈云舒倏然看向顾知珩:“你不是还没查到什么线索吗?” 顾知珩看向沈云舒:“暂时是没有,但我的手段你知道的。” 沈云舒沉默 了,再抬头道:“我吩咐秋荷收拾一间客房给你。” “南边院子是给客人住的,我带你去。” 顾知珩抬手在沈云舒脑袋上揉了揉:“你我的事,沈家的事尘埃落定后再定。” 一路往南苑而去,裴峥忍不住开口道:“既然是世子,想必也是京城的世家子弟了,我们阿舒是商户,就不去掺和你们世家的事了。一个苏文华都把她伤心成这样,我不想再让她蹚浑水了。” “蹚不蹚浑水怕也不是你控制的了。”顾知珩语气淡淡,这男人一口一个阿舒亲热的很,听得实在是刺耳。 裴峥道:“阿舒这次来和以往变的很不一样,她在京城肯定吃了很多的苦。”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当初我就不同意她嫁给那个苏文华,早知道我就不该同意退婚。” “你说什么?”顾知珩一向淡定的脸上表情变了变,“你和她还有过婚约?” 裴峥点头:“对啊,而且我和阿舒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看顾知珩抱着沈云舒的时候动作温柔,眼神也温柔,而沈云舒在他怀里也露出依赖的表情,他就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故事的。 不管是什 么故事,肯定不是他想知道的故事。 看顾知珩刚刚还对沈云舒表现出占有欲强,可现在看到他吃瘪,裴峥心情不由大好。 他笑着挥挥手,让小厮带着顾知珩去客房:“客房一应俱全,若有别的交代,你只管吩咐就是,就是看在阿舒的份上我也不会怠慢了你。” 顾知珩冷笑一声。 顾知珩这上好的金疮药果然好用,才第二日沈云舒胳膊上的伤口就好多了。 沈云舒还想再去趟沈府书房,还是想去看看那个密室,但被众人一起阻止了。 裴峥道:“我知道你心急想找证据救家人,可是我们那天去打草惊蛇了,这沈府的防卫只会越来越严,你现在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养了好几日身体好些了的秦氏也表示赞同:“我不能明知道有危险还任由你去,否则你大哥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了我的。” “让凌霄去吧。”顾知珩开口,“让他查到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和你说。” 沈云舒抿了抿唇,最后只开口道:“多谢。” 顾知珩被这一句客气的致谢给整的脸色不好看,当初帮她这么多也没听她说声谢谢,现在倒是客气起来了。 真是听 的刺耳极了。 “不好了。”谢听兰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把就拉住沈云舒的手,“沈家,要被斩首示众了。” “什么?”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秦氏听到这话直接就腿脚发软晕了过去,而沈云舒则一个踉跄,被眼疾手快的顾知珩拦腰抱住。 顾知珩一脸戒备的看着谢听兰,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 合着沈云舒回处州城这段时间,光顾着招蜂引蝶了? 呵,等沈家事处理好了再和她清算? 顾知珩冷着声音问谢听兰:“消息准确?” 谢听兰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眼生的很,但也来不及问他是谁了,连忙道:“千真万确,人都已经陆陆续续押到刑场去了。” “怎么办?”沈云舒泪眼婆娑的看着顾知珩,眼里俱是恳请和期盼之色。 理智尚在的时候,她还可以和顾知珩保持距离,可是等她真的着急的时候,又下意识的问他该怎么办。 “上次在知府衙门,康侍郎不是说了要再查证据的吗?怎么又突然要处斩了?”秋荷也是急得不行。 “这是要先下手为强了。”谢听兰道,“要是在大牢里悄悄杀了,真问起 来反而会有嫌疑。如果这么大.大方方的押到刑场去行刑,不仅可以让百姓们都知道沈家人确实有罪,还可以震慑百姓们。” 对那些道貌岸然的蛀虫贪官来说,做坏事又不做彻底,又当又立的,更显得恶心。 沈云舒视线落在了裴峥腰间戴着的玉佩,脑海里瞬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把眼角的泪擦去,努力稳住情绪,看着顾知珩:“能借你的腰牌一用吗?” 顾知珩一抬手:“凌霄,把你的腰牌拿来。” “是。”凌霄双手奉上。 慕容霖是皇城司,无权管这些地方事务,但是东厂不一样。然而现在顾知珩是易容成慕容霖的样子,他和凌霄都不能自爆身份。 沈云舒把令牌递给谢听兰:“这是东厂的腰牌,就说这案子东厂也在查,不得擅自处决沈家人。” 谢听兰低头看着这块腰牌,心里讶然没想到这两位竟然是东厂的人。 “从处州城到京城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十五日到二十日的时间来查东厂是不是真的也在查了,我们争取这些时间内可以破案。” “好,我这就去。”谢听兰拿了腰牌转身就走。 沈云舒也紧跟其后追了上去。 第171章 小六好威风啊 处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个刑场就在棚户区边上,因为只有放在这里,才不会被其他百姓或者是商户嫌弃。 谢听兰一路策马而去,很快就到了刑场,远远的就喊道:“刀下留人!东厂来人!” 听到东厂二字,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在普通百姓眼里,只要家里孩子哭闹,喊一声说东厂的人来了立马就不会再哭的这种。 别说孩子畏惧了,大人们听到东厂二字也是瑟瑟发抖。 监斩的人是蔡捕头,见到坐在高头大马的人,他迅速催促刽子手赶紧杀了。 刽子手不敢有所耽误,立刻高高举起大刀,想要先朝着佟氏下手。 谢听兰咒骂一句“狗东西”,袖筒里的飞镖就飞了出去,直打在刽子手的手腕上,大刀“哐当”一声落了地,刽子手捂着手腕嗷嗷的叫。 谢听兰从大马上一跃而下,几下就掠到了蔡捕头跟前,把手里的腰牌递到他跟前:“是耳聋啊,这么大声都没有听见。” 蔡捕头冷笑一声:“没听见。” “那你现在看见了吗?” “没看见。”蔡捕头睁着眼睛说瞎话,抬脚踹了刽子手一脚,“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把刀拿 起来,杀了这些人!” 一字跪排着的沈家人齐刷刷的看向谢听兰,其中一个瘦一些的男子盯着她的眼睛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和不悦。 刽子手不敢耽搁,又连忙拿了大刀要杀人,只是才拿起来,又被谢听兰给一脚踹开了。 谢听兰拔出腰间佩剑,剑在手里被她挽了个剑花,随即指着蔡捕头:“东厂的人可是有先杀后报的权利,我不介意一刀就毙了你!” “你敢!”蔡捕头气势汹汹,“你哪里冒出来的人,你说是东厂的我就信你?” “我是有熊心豹子胆吗?敢假冒东厂的人?再说了,这腰牌是不是真的,你可以找懂的人来验一验,若是假的你就是把我大卸八块了我也绝无二话。” 话落,沈云舒就敲锣打鼓沿街走来了:“父老乡亲们,我是沈家独女,我相信很多人都见过我。我们沈家人是什么行事什么家风,处州城的老百姓们应该都清楚。” “现在冯知府忽然就说我们沈家人通敌卖国,给的证据却只有我们沈府管家的事。”沈云舒站到一处台子上,“五六日前在知府衙门的事想必不少父老乡亲们也都有所耳闻。” “答 应了给我时间去查,去找证据,可这才过了几日就出尔反尔,着急的想要把沈家人处决了,这要是不心虚,谁信?” “臭娘们,你少……啊!”蔡捕头捂着嘴,不知道哪里飞出来一颗石子打在了他的嘴巴上,直把他打得满嘴是血,疼得不行。 跪在地上的沈家人一个个都面露惊喜之色。 佟氏关押的牢房和沈家男子关押的地方不一样,她也没有机会和他们说沈云舒回来了。是以除了她,其他人都激动和兴奋不已。 老二沈成礼和老三沈知礼异口同声的喊道:“是小六!小六来了!” 只比沈云舒大几日的五哥沈时礼忍不住红眼哽咽:“没想到临死前还能见小六一面。”他其实要喊佟氏姨妈的,他的亲生母亲是佟氏的亲妹妹,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父亲半年不到就纳了妾室,在那三年里他受尽继室的虐待,还总是被小他一岁的弟弟打。 后来有次佟氏来看他,看到他满身的伤,当即落泪。沈时礼虽然当时才三岁,但那一幕他永远也忘不了。 佟氏抱着他:“你愿意跟我回会去做我们沈家的儿子吗?这里以后和你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 沈时礼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温柔和心疼的表情让他记忆犹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搂着佟氏说愿意,佟氏牵着他去找了他父亲,签了断绝书,就此带回来了沈家。 来了沈家他才知道家该是什么样的,他才知道疼爱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他才知道兄弟姐妹间的情谊是怎么样的。 他来沈府的时候,因为只比沈云舒大了几日,因而他们平日里关系也是最好的。 “什么临死前,小六来了我们怎么可能死。”老三瞪了他一眼,“尽说丧气话,看我出去不得好好教教你,怎么支棱起来。” 沈云舒遥遥看着家人们,视线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她稳住情绪又道:“通敌卖国是大罪,沈府每年缴纳徭役赋税都是最多最积极的,若是你们真查到了什么证据就公布于众广而告之,让百姓们都看看,而不是只说罪名也不肯提供证据。” “这既是大罪,我自然是请东厂的人来查个究竟。”沈云舒道,“江南灾害严重,东厂的人奉了皇命前来相助,我既是嫁去京城世家,和东厂有打交道也不足为奇。” 谢听兰拿着腰 牌在衙门人面前转了一圈:“睁大眼睛看清楚,可别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捕头,这腰牌和我之前见过的,确实是一样的。”有个小捕快凑到蔡捕头跟前,压低声音道,“今日怕是没办法做了,只能先把人押回去。” 蔡捕头阴着一张脸,恶狠狠的剜了沈云舒等人一眼,对沈家人道:“再给你们多活两日。” “慢着。”沈云舒又道,“刑部康侍郎的话你们没忘吧?现在加上还有东厂,你们回去和你们知府大人说,最好掂量掂量,有没有命能承受在牢里暗戳戳杀人的后果。” 蔡捕头阴狠的转身离开。 “二哥三哥四哥,还有大哥,小六好霸气啊。”老五一脸星星眼,“就好像女将军一样!真威风!” 老大却是在人群里寻找秦氏母女的身影,没见到既欣慰又失落。 老二冷笑一声觉得老五是个傻子。 老三也颔首表示赞同。 老四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谢听兰身上,和她视线撞上时他勾了勾唇,无声的说道:“不听话。” 谢听兰莫名红了脸,下意识的摸着耳垂。 沈家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捕快们暴躁的推搡上了囚车。 第172章 心仪他? 沈云舒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带走。 站在对面酒楼的雅间的顾知珩神色虽然平淡,但眼底却是一片肃杀之色。 “大人。”凌霄现在也不喊督主,以免引起误会和麻烦,“沈家要救吗?” “自然要救,但不是现在。”顾知珩指腹摩挲着,“西北战败除了有奸细外还在营队里发现了大烟这东西。” 凌霄道:“沈家和大烟有关系?”他眼前一亮,“应该是大烟背后的人把这个锅扣在了沈家身上。所以只要破了沈家的案子,这大烟自然也就破了。” “所以现在救沈家无异于打草惊蛇自爆身份,反而会让背后之人有所忌惮,把证据都给销毁了。”凌霄恨恨的道,“这些狗日的真是要死了,大烟这玩意竟然还敢卖到营队里去,这是要争着抢着做亡国奴啊。” “这事发生在处州城,这城内的知府定然是逃不了。”顾知珩转身,“找个机会去会会这个冯知府。” 今日因为这事,沈云舒有些伤心过度,回到家就进了屋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觉睡醒竟然是已经收半夜了。 她缓缓坐起来,意识还有些朦胧 ,看到床沿边坐着的人,沈云舒娇着声音开口:“慕容世子,帮我倒杯水。” 坐着床沿边的人转过头来,确实是慕容霖的脸,只可惜是易容成慕容霖样子的顾知珩。 “差遣慕容霖倒是差遣的挺理直气壮的,和我就这么生分?”顾知珩语气淡淡,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被他这气势一惊,沈云舒混沌的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她紧了紧捏着的被角:“你这脸,可不就是慕容霖的脸。” 若不是因为这点,顾知珩早就震怒了。 “所以,若不是这张脸,我自己坐在这,你是不会喊他的名字?”顾知珩又冷着声音问道,见她不回答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转过头来和自己对视,“沈云舒,我在问你话。” “不知道。”沈云舒实话实说,“可能会喊可能也不会喊。” 顾知珩被气笑了:“你还真是会和稀泥,小没良心的。” 不知道为何,沈云舒在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宠溺的味道,让她心口漏跳一拍。 前世江南开始起义随后北上攻陷京城,而顾知珩又是因为谋逆罪被处以极刑而死。这个时间点,又是在江南,他还是偷偷的 来这,莫非…… 沈云舒心口狂跳,撑在床榻上收了回来,有些无措的放在膝盖上:“你……这次易容出现在这里,是有别的安排吗?” 她问的隐晦,但是顾知珩却听明白了。 他回答的也隐晦:“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沈云舒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所以,你是故意易容成慕容霖的样子?” 真有祸心,被查出来也是慕容霖的事。 顾知珩脸色冷了下来。 沈云舒急急下床抓着他的胳膊:“你要做什么事,我都不管也不想知道,只是你能不能别易容成慕容霖的样子?” 顾知珩反手抓住她的手,手指用力得指节都在泛白:“怎么?心疼了?” 沈云舒顾不上疼,只哽咽着道:“慕容世子……很不容易,能不能别涉及到她?” 慕容世子以女子之身一路奋斗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成绩,如果真的涉及到了谋反,她所做的一切就都完了。 “慕容霖很不容易?你怎知他很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了?”顾知珩眼底有些猩红。 沈云舒知道他生气了,可是她不能眼睁睁 看着慕容霖被牵扯进去。 “督主,就当我求你了,好吗?”她语气诚恳。 “告诉我,为何?”顾知珩冷着脸问道。 沈云舒却是抿着唇不语,她不能把慕容霖的真实情况告诉顾知珩,否则慕容霖和她背后平南侯府都会因欺君之罪而灭门。 看她不说话,顾知珩又道:“心仪他?想做世子夫人?” 沈云舒的心不由控制的颤了颤。 原本就要分道扬镳,加之现在又有慕容霖这一事,沈云舒决定快刀斩乱麻,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顾知珩:“是。” 顾知珩改为双手捏着她的肩,眼底有些猩红:“沈云舒,那我呢?你就对我不曾有过半点心仪吗?” 沈云舒垂在两侧的手死死地攥着,指甲都嵌入了手心,她勾了勾唇:“督主忘了,你我不过是盟友吗?怎可对盟友动心?” “半点都没有?” “并无。” 顾知珩松开她的肩膀,自嘲一笑:“沈云舒,有出息。” 说罢,他拂袖而去。 他一走,沈云舒撑着的那口气才彻底泄了,一下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心口隐隐作痛痛。 为什么说好了不动心还是忍不住动心。 可是 她这辈子只想陪着家人好好活着,顾知珩有大事要做,她这等无名之辈无法参与更无法提供支持。 况且苏文华无法给她所有的疼爱和情意,难道顾知珩就可以吗? 她不敢再赌,她承认她怕了。 过了两日有人来送门贴,说是冯知府明日开了宴席,请沈云舒和慕容世子赴宴。 “看来这个冯知府的眼线不少,竟然知道慕容世子在,也知道我们住在这。”裴峥往嘴巴里塞了块糕点,“我看多半是鸿门宴,我们要去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然是要去的。”沈云舒眼睛红肿。 “慕容霖人呢?”裴峥道,“这两日怎么不见他?要入虎穴的时候就逃了?” “他……走了。”沈云舒只得道,“还有急事就走了。” “走了?”裴峥皱眉,“这狗日的慕容霖,要他的时候就走了,那你一个人怎么去?我陪你一起。” “谁在背后骂我啊?”慕容霖负手从外面走了过来。 “慕容霖,你还知道回来?”裴峥嗤笑,“我就说你是个胆小鬼,你……等等,你是谁啊?” 他看到走到面前的慕容霖,脸还是这张脸,但是这身高完全不对啊。 第173章 不想我吗? 慕容霖却只看着沈云舒,朝她张开双臂:“阿舒不想我吗?” 这才是真的慕容霖。 沈云舒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后只觉得更加委屈,一下扑过去抱住她。 裴峥看愣了。 这人怎么比前几日那个“慕容霖”威胁更大啊,沈云舒一看到他就直接抱上去了。 “你怎么来了?”沈云舒道。 “我本来就来查赈.灾案的,康文进半个月就书信给了刑部,皇上震怒,让我来查个究竟。”慕容霖解释道,“这赈.灾银两经冯松之手后就少了一半,我就顺着来了。” 冯知府竟然还牵扯到了赈.灾案里面去了?那是不是就可以两案并查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沈云舒有些意外。 “昨日我才青州城就有人在我住的客栈里飞了个飞镖,上面还有张纸条,只说你在这。”慕容霖道,“我原本还想直接去沈府找你的。” 飞镖传纸条…… 莫非是顾知珩做的?除了他,沈云舒想不出别人。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慕容世子,你要来江南查这案子的事,督主知道吗?” “他去了北方怕是不知道吧?”慕容霖又道,“不过他在京城有心腹和 暗线,想知道也不难。” 沈云舒牵着慕容霖进了屋子,反手把门关上,直接把裴峥关在了外面。 裴峥:“……” 这下好了,走了狼来了豹,还没完没了的了。 屋子里慕容霖听沈云舒说完这些事后也是哭笑不得:“这督主怎么想的,易容成谁不好,非想易容成我?我好歹还是他情敌不是。” 沈云舒沉默着没说话。 慕容霖握着她的手:“无妨,易容就易容吧只要他不觉得膈应就好。你这脸色太差了,怕是为沈家的事担忧的很吧?” “既然那冯知府邀请我了,那就明日一起去探一探究竟。” “嗯。” 冯知府是本地父母官,虽然才调任处州城一年不到的时间,但是架子倒是摆的很大。 借口虽然说是什么赏梅宴,可是谁也不会空手而来,都带了不少东西,那些装在字画里的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金条或者是银票。 “小姐,这冯知府的架势,我看比京城那些世家的架子还要大。” “他在任职的时候贪了不少,你可知他有亲戚在京城,他就是仗着这位亲戚才这么为所欲为的。”慕容霖道。 沈云舒皱眉猜测:“他姓冯,京城里有地 位能让他这么嚣张的,莫非是高国公府的高夫人?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母亲?” “猜对了一半,确实是和皇后娘娘的母亲有关,只不过是他是冯氏娘家的庶妹,嫁给寻常小官,后来借势起家。” “那这些事,高国公府知道吗?” 慕容霖摇头:“没有铁证,谁也不敢到皇上面前去说。” 三人下了马车到了冯府跟前,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也准备进门的柳氏。 柳氏都要进去了又转身走到沈云舒面前,怒道:“好你个贱蹄子,竟然还敢来这?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柳姨,是我父亲给她和慕容世子下了帖子。”冯灵儿叫住了她,一脸鄙视和不屑地看着沈云舒。 “灵儿,她这种人就是疯狗,何必叫她来自讨没趣呢。”柳氏不解。 冯灵儿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不然她又到处狗叫,说我父亲怎么冤枉她和沈家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这么蛮不讲理,我父亲就偏让她来。” 真的是离谱! 沈云舒没想到这个冯灵儿能把话瞎编到这个程度,还真是离谱到家了! “姑娘长的还算清秀,怎么说话却这么难听?”慕容霖开口。 冯 灵儿看着慕容霖,这简直谪仙一般的男子,气质出众犹如松竹一般,眉眼俊秀五官干净利落。 尤其是身上带着的那种翩翩公子的风度,瞬间让她想到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她从未见过这么帅气气质出众的公子,和他相比,自己那个未婚夫就是坨屎! “敢问公子是……”冯灵儿的声音顿时变得十分温柔。 “在下慕容霖,也是冯知府一起邀请的人。”慕容霖道。 慕容世子? 怎么没有人和她说慕容世子这么英俊帅气的? 女人了解女人。 看到她这样,柳氏顿时一惊,也顾不上骂沈允硕了,只牵着冯灵儿往里面走:“通天还在等着你呢,我们走吧。” 冯灵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沈家女和那个慕容世子是什么关系?”冯灵儿忍不住问道。 她觉得那个犹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只有她才能配得上。 “我也不知道什么关系,但是那个沈家女一向是个浪荡的,或许去爬那个慕容世子的床榻也不一定。” 柳氏又道:“你别看这慕容世子看着气质好容貌俊,这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不知道有多少妾和外室呢。” “而且后宅里也不知道有 多少龌龊事,最后怕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她握着冯灵儿的手,“那比我们通天,他对你一心一意的,以后你进来可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所有的家产都是你管,你说去哪找这么好的夫君?” 冯灵儿冷笑:“能娶了我,那是你们柳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要是不知道好歹,我父亲捏死你们就好像捏死蚂蚁一样。”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疼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不好呢?”柳氏谄媚的说着,在冯灵儿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却是闪过嘲讽和阴狠。 沈云舒和慕容霖被小厮引路带着去了后院,油头肥耳的冯知府已经在那等着了。 “慕容世子大驾光临,冯某实在有失远迎啊。”冯知府一脸讨好。 慕容霖却避开了他,表情淡淡:“在外面我更希望你喊我慕容大人。” 慕容世子是家里缘故得的世子之位,可是大人就不一样了,她这是在提醒上冯知府,她的官职和地位,而且这也是正常的官员之间打交道,而不是什么私人赏梅宴。 冯知府的脸色尴尬了几分。 蔡捕头看不下去了,双手抱胸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是太子呢,口气这么大。” 第174章 试探底线 沈云舒上前,狠狠打了蔡捕头一个耳光。 “臭娘们,你敢打我?”蔡捕头脸上浮现起不可思议,抬手要打沈云舒,却她清冷而严厉的神色镇住。 沈云舒声色俱厉:“一个捕头而已,竟然这么大的狗胆,敢议论储君一事。” “当今天下储君未定,你口中的太子殿下是谁?” “自然是……” “蔡捕头。”冯知府喊了一声,把他后面的话截断了。 自知差点说错话的蔡捕头悻悻的闭嘴。 “蔡捕头可是知府大人的心腹,他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知府大人也这么想的?”沈云舒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冯知府皮笑肉不笑道:“沈小姐,这想冤枉人也不是你这么个冤枉法,谁没有嘴瓢的时候?” 慕容霖也是跟着似笑非笑:“那知府大人可是要管好自己和手下的人了,这一时嘴瓢还能理解,一直嘴瓢可就不合适了。” “慕容大人说的是,里面请。”冯知府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姑娘,女眷都在东边,不如让婢女带你过去。我们这些糙男人们说起胡话来你在这怕是不合适。” 有个男子开口道,语气和神色都很温 和。 沈云舒认得他,上一任知府身边的幕僚之一。 她颔首,又和慕容霖眼神对视后离开了。 冯知府今日宴请客人,他的夫人吴氏刘陪着本地几位官宦夫人在闲聊,在亭子里围炉而坐,三面裹着屏风。 一位颧骨凸起的妇人看见拾阶而上的沈云舒,挑眉道:“这就是沈家独女?要死要活要去京城做世家夫人的那个?我还当是什么惊人姿色呢,今日见着也就这样。” 柳氏故意道:“王家妹妹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男人啊不一定喜欢貌美的,也喜欢浪荡的。” 沈云舒当初闹着要嫁给苏文华一事,尽管沈家瞒的好,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处州城里多少还是知道的。 沈云舒冷笑,这些人也就会耍嘴皮子,真动起手来怕是一个也不敢上来。 王氏如看一个物件一般,还在评头论番:“这一看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我说你们都长点心,可别把她这样的人带到你们相公面前,不然怕是怎么勾搭你们相公的都不知道。” 沈云舒对她勾唇而笑:“这位夫人怕是不知道吧,我今日能来就是冯知府亲自邀请的。” 吴氏脸色陡然黑了下 来,语气冷冷的道:“随便找一处地方坐吧。” 冯灵儿姗姗来迟,一来就看到坐在这里的沈云舒,刚刚还没有来得及问的话正好就在这问了。 “姓沈的,你和慕容世子什么关系?”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语气。 沈云舒反而镇定许多:“好友。” “哼,我见多了你这样的女人,借口什么好友什么兄弟,其实都是拿这个当做借口,堂而皇之的去勾搭男人。”冯灵儿说的信誓旦旦。 “我和慕容世子什么关系,与冯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么关心这点,莫非是被慕容世子的风采迷住了?”沈云舒故意问道。 “是又如何?他不仅英俊帅气而且还是高门世子,这谁不想往高处爬?” 这里的人里,柳氏的脸色最难看。 谁不知道冯灵儿和柳氏的弟弟是有婚约的,还当众问别的男子,这也就因为她是冯知府的女儿,才不骂她。 沈云舒嘲讽:“你们不曾见过我和别的男子做逾越的事,就口口声声说我浪荡。如今站在你们面前的人,你们是亲耳听到她刚刚说的话,怎么一个个都哑了还是聋了?怎么不说她浪荡啊?” “王夫人 ,当初你相公赌得只剩亵裤在赌场里,险些被人砍了四肢,是谁借钱给你们还的?” “还有这位夫人,当初你娘家生意出现问题要周转,是谁借钱给你们还不要利息的?” “你,得没得过我们沈家的恩惠?不说你们,就是整个处州城的百姓们,有没有得我们沈家的恩惠?” 在场的人都被这话问得有些羞愧。 看柳氏想要开口,沈云舒迅速截断她的话:“在场最没有资格说沈家的人就是你,当初你都被你家里人卖去青楼了,你从马车就跳出来撞我父亲的马车上,我父亲出了银子把你救下来的。” “就此给了你一份活计能让你吃饱穿暖,过好日子。可你是怎么做的呢?”沈云舒对吴氏道,“她对救命恩人都可以这么忘恩负义,你觉得她能对你们死心塌地?” “最后你女儿嫁过去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候你女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沈云舒冷笑,“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们心里都有数。” “还有,我们沈家所谓的通敌卖国之罪,现在已经由刑部和东厂一起接手在查了,朝廷最后会给我们沈家一个交代。” 她就是 故意要这么说,让这些女眷们都把这些话带回去给家里的相公们,也让他们掂量掂量,继续和冯知府一起给沈家定罪还是悬崖勒马。 “够了。”吴氏一声怒喝,“今日是请你来赏梅的,不是让你来捣乱的,自己寻个地方喝茶。” 今日这赏梅宴的实际目的就是为了邀请慕容霖,想要从慕容霖口中探一探关于沈家案子的口风。 做贼心虚的冯知府就怕贪污赈.灾银两的事也被查,殊不知这真正的慕容霖正是为了赈.灾银两贪污案而来。 沈云舒寻了个位置坐下,有个婢女拿着热茶壶给她倒茶,却是要转个方向想直接倒在沈云舒身上,却没想到被她识破,转而借故避开,滚烫的水直接倒在了一旁王氏的脚背上。 “啊!”王氏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响起来。 沈云舒“呀”一声:“知府的婢女怎么这么不懂事不懂规矩,倒茶也倒不好。”顿了顿她不由笑道,“以前倒是听过死猪不怕开水烫,今日看来这猪还是怕的。” 王氏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好因为天冷穿得多,这茶又不是很满,否则这么烫的水倒下来,还不得烫伤留疤? 第175章 他说的是真的吗? 一句话噎得王氏说不出话来,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沈家虽然失势可到底没定罪,这沈家独女还嚣张的很,莫非这背后真有隐情? 尤其是沈云舒安静的样坐在那,清冷的眼睛扫过来时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沈云舒冷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都势利得很。她就是要大家都知道,她和沈家,都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因为这个插曲,亭子里的这些女眷一个都不想说话了。 沈云舒更不想和她们说话,只推脱说要先回去就离席了。 “冯夫人,你看看她什么态度?真当沈家还是以前的处州城首富呢。”王氏满脸不满,“不就是嫁了个京城世家吗?有什么了不起?” “这话刚刚怎么不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吴氏也是一脸嘲讽,这些人都是用得到她的时候一个个谄媚得不行。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或者是不敢就成了缩头乌龟。 柳氏和冯灵儿看着沈云舒离开的方向都充满了恨意,只不过恨的内容不同。 原本知府衙门后面都连着院子,给知府大人以及家眷居住,但是冯知府却没有住,反而自己置办了一座这么大的院子,看来确实贪了不少 银子。 沈云舒对这一处院子十分不熟,走着走着竟然就迷了路,隐隐听到了求饶声和痛苦声。 沈云舒悄悄地屏息走了过去,蹲在大石头后面往里面看,只见有个男子一脸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他已经瘦骨嶙峋了,朝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伸出手:“给我一点,给我一点。” 沈云舒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想到了沈青山,可是这人和沈青山体型不一样。 只怕这人多半也是吸食了大烟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 然而下一刻,这个痛苦的人就被两个护卫摁住,在他小腿上绑了一块大石块,四肢被抬着丢到了面前的池塘里。 沈云舒面露震惊,在冯知府的宅院里面不改色的杀人,冯知府可真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忽然,有手捂着沈云舒的嘴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冒犯了”,一记手刀就砍在了后脖子上,沈云舒缓缓倒地。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冯府门外停在的马车上了。 沈云舒倏然睁开眼睛,马车里除了秋荷外再无他人。 “小姐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吗?”秋荷关切的问道。 “谁送我过来的?”沈云舒皱眉。 秋荷摇头 :“奴婢一直在这候着,途中去了趟茅厕,再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在马车上了,小姐手上还有一封信。” 沈云舒低头这才发现手里确实有封信,她连忙拆开。 “沉塘之人是冯府的管家,他已死。他手里有本账本很重要,拿到可解沈家燃眉之急。” 这封信没有署名,字迹自己也是很陌生的,但应该就是刚刚打晕自己之人。 他会是谁? 可现在沈云舒来不及细想,急着要去找冯府这位管家住在哪里。 “阿舒?你可在马车里?”慕容霖在马车外问了一句。 “我在。”沈云舒掀开车帘,“你吃好了?” 慕容霖上了马车,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哪里不舒服?” 沈云舒皱眉:“我并未身子不适。” “叶师爷说遇着你从女眷那边出来脸色发白,托他转告我,你身子不适先出来了。” 叶师爷就是那位上一任知府身边的幕僚,莫非打晕自己的就是他? “你看看这个。”沈云舒把信递给慕容霖,又把冯府所见复述了一遍,“我们猜测的是对的,这姓冯的和大烟案还有赈.灾案都脱不了干系。” “当务之急,我们先要找到这个管家家 里,这么重要的账本应该藏了起来。” “我们要抓紧时间找到冯府这个管家住在何处,我们回去找裴峥,他可是处州城的万事通。” 裴峥正在府里逗沈珞真,听了沈云舒后一句“给老子等着”就出去了。 “等等,我们一起去,节省时间。”沈云舒快步跟了上去。 裴峥果然是处州城的万事通,半个多时辰就打探到了冯府管家住在哪里。 日落西山,沈云舒三人找到了这位管家家里,只是这院子紧闭着门,连着拍门了也没人来开。 “是不是知道管家出事了连夜逃了?”沈云舒问道。 “这管家的娘子张氏前段时间摔断了腿,没办法下床榻,怕是也没办法逃吧。” 话音才落,身后有老妇道:“你们是来找住这里面人的?” 裴峥转身:“阿婆是你啊,好久没见你来我家打酒了,是嫌我家的酒不好喝吗?” 阿婆也认出了裴峥:“是你这小子啊,你家的酒怎么会不好喝,我这前段时间刚从乡下回来,得空就去。” “那你记得来啊,我给你便宜些,再送一点酱牛肉。”裴峥大手一挥,十分客气。 阿婆果然高兴:“这可是你说的啊 ,不准赖。” “我赖谁也不能赖阿婆的不是。”裴峥道,“对了阿婆,他们不在里面吗?我替我娘来送买菜的钱。” 这张氏平时里也会种些小菜,给一样酒馆送,有没有给裴峥的酒馆送过,他还真没印象了。 阿婆果然信了,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跟来才压低声音道:“在家呢,就是不敢开门。” 她和裴峥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是个心善的,况且张氏也确实等着钱急用。 慕容霖排悄悄在沈云舒耳边说道:“他叫裴峥是吧?真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沈云舒也跟着笑:“这人打小就这样,这张嘴特别能哄人,比我几个哥哥都能讨我母亲欢心。” 裴峥回头,看到这两人说话都要凑到一起去了,他冷着脸把沈云舒拉到一边护在身后:“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们家阿舒远点,她还要嫁人呢。” 听这意思是知道沈云舒已经和离了。 慕容霖笑了笑:“阿舒自然是要嫁给我的,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求娶阿舒好几次了。” 沈云舒失笑,这慕容霖还真是爱说笑。 只是没想到裴峥却是彻底冷着脸:“他说的是真的吗?” 第176章 你不厚道啊 面对裴峥这个眼神和表情,沈云舒有片刻的发怔,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怎么回答他。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至少阿舒还没有答应我。”慕容霖笑着解围,“再说了,现在阿舒肯定没有心思想这些,我们也不能逼她不是?” 裴峥抿了抿唇,在沈云舒继续往前走时,他低低的开口:“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云舒身体一顿,眼底有些酸涩,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夫妻或许走不到最后,但是家人可以。 阿婆带着他们进了她家,一路带到后门,她把挡着的小门板挪开:“你们从这过去就可以了,等会我把这门板再挡上。” 慕容霖搬开门板示意沈云舒和裴峥走过去。 直到进了屋子裴峥才开口喊了几声:“有人在吗?” “你是谁?”有个男娃站在柱子后面,一脸戒备的问道。 裴峥看他年纪推测出孩子的身份,文他“你娘在吗?我来给你娘送这几日菜钱。” 他看到孩子身上邋里邋遢的,又道:“你娘身体好些了吗?” 能找到这里,说是结算买菜钱,还能知道自己娘生病了,看来是爹娘的熟人。 孩子指着后面的 一间屋子:“请随我来。” 左转右转直到进了一间最杂乱的屋子,裴峥才看到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的那个妇人。 察觉到有多人脚步声,躺在床榻上的张氏猛然睁开眼睛,倏然坐了起来:“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进来的?” 沈云舒走到跟前认出了眼前的人,对裴峥道:“她不就是那边去青楼的时候在门口撞着的妇人吗?” 裴峥原本没好意思盯着张氏看,听了这话后不由多看了几眼,确实就是那边的那个妇人,当时她的相公浑身痛苦蜷缩,当时就猜测是抽大烟的。 “你相公是不是冯府的管家?”沈云舒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们到底是谁?想做什么?”张氏浑身犹如刺猬一样,已经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剪刀,就连刚刚带他们进来的孩子也跟着抄起一根棍子对准他们三人。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就是想告诉你关于你相公的消息。”沈云舒面色有些凝重,“可能不是你期待的消息。” 消息说的隐晦,张氏却是听明白了。 “大宝,去给客人倒茶。”张氏又叮嘱一句,“记得不要点灯。” 等孩子走了,沈云舒才继续道: “你相公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本以为张氏会悲痛不已,没想到她倒是平静的很,仿佛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声音有些涩然:“他怎么死的?” 泪无声地落下,却没有哭出声。 “沉塘。”沈云舒一直观察着张氏的表情,“凶手是谁,我想你多半有猜测了。” 慕容霖从进来起就在打量这里,从张氏相公的死联到此刻天黑都不敢点灯,她不由笃定的道:“你夫君的死和你们蹲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屋子里没点灯,张氏看不清楚面前这些人的样子,但凭着本能却觉得他们值得信任。 犹豫再三后张氏把她相公的事缓缓叙述而来。 他相公大概是三年前到的冯府做管家,接手后就一直管着冯府的大.大小小杂事。 大概是一年前,冯知府才来处州城,有个西域商户来了这在冯府住了好几日,那几日,冯知府和这个商人日日关在书房里讨论事,就是每日的饭菜也是送进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囚禁在书房里了。 那西域商人离开后,冯知府就让管家担起来采买药材的活,给的月钱比以前翻了两倍不止。 本来以为采买的是正常的药材,管家也没有多想,可谁也没想到竟然是片毒。 这东西治病的时候,适量的确实有点用的。 可是冯知府哪里买的是适量,根本就是大批量的买,买了之后囤着,隔一段时间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有马车来冯府后门拉走。 管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就悄悄的把每次采买都记录下来,然后他怎么也没到,冯知府为了控制他,也是为了把他当试验,就把炼制好的大烟给他抽。 就这样管家染上了大烟,有了瘾头。好几次想过要戒,可就是戒不了。 “三日前他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什么我们以后如何生活,让我以后如何照顾孩子的事,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遗言。” 张氏说到伤心处,忍不住落泪。 “你可知你夫君去问哪个药铺采买的吗?”沈云舒问道,这会是一条极大的线索。 张氏摇头:“我只知道去了开县。” 开县? 开县就只有一个药铺,就是之前诬陷她的那个林大夫所在的医馆药铺! 又多一条线索! “那……你知道你相公有账本吗?”沈云舒情绪有点激动。 “我知道他有,但是 我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张氏无力的闭上眼,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离开前,沈云舒放了些银子在桌子上:“带着你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张氏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们离开,想要说声谢谢却已经来不及了。 走出屋子,三人的面色一直都很严肃。 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片毒被悄悄制成了大烟,卖给了多少人,就光是处州城都看到好几个人了。 这等危害人身体的东西流入到了市面上,祸害百姓祸害营队祸害大周,真是天诛地灭! 可现在就连西域商人是谁也不知道,开县那医馆药铺买卖这片毒肯定也是很隐蔽的。 沈云舒在大脑里迅速地分析道:“阿霖,裴峥,你们如果是卖这个大烟的商人会卖到哪里去?” “很多人一开始都不知道这个,所以多半会选一个人多而且来的都是有钱人的地方,来了就是找乐。” 裴峥补充道:“青楼。”随即抗议,“沈小六你不厚道啊,你凭什么喊他阿霖这么亲热,喊我就冷冰冰的裴峥两个字啊?” 沈云舒真的是哭笑不得:“那你想我喊你什么?” “哥哥。” 第177章 死了 沈云舒原本脸上还有笑意,可是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散了下去。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厚着脸皮,变着法子折腾她,就是为了让她喊一声哥哥。 “处州城最好的青楼去看看就知道了。”慕容霖故意找了个话题。 “明晚去,我们先回沈府。”沈云舒道。 回沈府的时候,众人都在花厅等着他们。 沈云舒有些意外:“你们怎么都等在这里,我还当出什么事了呢?” 秦氏上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沈云舒一番,见她真的毫发无损,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今日可是鸿门宴,不亲眼看着你安然无恙的回来,怎么敢去睡觉?” 沈云舒心里一阵感动:“让嫂子担心了,你放心,我没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秦氏拍了拍她的手,“那你早些休息,你这几日脸色不好,听说你也没有好好吃饭,这都瘦一大圈了。” “这几日实在没什么胃口,嫂子放心,我不会倒下的。” “阿兰。”沈云舒喊住了谢听兰,把关于开县医馆一事告诉她。 “这狗日的医馆竟然还做这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 ,看我不回去抽筋扒皮。”谢听兰愠怒。 “明日还要劳烦你谢姑娘回一趟开县,把处州城查到的事和你父亲说一声,若是那医馆真涉及此事,怕还少不得会把谢县令牵扯其中。” “好。” 可沈云舒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初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顾知珩,后来想的又都是灾难后百姓们流离失所的样子。 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不光是让她能报前世凄惨之仇,更是让她肩负起改变更多人命运的重担。 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这辈子可以不染情爱之事,但要多担百姓之责。 翌日一早,沈云舒就起来了,没想到谢听兰天不亮城门才开就出城了。 她不由失笑,倒是个急性子,和沉稳的四哥性格两样,却也正好互补。 原本打算今夜去青楼一探究竟的,可是没想到晌午过后,裴母带着人急匆匆赶来。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惹祸了?”裴母一进院子就大声喊道,“还不赶紧出来。” 今日在酒馆好好的打酒做生意,这位阿婆突然跑过来说有急事要找儿子。 裴母看她这个样子,还以为自己儿子欺负她家的女眷,二话不说关了酒馆 就赶紧带着人过来了。 裴峥出来看到裴母身后的人,讶然道:“阿婆你怎么来了?” 阿婆看到裴峥更是急的就要哭出来:“不好了,出事了。” 裴峥连忙宽慰道:“别急,慢慢说。” “不能慢,隔壁半夜着火了,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出来过。” “什么?着火了?”沈云舒和慕容霖异口同声道。 随后三人狂奔起来。 还没到阿婆家,才到巷子口就看到了被灭了火却还在冒的青烟。 这里和沈云舒住的地方在两个方向,这火也只烧了这个院子。 他们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摆着两具尸体了,一大一小都被烧得焦黑一片,已经认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蔡捕头吆喝着捕快赶紧进屋再检查检查,看还有没有活人。 看有捕快从里面抬出几个花瓶,他上前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心道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但至少也能卖点小钱。 “带走。”蔡捕头挥挥手,却不曾想被慕容霖给拦住了。 “为何发生火灾蔡捕头还没有查清楚,就急着把东西带走,怕是不合适吧?” “我自然是为了查案才把这些东西带回衙门,看能不能查到点什 么线索。”蔡捕头说的一本正经,“慕容世子是觉得我要贪这些东西?我就算没有沈家之前那么富有,但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 沈云舒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你根本就是变着法的占便宜,你若真的想要查什么线索,第一时间就是先查看尸体。” “如今死者的尸体被随意丢在这,你却急着催促捕快把别的东西给搬走,你什么龌龊的心思还不清楚吗?” 蔡捕头本来就对沈云舒十分不满了,如今见她一来就先辱骂自己,他也来劲了。 “这就是正常的起火,有什么好查的?他们自己晚上用烛火不当心,烧着了帷幔这才引起了大火,有什么好查的?” “既然如此,你还把这些东西搬回去做什么?”沈云舒直接从一个捕快手里夺回了花瓶,“你既然都查出来着火原因了还带回去查线索?你是酒喝多了吗?说话这么颠三倒四自相矛盾。” 蔡捕头还要再说,有捕快喊了一声“知府大人来了”,他只得把那些要说的话给咽下去,一副谄媚样迎了上去。 “大人,小的已经查清楚了,是里面的人自己没用好烛火引起的。” 冯知府先拱 手向慕容霖道:“没想到慕容大人也在这,慕容大人倒是对我们处州城的大小事务都很关心啊。” 慕容霖清冷的道:“这小小一个处州城却接二连三出现各种事,我倒是有些好奇是哪只妖怪在这兴风作浪。” 沈云舒跟着冷笑:“目前看来,是只猪妖。” 裴峥的视线落在冯知府挺着的大肚子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连慕容霖也忍俊不禁。 冯知府脸色难看,碍于慕容霖在这,他只得忍着。 毕竟上次宴会上,慕容霖说的很清楚,她就是要护着沈云舒。在沈家的事没有彻底定罪,任何人都不准为难沈云舒,否则就是和她还有整个皇城司作对。 冯知府都要忍出一肚子火了,他上前细细打量了两具尸体:“都烧焦了,这火很厉害啊。” “这两人睡得死,烧过来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死了。”蔡捕头自以为是的道。 一旁的阿婆抹了把眼泪:“这火是半夜烧起来的,我正好起夜偏见了,老婆子想去救人,但火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进不去。” 张氏为了躲冯府的人本就住在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阿婆一把年纪了哪里冲的进去。 第178章 要上门提亲 “昨夜起火的时候,你看到过可疑的人?”冯知府问阿婆,怎么听都一副警告的语气。 阿婆摇头:“我睡的死,起来的时候只看到着火,并未有什么可疑的人。” 冯知府下定论:“如此看来确实是自己不慎被烧死的。”他看着两具尸体装模作样的叹气,“可惜了。” 蔡捕头在一旁道:“大人,卑职都进去看过了,确实就是他们不慎自己烧死的。” 冯知府道:“她相公才溺水而亡,没想到又出了这事。你找个人把他们和管家一起好生安葬了吧。也不枉费主仆一场。” 沈云舒冷眼看着冯知府自己在那唱戏来这么一出,看裴峥要上前却眼神阻止他,只问冯知府打算什么时候安葬这对母子。 “入土为安自然是越早越好了,现在就让蔡捕头送到西山去。” “冯大人这么急着要把他们下葬,这是心虚了?”沈云舒道,“这二人的死有蹊跷,我要验尸。” “我说沈姑娘,你这一天到晚就质疑我们大人心虚,是不是不合你心意就是心虚?”蔡捕头拔剑怒道,“你要是再这么不知好歹,我可不管你是谁,我先一刀毙了你。 ” “你敢?”慕容霖和裴峥异口同声的道,同时身体护在沈云舒身前。 慕容霖直接拿出腰牌:“我用皇城司的名义命令你,验尸。” 冯知府盯着这块腰牌,只恨自己官职不够高,不然怎么会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人处处压制着? “好,那你就验。”冯知府一脸阴狠,“但我们知府衙门可没有仵作,我只给你半日功夫,若是验尸验不出什么,我可就不会让他们入土为安了,本府直接送他们喂野狗!” “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是你们让他们死不瞑目。” 冯知府带着人悻悻的挪远一点,离这晦气的尸体远点。 三人看着着烧得一片黑的院子,裴峥压低声音道:“这相公被沉塘,娘子孩子又死得冤枉,身为处州城的父母官就是这样做事的?” “他们不可能是自杀的。”沈云舒语气严肃,“昨夜我们去的时候,孩子想要点灯都被阻止了。试问他们都这样躲人了,怎么可能会在半夜最黑的时候点灯?这不是自己暴露了吗?” 慕容霖也开口道:“看下就知道了。” 她蹲下来,翻看着尸体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果然 是被杀的。” “慕容世子也懂验尸吗?”沈云舒有些惊讶。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慕容霖失笑,“我们皇城司也经常遇到案子,会和大理寺一起破案,见过的案子多了,也见过仵作验过不少尸体,多少也是知道的。” 慕容霖指着地上的尸体:“如果是自己点火不慎被烧死的,那尸体口鼻内应该有烟灰,手脚也都会是蜷缩着。可如果是先被杀死再纵火伪装的,被烧的人虽然手脚蜷缩口内却没有烟灰。” “如果没烧着两肘骨和膝骨,手脚也不蜷缩。你看他们,口鼻里没有烟灰,所以是被人先杀了,肯定是找不到他们想要的账本,索性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和沈云舒的猜测一样。 她有些自责:“若是昨日我们来的时候就带他们离开这里,其实是能避免这场悲剧的。” 慕容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错不在你,你不必自责。你能救一个救两个,还能救十个二十个吗?这种状况的根本就是贪官污吏的盛行。” “有些东西,从根上就烂来的话,就是你想怎么挽救也挽救不了的。” 沈云舒道:“所以想 要有所改变需要从根上救治,或者索性就把这烂透了的根剔除,再种新苗。”她其实是隐晦的比喻和试探,在试探慕容霖对起义这事的态度。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身为皇城司首领的慕容霖会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她这话的意思,其实也是支持起义的? 沈云舒一时间有些摸不透慕容霖的想法。 “这个你怎么看?”慕容霖转而指着尸体问沈云舒。 “说确实是沉睡后被火烧死的,麻痹冯知府和他背后的人,方便我们继续追查此事。”沈云舒道。 慕容霖也是这般想的:“你我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旁的裴峥听不下去了:“你们是当我完全不存在啊。”他吊儿郎当的道,“我不眼瞎也不蠢,你们说的我都听的明白。我也不懂什么道理,我只知道沈小六怎么做,我就跟着怎么做。” “我无条件支持她,信任她。” 慕容霖其实很羡慕沈云舒有这样的知己好友,她从小到大别说是没有什么朋友了,就是平南侯府里那几个兄弟姐妹都比外人更盼着她死。 冯知府听到这个答案后嘲讽一笑:“慕容大人这下 安心了?” “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冯知府见谅。”慕容霖拱手道。 他见多了尔虞我诈,也能屈能伸。 冯知府冷哼着拂袖而去。 蔡捕头在旁边谄媚的道:“大人,这慕容世子看来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真当自己是万能的还能验尸,这下吃瘪了。” 冯知府原本还提着一口气,现在也松了:“银子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蔡捕头道,“而且都换成了黄金和白银,分多个不同地方的钱庄兑换,不会被查到的。” “行,你找信得过的人,分三批走水路和陆路一起进京。” “是。” 隔了两日,谢听兰就回来了,带回了谢县令的手信。 信上写他这三个月也注意到了这点,也在悄悄的观察着林大夫和他背后的药铺,确实发现有大量的片毒进出买卖。 这件事他会继续盯着的,每三日会传一次书信。 “太好了。”沈云舒把书信在火烛上烧了,“阿兰,替我谢谢你父亲。” “谢什么,他也是在帮亲家和未来女婿。”谢听兰道。 沈云舒忍俊不禁:“我四哥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要上门提亲,不然我可不答应。” 第179章 吃瘪 连着两日,沈云舒都在处州城的医馆里查查一些证据。 “马叔,这铺子是当初我三哥低价转让给你的,为了帮你渡过难关。”沈云舒道,“我来了三次,三次你都不在这,是真的不在还是不想见我?” 被唤做马叔的人脸上讪讪:“沈六小姐,我也不是不得已的,你……你也别逼我。”他往后院看了一眼,“我这有老有小的,实在是不敢冒险。” 秋荷有些生气:“我们三少爷待你这般好,你良心被狗吃了。” 马叔转身低垂着头:“你就当我良心被狗吃了吧。”说罢,他快步走进了后院。 一个皮肤黑的妇人迎了上来:“你答应了?” 马叔摇头。 妇人道:“不答应就对了,名声能值多少银子?你要是帮她了,我还有孩子们可都不会有好下场。”她往外看了一眼,“他们沈家犯的可是大罪,我们沾上就必死无疑。” “沈家不是这样的人家,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马叔低声道。 妇人去揪他的耳朵:“怎么?你这意思是想帮她了?我看你分明就是看她漂亮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帮她,我马上就带着你三个 孩子从城墙上跳下去!” “我要让全处州城的人都看清楚,你是怎么抛妻弃子的!”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我真的是不活了,我……” “好了好了。”马叔捂着她的嘴,“我答应你不帮就是了。” 妇人这才得意的掀开帘子走出去,吆喝着警告小二不准再让沈云舒进来。 这处州城的医馆和药铺不多,原本都是三哥的,后来父亲想让三哥接手扬州城的那些铺子,就让他把这里的店铺转了出去。 医馆给管家管着,这间药铺就给了当初救了年少时落水时的马叔。 冯知府和他背后的人要片毒,她想看看药铺的采买单和售卖单,看看是不是有片毒有没有异样的出入,然而马叔就是不肯给账本。 “小姐您在这等奴婢一下,奴婢去买些糕点。”秋荷道。 “好。” 只是等了一会秋荷还没回来,沈云舒起身去找她,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女声:“让她给我跪下!” 而后便是争执声,秋荷愤怒地道:“是你撞的我,我手里的糖水才洒在地上了,而且我的糖水又没把你鞋面弄湿,我也赔礼 道歉了,你怎么还这么得理不饶人?” 紧跟着,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那女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这样说话?” 这声音…… 是冯灵儿的。 沈云舒捏了捏鼻梁,跳梁小丑可真是能闹腾啊,她越过人群走了进去。 秋荷红着眼捂着脸站在那,扬手打她的是个约莫四十岁的嬷嬷,她身后跟着个戴着宝石头面的姑娘,可不就是冯灵儿? 沈云舒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看了一眼翻在地上的糖水罐,还有冯灵儿面前两步远的水渍,面色微冷。 沈云舒大步走过去查看了一下秋荷的脸颊,红肿得厉害。她从袖筒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你到一旁去抹一抹,消肿止痛。” 秋荷含泪应下,想要走却被那嬷嬷拦着。 “慢着,我们大小姐没说走,你怎么能走?你跪下来把我们大小姐的鞋面舔干净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嬷嬷嚣张至极,说话的时候一直鼻孔朝天。 “不知我的婢女犯了何事?要你们这么生气?”沈云舒忍着脾气问道。 嬷嬷淬了一口痰在地上:“你眼瞎啊,没看到她的糖水洒了把我们小姐的鞋面给弄湿了吗? ” “可这分明还距离至少有两步远。” “我们小姐说有那就是有,你还在这辩解?”嬷嬷跟在冯灵儿身边,主子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奴才自然也是。 沈云舒冷笑一声,突然扬手就狠狠地打嬷嬷耳光。 她用了大力,直接打掉了嬷嬷的一颗门牙。 嬷嬷捂着脸不可思议:“你……你……” “对不住了,你刚刚的痰吐在了我的鞋面上,我实在没办法忍受。”沈云舒轻松地晃了晃手。 冯灵儿的父亲冯知府是堂堂四品官员,她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别说敢有人动她的人了,就连顶嘴的都找不出第二个。 而眼前区区一个商户之女算个什么东西?上次对自己不尊重,这次又打自己的嬷嬷,当真是可恶至极! “沈云舒,怎么哪里都有你!”冯灵儿怒喝道,“今日这事,我还非得要你跪下来赔罪!” “来人,把她给我摁住了,往死里打。”冯灵儿一挥手,几个护卫围了上来。 “打也可以,不过最好先掂量掂量,你父亲还希望你在外面惹事吗?”沈云舒漫不经心的扬声道,“我可是听说朝廷派了不少人下来查江南赈.灾案,还有沈家的通 敌叛国之罪。” 这事,就算她不说冯知府也能查到,毕竟江南赈.灾案已经查到了青州府。 冯灵儿咬牙切齿:“贱人,你给我等着!” 沈云舒挑眉:“你可以慢走我不送,但你的下人要向我的人道歉。” “你敢!”冯灵儿眼里的怒火几乎都要喷出来了。 “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我这人小肚鸡肠的很,也喜欢睚眦必报,特别没有容人之量。如果谁让我和我的人受委屈了,我可能一时想不开,就把冯家的这些事到处说一说了,指不定还能往上说一说。” “你以为你是谁?能说到上面去吗?” “我是谁?我好歹嫁去过京城,认识了不少世家,大理寺少卿也认识,你呢?都认识谁?”沈云舒眼里满是嘲讽。 冯灵儿真的是要气炸了,从小到大她就嚣张跋扈惯了就没吃过这样的瘪,气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炸了。 可沈云舒半点妥协之色也没有:“冯小姐最好快一点,我很忙的。这要是晚了我就不接受你的道歉了。等我回京了这事就不好说了。” 冯灵儿当然知道沈云舒嫁去过京城,她就是故意贬低对方的,没想到反而把自己陷进去了。 第180章 圆房了吗? “这是怎么了?”柳通天走了过来,一脸柔情的看着冯灵儿,“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们冯大小姐生气了?” 这要是放在一起,冯灵儿才不会多看柳通天一眼,她自己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把她许配给这个要样貌没样貌要家世没家世的男人。 但是现在,她需要帮手。 “你来得正好,我被她欺负了,你看怎么帮我出气。”冯灵儿指着沈云舒。 “那肯定是你想怎么出气我就帮你怎么出气。”柳通天笑着转身看向沈云舒,这一看直接把他眼睛都看呆了。 这……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姑娘,处州城怎么还有这么一个绝色? 看到柳通天看呆了,冯灵儿更气,直接踹他一脚:“柳通天,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还敢当着我的面看别的女子?” 回过神的柳通天在心里咒骂一句“泼妇”,又笑着道:“我怎么会看别的女子,我看你都来不及看。” 沈云舒是第一次见着柳通天,这人和柳氏长得颇为相似,只是这说话更加恶心。 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委实恶心。 “你说,怎么对付她!”冯灵儿气得不行。 柳通天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如给 她吃了药丢青楼去,这样的人只有千人骑才能让你消气。” 冯灵儿眼珠子一转,这倒是个好主意。她到时候要看看,都这样的浪荡之妇了还怎么去勾搭那人中龙凤慕容世子! “但在这之前,还要委屈你一下,让你的嬷嬷给她道歉,让她掉以轻心这样就能方便我们行事。”柳通天宽慰道,“你放心今日这气到时候肯定双倍奉还。” 冯灵儿想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得咬牙切齿的让嬷嬷给秋荷道歉。 主子都开口了,嬷嬷哪里还敢辩解,只得硬生生又很不甘心的地说了一声“对不住”。 沈云舒冷声道:“你只是一只狗,你的主子都不是所有人都惹得起的,何况还是你这个下人。” 这世道就是欺软怕的,要是一再的妥协和忍让,不仅不会得到妥协和退让只会让自己落入更难堪的境地。 冯灵儿带着仆妇气呼呼的走了,柳通天只推脱还有事就不跟着一起去了。 柳通天追上了沈云舒:“敢问姑娘芳名?” 沈云舒冷冷的看着他:“你阿姐夺我家产杀我亲人,你怎么还有脸问我芳名?” 柳通天一怔:“你……是沈家的那位姑娘?” 这可真是意外! 他要是知道沈云舒这么绝色,绝对会想办法留下她的! 柳通天打开折扇,装模作样的道:“沈家一事我也深表遗憾,只能说你父亲和几位哥哥误入歧途。但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我可以保你安然无恙,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沈云舒冷笑,秋荷愠怒道:“好你个登徒浪子,竟然对我家小姐这般孟浪!” “柳通天,别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也别太低估了朝廷的能力。”沈云舒丢下这句话,带着秋荷离开了。 柳通天摸着下巴看着她的离开的背影,眼里浮现起一片难言的意味之色。 绝色的人就是不一样,就连走路的也这般勾人心魄。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晚膳秦氏做了一桌子菜,沈云舒却是没什么胃口,她心事重重的坐在饭桌边上。 秦氏夹了一块鱼肉在她碗里:“这不吃饭怎么行,再没有胃口也要吃点。” 沈云舒夹起鱼肉放到嘴里,才吃了一口就“呕”一声吐了出来。 秦氏关切的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这鱼做的不合胃口?” 沈云舒摇头:“我就是没什么胃口,老觉得难受。” 秦氏看着她,表情有些复 杂。 看大家都看着沈云舒,秦氏示意众人赶紧吃饭。 等众人都吃了离开了,秦氏拉着沈云舒道:“你在京城,和苏文华圆房了吗?” 沈云舒心头一跳,借着喝茶之际掩饰脸上的尴尬神色:“为何这么问?” “你这样子,怎么瞧着有身孕了有些相似?” “有身孕了?”沈云舒惊讶,猛然想到最后一次和顾知珩在京城那次,后来遇着其他事也没来得及喝避子汤,再然后就回来处州城了。 莫非就这次没喝避子汤,就有了? 看她不说话,秦氏心里更有几分猜测,握着沈云舒的手:“你和嫂子交个底,你和苏文华圆房了吗?” 秦氏不是外人,而且如果真的有身孕了,沈云舒还要找她请教问题,她颔首:“圆房了,但那人不是苏文华。” “什么?”秦氏意外,在她心里沈云舒不是这样的人啊,她脸上浮现起一丝心疼,“永安侯府那帮人对你做了什么?” 沈云舒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可怎么也没想到秦氏却说了这样的话。她瞬间眼眶发热,哽咽着道:“嫂子这么相信我吗?” “傻丫头。”秦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们家 小六是什么性子,外人不清楚我们沈家人难道还不清楚吗?他们定然做了什么穷凶极恶之事,否则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你若是愿意和嫂子说,那嫂子就听着。你若是不想说,嫂子也不多问。但身子是你自己的,一定要保重自己身体。”秦氏道,“你上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沈云舒说了个日子。 秦氏算了算日子道:“若是真的有身孕,应该也就差不多这几日了。你先告诉我,若真的有了,这孩子你想要吗?” “想。”沈云舒坚定的道。 前世她就盼着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却福薄没能盼来,这辈子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既然想要,那不如就晚些时候找个信得过的大夫把把脉。”秦氏道,“我和你说说要注意什么。” 秦氏说得认真,沈云舒听得认真。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花厅外的墙边倚着个人,他听得认真,神色却十分落寞。 没想到她有身孕了,会是慕容霖的吗? 裴峥摇头,不像。 他脑海里浮现起之前那个假慕容霖,莫非是那人的? 罢了,不管是谁的,只要沈云舒需要,他便是给这个孩子做父亲,也甘之如饴! 第181章 不想嫁不想娶 这边温情脉脉,而此刻冯府却是一片剑拔弩张。 冯灵儿捂着脸颊,盯着冯知府控诉着道:“父亲,我什么身份,那柳通天什么身份?我凭什么就要嫁给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让你嫁谁就嫁给谁!”冯知府显然被气得不轻,“平日里真的是太纵着你了,竟然让你敢这么顶撞我!” 冯灵儿还要再说,却被吴氏给拉住了,后者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没想到冯灵儿就发疯了一样,根本不顾自己母亲的眼神暗示:“我知道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事,需要拿我去稳固住柳通天,可我……” “闭嘴!”冯知府再次震怒,一挥手把桌子上的茶盏挥落在地上,他转身从挂着的佩剑拔出剑鞘,剑尖指着冯灵儿,“你做我的女儿,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和嚣张跋扈,这时候让你为我,为冯家做点事情就不甘心了?” “这婚事你嫁最好,不嫁我就一剑杀了你!我不缺女儿,若不是柳通天要嫡女,我早就送乖巧听话的庶女过去了!” 冯灵儿被这架势吓得不轻,哪里还敢再说什么,任由吴氏拉出了屋子。 吴氏不悦道:“我 都这般暗示你了,你还非要说这些话惹怒你父亲,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冯灵儿哭着:“可是母亲,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柳通天,我想嫁给慕容世子。” “这件事,母亲也无能为力。”吴氏叹了口气,“母亲知道那慕容世子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确实都比柳通天好上许多,但灵儿,不是所有好的事都能占有的。” “你占有了荣华富贵,占有了骄纵的资本,那便也要付出一些。你父亲看重柳通天,你若是嫁过去日后日子也不会差的,可你若是不嫁,自己落不到好,还让那几个庶女得了便宜,日后压我们一头,你想看到这样的?” 看冯灵儿不说话,吴氏又道:“该说的母亲都说了,你若是再提这件事,别怪母亲也和你不客气了。” 冯灵儿神色悻悻。 她不想嫁,柳通天同样也不想娶。 在沈府也上演着同样的事。 “你不想娶也只能娶。”柳氏宽慰道,“等你娶过来了,想怎么待她不还是你自己说了算吗?” 柳通天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在那吃着糕点:“我最烦她每次看我都用鼻孔看我,搞得我还不如沈家的下人。” “阿姐明白 你的感受,她那母亲不也是这副狗样子。你放心,他们给我们的这些屈辱以后都会加倍要回来。” 柳通天打了个哈欠,眨眼蹲到柳氏面前:“阿姐,我想要一个人。” “这处州城的女人,还不是你自己一句话的事?”柳氏眉眼带着笑意,摸着柳通天的脑袋。 柳通天凑到柳氏面前:“我看上了沈家那姑娘。” 他一想起沈云舒肌肤雪白,绝色容貌清冷气质就忍不住浑身血液翻涌。 柳氏不悦,眉头微蹙:“你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看上这么个人?” 柳通天拉着柳氏的衣袖:“阿姐,我瞧她那个样子怪心痒的。反正她都要跟着沈家的人一起死了,不如死之前就让我玩玩吧。” 柳氏当即拒绝:“不行,这事若是让冯知府知道了,后患无穷。” “我有办法的。”柳通天把今日冯灵儿和沈云舒的冲突说了一遍,“到时候我把人弄到青楼去,私下再换出来。冯灵儿又不可能去亲自盯着的,不会有事的。” 柳氏摇头:“这也不行,沈家的人都必须死,现在这个通敌卖国的案子到现在都还没处理,这就是个隐患。” “阿姐不答应我,我 就不吃饭饿死我算了。”柳通天气呼呼地在凳子上坐下,无论柳氏怎么哄,他都还是生气绷着脸。 拗不过的柳氏,无奈地叹口气:“你是只想玩玩?” 柳通天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有戏,又笑呵呵地起身走到柳氏身边,嘿嘿笑着道:“那肯定只是玩玩。”他伸出五个手指头,“最多五日,玩过五日后我就送她进大牢。” 柳氏清楚自己这个好女色的弟弟无非就是看到沈云舒的美貌,想尝尝甜头罢了。 她颔首:“好,就五日。” 得了柳氏的准信,柳通天两眼放光,跃跃欲试:“有阿姐这话我便放心了。” 柳通天还真就为了这事谋划起来了。 如果他自己约沈云舒出来,她自然肯定不会出来。于是他通过这两日的探查后,找到了马叔的娘子,给了她五十两银子,以她的名义约沈云舒在茶楼雅间见面。 沈云舒收到这书信的时候,慕容霖和裴峥都不在。 “小姐,我们还是等慕容世子回来了再一起去吧。” 沈云舒也是此意,然而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已经要黄昏了慕容霖还没有回来,她也等不住了:“我先去看看究竟,你在这等着 慕容世子回来。” “小姐千万要小心。” 沈云舒到约定的雅间时候,马叔的娘子已经坐在那了,吃了好几碟糕点。 见到她,马叔娘子起身:“来了啊。” 沈云舒坐下:“不知婶子怎么突然约我见面?” 马叔娘子道:“其实你找我相公几次我都知道,但我们家有老有小,我实在不想蹚浑水。”她给沈云舒倒了盏茶,“我就以茶代酒,先给你赔个不是。” 沈云舒心里还是有些警惕,端茶的时候也只是做做样子并未喝下去。 马叔娘子起身:“你先在这等我下,我喝茶喝得有些多了内急,去下茅厕。” 然而这马叔娘子一直没回来,等着等着沈云舒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头疼脑胀不说,这身子还一阵阵的发热。 可她刚刚什么都没喝,怎么就中招了? 莫非…… 她手撑在桌子边沿站起来,绕着雅间找了一圈,果然在角落找到了有问题的香炉。 而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打开,柳通天带着长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柳通天装模作样地打开扇子,一副书生模样,“呀,这脸怎么这么红?是哪里不舒服吗?” 第182章 别怕,我在 柳通天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去摸沈云舒的额头,却被后者厌恶的避开了。 这身体的异常反应和酥麻的感觉,分明就是龌龊之药的反应! “柳通天!”沈云舒眼底一片狠厉之色,“你真的是找死!” 她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有身孕了,却还被喂吃下这龌龊之药,她就怒从中来! 若是真因此而让肚子里的孩子有损害,她一定要把柳通天碎尸万段! 柳通天啧啧一笑:“这么绝色的带刺美人,享用起来的时候一定别有味道。” 猥琐的表情,龌龊的语气,实在是让沈云舒作呕。 “一会儿你就任由我摆布了。”柳通天抓住沈云舒的胳膊,这还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肌肤的柔滑,早就心生荡漾,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给就地正法。 “我是慕容世子的人,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沈云舒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清醒着。 “天高皇帝远,在这处州城就是皇上都鞭长莫及,更别提什么慕容世子了。”说罢他那臭烘烘的嘴巴就要凑过去了。 沈云舒双手撑在桌子上,在他的唇就要碰到她脸颊时,她迅速拔下发髻上的簪子一个转 身刺入柳通天的脖子。 她用尽力气,然而因为药物的关系也刺得不深,只让柳通天渗出一点点血。 柳通天摸了一把脖子,摩挲着指腹上的血迹,没想到他不仅没生气,反倒刺激得更加兴奋:“果然够带劲。” 他一把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鼻端萦绕的清香让他气血翻涌。 沈云舒撑在桌子上时就已经难以忍受了,双眼猩红,连带着脸颊也涨红了一片,看着有些骇人。 就在柳通天的手要搭上沈云舒的衣襟之际,怀里禁锢的人以意想不到的姿势一个侧身从他怀里转了出去,而下一刻他的后脖子就被人捏住了。 沈云舒直接把他的头摁在了桌子上,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往柳通天的脑袋上狠狠一砸,直把人脑袋砸出血来。 柳通天这时候才意识到,这绝色美人好像太过带刺了。 可他这些年跟着背后那位办事办久了,也跟着横行霸道惯了,哪里会求饶?他用趾高气扬又高高在上的语气道:“沈云舒,现在你若是乖乖求饶,我还能饶过你。” 沈云舒身体都在晃了,眼前一片模糊却还在靠着咬舌尖来维持清醒,她把桌子上能 砸的茶壶和茶盏都狠狠地砸在柳通天脑袋上,也不管会不会把他打死。 柳通天这下也火气上来,没了玩的心思,一用力挣扎反把沈云舒推倒在地。 柳通天一把扯起沈云舒,表情狰狞。 沈云舒拼命的反抗,可双手被禁锢着,力气用尽已经有气无力了。这猫挠一样的挣扎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兽性。柳通天把沈云舒抱得更紧,他不屑的笑道:“能被本公子看上那是你的荣幸,还在这惺惺作态,你要是乖乖从了我,我说不定还能让你的家人多活几日,也让你能在他们临死前见一面。” 粘稠恶心的感觉让沈云舒生不如死,她猛然狠狠地一口咬上了柳通天的肩膀死死不松口,犹如一头猛兽,愤怒要把他碎尸万段! 柳通天痛呼出声,一把揪住沈云舒的发髻,使劲的往后扯。 但沈云舒依旧没有松口。 柳通天暴怒之下再用力一扯,把沈云舒整个身子丢出去。 沈云舒已经做好了被摔出去的准备,手下意识的护住小腹。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发生,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搂住了她的腰。 而同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的柳通天脖子上一 痛,随即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就晕了过去。 沈云舒转头,正对上一张如暴风雨般狂怒的脸。 她怔怔地出神,眼前顾知珩的脸色太过吓人,仿佛要把世间万物都一并吞噬掉的感觉!恍惚间,一件貂绒披风已经落在了沈云舒的肩上,紧跟着就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知珩将沈云舒紧紧地搂进怀里,好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别怕,我在。” 要命,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而且也没有易容? 还有脸颊上这刀疤是怎么回事? 但种种情绪,都抵不过这一句“别怕,我在”,沈云舒鼻尖发酸,眼眶泛红,转头朝向另外一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狼狈又感动的神色。 沈云舒整个人靠在顾知珩身上,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喉咙里根本就说不出来,反而变成了一声声的哽咽。 顾知珩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他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怀里的人因为害怕恐惧而发颤的身躯,因为哭泣而显得分外水亮的双眸,让他自责不已。 他为何不早点出现?为何不派人在暗中保护着她?一想到怀里的人刚刚 被柳通天那般欺辱着,他恨不得将这狗东西碎尸万段! 顾知珩捧起她的脸颊,鼻尖轻轻触碰她的鼻尖。 沈云舒微微闭上的眼睛,感觉到顾知珩鼻尖上的细毛,不知是雅间里的血腥味还是情绪太过激动,一阵阵想要干呕。 沈云舒抑制不住猛然头转过一边,脸上的神情有些恶心。 顾知珩身子一僵,他想靠她近点,想和她呼吸相对,想亲吻她的双唇。想重复做这些以前一直做的事,可没想到她竟然会感觉到恶心! 是因为心里有了慕容霖,所以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和他任何的亲近都是恶心吗? 若不是此刻还有柳通天在这,顾知珩怕是直接转身就走了。 他克制着震怒的情绪,语气冷冷:“还好吗?” 沈云舒回头,看着他脸上淡漠而疏离的表情,想起这段时间身体的辛苦和难受极有可能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她也来了气。 语气和表情也淡漠而疏离:“还没死,督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知珩自然不会说因为太过想她去了趟裴府却意外发现她来了这里见人,多了个心思的他一路找了过来,没想到正好就撞到了这事。 第183章 废了他 “路过而已。”顾知珩语气淡淡,他从袖筒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可解百毒。” 可沈云舒不敢随意吃,就怕这药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虽然还不确定是不是就有身孕了,但她直觉就是。 “督主可否帮我银针或是运功排出这药效?”沈云舒身体发软,说话酥软的让人心尖不由酥麻。 顾知珩抬起食指,一点一点的拭去沈云舒唇边的血渍,神情却冷的很:“怕我这药有毒?” 他这语气一淡,沈云舒心里就更加酸涩的很。 “最近身子不适,是药三分毒,担心身体会更难受。”沈云舒扯了一个不怎么完美的借口。 顾知珩抬手,运功把她体内的药效祛除出体内。 不过片刻,沈云舒就感觉到身体舒服了不少,她由衷的道:“今日之事多谢督主。” 而实际上,她每说一次谢谢,顾知珩心里就多一分烦躁。 沈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服,把裙摆一点一点的整理好后就把披风还给顾知珩:“督主,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先离开吧。” 顾知珩和沈云舒对视片刻后嗤笑一声接过披风:“沈云舒,过河拆桥的本事是真的越来越厉害了。” 沈云 舒那句“我怕你有麻烦”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低头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转口问顾知珩打算怎么处理柳通天。 “凌霄。”顾知珩喊了一声,话落凌霄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也晕过去的人,往地上一丢。 沈云舒定眼一看,这不是冯灵儿吗? 看出她的疑惑,凌霄看自己主子冷着一张脸什么都不做解释,他摸了摸鼻子道:“是这样的沈姑娘,我们原本是去裴府找你有事……” 看到顾知珩扫过来的冷冷眼神,凌霄只得不提这事,转而道:“我们来了这后就发现这女的鬼鬼祟祟在外面,还吩咐婢女再去找几个什么乞丐什么低贱的男人,说要对付您。” “这我一听肯定不能忍,直接给她一银针飞过去,把人晕过去了。”凌霄一脚踩在柳通天的脖子上,“这狗东西脖子上也被刺了一银针。” 如果不是顾知珩出现,自己今日肯定是要折辱的。 最关键的是,极有可能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这么一想,沈云舒看孩子他爹好像又稍微顺眼点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顾知珩反问沈云舒。 沈云舒眼里有恨意:“要他生不如死。”她白皙 的脸上忽然露出决绝的笑,“柳通天意图对冯知府的女儿行不轨之事,冯灵儿奋起反抗,拿茶壶砸他,伤了重要部位就此不能人道,倒也是正常。” 一石二鸟,既出气了又让冯知府和柳氏姐弟二人狗咬狗。 果然聪慧,顾知珩眼里有一丝赞赏,看到沈云舒望过来,又瞬间变回了清冷的样子。 不过这也都是柳通天自找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招惹的。 顾知珩淡淡地扫了凌霄一眼,后者快步走到柳通天身边,抬起脚对准他的重要部位狠狠就是一脚!原本已昏过去的柳通天因为剧痛猛然惊醒,惊叫一声两眼一翻,竟又痛晕了过去! 凌霄又把晕过去的冯灵儿丢到柳通天身边,把碎瓷片放在她的手心里,握着她的手对着柳通天的某处又是狠狠地刺了下去。 柳通天直接昏死过去。 凌霄还不忘在冯灵儿的嘴唇上抹了鲜血,这样就能和柳通天肩膀上的咬伤又能对起来了。 “阿舒?你在里面吗?”慕容霖的声音远远传来。 顾知珩蹙眉,这时候来的这么快,早干嘛去了? “督主,你先走。”沈云舒轻轻推着他,“不然让慕容世子看到你只怕有麻烦。” “就 这么怕他看到我们在一起?”顾知珩的声音犹如淬了冰一般。 慕容霖身为皇城司首领,忠于皇上为皇上效命,她不敢赌。 脚步声越来越近,凌霄也劝顾知珩马上离开。 顾知珩深深地看了一眼沈云舒,和凌霄一起从窗户跃了出去。 他们才走,慕容霖就一路奔了进来,径直奔到沈云舒面前:“阿舒你怎么样,还好吗?” 沈云舒颔首表示无碍。 慕容霖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在沈云舒言简意赅的叙述下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气得她走过去又抬脚对着柳通天的某处狠狠地踩了几脚。 沈云舒扶额失笑。 慕容霖握着沈云舒的手,恰好碰到了她手腕上的伤口,从袖口里取出瓷瓶,把乳白色的药涂抹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揉着:“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交给我来处理。” “可是冯府来人了?”沈云舒问道,冯灵儿被打晕过去,她身边的婢女回来发现不对劲多半会回去找人的。 “我来的路上看到吴氏神色匆匆的带着一群人过来,此外还有柳氏。”慕容霖脚程快,是以比她们先到这里。 慕容霖牵着沈云舒的手:“我们先去隔壁,一会见机行事。” “好 。” 沈云舒的心里暖暖的。 这世间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有不明所以的好。慕容霖如此真心待她,自己决不能让她受伤。 吴氏和柳氏两拨人马很快就赶到了雅间,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各自嚎啕一声扑了过去。 “阿弟啊,你……你别吓阿姐啊,你醒醒啊。”柳氏哭得不行,吩咐护卫赶紧去找个大夫过来。 而吴氏也一样抱着冯灵儿嚎啕的哭:“我的灵儿啊,你这是遇着什么恶人了啊?” 冯灵儿的婢女说这雅间里本来就柳通天和沈云舒,小姐是听到了消息来捉.奸的。 柳氏自然知道这事,但这事绝不能承认,只骂那婢女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阿弟都要娶灵儿小姐了,怎么可能还会做这样的事?他对灵儿小姐一片情深,定然是被贼人陷害的。” 婢女死咬着柳通天就是和沈云舒在这私会,而冯灵儿定然是因为撞破二人私会才会被打的。 这本就是茶楼,不少看热闹的客人都凑了过来,看到浑身是血的柳通天都惊呼出声。 吴氏本来就看不上柳通天,不过因为冯知府的缘故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如今见状,哪里肯放过的,直接上前就和柳氏扭打起来。 第184章 撕破脸 论泼妇功夫,还是柳氏更上一层楼。 扭打片刻后,以吴氏脸被抓花发髻散乱和衣裳被扯破为结果告一段落,柳氏洋洋得意,可看到躺在地上的柳通天又得意不起来了。 冯灵儿最先醒过来,她看到满地的血也吓了一跳,而且自己手里和嘴巴上都是血,更是惊吓不已:“这……这怎么回事?” 柳氏撕下了讨好谄媚的笑,恨恨地盯着冯灵儿:“我早知道你对这门婚事对我阿弟不满,但你也不至于要毁了他!” “柳如烟,你算个什么东西,用这样的语气和我女儿说话,你找死!”吴氏说着又想要上前去厮打柳氏,但被走进来的冯知府喊住了。 “这都在干什么,一个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冯知府正好就在附近,听了这事连忙赶过来。看到柳通天这个样子,他也不由蹙眉,“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知府的脸色很难看。 很快就有大夫来了,先给柳通天诊治一番暂时止住了血后又将他几处大穴刺入银针,待他缓缓醒来。 大夫战战兢兢跪在了地上道:“回知府大人,柳公子的子孙根断了!” 大夫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无一不变色。 柳氏听到这噩耗竟 是身子一晃晕了过去,一旁的婢女眼疾手快的搀扶住她,扶着在凳子上坐下。 冯知府上前揪住大夫的衣领,喝道:“可检查仔细了?” “老夫绝不会看错!” 回过神来的柳氏道:“知府大人,这事总要给民妇一个交代吧?我弟弟和你女儿一起在这雅间,她手里还有碎瓷片,手上嘴上都是血。” “我还没问你阿弟,和沈云舒在这私会是怎么回事,对了沈云舒呢?这件事肯定和她有关!”冯灵儿大叫,“去把她找过来,一对峙就知道了。” “就算他和沈云舒在这个雅间里,我且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柳氏横眉竖眼,“你是不是在门外守着,就等着抓我弟弟和人私会的把柄,想要退了这门亲事?” 就冯灵儿这种人,和她母亲一样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是又怎么样?”冯灵儿依旧是鼻孔朝天,“你弟弟若是行的正坐的端,又怎么遇到这事?” “所以说我弟弟出事的时候,你就在外面?你听到了惨叫声或者是打斗声,却不进来帮一把?”柳氏怒道。 “我没听到。”冯灵儿眼神闪烁,一开始 是听到一些,但她也想看柳通天被教训,可到后面她自己也晕过去了,哪里还听得到? 但这心虚的表情,又哪里骗得了人? 柳氏眯了眯眼,语气毫不客气道:“知府大人,今日舍弟遭此大难,大人定要给我个交代。” 冯知府眯了眯眼睛,对跟在后面的捕快挥手道:“你们把茶楼和附近都仔细搜一下,决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没一会儿柳通天幽幽醒来。 冯灵儿看到他醒来,立刻道:“柳通天,是不是沈云舒把你害成这样的?” 柳通天挣扎着要起来,可一动就触到伤口,痛得半条命都要没了,他躺着含糊着说出“沈云舒”三个字。 冯灵儿一脸得意:“你看,我就是沈云舒那个贱人。” 冯知府又命人去把沈云舒押过来,但没想到慕容霖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不必找了,我已经送她回府了。”慕容霖负手站在柳通天面前,抬脚就踹了他一脚,差点又把人给踹晕了过去。 柳氏惊呼:“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踹我弟弟!” 慕容霖倏然拔出腰间的剑:“我算什么东西?别说是你弟弟了,就是冯知府见了我,也得称呼我一声慕容大人。” 冯知府阴沉着脸不说话。 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每次都要强调一遍这句话,早晚有一日他要把这小子踩在地上! “你的弟弟,对我未婚妻意图不轨,男人妻不可欺。”慕容霖的剑尖直接贴在了柳通天的脖子上,“我就是杀了他,谁又敢说什么呢?” 柳氏姐弟二人面色发白,他们都清楚这事就是闹到御前,他们也不占理! 染指世家夫人这罪名能让柳通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场的人,或是嘲笑,或是鄙夷,各自眼光落在柳通天身上,让他只觉得更加受辱,看到站在一旁不作声的沈云舒,眼神凌厉,仿佛要将她戳出无数个洞! “慕容世子,我弟弟虽然平日里是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但他也有数,知道是什么人是不能招惹的。不至于会做出这样没脑子和没尊卑的事。”柳氏睁着眼睛说瞎话。 姐弟连心,柳通天瞬间就明白了姐姐的心思,他当即道:“阿姐有所不知,是冯灵儿和沈家姑娘在在街上起了冲突,她要我为她出气。” 冯灵儿嗤笑:“是你自己说把她送来青楼让人玩弄的,谁知道你竟然自己上了,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我一 心为你,你却这般害我。” 慕容霖冷冷地道:“若非我及时赶到,我未婚妻肯定是要被欺负了。”他淡淡地扫了冯灵儿一眼,“我走的时候,你不是正气呼呼的冲进来,说柳通天背着你私会别人,要阉了他吗?” 虽然污蔑冯灵儿可能会惹得冯知府不悦甚至震怒,但至少冯知府不会杀他,因为他现在对冯知府和背后那位主子来说还大有用处。 可是眼前这位慕容世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如果不这么说,今日肯定血溅三尺,命丧黄泉。 “柳通天你个王八蛋,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我什么时候进来过来?”冯灵儿破口大骂,“你就不怕有报应吗?不对,你现在已经有报应了,你这阉狗!” 柳通天原本就是刻意奉承冯灵儿,碍于她是冯知府的面子不得不忍下她平日里的一切不屑和鄙视。 可如今到了这个份上,面子都已经撕破了,柳通天自然也不会忍着了:“你当你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有个做知府的父亲,你就连青楼里的妓子都不如。” 柳通天忍着痛,每骂一句就痛得倒抽一口冷气,但还是继续骂。 这狗咬狗的画面简直是把慕容霖给逗乐了。 第185章 你是我的造化 冯灵儿一怔,看着自己一见钟情满心爱慕的男人,此刻却张嘴说着胡话想要污蔑她,她又气又怒又难过:“慕容世子,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我听见了,我的护卫也听见了。”慕容霖手上的剑往前压了压,“柳通天,你听见了吗?” 柳通天已经痛得不行了,脖子上尖锐的剑尖就抵着,仿佛他说一个不字,剑就能直接刺穿他的喉咙。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一直没说话,这剑尖就一直往前刺,直到疼得他受不了,脉搏就要被刺穿之际,柳通天喊着道:“听到了!听到了!” 剑尖往回收了收。 柳通天喘了口气道:“沈云舒被他带走后,冯灵儿就闯了进来。” 他不想死。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我就先走了。”慕容霖收回利剑,“沈家姑娘沈云舒已经答应嫁给我,若是你们胆敢再对她做不利之事,最好再掂量掂量。” 冯知府看着慕容霖离开,心里想的却是只怕多半沈家一事已经查出点眉目了,否则慕容霖这样的世家怎么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要娶沈云舒?就不怕被连累吗? 不行,得马上去找主子,看看这事到底要怎么做。 “父 亲。”冯灵儿看冯知府要走,连忙喊住他,“今日这事就这么算了吗?分明就是那个慕容世子污蔑我,柳通天胡说八道!” 冯知府现在满肚子的火:“我让你禁足在府里,谁允许你出来的?你若是不出来,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若是坏了我的事,我让你好看!” 冯灵儿没想到自己受尽委屈,他这个做父亲的非但不帮自己出气,反而还训斥自己。 这样的父亲,要了有何用? 冯知府一走,这里就炸开了锅。 “这柳公子竟做出这样的事,还不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你看冯知府的女儿,自己的未婚夫被伤成这样,她竟是一点都无动于衷,也太过冷血了吧。” “这样的男人,谁嫁给他算谁倒霉。” 冯灵儿的脸色不好看:“看什么看,把你们眼珠子一个个都挖下来!” 众人也都纷纷散去。 裴府。 沈云舒靠在床榻上,有个大夫在细心的诊脉,随后对秦氏微微颔首:“正是夫人所想的那般。” 秦氏又高兴又伤心,忍不住落泪:“多谢大夫,我送你出去。”她再折返回来的时候,看到沈云舒靠在床榻上发呆。 她大步走过去,轻轻握着 沈云舒的手:“大夫说确实是喜脉,但你身子虚,脉象不是很稳,头三个月一个要注意,尤其是情绪要稳定,不能大悲大喜。” 沈云舒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没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有小生命了,她眼里有些憧憬:“嫂子,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觉得会是女孩。”秦氏的手也轻轻的放在沈云舒的小腹上,“阿舒,若是不让孩子的父亲知道,以后可能会吃很多苦。” “嗯,我知道。”沈云舒神色温柔。 秦氏叹了口气也没再继续说:“你放心,你有我们,不会吃很多苦的。” 翌日还在用早膳,裴峥神色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小六子,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从后面走过来的秦氏拍了裴峥后脑勺一下:“什么小六子的,我们阿舒有名字。真的是打小就不知道好好喊阿舒的名字。” 秦氏和沈大哥也是青梅竹马的,自然也和裴峥相熟。 裴峥从善如流的点头:“嫂子说的是,沈小六姑娘,猜猜我查到了什么?” 在场吃饭的人都不搭他的话,倒是把裴峥自己给急不行:“我说你们可真无趣,这么有意思的消息怎么就不想听呢。” “不管我们想不想听,你反正都会说的。”沈云舒笑着道。 慕容霖也忍俊不禁。 裴峥哼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要不说我和沈小六心有灵犀呢,我在想什么都被你知道。”三两口把包子吃完,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有两个消息。” “第一,是关于冯府那个管家的,他有个红颜知己在天香楼,也就是我和小六子上次去过的青楼。”才说完,裴峥的耳朵就被秦氏揪住。 “好你个裴峥,你竟然敢带阿舒去青楼?我看你真的是皮痒了!”秦氏虽然揪耳朵,但其实力道不大。 “嫂子,我们是去查消息的,再说了我没有吃亏。”沈云舒连忙道。 秦氏盯着裴峥:“你呢,你吃亏了吗?” 裴峥挑眉:“我堂堂八尺男儿,怎么可能吃亏。” 秦氏松手:“再去,我就和你娘说。” “那我娘还巴不得我去呢,好早日给她抱回去十个八个孙子,让她伸出八只手来养孙子。” 沈云舒等人被逗笑了,止住了笑意她才问:“那第二个消息呢?” “冯知府和柳氏。”裴峥左右手各伸出两根手指头勾在一起,“原来早就勾搭在一起,这样 那样的了。” 沈珞真眨着眼睛:“裴峥哥哥,什么这样那样的啊?” 秦氏瞪了裴峥一眼:“怎么什么话都说。”她牵着沈珞真的手,“你裴峥哥哥说胡话呢,娘带你回屋里温书去。” 冯知府和柳氏勾搭在一起这消息并没有那么震惊,也没有那么有用。 沈云舒反而更关心第一个消息:“所以,那个管家的账本,会不会是在这个红颜知己手里?” “他身上和家里都没有,极有可能就是了。”裴峥道,“我们去探一探。” 看到慕容霖也要跟着去,裴峥阻止了:“现在处州城谁不认识你慕容世子,你还是在家等消息吧。” 慕容霖把一个信号弹递给沈云舒:“我在天香楼后门等着,如果遇到什么事你就发信号弹,我能立马过来。” “好。” 沈云舒把自己打扮的和上次一样,与裴峥一起出现在天香楼。 想到张氏母子被管家牵连而命丧黄泉,可管家却在外面还有个红颜知己,沈云舒真心为张氏抱不平。 “世间薄情之人不少,有男子自然也有女子。”裴峥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必感怀。” “比如,你就是我的造化。” 第186章 你就是我的造化 “他身上和家里都没有,极有可能就是了。”裴峥道,“我们去探一探。” 看到慕容霖也要跟着去,裴峥阻止了:“现在处州城谁不认识你慕容世子,你还是在家等消息吧。” 慕容霖把一个信号弹递给沈云舒:“我在天香楼后门等着,如果遇到什么事你就发信号弹,我能立马过来。” “好。” 沈云舒把自己打扮的和上次一样,与裴峥一起出现在天香楼。 想到张氏母子被管家牵连而命丧黄泉,可管家却在外面还有个红颜知己,沈云舒真心为张氏抱不平。 “世间薄情之人不少,有男子自然也有女子。”裴峥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必感怀。” “比如,你就是我的造化。” 沈云舒转身看着裴峥:“你是我的兄长,仅此而已。” 裴峥看着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的表情,他忽的笑出声,手轻轻的架在沈云舒的肩膀上:“我说沈小六,你这自作多情的本事是见长啊,你是我的家人难道就不是我的造化了吗?” 沈云舒有些弄不明白他了,皱眉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赶 紧进去吧。别耽误了你裴峥哥哥玩乐。”裴峥先行走了进去,眼底一片黯然。 一进青楼,那老鸨又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哟,裴公子怎么又来了。” “这不是想你了嘛。”裴峥道,“就还是上次的两位姑娘吧,这用惯了伺候的还挺好的。” 沈云舒:“……” “好咧,这就让她们来。”老鸨喊了一声,“花团锦簇,快来,你们心心念念的裴公子来了。” 沈云舒失笑:“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的。” “那是,只要哥哥愿意,儿孙满堂也是手到擒来。” “裴公子,可想死我了。”花团抱着裴峥的胳膊不肯松手,“公子想不想奴家了?” “你说呢?”裴峥捏了她的脸颊一把后对沈云舒道,“兄弟,乐呵去。” 沈云舒摇头:“这次我想换换口味。”她按照来时两人商议好的说辞,“我不喜欢这么奔放的,我喜欢含蓄一些,最好还懂点诗词歌赋的。” 裴峥装作不耐烦:“你这人就是事多,这花团锦簇多好啊,非得找别人。” 沈云舒看向老鸨:“你这若是没有这样的姑娘,那我就到别家青楼去寻了。这有钱不就是想 找个喜欢的乐子吗?” “你给找找看,我这兄弟最近赚了些银子,不差钱。”裴峥道。 老鸨笑着道:“这必须有,你们且去雅间喝着,我让她来。” 二人去了楼上雅间,没一会儿来了个颇有书香气的姑娘,沈云舒不由感叹一句,这青楼果然很会做生意啊,各种人都有就为了满足宾客们的各种需求。 只是他们旁敲侧击一番后却发现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只是现在又不能把人给往外推,反倒引起怀疑,于是就让这位姑娘只坐下弹几首曲子。 连着弹了五六首曲后,这位姑娘收回手:“两位公子还想听什么曲子?” 裴峥对这琴棋书画研究不多,也不喜欢,便指着沈云舒道:“你听这位公子的,他说弹什么就弹什么。我有些内急去解决一下。” “就把刚刚那首曲子再弹一遍吧。”沈云舒道,拿起茶盏抿了口茶,“姑娘刚刚心神有些不定,弹错了两个音。” 这位姑娘没想到对方如此精通音律,既羞涩又有些不安:“公子见谅。” 沈云舒也不以为意,示意她继续往下弹。 一炷香后裴峥姗姗回来,落座后就状似无意道:“ 这后院大的我差点迷路了。你们这果真名不虚传,就连后厨洗碗的姑娘都这般漂亮。” 心有灵犀的沈云舒听到这话便知道裴峥是找到管家的那个红颜知己了,配合他道:“很漂亮吗?” 花团可不喜欢自己的客人当着她的面夸别的女子她美,而且还是被后厨姑娘给比下去的。 她哼了一声:“她的母亲就是这青楼女子,想用身子套牢客人,没喝避子汤才有了她。” 在青楼,没赎身的姑娘是没有自由身的,不被允许有身孕,这悄悄怀了本来就犯了大忌。 “那倒是可惜了,不过姿色确实不错。”裴峥语气可惜。 “那就请来看看。”沈云舒拿出一锭银子,“看在这个份上也会让她来的吧?” 听了消息的老鸨惊讶不已,裴公子这朋友的品味还真是奇怪啊,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姑娘。 但架不住对方给的银子足,老鸨自然是欢天喜地地去把人给叫来了。 那姑娘被带过来的时候,花团锦簇等人都愤愤不甘地离开,花团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要脸。” 竹莲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只当没听见,径直走到雅间前,朝着 沈云舒二人行礼。 沈云舒打量着竹莲,身子虽然瘦削单薄,却不卑不亢,这气质倒是难得。 竹莲环视一圈后走到裴峥身边,半跪在软垫上拿着茶壶低声道:“公子刚在后院看见我了,如今又把我叫我,想必是有什么事要找我问的吧?” 裴峥有些意外,这位洗碗姑娘倒是聪慧的很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藏着掖着了,裴峥和沈云舒做了个眼神示意后面开口问道:“姑娘是这青楼的人?” 见竹莲点头,裴峥又道,“姑娘可和冯府管家刘三相熟?” “相熟如何?不相熟又当如何?”竹莲将倒好的热茶推到裴峥面前。 裴峥没说话,沈云舒道:“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 “替我赎身。” “没问题。”裴峥爽快的应下。 “公子不问问赎身需要多少银子就答应的这么快,万一是天价呢?”竹莲眼底有一丝讶然。 “他不差银子。”裴峥指着沈云舒,“只要你说的有价值,她能把这青楼都买下来。” 只要沈家相安无事,就是十个青楼都轻轻松松买下。 沈云舒呵呵一声,却也点头:“姑娘放心,我们说到做到。” 第187章 捂哪呢? 沈云舒道:“姑娘可是那位管家的红颜知己?” 竹莲摇头:“并非,但我娘认识他,准确来说算是老乡旧识,我娘病逝后有将我托付给他照顾。” 裴峥看着沈云舒:“倒是我们误会那刘三了。” 没等沈云舒开口,竹莲嘲讽一声:“倒也没误会,他确实对我起了不轨之心,还想冒犯我,说什么纳我做妾以后更方便照顾我。” 竹莲不屑,转动着手里的茶盏:“男人任何时候都一个样子,就想着纳妾。”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看了裴峥一眼,后者挑眉:“那你可就错了,我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他给自己倒了盏茶:“其他男人想的都是纳一个妾,但我就不一样了,我想纳十个二十个妾,再找十来个通房和外室,生一个营地的崽。” 沈云舒扶额,裴峥这些混账话真的是见怪不怪了。 但没想到竹莲一点也不惊讶,反而道:“就你身板,怕是伺候不了这么多,最多三个就撑死你。” 沈云舒:“??” 裴峥:“??” 这是一个姑娘家能说出的话来? 裴峥怔愣片刻后失笑起来:“倒是有趣。” “先说正事。”沈云舒道,“刘三有 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你这吗?” 竹莲摇头:“没放我在,但我猜他应该是放在他半年前包下的雅间里。” “这刘三还包了个雅间?果然是赚了黑心钱。”裴峥道,“那雅间在哪,你带我去。” “现在人多眼杂不合适,晚上你悄悄来寻我,我带你去。”竹莲起身道。 裴峥啧啧两声:“姑娘,这大晚上邀约怕是不合适吧?我这人虽然想要很多妾室和通房,但也还是很有原则的,不是什么姑娘我都接受的。” “滚。”竹莲丢了个白眼给他,“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沈云舒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转了转,这两人怎么瞧着有种莫名的般配? 竹莲又待了一会,日落时分沈云舒二人才离开,和一直守在外面的慕容霖汇合。 直到天色将黑,慕容霖和裴峥换了身夜行服,从后院的小门由约定好的竹莲,开门引入。 沈云舒则在巷子外的马车里等着他们。 “你们快进去,找到要找的东西便出来。”竹莲道。 可没想到这青楼后院里竟然还一直有人出没,这冒然进去怕是反而会引起注意。 “这样,你上去。”慕容霖道,“ 我在这守着,若是有人往这边来,我就想办法引开,若是来的护卫我直接打晕。” 裴峥点头,竹莲带着他一路往刘三定下的雅间走去。 二人进了那个雅间,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眼看过去就看光了,裴峥将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账本之类的。 雅间外隐约可听见有不少人经过,又无法点了烛火去找。 竹莲抚摸着书架找过去也没有找到,蹲下来凑到书桌下面,摸过去的时候隐约好像有个暗格。 蹲在桌子底下的竹莲看到裴峥就站在她面前,用气音喊了一声裴峥,可是后者却没有应她。 竹莲只得伸手,想要去拉裴峥的衣袍示意他蹲下来,可没想到一拉却是拉在了他的裤子上,直接一扯给扯了下来。 裴峥:“……” 这黑灯瞎火的,竹莲自然看不到已经把裴峥的裤子给扯下来了,还想再扯却见这人已经蹲了下来。 裴峥抓紧裤子凑到桌子底下,原本想说她几句,却发现因为他高大的身躯挤了进来,这桌底下就显得逼仄许多,他更是没办法动。 竹莲没想到这人要么不来,一来就直接从到她跟前,这衣裳贴在她的鼻 子这,竟是有想打喷嚏的冲动。 她把这冲动硬生生给压下去,结果压下去又浮起,不得不又压又浮。 到最后,裴峥也感受到了她的异样。 “咦,你见到刚刚的人了吗?好像在眼前一闪而过。”外面有人道。 “不知道啊,我们再巡逻一圈看,这几日处州城不安分,我们多加留意。” 外面的人还没走,察觉到一样的裴峥想要迅速伸手捂着竹莲的口鼻,可没想到他失了准头竟然是捂在了她的起伏之处。 竹莲因为这一捂,竟是想打喷嚏的冲动也没了。 这般柔软…… 裴峥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捂的是什么,如被灼烧了一般迅速收回手。 外面脚步声远去,巡逻的人离开了。 竹莲用气音道:“桌底下有暗格。” 说罢她就迅速钻出了桌底。 裴峥摸上桌底下的暗格,轻轻一扭就打开了暗格,确实摸到了本账本。他赶紧把账本塞入衣襟弯腰走出了桌底,和竹莲迅速出了雅间。 直到从后院出了青楼,裴峥的耳垂还在微微发红。 “你刚刚捂哪了?”竹莲有些生气。 “不是你的肩膀吗?”裴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是肩膀吗?那是… …”竹莲自己说不下去了。 “和肩膀没区别。” 竹莲:“……”这是贬她一马平川吗? 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 “东西拿到了?”慕容不知道从哪一跃而下。 裴峥颔首:“回府了看。”看到竹莲转身进去,他低声道,“等我明日来赎你啊。” 竹莲背对着他摆摆手。 三人坐在马车上迅速赶回府邸,凑在书房把这账本看完了。 有用,但没想的那么有用。 这本账本上记录了从各个药铺里采买的片毒,都售卖到了何处,还有各自的价格是多少。 裴峥叹口气:“还以为找到这账本就找到了关键性证据,可是这账本看着就是普通的账本,也没这么有用啊。” 慕容霖双手抱胸:“若是这账本没有用,刘三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藏起来?这账本就算是被发现了,也看不出什么。” 沈云舒一直低头看着账本,一边看一边记着什么。 “不好,有人来了。”慕容霖捏紧了手里的剑,“你们藏好。”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了利箭破空的声音,刷刷刷的刺在了柱子上。 “裴峥,你去保护嫂子和真姐儿。”沈云舒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啊。” 第188章 蔡捕头之死 裴峥也放心不下沈云舒。 “这有我,你去吧。”慕容霖道。 沈云舒也拿出匕首退到一旁,以免给慕容霖带来麻烦。 下一刻,黑衣人的剑就刺了过来。 慕容霖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在剑就要刺到她后心口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身避过了,背对着沈云舒压低声音道:“你小心些。” “好。” 慕容霖冷声道:“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可就怨不得我们了。” 这屋子不够他们施展开来打,但不影响这几个黑衣人一心要杀了沈云舒等人。 慕容霖以一敌五,有个黑衣人对准沈云舒扑了过来,手里的剑就朝她的心口刺过去。 沈云舒武功不高但胜在灵活,在一个假意晃身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粉朝着那人就挥了出去,黑衣人忍不住咳了一声。 就这一声,让沈云舒听出来了赫然就是蔡捕头! 沈云舒惊呼道:“慕容世子,是蔡捕头!” 慕容霖一听立马回身,帮着她一起来对付蔡捕头。 其他几个黑衣人没想到竟然露馅了,更是铆足了劲要杀他们,手里各种杀招都使了出来。 这些杀手都是不要命的,万一杀疯了 冲到后面去找秦氏母女就不好了。 “他们就是想要这账本。”沈云舒把账本递给慕容霖,“我用账本把他们引开,你趁机下手。” 不给慕容霖任何拒绝的机会,她立刻举起账本往院子里跑,手里还拿着一个火折子:“你们要的东西在这,你们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把账本烧了。” 几个黑衣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了,蔡捕头盯着沈云舒,眼里的狠意犹如淬了毒的毒蛇一般。 “识相的把账本交出来,还能留你个全尸。” 沈云舒嗤笑:“交不交出来都要死,那我为何还要交出来?蔡捕头,你今夜来杀我一事可是冯知府让你来的?” 蔡捕头冷笑不语。 “我猜你们是暗中盯着我,借着我的手来找出账本,所以我们前脚才到家,后脚你们就来杀我了。”沈云舒把账本靠近火折子,“那就索性都得不到吧。” “住手!”蔡捕头这一喊,黑衣人都朝着沈云舒掠了过去,要夺回她手里的账本。 就在这时候,慕容霖取出几枚飞镖,在镖上都染了毒,趁着这个时候,她迅速飞出飞镖,下一刻人就掠了出去。 这飞镖上的毒刺入 肌肤必死无疑,若是沾不上,慕容霖也会趁着他们避开之际迅速给他们来一剑。 顷刻间,几个黑衣人就都倒在了地上,而蔡捕头看到大势已去想要逃走依然来不及。 他想要咬舌自尽,但被慕容霖抢先一步卸了下巴,找来绳子把他四肢绑在一起。 这一闹也快天亮了,裴峥跑过来见死的都是黑衣人,而沈云舒安然无语这才松了口气。 “裴峥,找辆板车把这些尸体都丢板车上,我们推到知府衙门门口去。”慕容霖道。 于是,在天色大亮,正值百姓们来往热闹不已的时候,这堆了几具尸体的板车停放在知府衙门门口,看起来就格外的渗人。 这动静大,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得了消息的冯知府也马上就赶来了。看到面前这场景,他拱手道:“慕容世子,这是何意?” 慕容霖指着被捆绑着四肢丢在地上的蔡捕头:“他是知府大人的心腹吧?昨夜他来刺杀我,却不知道我这是犯了什么错,知府大人要对我痛下杀手。” 冯知府一惊:“刺杀世子?这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啊。”他低头看着蔡捕头,“这是怎么回 事?你怎么做出这么糊涂的事?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也不为自己的家人想想吗?” 这话就是拿家人来威胁蔡捕头了,很老套的招式但架不住有用。 蔡捕头原本还带有一丝期盼的目光在听到这话后黯然了下来,一咬牙道:“这沈云舒几次三番的侮辱我,我受不了就买了几个杀手,想要把她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慕容霖对这个答案不意外,原也没想对峙就能对峙出什么,不过就是试探罢了。 冯知府拿家人威胁,说明这事就是冯知府做的,招不招的有什么用? “真是糊涂。”冯知府踹了一脚。 慕容霖神色淡淡:“这谋害朝廷命官可是杀头之罪,冯知府觉得应该怎么处置这蔡捕头合适?” 冯知府扫了蔡捕头一眼,从一旁的捕快腰间拔出剑,一剑刺在了蔡捕头的心口上:“自然是该死。” 慕容霖挑眉:“可惜蔡捕头一心为冯知府效忠,没想到落了这么个下场,倒是可惜。” “他背着我去谋害朝廷命官,又岂是对我忠心耿耿?这分明就是要害我。”冯知府说得大义凛然,“好在世子英明,替本府揪出了这个害群之 马。” 两人都只字未提账本一事,慕容霖折返回马车的时候,看到沈云舒表情有些难受,她不由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昨夜累着了?” 沈云舒一直恶心难受想吐,尤其是闻到那些血腥味,她张嘴想说话却还没说出来就干呕起来了。 慕容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顺畅了许多后道:“等沈家人洗脱了嫌弃,你随我回京吧。”顿了顿她又道,“你肚子的孩子需要个父亲,而我也需要个夫人。” 沈云舒意外:“你……都知道了?” 慕容霖颔首:“我不是有意听你和秦嫂子的聊天,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追问你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嫁给我,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慕容霖的婚事一直拖着,只怕过了年就拖不过去了,若是沈云舒不跟着她回去的话,那高静姝如果求皇上赐婚,这事便搞大了。 沈云舒握着慕容霖的手:“不如你先书信一封给你母亲吧,不然我怕京城那边就先给你安排婚事了。” “你答应了?”慕容霖欢喜和意外。 “你帮我,我帮你,姑娘家便该这般互助。”沈云舒勾了勾唇。 第189章 我就喜欢去挤 沈云舒查到了账本的关键,她把查到的都写下来推给慕容霖:“刘三其实是用倒过来的方式记录的,而且每页记录的只有前三行是合理正确的,后面都是做了假账。” 慕容霖看着这份账本,意外道:“这都是从平县的林记医馆买的片毒,卖去了天香楼?就我们去过的那个青楼?” 沈云舒颔首:“所以,青楼的那个老鸨,只怕也不会是个无辜的。”她把这账本誊抄了两份,“我们把这账本放好,现在就该是去找林记医馆的人和这个老鸨了。” “我去一趟平县。”慕容霖起身,“去会一会这个林记医馆的人。” “你找谢县令,他信得过,而且他也在查这个林记医馆。”沈云舒道,“之前易容的那位便是谢县令的女儿谢听兰。” “好。” 慕容霖避开眼线,马不停蹄的赶去平县。 下午沈云舒出门,打算和裴峥一起去青楼,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了慕容霖。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裴峥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察觉到不是真正的慕容霖,而是最开始假扮的那位。 沈云舒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易容成慕容霖样子的顾知珩。 两人相视 无言。 裴峥站在沈云舒面前:“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如果敢伤害阿舒,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顾知珩淡淡开口:“慕容霖离开处州城,我易容成他的样子,让人想不到我是假的,更想不到他离开这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让沈云舒觉得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实际上顾知珩却是因为太想沈云舒了,得知慕容霖离开处州城的消息,立马就易容过来了。 沈云舒轻轻推开裴峥:“我没事,他不会伤害我的。” 裴峥虽然走到旁边去了,但还是一脸戒备的盯着顾知珩。 凭着男人的本能,他知道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情敌,才是沈云舒心里的那个人,而慕容霖最多就是和一样的待遇,知心好友或者是兄长。 “要去天香楼?”顾知珩问道。 沈云舒淡淡的道:“你比慕容世子高,容易被察觉出异常,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凌霄。”顾知珩喊了一声,门外的凌霄就推着轮椅进来了。 顾知珩在轮椅上坐下来:“这样便不容易看出来了。” 沈云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云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那便一起走吧。” 沈 云舒上了马车,顾知珩才上车就让车夫把马车给驾走了,徒留已经抬脚准备上马车的裴峥瞠目结舌。 凌霄拉着裴峥:“裴公子,那马车小,你和我坐辆宽敞些的。” “我就喜欢去挤。”裴峥没好气的道。 凌霄挽着裴峥的胳膊往别处走:“你说你这人奇不奇怪,怎么就喜欢去挤呢?人家都没有位置留给你了,还非要挤,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裴峥想挣脱却挣脱不了,只得被凌霄拖着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里只有沈云舒和顾知珩二人,这马车又不是豪华的,确实有些狭小。一颠一颠地行驶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膝盖总是会时不时就碰到。 “咕咚”一声,车轱辘不知怎的压在一块石头上,整个马车往顾知珩这边一侧翻,没有注意的沈云舒下意识就往顾知珩这边靠了过来。 结果,这手就撑在了顾知珩的小腹上,沈云舒如烫到一般收回手,讪笑着:“不好意思,实在是……” “咕咚”一下,这车轱辘又碰到了石块。 车子一抖,没坐稳的沈云舒又一次手撑到了顾知珩的小腹上,而且这次还要再往 下一点。 空气突然静止。 “想了?”顾知珩忽然开口,清冷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别又一番风味。 沈云舒涨红了脸,这男人怎么还是这样,这种混话张口就来!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车外的吆喝声传了进来,沈云舒让自己保持着淡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稳住心神问道:“督主想吃糖葫芦吗?” 没等顾知珩回答,沈云舒又道:“我嘴馋了,特别想吃,这前面不远就到了,我自己走过去,你我在青楼门口汇合。” 话刚说完,她让车夫停一下,掀开帘子在秋荷的搀扶下走了下去。 秋荷坐在车夫边上,自然不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她扶着沈云舒:“小姐您慢些,您现在的身子可不比以前。” 沈云舒颔首,做了个“嘘”的动作:“莫要让督主听见了。” 秋荷这段时间担心自己跟在沈云舒身边会妨碍她做事,毕竟她没有武功又不够聪明,就怕不仅没能帮助沈云舒反而还拖累了她。 是以这段时间她大部分都是在照顾秦氏,帮着一起照顾沈珞真。 倒是知道沈云舒有身孕后,秋荷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着。 而此时马车 里的顾知珩也没阻止沈云舒下车,因为他此刻也需要安静地坐一会,平复一下身体不自觉的…… 他真的是太想她了。 顾知珩到青楼门口的时候,裴峥也正好下车,又是白眼又是冷笑的。 这时的青楼里,老鸨神色坐立不安。 “三娘,那位裴公子说要找您。”花团道。 “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见。”王三娘转身要回屋子,只是没想到沈云舒等人已经进来了。 “怎么好好的就身子不适了?可要我帮你请大夫?”裴峥一脸的关切模样。 王三娘讪笑两声:“裴公子客气了,就是这两日累着了而已。” “你这不接客也能累着,倒是稀奇啊。”裴峥道,“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心虚事,怕我们来问你,所以才避而不见的吧?” 王三娘只推脱说不是,还说这几日整顿停业,就不招待他们了。 顾知珩一挥手,凌霄拔剑对准王三娘,惊得楼里的姑娘惊呼出声。 裴峥一下跳到他旁边的桌子上,脚踩在桌子上:“现在看来确实是要停业整顿几日。”他指着坐在轮椅上的顾知珩道,“这位虽然瘸了,但人家想要你的命还是轻而易举的。” 第190章 连死两个 凌霄心道,这位裴公子也是胆子真大,都已经惹得督主不悦了,竟然还敢不停的拱火拱火,就不怕督主这滔天的醋火直接把他给阉了吗? 顾知珩轻轻拂平皱掉的衣裳:“他说的是实话,若是想活命,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若是有所隐瞒就如这桌子一般。” 他一掌挥出去,裴峥坐着的这张桌子顿时被劈得粉碎,裴峥直接跌坐在地上,嗷嗷的叫。 凌霄:“……” 督主这醋火是从来就没有灭过啊。 裴峥站起来,指着裴峥:“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知珩不解:“故意什么?我不过是在警告她们。” 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呵! 青楼的姑娘们看到这画面吓得不轻,一个个都往角落里躲着。 王三娘身子颤了颤,吞了口口水:“这位大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们可以好好问,但问题是你会好好说吗?”裴峥站起来后走到王三娘跟前,“这瘸子的武力你是看到了,你要是再不实话实说,他火起来直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沈云舒也不由扶额。 裴峥一口一个瘸子的,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嘲讽和刺激顾知珩的。 王三娘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大人,我一直安分守己的做生意,不知道是哪里招惹了大人?” “你可认识平县林记医馆的林大夫?”沈云舒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三娘,“你要知道现在坦白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 “认识,以前便是同乡。”王三娘道,“素日里是有些往来,但也只是他来我这消遣消遣。” “仅此而已?”沈云舒道。 “是,仅此而已。” 裴峥啧啧两声:“我说你这人啊,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这下我也帮不了你了。” 说罢他就拉着沈云舒往后退,凌霄手里的剑就挥了出去,剑风直接划着王三娘的脸颊而去,不仅把她脖子上划出很深的血痕,还把她的头发斩断了大半截。 王三娘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凌霄又瞬间往她嘴巴里塞了一颗毒药,入口即化她就是想吐也吐不出来。 “这毒药若是半个时辰内不服下解药的话,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凌霄道,“这下肯说实话了吗?” 王三年瘫坐在地上:“这青楼开始的时候生意是很好的,可是几年前处州城也开了另外两家青楼,虽然比不 上我的天香楼,但也分走了不少宾客。更要命的是,还有些西域来的舞女都不输于任何一个青楼却在一些员外家招待宾客,这就更没生意了。”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这些年过的日子荣华富贵的,哪里能过会苦日子。”王三娘抹了把眼泪,“正好林大夫来处州城消遣,便介绍了一桩买卖给我。” “大人也知道我就是做生意的,哪有把财神爷往外推的道理。”王三娘细细回忆着,“况且他那生意也不难做,就是把他卖过来的东西,在我手里过一道再卖出去。” 这就和账本上对的起来了。 “都卖给谁了?” 王三娘摇头表示不知。见他们都不信,她记得娘急得以额触地:“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这么多姑娘都可以替我作证,大人问问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他把东西卖给我,客人都是他定好的,约定的时间和数量也都是定了的,就是在我手里过一道。”王三娘道,“我这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帮他留个雅间,帮他走一走就能赚不少银子,我也没多问。” “你可知道他卖的是什么东西?”沈云舒神色严肃 。 王三娘缩了缩脖子:“能这么做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了赚钱……” 后面的话她没说,裴峥接上去说了:“但为了赚钱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本来就所剩不多的良心更是一点都没了。” 根据账本查到了王三娘这里,结果她又不知道这些都是卖给谁,等于线索到这又断了。 “对了,花团。”王三娘道,“那林大夫叫过花团好几次,说不定花团会知道点什么。” 裴峥环顾一周:“花团姑娘呢?”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花团。 沈云舒顿生不安。 “她好像一早就出门了,今日初十,她可能是去看她的养母了。”竹莲道,“她每个月初十都会去看她的养母。” “你可知她养母护在何处?你带我去找她。”裴峥道。 竹莲道:“约莫知道是哪个方向,但具体哪家还得问问。” “我们走。” 然而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有个人往这边跑过来,边跑边扬声道:“天香楼的花团姑娘跌河里,没气了。” 裴峥心里一个咯噔,和竹莲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楼里的人也都快步走了过来。 没一会儿就看到两个人抬着一个门板 往这边儿快步而来,而门板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花团! 锦簇上前,看到门板上躺着的人确实是花团,她腿软一下就扑在了门板上:“花团,你这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就摔河里了啊?” 帮忙抬回来的人道:“她在河边走着,说是头晕,不知为何眼前一黑人就往后倒去。” 另一个人身上湿透了,看来是跳下去救人了,脱了布鞋拧了几下:“当时河边没人,我赶到的时候,花团姑娘已经摔下去有一会儿了,我跳下去捞上来她就没气了。” 沈云舒上前探了探鼻息和脖子上的脉搏,确实是没气了。 她回头看了坐在轮椅上的顾知珩一眼,从他眼里看出了疑惑。怎么就这么凑巧,刚要来找这位花团姑娘指认她就落水被淹了呢? “不好。”顾知珩低声暗道一下,“快回去。” 凌霄转身箭步冲了进去,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王三娘死了。 肠穿肚烂,七窍流血。 死状惨不忍睹,从外面进来的姑娘们都被这画面给吓得惨叫起来。 “他娘的,还真死了。”裴峥气得双手叉腰在原地走,“这一会功夫就连死两个,没问题才怪。” 第191章 想他走还是想他留? 顾知珩对沈云舒低声道:“凌霄给吃的那颗药,并非剧毒。” 沈云舒猜到了。 顾知珩一向做事有安排,不会真的给王三娘吃毒药的。 “刚刚最后一个是谁走出去的?”沈云舒忽然问。 屋子里的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想不起来是谁最后出去的。 “是锦簇。”顾知珩道,“你们且仔细想想,是不是她?” 顾知珩因为是坐在轮椅上,所以走得比较慢,他不确定锦簇是不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但肯定是从他后面跑出来的。 她跑出去的时候,青楼里的人已经都在了。 “对对对,是她。”有姑娘喊道,“我们出去后,她好像是从后面追上来的。” “锦簇杀了王三娘。”顾知珩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冯知府是贪污赈.灾饷银的背后主谋之一,而处州城大烟一事也和他大有关联,只怕这个锦簇也多半是冯知府的人。 花团锦簇这二人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便是伺候客人也多半都是一起的。 最熟悉锦簇的花团死了,这锦簇到底是不是真的锦簇都不得而知。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得冯知府前来,他拱手行礼没想到意外 看到“慕容霖”竟然坐在轮椅上,他脸上一片欣喜却又克制着:“慕容大人这是怎么了?” 顾知珩还没说话,裴峥就嗤笑一声:“造报应了呗。” 冯知府瞪了裴峥一眼,假模假意的道:“你这厮,怎可对慕容大人这般无礼?” “我就是对他有礼,他也站不起来啊。”裴峥就是赌顾知珩不敢站起来,不然不就露馅了吗? 顾知珩握拳轻咳几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这几日身子不适。” 这又咳嗽又沙哑的,便把和慕容霖不一样的声音掩饰过去了。 “慕容大人可有请大夫?我认识一个大夫医术了得,更是有止疼药膏,吃了就很舒坦。”冯知府道。 止疼药膏? 这姓冯的莫非说的是大烟。 沈云舒知道顾知珩不方便多说话,只道:“这里的青楼姑娘杀人了,把这封了吧。” 冯知府那双吊梢眼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哪位?怎么也差遣起本府来了?” 沈云舒今日易容了,他没有认出来也很正常。 沈云舒拿出上次给谢听兰的那块东厂腰牌:“东厂。” 冯知府:“……” 这次东厂到底来了多少个人?上次出现在 刑场的,后面探子就找不到了。 今日又在这遇到个东厂的,为了沈家一个破商户,东厂到底来了多少人? 该不会传说中的那位活阎王也来了吧? 沈云舒道:“皇城司和东厂都是为皇上效忠,联合办案也不意外。” 顾知珩颔首表示赞同,沙哑着声音对沈云舒道:“你帮我继续说。” 冯知府的眼睛又要抽了,都不让他消停消停的吗? “即刻起命画师画下锦簇的画像,全城通缉,若是有知情不报者,做同谋处理。”沈云舒道,“同时城门加强戒严,但不要为难寻常百姓,不可矫枉过正。” 冯知府原本还不想应下,可是看到顾知珩淡淡扫过来的眼神,他头发发麻,心里一个咯噔。 之前这慕容狗东西虽然也气势不错,但这眼神怎么也没有今日这般犀利肃杀。 这几日莫非是练了什么邪门功夫?不然怎么一下这么厉害? 他只得悻悻的又不甘心的点头。 沈云舒又吩咐捕快把锦簇住过的屋子里里外外的都搜了一遍,但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因为王三娘之死和锦簇杀人嫌疑,这天香楼也被封了。 “冯知府,按照慕容世子的意思 ,三日内要找到锦簇。”沈云舒语气严肃,“若是找不到,那是对你官职有影响。” 影响你娘! 冯知府看着沈云舒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了,这几日他官职的调令还没过来,他都等不及懒得伺候着慕容霖了。 他拱手:“本府尽量。” 说罢他就带着捕快们走了。 他这一走,裴峥双手抱胸看着面前的姑娘们:“现在三娘已死,卖身契在她这也没有用,你们都自由了。” 姑娘们都一愣,随即欣喜若狂:“我们真的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你们要在这里再住几日,等找到锦簇破了案你们就彻底自由了。”裴峥道,“届时你们可以各自谋出路去吧,但……除了她。”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指着的人身上。 竹莲挑眉:“为何除了我?” “为何?你不清楚吗?”裴峥挑眉道,“你上次让我给你赎身,我赎了,卖身契在我手里,所以你现在是我的人。” 竹莲眨眼:“可你说没银子,是让你同伴付银子赎我。” “过程不重要,结果就是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了。”裴峥从衣襟里拿出竹莲的卖身契,“看清楚了,是你的吧? ” 沈云舒道:“那日从这离开,我就买了你的卖身契,原本是寻个合适的机会来和你说,但没想到事赶事就耽搁到现在了。” “我可以跟你走,但我不要跟他走。”竹莲一脸嫌弃的看着裴峥,“他那么多妾室通房,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兽性大发对我下手呢?” 裴峥笑出声:“那我真是瞎了眼了,对你还不如对母猪下手。”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这案子走到这,又似是进入了死胡同。锦簇毫无踪迹,王三娘死了,花团溺水而亡,一时间没了进展。 回到府邸,裴峥看到顾知珩也跟着进了门,他哟呵一声:“那真的世子指不定晚上就回来了,你这冒牌货还跟着进来?” 顾知珩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缩,他抬头看向沈云舒,没说话,眼神却分明是在问她,想他走还是想他留。 沈云舒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攥着衣摆的手紧了紧,她不敢去和顾知珩对视,只道:“慕容世子确实快要回来了,你若是再呆在这,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必要的误会?”顾知珩缓缓起身,朝着沈云舒走过去。 第192章 他怕是不行了 其他人看到都镇定,竹莲有些意外。但她看到沈云舒脸上的易容被顾知珩清除了后更加意外:“这位公子原来是个美娇娘啊,这般漂亮。” 裴峥哼笑:“自惭形秽了吧?” 竹莲点头:“确实。”她指着顾知珩,“就好比这位公子,就比你英俊太多。” 裴峥:“……” 顾知珩扣着沈云舒的手腕往屋子里走,正和迎面走来的秦氏对上。 “阿舒?慕容世子?你们这是……等等。”秦氏喊住了他们,拉着沈云舒回到自己身后,眼神戒备的看着顾知珩,“你不是慕容世子,你是谁?” 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和清冷气质,绝不是慕容霖。 顾知珩看着秦氏一个柔弱女子面对他毫无惧色,只想着要护住沈云舒。他身上凌厉的气势收了些,压着声音道:“我和她说几句话。” 这声音也不是慕容霖的,秦氏更不会放沈云舒跟着他走了:“我虽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为何要假扮成慕容世子的模样,但我们阿舒和慕容世子已定下婚约,男女授受不亲,若有什么话在这说便是。” 顾知珩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只盯着沈云舒:“你 和慕容霖定下婚约了?” 沈云舒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心,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是的,我已经决定等我家人都出来了,我就跟着慕容世子回京,嫁给世子。” “当真?”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在场的人都不由背脊发凉,强大的压迫感让他们都不敢抬头。 “自然。”沈云舒道,“日后回了京城若是有机会,还请大人来喝杯喜酒。” 她喉间一阵阵恶心犯呕想吐,却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顾知珩看着沈云舒,忽得勾了勾唇:“那就祝你和慕容世子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他迈着大步离开,只留下随风扬起的衣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洋洋洒洒落了下来。 凌霄对沈云舒拱手道:“沈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大人他……” “咻”的一下,一枚短剑擦着凌霄的脸颊而过,刺入不远处的柱子里。 凌霄要说的话戛然而止,一跺脚悻悻的离开。 他这一走,沈云舒再也忍不住,一侧头就吐了出来,而且吐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险些胆汁都吐出来了。 秦氏哽咽着:“真是作孽啊。” 她虽然不知道刚刚那 个男人是谁,但她能肯定的是就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秋荷,去请大夫来。”秦氏搀扶着沈云舒进了屋。 大夫来看过,也是再三叮嘱要卧床休息,万万不可再情绪激动。 然而在这多事之冬,沈家人都还关在大牢里,如今线索又断了,沈云舒哪里有时间和心思就卧床人躺着休息呢? 柳通天和冯灵儿的婚事告吹,听闻两人现在不仅老死不相往来,吴氏母女更是到处辱骂柳通天,一口一个阉狗叫的乐乎。 柳通天恨沈云舒,他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拜沈云舒所赐,但他一样也恨冯灵儿,若是她当时进来帮他一下,就绝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柳氏看着明显消瘦下去的柳通天,心疼的不行:“阿弟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她眯了眯眼睛,“先把那吴氏除了,待我做了知府夫人,想要对付冯灵儿还不手到擒来?” “夫人。”护卫拱手道,“沈青山怕是不行了。” 柳氏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把他丢山里去,别脏了我的府邸。” “是。” 躺在自己床榻上的沈青山,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呼吸也有些困难。 看到有护卫走进来,他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想要伸手再问来人要点东西,可没想到来人直接一手就把他给拎起来,丢鸡仔一样把他给丢到了板车上,上面随意盖了一层布。 沈青山已经喊不大声了,他知道对方这是要把他丢到山里喂狗去。即便这次不丢山里喂狗,他也活不了几日。 只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柳氏把他害成这样不说,甚至到死都不愿意给他有个安生之处,他眼里爆发出骇人的恨意,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别说是从这板车上跳下去了,他就是喊人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但沈青山没办法喊人救命,不代表他就活不了。 被护卫丢到山上后,没一炷香时间就被人给背下了山,又藏在马车里悄悄带回了城里。 沈云舒看着面前的人,眼里一片震惊,她没想到不过几日没见,沈青山就变成这样了。 别说她了,就是裴峥也是震惊不已,他失望的摇头:“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你活该。” 救是救不过来了。 “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让你死后能有个地方入葬。”沈云舒语气冷冷,“不会 多好,但至少不会让你被野狗咬碎了尸体。” 沈青山费尽全身力气,朝着沈云舒磕头,本就奄奄一息的他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他指着自己身上,虚弱而沙哑的道:“这里,有……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说完这些,沈青山手就垂了下来,头看向门口,目光里仿佛有悔意,后悔遇到柳氏,豁出性命的爱慕这么个蛇蝎女人。 裴峥上前,探了探鼻息:“这下是真的死了。”他去掀起沈青山的衣裳,肚子上哪里还有肉,全是刺人的骨头。 他把沈青山的尸体放平,“咦”了一声:“沈青山好像是在肚子上刻了什么东西。只是这肚皮干瘪瘪的,实在看不出来。” “把皮剥离出来,再用特制的药汁泡一泡就可以了。”竹莲问沈云舒借了把匕首,蹲在尸体面前,“这确实干瘪的有些厉害,但也不是不能做。” 裴峥挑眉起身后退:“你是魔鬼吗?竟然还会剥离皮肉?这么凶残的谁敢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竹莲呵呵两声:“反正不会是你,你操心什么。”她回头对沈云舒道,“姑娘,这画面比较血腥,不如你先在外面等吧。” 第193章 又死一个 外面的雪停了,沈云舒站在廊下,拢了拢貂毛披风。 也不知道沈青山在自己肚子上纹了什么,但愿能有点有用的线索,不然母亲和哥哥们怕是要撑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沈云舒抬头,慕容霖和谢听兰并肩进来。 “你怎么站在这里?”慕容霖快步走过来,“这里风大,别着凉了。” 谢听兰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后收回,并未多问。 “我无碍,你们怎么来了?”沈云舒问道。 “那姓林的大概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收拾东西想逃,还敢我爹爹一直派人盯着,把他扣住,关在了县衙大牢,之前他什么都没有招。”谢听兰道。 “处州城这边什么情况?”慕容霖问道。 等沈云舒把这两日处州城发生的事都说完了,竹莲也把沈青山肚子上那块皮给剥离出来泡开了。 沈云舒盯着这个图片好久后道:“这个样子怎么看着好像是一枚钥匙?” “我来画下来。”慕容霖身为世家子弟,这书法和丹青都是自小就开始学的,她很快就把这块皮上看得不够清楚的画面画了下来,确实就是枚钥匙。 “关键这是哪里的钥匙呢?” 裴峥摸着下巴,“要是找不到也等于没用。” “这钥匙形状,我总觉得有些眼熟。”沈云舒盯着看了好一会后道,“是沈府那个暗室的入口锁。” 沈府书房里的那个暗室,上次去没有找到入口,如今看来是把机关改成暗锁了。 “你认识的人多,有铁匠能打这个钥匙吗?”沈云舒问裴峥。 “没有我也给你变出来。”裴峥拿起那张画纸,“等我。” 他要出门之际,和匆匆进来的裴母险些撞了个正着。 “娘?您怎么来了?”裴峥有些意外。 “隔壁的李叔出事了。”裴母道,“我瞧着有些不对劲,赶紧喊你来过去看看。” 若不是事情紧急或者是棘手不已,裴母不会轻易来找裴峥。 “给我吧,我有相熟的铁匠,我去问问看。”竹莲从裴峥手里拿过那张画纸,却见他捏着不肯放,她皱眉,“怎么,信不过我?” 裴峥确实信不过她。 事关重大,竹莲之前还是天香楼的人,若是真的有别的心思,那他们之前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和她一起去。”谢听兰道。 裴峥这才松了手。 竹莲嗤笑:“搞得好像我就很信任你一样。” 裴峥 瞪了她一眼,跟着裴母一起回去了。 沈云舒也跟着一起去了。 二人匆匆赶到李叔家时,门口围满了人。 裴母带着他们进了院子,只见有个孩子缩在墙角害怕的抱头蹲着,一个瘦得不成样子的男人在地上痉挛着打滚。 裴峥连忙上前道:“李叔?你怎么了?” 沈云舒上前查看一番后,神情严肃道:“他和沈青山一样,是吃了用片毒制成的大烟,上瘾的。” 李叔哆嗦着手,对着裴峥祈求:“求求你了,给我点吧。” 沈云舒皱眉,心道从账本和王三娘的口供来看,这处州城有大量的片毒却没有对应的大量大烟,可是零零散散却发现了吸食大烟的人。 若是研制出来了,处州城为何只有这么零零散散几个? 看沈青山的死状和眼前这个李叔,症状都十分严重。 莫非这些账本上的片毒是为了研制更厉害的大烟,把大周将士们毒害的更厉害? 这些人,就是试验? 裴母道:“小姐,他这是怎么了?看着很痛苦,他想要什么,若是有的话,不如给他?” “不行。”沈云舒正色地拒绝,“他这样已经吸食大烟成瘾了,若是不戒掉,会死的! ” 裴母被这句话给震到了,愣了愣:“吸食大烟成瘾了?” “对,这东西吸食了会上瘾,身体会不堪受折磨,活生生被痛死的!你看他现在这样,分明就是瘾很大了!” 倒在地上的男人死死地咬着唇,因为太瘦脖子上筋脉尽显,颧骨突出眼睛更是眼白明显,看着吓人。 就在沈云舒想着去请个大夫银针止疼时,李叔忽然用尽全力朝着柱子撞了过去,额头全是血,头一歪人就没了气息。 孩子止看到自己父亲变成这样,畏惧不敢上前。 “老李?”裴母连着唤了两声,可没人应她,她有些难过的摇头,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双眼:“安心走吧,到了地府可别再碰这东西了。你的孩子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再松开手,那双眼睛赫然闭上了。 “身子,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染上这玩意的吗?”沈云舒问道。 裴母摇头:“这我不知,倒是有次在门口遇着他,他格外高兴,说碰着贵人了,贵人说他他憨厚实诚,以后府邸的花草活计都交给他。” “我也委实替他感到高兴,只是后来再见到他,人就瘦了一圈,看起来虚弱的很,整个人无力,瑟瑟发 抖。” 李叔的孩子哽咽着道:“后来那位贵人来了,给我爹爹一个烟袋,爹爹就不难受了。以后爹爹每次都要抽这烟才会舒坦,可每次舒坦后整个人却瘦削的更加厉害。” 这大烟不是什么廉价之物,李叔这看着情况也不是个富裕的,只怕这些大烟都是那位贵人送的。 这瘾上来时人就会失去清醒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骂人打人甚至就连杀人都不知道。 好好的一个家却被祸害成这样,沈云舒对这背后贩卖大烟的人越发的憎恨,捏紧了拳头,她定要把这幕后黑手揪出来! “娘,你帮着虎仔一起把李叔的后事处理了吧,我还有事要忙。”裴峥道。 “这是自然,你放心。”裴母怜惜的看着虎仔,她是看着虎仔长大的,这邻里邻居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可没想到虎仔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走到沈云舒面前,低声道:“你能找到那个害我爹的人吗?” “你可见过他?”沈云舒摸了摸他的脑袋,“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虎仔摇头:“他就来过一次,来的时候爹爹让我进屋,说怕我冲撞了贵人。但我听到过他的声音,再听肯定能认出来。” 第194章 先生大义 “只是光听声音也不行啊,万一他不说话呢?”沈云舒道。 虎仔有些骄傲的道:“那也不怕,我还能闻出来。”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爹说我的鼻子比狗还灵呢,他身上有一股和别人不一样的味道,只要他出现就算不说话,我也能闻出来。” 沈云舒忍俊不禁,也心疼怜惜这个没了爹娘的孩子:“那你若是跟我走,可都要听我的。” 虎仔重重点头:“等我爹爹安葬好了,我就去寻你。” 沈云舒才回到府邸没多久,谢听兰二人也回来了,带着打好的钥匙。 慕容霖把钥匙收好:“等子时了我去探一探沈府。” 沈云舒道:“书房的暗室被改过了,我不知道有锁孔的地方在哪。” 慕容霖意外的看着沈云舒:“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慕容霖又从衣襟里取出一张图纸:“我前几日收到这个,应该是他让人送来的。” 这个他是谁,沈云舒自然知道。 这图纸上画的是沈府书房暗室的结构,里面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外面却是画得十分清楚。 “根据这个图纸,这个暗锁多半是在这个位置。”慕容霖指着图纸中的某一处 。 沈云舒心里难言酸涩,她何尝不知道顾知珩待她和旁人是有些不同的,可这些不同不足以支撑他们走下去。他的身份,他的处境以及他所谋之事,都是游走在刀尖之上的。 而她,现在只想和孩子一起缩在她的一方天地里。何况她还要报答慕容霖对她的好。 然而还没等到子时,府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云舒和慕容霖意外看着眼前的人,冯知府身边的那位幕僚。 庞武道:“深夜来访还请见谅,我知道你们一直是在调查处州城的片毒一事,这些是我搜集到的证据。”他从袖筒里取出一本账本和几封书信,“你们看这些资料和你们查到的证据,能不能定冯知府的罪。” 沈云舒二人拿起来迅速看,二人眼里都有欣喜。 冯府那位管家的账本,记录的是片毒买金和卖出的,这账本和来往书信写的是银子往来,银子和片毒都对得起来,现下只要找到的这些片毒制成的大烟和购买的银子,这事就落实了。 慕容霖拱手:“多谢先生。” 庞武摆手:“能帮到你们便好,不枉费我搜集这些资料。” 沈云舒也朝他深深作揖:“先生大义 ,只是先生要万分警惕保护好自己,以免姓冯的对付先生。” 庞武摇头:“幕后主使并非冯知府,他也只是颗棋子的。”他遗憾的道,“只是我实在没能探查到这个主使的任何信息,远远的见过两次,穿着黑衣带着黑色帷帽。” 沈云舒也猜到了冯知府背后定然还有人,极有可能就是虎仔说的那个贵人。 庞武朝着沈云舒跪下来,惊得她连忙去搀扶起来。 庞武正色道:“姑娘,庞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能成全。” “先生请说。”沈云舒道。 “庞某并未娶妻生子,但有一侄子,兄长病逝前托付给我,如今在蠡县开了个铺子谋生。若是庞某有个意外,还请姑娘能对我这侄子照拂一二。” 蠡县虽然也是隶属于处州府的,但在处州城的最南边紧挨着明州府,张远山就是在蠡县置办了铺子,按照沈云舒的吩咐囤着棉被。 “先生放心,蠡县也有我们的产业,待这边事了了,我会亲自去蠡县。”沈云舒道。 庞武面露感激:“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姑娘不必事事照拂他,也不可纵容他。”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忙于政务,对他 疏于管教。我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我也算对得起我大哥了。” “云舒应下。” 庞武是前知府身边的幕僚,和沈家打过几次交道,知道沈家都是言出必行的人,这般应下便不必顾虑了。 他拱手致谢,转身离开。 沈云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我总觉得他是在托孤。” “我去看看。”裴峥话落就跟了上去。 然而半炷香不到的时间,裴峥就回来了。 而且是背着庞武的尸体回来的。 沈云舒一惊,吩咐竹莲马上去请谢听兰。 已经入睡的谢听兰穿了衣裳急匆匆而来,看着地上的尸体也是骇然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他是中毒而死,而且这毒是剧毒,从毒发到身亡,不过是片刻之间,他……想来没受什么苦。”谢听兰习性缘故,把尸体身上都查了一遍,在衣襟内摸到了一封信。 沈云舒没想到庞武身上还有一封信,拆开后写的却是他为何而死的缘故。 “倘若贵人能见到这封信,怕是也帮庞某收了尸,庞某不胜感激。观庞某一生,无愧于心无愧百姓。为大烟一事无法跟随前知府报知遇 之恩……” 根据这封信内容,庞武原本是要跟着前知府升迁去北方的,却因意外发现处州城片毒一事,便留了下来跟在冯知府身边。 但冯知府背后的人戒心极大,对不是自己人都下毒控制,每月给解药。 庞武便是知道自己搜集证据一事早晚会被发现,今夜冒险前来送证据,然而却丝毫不提中毒一事,唯独怕给沈云舒等人带来麻烦,更怕大烟一事功亏一篑。 几人面色凝重的看着庞武,随后朝他深深地鞠躬行礼。 “先生果真大义。”沈云舒感叹一句,无论身处何处,总有一心为民一心为朝廷的人。 裴峥悄悄带走了庞武的尸体,要厚葬他,而慕容霖则等到子时过后去夜探沈府。 沈云舒一直在府里等着消息,鸡鸣时分了慕容霖还没有回来,她越等越焦急。 “不行,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我去沈府找柳氏,若是出事了她定然不会见我的。”沈云舒起身要往外面走。 就在这时,慕容霖回来了。 “阿霖,有没有受伤?”沈云舒焦急的问道。 慕容霖摇头,脸上的惊震惊之色还没散去,她连着喝了两盏茶才道:“我们可以抓人了。” 第195章 大势已去 “我已经让人去青州府调派兵马了,估摸着还要两日,这两日要派人盯紧了。”慕容霖道,“那暗室里,不仅放满了大烟,还有成筐的白银。” 成筐的白银?就算柳氏侵吞了沈家的家业,但沈家不会留太多的白银在身上,都是存入钱庄或者是置办别的产业。 “约莫那些就是侵吞的赈.灾银两。”慕容霖脸色凝重。 “侵吞了赈.灾银两,用这些救治灾民的银两去买片毒制成大烟,再用大烟毒害大周的将士们和子民们,用大周的银子害大周人,还真是不花一文银子啊。” 等了两日,青州府那边调派的人马已经按照慕容霖的吩咐乔装进了城,就等着慕容霖一声令下行抓捕之事。 “不好了。”裴峥从外面一路跑进来,“西山那边出现了好几具尸体,我准备厚葬庞武发现的。” “尸体?我去瞧瞧怎么回事。”谢听兰一听到尸体就来了劲。 “我也去。”然而沈云舒才起身就一阵阵头晕,若不是被秋荷眼疾手快的搀扶住,怕是直接晕倒在地了。 “你在这等我便是,那山上路不好走,尸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什么好看的。”谢听 兰道。 “我只是起的太快了,无妨。”沈云舒把披风系好,“我们快去吧。” 沈云舒的腰上多了一只手,下一刻就直接被拦腰抱起,轻轻松松坐在了马鞍上,随后慕容霖的手自然地环过她的腰,一拉缰绳:“驾!” 谢听兰看着一下就没了踪迹的顾知珩,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回头看着裴峥:“裴公子,城外都是尸体,骑马又颠簸,不如你也在府上等消息吧。” 裴峥冷哼一声:“瞧不起谁呢。”他一个漂亮的跃身就跨到了马背上,一声“驾”马扬蹄往前急速而去。 很快纵马就到了山脚下,沈云舒等人跃下马负手往山上而去,裴峥也快步跟了上去。 这山头比较偏,但总有农夫或者是猎户上山,一群人就围在那瑟瑟发抖,没想到挖个地竟然挖出了这么多尸体。 沈云舒看着这些尸体,意外道:“他们这个死样,和那位李叔很像。” 裴峥蹲下来,左翻翻右翻翻:“确实是。” 这些尸体开始腐烂,面容也分不清了。 谢听兰蹲下来,把这些尸体一一检查过后抬头看向慕容霖:“这些尸体不是自身腐烂造成的。如今这天气冷又埋 在地里,按理来说不至于腐烂成这样。” 她起身指着自己脚边的一具尸体:“而且每具尸体的脸全部都腐烂的彻底,难道他们死了都还一起毁容吗?” 最后她下了结论:“这些尸体是被特殊的药汁抹上去,不用多久脸就可以完全毁容腐烂的。” “专门毁容,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以免顺着死者查下去。” 慕容霖派人把这几具尸体都运回了府衙,引起了不少百姓围观。 冯知府看到这些尸体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这……怎么有这么多尸体?” 慕容霖冷笑:“冯知府,这在你的管辖下死了这么多人,冯知府想说不知道怕是脱不了干系。”他也不想再废话了,扬起手里的腰牌,“我乃皇城司首领慕容霖,奉命彻查沈家通敌叛国和赈.灾银两侵吞一事。” 冯知府听到侵吞银两这几字,眼里的瞳孔瞬间瞪大,下意识就想要逃,然而一转身就被慕容霖手里飞出去的剑鞘砸在了后脑勺,直接把人给砸倒在地。 冯知府嗷嗷的叫:“慕容霖,我好歹是朝廷五品大臣,你没有证据,怎么就能把我给扣下?” “证据?很快就有了。”慕 容霖一挥手,“来人,把他押下去。” 沈府。 柳氏端坐在上首,身后有婢女揉捏着肩膀,又有婢女跪在地上轻轻捶着她的腿。 “夫人,少爷明日便要启程去京城,护送之人都准备就绪。”护卫头领拱手道。 “好,多准备些,酬劳都好说。”柳氏一脸的享受,“去把少爷请来,我有话和他说。” “是。” 只是柳通天还没请来,就看到管家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柳氏手里的茶盏应声落了地:“怎么会来很多官兵?” 管家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 柳氏出了沈府,看到沈云舒时眯了眯眼:“沈云舒,你这是何意?” 沈云舒冷声不语。 一旁的慕容霖扬声道:“奉命查封沈府。” 柳氏心里一个咯噔,奉命查封沈府?奉的是谁的命? 她稳住心神:“民妇见过慕容大人,这沈家通敌叛国一事,与民妇何干?” 慕容霖从大马上一跃而下,将缰绳丢给身后的长随,越过柳氏径直往里走。 但却被柳氏拦住了:“大人,这是处州城,若是真要什么案子,是不是得知会冯知府一声?” “可以 。” 柳氏松了口气,冯知府知道了肯定不会撒手不管的。 “等你进了大牢去知会冯知府吧。”慕容霖嘲讽的道。 进了大牢?莫非冯知府…… 柳氏脸上止不住的骇然失色,看到他们径直往书房而去,更是吓得腿脚发软都要站不住了。 她强迫自己稳定心神,那暗室有锁扣,冯知府说了除非有钥匙,不然肯定打不开的,她手里都没有钥匙,这群人更加打不开了。 然而柳氏震惊了,慕容霖拿到了钥匙,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暗锁的位置,打开了暗室的门,里面藏着的东西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筐筐的白银和金条,简直是要闪瞎众人的眼睛。 来查封的官兵们看到这画面也不由感叹一句,活一辈子怕是都见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柳氏彻底跌坐在地上。 “全部都带走。” 慕容霖一挥手,沈府里一人不留的都带走了,包括还在养伤的柳通天。 知府大牢。 穿着囚服的冯兴看到被押进来丢进隔壁的柳氏,便知这事大势已去,只怕身后的贵人极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他倏然站起来,抓着牢门大喊:“我要见慕容霖,我招,我什么都招!” 第196章 出狱 冯兴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当初嚣张跋扈的样子:“慕容大人,我什么都招。” 慕容霖吩咐捕快去拿了纸笔,冯兴一边说让人一边记录着。 “慕容大人,我……我都是按照贵人吩咐做事的,不管是贪那些赈.灾银两还是采买这些片毒和制作大烟。”冯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背后那边人身上,只推脱说自己都是被逼行事,然而问他背后那人是谁,又说不出来。 根据冯兴招供的,确实和目前手里有的账本等证据都对的起来了。 按照大周律法,若是主动招供以及提供有用证据,是可以免一死的。 慕容霖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被迫行事的,那胁迫你的人是谁呢?” “大人,我是真不知道那人是谁。”冯兴急得满头是汗。 “不知道是谁,你就敢如此行事,还真是够胆大妄为啊。”慕容霖起身走到冯兴跟前,手里的鞭子狠狠地就抽了下去,“事到如今你还敢有所隐瞒!” 冯兴疼得嗷嗷叫,一边躲着鞭子一边喊着:“我是真不知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啊。这人拿了高国公的书信,加上又允诺 给我银子,我这才帮他做事啊。” 高国公府…… 这冯兴是高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能认出高国公的字迹也不奇怪。 “他身形不高,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每次与我见面都是戴着面具。”冯兴道,“最要命的是我也就见了几面,其他的事都是靠着着飞鸽传书的。” “对了,柳通天。”冯兴道,“柳通天是帮他做事的,应该更熟悉他,或许他知道更多的。” 虽然冯兴把能招的都招了,但是慕容霖一想到就是因为他贪墨了赈.灾银两,才让那些受灾的百姓们流离失所,这火就消散不下去。 “来人,杖责二十再把他关进去。” “是。” 冯兴大喊大叫:“慕容霖,你不讲武德!我都招了,你还对我用刑!” 慕容霖只冷眼看着他:“你可想过因为你的贪墨,多少百姓命丧天灾?你可想过因为你的欺横霸世,多少百姓冤屈无处可投?” “若不是还要押你进京,我早在这就一刀砍了你的头颅来告慰那些因你而死的百姓!” 慕容霖又提审了柳通天,然而柳通天因为身上有伤又惊吓过度,竟是一直昏迷着的,只得先去请了大 夫来救治柳通天,等他醒了再提审。 冯兴对冤枉沈家一事供认不讳,沈家自然无罪释放。 在小年这一日,沈家人从大牢里出来了。 沈云舒站在台阶上,脸颊冻得微红就是不肯进去,直到不远处传来裴峥一声喊“来了,回来了”,她神色激动的连着下台阶。 急得秋荷跟在后面喊:“慢点,小姐慢点,这地上滑。” 佟氏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看到沈云舒后都停住了脚步声。 “小六!”几位哥哥们异口同声的道。 沈云舒原本就噙在眼眶里的泪水更是被这一声喊直接落了泪,一把抱住跟前的佟氏,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和担惊受怕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外面冷,我们先进屋。”裴峥道。 三哥沈知礼轻轻的在裴峥肩膀上打了一拳:“这段时间辛苦你小子了。” “那三哥打算怎么谢我呢?要不,以身相许?”裴峥挑眉,“为了三哥,我不介意被人说有龙阳之好。” 沈知礼“切”了一声:“真要有龙阳之好,我也看不上你啊,你就这样长的可真丑。” 这二人脾性相投,每次见着都要互损几句,两人说话 都没个正行,其他人也都习惯了。 谢听兰没见着沈四哥前说话也都是大.大咧咧的,可是真的见着沈四哥了,有种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尴尬。 “你们一家人团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谢听兰小声的道,“四哥,我……” 四哥沈仁礼却什么也不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谢听兰原本以为经过这件事沈四哥能明白她的心意,可没想到反而比以前更加冷淡。她再不拘小节也到底是个藏着少女心事的姑娘家,心里满满的失落。 沈云舒被几位哥哥拥着往沈府走,并未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她带着母亲和哥哥们踏过火盆,祛除晦气一路进了屋。 这沈府虽然被柳氏霸占过,但她除了把书房的暗室改出来藏大烟和银子外,其他院子基本上都没怎么动过。 柳氏被抓之后,沈云舒请了不少人来对沈府进行了彻底的打扫和清洗,该有的摆设等也都放了回去。 佟氏握着沈云舒的手:“这次我们能安然无恙出来,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你们能出来就好。”沈云舒握着佟氏的手,看着消瘦不少的的母亲,又难过又愧疚,若是当初 她不那么任性,一意孤行的要给苏文华,沈家或许不一定会遭难。 知女莫若母。 佟氏反握着沈云舒的手:“这一切与你无关,你切莫自责。” 在屋里聊了许久沈云舒才发现谢听兰没进来。 “四哥,听兰姐姐呢?”沈云舒道。 沈四哥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她说她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沈云舒扶额:“对听兰姐来说你就是最大的事,她怎么可能还会因为别的事回去了。”看沈仁礼依旧淡淡的模样,她跺脚,“四哥你就是根木头!” 佟氏附和道:“这不仅是根木头,还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沈仁礼看了眼沈知礼:“三哥不是还没有成亲,光催我做什么。” 沈知礼手肘搭在裴峥的肩膀上:“我这不是有龙阳之好嘛,还怎么成亲?目前不介意我娶了裴峥?” 佟氏睨了沈知礼一眼:“就没句能听的话?” 沈珞真捂着嘴笑道:“父亲,三叔是不是要和裴哥哥成亲了?可是裴哥哥不是喜欢姑姑吗?为什么还要和三叔成亲啊?” 小孩子不知道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心里有疑惑就问了出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197章 真要嫁吗? 大哥沈文礼抱住沈珞真,抬脚轻轻踢了沈知礼:“成日里就知道说混话,可别把我们真姐儿带坏了。”他抱着女儿,手牵着秦氏,眉宇间俱是柔情蜜意。 竹莲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热热闹闹的给众人接风洗尘。 沈老五吃得满嘴是油,竖起大拇指夸:“好吃,真好吃,可比以前的厨娘烧得好吃多了。”他对沈云舒道,“小六,她烧的这么好吃,以后就留在沈府吧。” 沈老五就是个吃货,平日里对吃的最有心得。 裴峥摁住他的筷子:“她可是我的人,才不会留在沈府呢。你想吃她做的饭菜也可以,你来我酒馆吃啊。不过,该吃吃,该付钱还是得付钱。” 沈云舒今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原本没什么胃口也因为一家团聚变得好了不少,吃了一碗饭再要喝汤时,忽得因为汤不对味,猛然干呕了起来。 饭桌上的人都愣住了。 “小六,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道菜不合胃口?” “可要请个大夫?” “我这就去。” 几位哥哥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脸上都十分关切,语气焦急。 秦氏知道是为何,也淡定的多。她倒了盏热 茶给沈云舒,等她喝完后又给了一颗梅子。 生育过这么多孩子的佟氏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放下筷子:“你们都抓紧时间吃,吃完了各自回院子,别在这唧唧喳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一群麻雀。” 众人们迅速把饭菜扒拉完。 “老大。”佟氏喊道,“你父亲的遗体还在府衙义庄放着,你明日去买副上好的棺木将你父亲抬回来了,寻个黄道吉日入土为安吧。” 几位哥哥们都沉默着。 佟氏笑了,眼里却有眼泪:“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活得好好的,你父亲才会走的安心。” 等众人都退下去了,只留下佟氏和沈云舒,她才问道:“孩子是那苏文华的?” 沈云舒起身,朝着佟氏跪了下来:“母亲,我已与苏文华和离。” “什么?已经和离了?”佟氏意外,“那他可知你有身孕了?” “不知,这孩子并非他的。”沈云舒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的对着母亲的时候还说不出口。 “是慕容世子的。”秦氏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她猜到佟氏是要问沈云舒身孕一事,哄了沈珞真后就连忙赶过来了。 沈云舒没 想到秦氏会帮着自己圆这个谎,睫毛颤了颤。 秦氏伸过手,在衣袖下紧紧握着沈云舒的手:“母亲,小六和那慕容世子情投意合,小六也答应嫁给慕容世子了。” 佟氏只看着沈云舒:“你大嫂说的可是真的?” 沈云舒缓缓点头。 佟氏见过慕容霖,不管是从样貌还是言行举止来说,慕容霖都比那苏文华好上万分,若是以前她自然是没意见的,可如今…… 那慕容世子是皇城司首领,又是世家子弟,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一心想要求娶云舒? 佟氏并非觉得自己女儿不好,只是她以前随着夫君进京做过生意,知道京城那些世家门最是趋炎附势,嫁娶结交也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慕容霖愿意,他身后的大家族也愿意? “阿舒。”佟氏示意沈云舒起身坐到身边来,“靠着沈家,即便你不嫁人,母亲和你几位哥哥们都能照顾好你和孩子,不如就留在处州城吧。” 她以前做错了事,可你母亲还这般护着她,怎能叫沈云舒不感动? 有了身孕后,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比以前爱哭的多了。 沈云舒扑到佟氏怀里,眼里落泪 哽咽:“母亲,您真好。” 经过这次一事,对佟氏而言没有什么比人活着更重要的,她轻轻抚摸着沈云舒的后背:“傻孩子,都多大了还哭鼻子。” 秦氏笑着道:“小六便是再大也是母亲的孩子,在娘亲的怀抱里哭也是正常。” 沈云舒哭了一会,抹着眼泪道:“母亲,慕容世子帮我颇多,我嫁世子也是为了帮她。”她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但女儿不得不帮。” 佟氏叹了口气,自己这女儿啊性子还是没变,决定了的事依旧是没法改变。 “若是有母亲和哥哥们能相助的,你只管开口便是。” 翌日,沈家几位公子就花重金去买了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木,抬着去了府衙的义庄门口,把沈云舒父亲的遗体抬了回去。 沈父生前是处州城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大善人,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从义庄出来,沈文礼站在最前面引路,剩下的四个兄弟分别抬着棺木一角,走在大街上。 越来越多的百姓们跟在身后,有人落泪,有人跪在路边磕头。 这些百姓们在沈家出事的时候或许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但并非是什么恶人,而 是民不与官斗,他们为了自身和家里都不敢当面对抗朝廷。 可当沈家没事后,这些百姓们知道不必对抗朝廷知府大人了,他们的愧疚和知恩图报之心便显露出来。 不管在哪个世道,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做庞武那样的英雄。 百姓们一路跟着这棺木送到了沈府门口,佟氏看到这画面也不由红了眼睛。 她抬头看着天空,今日日头大好。 夫君,这么多人来送你,你可高兴? 给的黄道吉日是三日后也就是除夕那日,沈父的棺木就停在了西侧的小院子里,每日都有来祭拜。 慕容霖忙完了政务后就和谢听兰一起来了沈府,给沈父上了三炷香后,慕容霖被佟氏喊去了。 棺木前只有沈仁礼和谢听兰二人。 “四哥,节哀。”谢听兰道。 沈仁礼“嗯”了一声后继续烧着金箔纸,别无二话。 “马上要过年了,我明日就启程回平县了,县衙那边还关押着嫌疑犯林记医馆的大夫,世子说等这边的人都招供了,他也赶过去。”谢听兰细细的说着。 沈仁礼始终没有抬头,或是“嗯”或是“好”。 “那四哥,我先走了?”谢听兰试探性的道。 第198章 终于出现了 沈仁礼依旧是“嗯”了一声。 谢听兰走出几步后熬不住了,她转身走回到沈仁礼身边:“四哥,我就是要句准话。” 沈仁礼手一顿,转而道:“谢姑娘,有些话其实不必太挑明。” “我非要挑明了。”谢听兰深吸一口气,“我爱慕四哥很久了,四哥若是不喜欢我就给句痛快话。我过了年也不小了,你若是对我毫无情意,我也不是非要死缠着四哥,过了年我就寻个合适的人嫁了。” “那如此,我便祝姑娘百年好合。” 谢听兰一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转身走了。 站在不远处的沈云舒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她走过来不解道:“四哥,你对听兰姐分明有意,为何要一直把她拒之门外呢?” 沈仁礼道:“小屁孩知道什么,大人的事你别管。” “四哥,我这么多大了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啊。”沈云舒无语道。 “在四哥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众人都在准备除夕日沈父出殡一事。 这日,裴母推着准备好的果蔬板车到了沈府的后门,提着两篮子进了厨房。 “婶子,今日送了就不必再送了。”竹莲拿着手里的勺子道, “这几日都菜都不少。” 裴母点头:“好的。” “竹莲,小小姐要的银耳羹好了吗?”秋荷提裙进了厨房。 “好了,正想送过去呢。”竹莲取出刚炖好的银耳羹。 “我来吧,你忙你的就好。”秋荷端起托盘走了。 “我和你一起去。”裴母道。 只是走出去没多远,落后一步的裴母忽然抬手在秋荷的脖子上砍了一刀又点了她的睡穴,拖进身后空着的屋子里。 再出来,裴母端起托盘低垂着头往沈珞真居住的小院子快步走去。 沈珞真是沈府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甚得佟氏的喜欢,这院子是沈府最好的一处,亭台楼阁假山花园,一一都有。 裴母举着托盘低着头进去时,只见沈珞真一本正经地坐在案几前念书,身边还有个小男孩。 裴母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小小姐,先吃银耳羹吧。” 小男孩便是虎仔,他和裴母很熟,原本也没什么,可忽然在裴母靠近的时候,手紧紧的攥着。 “我也想吃银耳羹,我去厨房拿。”虎仔说了这句后就马上往外跑。 虎仔才跑出去没多久,就和往这边开沈云舒和秦氏撞了个满怀。 “他来了。”虎仔眼里有畏惧之色。 沈云舒一惊:“不好,真姐儿还在里面。” 话落,秦氏就犹如利箭一样往屋子里冲了进去。 “虎仔,你去前面找慕容世子。” 虎仔一溜烟的跑了。 沈云舒一进门,面前就一股疾风而来,她迅速侧身避开,那风又朝她挥了过来,她身子以不可思议的柔软程度往后仰。 等她直起腰来,沈珞真已经落在了裴母的手里,脖子上还被锋利的匕首抵着。 “你是锦簇?放开她。”沈云舒冷声道。 “裴母”一笑,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露出另外一张脸,雌雄莫辨。 “你到底是谁?”沈云舒道,“易容术倒是不错,只怕真正的锦簇早就被你杀了吧?” “随便叫什么,你开心就好。”就连声音也是沙沙的,他笑着道,“不过锦簇这名字挺好听的。” 锦簇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做的是人头随时会落地的买卖,处州城外面都是来来回回官府的人,而且还有不少自发寻找他的百姓。 最后没有办法,他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观察了两日后抓了最容易下手的裴母,做了她 的人皮面具,潜进了沈珞真的屋子,用孩子来胁迫沈云舒放他走。 锦簇如一头紧绷着弦的猎豹,双眼时刻盯着沈云舒和身边的人。 “放开孩子。”沈云舒又重复了一遍,“不然你会死的更惨。” “放开她?”锦簇冷笑,“放开她,我还怎么逃?” 沈珞真吓得不行,可明明很害怕了却还是宽慰秦氏和沈云舒:“母亲,姑姑,我没事。” 锦簇扯了一块布条把沈珞真的双手反手绑在背后,扛着她往外走,见沈云舒想要冲过来,他直接匕首往下压。 慕容霖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迅速道:“放开孩子。” “少废话。”锦簇匕首又往下压了压。 沈珞真脖子上顿时渗出了鲜血。 锦簇扛着孩子往外院子外走。 秦氏颤着声音:“把孩子放了,我来做人质。” “我要一辆结实的马车,一刻时辰内把马车拉到门口。”看沈云舒站在原地不动,锦簇目露凶光,“怎么,想着孩子死?” 沈云舒脸色泛白:“好,我现在就去找马车。” 锦簇将沈珞真挡在自己身前。 “你放了孩子,我来做你人质。”沈云舒道,“她虽然是沈府的 孩子,但我还是京城世家夫人。” 锦簇看向沈云舒,他呵呵两声,这娘们说的确实有道理,世家夫人若是当人质,至少官府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丢了个药丸过去:“吃了它,你再和她换。”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沈府门口。 锦簇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 沈云舒直接把药丸吞了下去,道:“我吃了,换我。” 锦簇动作迅速的把孩子丢了出去,趁着慕容霖接孩子的瞬间,他扣住沈云舒的手腕,迅速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前上。 慕容霖旋身抱住沈珞真,孩子扑到秦氏怀里,这时才哭着喊了声:“母亲!” 秦氏眼眶湿润,手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紧紧的搂着沈珞真。 沈家几个兄弟在西院安排吊唁一事,来得稍慢了些,纷纷异口同声的要换沈云舒。 “都别过来。”沈云舒厉声喝道。 马车没一会儿就驶到了城门口,慕容霖的人兵分几路追了上去。 此刻城门上站着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正冷冷地看着下方。 “开城门!”锦簇在马车里扬声喊道。 “把人放了。”顾知珩站在城门之上看着下方,神色清冷,声音更冷。 第199章 我是喜欢你的 “少他娘的废话,开城门!”锦簇又重复了一句,“她吃了软骨散,我想取她性命,轻而易举。” “大可试试!”顾知珩幽深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冷意和狠意。 锦簇哼笑一声:“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莫非她是你的心上人啊?” 坐在马车里的沈云舒在听到顾知珩第一句话的时候,心口就狂跳不止。 他没走,还在处州城! 那这段时间他都去哪了?就在处州城吗? 而她更是因为锦簇刚刚的那一句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是手心都有些冒汗。 他……会怎么回答? 顾知珩的声音依旧如清风一般平淡:“她是世家夫人,是慕容世子的心上人,你若是不想活了就尽管动手吧。” 那颗心倏然落了地,沈云舒早就猜到顾知珩的答案,却又隐隐有些低落。 锦簇掀开车帘,只把沈云舒的脸对着外面,食指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这么柔滑的肌肤,我倒是舍不得伤着了。” 顾知珩负在身后的手倏然捏紧,双眼眯了眯。 锦簇那原本摩挲沈云舒脸颊的手突然就往下掐住了沈云舒的脖子,冷声道:“开城门,否则我现在就掐 断她的脖子!” 紧跟其后的慕容霖看到这一幕,手里的剑扬起,发出剑鸣声。 锦簇收紧了手,脸上的表情也狰狞了起来:“我可没有说笑,若是再耽搁下去,我就让她陪着我共赴黄泉!” 顾知珩缓缓抬手,慕容霖还想阻止,可看到城墙上某人那几乎要杀了她的眼神,她再不甘也只能吩咐把城门打开。 马车迅速驶出了城门,锦簇眼里有些得意:“后会有期了。” 出了城门他依旧不敢松懈,直到出了十里地外的长亭口,后面没有追兵了他才松开手:“算他们识相。” 他起身要走,回头看沈云舒因为吃了软筋散坐着动弹不了,色心又起回身凑了过来:“这么漂亮的美人不享用一番,确实是可惜了。” 说着嘴巴就在沈云舒的脖子边亲吻着,手刚要触碰到她的胸口,腰上就被一样东西顶着,他低头一看,是把小巧精美的匕首。 “这下怕是走不了了。”话音刚落,沈云舒手里的匕首就迅速刺向了锦簇。 锦簇避开沈云舒的一匕首,眼底阴狠:“你不是吃了软筋散了吗?怎么还能动?” “是吃了啊,但我还吃了解毒丸。” 沈云舒手里的动作不停。 锦簇是个亡命之徒,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更是采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绝不会让沈云舒也好过。 直到一声破空的利箭声,车就被人从顶上劈开,从天而落的凌霄进入马车,和锦簇你来我往过着招。 “姑娘可还好?”凌霄关切的问道。 “尚可。”沈云舒扬声回答。 锦簇擅长的是易容和庆功,这下面对面的拳脚功夫他根本就不是凌霄的对手,丢下烟雾弹转身要走,哪知道这四周竟然悄无声息地围上来很多官兵。 带兵的是慕容霖,她挑眉:“有翅膀的话现在就上天逃走,没翅膀就乖乖跟我走,或许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围着不说,还有凌霄这个高手,锦簇将手里的兵器一丢:“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跟你们走。” 这么乖就跟着走,肯定会有别的异常。 凌霄点了他的穴道,把他的手筋和脚筋都给挑断了,这才让人把他绑起来带走。 锦簇被带走了,凌霄收回剑:“沈姑娘,我们大人……” 他话都没说完,就见沈云舒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一道白影从半空旋 转落下,背后是日头洒下的金光。 沈云舒晕倒前脑海里就一个念头,他终究还是来了。 顾知珩落地手一拉,将沈云舒半抱在怀里,看到她唇角的血渍,蹙眉:“逞能。” 他打横抱起沈云舒要走,慕容霖上前拦住。 “督主,把阿舒交给我吧。”慕容霖语气温和,“你不适合出现在处州城。” 顾知珩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慕容霖,我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若不是我早就布局了,她怕是早就出事了。” 慕容霖也冷笑:“督主,你我都是朝廷官员,为何你布局了不与我说?还是说督主有自己什么见不得的小心思,不能被我知晓?” 马蹄声远远传来,看样子是沈家的几位哥哥们追了过来。 慕容霖道:“若是沈家哥哥们来了,见到你,你该如何应对?我不管你现在对阿舒是什么情意,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能公开你的身份吗?你能给阿舒一个名分吗?” 凌霄也上前道:“督主,眼下督主确实不宜示人,还是先把人交给慕容大人吧。” 看他还愣着,慕容霖直接上去从他手里接过昏迷的沈云舒。 在凌霄的催 促下,顾知珩只得先离开了。 他回头看着正好来的沈家哥哥们,剑眉微蹙。 慕容霖那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叫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吗? 他知道了什么?还是说沈云舒已经和他交到了自己的秘密? 若真是如此,慕容霖便留不得了。 “凌霄。”顾知珩眯了眯眼睛,“除了慕容霖。” “啊?”凌霄意外,“可是督主,慕容世子他虽然是大人的情敌,但他至少是个好官,他……” “后患无穷。”顾知珩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堵住了凌霄后面要说的话。 沈云舒被带回了屋子,她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顾知珩握着她的手,一脸宠溺的看着她:“阿舒,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沈云舒眼里有泪,喃喃着道:“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她听到自己哽咽着道,“可是我不能喜欢你。” 是的,我不能,我不敢,我害怕再受伤。 沈云舒即便是昏迷着,眼角的泪也一直忍不住落。 沈三哥心疼道:“小六这次肯定受了很大的惊吓,都昏迷着还这么害怕和伤心。” 看沈云舒一直喃喃着,他弯腰凑过去,隐约听到她在喊“督主”。 第200章 祭拜 慕容霖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对上三哥疑惑的表情。 沈三哥对慕容霖招手:“你来得正好,小六口中一直在喊着督主,这是谁?你认识吗?” 慕容霖神色一顿,淡定的道:“就是今日站在城墙上的那位。” 沈三哥只远远的见过,看不清楚:“他和小六什么关系?小六为啥一直喊他?” 慕容霖这个时候只能装傻,摇头表示不知:“或许是因为在京城里有过什么过节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如等阿舒醒了我们问问她。” 沈三哥皱眉,看到慕容霖就现在不远处,他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做我妹夫我倒是勉强能接受。” 慕容霖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拉,身体一个踉跄朝他跌了过去,直接把人扑倒在地。 沈三哥:“……” 慕容霖更是尴尬的连忙起身,结果因为慌乱起身的时候手撑错了地方,撑在了三哥的某处。 沈三哥:“……” 慕容霖这下更加尴尬了,站起来后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虽然都是男人,沈三哥也还是有些尴尬,心里却有些奇怪,这慕容世子武功高强,可刚刚撑在他身上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 是说不上来的奇怪,尤其是此刻这尴尬又羞涩的模样,这玩意慕容霖自己不是也有吗?这么害羞是作甚? 气氛陡然尴尬下来。 慕容霖清了清嗓子,先打破僵局:“三哥如果还有事就忙你的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沈三哥颔首:“好,那我先忙别的去了,小六醒了的话你和我说。” “嗯。” 沈云舒醒来后就看到慕容霖坐在床沿边,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伤都已经包扎好了,眉眼弯了弯:“多谢。” “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慕容霖看她眼神往四周看,她叹了口气,“督主没有进来,在城门外我就让他先走了。” 沈云舒睫毛颤了颤,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一般的毒药都伤不了你,你身上可是有吃过什么?”慕容霖问道。 沈云舒仔细回想,把苏安通喂她吃的药,以及后面顾知珩帮她解毒一事都告诉她。 慕容霖感叹一句:“督主不提爱,可一言一行里都是爱啊。” 沈云舒的手骤然收紧:“你怎么拿我说笑呢。” “我说的是认真的。”慕容霖道,“按照我对武学和江湖的了解,不可能给你解毒就 能让你身上也有解毒特性的,除非……” “除非什么?”沈云舒心口漏跳一拍。 “除非他身中剧毒,是毒中之王,所以他身上的血可以解其他小毒。” 沈云舒心有些发闷发疼:“这个毒,很厉害吗?” “只怕发作的时候,痛不欲生。他还把你身上的毒都转嫁到他身上,只会疼得更厉害。” 沈云舒泪眼模糊。 他怎么这么傻! 翌日小年夜,沈父出殡的日子,不仅沈家人都出殡,就连处州城的百姓也去了不少。 沈父的安葬地方是早就选好的,也早就做好的,打算百年后和佟氏一起安葬在这。 佟氏在秦氏的搀扶下哽咽着道:“你父亲没受什么苦,这两年他心口总是疼,大夫说你父亲受不得刺激,情绪若是大起大落容易心口疼发作。”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有些说不下去了。 沈大哥接着道:“被冯知府以通敌卖国罪入狱后,父亲的心口就一直隐隐疼,可是冯知府也不给请大夫。那冯知府带走了父亲,只是还没质问什么,父亲的心口病就发作了,不过半盏茶功夫不到,他就过世了。” 沈云舒又气又愧,若是她不去 京城,父亲定然不会这般早逝。 “吉时到,落棺,盯棺,撒土。” 沈家的人跪在墓碑前,他们眼里都含着泪却都隐忍着没哭。 一直到黄昏时分,众人才纷纷离开。 他们走后没多久,有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手里拿着蜡烛和金元宝的凌霄。 凌霄把这些都烧在了墓碑前,递了三炷香给顾知珩。 顾知珩恭恭敬敬的给已故的沈父上香。 凌霄心里道,这偷偷摸摸给岳丈上香的,除了督主怕也是没有别人了吧。 “事情都准备好了吗?”顾知珩忽然问道。 回过神来的凌霄连忙应下:“准备好了。” “走吧。”顾知珩看了一眼墓碑,转身走了。 而在夜幕降临前,众人都回到了处州城,慕容霖还要回知府大牢审问犯人,拱手告辞。 沈三哥看着他的背影,那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又浮上心头。 他和沈云舒落后一步,压着声音问道:“小六,你……真的决定嫁给慕容世子了吗?” 沈云舒侧头看着他:“三哥为何这么问?” 沈三哥道:“我在你们彼此眼里,看不出男女情意。”顿了顿他又道,“就是那种海誓 山盟,非你不可的眼神。” 沈云舒失笑:“三哥不仅没有说亲,就连一个心仪的姑娘都没有,你怎么知道那种海誓山盟,非你不可是什么眼神呢。” 沈三哥摸了摸鼻子:“现在虽然没遇到,但说不定我一拐弯就遇到了呢?”他挥挥手,“你自己回去吧,我出去兜一圈,拐几个弯去遇见一下我的这个一眼万年。” 沈云舒失笑。 却在回去的路上想着三哥说的话,脑海里浮现起顾知珩那双幽深的眼睛。如果他对自己真有一分喜欢的话,那三哥的话就说错了。 有人是明目张胆的喜欢,有人是深沉隐藏的喜欢,也有人是克制压抑的喜欢。 夜风袭来。 秋荷拿着披风给沈云舒穿上:“小姐,这事都了结的差不多了,您这段时日可一定要在家好好休养了。”她心疼的道,“不然您肚子的小小姐,可真的要……呸呸呸,不能这么说。” 沈云舒拢了拢披风:“是啊,也该好好顾着孩子一下了。”她轻轻地抚摸着小腹,“要吃好喝好睡好。” 而沈三哥还真的就到处转啊转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了棚户区,远远的看到几个人围攻一个人。 第201章 被发现了 “住手,怎么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沈知礼说着捡起地上的棍子就冲了过去,但没想到被围攻的竟然是慕容霖。 他意外道:“慕容世子?你不是回知府衙门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霖边打边退:“沈三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她避开一个招式,“回府衙的路上被这几个人堵住了,一路截杀我到这。” 这来了好几个人,而且各个身手不凡。 沈知礼看慕容霖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他扣住慕容霖的手腕:“我知道这有个暗门通往城外,我们走。” 慕容霖任由他牵着往暗门方向去,但没想到这暗门小的很,两人你让我,我让你结果都一起进去了。 两人几乎身体相贴,不知为何沈知礼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而他更是在慕容霖的手不小心碰到他唇上的时候,口干舌燥的厉害。 柔软的手心直接贴在他的唇上,前所未有的触觉让他浑身一震。 眼看着那些黑衣人就要追了上来,看他还愣在那不动,慕容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起一口内力拖着沈知礼迅速地往城外的树林里退,可还没退到底,这些黑衣人就追上来了。 他们直接上来就 是杀。 这么多黑衣人为何要杀她?背后的主使又是谁? 这些念头在慕容霖脑海里迅速闪过,但她已经来不及思考,黑衣人的杀招迎面而来,他直直地往后退,一把推开沈知礼直接开打。 可双拳难敌四手,慕容霖很快就支撑不住了,这些人大有不杀死她就不走的架势。 莫非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 慕容霖抓住一个空隙,揪着沈知礼就要走,哪知道黑衣人看准沈知礼不懂武功会拖累慕容霖,反而招招对准沈知礼下手。 现在慕容霖既要避开黑衣人的攻击,又要顾及沈知礼,结果一个不慎被一黑衣人从背后一剑直接刺穿了肩胛骨,她震怒转身用力一掌劈向黑衣人,后者飞出几丈远。 慕容霖从衣襟里取出个火雷弹丢了过去,趁着火雷弹和迷烟,带着沈知礼迅速离开。可她带着不会武功的人也走不远,该怎么办呢? “跳河里,闷气避开他们。”沈知礼建议道。 慕容霖摇头。 然而下一刻,沈知礼直接牵着她跳到了不远处的江力,闷气躲到了江底。 可慕容霖根本就不会游泳,沈知礼看到她这样顿时有些懊恼莽撞的跳下来了,可这 个节骨眼怕是不能出去,不然死得更快。 眼看就要闷不住了,沈知礼二话不说扣住他的脑袋,直接把唇贴了过去。 四唇相贴,水泡从唇齿间飘出,慕容霖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知礼,后者反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覆盖住慕容霖的眼。 周围是流动的江水,感受到源源不断传输过来的气息,慕容霖心跳如雷。而沈知礼原本是扣着慕容霖的肩膀,不知不觉竟是改为了搂着她的腰,而原本是渡气给慕容霖,不知为何到最后却成了他轻轻咬着慕容霖的唇。 原来,男人的唇,也能这么柔软。 原来,男人的腰,也能这么细。 裴峥总是打趣说什么龙阳之好,如果对象是眼前这位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沈知礼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有唇瓣带来的柔软细腻触觉,还有轻咬着时带来的震撼。但渐渐的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面前的人身子越来越软,人软绵绵地向后仰去。 沈知礼心里一惊,一低头就看到慕容霖肩胛骨上崩裂的伤口,周围的江水都染红了。他大惊失色,连忙搂着慕容霖的腰就往上游。 岸上没黑衣人追来 ,但沈知礼也不敢太张扬,费力地把慕容霖拖到一棵大树后面,把人放平后伸手去解他的衣裳。 这伤口很深,加上慕容霖内力消耗的大,又在水里待了,早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沈知礼一边解衣袍一边去探慕容霖的鼻息,还不停说话:“慕容世子!别睡,醒醒,你……” 他心里着急,手里的动作就慌乱起来,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把衣袍解开了,再往里解骤然停手,这伤口的地方…… 怎么会有肚兜! 慕容霖有什么怪癖? 可沈知礼脑海里却是另一个念头不断地在叫嚣着,姑娘家才穿肚兜!哪个好男人会穿肚兜? 柔软的唇,纤细的腰,还有这个肚兜……莫非慕容世子是…… 沈知礼难以想象,一番挣扎后,最终还是颤着手把慕容霖的中衣解开了,只见里面穿着浅色肚兜,还有微微隆起的…… 他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猛然手忙脚乱地帮慕容霖把衣袍穿好,不小心牵扯到了他的伤口,昏迷中的慕容霖皱了皱眉头。 他听沈云舒说过慕容霖的家世,平南侯府的嫡子,皇城司的首领竟然是个姑娘家! 沈知礼吞了吞口水,他不知道 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态,回头看慕容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也顾不上其他,二话不说就背起她往悄悄再次从刚刚逃出来的暗门回去,一路上祈求着千万不要遇到黑衣人。 沈知礼背着慕容霖绕着小路一路回到了沈府,又从角门悄悄的进去,立马让小厮去把大夫请来。 大夫都已经入睡了,还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正一肚子气呢,见着沈知礼就责骂道:“老夫年纪大了,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这么折腾。” “老先生,请您快救个人。” 老大夫这才注意到瘫坐在美人榻上的慕容霖脸上毫无血色,他连忙拿出银针,连着封了几处大穴,又吩咐小厮把慕容霖平放到床榻上。 “我来。”沈知礼打横抱起慕容霖,抱到了床榻上。 老大夫眨了眨眼,外面都说这位沈三公子有龙阳之好,是真的啊。 慕容霖身上的血止住了,老大夫拿出药粉瓶,伸手就要去解衣袍却被沈知礼阻止了,他吹胡子瞪眼:“作甚?不是叫老夫来救人的吗?” “我来。”沈知礼从老大夫手里接过药瓶,看老大夫还站在一旁,他道,“我要给她上药,还请您回避一下。” 第202章 我才不屑看 这上药都不肯让他来上了? 这沈家三公子看来真的龙阳之好了! 真是可惜了啊,长的倒是英俊又家缠万贯,怎么就龙阳了呢?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沈知礼推着往外走。 “你这人忒不厚道了。”老大夫一脸的不满,“就知道过河拆桥。” 沈知礼等老大夫走了,他不仅把门关上还把门闩插上,确定不会有人进来,这才安心地解开慕容霖的衣袍,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 除了今夜这个伤口外,她身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疤痕。 在他眼里,姑娘家都该是娇生惯养的,也都该是如鲜花一般娇养着,他何时见过慕容霖这样的女子? 怪不得上次慕容霖不小心撑在他身上的时候,会这般的尴尬和娇羞。他现在想想当时那个画面,又一次忍不住口干舌燥。 擦好药,沈知礼就静静地守在一旁,而此时的知府衙门里,又是另外的光景。 “小姐,不好了。”秋荷知道不该来打扰好不容易能有时间好好休息的沈云舒,可这事若是不告诉小姐的话,只怕小姐会生气。 沈云舒睡眼惺忪:“怎么了?” “府衙着火了。” “什么?”沈云 舒睡意全无。 此刻府衙大牢,府衙的护卫和捕快都在拿着水桶在灭火。 急匆匆赶来的沈云舒低声问府衙里现如今的管事林师爷。 林师爷满脸愧疚:“在狱卒换班之际忽然走水,牢房里没几个狱卒来不及灭火,一下就顺势烧了起来。” “慕容大人呢?”沈云舒道,分开的时候慕容霖说是来这审问锦簇等要犯的。 林师爷摇头:“今日并未看到过慕容大人。” “没来过?”沈云舒皱眉,这不像是慕容霖的行事风格。 这火一个多时辰才灭了下来,众人脸上身上也都灰扑扑的。 牢狱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那些被关押的犯人们因为逃不出来,都活生生被烧成了焦尸。 沈云舒进去锦簇的牢房,只见一具黑乎乎的尸体躺在牢房中间,身上还绑着铁链。 林师爷上前查看一番后道:“这尸体身上佩戴着的玉佩,可以证明就是锦簇。” 这同关押在这牢狱的冯知府也被烧成了焦尸,仅凭着身上的服饰和身形来判断。 “来人,把这些尸体都抬到后面的义庄去。”林师爷道。 “先别动。”沈云舒道,“等慕容大人来再做定夺。” “姑娘说的有理。”林师爷道,“那姑娘可知慕容大人去哪了?” 这才是沈云舒担心的:“林师爷莫急,不如先等到天明再说。” 翌日一早,沈知礼去拿早膳的时候听说了府衙着火一事,又得知沈云舒半夜就去了府衙,他早膳都顾不得端了,又着急忙慌的赶回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就正好看到了已经坐起来的慕容霖,他连忙道:“你小心些,你……” “身上的纱布是你帮我包的?”慕容霖脸色冷冷,眼神犀利。 沈知礼手一顿,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放心,看到了又如何,你为何假扮和我无关。我这人有龙阳之好,不信你去问问处州城的百姓们,他们都知道。” 慕容霖眯了眯眼睛。 “我还能骗你不成。”沈知礼道,“对我这有龙阳之好的人来说,怎么会多看姑娘一眼?你们那些个玩意在我眼里,我真的是看都不屑看。” 慕容霖:“……” 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对了,昨夜府衙着火了。”沈知礼道。 “什么?”慕容霖震惊,连忙掀起被子披着外袍就要往外走。 她几乎是一路大步而去,后面还跟着沈知 礼。 “你走慢点!”沈知礼气喘吁吁地跟在慕容霖身后,“你这伤口才包扎好,一会要……” 慕容霖收住脚步,瞪了沈知礼一眼:“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这么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怎么会没什么大碍!”沈知礼登时不满,“都流了这么多血……” 慕容霖骤然收住脚步:“沈三哥,我的伤势我自己会顾着,你不必这般跟着我,耽误我做事。” 沈知礼:“……” 呵,这才是真正的过河拆桥吧? 沈家其他几个兄弟看着慕容霖从沈老三院子里出来,沈老三还跟在他身后。 众人摸着下巴,这是什么情况? 沈五哥挑眉:“这一大早的,慕容世子怎么会从三哥这里出来呢?” 沈二哥也有些意外:“老三还急急忙忙追着,那样子好像追媳妇一样。” 几位兄弟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吧,三哥连自己的妹夫也不放过?”沈老五瞪圆了眼睛,“这……这也太饿了吧?” 沈二哥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怎么说话的,再饿不是还有裴峥吗?不至于吃窝边草。” 裴峥:“二哥,你这话就不地道啊,我打小就是小六的童 养夫,就不是窝边草吗?” “裴峥,要不你就从了老三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沈二哥诚心诚意的建议。 “滚。” 他们说话着,慕容霖已经离开了院子,沈知礼也跟了上去。 “走,去看看什么情况。”裴峥好奇道。 府衙大牢。 慕容霖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又气又怒,吩咐去把仵作叫来。 然后仵作怎么验都验不出什么,反而把慕容霖给验烦躁起来了。 沈云舒忍不住道,若是谢听兰在,该多好啊。 “要不让我看看?”沈知礼忽然道。 “你懂?”慕容霖皱眉。 “我三哥略懂医术皮毛,但是他精通药材药理,也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研究,说不定有别的发现。”沈云舒示意三哥上前来看。 结果沈知礼却没有看她,就看着慕容霖,好像要得到她的同意。 沈云舒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打转,总觉得他们之间有说不出的怪异。 “三哥,你是不是欺负阿霖了?”沈云舒忍不住道。 “没有。”结果是慕容霖和沈知礼异口同声的道。 这更奇怪了。 慕容霖瞪了沈知礼一眼:“阿舒让你看你就赶紧看,愣着作甚。” 第203章 是假的 “是是是。”沈知礼应下。 这乖巧懂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个听媳妇的媳妇奴呢。 沈知礼查看许久后这具所谓是锦簇的尸体摸了摸捏了捏,又去看了冯知府和柳通天的尸体。他皱眉想要开口,却被沈云舒眼神阻止了。 “三哥是不是也瞧着和仵作一样,没什么问题?”沈云舒问道。 兄妹之间的默契让沈知礼顺着这个话说下去:“三哥瞧着就是烧死的,和刚刚那仵作说的一样。” 慕容霖颔首,吩咐林师爷把这些尸体都处理了带下去。 “这府衙大牢里气味不好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沈云舒道。 慕容霖大步跟着走,结果沈知礼又一路小跑跟在身后:“你慢点,你身上的伤……”他后面要说的话,被慕容一个眼神给阻止了回去。 沈云舒皱眉:“阿霖你受伤了?” 慕容霖点头,把昨晚上遇袭一事告诉她:“我还不知道这些想杀我的人是谁,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那三哥你是怎么知道阿霖受伤的?”沈云舒好奇。 这一问,又把两人都给问沉默了。 沈知礼抓了抓脑袋:“慕容世子昨晚上半 夜回府门的时候正好遇着我在院里赏月亮,被我瞧见世子带着伤口回来。” “阿霖身上的伤是你处理的?” 昨夜来的老大夫,和沈知礼一向关系不错,临走的时候已经再三叮嘱不可对外人提,想来按照老大夫的脾性也不至于多嘴。 他故作不屑:“你三哥一惯不会伺候人,自然是给了药就让世子自己去处理了。” “对对对,就是他说的这样。”心虚的慕容霖赶紧道,但她却没意识到这情况在沈云舒眼里反而显得心虚。 “这些人会不会和放火烧府衙的是同一批?”沈云舒道,“这也太凑巧了。” 慕容霖并未多言,只道:“当务之急我们先回去,细说这些尸体的事。” 等回了沈府进了书房,沈知礼才道:“小六,世子,牢房里死的人不是锦簇和冯知府,是有人戴着人皮面具,替他们死了。至于那个柳通天,我一时间没判断出来。” 所以,锦簇和冯知府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给逃跑了。 这刚进大牢就被李代桃僵找了个替死鬼,若不是沈知礼还懂点这些,只怕真的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 “这府衙之中,定有锦簇的同谋。”慕 容霖道,“能在这么大的府衙里偷天换柱,不是个低阶的狱卒就能办到的事。” “小姐。”秋荷在外面喊了一声,“有快马加鞭的书信,奴婢瞧着是康侍郎给您的,不敢耽搁给您送来了。” “进。” 沈云舒接过秋荷送过来的书信,她拿起来看了后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又把这些书信递给了慕容霖。 她道:“根据康侍郎查到的,这些大烟大部分都是卖到了西北边关,但如今原料告急,他们正在四处寻找片毒,还让柳通天找一些农户在隐秘的地方种植罂粟。” 慕容霖也接着道:“信里还提到了有大烟进了京城,显然京城也有人和这边牵扯。” “也不知道是怎么隐秘的地方种植,大肆搜寻不仅劳民伤财还会打草惊蛇。”沈云舒皱眉,“源头倒是能让人悄悄地找,可这权贵怕是难寻了。” 京城这么多高门世家,谁都有可疑。牵一发而动全身,世家势力盘根交错,一个不慎反倒会给自己带来无限麻烦。 沈云舒坐下,食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扣着:“冯知府拿着赈.灾的银两,派心腹去各地收购片毒,汇集到一处来制作大烟。背后之人 知道能查到这吞了赈.灾银两的事,定然会顺藤摸瓜查到大烟一事。” “既然都知道,为何藏在暗室里的那些大烟都不转移走呢?” “假的!”沈云舒和慕容霖异口同声的道。 因为暗室里的大烟是假的,所以就算被查到了他们也不怕不担心,还能用这些假的大烟让沈云舒等人掉以轻心。 沈知礼气得一拳打在桌子上:“他们就是笃定我们无法判断这些大烟是真是假,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沈云舒沉默了,因为她知道三哥说的对。 大烟这玩意就是不能碰,既然不能碰谁又知道这玩意是真是假?毕竟以前都没见过,研制时间短。 “或许府衙内鬼知道些什么。”慕容霖道,“我们现在放出消息承认那些尸体就是锦簇和冯知府的,那咱们就来一出引蛇出洞。” 哪知道沈知礼不同意,他脸一绷:“什么引蛇出洞?谁去当诱饵引蛇?“ “自然是我。”慕容霖道。 沈知礼气呼呼的道:“我不同意!” 慕容霖嗤笑:“你不同意有用吗?” 沈知礼气结:“我说不同意就不同意,除非我跟着你。” 沈云舒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 回打转后劝道:“三哥,慕容世子有经验和办法应付的。” “应付啥应付。”沈知礼难得的和沈云舒唱反调,“她就是个……” 沈云舒和慕容霖齐齐看向沈知礼,眼神都在问,是个啥。 沈知礼吞了吞口水:“也就是个需要照顾的男人。” 慕容霖:“……” 沈云舒:“……” 她看慕容霖脸色确实不好,不由道,“你身上的伤真的没事吗?要不我再帮你找个医术好的大夫看看?” “好。” “不用。” 慕容霖和沈知礼异口同声说的却是不同的答案,慕容霖瞪了沈知礼一眼,和沈云舒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沈知礼二话不说立马跟了出去,跟在身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一会去药铺给你抓几副补血的药,我亲自给你熬看着你喝下去。” “不喝。” “必须喝。” “我就不。” “你不喝我就日日追在你身后,就看着你喝下去。” “小姐,三公子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秋荷有些不解,“怎么瞧着好像是追媳妇一样?” 沈云舒也是这么觉得的,她把心头的怪异压下去,又忍不住问道:“三哥真的是有龙阳之好?” 第204章 她……是不错 秋荷皱眉:“离开处州城去京城前,旁人问三公子为何不娶亲,他自己说难言之隐,后来传着传着就说三公子有龙阳之好了。” 沈云舒也跟着皱眉。 关键是面对这些传闻的时候,三哥也没否认啊。 “小姐,奴婢今日还听说……”秋荷眨眼,“说裴公子还是能进沈府,就……就和三公子凑一对。” 沈云舒:“……” 这肯定是她那爱说笑的二哥出的馊主意。 锦簇和李代桃僵的事,沈云舒等人假装不知,更但这几日慕容霖不在,暗中调查此事去了。 明日便是除夕了,然而今年沈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都没能好好准备。 还好有裴母在,她本就是开酒馆的,想要多要些菜和肉不是难事,加上有竹莲这个好帮手,倒是省事不少。 “婶子,您这身体还没好透呢,就别在厨房这折腾了。”沈云舒道,“我让别人来做这些便是。” “无碍。”裴母手里的动作不停,“我这人就是闲不下来,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我。” 锦簇打晕了裴母,原本是打算杀人灭口的,但准备要杀的时候正好有人路过,锦簇担 心徒生事端只得先走,就这样裴母的命保住了。 她把新蒸好的大肉包从蒸笼里拿出来,吃凉了些后递给沈云舒:“这一定是娃他爹保佑我的,行善积德。” “婶子做的大肉包可真香,我闻着都流口水了呢。”竹莲手里还在揉着面团,真心夸道。 裴母又从蒸笼里拿出个大肉包递给竹莲:“你现在是臭小子的人了,以后他若是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替你做主。” 竹莲没接这话,只夸这包子做的好吃。 “你要喜欢吃,以后我日日给你做。”裴母看着竹莲是越看越喜欢。 慕容霖因为暗中去查这锦簇李代桃僵一事,原本以为除夕能赶回来,但众人等到日落也没等到她回来。 沈二哥挑眉道:“慕容世子该不会是被吓到了,不敢来了吧?” “为何被吓到?被谁吓到?”佟氏不解。 几位哥哥们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了沈知礼身上。 沈知礼手一顿,心虚的道:“你们都看我作甚,我又不曾对她做过什么,她定然是因为忙才没有回来。” 看他尴尬模样,沈云舒只觉得好笑,但心里的怪异越发的浓了起来。她开口解围道: “慕容世子走的时候就与我说过,她怕是赶不回来过年,我们就别等她了,开吃吧。” “哇终于可以吃了。”沈五哥拿着筷子直接开动,这吃几口那吃几口,吃得满嘴是油根本停不下来,“好吃,真好吃。” 沈云舒因为有身孕,没什么胃口,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的不问她,只有沈知礼狐疑的视线在她这多看了几眼。 用了晚膳,沈大哥带着妻女去街上游玩去了,而沈二哥带着老四老五和裴峥打金叶子去了。 沈云舒站在廊下,虽然没出门却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她唇角微勾。 前世的起义便是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发生了,如今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且雪灾也没有前世那般严重,看来也是改变了不少。 若这世道没这么乱,百姓不用这么流离失所,那就更好了。 “小六。”沈知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沈云舒身边,和她并肩站在廊下,“你肚子里的孩子……” “是慕容世子的。”沈云舒侧头看着沈知礼,她不知道三哥知道了什么,但她只要要死这个说法。 沈知礼原本想说实话,可他看到沈云舒坚定的眼神后就释然 了。 慕容霖是什么样子,只怕小刘早就知道了。 小六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他何必去拆穿呢? “嗯。”沈知礼轻声道,“她……很不错。” 兄妹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笑,都站在廊下看着外面。 整个处州城笼罩在夜色里,突然,有个炮竹“啪”的一声炸开,在夜空中成了绚丽的烟花。 接二连三冲上夜空的绚丽烟花将整个夜空装饰的格外美丽。 处州城就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烟花,百姓们纷纷从家里出来走到街头观看,甚至还拿着梯子爬到屋顶去好好欣赏。 秋荷惊呼:“好漂亮的烟花啊,这处州城是哪位大户人家买这么好的烟花啊。” “不知道。”沈云舒仰头看着夜空,“但真的很漂亮。” 而在处州城西北角,凌霄把手里的烟花点燃,用力往空中一抛,烟花又炸了起来。 顾知珩站在高处,深邃的眼神就看着沈府的方向。 苦逼的凌霄一边放着烟花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卖力的干这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涨点俸禄。再说了大人也真是的,放这么昂贵的烟花又不让沈姑娘知道,这不是糟蹋银子和心意吗? 沈 云舒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顾知珩放的烟花,但她确实很喜欢。把这烟花都看完了,打个哈欠说要睡觉去了。 “三哥不去休息吗?”沈云舒道。 沈知礼心里还在担心着慕容霖,哪里睡得下:“你管你去睡便可,不必理我。” 沈云舒在床榻上躺好,秋荷把帷幔放下来,笑着道:“小姐早些休息,奴婢祝小姐明年更好。” 沈云舒笑:“我也祝你明年更好,明日记得领红封。” “奴婢谢过夫人。”秋荷喜滋滋的道。 “我这也没什么事了,你且找竹莲玩去吧。” 秋荷雀跃:“那奴婢先走了。” 沈云舒很快就睡着了,睡梦里她做了个好梦。她梦见了顾知珩,就坐在床沿边握着她的手,一脸深情的看着她。 顾知珩抚摸她的脸颊:“你说说你,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又瘦了?慕容霖到底会不会照顾你?” “我明日便要离开处州城了,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顾知珩缓缓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以后你我怕是殊途陌路了。” 沈云舒在听懂啊这句话后好像很伤心很难过,眉头微蹙,喃喃着道:“别走。” 第205章 又出现了 顾知珩身体一僵,可沈云舒分明还睡着的样子。 她是梦见了谁吗?一直喊着别走。 外面传来了打更声,顾知珩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再次吻了吻沈云舒,不舍又决然的离开。 沈云舒睫毛微颤,眼角有泪滑落。 今夜除夕,家家户户守夜到子时,等子时过了,街上冷清了下来,家家户户也都基本上睡着了。 这一入睡,后半夜自然就清净不少。 吴氏带着冯灵儿从冯府的后门离开,只是没想到才打开门,就看到一个身穿素色裙裳还蒙着面纱的姑娘走到了她跟前。 吴氏心里一个“咯噔”,这个时辰这个人,出现在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她着急的要把门关上,却被这姑娘抬手挡住了门。 “奴家无处可去,夫人行行好就收留我吧。”姑娘娇柔的开口。 吴氏警惕的道:“我准备回娘家去,这里也不会待,你且去寻别的地方待着去吧。” “你这回娘家去了,你夫君可怎么办?”来人呵呵一笑。 “他早就背着我和姓柳的搞在一起了,他都不曾把我当夫人,我又何必把他当夫君?”说起这些事,吴氏就忍不住怒火攻心。 那 姑娘呵呵一声笑,一抬手手里的暗器飞出去,吴氏直接应声倒地,一脸的痛苦。 冯灵儿下意识想要尖叫,脖子就被那姑娘掐住。 “若是不想死,就给我闭嘴,乖乖听我的吩咐。” 冯灵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这根本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来人正是犹如老鼠一样躲了几日的锦簇! 冯灵儿惊恐的表情,但还是乖乖的点头。 锦簇松开手,蹲下来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吴氏,从衣襟里取出匕首,沿着她的脸颊一点点割下去。 原本还在想找个机会逃走的冯灵儿看到这模样直接吓得腿脚发软瘫坐在地上。 “这人刚死,身上都热乎和软乎着呢,这时候脸皮是最容易割下来做面具的。”锦簇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讨论怎么切土豆丝一样。 他做易容面具的药材都没有了,光是这样逃出去只怕反而逃不走。他索性就在林师爷家藏了几日,趁着今夜除夕的机会来这,打算用吴氏的面具。 “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你母亲吧?”锦簇小心翼翼,“你父亲罪名这么大入狱,你母亲却半点事没有还在这待着,自然不是因 为慕容霖大发慈悲。” 他这时才抬头看了冯灵儿一眼:“因为你母亲把这些年你父亲干的事一件件都记了下来,交给了你父亲身边那位叫庞武的。” “庞武拿着那些证据去找慕容霖,所以才能这么快就定了你父亲的罪。你母亲给出这些的时候就要换自己的命。”锦簇道,“还悄悄的去找慕容霖说这事,倒是看不出来你母亲这般有心计啊。” 冯灵儿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要相信还是不信。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父亲活该,她也对父亲充满了恨意。 “这女人啊,玩弄可以但不能信任,更不能相信她们会有感情,这狠起来的时候,你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锦簇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恨意和狠绝,说罢又丢头去割脸皮了。 大半个时辰后,他才把脸皮割了下来,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虽然有点瑕疵,但也足够用了。” 冯灵儿看着血淋淋,面目全非的母亲,又恐惧又害怕,对着一旁干呕起来。 锦簇又取出衣襟里的化骨粉,对着吴氏的尸体洒了下去。 一阵阵冒烟后,吴氏的尸体就逐渐化成了一摊水。 锦簇走过去 ,一把扶起脸色发白的冯灵儿:“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冯灵儿见识过他的手段,哪里还敢造次,乖乖点头应下。 锦簇进了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那张面皮,天明时分出来之际,他已经赫然成了吴氏的脸。 他本来就不高大,顶着吴氏的脸也不会被怀疑。他笑着在梨花大椅上坐下,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喝,慢悠悠道:“记住了,日后我便是你母亲。” 冯灵儿哆嗦着身体应下。 “你如今是个死人了,我如何还欢迎你来?朝廷的人还在那侧院住着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过两日我们出城离开好这。”他把裙摆随意撩着,“我们走水路,届时寻艘合适的船我就离开。” 冯灵儿哪敢拒绝,连忙应下。 “我饿了,你去准备些饭菜吧。”锦簇笑着道。 “我不会。”冯灵儿道。 这里的下人本来就不多,后来父亲出事后又都遣散了。吴氏在的时候,烧饭的事也都她做,何时轮到过冯灵儿? “不做也行,那我就只好……”锦簇起身,手里拿着匕首朝着冯灵儿走去。 “我这就去。”冯 灵儿转身就逃。 她只简单的做了面,难吃至极到锦簇实在忍受不了。 “你去买点吃的回来,顺道问问看有没有卖船的。”锦簇道。 冯灵儿点头。 “你可别想逃,我在你身上下了毒的,两个时辰内你要是不回来吃解药,就死在外面吧。”锦簇吃着糕点暂时充饥。 “回来,我一定回来。”冯灵儿是真的害怕锦簇,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怎么是这么变态和狠毒呢? 今日年初一,街道上十分的热闹。 裴峥带着虎仔在街上闲逛着:“你爹也厚葬了,你有什么打算啊?” 虎仔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含糊着道:“我想跟着沈姑娘。” 裴峥笑了:“你跟着他作甚?就你这小身份又做不了护卫,难道你想做他的童养夫?” “你自己是童养夫,可别让人家都争着当。”虎仔一脸傲娇的道,“我可以打杂照顾起居。” “嗯,人小志高。”裴峥夸了一句,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冯灵儿,他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她。 只是这心虚的表情,偷玉玺了? 冯灵儿和二人擦肩而过时,虎仔忽然抓住裴峥的手:“裴峥哥哥,我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第206章 夸的有点瘆人 裴峥转头盯着冯灵儿,压低声音道:“你回沈府找人帮忙,我盯着她,沿途留下暗号。” “是。”虎仔转身就跑回沈府。 裴峥一路跟着冯灵儿买了些糕点和吃食回到了冯府,看着她进去。 这冯府自从冯兴被捕后就一落千丈,现在也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府邸,甚至里面奴仆都没有多少了。 如果那锦簇真的想要躲的话,确实躲在这里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只是他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人,若是这样冒然进去,自己身手又没有慕容霖好,只怕没抓到锦簇反而还打草惊蛇了。 裴峥决定等一炷香时间,若是没有人来他便进去。 然而没等到一炷香时间,冯灵儿又出来了,这次身后还跟着吴氏。 这母女俩出来做什么?若是要离开的话,至少包袱也要有一个,怎的包袱也没有? 二人上了马车,裴峥一时间不知道是跟上去还潜进冯府。 锦簇身上的味道是从冯灵儿身上传来的,极有可能是冯灵儿和锦簇接触的多,他想了想还是跟上了马车。 半路遇到了匆匆而来的沈知礼,裴峥和他对视一眼,打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让沈知礼没 有打招呼,而是默默的也跟在了后面。 眼看马车就要到城门口要出城了,这要是出城门了可就追不上来了。裴峥顾不上这么多了,冲过去拦着马车,一跃而上掀开帘子,可里面除了瑟瑟发抖的冯灵儿外,再无他人。 “你母亲呢?”裴峥急声道。 “下……下车了。”冯灵儿颤着声音道,“半路就下车了。” 裴峥要骂人了,他被耍了! 这马车在城门口就被拦住了,里面的人自然是出不去。 沈知礼追了上来,得知吴氏已经半路下车时也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要去寻,却见那身着官服的人朝着他快步走过来。 背后是暖和灿烂的日头,慕容霖走过来时俊秀的脸上一片清冷之色,手里还握着长剑。 她每走一步,沈知礼都觉得心口跟着一颤。 怎么会有人单是走路,也走的这么英姿飒爽,这么漂亮? 慕容霖抬手拦住沈知礼:“不用追,人抓到了。” “抓到了?”裴峥和沈知礼异口同声道。 “你这是早就有部署了?”沈知礼了然于心,“我就说嘛你做事肯定有章法的。” 裴峥:“……” 他怎么不知道从小毒舌的 沈三公子竟然还会有夸人的一面? 原来这引蛇出洞的戏,便是放出锦簇和冯知府已死的消息,在城门处和相关的巡逻上还是保持一样的力度,但暗中却是又调拨了一批人马守在各个路口,一旦发现有可疑的立马跟踪。 在虎仔急匆匆跑回沈府的时候,也被暗中守着的人看见了,自然就都开始抓捕行动。 锦簇没有离开处州城,那冯知府和柳通天肯定也没有离开。 锦簇擅长易容术,可这二人没有,但只要找到之前藏锦簇的地方,要找到这二人也不难。 慕容霖把这任务交给了虎仔,毕竟他鼻子的嗅觉异于常人。 最后虎仔在林师爷的院子里找到了蓬头垢面的冯知府和奄奄一息的柳通天。 再次被五花大绑回了府衙大牢,慕容霖坐在的木椅上。 “慕容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一进大牢,冯兴就先喊着冤枉。 “你还真是心急,我都还没问你什么,你怎么就说该说的都说了?”慕容霖似笑非笑。 “若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又怎么会抓朝廷命官?”慕容霖又道,“你的罪责是逃不了的,而且你试图假死逃脱,反而更罪加 一等。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供出锦簇的身份,供出京城还有谁涉及其中,这样还能少受点罪。” 冯兴许久后才开口道:“锦簇原名冯朔,是冯老爷外室所生孩子,算是高夫人的弟弟。” 慕容霖挑眉,这答案倒是怎么也没想过的。 “其实一开始,我不打算做这些事的。”冯兴叹了口气,“我们是高夫人的亲戚,虽不是嫡亲一脉不算高门世家,但也算官宦人家。” 护卫拿来纸笔在不远处坐下,把宣纸铺在这案几上,把冯兴说的都一一记录下来。 冯老爷子一夜风流后老来得子有了冯硕这个儿子,许是年纪大了对孩子格外的纵容,把锦簇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个性。 杀人放火,冯老爷子就借着官府办案的名义替他寻了个替死鬼了事。 冯朔强抢民女,冯老爷子就非要编出出一个被山贼抢走跌落山崖的故事。 到后面高夫人实在烦不胜烦,赶回了娘家给了最后限令,必须让冯朔离开京城,否则就直接把他押到进刑部。 冯老爷子知道这其实是高国公的意思,高国公的妹妹可是当今高高皇后,这个面子是要给的,只能 送出京城。 正好这个时候,冯兴带着厚礼去拜访冯老爷子,想要通过老爷子搭上高国公这条线,就这么直接掉陷阱里去了。 老爷子让冯兴带着冯朔离开京城,不管带哪里去,只要带在身边让他学点东西就行。 本来冯兴还以为老爷子这是对他委以重任,是他攀附上高国公府的开始,但他却没想到是他沾上魔鬼的开始。 冯朔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且行事完全凭着喜好来,根本就不听别人的。 冯兴因为有求于老爷子,只能把冯朔当佛一般供着,直到他被冯朔喂下毒药,不得不听他行事开始,这后续事情的走向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时冯朔露出了恶毒的面孔。他收购片毒做大烟,在别县的时候把赈.灾的银两都让冯兴贪走了,再用这银子来大肆采买片毒,空手套白狼后把制作好的大烟以十倍甚至是二十倍的价格卖给敌国,赚的满盆俱是。 最关键的是,冯朔没有制作大烟的经验,他直接就找活人来做实验,死的根本就不是山上那几具找到的尸体,有很多都已经被悄悄处理了,让人把这些尸体送到了离这几百里远的地方。 第207章 这辈子也娶不了她 “平县的林大夫一直给你们供货?”慕容霖道。 冯兴颔首:“这是冯朔自己找的。” 冯兴这次倒是有问就答,但问到京城和西北涉及此事的是谁,他却摇头表示不知。 “这一向都是冯朔在联系,他只给我看书信,且是从书籍上剪下来的,这字迹也没办法辨认。”冯兴道。 那看来就只能再去审冯朔了。 可这冯朔就是块硬骨头,无论怎么审都不开口,甚至是用刑也依旧死撑着。 他连带着嘲讽地看向慕容霖:“有什么绝招就一并使出来吧,你不敢弄死我,因为你还想从我这探出京城的那位贵人是谁。” 怪不得他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这么想的。 慕容霖索性转身:“那便不审了。” 冯朔和冯兴犯下的罪,慕容霖还没办法当场定罪,得带回京城启奏给皇上,要让皇上来定夺如何处置。 柳通天因为身体缘故被关在一处最安静的牢房,离冯兴那边很远。 被带进来后,他就一直没说话。 慕容霖来的时候看了好一会儿,要不是还有呼吸,她都要怀疑柳通天死了。 “柳通天,你做那些坏事的时候,就没想到自己会有 报应?”慕容霖道。 “报应?”柳通天虚弱的呵呵笑了一声,“报不报应的,与你何关?” “也是,你这黑心黑肠的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会怕的。”慕容霖道,“你姐姐已死,你还有什么交代的?” 柳氏被关在了府衙大牢里,当时出现的黑衣人只救走了他们里几个,可不管他怎么哀求都不肯救柳氏。 慕容霖又道:“或许你对他们来说还有点用,所以把你救走了,而你阿姐却一点用也没有,自然是弃之不理。这般惨绝人寰的人,你还替他卖命?” “你阿姐若是知道她辛辛苦苦养大的阿弟,包庇仇人,怕是下了黄泉也不甘心。” 柳通天只有在提到柳氏的时候,情绪才会有所波动。 柳通天沉默着。 这大牢里的气氛压抑了下来,沉闷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就在以为柳通天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开口了:“卖给了邺国,接线的是邺国的一个大臣,可他是什么官职我并不知道,他的随从只叫他大人。” “听到过什么名字之类的?” 柳通天细细回想后道:“有个什么塔,其他真不知。” 都问不出什么,慕容霖 便决定带着他们回京城,一切都禀报给皇上后看如何定夺。 但没想到的是,当晚护卫就带回了柳通天已死的消息。 仵作和沈知礼都去看过了,确实是身体受不住这些日子的伤,病逝了。 “柳通天死了,我担心会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先启程把冯朔二人押送回去。”慕容霖道,“平县的那个林大夫我也一起押走。”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沈知礼下意识的道,看到大家都看鬼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他握拳轻轻咳嗽一声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问。” 慕容霖拱手:“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处州城不可一日无主,抓捕冯兴当日,我就快马加鞭让人送折子进京,皇上应该会派遣新的知府来,应该就这几日了。” 沈云舒让秋荷去准备一些路上吃的食物:“此次回京路上只怕不会那么安稳,你千万要小心。” “上次是谁要刺杀你的,你可有线索?”沈云舒满脸关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冯朔背后的人,万一再对你下手……” 那夜的杀手不管是杀人的招式还是形式风格,都和东厂脱不了干系。 慕容霖不知道顾知珩为何 要杀她,按理来说不至于因为她和沈云舒走的近就杀她,毕竟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走的近了。 现在也只是猜测,若是贸然说出来万一影响了沈云舒和顾知珩之间的事,可就不好了。 “你放心,我会多加小心的。”慕容霖和众人告别,带着一众护卫离开处州城。回京的路上会经过平县,因而他们再去平县把姓林的一起押送进京。 慕容霖走后几日,众人的生活都按照回到各自的轨迹上来,只有沈知礼好像丢了魂一样,每天失魂落魄的。 “二哥四哥,怎么瞧着三哥好像丢了媳妇一样。”沈老五摸着下巴,“六妹夫的走,对他打击这么大吗?” 沈二哥手里正在雕着玉佛,头也没抬道:“赶紧把裴峥喊过来,让他努力努力把老三的心给勾住,惦记别人也就算了,怎么惦记上自己妹夫了。” 刚走进来的佟氏听到这话,伸手揪住沈二哥的耳朵:“你这一天到晚的胡说什么呢?什么惦记妹夫,这是你做二哥该说的话吗?” “疼疼疼,母亲疼!”沈二哥叫了起来,“您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别揪我耳朵呢。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您 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呢。” “你也知道你年纪大了,怎么还不知道娶亲给沈家再添点孙子孙女?”佟氏没好气的道,“这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捧着玉器,难道就能给你做媳妇了?” 沈二哥抱着玉器赶紧溜之大吉,其他人见势不妙也赶紧走了。 佟氏想了想还是让婢女去把沈知礼给叫了过来,看到他这黯然的模样,佟氏心里也真的有些发慌了:“三啊,你这是遇着什么事了?怎么失魂落魄的?” 沈知礼强打起精神:“许是这几日看账本看累了吧。” 母子二人闲聊了片刻后,佟氏道:“三啊,外面都说你有龙阳之好,你和母亲说句实话,有吗?” 沈知礼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母亲可是想听真话?” “自然。” “没有。” 佟氏这才松了口气,沈知礼虽然一惯混不吝的样子,但他却不会对长辈撒谎,他说不是那便不是。如此倒是不会认为他会对慕容霖有什么别的心思了。 “那你可有喜欢的姑娘?若是喜欢,你便告诉母亲,母亲帮你去说亲。” 沈知礼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有是有的,但我怕是这辈子也娶不了她了。” 第208章 去京城吧 佟氏不解:“这是为何?姑娘瞧不起你?瞧不起沈家商户之家?”见沈知礼不说话,她又道,“看来对方是官宦家的姑娘了。” 若不是官宦家的姑娘,就沈家这样的条件,是寻常百姓挤破脑袋都想嫁的。 “母亲别问了。”沈知礼道,“若是不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那儿子觉得也没必要非要成亲。这沈家有大哥二哥撑着,老四老五也有出息,以后各自娶妻生子,沈家照样能兴旺起来。” 几个孩子里,就沈知礼和沈云舒这兄妹两个,都是特别的倔,一旦决定了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佟氏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沈知礼的脑袋,就好像犹如摸着小时候的他一样:“你成亲也好不成亲也罢,即便真的有龙阳之好也罢,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母亲都支持你。” 经过沈云舒和这次入狱的事后,佟氏也看开了许多。 人活一世,无愧于心便好。 其他成不成家的,生不生孩子的,是不是光宗耀祖的,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沈知礼眼眶湿润,他别过脸不想让母亲看到他此刻有些狼狈的样子:“母亲,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你还把我弄哭。” 佟氏被这话逗笑了,又道:“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渐渐的把这份爱慕转移出来,或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想了想:“你既然喜欢捣鼓药材生意,那就去京城开一间药铺吧。” “去京城?”沈知礼意外。 “嗯,你妹妹也是要回京城和慕容世子成亲的,你在京城和她有个照应,母亲也放心心。” “行。”沈知礼刚刚还黯然的表情瞬间又鲜活了起来,“那我这就收拾东西去。” 这下反而轮到佟氏意外了,她刚刚说了什么,怎么比灵丹妙药还厉害? “过了元宵再去吧,又不急于这一时。”佟氏又有点舍不得孩子了。 “母亲说的对,要把爱慕转移出来,就该马上行动,马上转移出来。”沈知礼顿时来劲了,“母亲明日怎么样?明日我就启程。” 他心里盘算着慕容霖走了两三日,他若是紧赶慢赶走快些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慕容霖。 佟氏瞠目结舌的看着沈知礼,喃喃着道:“这怎么瞧着好像是迫不及待要追媳妇去了。” 沈知礼说走就走,翌日就带着几个护卫离开沈府了,佟氏倒是去京城开 药铺了,但其他人都不信,都觉得他是去京城追妹夫去了。 这几日,处州城涌进了不少难民,因为处州城没有主事的人,捕快们没了主心骨,不仅办事懈怠更是不积极不主动,一个个都翘着二郎腿坐在府衙里嗑着瓜子看着话本。 而涌进来的那些难民,有些能客客气气的问铺子里的人要些吃的,可有些不客气的就直接开抢了,这几日处州城的百姓们也是苦不堪言。 没有知府也没有捕快出来主持公道,不少商铺百姓们都纷纷去沈府寻求帮助。在他们眼里,沈家可是比官府牢靠多了,这几十年来对处州城的百姓都是有求必应。 沈文礼为此特意把沈家在别的街上的一处院子开放,还花银子请了几个粗使婆子过去帮忙分发馒头等食物。 但他没想到的是,有些坏人,一旦填饱了肚子,就开始行凶作恶了。 为首的是一个瘦削的高个男人,身体枯瘦如柴,要不是这几日能吃上饭,只怕都要饿死了。他蹲在廊下看着满院子的人,脑海里想的却是如果这院子是他的,该多好。 就不用居无定所的漂泊了,就能在这定下来,有这么大 的院子还愁没有媳妇吗? “良哥。”有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男孩走到杨良身边,“我打听过了,这院子就是沈家的。这沈家不仅是处州城的首富,还是整个江南首富,听说那银子可是用都用不完。” 杨良嘴里叼着根稻草,嚼了几口后把稻草吐出来:“你怎么想的?” “良哥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都听良哥的。” “对,都听良哥的。”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杨良一扬手,几个人都围了过来,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随后各自的人去准备了。 翌日,沈文礼和沈云舒一起来这别院,看到这么多难民时,沈云舒心情沉重起来。 看来,这一世还是改变不了灾难发生。 既然改变不了,那能做的就是积极挽救和缓和了。 就这样供养着也不是办法,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这是兄妹俩来之前就商量过的,沈文礼道:“各位,今日沈某来此便是有事想和你们商议。” 在难民们眼里,沈文礼可是他们的恩人,很多人都表示了感谢后纷纷表示不管他说什么,都支持。 “沈某在庄子里还有一片田地和果树林,原本也打算雇人 去打理,你们可以看看若是想去找份工养活自己的,那无论男女老少沈某都收了。” 众人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纷纷都面露喜色:“我去,我跟着沈老爷去。” “沈老爷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不仅给我们饭吃还给我们活做。”有年纪大的就要朝着沈文礼跪下,前面被他给阻止了。 “沈某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指着临时摆出的桌子,“你们若是想去的,就去拿登记一下,以免做安排。” 杨良眯着眼看着这里发生的事,随后大步朝着沈文礼走去,已经没了刚刚的阴狠之意,一脸的谄媚和讨好。 “沈大恩人,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这外面冷,里面坐,我让人准备了些热茶。”杨良道。 沈文礼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这杨良怎么把这当自己府邸一般,没有边界感? “大哥,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沈云舒拢了拢披风,她这几日反应有些大,稍微沉闷些的空气就让她忍不住想吐,还是外面这宽敞的地方待的舒服。 “好,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沈文礼看得出来杨良算是这里的头头,正好和他商议些事。 第209章 被绑 “小姐,奴婢给您去搬张椅子来吧。”秋荷道,“您这样站着累。” 秋荷进了侧屋去搬椅子,沈云舒环视四周,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别院她以前来过的次数不多,是沈家众多别院里属于比较旧和小的。 她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她,沈云舒倏然回头,正好和一个男人的视线撞上。 男人原本还阴狠的眼神明显怔了一下,转而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 “秋荷。”沈云舒喊了一声,惊得秋荷凳子也顾不上搬了,就赶紧奔了回来。 “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秋荷神色焦急。 沈云舒摇头:“你进去喊大哥出来,就说我不舒服想回去了。” 秋荷不敢耽搁连忙走了进去,然而等了一会秋荷也没有出来,沈云舒这下基本可以断定里面肯定出事了。 “沈姑娘。”杨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不如你也进来一起喝杯茶。” 沈云舒手里拎着精致的火炉,闻言往里走,神色平淡的道:“我大哥为何还不出来?” “他说我的茶好喝,再喝上几杯。”杨良道。 沈云舒冷笑,这逃难的难民怎么会有茶?更别提什么好 茶了。 还是掉以轻心了。 沈云舒前脚才跨进屋子,后脚就被人拿着斧头抵在了后脖子。 沈云舒猜到是这样的情况,倒也没有多意外,只问杨良:“我大哥和我的婢女呢?” 杨良把门关上坐了下来,脚踩在凳子上:“你把我想要的东西交出来,我就告诉你,你大哥和婢女在哪里。” “你想要什么?” “这个院子的房契地契,再给我一间处州城内的铺子,大小和位置我都不挑你们沈家看着给就好。另外,再给我五千两银子。” 沈云舒冷笑:“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了。” “我开口前自然是都了解过了,你们沈家根本就不缺这点银子。”杨良拿起桌子上的筷子,“三日内要是不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你那个就是这样的下场。” 他把筷子直接戳进馒头,再用筷子把馒头撕开。 “我大哥待你们这么好,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沈云舒声色俱厉的质问。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杨良说的理直气壮,“再说了,你们沈家这么有钱,真要做善心就该把银子拿出来分,就分点馒头算什么做善事当善人?” 对这种人, 说再多都是对牛弹琴。 为了能容纳更多的难民,这屋子里那些复杂的家具都给搬走了,只留下一张八仙桌和四张长条凳,其他地方空荡荡的一览无余。 大哥和秋荷不在这个屋子里。 沈云舒看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心想多半就是从这窗户运出去了。 身后的人把斧头往下压了压:“眼睛再乱飘,老子把你眼珠子给挖下来。” “我若是再出点什么事,你们让谁回沈家去拿你们想要的东西?”沈云舒冷笑,根本不信他们会对她动手。 杨良起身走到沈云舒面前,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看到沈云舒,他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个念头。 要什么那些宅子铺子啊,把眼前这女人占为己有他就是沈家的女婿,想要什么没有? 察觉到他眼里浮现起的欲望之色,在他要靠过来之际,沈云舒袖筒里的匕首抵在了杨良的腰腹上。 “我夫君是京城的世子爷更是皇城司首领,你若是想敢对我意图不轨,最好想想还有没有命或者享受这些银子。” 杨良才不信一个女人会这么大胆敢杀人,他挑衅的道:“我不介意你有两个 男人,他做正的我给你做小的。” 看他还要靠近,沈云舒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的直接刺了下去。只是没刺多深,就被错愕和震惊的杨良一把扣住手腕甩掉了匕首。 杨良摸了把腰腹上的血:“臭娘们,胆子倒是不小。” 沈云舒神色清冷:“所以,你大可再试试。” “良哥。”有人上前道,“我们要银子就好,没必要惹上人命。” 女人和钱财对杨良来说自然是钱财重要,有了钱财还不怕女人贴过来? “一日之内,就把我要的东西凑好了送过来。”杨良直接命令。 “好。”沈云舒应下,“但若是在此期间我大哥和婢女少一根毫毛,你不仅别想拿到自己想要的,要你的命都算是便宜你了。” 杨良一脸阴鹜的看着沈云舒离开这里。 他才不担心沈云舒去报官呢,谁不知道处州城现在没有知府和师爷,简直就是群龙无首。 沈云舒一路回了沈府。 可这事她也不敢告诉佟氏和秦氏,只得让裴峥把几位哥哥都叫到她的院子,一起商议下这件事。 “他就是仗着现在官府没人才敢这么嚣张跋扈。”沈五哥气得一拳砸在 桌子上。 “大哥和秋荷被带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我们也不可冒然行动。”沈云舒道,“四哥,你和裴峥没去过别院是连生的,要不你们混进难民?” 裴峥点头:“这没问题,这么多难民他不可能每个都认识,我和四哥混进去就先躲进角落。” 沈四哥颔首表示无异议。 “吴哥,你平时不是喜欢捣鼓那些暗器什么的吗?能不能做个有暗器的匣子,就是一打开就有暗器射出?”沈云舒道。 “这还不简单,交给五哥。”沈五哥拍着胸脯打包票。 “地契和房契,就算给他也没有用,没有转到他的名下。不如这样,我劝他去官府做个过户,到时候让人埋伏在官府衙门。” “假扮难民混进去查看打听大哥和秋荷可能被带去的地方,哄骗杨良去官府过户找人在那埋伏,最后又在给银票的盒子里做暗器。”沈二哥竖起大拇指,“小六啊,这一年多未见,你怎么这么聪明了?” 沈五哥也跟着附和:“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背后有个很厉害的军师呢。对了,军师肯定是慕容世子,他世家出身,肯定都是慕容世子教你的对不对?” 第210章 又见老熟人 沈云舒脑海里浮现起了那道清冷身影,总是波澜不惊的俊秀之脸。 即便是杀人时也不过弹手一挥,神色未变,又能把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他这样的人,就该是睥睨天下的吧? “小六?”沈二哥喊了一声,“你还好吗?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沈云舒收回视线:“我没事,那我们就各自行动吧。” 沈家没有私兵,但有为数不多的护卫,只是沈家几位公子都不愿意随身带着护卫,都是让护卫在府邸保护妇孺。 处州城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没有知府,群龙无首自然是容易出问题。 沈云舒走进府衙看到里面一盘散沙的时候更是怒其不争。 沈二哥嘲讽道:“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便是这样行事的吗?即便暂时没有知府,但也该做好自己的事。” 有个捕快抬头,看到是沈家人语气倒是客气了两分:“沈二公子,不是我们不想啊,这都没有知府在,要做什么我们也都不知晓,只能在这等着了。” “外面这么多难民,你们便是出去看一看,帮一帮也不至于外面这么乱。”沈二哥是真的被这些人的理所当然给气着了。 “善事有你 们沈家在做不就行了,我们要是去不就抢了你们的光和颜面,还是算了。”说罢他又低头继续看话本子了。 沈二哥还想说什么但被沈云舒拉住了。 这些人油盐不进的,多说无益。 “若是有人来办过户或是要官府盖印一事,你们可知谁负责?”沈云舒问道。 刚刚那个捕快又抬头:“官府的印倒是一直都在,只不过也没那么方便要拿出来。” “毕竟我们就是捕快,想要拿官印也不容易,兄弟们也是要冒险的。” 言外之意,这事不能白做。 “多少辛苦费呢?”沈二哥问道。 捕快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千两。” 沈云舒兄妹二人都被气笑了,这些人是把沈家当钱庄了,不管有多少银子都可以随便提出来? “这般说来,我若是要用了官印,也是要给一千两?”有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云舒转身,看着来人有些意外,这不是苏老夫人娘家的那个亲戚吗? 好像是叫什么周风竹来着,之前来京城领走周俊文的时候见过一面。 捕快看是个不认识的,也理直气壮的伸出一根手指头:“也是一千两。” “你们就不怕被新任知府 知道了,把你们赶出府衙?”周风竹道。 捕快满不在意:“谁知道新任知府什么时候能来?再说了,就算来了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兄弟们这么辛苦,要点辛苦费无可厚非。” 周风竹挥挥手,身后有个护卫上前。 “把他带出去,以后也不用来府衙当职了。” “是。” 护卫上前把这个捕快拖下去,惊得捕快连连大喊:“你是谁?怎的敢对官门中人动手?” 周风竹也不废话:“我是新任处州城知府周风竹,今日走马上任正好遇着这事,少不得要处理一番。” 沈云舒意外,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处州城的新任知府会是周风竹。 捕快听了这话,神情大变,连连求饶。然而周风竹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就让护卫拖出去了。 这杀鸡儆猴,其他人不敢再怠慢,纷纷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站成一排站在周风竹面前。 “周知府。”捕头们异口同声道。 “沈姑娘,里面请。”周风竹道。 “周知府请。” 落后他一步,她才对沈二哥解释道:周知府是苏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人。” “哼,姓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妖婆的娘家 更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沈二哥冷冷的道。 说着二人已经进了衙门,周风竹先吩咐下去各自玩办的事后才坐下和沈云舒聊。 “老夫人一事我们周家已知晓。”周风竹道,“旁人如何想的我不知,但对我来说倒是不觉得意外。” 沈云舒没说话,虽然和周风竹接触时间不多,但她觉得周风竹和苏老夫人不一样。 周风竹继续道:“老夫人还在娘家的时候就是极度自私自利的人,而且都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别人就该这样帮她。” “开始因为嫁给永安侯府,我们周家的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到后面随着永安侯府落败,她却还是趾高气扬的要我们听她吩咐做事,自然也没人搭理。” 在周风竹的叙述中,苏老夫人去世后苏文华潦草的把她葬了。后来京城接二连三的暴雨把她的坟给冲了出来,就连棺木都没有,直接是草席包裹的。 已经被野狗啃的不成样子了,周家路过京城去拜访苏老夫人才得知她已经死了。 想着到底是周家比较煊赫的人,好歹去祭拜一下,到坟墓前才看到这惨不忍睹的尸体。 “苏明薇离开了京城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文华现在傍上徐国公府,不算好也不算差。”周风竹叹了口气,“现在苏家最有前程的还是苏安通,听闻他现在在边关混得风生水起。” 听到苏安通的名字,沈云舒回想起那些可怕的经历,本能的身子发抖。 察觉到她的异样,沈二哥伸手轻轻握着她的手,关切的问她:“怎么了?还好吗?” 沈云舒努力克制情绪,摇头道:“无碍。”她看向周风竹,“我离京前已经与苏文华和离了,因而苏家的事都与我无关了。” “和离了?”周风竹有些意外,“那是我唐突了。” “言归正传,今日来府衙是要报案也是想要周知府能帮帮我们。”沈云舒把沈大哥和秋荷被绑一事说与他听。 “难民还嚣张到这地步?真是人心不古。”周风竹道,“沈姑娘放心,这事周某绝不会袖手旁观。” 有周风竹的大力支持,这事就变得好办多了。 沈云舒拿着机关盒子去沈家别院,杨良早就在那等着她了。 “沈姑娘倒是说话算话,来的及时。”杨良伸手要去拿盒子,但是被沈云舒拒绝了。 “我怎么能确保我大哥和秋荷还活着?”沈云舒冷着脸道。 第211章 你合我眼缘 “你放心,我只求财,就连色都不求了,何必给自己惹麻烦。”杨良道,“你放心,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沈大公子和你的婢女。” 沈云舒把盒子递给杨良,心里提着一口气,眼看杨良要打开那个盒子了,身边有人摁着他的手。 “良哥,这房契现在给我们了也没什么用,要先去府衙过户到你的名下,这院落和店铺才算是你的。”说话的人以前做过伢子,后来实在没生意了又遇着天灾的,也就成了难民。 杨良知道他的底细,所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我们要先去府衙。”他食指指着沈云舒,“沈姑娘你不厚道啊,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 沈云舒当然不会告诉,若是主动说了不就显得太过于刻意了吗?反而容易招惹嫌疑。 即便没有这个人提起过户一事,假装难民进来的沈四哥和裴峥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过户这事了。 沈云舒故意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 “那我们现在就去府衙。”杨良道,“去了之后怎么说,沈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沈云舒冷着脸不说。 在别院里只有小部分的人露出义 愤填膺的表情,却不敢对杨良开口谴责,只是默默地走到沈云舒身边以此来表示对她的支持。 而更多的难民则是聚到了杨良身后,不少难民更是脸上带着讨好:“良哥,以后可就指望你带着我们过好日子了。” “是啊,吃香的喝辣的就算了,我就想有个地方能好好安稳生活,娶他三四个娘们给我生七八个孩子。” “难民”裴峥也很恰当的走到了沈云舒身后,嘲讽道:“之前沈大爷说要带你们去庄园种地卖菜,那不就是个安稳日子吗?你们又不去。” “那怎么能一样。”那人狡辩道,“我们跟着沈大爷去,最多就是吃饱穿暖,可是良哥说了跟着他,就是工钱给最多,以后还能帮我们娶媳妇置业。” “不仅如此,良哥还说了我们就可以继续住在这院子里,就在这处州城生活着,都不需要去乡下了。” “而且良哥说你们根本就不是真的想帮我们,就是故意这么做给自己搏大善人的好名声,等把我们都带到乡下去了,就直接丢哪里不管了。” 裴峥翻了翻白眼:“这都没发生的事你们怎么就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呢? 我拜托你们长长脑子,他是难民沈家是首富,你们竟然相信一个难民夸的海口也不愿意相信沈家。” 被这话一说,那些难民好像又被噎住了,面面相觑。 杨良身边的小弟顿时大声喊道:“我们良哥是天降贵人,昨天你们亲眼所见,菩萨还会骗你们不成?” “对对对,昨天菩萨显灵都说良哥能带我们过好日子的,就该信良哥。” 小弟又道:“你们若是再这样摇摆不定就不要跟着我们良哥了,等我们良哥飞黄腾达了你们别后悔。” 沈四哥轻声道:“这杨良昨天做了个菩萨显灵的把戏,把这些人哄骗得一愣一愣的。”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云舒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难民:“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便跟着我走,我们沈家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我跟着姑娘去,他是不是菩萨定的贵人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要不是姑娘递给我的那个馒头,我早就是死了。” “对,我也跟着姑娘去,就算是种地卖菜我也认了,我心安。” “愚不可及。”小弟朝他们“呸”了一声,“有你们哭的时候。” 约莫有五六个 难民跟着沈云舒,其中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也在其中。 沈云舒见他腿脚不便,对裴峥道:“你背着这位老先生走吧,要不就先安置在裴府?” 裴府便是沈府被柳氏霸占时他们住的那个院子。 裴峥背对着老先生蹲下来,示意老先生上来,但被老先生拒绝了。 老先生看着沈云舒,眼里有些赞赏:“姑娘年纪轻轻但心有大爱,老朽佩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良有些不耐烦了:“赶紧和我一起去府衙,你还想不想救你大哥了?” 老先生不催也不急,就神色坦然的看着沈云舒的,虽然身上衣裳褴褛,可是这气质和眉宇间的豁达,绝不是一个难民会有的。 “你急什么,我便是和老先生说一盏茶的功夫也不会耽误去府衙过户。”沈云舒冷声道,“我言而有信,并非如你这般。” 杨良被训得有些恼怒,但现在想要的东西都还没有到手,只得压着怒火。 沈云舒和那老先生走到一旁,她柔声道:“却不知道老先生有何吩咐?” “姑娘不问问老朽的身份?”老先生有些意外。 “先生若是想说,自然会和我说,若 是不想说,即便我问了老先生只怕也不会告知真实身份,我也不必多问。”沈云舒如实回答。 反倒是老先生被这话逗笑了:“丫头倒是活得通透。”他从衣襟里取出一本书递给沈云舒,“这是老朽这辈子的心血,老朽觉得姑娘合老朽眼缘,便把这心血交给姑娘。” 沈云舒下意识想要推脱,觉得这礼太重了,毕竟他们只是见了第一面。 “姑娘是第一次见老朽,但老朽见姑娘是不止一次了。”老先生道,“老朽在平县见过你,回处州城后姑娘处理片毒和大烟的事,老朽也都看在眼里。” 他每说一句,沈云舒脸上的惊讶就多一分。 “姑娘放心,这书里是老朽的医术心得。学了医不仅可以救人,以后或许还能救姑娘在意的人。”老先生说的讳莫如深。 沈云舒心口一跳,想到慕容霖提到顾知珩那不知名的毒,她下意识的问道:“毒也能解吗?” “自古医毒不分家,姑娘看了学了,比老朽说的更有说服力。” 裴峥凑到沈四哥身边:“四哥,那老人家是谁啊?怎么看小六的表情,一次比一次惊讶,该不会是京城来的人吧?” 第212章 意外之喜 沈四哥和裴峥二人假扮难民混进来,视线都聚集在杨良和他身边的几个心腹上,还真没怎么注意到这位老先生。 “看他刚刚的样子也不像是要伤害小六,我们再观察观察。”沈四哥道。 沈云舒道:“这既然是老先生一生的心血,都说无功不受禄,老先生是什么条件?” 老先生眼底更是有一丝赞赏之意:“姑娘果然聪慧,帮我把我的随身之物带去给我的故友。” 沈云舒想了想后颔首答应:“好,我答应你。” 老先生从衣襟里取出一个袋子,摊开来便是各种大小的银针,他拿起其中三枚。 忽然对着他自己的三处重要穴道位置刺了下去,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 原本还弯腰驼背,走路都随时好像要摔倒的老人,忽然直起了身体,迅速伸手掐住沈云舒的脖子,点了她的穴道迫使她无法动弹。 “小六!”沈四哥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被反应过来的裴峥高声喊“沈六小姐”掩盖过去了。 “都别过来。”老先生语气凌厉,“你们要是过了,她马上就要死了。” 沈四哥只得收住已经迈开的脚步。 “老先生这是何意?”沈云舒语气冷冷。 老先 生并未做解释,又取出匕首朝自己的手腕狠狠割了一刀,鲜血直流。他捏着沈云舒的下巴,迫使她喝了这些血。 等沈云舒喝完,老先生又迅速拔下自己身上的三根银针刺在沈云舒的三处穴道上,两手合掌后把她一个转身背对着他,双手贴在她的后背处。 老先生缓缓的把内力灌输到沈云舒身体里:“也算你这丫头命里该有这福气。” 沈云舒只觉得有股暖流蹿遍全身,就连浑身都变得轻巧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老先生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松开手人就倒在了地上。 “我的血可解百毒。”老先生虚弱的道,朝着沈云舒招手示意她凑过来。 老先生这是托孤? 她凑过去,感觉到有东西递到了她手心里。 “这……是信物,交给西莫圣女。”他握着沈云舒的手,约莫是回光返照了,说话比刚刚还中气十足,“我自知时日无多,姑娘既然合老朽眼缘,老朽便把一生心血都传给了你。” “传给你的内力和武功,你需融会贯通否则容易走火入魔。医书里则是旁人梦寐以求的医术和毒术,姑娘好自为之。” “还不曾请教老先生怎么称呼。”沈云舒道 ,平白无故受这么多的回赠,总有些不安。 “一介草夫,不值一提。”老先生眼里的光逐渐散去,本就该死的身体靠着各种银针和毒驱使活到现在,便是想要把一生所学和信物交给合心意的人。 原本都想要放弃了,但没想到遇到了沈云舒。 观察了一个多月后,老先生知道他没选错。 今日即便没有在这遇到沈云舒,他也找机会去沈府找她的。 “您放心,我会厚葬您,以后也会来好好祭拜您。” 老先生会心一笑,缓缓地就没了气息。 杨良不耐烦的道:“好了没有啊,就一个老乞丐搞得神秘兮兮的,要是再不走你大哥和你婢女的命,你不想要了?” 老先生是把沈云舒拉到角落又是背对着他们的,因而其他人只知道刚刚的情况变化,并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沈云舒冷冷的看了杨良一眼,离开前给了裴峥一个眼神示意。 其他人都跟着出去了,沈四哥看裴峥还站在原地,挑眉:“你不走吗?” “你先走吧。”裴峥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先生,“沈小六交代的任务,我得完成。” 沈四哥皱眉,自己妹妹什么时候交代任务了? 裴峥拍了 拍沈四哥的肩膀:“这是属于我和沈小六之间的默契,你们不懂的。” 沈四哥哼了一声:“你再懂又怎么样,她不还是没有选你吗?” 沈四哥是懂杀人诛心的。 裴峥扶额,真是造孽啊,这沈家人一个比一个毒舌。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知府衙门。 杨良进衙门的时候看到坐在上首的周风竹有些意外,不是说处州城现在没有知府正是最好办事的时候吗?坐在上面的人是谁? “大胆,看到知府还不下跪?”有个捕头大喊一声,把杨良惊了一下。 周风竹挥挥手,示意都不必跪了。他自然知道来这是为了什么,早就布局好了的,却还是故意问杨良来是所为何事。 听闻是过户盖印,周风竹让人去把官印拿来。 沈云舒从盒子里拿出房契和地契,盖好官印后又放了回去,把里面的机关打开后盖了上去。 杨良试图从沈云舒手里夺过木盒子,却又被避开了。 “我大哥和我的婢女呢?”沈云舒厉声问道。 “出城门十里外有个破庙,他们被关在那里。”杨良道,“你放心,有人看着他们,只要我拿到手放出信号,他们自然就会把人送回来。” “那现 在就放信号。”沈云舒摁着那个木盒。 杨良还骂人,听得周风竹也让他放信号,他只得悻悻的先放了信号,一个信号弹冲上天空。 杨良这才心满意足的拿过木盒,只是才打开,里面就射出一枚雪花镖,直入他眼。 “啊!”杨良捂着眼睛惨叫出声,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 沈四哥迅速捡起盒子拿了银票和房契等又离开把盒子丢了。 虽然老五说里面只有一枚雪花镖,可是老五有过马失前蹄的时候,不可全信。 身在家里的沈五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跟着杨良来的那几个小弟在回过神来都要冲过来打沈云舒,却被早就埋伏着的捕快和沈府护卫们拦住,用大渔网把他们都兜住。 杨良这才察觉到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就等着他走进来。 他捂着眼睛,鲜血从指缝里流出,阴狠的道:“臭娘们,敢对我用黑的,你给我等着!” 周风竹道:“来人,把这刁民带下去,敢敲诈勒索,也该付出点代价。” 那些原本想跟着他过好日子的难民们也都愣住了,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求饶:“知府大人,良哥是神仙下凡,菩萨也说过的,万万不可定他的罪啊。” 第213章 死了不少 府衙院子里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各个都在帮杨良求饶。 周风竹冷笑:“却不知道他是怎么个神仙下凡法啊?” 有难民直起身:“良哥赤脚踩在全是刀尖上脚底都不会被刺破,就是一点血都没有。” “是啊是啊,还有脚踩进火盆里也不会被火烫到,这只有神仙之躯才能做到这些。” “知府大人啊,这神仙下凡要是被你给抓了,你是要遭天谴的。” “是吗?他的这些我也会,莫非我也是神仙下凡?”周风竹看这些人不信,便让捕快们准备几把刀竖在地上,他脱了鞋袜也踩了上去。 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也是一点都没有被刺伤。 众人纷纷惊呼。 周风竹嗤笑:“不过是雕虫小技,也就骗骗你们这些没见过的人。”他从刀尖上跳下来,一边穿鞋袜一边说道,“他是靠着平衡自己的身体去避开刀尖,把脚掌的力气分分散开来……” 看到这些人似懂非懂的表情,周风竹摇头失笑:“算了,和你们也解释不通,你们只要知道这是他自己耍的把戏即可,绝非什么神仙转世。” 难民们怎么也没想到满心期待要跟着杨良去过好日子,结果 人家进大牢顿顿有人伺候着吃,而他们却还要继续过飘泊的日子。 “沈姑娘,我们愿意去沈家的田庄。”有个难民带头喊道,他这一喊其他难民也纷纷跟着附和,甚至一个个都跪在沈云舒面前。 沈云舒看着这些人,她想生气却发现没必要。人性便是如此,就是看内心的良心占据上风,还是说利益占据上风了。 她指着身后七八个难民:“我会先让他们去沈家田庄选活计,若是还有剩的,你们不嫌苦也可以去试试,但给的工钱自然不会多。” 难民们心里十分不服气,却也没办法只得认倒霉。 只是沈云舒在知府衙门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还没有等到沈大哥和秋荷,她察觉到不对劲,连忙离开府邸往城外去。 连着下了两日的雨,这城外的路不好走,马车因为赶得急,车夫没顾得上看路,一个车咕噜撞到了石块上,马车顿时歪到一旁。 “小六!”沈四哥眼疾手快的拉住沈云舒,“小心些。” “四公子,六小姐,这马车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了。”车夫有些愧疚的道,“都怪小的没用。” 沈四哥掀开车帘:“这里离那破庙不远了,我们就 走过去吧。” “好。” 沈云舒兄妹二人快速赶往破庙,在快要走到破庙门口的时候,她倏然收住脚步拉住了沈四哥。 她闻到了空气中不一样的味道。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闻不到的,可现在她自己都分明感觉到是自己的嗅觉听觉都要比以前敏锐的多。 两人放轻脚步悄悄走到破庙门口,这大门虚虚的开着,有一条缝可供一人进出。 从沈云舒的角度看过去,看不见里面什么光景,只知道里面安静的有些吓人。 她眼里有锐利之色,尽管心里有些不安,但神色还是依旧沉着冷静。 然而,那扇门忽然“吱”的一声,被打开了。 可里面没有人出来,而是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手伸了出来,五指伸得笔直,恐惧的颤抖着。 沈云舒看得眼皮一跳,只是还没等她细看,那只手就又被扯了回去。 不好,大哥出事了。 沈云舒和沈四哥对视一眼,不管里面什么情况,现在是不得不进去了。 二人起身迅速冲了进去,但还是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约莫十来个人,都死了。 地上到处都是血腥,而离他们最近的那具尸体,脖子被人一剑割开,鲜血都 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眼睛瞪得死大死大的,看起来恐怖极了。 他们刚刚就在外面守着,而这庙虽然破,可这墙却是很高,只怕凶手还没走。 “先找大哥和秋荷。”沈云舒道。 二人绕着这院子找,可是地上躺着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大哥和秋荷,看这些人的穿着,怕都是杨良那边的人。 沈云舒的目光顺着院子往里看,只见那破败的佛像上也都是斑驳的血迹,泥塑造的佛身也残缺了不少。 却不知道这杀人的是何人,为何手段这般残忍? 这时,有利剑破空而来,直直地朝着沈云舒飞了过来,耳尖的她一个侧身避开了,三个穿着难民衣裳的人从破庙后面的院子里掠了过来。 尽管他们穿着难民的衣裳,但沈云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是邺国人。 因为邺国人身上都有股不一样的味道,狐臭味。 “邺国的人在我们大周杀人,你们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吗?”沈云舒怒道。 其中一个个子高些的男人饶有意味的往沈云舒身上多看了几眼,眼神里充满了压迫感。 “杀。”他缓缓开口。 另外两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剑,缓缓地朝着沈云舒二人走了过 来。他们手里的剑滴落的血在地上淌出一条条蜿蜒的曲线。 这三人戴着獠牙狰狞面具,仿佛是地狱里来的恶鬼,十分瘆人。 沈四哥挡在沈云舒面前:“小六,我拖住他们,你想办法离开。” 沈云舒摇头:“四哥,我走不了的。”她轻轻推开沈四哥,“看来我们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 她往前半步:“让我想想,处州城的那些大烟怕都是你搞的鬼吧?你就是冯朔背后的那个邺国人。”沈云舒一边说着,一边趁着他们不注意把药粉偷偷塞沈四哥手心里。 “让我猜猜你们为什么要杀了这些人。”沈云舒眯了眯眼睛,“货真价实的大烟在你们手里,你们运送了在这破庙休憩没想到被他们撞上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都给杀了。” “倒是聪明。”那个领头之人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语气也是波澜不惊,“没有人告诉过你,聪明人只会死得更快吗?” 他话刚落,另外两个面具人手里的剑就挥了过去是 而沈云舒袖中一动,两手都拿着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们挥去,喊了一声:“四哥!” 同一时间,沈四哥把手里的药粉挥了出去。 第214章 秋荷之死 其实沈云舒也不知道给四哥的药粉是什么东西,那位老先生临终的时候把书和一个小袋子一起给到她。 书,她贴身放在了衣襟里,而小袋子约莫钱袋那么大,她就索性和钱袋一样挂着了。 既然老先生说他是在医术和毒术方面都很厉害,这小袋子里的药粉她只能赌一把,看是不是有毒的,能帮他们了。 但沈云舒怎么也没想到这药粉,竟然就是和蔡捕头之前用的化骨粉! 离得最近的那个面具人一时不察,看到有药粉撒过来下意识用手肘挡着,结果手肘顿时冒烟了,他发出惨叫声。 “化骨粉?”那领头一人喝声道,当机立断掠了过来,剑一挥舞着就把那条胳膊给砍断了,又迅速撕下衣袍内衬包裹起来。 领头人盯着沈云舒,声音沙哑:“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和你有关?”沈云舒冷笑一声,她其实心里也惊讶这袋子里竟然还有化骨粉,那位老先生和蔡捕头又有什么关系? “那就把命留在这里。”领头人扬起手里的剑就朝着沈云舒要砍过去,但被另外一把从外面掷过来的剑一撞击,两人的剑都断了。 四九几个起落就到了沈云舒 跟前,护在她身前:“姑娘,往后退。” “四九?你怎么在这?”沈云舒下意识的看向门外,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大人不在这边。”四九简单的解释,又对面前的人道,“邺国人悄悄潜入我大周杀人,就不怕你们马上要进京的三皇子在皇上面前无脸应对吗?” 外面响起隐隐马蹄声,听声音像来是有一队人马往这边而来。 “先撤吧,一会人多了我们就走不了了。”下属劝解道,“东西要紧。” 领头人悻悻的看了四九和沈云舒一眼,只得带着下属先离开。 “四九,他们肯定是要转移大烟。”沈云舒下意识要去追,但被四九拦住了。 “姑娘,我们只来了两个人,他们还有一队人马藏在山坳里,我们不是他们对手。”四九道,“你放心,半夏已经在他们的箱子上抹了药粉,东厂的人能会跟上去的。” “半夏?” 四九喊了一声,有个身穿东厂护卫服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沈云舒拱手:“姑娘。” “刚刚马蹄声是半夏发出的,她会口技。”四九道,“我们在青州府发现邺国人的踪迹,一路追了过来。” “先找秋荷, 还有我大哥。” “是。” 然而一行人花费半个多时辰也还是没有找到沈大哥和秋荷的踪迹,最后沈云舒在这破庙后门发现有血迹,顺着这血迹在河边找到了躺在那一动不动的秋荷。 “秋荷!”沈云舒连忙奔了过去,抱着秋荷。 秋荷上下很多伤口,血已经把浑身都染透了,但就是吊着一口气怎么也不肯咽下去,就是为了等沈云舒来。 看到她,秋荷眼里的光亮了亮,试图去握她的手但没有力气。 “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回府,我找人给你治。”沈云舒哽咽着道。 秋荷虚弱的摇头,她知道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好。 “大公子,没……没死。”秋荷断断续续的道,“被带走了。” “被带哪里去了?”沈四哥焦急的问。 秋荷费力的抬手起手,指向东南方向,只是才抬到一半手就落了下来,头一歪靠在沈云舒的怀里,就这样没了气息。 “秋荷!”沈云舒哭着喊了一声,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追上去看看,你保护姑娘。”四九话落,就沿着秋荷说的方向追了出去。 沈府。 沈家的人围坐在饭桌旁,气氛凝重而沉闷,秦氏 抱着沈珞真默默落泪。 “大嫂,你别着急,我已经加派人手去找大哥了。”沈二哥道。 沈珞真虽然还小,但从大人们的对话里她也能读懂自己的父亲不见了。她紧紧地搂着秦氏的脖子:“母亲,您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叔叔们找到父亲的。” 沈云舒回到沈府后就晕过去了,一是内力一下涌入的太多气血翻涌,二是秋荷的死对她来说是个打击,一口鲜血吐出来就直接晕了过去。 裴峥站在床沿边,看到沈云舒额头又冒汗了,转身去打来温水,纱巾绞干了要给擦额头的汗,却被鬼一样忽然蹿出来的半夏给挡住了。 裴峥惊得纱巾险些掉在地上,没好气道:“你是人是鬼啊,走路半点声音都不发的。” 半夏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纱巾:“男女授受不亲,我来擦就好。” 她得了督主大人的命令,不仅是要贴身保护沈云舒的安全,更是要确保任何雄性都不能靠近沈云舒。 “我说你是谁啊,我怎么知道你对小六,对沈家有没有恶意?”裴峥道,“我们可不是外面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收留的。” 半夏擅长舞刀弄枪却不擅长照顾人,给 沈云舒擦额头十分用力,把她额头都擦红了。 裴峥心疼的不行,要来抢纱巾,但他哪里是半夏的对手,不仅没抢到还被半夏撂倒在地。 竹莲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失笑:“这是怎么了?” 半夏也意识到照顾不好沈云舒,她把纱巾塞到竹莲手里:“你去照顾姑娘。”看裴峥要靠近,她直接拔剑拦住。 裴峥:“……” 怎么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竹莲回头看着裴峥:“姑娘出了一身的汗,我给姑娘擦擦身子,你先出去。” 裴峥:“……” 得,这还有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竹莲是个心细且有耐心的人,不仅把沈云舒的浑身都擦了一遍,还给她换了干净的亵衣。一切都做好了后,又拿来干净的纱巾,一角沾了点茶水去涂抹沈云舒已经干涸起皮的嘴唇。 二人都没有说话,都在静静的等着沈云舒醒来。 如此又过了两日,足足昏迷了五日的沈云舒终于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总觉得浑身血液流畅,就好像起任督两脉都被打通了,丹田处有股醇厚的内息氤氲着。 “恭喜姑娘把那股内力融会贯通,没有走火入魔。”半夏道。 第215章 花式夸赞 沈云舒缓了缓后才道:“我睡了几日了?” “五日。”半夏倒了杯茶,扶着沈云舒坐了起来,“您婢女已经厚葬了,不过您大哥还没有找到。” 她才说完,就看到裴峥走了进来。 裴峥看到醒过来的沈云舒,怔了片刻后愠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小六醒了也不知道叫我们?” 半夏丢了个白眼:“你这人怎么回事,姑娘醒不醒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既不是大夫不会给姑娘看病,又不是婢女没办法贴身照顾姑娘。” “脸可真大,这样话都说得出来。” 裴峥:“……” 一个竹莲不够,现在又来一个?还变本加厉的,还让不让他活了? “你先出去,我要给姑娘再运功做最后一遍舒通。” “我会信你?”裴峥显然不信,但是他被沈云舒请了出去。 半夏脱了鞋袜上床榻,直接手贴在沈云舒的后背上,缓缓注入内力。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沈云舒就觉得舒服多了。 半夏下了床榻,脸色有些泛白:“姑娘应该都无碍了。” “多谢。” 半夏连连摆手:“我当不起姑娘这样客气的谢意,况且我也是听督主吩咐办事的。” 提到顾知 珩,沈云舒想到很长时间没看到他了,说不想是不可能的。 “他……还好吗?”沈云舒睫毛颤了颤。 “我不知道,我也很长时间没见过督主了。”半夏实话实说,“督主是飞鸽传书给我布置任务的。” “什么任务?” “用命护姑娘周全。”半夏跪了下来,“我是东厂暗卫,督主已将我从暗卫里除名,旁人不会知道我以前的身份,以后我便是姑娘的婢女,护姑娘周全。” 沈云舒眼底有些发热。 虽然和顾知珩是分道扬镳了,可是他依旧派人来保护她,让她既感动又越发的想念他。 甚至在想,她做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你先起来。”沈云舒忍着泪意,“你在我身边去留自如,不必太有拘束。” 虽然她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对半夏这样对顾知珩忠诚的人来说,定然不会离开她。 “姑娘可知输送内力给姑娘的,是谁吗?”半夏有些好奇。 沈云舒摇头,把老先生的事和半夏说了说,直把半夏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的乖乖,这么好的事怎么没让我碰上,怪不得督主说姑娘是有福之人。”半夏并不知道沈云舒和顾知珩已经分 道扬镳了,督主叮嘱她要拿命护着沈云舒,凌霄和四九都对沈云舒如此客气,她自然觉得沈云舒现在就是顾知珩的女人。 谁说太监就不能有女人了? 太监也会有感情需要,也需要温暖啊,半夏道。 那位老先生和秋荷一起都厚葬在沈家的西山的那块田地上,不知怎么署名便只落了个师父二字。 沈云舒没想到这一世秋荷还是落了个早死的下场,而且还是这么的惨烈。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 是不是这一世,他们的结果都还是和前世一样,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她猛然一惊,若真是如此那顾知珩岂不是还会五马分尸? 一想到他会五马分尸,从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人间,沈云舒心口猛然疼起来。 这一疼,她忍不住就干呕起来,直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这两日因为有内力支撑的缘故,沈云舒已经感觉不到难受了,但今日怕是情绪波动大,反而又难受了起来。 她想着那本医书里关于身孕初期出现的不适症状如何诊治,又拿起那位老先生留下的银针,对着自己的穴道扎了下去。 沈五哥想要上前,但被二哥和四哥一左一 右给架住胳膊摁住,让她不要冲动。 沈云舒是有拿自己试下的心思,但她没想到试的很顺利,这银针扎下去人就舒服多了。 回去的路上,不仅没有半点不适,就连人也精神不少。 沈五哥忍不住感叹:“我的乖乖,小六原来擅长的是这个啊。我都没看她怎么学都这么厉害了,这要是认真学起来了,那还得了?” “对,我就没见过比小六更聪明的姑娘,这简直就是给我们沈家光宗耀祖啊。” “就是,沈家的祖宗们估计在地府喝酒庆祝了,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这么争气的孙女。” 沈云舒听着哥哥们的夸奖真的是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心里暖暖的。 不管她做了什么,在父母和哥哥眼里,都还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对她的疼爱没有减少半分。 秋荷去世后,半夏虽然跟在沈云舒身边,可她不够细心照顾人。佟氏想要让自己的婢女去照顾她,但被沈云舒拒绝了。 “母亲,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日后若是遇着合适的婢女再说吧。” 佟氏一脸担忧:“可是用不了多久你这肚子就会大起来,身边没有个贴心的人怎么行?” 半夏满脸震惊的 看着沈云舒,肚子就会大起来?姑娘有身孕了? 可……可督主是太监啊,怎么可能会让姑娘有身孕呢? 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天啊,督主他真的好爱啊,沈姑娘都有别人的孩子了,督主还这么深情的对她。 沈云舒自然不知道半夏心里怎么想的,只当她是知道有身孕这事后的惊讶,却不知为何她有些尴尬,甚至一度在想,如果顾知珩知道她有身孕了,会是什么反应? “夫人,让我照顾姑娘吧。”竹莲忽然道,“我是姑娘赎出来的,反正也无处可去。” 佟氏眼前一亮,她自然是愿意的,竹莲不仅细心体贴,还烧得一手好菜,这绝对是能照顾好人的。 但她不好擅自做主,还是得看沈云舒的意见。 沈云舒想了想后道:“你和半夏一样,没有契约在身,在走随时都可以走。” 这就是答应了。 竹莲笑着谢过:“那我给姑娘去做个莲子羹,肚子里都吐得空空的。” 元宵在沈云舒昏迷的时候已经过了,沈大哥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息,众人心里都在猜测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六。”沈二哥迅速从外面走进来,“杨良死了。” 第216章 回京 “死了?”众人纷纷异口同声,“怎么突然就死了?” “说是自尽呢。” 沈云舒神色微变,看向沈五哥:“是不是周知府和你说的?” 沈五哥点头:“小六怎么知道?” 沈云舒和沈家,因为沈大哥失踪现在怕是对杨良恨之入骨,而周竹风正是知道这点,所以在杨良自尽这件事上肯定是出了不少力。 沈云舒不是什么到处乱发善心的人,杨良这样的人确实也是可恶该死,何况秋荷也因他而死。 “我去趟知府衙门。”沈云舒起身,半夏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裴峥和沈五哥也想跟着去,但被二哥阻止了。 “你们都省省,小六身边那个半夏跟着就行了,你们谁打的过半夏?”沈二哥道。 “说的也是,她一拳就打碎一大块石头,是打不过。”裴峥撇撇嘴。 知府衙门。 周竹风没想到沈云舒亲自回来,有些意外:“沈姑娘有什么事让人传个口信便好,怎么还亲自来了。” 沈云舒觉得周竹风对她的态度恭敬的有些过分:“周知府,我不过是寻常百姓,周大人贵为朝廷命官,对我似乎有些过于尊敬了。” 她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就 直接问道。 周竹风笑着:“姑娘直爽,周某也不拐弯抹角了。周某来处州城之前,得了督主的吩咐要好生照顾姑娘的。” 额……又是督主? 沈云舒下意识的看向半夏。 半夏摇头:“我之前不认识周知府,而且我也没听大人提起过周知府的事。” 周知府道:“督主行事谨慎小心,我虽然是周伯爵府的人,但我更是督主的人。” 原来,周竹风是伯爵府的庶子,虽然能力好但一直被主母和嫡子打压着,甚至就连他亲娘也都被迫害死了。可他父亲却对这一切都不管不顾,甚至还觉得他不该这么斤斤计较,让人打了他一顿关禁闭。 失望透顶的周竹风又因为染了风寒,伯爵府的人嫌他晦气,主母直接让人把他丢到后山。周竹风命不该绝,遇到了回城的顾知珩。 顾知珩救了他,从此周伯爵为他效命。 “姑娘。”周竹风站起来,朝着沈云舒深深作揖,“督主心怀天下和百姓,绝非外界传的那般冷酷无情。” 沈云舒颔首:“我知道。” “督主心里苦,从未这般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过。姑娘若是心里也有督主,莫让督主再这么苦了。”周竹 风说的诚恳,看来和顾知珩的私交不错。 沈云舒没说话。 半夏却是盯着沈云舒的肚子,眨了眨眼。 如果督主知道姑娘有身孕了,会原地炸起来吧? 过了几日,四九那边有好消息传来,说是有问到关于沈大哥的踪迹,听闻是被一个商队救了。 至少人还活着,众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在处州城又待了十多日,沈云舒就算不舍得离开,也还是要回京城去,不然留慕容霖一个人在京城应付,怕是会有麻烦。 不过在离开前,收到她来信的张远山,可算是赶来了。 一进沈府,风尘仆仆的张远山就拱手道:“东家。” 沈云舒也有大半年没见过张远山了,这乍然之下还认不出来,不仅胖了些,这五官眉宇间也都柔和不少,关键是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就不一样。 她意外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是遇到喜事了?” 张远山笑着道:“东家这眼睛就是亮,不瞒东家,我来处州后没多久就娶妻了,原本是早就该来见见东家的,只是我那婆娘快生了,我是片刻不敢离开她。” “你这速度倒是快的很啊。”沈云舒是由衷为他感到高兴,让 沈二哥帮忙去准备些礼物,和张远山坐下商谈些事。 张远山很有能力,不仅完全理解了沈云舒的意图,而且在做这两间铺子生意的过程中,也发挥了自己的才能。 如今这两间铺子产出的棉花和桑蚕丝,不仅能满足供应江南这边,而且还为去京城的货都做好了准备。 来见沈云舒前,张远山还连夜做了详细的介绍,比如卖到京城的棉被和款式应该是怎么样的,卖去西北的应该是怎么样的。 沈云舒越看越惊讶,连连竖起大拇指:“张管事,你远比我想的要厉害的多。” 张远山被夸的有些难为情:“能为东家分忧,那就是我的本事。” 竹莲烧了一桌子的菜款待张管事,但他却拒绝了:“东家,实在不是我不愿意吃,我放心不下家里的婆娘和儿子,我带了馒头一会路上吃,如果东家没有吩咐我就先赶回去了。” 倒是个顾家的人。 “行,那我也不留你了。”沈云舒道,“你坐了马车来的吗?那让竹莲给你装食盒里,你带着马车上吃。” 张远山回去后就立刻按照沈云舒说的,把那些做好的棉被和上好的棉服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 沈云 舒在京城还没有合适的铺子,但可以先送到米铺,让廖掌柜先接收。 沈家在京城也有产业,不过是都租给了别人做铺子。等她回京了去看看,是否有合适的来做成衣铺子。 转眼就到沈云舒要回京城的日子了,佟氏是百般不舍。 “我说以后你和慕容世子成亲了,不如就来这处州城或者是南边待着,这样母亲能见着你,你们也能远离京城那些是是非非。” 沈云舒何尝不想呢:“待我和阿霖商议一番,母亲若是想我和三哥了,也可以去京城小住一段时日。” 佟氏摇头:“母亲就不去了,到时候让你这几个哥哥去京城看你,我留在处州城陪着你父亲。” 父母一生恩爱,虽然母亲现在看似走出来了,但失去挚爱的痛苦只会随着时间淡下去,却不会消失。 来时匆匆忙忙就沈云舒和秋荷两人,回京却是大包小包,足足三辆马车缓缓离开处州城。 寒冷的冬天过去,虽然难民不少,都以为最难熬的时候过去了,却没想到今年倒春寒的天气,实在恶劣。 从沈云舒离开处州城开始,这江南一路北上都在下雨,等她到京城的时候,京城都已经成灾了。 第217章 一眼心动 苏府自然是不会回去的,好在沈知礼来了京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买了很大一座府邸,沈云舒到了京城直接就可以入住。 沈云舒看着门匾上挂着的沈府二字,这一路以来都有些沉重的表情到这时才松了几分:“三哥怎么买这么大一座府邸,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娶妻了呢。” 不仅买了府邸,小厮婢女也都买了不少,管家则是沈知礼身边的人。 见着沈云舒,管家连忙把人往里请:“六小姐里面请,公子就等着您来呢。” 也就半个月时间,一个府邸就弄的这么好,果然是有能使鬼推磨啊。 “小六。”沈知礼正在奋笔疾书,听到脚步声只抬头看了一眼沈云舒喊了一声,又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沈云舒凑过去看,原来沈知礼是在写清单,开铺子需要什么。 “三哥这是打算开酒楼?这酒楼生意现在怕是不好做。”沈云舒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赚的就是那些世家人的银子。”沈知礼道,“外面难民都多得犹如过江之鲫,他们照样歌舞升平,宁可铺张浪费也绝不会救济一下难民。” 沈知礼越说越气:“既然这样,还不如从他们身上多赚点 。我看他们每日不是去青楼找姑娘消遣就是去酒楼做酒囊饭袋。青楼我是决计不会开的,那只能酒楼了。” 且不说这酒楼能不能赚银子吧,便是亏了又如何,沈家这般厚实的家底便是开十个酒楼都亏了也伤不到根本。 “你不是就爱开药铺吗?不开了?” 管家正好进来送茶送糕点,听到这话笑着道:“小姐有所不知,三公子已经开了两间药铺了,城东城西各一间。” 沈知礼写好后才把毛笔搁在砚台上:“不过慕容世子说明面上我们不要出现,不然会有人故意来找麻烦的。”他挑眉,“小六,你在这京城敌人还不少嘛。” 沈云舒扶额,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沈知礼一把打在沈云舒的肩膀上:“没关系,能和你做敌人的肯定都是脑子进水,吃屎长大的。我们小六这么好,疼都来不及疼。” “你谁?不准进。”外面传来半夏的声音。 “阿姐!”沈明霁在门外喊了一声,“是你回来了吗?” 沈云舒脸上满是错愕,连忙走到门外,果然看到的是沈明霁,她不由眼眶发热:“明霁!” 沈明霁眼睛红红的,上前抱住沈云舒:“阿姐,真的是你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但现在他会说,因为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 沈云舒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宽慰:“我回来了,我说过不会丢下你,就肯定能做到。” 沈知礼笑着道:“那日我送慕容世子回平南侯府,就看到这小子一直在门口等着,下那么大的雨他都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躲。后来知道了他和你的事,这都是我们沈家人了,肯定不能不管,就直接把他带这里来了。” 沈明霁反手抹了把眼泪,大概是甚少有这样哭过的时候,有些难为情的别过脸整理情绪。 “对了,你回来的正好,明日有个什么徐国公府办的什么募捐宴,给慕容世子送帖子了,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塞我一份。” 徐国公府…… 沈云舒眯了眯眼睛:“是谁塞给你的?”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慕容世子说她是苏文华那狗东西的外室。”说到这些,沈知礼又气得不行,“我说沈小六,你在京城吃这么多的苦,你和我们一句话也没提起过,你有把我们当家人吗?” “我就是怕你们担心……” “怕我们担心了就不说吗?如果是我遭受 了这么多的事,什么都不和你说,你心里怎么想?” 沈云舒笑着去挽沈知礼的胳膊:“三哥,我的好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而此时的徐国公府,方如媚正和徐夫人在商议明日的募捐宴。 徐云怀躺在美人榻上,脚晃动着:“母亲,别看这些世家活得有滋有润的,可真让他们拿出银子了,那肯定不会拿的。” 徐夫人没好气道:“这个宴你以为只是简单的募捐吗?母亲是要给你表姐找个合适的如意郎君。” 方如媚虽然是徐夫人的亲生女儿,但对外也无法明说。 徐云怀一顿,侧头看向方如媚,不得不说他这个表情长的虽然不是很绝色,可是媚骨天成,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要不是母亲再三叮嘱,他怕是还真不一定能克制住。 方如媚心里也暗想着明日能见到哪些权贵,她脑海里不由浮现起前几日见到的那位公子,站在慕容霖身边竟然也毫不逊色,让她一下就动了心。 “明日你眼睛睁大些了,可别选些没什么用的。”徐夫人道,“徐国公府家世煊赫,你只管挑,我都有办法让对方娶你。” “嗯。” 翌日,沈云舒和沈知 礼坐在马车里去了徐国公府,掀开帘子看着车外逐渐萧条的光景,兄妹二人都有些沉重。 面对这热闹的景象,沈云舒脑海里想不知道顾知珩如今什么光景了,他回京城了吗,他身上的毒怎么样了,还好吗? 沈云舒知道今日少不得要和方如媚见面,就索性先蒙着面纱,任由婢女带着进了徐国公府。 “那位姑娘是谁?怎么还戴着面纱?是丑的没法见人了吗?”徐云怀摸着下巴,目光下流。 这身材婀娜多姿,盈盈不足一握的腰真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手感。 这话正好被路过的方如媚听见了,她下意识看过去,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沈知礼。 就是她一眼心动的那个男人! 为什么身边还带着个女人?莫非是他夫人?可是并未听说他成亲了。 “你去招待一下佟公子,顺便打听一下他身边的女人是谁。”方如媚吩咐道。 沈知礼在京城用的是佟礼这个化名,慕容霖也没说过他的身份,只说在江南认识的朋友,而苏文华当初娶沈云舒的时候都没有去接亲,因为不满意这门婚事,哥哥们都没明着送,都是暗中默默保护。 是以,京城几乎没人知道沈知礼的真实身份。 第218章 分外眼红 “你说什么?佟公子身边的人是沈云舒?”方如媚震惊又气愤,“她怎么回京城了?而且一回来就到处勾搭人。” “错不了,奴婢是见着她和祁夫人说话时摘了面纱见着的。”婢女道,“而且奴婢听见祁夫人喊什么阿舒。” 那就是错不了了,沈云舒和贺音宁关系交好,口中的阿舒除了是沈云舒还能是谁? 方如媚眯了眯眼,这贱人不仅堂而皇之的出现,竟然还敢勾搭人? 她上前拦住沈云舒,故意道:“却不知这位蒙着面纱的姑娘是谁,我记得我并不曾邀请过你。” 沈云舒心里冷笑,这方如媚现在这么沉不住气了? 她往沈知礼身边靠了靠:“我是跟着佟公子来的。” 沈知礼心里好笑,自己这妹妹现在是也调皮了。 他附和道:“是啊,我带着她一起来的,帖子上并未说不能带人来。” 方如媚连忙柔声道:“佟公子,并非不能带人,而是我担心佟公子被人玩弄和蒙圈。”她看着沈云舒道,“她在京城的名声可以说是声名狼藉,简直和那青楼的娼妇差不多。” 眼看沈知礼要发飙了,沈云舒连忙伸手挽着他的胳膊安抚他。 而方如媚看到这一幕就更生气了,这贱人就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佟公子被我玩弄了?莫非你亲眼所见了?”沈云舒道。 “这等龌龊之事,我为何要见?你还没和苏文华和离的时候,就和东厂督主勾搭上,和慕容世子不清不楚,还上了韩丞相的床榻,京城谁不知道?” 她故意拔高声音,来往不少人都纷纷看好戏般的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那你做了苏文华的外室好几年,还给他生儿育女,现在对佟公子暗送秋波算不算下贱?”沈云舒虽然语气淡淡,却冰冷至极。 方如媚大怒:“你别胡说!我可没这样!” “你不曾亲眼见过我上韩丞相的床榻就先言之凿凿地毁我清白,那为何我就不可以?” “你算什么东西?我可是徐国公府的表小姐!”方如媚恼羞成怒。 “那又如何?难道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吗?莫非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我们不一样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还有,你就只是徐国公府的表小姐而已,就处处摆世家嫡女的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国公府是太子府呢,这么大的架子。” “媚儿。”徐夫人不咸 不淡地喊了一声,“和乡野之人有什么好争执的,到姨母这里来。” 方如媚“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把一双眼都盯在沈云舒身上的徐云怀给拉走了。 沈知礼想安慰几句,可发现自己妹妹半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而且她刚刚说话时的气势有些凌厉,让他倒是几分敬佩。 方如媚招呼在场的人随意,现在离晚膳还早得很,府里还有其它一些投壶等游玩的,她就让大家先乐呵乐呵。 高国公府派了高夫人和高静姝来,她们自然是被徐夫人和方如媚给捧着。 今日府里还搭建了一个戏台子,徐夫人特意邀请了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 沈云舒找了个地方安静地坐在那听着戏,但暗中却是把今日来参加这募捐宴会的人都打量观察了一番。 暂时还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沈云舒便听了几句戏,但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出戏说的一个世家夫人,新婚夜丈夫出征在外拼搏,可这位夫人却耐不住寂寞,相继勾搭各种男子,做尽了没有礼义廉耻的事。在丈夫回京后,为了满足私欲就把丈夫上和婆母都杀了。后被官府查 出来事情真相,最后把她逮捕,锒铛入狱。 字字没说沈云舒,但唱的却是她。 沈云舒将冷意敛去。 贺音宁也听出来了:“这徐国公府是疯了吗?好歹是世家,怎么做这么小家子气的事?” 看来并非今日才临时起意的,毕竟这出戏唱的也很熟练。 真是没想到方如媚这么恨她,就是她离开京城了还是不放过她。 而现在她也不会再无端忍让着了。 “阿舒,你说怎么办?我给你出气去?” 沈云舒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点头而去。 约摸着小半个时辰后,戏台子上的戏也唱完了,徐夫人用手帕抹了抹眼角:“这世道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妇人,对婆母不敬已是大逆不道,她不守妇道还想毒杀相公,这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啊。” 有人附和着:“是啊,也就唱戏的敢这么唱,若是真有这样的夫人都不知道要天打雷劈多少次了。” 早就串通好的长孙兰茹“哎呀”一声:“我前面路过后台子,听那当家的花旦说今日这出戏,正是根据真人编出来的戏呢。” “竟然还真有这样的人?”徐夫人装模作样地表示震惊,“不会是京城 本地人?我们可没有这样的人渣啊。” 长孙兰茹摇头:“我不过是听了一嘴,你们若是好奇不如将那花旦请出来仔细问问便知。” 没一会儿,还穿着戏服的花旦就被人给请了过来,听徐夫人这么一问,她点头:“此戏曲是根据京城前永安侯府夫人沈云舒平日所为撰写的曲目。但今日这出戏所唱的还不如她平时所为的十分有一。” 徐夫人失望的道:“我只知她一向是个桀骜不驯的,但没想到她还这般浪荡。” 在场的人有惊讶的,也表示不信的。 “那她现在人呢?”有人问了一句。 “前段时日许是知道自己成过街老鼠,离开了京城,不过我今日好像见着她了。”徐夫人道,“你们可要看好自己的相公和儿子,可别被她勾搭走了。” 她叹了口气,似无奈的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就是被她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一直惦记着她。” 在场的人都知道徐云怀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原本都不信的,可没想到一直没说话的高静姝开口了。 “是啊,可得看紧了。”高静姝冷冷的道,“不然就和我一样,未婚夫被勾搭走了都不知道。” 第219章 身负重伤 在场的人顿时都不说话了。 谁都知道高静姝对慕容霖情根深重,就追在慕容霖身后想要嫁进平南侯府。但慕容霖一直不为所动,外界甚至都在传慕容霖是龙阳之好。 结果,慕容霖亲口承认喜欢沈云舒,当时沈云舒还是苏夫人,还沦为京城一个笑话。放着好好的黄花闺女不要,却偏偏喜欢别人的夫人。 原本长孙兰茹说的话,众人都是半信半疑的,可高静姝一开口,众人又都信了,纷纷开始指责起沈云舒了。 “这戏怎么还在唱?你们听听,这戏好像换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众人又纷纷往戏台子上看去。 只听得戏台上的鼓又敲了起来,徐夫人骤然回头,疑惑地看向方如媚,仿佛在问怎么还在唱? 方如媚也懵,正要起身问个究竟只见戏台上已经有戏子陆续出来唱戏了。 唱的就是有个世家公子看中了一江南首富的女儿,便想尽办法诱骗进家门,新婚当天就出征了。后假死逃脱但其实他在外面早就有外室,还有一儿一女。 这唱戏把苏文华和沈云舒还有方如媚三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唱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连最 后这外室改头换面又进了另一个世家的事也说了,就差直接点出方如媚的名字了。 一时间,众人各种目光都纷纷聚集在了方如媚身上,原来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方如媚怒极了,她当即就站起来喝道:“别唱了,都给我住口!” 可她的声音比不过台上的声音,连着喊了几句都没有停歇,反倒是把周围的人喊得皱眉不止。 “来人,去把班主给叫来,让他们赶紧把这戏停了,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徐夫人愠怒。 “是。”婢女迅速领命而去,没一会儿这戏就停了,有个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就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方如媚率先责问:“你今日唱的什么戏?谁让你唱的?” 班主恭敬的道:“是一个客人让我唱的,说现在都时兴这个戏,唱了肯定能喝得满堂彩。” “那个客人长什么样子?可在这里坐着?”方如媚咬牙切齿地问道,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偶然,肯定是沈云舒那个贱人搞的鬼 班主环顾一圈道:“不在,那客人是给了我足足一百两银子唱这出戏。” “他让你唱你就唱了?你什么该唱什么不该唱,心里没点数 吗?”方如媚又道。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都看不惯她这做派,在窃窃私语说方如媚的不是。 这些话自然是也都落在了徐夫人耳朵里,心里的气得不行,但脸上还是淡淡地道:“来人,你们跟着这个班主去看看这兴风作浪之人,还在不在府内。” 她这话一出,显然就是要帮方如媚做主了,众人自然就停了议论,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出戏正在唱的时候,沈云舒正在小湖边的假山后边休息呢。 忽然有脚步声缓缓朝这边走了。 沈云舒心里在想,她的听觉也太厉害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能听到脚步声。 “今日这募捐宴会不知是何意,总觉得募捐不是募捐,徐夫人那招待的劲怎么看。”开口说话的是个年长些的官。 “你看这徐夫人邀请的都是年轻才俊,我看这不是募捐会,根本就是相亲会。”另一个听起来年轻些的声音不满道,“你没看见今日进来徐夫人那眼睛就在年轻才俊身上打量着,就好像在集市里看买卖的商品一样,看看哪个商品更值钱。” 祁元白熟悉的声音传来:“你看,人家就没看上你,不然 你就能做徐国公府的女婿了。” “我就是去寺庙里做和尚我也不会做徐国公府的女婿,那女人可不是我喜欢的。” “大人,听说督主在江南受了重伤,如今还昏迷不醒,可是真的?” 什么?顾知珩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沈云舒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呼吸一下就乱了,不小心踩在了树枝上。 “谁!”一声厉喝后,一道身影就掠到了假山后,一出手就扣住沈云舒的肩膀。 但沈云舒反应极快,一个侧身避去。 他正要发力,却被祁元白给抬手阻止了。 “沈姑娘?你怎么在这?”祁元白有些意外。 祁元白道:“想来不会错,是凌霄传来的。” 怪不得这段时日一直没有顾知珩的消息,就是问半夏也说联系不上,竟然是受伤了! 他受伤严不严重?身边有人照顾他吗? 祁元白看她这神色,想起之前顾知珩那喝闷酒的模样,心里不由想着这两人倒是有趣,明明彼此对对方都有情意,却又别扭的互不承认,也不知道为什么闹成这样。 “小六。”远处沈知礼喊了一声,随后大步走了过来,“怎么躲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 沈知礼走到沈云舒身边,看她脸色不太对,把她拉到身后盯着祁元白:“是不是这些人欺负你了?” 祁元白看着沈知礼:“沈姑娘,这是你哪位哥哥?” 这大理寺卿就是不一样,目光如炬。 “这是我三哥。”沈云舒心里乱糟糟的,“祁大人,不知道督主的伤很严重吗?” 祁元白颔首:“传来的消息是重伤到昏迷不醒,怕难熬了。”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临走前他就觉得自己这次怕是有大难,把那些产业都列了个清单给我。” 沈云舒脸色更白了,身子都忍不住晃了晃。 她可以接受和顾知珩分道扬镳,却不能接受他就这样消失。她现在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要见到他,要治好他,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下一刻,方如媚就带着人冲到了跟前。 方如媚原本看到沈知礼也在这还面色一喜,可看到他身边站着沈云舒时面色一变,杀气腾腾地上前扬手就要打:“好你个贱人,真的是恬不知耻,到处勾搭人!” 可她的手腕却没落下来,沈云舒就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动不动就打人,佟公子可不喜欢这般骄纵跋扈之人。” 第220章 不值一提 沈知礼看着方如媚,神色冷了下来:“不知她做了何事让你这么气愤,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最开始说话的是贺津,是贺将军的宗族,也一直在他手底下做事,是心腹。 贺津早就看方如媚不顺眼了,他是个大老粗说话向来直接,吼着声音道:“你这母老虎动不动就打人骂人的,我们都烦死你这种人了。” 方如媚没想到沈云舒什么都没说她就处于这样的境地,看沈知礼望向她的眼神里有不耐烦,当即就急了起来。 她指着沈云舒道:“佟公子有所不知,她是东厂督主的对食!” 沈知礼眉眼一跳,东厂督主的对食?他神色不悦,愠怒的道:“她说的是真的?” 沈云舒心里已经乱糟糟的,因为担心顾知珩而神色焦急:“你听我解释,我……” 沈知礼气得不行:“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和我提起过,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番情景看在方如媚眼里,就是沈云舒刻意隐瞒了这件事,这才把佟公子骗得团团转的。 方如媚冷声道:“佟公子这次看到了吧,她一惯就是个巧言令色又不知廉耻的人,还好佟公子现 在识破了她的真面目,也还不算晚。” “媚娘,你怎么在这?人找到了吗?”长孙兰茹寻过来见到沈云舒也有些意外,“沈云舒,你怎么在这?” 方如媚道:“找到了,就是她找人指使戏班子来污蔑我的!”她不管,就是要把所有脏水都往沈云舒身上泼,让大家都看到这个贱人的真面目。 沈云舒意外得知顾知珩身负重伤的消息,没了耐心和方如媚在这掰扯了。 沈知礼道:“如果唱的都是事实,算什么污蔑呢?” 方如媚气呼呼地看向沈云舒,“沈云舒,你敢跟着我去对峙吗?” “请。”沈云舒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方如媚愣了愣。 “好,看我怎么撕破你这恶心的面孔。”方如媚又对沈知礼道,“佟公子不妨跟着我一道去看看。” 她要让沈知礼看清楚这个贱人的真面目,没想到他很是痛快的就应承下来了。 方如媚趾高气扬地回到看戏处,甫一进去就扬声道:“姨母,我找到背后黑手了。就是她!” 沈云舒神色淡淡的站着,面对众人各种目光也半点不受影响。 她来的时候带了面纱,如今这面纱解下来了, 不少人都惊叹她越来越漂亮,绝色容貌,其中徐云怀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口水险些都要滴落在了地上。 徐夫人没好气地推了自己儿子一把,眼神瞪了他一眼。 方如媚那眼睛眯了眯:“你毒害婆母,妄图杀了相公,在我徐国公府还这般闹事,你真的是皇城脚下无法无天了吗?” 沈云舒冷笑:“方如媚,你敢把你那一对儿女带出来吗?和苏文华做个滴血认亲,看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什么?这徐国公府的表小姐竟然有孩子了?还是一对儿女?可徐夫人不是说她给她祖母和父亲接二连三的守孝,就给耽搁下来了吗?”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她走路这姿势怎么看都不是黄花闺女,你们还非不信。” “这徐夫人是拿我们当傻子吗?都这样了还和我们说是黄花闺女,还说想要我们娶这表小姐。” “这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这既有女人可以玩,又能得到徐国公府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呢?” 那两个孩子带进来徐国公府,但对外都说是亲戚,并不承认说是方如媚的孩子,以免影响她再嫁,这点自然是把苏 文华的嘴也封住了。 可方如媚没想到沈云舒一来就直接说滴血验亲,如果真的再把苏文华给押过来当众验亲,那等于是当众打脸了。 方如媚神色慌张:“你胡说八道!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 她带来的几个护卫做势要上前拉,却被祁元白给阻止了:“我看谁敢?”他冷笑,“是你要带沈姑娘过来的,现在沈姑娘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又急着把人拉下去了,做贼心虚。” 徐夫人冷声道:“祁大人是不是管的太多了?这些事不归大理寺管。” “小姐。”这时半夏手里抱着一个小盒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沈云舒颔首,从祁元白身后走了出来,看向方如媚:“这戏你唱的旁人就唱不得?” 她从黑盒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扬声道:“这是从刚刚唱那出花旦匣子里找到的银票,上面盖着徐国公府的戳。这出戏可是徐夫人花了大价钱请她唱的。” “这污蔑人也算是个案子,自然是归大理寺管。来人,去把今日唱戏这出戏的花旦给叫来。”祁元白一声吩咐,贺津就立刻冲了出去。 很快那戏子就被 带了上来,她一下就看到半夏抱着的那个盒子,马上就要上前去抢:“我说盒子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给偷了。” 徐夫人不由大怒,真蠢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是你的吗?”祁元白从盒子里拿了张银票出来,“这银票上你哪里来的?” “我……”这戏子看徐夫人瞪过来时恶狠狠的眼神,眼珠子一转道,“是徐夫人找给的定金。” 祁元白冷笑:“一出戏一千两,倒是不知道唱戏这么赚钱。” 那戏子还要再说,却被贺津给一把摁住肩膀:“老实点,再胡说八道,老子拔了你的舌头!” 戏子顿时缩着肩膀不敢再说话了。 这都不需要再审,在场的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知道呢?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要编排这样的戏害人家名声?” “我看就是因为之前是外室做不了正室,都攒着火呢,就是要报仇。” 这募捐会原本就是要给方如媚再找个如意郎君,这名声要是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嫁人? “好了。”徐夫人出来道,“今日商议的是给灾民们捐款捐物的事,这才是最关键的,其他的事不重要,不值一提。” 第221章 她……很好 徐夫人对方如媚道:“你衣裳脏了,先去换个衣裳再说吧。” 方如媚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意思,就算心里恨得不行但还是先下去了。 她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剜沈云舒一眼。 沈云舒走到祁元白身边,凑过去低声问他:“你知道督主现在在哪吗?” “想见他?” 沈云舒没说话。 “我有消息了和你说。”祁元白道,“今日你怕是想走也走不了,这徐夫人母女怕是要找你麻烦。” “你看出来她们是母女了?” “我可堂堂堂大理寺少卿,破案无数,这点伎俩怎么会不知道?”祁元白嘲讽,“这徐国公的人都在作死的路上,就等着他们怎么死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方如媚气得直捂着心口:“这该死的贱人,我要把她碎尸万段!她就是我的心头刺,实在可恶!” 半个时辰后,方如媚又回到了前厅,一脸笑意:“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除了沈云舒等人外,其他人都当刚刚的事当做从未发生过一样,依旧对方如媚笑脸相对。 婢女们鱼贯而入,手里端着精致的菜肴,徐夫人举起酒杯:“今日这宴会是徐国公府家牵头,这杯我先 干为敬。” 一杯见了底,徐夫人有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徐国公府也是煊赫世家,京城里难民们的状况你们也都看见了,今日把大家喊过来也是想大家一起出份力,让他们能安稳度过。” 方如媚附和道:“姨母就是心善呢,这样我先用我自己的银子,捐一百套棉被和棉服。” 现在成衣铺子里没有这么多的棉被和棉服,这就是给沈云舒的铺子送钱啊。 她心里在想,还好之前就先让张远山赶制了一批送进京,看样子很快就可以售罄了。 方如媚看到大家投过来的赞叹目光,谦虚一笑:“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难民来说却足够他们度过这次难关了。” 方如媚的视线从进来起就没从沈知礼脸上挪开过,她道:“我能为灾民们做事是我的荣幸。” 有人鼓掌:“方小姐人美心更美。” 此起彼伏的掌声里夹杂着真真假假的恭维,方如媚娇羞地微微低垂着头:“若是不够,我再捐。” “沈姑娘,你打算捐助多少啊?”长孙兰茹突然开口问道。 沈云舒摇头。 “这是一套也不捐吗?”方如媚故作惊讶的问道,“沈姑娘不是出自江南首 富吗?怎么这点银子也不肯捐?莫非是觉得灾民们的命比不上你的那些钱?” 沈云舒站了起来:“我确实一套也不捐。” 大厅一下就沸腾起来了,不前面还在说方如媚心狠手辣,可这涉及灾民们的性命,这沈云舒却冷血到一套也不捐,看来是她心狠,而不是方如媚啊。 “既然不捐你就走吧。”方如媚下了逐客令,“我们这不欢迎没有同情之心的狠毒之人。” 沈云舒在脑海里迅速算了一番,随即道:“我捐五千两,在城外给灾民建屋子,让他们有地方可以住。” 这话一出,满堂寂静。 五千两?这和方如媚说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沈云舒起身道:“我这次回京的时候,看到城外有不少灾民们集聚在棚毡,可是那些棚毡并不牢靠。我捐的这银子可以把那些棚户改成屋子,让灾民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好!”沈知礼带头鼓掌喝了一声,小六就是小六,想的太周到了。 方如媚没想到转眼就翻了形势,而且还得了沈知礼的称赞,她都用自己的私房钱捐了,怎么没见这沈知礼夸她? 一肚子怒火的方如媚阴阳怪气道:“五 千两呢,你可别先吹牛故意搏得好名声,这事又不了了之。” “那是你,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了。”沈云舒道,“毕竟我的私房钱比较多。” 方如媚的脸色难看极了,这该死的贱人怎么处处和自己作对! 不仅她生气,徐夫人也气得很。 原本是给方如媚找如意郎君的宴会,可没想到最后成了给沈云舒做嫁衣裳了。 最后众人从观园离开时,提起沈云舒,都觉得这姑娘既貌美又心善,甚至有些都在想虽然和离过了,但把她带回去给儿子做妾室也很不错,毕竟是江南首富的女儿啊,这以后就有用不完的银子。 在徐国公府门口和祁元白夫妇二人告别后,沈知礼就拉着沈云舒的手走到一旁,低声问她东厂督主对食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云舒抿着唇没说话,心里乱糟糟的。 “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慕容霖的。”沈知礼看到妹妹有些意外的表情,他只得把上次慕容霖受伤后知道她是女子的事说了说。 沈云舒这下彻底都明白过来了,后知后觉的道:“三哥你是喜欢阿霖?” 沈知礼原本是要问沈云舒督主对食的事,可反而被沈云舒 带偏了,他握拳咳嗽,到底没好意思直接承认,只轻轻的道:“她……很好。” 所以沈知礼很早就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慕容霖的了。 可顾知珩的身份秘密那是绝密,多一个知道对他和知道秘密的人来说都不好。 “三哥,我知道你担心我,等时机成熟了,我都告诉你。” 沈知礼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沈云舒的脑袋:“真是拿你没办法,谁让你是我们沈家的掌上明珠呢。” 这一幕落在悄悄跟出来的方如媚眼里,怒火几乎都要把沈云舒给烧个精光。 沈云舒,该死! 而沈云舒这后面几日都去向祁元白问关于顾知珩的事,但都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这日沈云舒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门房说府里来了个姑娘,好像是徐国公府的人。 沈云舒往花厅那边走去。 还没进去就听见方如媚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娇滴滴道:“佟公子你尝下这个糕点,这是我命厨娘特意做的。” “有劳了,我一向不爱吃甜点。”沈知礼的声音带着股难以接近的冷漠。 方如媚轻轻咬着唇:“佟公子,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沈姑娘的私德实在是有亏,而且……” 第222章 你不死了? “方如媚,你这是什么时候成了狗皮膏药了,怎么还贴到这里来了。”沈云舒跨进屋子冷眼看着方如媚。 可方如媚半点背后造谣的愧疚都没有,她微微抬着下巴一脸倨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的事心里没点数吗?你也就只能骗骗佟公子这样心善又不知底细的人。” “佟公子多大的人了还能被我蒙骗?是人是鬼怀的什么心思,佟公子可比谁都清楚?” 沈知礼唇角噙着丝冷意:“对,是人是鬼我最是清楚。” 方如媚面色发白,急着辩解:“佟公子,你别听她在这挑拨离间,我……” 沈知礼迅速打断了她的话:“以后你不必来这了,我们不欢迎你。” 方如媚将眼里的狠意压下去:“佟公子,我只是来看看你,给你送些糕点的。” 她如还要再说,结果竟是被护卫给直接一把推出去了。 护卫把人往外推,不满的道:“公子都这么说了你还在这赖着不走,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方如媚愤愤不平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推我?我和我母亲说,定要你……” 结果她这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被护卫一把个推倒在 地了。 沈云舒走方如媚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方如媚,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就是给我三哥做外室都不够格,还想妄图做他正室。” 方如媚起身,气得又想抬手甩沈云舒耳光,但手腕却被沈知礼狠狠地捏住,手指被掰折了了。 她顿时痛得嗷嗷叫。 “云舒是我亲妹妹,是我们沈家的掌上明珠。你对她做下的那些事,我和沈家都会一一找你讨要回来的,你且等着。”沈知礼将沈云舒护在身后。 亲妹妹…… 方如媚这下吃瘪了,想起那日在国公府的募捐上,这兄妹二人根本就是把她当猴子耍!他 她震怒的离开了。 沈知礼也气得不轻,对管家道:“你去看看,今日是谁这疯狗放进来的,给银子就不要在府里做事了,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是。” 沈云舒笑着道:“三哥怎的这么生气,被人追着喜欢,说明三哥有魅力啊。” “我可不想被别人惦记着。”沈知礼心想,他就想被慕容霖惦记着。 翌日,沈云舒在检查沈明霁的功课,就听到贺音宁的声音传来:“阿舒,阿舒。” 沈云舒猛然心口一跳,看到一路小跑到 跟前的贺音宁,下意识道:“是督主有消息了?” 贺音宁颔首:“你随我回一趟将军府。” “好。” 沈云舒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半夏看到沈云舒这个神情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跟了上去。 将军府。 一进将军府的侧院,沈云舒就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意,虽然没看到什么护卫在明处,但她敢肯定这院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高手。 “我在外面等你。”贺音宁道,“我不会让其他人靠近的。” “嗯。” 沈云舒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从门到屏风就这么点路,她却腿脚发软的难以走路,甚至都要扶着桌子才能走过来。。 在来的路上,贺音宁说顾知珩身负重伤,暗中悄悄转移回了京城,这伤实在是太重,怕要没气了。祁元白连忙让她来请沈云舒,说是希望能见最后一面。 沈云舒不敢相信,权倾朝野的督主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的,他不是还有大业要做吗?怎么就舍得死了呢? 沈云舒本以为自己对顾知珩的心思不过就是从开始是各取所需的盟友,哪怕肚子里有顾知珩的孩子,她也没想过告诉顾知珩, 没想过想和他一直走下去。 可在听到顾知珩奄奄一息,来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彻底懵了,随即心尖上一阵阵的疼痛。 到这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想压抑对顾知珩的感情,却发现不过就是自欺欺人,根本就压抑不了。 他总是在自己有危险时从天而降地帮她,他对她所做的事,远远超过了交易范围。 沈云舒到了床榻前,看着原本英俊的男人脸色发白,嘴唇起皮,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真到了跟前,看着他了,沈云舒反而没那么焦急和不安了。她在床榻边坐下,伸手抓过他的手,果然冰冷的很。 她想到慕容霖说顾知珩极有可能是中毒,她在脑海里搜索着那位老先生留下的医书毒书秘籍,还有她脑海里出现的那些画面,拿出一直在袖筒里放着的银针。 她按照医书上的穴道,一个一个找过去,再一根一根银针刺进去。 等这些都做好了,沈云舒只能坐在床沿边等顾知珩醒来。 可没想到顾知珩的脸色越来越白,就连呼吸也越来虚弱,沈云舒心里的不安又回来了。 莫非自己银针穴道的地方不对? 或许是有了身孕的 缘故,让她没以前那么理智,甚至情绪波动很大。她伸出手指摩挲着顾知珩的轮廓,轻轻道:“你醒来好不好?醒来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顾知珩依旧没有反应。 沈云舒有一丝的哽咽:“顾知珩,我喜欢上你了。” “顾知珩,我喜欢上你了。” 沈云舒又轻轻地重复了一句。 看着床榻上的人什么反应也没有,脸上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沈云舒一旦哭了起来,这压抑的感情就怎么也压不住了,她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滑落。 “你别睡了,醒来好不好?”沈云舒哭着道,“我有身孕了,是你的孩子。” “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带着孩子嫁给别人,让孩子叫别人父亲,也不会让孩子去祭拜你。” 她刚说完,床榻上的人突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幽深如大海的眼睛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沈云舒惊讶得小嘴微微张开,许久后才听到自己不可思议的声音在问:“你……你醒了?不死了?” 顾知珩似是很累,又微微闭上眼:“你都这样说了,我哪里还敢死?” 如果不是身负重伤,顾知珩怕是直接就跳下床榻,狠狠地抱住她。 第223章 因为要变天了 沈云舒觉得又气又羞,刚刚的表白了实在是尴尬,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她倏然起身:“那个,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找个大夫过来。” 转身要走却被顾知珩冰冷的手抓住,他气息有些不稳:“你不是会医术?还叫什么大夫?” 沈云舒这才回过神来,刚刚摸他的手都没探出脉搏,可见虚弱成什么样了,她连忙坐下:“我看看。” “你是毒发了,而且这次是”沈云舒道。 顾知珩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云舒神语气有些着急:“你这毒的最终解药一时半会调不出来,若是能知道就能快些。” “不知。” 沈云舒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治好。” “嗯。”顾知珩虚弱的不行,刚刚这几句话就把力气都耗费的差不多了。 刚开始诉说感情的时候,沈云舒有些别扭,可真的说出来了,反而觉得痛快,没那么压抑和克制了。 看他这个样子,沈云舒心疼不已,用银针把顾知珩身上的穴道都封住,再刺到指尖上,放出了黑色的血。 顾知珩很快又陷入了昏迷,如果不是他底武功高强,怕真撑不到现在了。 沈云舒查看一番后写了个 药方,走出屋子递给半夏,让她抓全了这个药熬上去。 半夏不敢怠慢,连忙拿了药方就奔了出去。 期间沈云舒一直守在床榻边,静静地握着顾知珩的手,看他昏睡的脸庞好像想起了前世和顾知珩之间的来往。 等药熬好端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因为扎过银针,顾知珩的气息没有之前那般虚弱,可他陷入昏迷中这药怎么都喂不下去。 这药不喝下去怎么行, 沈云舒直接一口喝贴着顾知珩的唇缓缓渡了过去,把药汁一点一点渡到他口中。 这样一口接着一口,沈云舒把整碗药都喂了下去。 药汁的苦味反倒让她有些不舍,要退开时腰上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摁住了。 虽然力道不大,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唇上一热,原来是顾知珩醒了。这人一醒就捣乱,反客为主的轻轻咬了下她的唇。 沈云舒愣了下。 顾知珩从蜻蜓点水到后面逐渐加深这个吻,苦涩的味道却让她感受到了甜。 她一定是疯了。 沈云舒保持着一丝清醒退开,声音有些沙哑:“你还虚弱的很,有些事不适合做。” 顾知珩声音暗哑:“想做很久了。” 很简单的 一句话却偏偏让沈云舒听了种腿脚发软身子酥麻。 她站直身子坐回到了床榻边,故作镇定:“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顾知珩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知道了你的心意,自然是好点了。” 沈云舒已经镇定了的情绪因他这句话又波动了起来,她总觉得这次顾知珩好像和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你……”顾知珩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真的有了吗?” 沈云舒定定的看着他:“你信这是你的吗?” 顾知珩想起自己以前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飞醋,也实在是尴尬不已。 “我信。”顾知珩朝着她的小腹缓缓触碰过去,虽然现在什么都感受不到,但他就是有种难言的激动。 “你……不怀疑我和慕容世子了?”沈云舒有些意外。 顾知珩的手从她的小腹缓缓收回来,转而抚摸着她的手:“是我错了,错的离谱。” 沈云舒蹙眉。 “慕容世子的事,我都知道了。”顾知珩道,看到沈云舒惊讶的表情,他宽慰,“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 以前他不关注慕容霖,是因为慕容霖对他没有造成威胁。 可他发现沈云 舒竟然真的“爱上”慕容霖,坚持要嫁给慕容霖后,顾知珩就开始调查慕容霖了。这一深入调查,就发现不对劲了。 当他知道慕容霖是女子的时候,当初所有想不明白的事,就都想明白了。 顾知珩摩挲着她的手指:“而且你放心,以后慕容世子不会有事的。” “你为何这般笃定?”沈云舒有些意外。 顾知珩只是笑笑没说话,却在心里道:因为马上要变天了。 沈云舒一连几日都在将军府照顾顾知珩,他身上的毒虽然没有彻底清了,但至少也压制住了。 沈云舒对顾知珩身上的毒血仔细研究后发现这毒竟是西南那边的毒物炼制而成,她就照着医书一样一样试。 那日因一时冲动,沈云舒吻了顾知珩,但后面二人都没再吻过,她忍不住在想那日就是个梦,如今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看下我三哥。。”沈云舒起身,要走的时候手腕被顾知珩抓住。 她低头看着那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这人怎么这手也如此的好看? “还有事?”沈云舒道。 “不亲下再走吗?”顾知珩话音刚落,就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挑起 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沈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被覆住了,霸道的攻城略地,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招架。 原来活阎王也有这般热情的时候啊。 感觉到她在走神,顾知珩咬了下她的唇。 “唔。”沈云舒吃痛,刚开口就给顾知珩提供了长驱直入的机会。 这甜美的滋味依旧让他欲罢不能,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 直到最后沈云舒几乎要透不过气来,顾知珩才松开她。 他摩挲着她殷红而水润的嘴唇:“以后亲吻的时候,不准走神。” 这人霸道起来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不好吗?” 沈云舒心道,好是好,一时间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顾知珩道:“命悬一线的时候,我就问我自己,若是就这样死了有没有遗憾。我发现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沈云舒有些惊讶,这活阎王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等我伤好透了,我就去拜访三哥。”顾知珩道,“把我们的事和他说一说。” “不必了,我亲自来了。”身后传来的沈知礼的声音。 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沈云舒犹如受惊的小鹿一样,从顾知珩身边跳开:“三……三哥,你怎么来了?” 第224章 一尊大佛 沈云舒那个尴尬啊,也不知道刚刚和顾知珩在亲吻的时候有没有被三哥看见呢。 仿佛是猜到她心里所想,沈知礼哼了一声:“都看见了。” 这下沈云舒羞的是脸红到了耳根,都不敢去直视沈知礼的眼。真的好丢脸啊,为何偏偏就让她给碰上了。 顾知珩忍着笑意,伸手握着沈云舒的手:“三哥,我是顾知珩。” 沈知礼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小六,你先出去。” 沈云舒有些担心的看着顾知珩。 “我没事,我肚子饿了,你帮我去拿些糕点吧。”顾知珩柔声道。 沈知礼十分不悦:“小六,你这还没嫁给他呢,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他点了点沈云舒的额头,“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沈云舒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里面谈了什么,沈云舒不得而知,只知道沈知礼出来的时候,脸色稍微好些。 “三哥。”沈云舒快步走上去,“你们谈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知礼故意道,“我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 沈云舒顿时急了:“三哥,他身上还有伤呢,你怎么能打他呢。”还没等沈知礼说什么,她就急忙先进去了。 沈知礼摸了 摸鼻子,要不是顾知珩态度诚恳,感情真挚,他才不会同意呢。 一进门,沈云舒就看到顾知珩捂着胸口,一脸痛意。她连忙奔过去:“你怎么了?” “有些疼。”顾知珩皱眉,“大概是牵扯到伤口了。” 沈云舒急声道:“是不是伤口崩开了?让我看看。” 可手刚碰到顾知珩的胸口就被他一把摁住,一个天旋地转就被压在了身下。 顾知珩那双漂亮的眼里倒映出有些意外羞涩的沈云舒,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就喜欢看你着急我的样子。” 沈云舒回过神来自己是被顾知珩取笑了,可却半点生气意思也没有,不由唇角微微上扬。 她不知道顾知珩进东厂一步步做到督主这个位置吃了多少苦,但从他身上的毒来看,肯定不少。 她贴在他胸口的扭了扭,听得顾知珩呼吸一深,她连忙仰头:“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顾知珩眼底幽深一片,摇头。 罢了,她现在这样也不能做这些事,自己再忍忍便是。 随着顾知珩的身体好起来,沈云舒脸上的笑也跟着多了起来。 而根治顾知珩身上毒的药,也都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味天山雪莲。 但不知为何京城哪个药铺都没有天山雪莲。 为了不打扰贺家,沈知礼也不想放任他们两个,一定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做主把顾知珩接到沈府来。成日里不让他们单独在一起,每次都像一尊佛一样坐在他们中间,就连祁元白都看不下去了。 “啧啧啧督主,你想想她还有五个哥哥呢,下次就是五尊佛坐在你和沈姑娘中间,想想那个场景就有趣的很。”祁元白幸灾乐祸。 “圆房了吗?”顾知珩淡淡的道。 祁元白磕着瓜子的手一顿:“你这人就喜欢揭短,就不爱和你说话。” 顾知珩唇角扬起。 要走时,祁元白忽然道:“你怕是不知道吧,我早就圆房了。” 顾知珩神色一顿。 祁元白看他吃瘪的表情,高兴的不行:“怎么样,让你失望了吧?” 顾知珩哼笑一声:“有什么好羡慕的,要做父亲了吗?” 祁元白反应过来后一脸震惊:“你要做父亲了?” 要不是这样,顾知珩才不会这么得意呢。 祁元白瞪圆了眼睛:“你给我等着!” 这两个幼稚的人总是在各种问题上争个输赢,但又一致对外。 “凌霄,小姐呢?”顾知 珩大半日没见着沈云舒了,这心里想的很。 凌霄道:“小姐在花厅呢,好像出了点事。” “严重吗?”顾知珩想要起身去前院,但被凌霄阻止了。 “督主,您现在还不能现身,不然会引起麻烦的。” 顾知珩蹙眉:“你去前院盯着,有什么变动随时来和我汇报。” “是。” 原来那日募捐会这方如媚说要捐棉被和衣物,捐出的竟然是黑心棉做的,而不是沈云舒那间铺子里的上好棉被和棉服。 灾民里有个本来身体不太好了,盖了一晚上竟是一命呜呼没了气息。这些灾民们去找徐国公府闹,但被告知都是沈云舒买的,又被人刻意领来了这沈府。 沈云舒心里恼火,这方如媚不想捐就不捐,何必要用黑心棉来搪塞事情。 家门口聚集了不少灾民,在方如媚花钱雇佣的“有心”灾民的挑唆下,一个个都格外的蛮横霸道。 竹莲扬声道:“我们小姐买的都是好的棉被,怎么可能会死人?” “好的棉被?”带头的是个身形高大些的男人,他一把扯开地上堆着的棉被,“你看看这到底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这里面的棉花不仅发霉腐烂了,还 散发出一股恶心的味道。用这样的棉被盖着,若是个呼吸困难身负重病的人,还真怕受不住。 “证据都在这还狡辩?”男人气得抡起棍子就往竹莲头上打,额头顿时鲜血一片。 “我们灾民也不是任由你们欺负的。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个说法,不如和你们没完!” “住手!”沈云舒走出来,扬声道,“你们到我这里来闹,是想要得到什么结果?” 竹莲捂着脑袋,在一旁低声道:“是徐国公府让他们来的,摆明了就是出了事就来找小姐闹,可是他们买的黑心棉被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欺人太甚了。” 高个男人凶狠地盯着沈云舒:“小娘们没想到心这么黑。” “我没买多少棉被,主要是花了银子在城外搭建棚户。”沈云舒道,“但我买的棉被是从张记成衣铺里买的,这铺子卖的都是上好的棉花,而且被角内里都绣了个张字,你们可以看看。” 这带来的棉被都是早就准备好的黑心棉被,自然不会有好的。 “我让我的人去成为你们住的棚户区拿几床我捐助的被子,你们大可当场拆开看看,是不是有我说的这个张字。”沈云舒吩咐半夏去拿。 第225章 后悔了 “城门外的你们住的地方都是我们捐的,你们没有感恩就算了,还想来害我们小姐。”竹莲义愤填膺道。 有个年长些的老妇道:“沈姑娘可是大善人啊,建房屋让我们这些没根的人在京城就有了家,这是大善举啊。” 有人是收了徐夫人母女的银子故意来闹事的,但有些却不是。 “你们可别被她给骗了!她从来都是靠一张嘴忽悠人的。”方如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了。 她本来想看沈云舒被蛮横的灾民们侮辱,可没想到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她如何能忍? 方如媚缓缓走到沈云舒身边:“她提出来了要修建房屋,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罢了,你们看看城门外那些房屋,到现在就只有一间,就是拿一间来欺骗你们的。” 有人道:“是啊,到现在就只有一间,还经常为了谁住而吵架呢。” 方如媚眼底得意,脸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她说了你们就是低等的贱民,没资格睡好的棉被,给你们这些黑心棉的都是高看你们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众人滔天的愤怒。他们最痛恨的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用这样的语气来说 的? “好啊,当我们傻吗?”高大个怒气冲冲道,他其实就是方如媚花钱雇来特意闹事的。 方如媚又道:“她说没必要为了下贱的人浪费银子,若是有人闹起来,就直接把带头的人一刀杀了就是。” 好家伙,真当自己有几个银子就无法无天了? 现在还摆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把他们当猴子耍吗? 沈云舒见灾民们的情绪被她调动了起来,也不急着辩解,她想看看这方如媚还能闹到什么程度。 方如媚矫揉造作的道:“你说说看,你都勾搭了京城多少个男人?你以为背后有人就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老百姓吗?你欺负我就算了,可你欺负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是怎么回事?” 沈云舒直接一抬手就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方如媚愣住了,怎么一言不合直接上来就打? “怎么自己做错事还打人?”有灾民看不过去了,“天仙的样貌下竟然是这样恶毒的心肠。” 方如媚缩着肩膀呜呜的哭。 沈云舒缓缓朝方如媚走过去,猛然抽出袖筒里的匕首直接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方如媚眼里闪过恐惧,“你上 次就想杀我,就不能放过我吗?” “你伤我辱我,为何要放过你?”沈云舒的语气仿佛那幽深的毒蛇,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畏惧。 方如媚看到她眼底里的狠意也开始怕了,唇都在哆嗦着:“沈云舒,你敢伤我试试看?” 看着面前的人,沈云舒想起前世的那些痛那些恨,她早就想把这个该死的人撕烂。 沈云舒把匕首往下压了压,看到方如媚脖子渗出了的鲜血,她冷声道:“你和苏文华背着我勾搭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商议着要对我谋财害命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一天落在我手里呢?” “你以为你现在背后有徐国公府就能一直横行霸道吗?那你最好能确保徐国公府这辈子都不会倒,而且还会越来越煊赫,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看到她眼里的狠绝之意,方如媚知道她说的是真的。直到此刻,方如媚才真的知道怕了。 这时,策马而去的半夏回来了,把放在身前的棉被丢到了地上,划开一道口子,里面露出上好的白色棉花,而且还真的有一个张字。 而另外一床棉被,被半夏划开后发现棉花都是发霉发黑的不说,甚至还 有很多虫卵,隐隐还能见到一些虫子在爬。 “我今日出城门正好看到徐国公府送棉被,被我拦住了拿了一床出来。”半夏又从马背上扯出一个手腕被麻绳绑着的男子,“这是徐国公府送棉被的管家,你们自己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个灾民道:“他是徐国公府的管家,前两次都是他来送棉被的。” 半夏冷声道:“你想好了说。” 管家因为不肯上马已经被狠狠揍过一顿了,现在看到半夏就怕,哪里还敢有半分推辞,连忙上前。 “表小姐让我去买棉被,说……说一定要买最差,发黑发霉的棉被。”管家知道自己说出来在徐国公府的管家一职怕是没了,但他这些年贪了不少,只要有命活着,后半辈子也不用愁。 这徐国公府的管家亲自说的,哪里会有错? 方如媚哭得半个身子都靠在婢女身上,扶风弱柳:“真没想到你竟然把我们徐国公府的管家都收买了,这是存心想要污蔑死我啊。” “你们徐国公府的管家,怎么反而说被我收买了?”沈云舒嗤笑。 方如媚指着半夏:“看看你的婢女,是不是收买不成威胁他了 ?这为了保命当然要说顺从你们的话了。”她不屑的道,“除了管家,还有谁能证明吗?” “对,还有人能证明吗?”高个男人道,“不能光凭你的一面之词。” “我能证明。”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这管家是找到了我的铺子说要买这些黑心棉被的,但被我拒绝了。说我如果不做,徐国公府就会在我在京城待不下去。” 他从衣襟口中取出一张采买纸摊开:“你们看看,这白纸黑字的,百余床的棉被就十两银子,有这么便宜的被子?” “我本来就是碍于徐国公府才不得不听命行事,可现在出了人命,我良心不安才出来指证,砸了自己的招牌。”掌柜面有愧疚之色,“早知道如此,就算是徐国公府的表小姐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能卖这些黑心棉被啊。” 方如媚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转向一下就变成了这样。 沈云舒冷冷的道:“这已经是谋害人命了,我已经让人去请大理寺了。” 什么?请大理寺的人来了? 这大理寺卿不就是祁元白吗?他来了肯定是帮沈云舒的啊。 方如媚有些后悔自作主张的来这么一出了。 第226章 我娶你啊 竹莲气呼呼的道:“这修建房屋不是一两日就可以完成的。怎么建,要建多少屋子,都得查清楚吧?而且需要的木料,也要统计好吧?” “之所以先建一间,那也是想先让大家至少有个地方可以避雨,而不是让你们抓着这个机会这么欺负我们小姐。” 四周安静下来了。 沈云舒一向低调,都是默默地把事情都做了。 有个灾民突然一声怒喝冲了上去,揪着方如媚的发髻就扯了起来。 有他这一带头,其他灾民们也都冲了上来,场面一度混乱。 “你们疯了吗,我可是徐国公府的人!你们竟然敢打我?”方如媚捂着脑袋拼命的闪躲着。 可是在气头上的灾民们哪里听的进去,根本就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就是把她往死里打。 方如媚的哀嚎声越来越轻,眼看被打得趴在地上不说话了,沈云舒才开口道:“大家别打了,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把自己大给搭进去。” 众人这才收手。 方如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披头散发,身上衣裳被扯成了布条状,脸颊上更是红肿一片,眼睛下方一片青。 沈云舒走到方如媚面前,居高临下 地看着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怎么样?如果不是你先害我,自己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不过这才刚开始呢,所有我受过的苦,都会一点点慢慢的还给你,你就等着吧。” 方如媚脸上半点悔恨之意也没有,眼底迸发出骇人的恨意:“沈云舒,你给我等着!” 她这一走,灾民们也都各自散去,门口很快就收拾干净了。 看到凌霄在这,沈云舒就知道肯定是顾知珩让他来的。 沈云舒回到后院,看顾知珩一直盯着她,她笑着道:“我真没事,毫发无损。” 可顾知珩眼里依旧有狠意,这徐国公府的人看来真的是活腻了,接二连三的找他女人的麻烦。 既然这样,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云舒坐下来搭了搭顾知珩的脉搏:“你这身子好了不少,等找到天山雪莲,你的解药也能做好了。” “没想到你如今医术这般好。”顾知珩道,“你在处州城都发生了什么?” 沈云舒把老先生的事说了一遍,看顾知珩表情诧异,她不由问他怎么了。 “那位老先生这里可是有颗痣?”顾知珩指着颌骨下方。 “你怎么知道?你 认识他?”沈云舒也意外。 顾知珩失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毒医圣手。” “我的毒只有他能解,所以我一直在找他,但是他神出鬼没的,却没想到竟然让你遇到这么机缘了。” 沈云舒也是又惊又喜,握着顾知珩的手:“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随着天气逐渐好起来,这灾情也稳住了。 这段时间慕容霖一直在忙灾情的事,这日得了空才来找沈云舒,结果就被沈知礼拦住了。 慕容霖皱眉:“沈三哥,你拦着我作甚?还不让我叫阿舒了?” “她现在忙着呢,可没时间见你。”沈知礼说话比以前大胆了几分。 慕容霖皱眉:“阿舒又在忙什么了?” “督主。”沈知礼只说了这两个字,就让慕容霖的脸色成功的变了又变。 最后,慕容霖淡定的说:“阿舒和督主算是好友,三哥别多想。” “我都知道了。”沈知礼上前,压着声音道,“包括小六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都知道了。” 这下慕容霖是真的没话说了。 “你放心,她的事能妥善解决的,包括你的事。”沈 知礼目光灼灼的看着慕容霖,“督主答应我,会让你身份昭告天下却又毫发无损。” 慕容霖惊讶后连忙道:“你……你疯了吗?谁说要昭告天下了?我现在这样很好,不需要三哥多管闲事。” 她真的是气急了,这沈知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喜欢管她的事。 “我当然要管。”沈知礼红着脸,却还是大着胆子继续道,“你的身份不昭告天下,我怎么娶你?” 这下慕容霖是真的瞠目结舌了,就连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什……什么娶不娶的,你这人说话真好笑,谁……谁说要嫁给你了?” 被沈知礼突然表白,慕容霖心慌的很,都忘了自己来这是为了什么,直接转身就离开了沈府。 沈知礼对着她的背影喊道:“我说的是真的,你等着就行。” 外面这一幕落在正开门打算出来的沈云舒眼里,她算是明白自己三哥为何会这么积极的来京城了。 合着这是千里追媳妇呢。 沈云舒有些担心的看向顾知珩:“阿霖真的有办法全身而退吗?” 顾知珩起身走到她身边,抬手把她抱在怀里:“可以,我们都可以全身而退。” 他 脸上表情坚定,筹谋了这么多年,也该收网了。 押解进京的冯知府和冯朔,在严刑拷问和大理寺的破案下,发现高国公府也有参与其中,还有徐国公府。 高国公府为了脱罪,把一切罪责都推在了徐国公府身上。 皇上重病在身,原本是二殿下监国,可因为大烟一事高国公府也有嫌疑,病重中的皇上又把监国这事交给了三殿下宇文清。 徐国公府的人全部都被送进了大牢。这大牢既然进去了,就是出不来了。 而徐国公府的人却以为只要他们把知道的都招了,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于是,在徐国公府的招供下,丞相府的人也被抓进去了,还有韩丞相的那些门生。 一时间京城里人心慌慌,就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一个个明哲保身。 灾民也逐渐安定下来,沈云舒的肚子开始有一点点显怀,但她穿的略宽松,倒还看不出来。 看酝酿的差不多了,顾知珩身坐高头大马,从城门口进来。 沈云舒看他这装模作样的气派就想笑。 顾知珩“回来”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进宫面圣,当天也没有出来。 而翌日,沈云舒接到了进宫的旨意。 第227章 临死蹦跶 沈云舒换了身衣裳进宫去了。 得知她进宫后,高静姝慌了。 “怎么办,她肯定是进宫去领赐婚的。”高静姝急得不行,慕容霖查破大烟案,皇上给慕容霖赏赐黄金和升职,可没想到慕容世子什么都没要,只说要个赐婚。 皇上问是和谁的赐婚,慕容霖只说是心仪之人。 可京城谁不知道慕容霖心仪沈云舒?这时候进宫不是为了领赐婚的旨意那是为了什么? 高夫人心烦:“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这个,高家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高静姝道:“母亲,这个时候我更应该和慕容霖结亲,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用他的功劳为我们的过抵一抵。” “而且慕容霖是皇上的心腹,慕容霖娶了我,那皇上也会视我们为心腹的,高国公府说不定就还能翻身。” 高夫人没说话。 这话放在以前她肯定是不会信的,可现在高国公府已经走投无路了,就好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皇上就是那边高高悬着的刀,什么时候落下来了也不知道。 如果能和慕容霖这个皇上心腹结亲,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总好过现在等着被刮麟,等着受死要好。 “你有办法 ?”高夫人问道。 “总要进宫试下,我进宫去见姑姑。”高静姝对沈云舒恨之入骨,“新仇旧恨就一起了结。” 对高静姝来说,现在能不能嫁给慕容霖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她现在就是想要弄死沈云舒。 如果直接和母亲这么说,母亲肯定不会同意的,定然是会让她在这个特殊时候先忍着,所以她才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进宫。 她有办法说服高皇后,因为她手里有高皇后的一个把柄。 高夫人颔首:“皇后娘娘最是疼爱你,只要你开口那贱人不死也会折腾的半条命没了。” 高静姝立刻起身进宫。 高静姝还有皇后娘娘给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在进来的路上,她向带路的宫女套了话,意外得知沈云舒没来过这。 但她的表情在踏进寝殿的时候瞬间换上了柔柔甜甜的笑意:“姑姑这几日身子可好?” 高皇后坐在软榻上,一个宫女跪在地上给她轻轻揉着腿:“倒是死不了。” 高国公府现在这个局面,高皇后自然也不会舒坦到哪里去。她甚至还在想要不要和高国公府断了关系,自己这皇后位置就算保不住,说不准命还是能留住的。 高 静姝连忙上前,神情恭敬:“姑姑这话言重了,有姑姑在,高国公府定然不会有事的。” 高皇后只是嘲讽一笑,没说话。 高静姝心里恼怒高皇后的态度,但面上还是柔声道:“只要姑姑需要,高国公府定会全力以赴。” 高静姝一直没等到高皇后说话,只得硬着头皮道:“姑姑也知道,我对慕容世子情根深重,到现在也还是放不下去他。如今我们这个局面,若是我能嫁给他,反倒能解这其中的困局。” “当初高国公府还煊赫的时候,慕容霖都看不上你。现在高国公府成这样还能看上你?”高皇后直言不讳,“你若是想用什么龌龊的手段,本宫劝你还是算了,别给自己再惹一身腥。” 太过明显的讽刺和不屑。 高静姝忍着不悦继续道:“姑姑有所不知吧,我们高家这脏水可就是沈云舒泼在我们身上的。慕容世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真的信了她的那些鬼话,我听说都是因为……” 她上前压低声音道:“沈云舒有身孕了。” 这下高皇后倒是意外了:“沈云舒有身孕了?慕容霖的?” 高静姝颔首:“我这两日才查到的消息,原本想 着怎么去对付这贱人,没想到她进宫来了。” “姑姑。”高静姝再次上前道,“我原本也只是想试一试能否嫁给慕容霖,也不枉自己情深一场,但姑姑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算了。” “但沈云舒,她必须死。因为她知道姑姑的秘密。” 高皇后猛然一惊,倏然抬起头看着高静姝,手里捏着绣帕的手紧了紧,可面上却是故作淡定的问:“真是笑话,我有什么秘密能被她知道。” “邺国。”高静姝的这两个字,再次让高皇后变了脸色。 高静姝心里酣畅淋漓,你不是嘲讽我看不起我吗?现在不还是被我拿捏着? “我查到沈云舒在处州城的时候和邺国人交过手,那几个邺国人里有邺国的大皇子。”高静姝又道,“打听的探子道,当时那大皇子的眼珠子都盯在了沈云舒身上,甚至还想带她回邺国做王妃。” “沈云舒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知道了大皇子和姑姑的秘密……”高静姝点到为止,她知道高皇后听明白了。 高皇后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的,她隐藏的这么深的秘密都没有被察觉,没想到竟然被沈云舒给知道了! 她确实知道邺国大皇子在 处州城办大烟的事,所以对高静姝的话没有怀疑。 “姑姑,沈云舒进宫了,她怕是来找皇上说这事的。”高静姝道,“我听我父亲说,皇上这两日身子好些了,都说要见人了。” 皇后脸色冷了下来:“胡嬷嬷,你去把人给本宫叫来,如此嚣张跋扈的欺负静姝,当我这皇后是假的吗?” 她直接借着欺负高静姝的由头来对付沈云舒。 高静姝屈膝行礼:“静姝谢姑姑为静姝做主。” 而沈云舒进宫是要把处州城贩卖大烟一事好好奏报给皇上。宇文清便和顾知珩一道去了御书房,同时也让早就在偏殿候着的沈云舒一道进来。 皇上身子虽然说好些了,但也只是能睁开眼了而已,并未有什么好转。 沈云舒上前诊脉过了,但……没办法。 她不是神仙,没办法救濒死的人。 宇文清让人给沈云舒搬了椅子:“处州城大烟一事,督主说你知晓的更详细些,让你来给我和皇上好好说说。” 沈云舒愣住了,顾知珩怎么反倒把功劳都往她这边推? 不过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顾知珩这是让她领功,让她有底气有依靠。 想到他的用心,沈云舒不由心里一暖。 第228章 布局 沈云舒把处州城的事娓娓道来,说十分详细,宇文清听得也仔细,有时候顾知珩也会在一旁补充。 到最后,宇文清怒不可遏:“真没想到如此狠毒,分明就是想要用这大烟亡了我们大周!” 沈云舒正色道:“不瞒三殿下,我也是这般想的。这些大烟售卖到了西北边关,边关近两年也摩擦不断,这几年怕是有一定联系。” 顾知珩赞同地点头:“微臣也是这么想,从民到兵若是都被这大烟给残害得半点战斗力都没有了,又怎么能抵抗外敌呢?届时不管是哪个敌国,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些城池占据。” 宇文清回头看着皇上:“父皇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好?” 皇上身体不能动,眼珠子转了转后艰难的道:“你来。” 宇文清要的就是这句话,他道:“那儿臣就按照儿臣自己想的来了。”他凝眉思虑后道,“徐国公府已经入狱了,现在证据都指向他们,和高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既然这大烟是在处州城出现的,我再命人暗中去查,免得打草惊蛇。” “殿下英明。”顾知珩和沈云舒异口同声道。 宇文清又看 向沈云舒:“沈姑娘,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是民女该尽的义务,又怎能牵扯上赏赐?”沈云舒道。 宇文清还在犹豫,一旁的顾知珩却是开口了:“臣有个建议。”见二殿下挑眉,他继续道,“沈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又因商人身份多少受了些冷眼,不如皇上给她个县主封号,让她能好好安身。” 如果前面说是让沈云舒在宇文清面前留功劳,那现在就是在给她铺路。 宇文清想了想道:“督主这主意不错,县主不难。沈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回殿下,粮食蚕丝,医馆药铺等。”沈云舒道,“我有五位哥哥,每个哥哥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我们沈家的生意也是各种都有。” “那不如让沈家做皇商如何?”宇文清道。 做皇商? 如果真的做了皇商,就没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沈家了。 沈云舒连忙起身:“民女谢过殿下!” 从御书房出来,沈云舒和顾知珩并肩而行。 沈云舒道:“今日之事,督主早就想好这么做了吧?” “嗯。”顾知珩负手而行,“不过这本就就是你应得的。” 一时间两人无言,沈云舒原本 想问慕容霖的事,可是顾知珩之前提起过他能解决,索性就不问了。 “前面的可是沈云舒沈姑娘?”有个嬷嬷站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顾知珩要说的话瞬间被阻止。 “是我,嬷嬷寻我可有事?”沈云舒道。 “皇后娘娘有请。”嬷嬷神色清冷。 高皇后请她? 沈云舒自诩一向和皇后不怎么熟,这好端端的为何会请自己? 但下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皇后娘娘出自高国公府,今日皇后让自己过去,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顾知珩担心的看着她:“你可以不用去。” 沈云舒宽慰道:“我不去,岂不是给了她对付我的由头吗?” “可是……”顾知珩落在她的小腹上,她现在不比以往,半点岔子都不能出。 “那我在这等你,若是半个时辰没出来,我进去寻你。”顾知珩道。 沈云舒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顾知珩点头,再三叮嘱让她小心些。 沈云舒一路跟在嬷嬷身后到了皇后寝殿,果然看见高静姝也在。 一看到她,高静姝就率先站了起来:“沈姑娘,你今日进宫是为了何事?” 沈云舒笑着回她:“和你有关 吗?高姑娘现在是自身难保了吧,怎么还有时间进宫来挑拨离间呢?” 高静姝一愣,马上盈盈道:“我来看看我姑姑。” 皇后坐在上首一直没有说话,她没有单独召见沈云舒,即便是在宴会上见着了,也不过是随意一瞥。 如今这般近距离地看,皇后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沈云舒长的是真漂亮,怪不得慕容霖看不上高静姝。 “本宫有话问沈姑娘,你先下去吧。”高皇后道。 高静姝虽然不愿意,但知道按照皇后的性子,今日是绝对不会留沈云舒这个活口的。 高皇后扯东扯西的说了很多,最后才装作不经意的问沈云舒:“听闻你在处州城还遇到了邺国的人?还交手了?” 这才是今日的重点。 沈云舒也淡淡的道:“是见过,皇后娘娘深居后宫,也对这些事很感兴趣吗?” “我们大周和邺国一向不和,本宫不过是好奇多问几句。”高皇后吩咐嬷嬷去拿糕点来,“这是本宫特意命御厨做的,就是皇上吃了邺赞不绝口,你尝尝。” 沈云舒推脱:“民女不爱吃这些,多谢皇后娘娘美意。” 胡嬷嬷怒道:“皇后娘娘的赏赐你竟然 都敢拒绝?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好货色了?” 沈云舒皱眉:“怎么,吃个糕点而已,皇后娘娘还要强人所难吗?” 高皇后露出狠辣:“嬷嬷,把茶水给她灌下去!” 胡嬷嬷二话不说就捏着她的下巴,一把抄起刚刚拿过来的茶水都往她的嘴里灌下去。 沈云舒拼命挣扎着,然而无济于事,大半部分的茶水都被灌了下去。 她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高皇后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脸上是得意之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也别怪本宫,谁叫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呢?” 沈云舒费力的抬头看着高皇后:“我不知道做了什么事,皇后娘娘竟然要杀人灭口?”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高皇后一脚踩在沈云舒的手背上,“不是你的东西都敢觊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沈云舒想到刚刚高皇后一直问邺国的事,脑海里闪过一个可疑猜想,她故意道:“不就是你和邺国人之间的交易吗?皇后娘娘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 高皇后果然脸色大变:“还有谁?说!” “自然是该知道的都该知道了。”沈云舒脸上表情更痛苦。 第229章 请君入瓮 高皇后震怒:“你已经和皇上说了?不对,皇上现在这样的情况怕是也听不进去你在说什么。”她眯了眯眼,“你和宇文清说了?” 沈云舒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明显,她只顺着自己的猜测故意说道:“我真没想到你是大周的皇后,却和邺国的人做交易。” “你懂什么!”高皇后声音尖锐,“你反正要死了,让你知道也无妨。我和邺国的大皇子不是做交易,我和和他才是相爱的人!” 这下沈云舒是真的震惊了,这……还是相爱的? 高皇后神色怅然:“若不是当初家里人逼着我进宫,我也不至于和我心爱的人分开。他是邺国人如何,我是大周人又怎么样,只要我们真心相爱的,又怎么会畏惧这些?” “所以他让你给她传递情报,你二话不说就传。他要做大烟,你二话不说就让人去传,不惜把整个高国公府都拉下水,还把冯家那边也都拉下水。” 高皇后冷冷的道:“为了他,牺牲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就是给他的宏图大业陪葬都是他们的荣幸!” “是吗?没想到皇后娘娘是个痴情人啊。”顾知珩从外面走了进来,身 边赫然就是宇文清。 高皇后彻底蒙住了:“你……你们怎么来了?” 沈云舒在要被胡嬷嬷带走时,就在顾知珩耳边说道:“只怕皇后娘娘一定会暗中对付我的,不如你让凌霄悄悄潜伏进她的宫殿,暗中保护我,我也见机行事看能不能找出点高国公府的破绽。” 随后凌霄在沈云舒进来这后就悄悄趴在了屋顶监视着,而顾知珩则让人去把三殿下请过来,有些证据还是亲耳听到比较有力。 只是沈云舒怎么也没想到这送上门来的证据竟然会这么猛。 她在顾知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的,脸上早就没有刚刚的痛苦之色。 高皇后震惊:“你……你没有中毒?” 沈云舒冷笑:“皇后娘娘下在茶水里的那些毒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我现在是百毒不侵所以喝了也没什么。” “你诈我!”高皇后下意识看向宇文清,“我是被冤枉的,我……” “来人,把皇后娘娘带下去。”宇文清道,“还有外面的那个高静姝也一起押走,再带人去把高国公府给抄了,里面的人都押入大牢。” 原本在宫殿外要等着沈云舒死讯的高静姝在看到顾知 珩和三殿下进去的时候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马上溜之大吉了。 只是还没溜到多远,就被宫里的太监追上找到了。 里面有个太监是顾知珩的心腹,在押着高静姝去大牢时路过一个湖时,趁着没人的时候直接就把高静姝往湖里一推。 高静姝落水后就拼命的喊救命,那太监走到湖旁边:“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你自找的,有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救救我。”高静姝求饶着,可是那太监只站在湖旁边根本就不打算救她,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沉了下去,四面八方的水都涌了过来。 直到她彻底沉了下去,太监才离开复命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知珩一直问沈云舒,那茶对她的身子到底有没有伤害。 看他这紧张不已的样子,沈云舒心里暖暖的,看一向清冷的顾知珩也有这紧张失态的样子,不由好笑:“我真的没事,毒医圣手的水平你还不知道吗?” 顾知珩这才放下心来:“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你刚刚那个样子是真的要吓死我。” 沈云舒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自己 的心跳也忍不住加快。 下马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撞着了,沈云舒闷哼一声,随即就感觉到身子一空,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顾知珩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疼不疼?” 沈云舒想挣扎着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你放我下来。” “我抱我自己夫人,看就看了。”顾知珩一路把沈云舒抱进屋子里,在美人榻上放了下来,他蹲下来轻轻地将她的鞋靴脱去,见她挣扎仰头看着她。 沈云舒轻咬红唇:“是不是不太好?” “你都是我的夫人可,我替你看看有何不好?”顾知珩继续低头脱去她的鞋靴,卷起裤腿。 “占我便宜。”沈云舒哼哼两声。 “那我也给你占便宜。”顾知珩道,他看着小腿有红肿的地方,内力凝聚手心缓缓覆盖上红肿的地方,“想占哪里的便宜都给你占。” 真的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沈云舒没回答,唇角却是上扬的很。 顾知珩把她的裤腿放下来,抬头就凑了上去,温热的唇贴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 吻得沈云舒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了,顾知珩才松开她,唇贴着她的唇,声音暗哑:“不如现 在占下我的便宜?” 沈云舒捧着顾知珩的脸,轻轻触碰她的鼻尖,忽然觉得口渴难耐,听着他的话身子一酥,直接又亲了上去。 活阎王现在变得太过热情主动,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可她却很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吻了多久,都后面变成沈云舒直接躺在了美人榻上,而顾知珩就覆了上去。他的大手扣着她纤细的脖子,吻得她几乎人都要化作水了。 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沈云舒喜欢极了,手放在他的背后不自觉地游走着。 顾知珩外袍褪去,沈云舒一伸手就触到了他的中衣。 顾知珩勾唇一笑,捏着她的耳垂:“虽然很想被你占便宜,但现在你是不是不太行?”他眨眼道,“听说有身孕的人,前期都比较谨慎,最好不要和夫君亲热。” 沈云舒微微张着唇,还没开口就被顾知珩又一个吻给堵上了:“那就多亲亲你吧。” 不知道亲了多久,沈云舒感觉自己的唇都被亲麻了,顾知珩这才松开她,把她搂在怀里。 直到只有两个人,沈云舒才开口问道:“皇上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我离京的时候,他分明还好好的。” 第230章 你吃醋了? “被下毒了。”顾知珩道,“他一惯喜欢用毒来控制别人,倒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被反噬了。” “他给谁下毒遭反噬了?”沈云舒有些好奇。 “三殿下。” 这下沈云舒更加惊讶了,她一直觉得三殿下不似二殿下看着那般阴险无耻,但是能在皇宫里生存下来的,又怎么会是良善平庸之辈呢? “那这位置,是不是就是三殿下的了?”沈云舒说得比较隐晦,“你……不想吗?” 毕竟前世的时候,顾知珩还起兵谋反了的。 “我确实想的。”顾知珩抚摸上沈云舒的秀发,“可一旦坐到那个位置了,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而我却只想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在一起。” 以前他吃了太多的苦,不想沈云舒和孩子跟着他吃苦。 那至尊位置确实很诱人,但沈云舒更诱人。 沈云舒抬手摩挲着他的下巴,心里涌动着难以言明的爱意,侧头吻了住他的指尖:“我也只想和你呆在一起。” 桌子的烛火燃尽了,屋子里瞬间一片漆黑,沈云舒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酥软起来,这样熟悉的感觉…… 然而顾知珩却只是抱着她,怜惜的道 :“我比你更想,但是为了你着想,我们忍忍。” 沈云舒忍俊不禁。 翌日,顾知珩接到了韩丞相的帖子,说是有要事相商,显然是为了大烟一事。 在大烟这件事上,该抓的也都抓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韩丞相了,顾知珩自然是要去收尾。 韩丞相把地方选在了醉香楼,不仅准备了丰富的膳食,还请了最好的歌姬来跳舞助兴,来的人身边都抱着美艳的歌姬。 顾知珩也不例外,而且给他的歌姬是最漂亮最娇媚的。 歌姬此刻乖巧地跪在顾知珩旁边,给他倒酒时还不忘半个身子凑过去:“督主大人,请喝酒。” 只是她的酒杯还没到顾知珩面前,就身后的凌霄用刀鞘制止了。 “督主想喝自己会倒,不需要你来。”凌霄语气冰冷,神色淡漠。 韩丞相阿谀奉承了几句后又道:“督主大人,今日请你前来是想让督主在三殿下面前美言几句,我这身子骨不好,年纪又大了,就想着早些退下来,去江南置办个宅子,就这样度过余生。” “以前韩丞相不是说要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顾知珩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子,“怎么 现在想着要告老还乡了?这是知道自己没能力,一直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韩丞相话虽然这么说,但这二十来年作威作福惯了,就算这时候求到顾知珩面前,也是觉得我都拉下脸来和你说这事了,你必须答应的心态。 可他没想到反而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成这样,多少有些拉不下面子来,可偏偏发作不得只得尴尬地讪笑两声。 一旁的歌姬把衣裳往下拉了拉,把露出的雪白凑到顾知珩胳膊上:“让奴家给督主揉一揉肩吧。” 一起赴宴的祁元白低头喝酒,心里却嘲讽不已,韩丞相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顾知珩抬头看了凌霄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的直接伸手揪住歌姬的后衣领,一用力竟是直接给丢到了韩丞相怀里。 “嗷!” 两人因为疼痛都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见那歌姬要起身,顾知珩淡淡地扫了一眼:“伺候好了韩丞相,本督重重有赏,否则……” 凌霄直接拔刀,惊得歌姬顿时不敢动了。 顾知珩又把酒杯丢到韩丞相面前,酒水洒了他一脸。 “顾知珩,你别太得意!”韩丞相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暴怒了 ,“我现在还是丞相,你这样我照样能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那你去便是。”顾知珩依旧云淡风轻,“只是能不能见到皇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韩丞相当初是站队二殿下的,而且还把已经嫁人的韩梦柔送到龙榻上去,但怎么也没想到二殿下还是输了。 二殿下和皇后娘娘都被拘在皇宫里,徐国公府和高国公府的人都入狱了,现在只剩下韩府还吊在这里,他刚刚忍不住发出的怒火,又硬生生被灭了。 韩丞相咬牙道:“只要督主愿意放我和韩家一马,我那些产业就都归督主所有。” 这几十年,他可是没有一日不贪的,产业可以说是很丰厚了。 顾知珩道:“既然韩丞相这么诚心诚意,那本督只能说去试试。” 韩丞相这才松了口气下来,这就是答应了的。 日落时分宴席散去,顾知珩脚步沉稳地起身离开,临走时对韩丞相道:“韩丞相若是把知道的都供出来,不管有的没的,三殿下或许会看在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你条活路。” 韩丞相就是个人精,当即明白这是要他出面攀咬高国公府和二殿下 了,他颔首:“请三殿下和督主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顾知珩从醉香楼出来,没想到沈云舒就在外面等着,他冰冷的脸上不由浮现起笑意,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沈云舒看到和他们一起出来的歌姬,明知道顾知珩不是这样的人,却还是忍不住道:“怎么,我打扰到你了?” 顾知珩轻笑,凑过去道:“你这是吃醋了?” “才没有,别自作多情了。”沈云舒看那些歌姬走路都像水蛇一样,还闻到了顾知珩身上胭脂水粉的味道,面色更不好看了。 “督主大人,奴家告辞了。”那些歌姬们纷纷朝着顾知珩屈膝行礼离开。 虽然顾知珩半点表情也没有,可是沈云舒就是控制不住的心里生气。 她觉得这肯定是有了身孕才这样,变得这么患得患失。 沈云舒故意娇滴滴的伸手去勾住他修长的手:“大人,奴家想跟着你回府呢。” 顾知珩之前还觉得这一口一个奴家刺耳得很,可沈云舒说这话落在他的耳朵里,竟是有种别样的味道,让他就想狠狠地亲她一下。 “走,我们回府。”顾知珩又直接打横抱着她上了马车。 第231章 足矣 韩丞相为了保命,翌日上朝的时候就把高国公府和二殿下的事都给丢出来了,甚至还有高皇后勾结邺国的人贩卖大烟要亡大周。 大臣们都愤怒不已,要求严惩这些人。 于是,监国的三殿下当即就下旨把高皇后、二殿下和背后那些高国公府、徐国公府等都一并处置了,主犯当即毒酒赐死,从犯流放三千里。 而韩丞相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将功补过,却没想到也被赐了一杯毒酒,他挣扎着说要见顾知珩,说督主答应了要保他一命的。 祁元白嗤笑:“我说韩丞相,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会觉得你犯下的这些事,还能活的?能留你一个全尸,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想安稳的度过晚年,疯了吧。” 苏文华也是要被赐死的,但沈云舒让凌霄把他和方如媚一起押到一起,她有话要问。 苏文华本来以为投向方如媚,自己后半辈子靠着徐国公府就衣食无忧了,可怎么也没想到落到个这样的下场。一看到沈云舒来了,他立刻跪行到沈云舒面前,痛哭流涕。 “云舒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让督主饶了我。”他一边哭一边抹鼻涕,“我真的不想死,哪 怕让我给你做个倒夜来香的也好。” 沈云舒肚子已经显怀,又站着觉得腰酸,让人拿了张椅子过来,她坐下道:“我来其实是想问问你的,苏文华你既然早就在外面和方如媚有孩子了,为何还要招惹我?” “为了银子。”苏文华倒也承认的爽快,“侯府已经入不敷出没多少银子了,母亲说你是首富之女,嫁妆丰厚不说,以后就是有沈家这个娘家,侯府就有用不完的银子。” 果然和前世的说法是一致的。 沈云舒又问:“若是我手里的产业都被你转到你名下,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又会如何对我?” 苏文华还在辩驳:“自然还是把你当夫人养着。云舒,我虽然娶你是为了银子,可我对你多少是有感情的,你要相信我。” 受过刑的方如媚跌坐在地上,听到这话讽刺不已:“苏文华,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我们当初想怎么弄死她的,你敢和她说吗?” “你闭嘴!”苏文华尖叫,“那你是你想弄死她,我根本不想!” “你们是把苏子枫养在我名下,让他假装孝顺每日喂我喝药,可是那药却是下了慢性毒药的。”沈云舒想起前世的那些遭遇,心口还 是疼的厉害,“继续让我去伺候那些权臣们给你们谋取利益,直到我没办法伺候了,再打断我的腿让我瘫在床上。” “只要我没死,你们就依旧可以借着我的名义问沈家要银子,去经营我那些铺子,摁着我的手印去钱庄取银子……”说到后面,沈云舒也说不下去了。 疼,真的太疼了。 苏文华脸色发白:“你怎么知道的?” 沈云舒缓缓起身:“因为这些都是我遭遇过的。老天可怜我被你们害死,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 苏文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这不可能。” 方如媚怔怔后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事事都未卜先知,原来如此。” 沈云舒闭着眼:“若是以前,我定要把你们千刀万剐,可现在……”她把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我要为我的孩子积福,给你们留个全尸丢到乱葬岗去。” 苏文华还要求饶,可是沈云舒已经转身走了,他就是裙摆也没抓住。 沈云舒走出牢房大门,没想到顾知珩一直等在那里。 顾知珩伸手来牵着她的手,语气温柔:“走,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沈云舒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都听到了,不问问我吗?” “前尘往事何必问,你现在和以后都在我身边那便好。”顾知珩看着沈云舒的眼里却满是心疼,只气自己前世为何没有好好护着她,不然也不会让她吃这么多的苦。 沈云舒轻轻靠在他的怀里:“你说的对,现在和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就好。” 三日后,皇上驾崩,三殿下登基。 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不仅是在税赋徭役上,还有在朝廷官员任命上,提到女子可以入朝为官。 于是,慕容霖的身份大白天下。 但皇上非但没有任何怪罪,还嘉赏慕容霖巾帼不让须眉,依旧是担任皇城司首领一职,世袭侯爷之位,成了大周第一位女侯爷。 沈云舒听到这消息后高兴的捧着顾知珩的脸颊亲了好几口:“你说慕容霖这事能处理,原来竟是处理的这般完美。” 顾知珩笑着道:“我替皇上办了大烟、西北边关和蛊毒一事,皇上问我要什么赏赐。我有你,有孩子,我还能要什么赏赐,就把慕容霖的这事说了。” “三哥可算是如愿了。”沈云舒笑着道,“我去和三哥说这个好消息。” 顾知珩拉住她:“三哥都已经亲自提亲去了,哪里还等你去说。” “ 啊?”这下轮到沈云舒瞠目结舌了,要不要这么快。 日复一日,很快就又到了中秋日,沈云舒忽然临盆,惊得顾知珩三魂丢了七魄,就在产房里一直守着。 屋外,祁元白握着贺音宁的手:“你别急,顾夫人肯定不会有事的。你自己现在也有着身孕呢,千万别着急上火啊。” 贺音宁无语的丢了个白眼:“我说祁元白,你真的好啰嗦啊,能不能别把有身孕挂在耳边啊。” “是是是,我不说我不说。”祁元白道,“对了你饿不饿?都说有身孕的人饿得快……” 一旁的沈知礼和慕容霖忍俊不禁,二人十指紧扣。 沈知礼凑到慕容霖耳边道:“我母亲和几位兄弟不日就要到京,等我们成亲了你也很快就会有身孕的。” 慕容霖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说的什么话,谁要这么快有身孕了。”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没一会儿产婆就出来报喜了:“生了生了,是龙凤胎!” 众人喜笑颜开。 满头是汗的沈云舒半靠在顾知珩的怀里,眼眶湿润。 老天真的待她不薄,给她重生机会报仇,给她这么好的夫君,还给她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这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