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回帝京后被摄政王娇宠了》 第1章 明珠落 永康二年春。 东秦国都,帝京。 今日乃是东秦国永康帝的胞弟,也就是东秦国的宸王苏尧与丞相千金顾清颜的大喜之日。 宸王苏尧相貌俊朗,气质过人,又是皇室子弟,乃东秦国盛名远扬的青年才俊,而丞相千金顾清颜是帝京第一贵女,才情更是绝佳,这两人结为夫妻,可谓是郎才女貌,天赐佳缘。 且不说这铺满了整个帝京的红绸,单单只论那从街头排到巷尾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玉器,就足以让整个帝京百姓看到宸王对自家新婚王妃的重视。 宸王娶妻,连带着帝京热闹了一整天。 入夜,宸王府的后院新房突然走火,这火烧了整整一夜才被扑灭,宸王刚娶进门的新王妃亦被烧死在这场大火里。 据说当时宸王正在前厅敬酒,听到消息后,不顾众人阻拦,毅然冲进火海救妻。 无奈身受重伤,后得幸被下属救出,醒来惊闻王妃已故噩耗,痛不欲生,竟欲随妻而去! 永康帝不忍胞弟离去,亲自陪伴开解数日,宸王这才作罢。 但丧妻之痛无解,后宸王自请为亡妻守陵三年,离帝京而去。 宸王爱妻之至,帝京百姓闻此,莫不叹息,宸王殿下与王妃鹣鲽情深,但奈何天意弄人,有情之人终难成眷属,天作之合终难得圆满。 更有人将宸王视作有情有义之典范。 可怜那帝京第一美人,高官贵女顾清颜一夜之间竟香消玉殒,红颜薄命惹天妒,引得众人惋惜不已。 …… 光阴似水,时间一晃,就到了两年后。 当今天下有三大强国,东秦、南楚、北燕国力不相上下,周边的一些小国攀附着这三个强国生存,还有一些蛮夷以及神秘部落自成一派,不参与外部纷争。 自两百年前天下一统的大祁王朝彻底落幕至今,天下三分,平时几个国家虽偶尔有些摩擦,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谐共处。 只不过随着各国实力不断壮大,也难免生出要逐鹿天下的雄心,这天下局势会如何发展,不甚明了。 东秦南华山,药王谷。 药王谷乃是当今天下最顶级的医术所在,天下世人千千万万,谁不惜命? 医者虽多,而真正能做到活死人药白骨的,却只有那么一个药王沈珺。 沈珺不仅以医术闻名天下,毒术更是一绝,是当今天下医毒双修的第一人。 沈珺的药王谷内更是有数位关门弟子,单拎出去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存在。 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南华山药王谷,都是受人敬仰的。 春风沉醉,美人卧榻。 “小姐,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斜倚在软榻上的女子青丝如瀑,洁白如瓷的脸蛋虽未施粉黛,但精致的五官透着浓烈的明艳。 她慵懒地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被压出褶皱的罗裙,红唇微启:“也是该回去了,不然我那好父亲,好祖母可是要忘了丞相府还有我这个嫡二小姐了。” 这女子乃是东秦丞相的二女顾惜颜,也是药王沈珺的外孙女。 她的生母,也就是沈珺的女儿在十几年前病故,而她的那位好父亲顾相大人,在沈氏亡去不过数日,就纳了他那好表妹杨氏为姨娘。 母亲的病故对丞相府来说,不过是没了一个乡野出身的主母。 而她自幼被云游的道士批命,阻父前程,克祖康健,碍府门楣。 故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娘亲舐犊,姨娘苛责,庶妹蛮横,父亲不疼,祖母不爱。 偌大的丞相府里,只有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顾清颜待她好。 后来,外公找上门来要带走沈氏的一双女儿,顾相和顾老夫人坚决不同意从小就精心培养的相府嫡长女离府,更看不上外公这个来自乡野的泥腿子大夫。 外公无奈,最后只能带着她这个对丞相府来说无关紧要,且身负不详批命的妹妹离开帝京来了南华山。 她到了南华山之后,习医毒,习武艺,习文书,在外公和师兄师姐们的宠爱下长大,在外历人间,阅山河,后面又成为了药王谷的少主。 而从小爱她护她的亲姐姐,惨死在了两年前新婚之夜的那场大火里。 思及此,顾惜颜心中一痛,好看的眼眸里染上一缕缕恨意。 她的姐姐是丞相府的嫡长女,是名门闺秀,是贵女典范,亦是那繁华帝京里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 她的姐姐顾清颜,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全帝京城见证的大婚,众所周知的天赐良缘,可歌可泣的两厢厮守,阴阳两隔的苦命眷侣…… 在她看来都是那般的可笑! 整整两年了。 日日夜夜,辗转难眠,她的梦里都是姐姐被困在大火里绝望无助的模样,还有声嘶力竭控诉的血泪。 此次回帝京,她定要为姐姐讨回公道,将那些加害过姐姐的人送下地狱,长跪姐姐坟前,为姐姐赎罪! “听雪,明日便出发,回帝京。” 听雪闻言,恭敬道:“小姐,药王谷内事物已打点妥当,闻雨会留下善后,待谷内事罢,便会前往帝京与我们汇合。” 听雪和闻雨无父无母,幼时被沈珺收留带回药王谷,从小就学习武功和医毒之术。 其中听雪擅毒,闻雨擅医,是江湖上有名的药王谷医毒双姝。 沈珺将顾惜颜带来药王谷后,二人便跟随在顾惜颜身边侍奉。 “闻雨是个机灵的,交给她我很放心。” 听雪点头称是。 又听顾惜颜问道:“慕白师兄何时回来?” “慕白公子已有数日未传信回来,属下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何时归来。” 顾惜颜黛眉微蹙,“如今外公出门云游,各位师兄师姐出门历练,我也要回帝京,药王谷总是要有个掌事的。” “传信给各处,一有慕白师兄的踪迹,立马将谷内情况告知于他。” “师兄行事向来沉稳有度,想来收到消息便会归来。” “是!” 听雪立马告退,去办自家小姐吩咐的事情。 顾惜颜又跟闻雨反复确认药王谷内应尽事宜后,翌日便带着听雪出了南华山,一路向东秦国都帝京而去。 第2章 韩家小姐 几日后,顾惜颜二人行至景州城。 景州城在东秦的西南部,一年四季如春,是天下闻名的文都。 亦是天下学子和文人墨客心中向往的文学圣地,也是当世第一文学大儒韩崇老先生的所居之地。 景州城内很是热闹,四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顾惜颜和听雪脸上皆是戴着面纱,正准备寻找一个客栈歇脚。 突然一声嘶鸣,人群赶忙散开。 原来是一架失控的马车正向人群里冲来,而驾马的车夫不知去向,马车后还紧跟着一个小丫鬟。 “小姐——小姐,我家小姐还在马车上!” “有没有人救救我家小姐!” 马车的速度很快,而前方一个幼童不知是不是被吓到,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看着马车就要撞上幼童。 顾惜颜赶紧示意听雪,听雪一个闪身将幼童抱开。 与此同时,顾惜颜飞身上马,而路边的茶楼上飞出一个茶杯打在了马身上。 顾惜颜神色微顿,这力道之大,恐怕此时这匹马的五脏六腑已经碎裂,这架马车马上就会倒! 顾惜颜不做他想,起身向后,一脚踢开了身后的车门,将马车里的女子拉了出来,在空中旋了一圈稳稳落地。 身旁的马车也随之侧翻在地。 女子明眸皓齿,很是娇媚,但似乎还沉浸在惊慌的情绪中,面色发白。 突然额头传来的一抹凉意,让她的心绪安稳不少。 “小姐!你没事吧?” 女子被拉回思绪,她抬头一看,对上了顾惜颜好看的眼眸,那里面像是有繁星,又像是有寒潭。 “是你,救了我吗?” 顾惜颜收回搭在女子额头上的手,淡淡开口,“马车失控,城中这么多人,若是不及时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女子脸色微红,低头道:“是小女子的疏忽!” 说罢又望向顾惜颜,“多谢姑娘今日相救,若姑娘愿意,可随小女子......” “不必。” 顾惜颜打断女子,“你今日受惊了,回到家中后服用一些安神的汤药。” 女子欲再开口,只见顾惜颜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听雪,走了。” 一旁的听雪闻声,跟了上去。 女子在原地微愣,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小丫鬟眼眶红红,“小姐,吓死奴婢了。” “没事了。” 女子开口道。 她望向顾惜颜离开的方向,大声道:“我是韩淑子,有缘再见的话,我会报答姑娘的!” 不远处的顾惜颜闻言,不甚在意。 脚步微顿,偏头望向茶楼上,虽然窗户紧闭,但她仍能强烈地感受到窗户后面的那道审视。 茶楼上的人,很不简单。 不过一会儿,顾惜颜收回目光,带着听雪离开了此地。 此时的茶楼雅室。 “主子,那女子好像发现您了。” 一旁的男人淡漠一笑,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将茶盏放回原位,慵懒随意而又贵气优雅。 “有些意思。” 侍卫抱拳,“主子可要言风去调查一下此女的来历?” “这女子竟能感受到您的存在,想必有点本事在身上。”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扣桌面,“自作聪明。” 言风赶紧站直身体,他可不敢啊! “表小姐如何了?” 言风赶紧开口道:“表小姐这会已经在回韩府的路上了,只是受了些惊吓,所幸没有伤到。” “这次是表小姐在半路把车夫给撵走了,非要自己驾马,结果没控制住,马失控了,也多亏了有刚才那女子......和主子您的出手,才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男人的声音带了点凉意,“总学不会长记性,如此就告诉韩府,表小姐最近不用出门了。” “是,主子。” 言风身子一紧,主子这是要把表小姐给禁足啊,可又转念一想,表小姐确实太任性了,关在府中一段时间养养性子也好。 另一边,景州城内的一家客栈。 “方才在那茶楼上出手的人,内力不凡。” 那人仅是飞出一个茶杯,那疯马便五脏六腑全碎,此人实力不可小觑。 听雪未得其中深意,心中疑惑,但也并未多问,只开口道:“小姐可要属下探探那人身份?” 顾惜颜摆了摆手,“不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世间本就藏龙卧虎。” “就当在这景州城里遇见一高手吧。” 听雪点头称是。 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一丝犹豫。 顾惜颜见状,嘴角微微勾起,“有什么事,说吧。” 听雪无奈一笑,“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您。” “其实是属下收到消息,沈子郁那厮也在景州。” 顾惜颜一愣,沈子郁是药王沈珺的小徒弟,天赋极高,如今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医术已经大成。 只是这沈子郁天性顽劣,经常出药王谷到处去惹祸,每次都能精准踩在顾惜颜发怒的边缘上。 顾惜颜想到以往给沈子郁收拾过的烂摊子,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哪?” 听雪也是知道沈子郁的德行,低声道:“他在韩崇老先生的府上招摇撞骗......哦不,给韩崇老先生看诊。” 听雪瞥了瞥自家小姐开始严肃的脸,心中暗道不好,赶紧噤了声。 顾惜颜竟是笑了,“继续说。” 听雪内心苦笑,“他借着给韩崇老先生看诊的名义,在韩府赖了快一个月了,韩府上下都好生招待着呢!” 顾惜颜顿感头痛,抬手轻轻揉了揉,“沈子郁,很好,如今都敢去韩老府上造次了。” 韩崇受天下文人所敬重,这沈子郁越来越不知轻重了! “明日随我去韩府,沈子郁这厮再这样下去,我南华山药王谷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尽了!” 听到顾惜颜略带薄怒的语气,听雪识相地没有再开口,心里却是一阵暗爽,这小顽头又要被她家小姐给整治了! …… 翌日。 顾惜颜和听雪二人早早的就来到了韩府。 韩府门口的小厮见到两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赶忙迎了上去,“姑娘安好,二位姑娘来韩府,可是有事?” 听雪清了清嗓子,“请问这位小哥,最近贵府有没有来一个小大夫,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材很圆润。” 小厮点了点头,“这位姑娘说的是药王谷来的沈小神医吧,不知二位姑娘是?” “我与我家小姐也是从药王谷来的,你口中的那位沈小神医正是我家小姐的师弟,此番是来寻他的。” 小厮一听面前的二位姑娘也是从药王谷来的,不敢怠慢,“姑娘稍等,我去禀报韩管家。” 听雪轻轻点头,退至顾惜颜身后。 没过一会,一个中年男子疾步而来,行至门口,向着顾惜颜二人拱手行了一礼,又开口道:“鄙人乃是韩府管家,失礼了。” 顾惜颜摆了摆手,“韩管家,听闻我那小师弟在贵府看诊,可否带我去寻一下他。” 韩管家伸手引路,“姑娘客气了,请随鄙人来。” 第3章 沈子郁 韩崇是当世第一文学大儒,他的府邸也是修建得颇有特色。 一路跟随着韩管家进入韩府内院,顾惜颜只觉得这整座府邸都充满了浓浓的书墨茶香的气息。 行至花园处。 前方的凉亭传来了女子撒娇的声音。 “表哥,好表哥,淑儿以后肯定不做昨日那等没规矩的事了,您就行行好,不要禁我的足嘛。” 眼前的男人神色淡漠,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女子的撒娇。 韩淑子内心不忿,但又惧怕这位表哥,一想到接下来要被关在府中好久,咬咬牙道,“表哥,淑儿要是被关在府中,是会生病的,表哥,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淑儿这回吧。” 男人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韩淑子欲哭无泪,又想开口,突然瞥到韩管家身后的两位女子,欣喜地走出了凉亭。 “是你!” 韩管家见自家大小姐突然过来,疑惑道:“大小姐,您识得这二位姑娘吗?” “昨天就是这位姑娘救了本小姐!” 韩淑子绕过韩管家,看向顾惜颜,“姑娘昨日救了我,我还没好生感谢一番,正巧你今日来韩府了,我得设宴款待你!” 顾惜颜无奈,没想到出自文学世家,底蕴浓厚的韩府大小姐,能让疯马冲进闹市,且是这般活脱的性子。 “韩小姐,不必如此客气,我今日来贵府,是有事而来。” 韩淑子一愣,韩管家赶忙解释:“大小姐,这二位姑娘是药王谷的,此番前来是寻沈小神医。” “这位是沈小神医的师姐。” 韩淑子闻言,“原来是沈弟弟的师姐,真是缘分!韩管家,你去忙你的吧,本小姐带她们去找沈弟弟。” 韩管家望了望凉亭里端坐着的身影,不敢回话。 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 韩淑子撇了撇嘴角,也望向凉亭。 “表哥,我虽然被你禁足在府中,但在府里自由活动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顾惜颜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只见凉亭中的男人风姿绰约,尊贵衿华,五官深邃而精致。 他的容颜如皑上白雪,眉眼间带着淡漠,单单是坐在那里,便风华尽显。 韩府大小姐称呼他为表哥,顾惜颜顿时了然。 这位想必就是东秦国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苏长策。 苏长策乃是先太皇嫡幼子,中宫皇后所出,当年先太皇驾崩,太皇后紧跟着撒手而去,而苏长策尚年幼,这皇位便传给了先皇,后先皇驾崩,皇位又到了当今皇帝手里。 而当今永康帝是东秦国史上的第十二任帝王,不足弱冠之龄便登基称帝,是这天下三大强国里最年轻的一位帝王。 苏长策只比永康帝年长一岁,虽然皇位没落到他身上,但他被先皇封为摄政王,不仅掌管着整个东秦的军队大权,在朝堂上更是说一不二。 这位摄政王被天下世人誉为旷世奇才,惊才绝艳,据说他暗中还有更加庞大的势力,让其他强国忌惮不已。 要说东秦明面上的皇帝是永康帝,而实际的掌权者,乃是摄政王。 苏长策的母后,先太皇后韩氏是韩崇的女儿,故韩崇也是当今摄政王的外祖父。 只是顾惜颜没想到,苏长策此时身在景州。 这边苏长策见众人皆望向自己,微微蹙眉,淡漠开口:“去吧。” 韩淑子见自家表哥松口,甜甜一笑,“多谢表哥!” 又望向顾惜颜和听雪二人,“来,跟我走!” 不等顾惜颜回应,韩淑子直接上手拉住顾惜颜的手臂,快步向前走去。 顾惜颜不好挣脱,只好随她去。 听雪见状也赶紧跟上。 …… 韩府客院。 院子里,四个小厮围在一个躺在摇椅上的胖乎乎少年旁边,一个倒茶,一个剥葡萄,一个捏肩,一个捶腿。 少年双目微闭,一脸惬意,甚是享受。 “沈弟弟,沈弟弟,可还舒服?” 韩淑子风风火火地走进院子。 沈子郁并未起身,随手接过小厮递来的葡萄,尝了一口,“真甜!” “淑姐姐,你家的小厮太合我心意了,不不不,你们韩府哪哪都合我心意!” 韩淑子一笑,“合心意就好!” 沈子郁伸了个懒腰,“这里太好玩了,小爷我都不想走了。” “沈弟弟觉着我家好,便在这常住,韩府欢迎。” 沈子郁闻言,睁开眼睛,兴奋开口,“那太好了!淑姐姐,你真好,不像我那......” 只是话还没说完,沈子郁便看到了韩淑子身后的二人,他吓得赶紧从摇椅上滚了下来,惊恐道:“小...小师姐!” “你...你怎么...来这了!” 顾惜颜似笑非笑得看着眼前的小胖子,便未开口,而她身后的听雪则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沈子郁见自家小师姐这表情,只觉着头皮发麻,满脑子只有一件事,他,今日怕是要完了! 韩淑子见状,疑惑问道:“沈弟弟,你见到师姐,不开心吗?” 沈子郁扯出一抹苦笑。 开心,他可太开心了! “药王谷内有急事,需要速速回去,小师弟。” 顾惜颜淡淡开口,望向沈子郁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凌厉。 “回去,对,我马上回!” 说罢沈子郁又看向韩淑子,“淑姐姐,我师门有事,就不在这叨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韩淑子闻言,赶紧开口:“既然有急事,那我也不留你了,多谢前些时日沈弟弟为我祖父看诊!” “小事,小事。” 沈子郁呵呵一笑。 顾惜颜看向韩淑子,“韩小姐,这段时日我这小师弟在贵府叨扰,有失礼数,还望见谅。” 韩淑子摆了摆手,“没有叨扰,我们韩府上下可喜欢沈弟弟了。” “既如此,那我便带师弟回去了。” 韩淑子又想到什么,“但是,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答呢。”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那我送你们出府吧?” 顾惜颜推却,“不劳烦韩小姐了,我们自行出府便可。” 说罢顾惜颜向韩淑子道别,韩淑子也不再纠缠,神色有点愣。 这位姑娘跟她以往见过的女子都不太一样,如今她被禁足在府中,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听雪跟着顾惜颜转身走出院子,沈子郁见状也赶紧跟上,走时回头望向韩淑子,“淑姐姐,下次见!” 韩淑子挥了挥手,“下次见!” 一行人向韩府正门走去,一路上沈子郁都不敢出声。 直到出了韩府,顾惜颜才冷然开口,“你自行回南华山禁闭一个月,好好反省。” 说罢又说道:“若是让我发现你没回去,后果你知道的。” 沈子郁胖胖的小身子一颤,他想起了之前在外闯祸惹事被她抓回去的下场…… 这个小师姐,长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实际上就是一个凶残至极的小毒女啊! 不过他也是听出了奇怪的地方,“我自己回去?那小师姐你要去哪?听雪这丫头也要跟着你去吗?” 第4章 帝京局势 “我去何处你无需知晓,你只需记住回药王谷禁闭一月。” 顾惜颜语气淡漠,不想再与这爱惹事的小胖子多说,便想离开。 沈子郁不干了,耍赖道:“我不管,我不管,小师姐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去哪,我就不回去!” “你要给我下毒,你就毒死我好了,看你怎么跟师父他老人家交待!” “你要把那些毒虫放我身上,我全都吃了!” “反正你要告诉我!” 沈子郁当街撒起了泼,一脸顽劣。 听雪眉头皱起,“放肆,沈子郁,你怎么跟小姐说话的?” 沈子郁不管,用手捂住眼睛,竟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我就是要知道你们去哪,还不带我,还让我一个人回去关禁闭!呜呜呜!” “天下为何有这般狠心的小师姐,呜呜呜。” 顾惜颜无奈,沈子郁虽然顽劣,喜欢惹事,但她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这个小胖团子,最喜欢跟在她身后叫小师姐了。 “行了。” 顾惜颜缓了缓语气。 “我要回帝京了,短时间内不会回南华山,听雪随我一起。” 沈子郁闻言止住泪水,错愕道:“小师姐为何突然要回去?那个丞相府有什么好的,他们都没把你当做是相府的小姐......” 似是觉得此言不妥,沈子郁紧张开口:“小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惜颜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我回去有事要做,至于他们的态度,与我无关。” 沈子郁脸上浮上心疼的神色,他的小师姐,出身尊贵,丞相府的嫡出千金,却是在药王谷长大。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保护你,看谁能欺负了你去!” 沈子郁胖胖的身子往前一挺,昂首挺胸的样子,在顾惜颜眼中看来,有些滑稽又有些感动。 “别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帝京玩,速回药王谷。” 沈子郁神色一暗,“小师姐......我是认真的。” 顾惜颜不再管他,转身离开。 “小师姐!” 沈子郁不死心,想跟上来。 “打住,想来帝京,先回药王谷自我反省,想想自个到底错在哪了!” 说罢,顾惜颜和听雪二人径直离开。 沈子郁则是往相反的方向而去,脚步轻快,不就是禁闭嘛? 等他熬完一个月,便可以去帝京找他的小师姐了! 这边韩府的一个书房里。 苏长策端坐在书案前,如瓷般干净而又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叩桌面。 “主子,帝京消息来报,云太傅近日与瑞王那边通信密切。” “许尙书仗着是皇后母族行事愈发嚣张,拉拢了好几个大臣。” “顾丞相跟顾太后商议,欲将他那庶女送入后宫为妃。” “杜御史深居简出,行事低调,不太与人来往。” 当今东秦朝堂上有四大重臣,云太傅、顾丞相、杜御史和许尚书,四人皆是老臣,深谙官场之道,各有心思。 云太傅是瑞王一党。云太傅是瑞王的亲舅舅,而瑞王是先皇的长子,永康帝的长兄,是宫中云太妃之子,虽去了封地不在帝京,但势力不可小觑。 许尚书是皇帝一党。永康帝的结发妻子,当今中宫皇后正是他的嫡女。 顾丞相是太后一党。顾太后是顾丞相的胞妹,也是先皇的贵妃,没有皇子,只有一位公主,先皇在时,与当今永康帝结盟,最后坐上太后之位,这其中也少不了背后顾丞相的支持。 而杜御史为人正直,秉持道义,并未结党营私。 “本王离开不过几日,便这么按捺不住。” 言风将手上的密信收起,“主子在帝京的时候,这些个老奸巨猾的主,可不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造次。” “要属下说啊,即使主子您不在帝京,他们私底下那些小动作也瞒不过您,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苏长策淡淡的看了言风一眼,言风赶紧闭嘴。 “无事便退下吧。” “得嘞,主子!属下这就告退。” 言风刚想退下,随即又开口道:“主子,属下还探查到一件事。” “说。” “昨日救表小姐那女子,身份可不简单。” 言风顿了顿,昨日他说去探查那女子的来历,便被主子说他自作聪明了,他在思考要不要往下说。 他偷瞥了一下自家主子的神色,未见有异,便继续开口。 “那女子是南华山药王谷的少主,药王沈珺的外孙女,也是顾相的嫡女。” 苏长策轻叩桌面的手指停下,“嗯?” “她乃顾相的先夫人沈氏所出的次女,当年沈氏生下她没多久就病故了。” “年幼之时被药王沈珺带走,去了药王谷。” “丞相府也很少跟外人提起这个嫡二小姐,帝京大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号人物。” 言风一一说道。 见自家主子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言风有点气闷得慌。 “两年前顾大小姐出殡的时候,她偷偷去过帝京一次。” 言风顿了顿,“而后宸王自请离京为亡妻守陵被刺杀,差不多没了半条命,便是这位顾二小姐下的手。” 苏长策听此,深邃如墨的眸子里才浮上一抹兴致。 “两年后才查到刺杀宸王之人,真是本王的得力属下。” 言风顿时苦了脸。 “这顾二小姐去了药王谷后的行踪被人刻意隐藏了,若不是今日属下在韩府门外无意间听到了她和沈子郁的谈话,后面细细探查了一番,还真发现不了。” 苏长策神色莫名,“那本王是不是需要好好奖赏你一番?” 言风闻言,赶紧站直了身体,抱拳道:“属下不敢!” “还查到什么?” “这位顾二小姐是准备回帝京,且短时间内不准备离开。” 苏长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额边,亲姐惨死,刺杀宸王,归帝京。 看来这帝京,要热闹了。 思考间苏长策优雅起身,行至棋桌处,轻轻拾起一颗白子,放在棋盘某处。 原本已如死水的棋局瞬间活了起来。 也是,一成不变的棋局他已经下了太久,尽在掌握,甚是无趣。 有一个新的变数,想必会有意思一点。 苏长策定睛看着棋盘上刚下的棋子,薄唇微微勾起,又伸手将棋子全部打乱。 “该回帝京了。” ...... 数日之后,顾惜颜和听雪终于抵达了东秦的国都帝京。 天子脚下的帝京,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几百年前天下大一统的大祁王朝国都,甚至更早之前的楚国国都,也都在此处。 岁月更迭,这座天子之城如今归东秦所有。 这两年的东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举国上下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帝京繁华更甚。 街道两旁层楼叠榭,有的保留了古朴的特色,有的雕栏玉砌,有的别具一格。 街道主路宽阔而平整,有各种装潢华丽的马车交错而行。 热闹的集市里,形形色色的行人交织其间,有小孩嬉戏打闹,有穿着普通或华贵的女子结伴而行,亦有忙碌的小摊贩满脸笑意地招待着光顾的客人。 历史给这座城池留下了浓厚而古朴的沉淀,而当世给这座城池抹上了鲜明而靓丽的色彩。 第5章 归帝京 “帝京,一如两年前我回来送姐姐时那般热闹。” 顾惜颜神色微黯。 一旁的听雪赶紧岔开话题,“小姐,明月楼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您一路奔波,先去明月楼休整一番吧。” 明月楼是顾惜颜培养的一股势力,起初不过是一个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门派,也只是她闲来无事的一个消遣。 顾清颜出事后,顾惜颜开始筹谋,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将明月楼发展成了一个集杀手和酒楼为一体的组织。 而且还让明月楼进入了江湖门派前三的行列,甚少有人敢招惹。 如今明月楼更是在天下各国的重要城池内都有据点,顾惜颜将其变成了自己可靠的助力。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顾清颜遇害,目前明月楼没有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想必这背后的隐情甚深。 她必须做回丞相府的二小姐,去揪出这幕后之人,她为姐姐报仇的第一步,就从回丞相府开始。 但她身上背着不祥的批命,相府长辈不喜,且自小离府,如今要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地回到相府,须得好生计划一番。 ...... “也罢。云倾可在帝京了?” 云倾是顾惜颜偶然救下的江湖人士,而后他便一直跟在顾惜颜身边,替她打理明月楼内的一应事务,是她的得力助手。 听雪回道:“他已在明月酒楼,就待小姐您过去。” 顾惜颜点头,提步而去。 明月酒楼坐落在帝京城北闹市中,来来往往很多行人,往日里也有很多达官贵人来此处。 顾惜颜和听雪二人行至此,只见酒楼的小二正忙碌地招呼进出的客人,好一会儿才得空招待二人。 “两位姑娘,这是吃食饮酒还是打尖住店呀?” 听雪上前,在只他二人能见到的角度,拿出一块令牌。 小二一见,神情立马肃穆,赶忙向顾惜颜行礼。 顾惜颜抬手制止。 小二又赶紧开口:“小姐,云大人在楼上明月阁,小的这就带路。” 说罢伸手向前,带着两人上楼。 明月阁内,一个样貌俊朗,扎着利落高马尾的黑衣男子抱着剑倚在窗前,听见门外的动静,立马警备地提起剑。 “云倾,在门外就感受到你的剑拔弩张了。” 小二推开门,顾惜颜缓缓入内。 见到来人,云倾收起脸上的戒备,扯出一抹笑容,“小姐,您来了。” 顾惜颜点头,在茶桌旁坐下。 听雪望向小二,小二立马会意,将明月阁的房门拉上后下楼去了。 云倾给顾惜颜沏了一杯茶,退至一边。 顾惜颜轻轻拿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现在帝京有哪些动静?” “近日摄政王不在帝京,朝中几派争斗很激烈,都想趁着摄政王不在,先分一杯羹。” “顾太后和皇帝一派矛盾加剧,顾太后和顾相打算将府中庶女塞给皇帝,皇帝准备反击。” “其他几个重臣也是各有心思。” 顾惜颜冷笑,“这些老家伙,以为摄政王人不在帝京,就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了吗?” 云倾思索了一下,“摄政王人在帝京,他们不敢乱动,也就敢在这种时候耍点小心眼。” 顾惜颜又端起茶盏,“其他几个老臣先不论...既然顾太后和皇帝之间有了矛盾,那我们便加把火吧,可有他们最近的行踪?” “顾太后几日后要去福安寺上香祈福,顾相没有其他的安排。” 顾惜颜沉吟片刻,抬头望向云倾,“皇帝绝不会放过顾太后去上香的机会。” 听雪听此,疑惑道:“这未免太过明显了,顾太后也会猜到吧?” 顾惜颜轻笑,“顾太后也在等这个机会,拿住皇帝的把柄。” 这对结盟的母子可真有意思,永康帝坐上皇位后,便不想再受顾太后的掣肘,而顾太后和其背后的顾丞相,同样野心不小。 这帝京朝中的浑水,顾惜颜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她只想找出害姐姐的凶手,讨回公道。 “既然他们母子都有打算,我们便在其中掺和一下吧。” 云倾饶有兴趣地问道:“小姐,那您准备怎么做?” 顾惜颜菱唇微启,好一会儿,云倾和听雪不由得身子一颤,小姐可真狠。 而后,顾惜颜又开口道:“这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在此之前,还要走一步棋。” 说罢顾惜颜看向听雪,“待会你去安亲王府送上拜帖,可不能浪费了这好机会。” 安亲王是东秦先皇一母同胞的兄弟,当今永康帝的亲叔叔,地位尊贵,是除了摄政王苏长策外唯一的亲王。 安亲王此人手中有先皇留下来的暗中势力,但为人中立,不参与朝中争斗,是朝中各派极力想要拉拢的对象。 而安亲王和药王沈珺是故交,先前顾惜颜在药王谷收到了安亲王的亲笔信,信上提及安亲王旧疾复发,想请药王谷中人诊治。 既然安亲王有这个势,那她便借来一用。 半晌时日匆匆而过。 听雪将拜帖送到安亲王府后,便得了答复,翌日登门为安亲王诊治。 顾惜颜安排好一众事宜后,惬意地倚在窗前。 此时正值日暮时刻。 恰到好处的余晖照耀在帝京城上,有零零星星的烛灯点起,街道上仍是热闹。 见此景,顾惜颜的思绪不由得飘远。 记忆中也有这样的时刻,她和一人静坐茶楼赏黄昏盛景。 想起那人,顾惜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始终是有自己所坚持的事情要做的。 …… 第二日。 顾惜颜和听雪二人乘坐马车向安亲王府而去。 安亲王府坐落在帝京身份最尊贵的王公贵族府邸所在的朱雀街,一路上倒是未见几个行人。 马车一路行至安亲王府,顾惜颜和听雪一下马车,便有安亲王府的管家和小厮迎了上来。 见听雪是昨日来府上递拜帖的那个女子,便已知眼前二人是自家王爷的贵客。 管家向二人作揖,“老朽在此恭候两位贵客多时,舟车劳顿,辛苦两位贵客了。” 顾惜颜敛了敛神色,“劳烦管家带我二人去拜见安亲王爷。” “请二位贵客随老朽来。” 顾惜颜和听雪随着王府管家进了安亲王府,这王府光是外围看上去就已经足够气派,府内更是阔绰,不愧是帝京身份尊贵的亲王府邸。 他们经过王府中的一片花丛时,顾惜颜停了下来。 她望向花丛中的几株植物,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管家不解,“可是这花丛有什么问题?” 顾惜颜摇了摇头,“无事,去找王爷吧。” 管家虽疑惑,但也没多问什么,继续领着顾惜颜二人往安亲王的院子走。 离花丛不远处的凉亭里,两个风姿绰约的男子端坐其中,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待顾惜颜一行人走远,其中一男子才开口道:“帝京什么时候出了个如此美貌又气质绝佳的女子?父王的身子不好,如今竟还有心情看美人?” 另一个男子闻言,眸子深处划过一丝兴味,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小厮过来,恭敬地说道:“摄政王,世子,王爷今日看诊,需晚点再见二位。” 安亲王世子苏怀瑾站起,欣喜说道:“刚才那两人莫非是父王说的贵客?” 小厮闻言,赶紧回话,“是王爷请来的。” 一旁的男子淡漠开口,“南华山,药王谷。” 苏怀瑾疑惑,“小皇叔,你怎知......” 随即转念一想,好像这帝京城没有什么是他这位小皇叔不知道的,便不再问。 他转而道:“没想到父王请了药王谷的人来此,这药王谷中的女子怎生得如此好样貌...” 见一旁的人还是一副疏离淡漠的神色,苏怀瑾叹了口气,“小皇叔,要不要随侄子去看看?” 男子起身拂了拂衣袖,“走吧。” 苏怀瑾颤了颤身子,心里不由得吐槽一番,他虽然跟小皇叔差了一辈,但其实小皇叔也就比他年长几岁而已,这性子真的是冷巴巴的,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儿。 第6章 看诊 安亲王的院子里。 顾惜颜给躺在床榻上的安亲王诊脉。 安亲王双眸注视着认真把脉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深处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好一会儿,顾惜颜才收回手,“王爷身有旧疾,应当好生修养,少想些费身劳神的事才是。” 安亲王轻叹,“阿颜,此次回帝京,准备回相府吗?” 顾惜颜点了点头,安亲王了然,“是该回去了,毕竟你自小便离开了。” 安亲王和药王沈珺有交情,自然也知道顾惜颜的身份。 “王爷,臣女给您开几副药,您按时吃,切记勿要忧心太多。” 安亲王无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行。” 顾惜颜想到什么,“王爷,臣女是药王谷中人,还请王爷保密。” 顾惜颜又道,“外公并未在外暴露自己,也就只与您言明过身份,丞相府中人并不知其真实身份,而臣女如今回帝京,这身份是个麻烦。” 安亲王点头,“本王知晓其中利害,府中上下皆会闭紧口风。” “你初回帝京,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尽管来找本王。” 顾惜颜也不推辞,轻轻点头。 “父王——” 听到院外的声音,安亲王无奈,“本王那儿子过来了。” 顾惜颜不在意的开口,“世子聪慧,自然不会过多言语。” 说话间,来人便已行至门前。 苏怀瑾率先踏进房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父王,您的身子怎么样了?” “有阿颜给为父诊治,自是无碍。” 顾惜颜抬眸望向苏怀瑾。 安亲王世子苏怀瑾芝兰玉树,风流自成一派,端是人间好颜色。 只是顾惜颜又看到了苏怀瑾身后尊贵矜华而又带着淡漠的男人,好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讶异,苏长策居然这么快就回帝京了。 安亲王自是也看到了来人,“王弟,你也来了。” 苏长策点头示意。 安亲王向顾惜颜介绍二人,“阿颜,这是本王的王弟和世子。” 顾惜颜向二人福了福身,“臣女见过摄政王,世子。” 一旁的听雪照做,苏长策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免礼。” “谢摄政王,谢世子。” 顾惜颜接着望向躺在床上的安亲王,“王爷,这几日您先按药方服药,三日之后小女再来给您施针进一步诊治。” 安亲王顿了顿,“好,今日便到这吧。” 顾惜颜见此也不多留,带着听雪行礼拜别,便匆匆离开。 待顾惜颜走后,苏怀瑾才上前,而苏长策则是坐在了案桌旁的软椅上。 “父王,那女子是什么人呀?您好像识得。” 安亲王低头思索片刻,又偷瞥了苏长策一眼,只见苏长策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轻叹一口气,也是,没有什么能瞒过他这位王弟。 “阿颜她是为父请来看诊的,她来自药王谷,估摸着你也知道了。” 苏怀瑾点了点,“小皇叔告诉儿子的。” 安亲王无奈,果然,苏长策早就知道了,他即便有心隐瞒也是毫无意义。 想着以后顾惜颜会在帝京,便索性告知,“阿颜是顾丞相的嫡次女,丞相府的嫡二小姐。” 苏怀瑾疑惑,“顾相原来还有一位千金?怎么未曾听说过?” “她自小便不在帝京,你不知也正常。” 苏怀瑾了然,“顾相家的小姐怎么一个比一个好模样!” 本来丞相府已故的大小姐顾清颜就是闻名帝京的第一美人,容貌无出其右者,没想到这二小姐居然更胜一筹。 至于丞相府那位庶出的小姐,苏怀瑾不关注。 “你这臭小子!” “哎...父王别捏儿子耳朵。” 安亲王顺了顺气,“阿颜刚回帝京,她来自药王谷,莫要张扬出去,可听着了?” 苏怀瑾点头,“儿子记住了。” 安亲王自是不担心苏长策这边,他深知这位王弟的性子,可不屑去关注这等小事。 接着安亲王便与苏长策议事,方才的事就像是无关紧要的插曲,随意略过。 入夜,明月酒楼。 顾惜颜凝眉坐在案前。 听雪和云倾立于两侧。 “没想到摄政王这么快就回帝京了...比预想中的早了一些。” 顾惜颜低声开口。 云倾也是同样拧眉,“属下也未料到,现今摄政王归来,有些事情在他的眼下不好办。” 顾惜颜思索半晌,手指轻轻按了按眉心。 “计划照常进行。” 听雪和云倾皆是一愣,顾惜颜解释道:“摄政王站在高处俯瞰众人,所有人皆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罢了,一成不变的棋局有甚意思,生出点变数才有新意。” “是以,他不会干涉我们的计划,他只会在暗处观赏,每一颗棋子的变动。” “只要我们不触碰到他的势力范围,他不会在意我们做什么。” “他甚至会觉得,我们把这个局搅得越乱越好!” 听雪和云倾听罢,心中暗惊,这摄政王苏长策真是个可怕的人物,若是与之为敌,可不好相与。 “云倾。” 云倾抱拳,“属下在!” “去安排好几日后的事宜,不可有半点差池。” “属下听命。” 顾惜颜又望向听雪,“顾相近日这么辛劳,给他好好安排一下吧。” 听雪摩拳擦掌,“属下得令,保证把这事干得漂漂亮亮的。” 交待了好些事情,待听雪和云倾都退下后,顾惜颜目光一冷,望向窗外。 又是一个飞身,转眼便已来到屋顶上,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只见一黑衣人正隐去气息趴在屋顶上,乍一见顾惜颜,有点愣,回神就想着跑。 顾惜颜可不给黑衣人逃跑的机会,转瞬间又到了黑衣人的面前,凌厉的掌风拂向黑衣人。 黑衣人来不及避开,只得蓄力而上,接了顾惜颜一招。 紧接着黑衣人口中泛起腥甜味,往后退了好几步。 黑衣人抬起的眸子里满是诧异,竟忍不住开口,“顾二小姐武功这么好?” “竟一掌把我逼退好几步?” “只听说过你学医呀?没想到武功也如此厉害?” 第7章 同行 面对黑衣人的聒噪,顾惜颜眸子微沉,“本小姐也没想到,堂堂摄政王的手下,实力竟是如此。” 黑衣人一听,不乐意了,“顾二小姐,你竟如此羞辱本侍卫。” 转念一想,诧异开口,“你怎知我身份!” 顾惜颜无奈,属实未想到,那尊贵淡漠的摄政王身边的侍卫,话竟如此之多。 而后摆了摆手,“罢了,有劳回去禀报你家王爷,本小姐行事自知分寸。” 说罢顾惜颜闪身消失,看得黑衣人双眸睁大,嘀嘀咕咕道:“这轻功真好......” 黑衣人并未多待,转身离开了此处。 顾惜颜感受到气息,看来此后行事需得小心,这苏长策怕是已经盯上她了。 想到此处,顾惜颜不由得感到一丝头疼,她刚回帝京,什么都没开始做,后边就有一尊大佛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了,可真是个麻烦。 这边的摄政王府内。 言风大气都不敢出,恭敬地站在苏长策的身后。 苏长策负手而立,神色莫名。 好半晌,苏长策才回过身来,见自家主子那压迫十足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言风赶紧单膝跪地。 “主子,是属下无用,竟被那顾二小姐发现,还被一掌逼退。” 见苏长策不说话,言风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不过顾二小姐一言道破属下身份,此女真的很不简单。” 苏长策只是凝眉,仍未开口。 言风又道:“顾二小姐说所有人都是主子您的棋子呢,一成不变的棋局您下着没有意思的,有点变数才有意思,她想做什么,您是不会干涉的。” “她还说您会在背后偷偷看...” 见苏长策神色一暗,言风赶紧转换话术,“不...不是偷偷看,是在暗中观赏棋局的变动。” “她还说她行事自知分寸。” 苏长策唇角微勾,“分寸,但愿如此。” 言风暗自松了一口气,只听苏长策又道:“本王的好侍卫,真给本王长脸啊。” 言风身子绷直。 “主子,那顾二小姐一身的好功夫,属下...属下可能不及...谁能想到那娇滴滴的小姐,出手竟这般凶。” 言风欲哭无泪。 苏长策淡淡看了他一眼,“再有下次,你便跟着虞峥去守边关吧。” 言风鼓了鼓脸,“主子...” 苏长策不再管他的暗自神伤,转身望向窗外,此时月色正浓。 倒是个聪慧的女子,他倒是有一丝期待,她会在这帝京翻出什么样的浪花来。 …… 三日后。 顾惜颜带着听雪去给安亲王施针。 二人到安亲王府的时候,安亲王已经开始下床活络筋骨了。 顾惜颜见安亲王脸色好了不少,便知这几日服药是有效果的。 她给安亲王把了脉之后,又给他施了几针,疏通了他闭塞的穴道。 施完针之后,安亲王只觉得神清气爽,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王爷后续还是得继续服药,这旧疾不是一时半会能根治完全的。” 顾惜颜说道。 “切记勿要忧思太多。” “有阿颜在,本王这身子可算是有救。” 顾惜颜推辞,“王爷过奖了,臣女只不过是略通医术。” 安亲王不赞同道:“你是沈珺亲自培养出来的,不必自谦。” 安亲王又问道:“阿颜,接下来有何打算?本王听闻,你还并未回丞相府。” 顾惜颜轻笑一声,“不急。” 见她自有打算,安亲王也不再多问。 顾惜颜又嘱咐了安亲王一些需注意的事项,才告辞离开。 行至王府前院,顾惜颜与苏怀瑾打了个照面。 顾惜颜和听雪二人正要行礼,只见苏怀瑾走上前来,“顾妹妹,是你呀,我父王身子怎么样了?” “王爷已无大碍,但仍需按时服药静养。” 苏怀瑾点头,“多谢顾妹妹了。” 顾惜颜微微摇头,“这是臣女该做的。” 苏怀瑾见她客气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失落,想了想又开口,“顾妹妹,你刚回帝京,很多地方没去过吧?” “臣女打小就离开了这里,确实不甚熟悉,想来也回来好几日了,也没出去逛过。” 美人如玉,却微微蹙眉。 苏怀瑾随即道:“正好!明日我要去福安寺接母妃回府,顾妹妹要不要顺道一起去游玩一下?” “福安寺一路上都是好风景呢。” 顾惜颜心中暗忖,算了算路程,从帝京出发去福安寺约莫需要一日半的时间,而两日后,正是顾太后去福安寺的日子。 而她,就等着苏怀瑾开口带她同去。 想着顾惜颜迟疑道:“世子去接王妃,带上臣女,会不会叨扰到王妃? ” “怎会,顾妹妹你给父王看诊,母妃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觉着你叨扰? ” 苏怀瑾不置可否。 “那就劳烦世子了。” 见顾惜颜答应,苏怀瑾微微一笑,“那好,明日一早东城门见,不见不散。” 顾惜颜点头,“明日见。” …… 明月酒楼。 “听雪,你那边可准备好了?” 听雪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丞相大人忧国忧民,殚精竭虑,顾太后出发去福安寺时,他老人家便能好好休息几日了。” 顾惜颜明艳的面容泛上一抹冷意,将姐姐顾清颜嫁去宸王府,她的好父亲可没少得好处,此事就当先从他身上讨一点利息。 “好,云倾那边呢?” “准备就绪。” 顾惜颜轻轻点头,再有两日,还有两日。 第二天一大早,顾惜颜和听雪出发去城门,苏怀瑾已经早到多时,见到顾惜颜,他便跳下马车跟她打招呼。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下,便出发向福安寺的方向而去。 此时正是暮春,一路上草长莺飞,绿意盎然。 顾惜颜靠在车窗边,难的有心情欣赏窗外的景色。 每个地方的风景都有其独特的韵味,东秦地处大陆的东方,比起北燕的壮阔、南楚的秀美,有着属于自己的雅致。 约莫行驶了大半日,一行人才到了福安寺的山脚下,此时暮色将晚,山林里弥漫着丝丝雾气。 第8章 交手 “顾妹妹,天晚了,进山不安全,我们先在此扎营住宿一晚,明早再上山吧?” 顾惜颜望了望天色,确实不宜在山间行夜路,便点头同意。 苏怀瑾的侍卫很快便扎好了几顶营帐,其他人则去山里抓了几只野兔,准备晚上烤来吃。 一行人忙活完坐在营帐旁生起的火堆旁,简单地用完吃食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月亮高上,不知不觉间已至深夜,一行人回到各自的营帐休息。 顾惜颜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可能是最近思虑深重,又或是即将到来的计划,便想着出去走走。 走出营帐,明亮的月光打在地上,顾惜颜身子一动,便用轻功闪进了山林里。 虽然沈珺有安排师傅教顾惜颜习武,但她绝大多数的武功,来源于幼时在南华山附近的山上,遇到的一个武功修为极深的隐世高人。 她向那位高人行师徒之礼,拜其为师。 数年的光阴,只要得闲她便会去找师傅学习更高深的武功,只不过后来有一天,师傅离开了那座山,再无音讯,她找了很久,再也没见过师傅。 师傅有一个挚爱的女子,他曾经跟顾惜颜说过,他失去挚爱很久了,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她。 年少的顾惜颜不懂为何师傅眼中总是忧愁,也不懂师傅看着挚爱女子的画像时眸中的深情。 长大的顾惜颜倒是有些懂了,这便是男女之间的情深似海吧。 她偷偷藏了师傅的一幅画像,是师傅挚爱的女子,画像上提了一行小字——“爱妻华锦,夫璟晔笔。” 师傅应该是去找他的挚爱了,希望有一天,他们还能再见,她想问问师傅,有没有找到那个人。 …… 顾惜颜用轻功在山林里随意穿行,突然她脚步一顿,停在了一棵树上,有血腥味! 她向前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脖子处还在继续流血,显然刚死不久。 她飞身落地,走到尸体前仔细观察了片刻,所有的尸体皆被一剑封喉,伤口整齐利落,应该是一人所为。 有的尸体甚至还睁着眼睛,就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毙命,可见来人实力之强。 这些尸体都穿着黑色夜行衣,佩戴着清一色的刀。 顾惜颜蹲了下来,掰开了其中一具尸体的嘴巴,其中一颗牙齿是黑色的毒牙。 果不其然,这群人是死士,只不过不知为何全部死在了这山里。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顾惜颜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想运起轻功,背后突然飞出一道人影,速度极快,顾惜颜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用手臂擒住了脖子。 刹那间她便已确定,此人的实力,在她之上。 但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想着顾惜颜便凝住五成的内力向身后之人袭去,却不曾想被身后之人轻松化解。 她暗道不妙。 一招不成,再来一招,顾惜颜向后洒了一把毒粉,身后之人见状赶紧凝住气息。 趁着这个空档,她又是一股内力向后而去。 身后之人不得不出手化解这股内力,却也给了顾惜颜抽身的机会。 她赶紧撤出掣肘,远离出了数十步,转身一看,愣在原地。 “摄政王?” 苏长策见来人是顾惜颜,墨色的眸子里也是一愣。 他刚才隐在暗处,想看看这群死士还有什么后手,结果没多久就来了个女子。 女子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在死士尸体旁边捣鼓了许久。 见女子想离开,他便出来制住了她,没想到这女子是顾惜颜。 “顾二小姐。” 顾惜颜也是没想到居然在这碰到苏长策,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道她猜错了,苏长策还是要插手她的计划吗? 不然好端端的,苏长策为何来了福安寺。 “臣女愚钝,执棋之人也要参与局中么?” 顾惜颜轻声问道。 苏长策闻言没有开口,只是神色莫名地望着她。 顾惜颜心中微微一沉。 “我无意与摄政王您为敌,但,无论您是否插手,请不要阻碍我行事。” 苏长策不禁得轻笑,“倘若本王要管呢,你拿什么与本王抗衡。” 顾惜颜同样勾起一抹笑容,“你中毒了。” 顾惜颜快步走向苏长策,苏长策刚想出手阻止,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靠近自己。 与此同时,苏长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这一抹鲜红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极为醒目。 “我自小习医毒之术,这毒除我之外,无人能解。” 顾惜颜自信开口,比起她的毒术,她的医术不值一提。 苏长策倒也不恼,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敢这么威胁本王的,你是第一个。” “好说,摄政王。” 顾惜颜不再开口,只是站在原地,玩味地盯着苏长策。 苏长策心中微叹,难得有耐心地跟女子解释。 “本王每月都要与福安寺的慧觉大师下棋,明日是约定好的日子。” “此等小事,本王还不屑插手。” 听到苏长策明确的回复,顾惜颜稍稍叹了一口气,同时浮上一丝懊恼,她真是关心则乱了。 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物,犯得着去管她的事么? 顾惜颜凑到苏长策身前,拉起他的手给他把脉。 他垂眸望向自己手腕上搭着的一只纤纤玉手,白嫩细腻,完美无瑕。 再望向微微低头把脉的女子,秀丽的眉头轻轻皱起,鼻子精致而小巧,唇不点而朱,容颜如画,像一盏白瓷,在月光下面透露着淡淡的荧光。 “顾二小姐的毒还真是霸道。” 顾惜颜不自然地笑了笑。 接着便掏出了解药递给苏长策。 “刚才冒犯了,臣女在此给摄政王赔罪,望摄政王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是解药,服下便能解毒。”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顾惜颜打开解药自己先吃了一颗,苏长策见此眸中浮上一丝莫名的情绪。 “为免摄政王担心这解药能否服用,臣女先吃一颗,您放心服用即可。” 说着顾惜颜将解药塞到了苏长策手里,也没等苏长策有所反应,赶紧用轻功溜了,一瞬间便没了人影。 苏长策服下解药,运了运气,果然已经恢复了,望向顾惜颜离开的方向,这女人,跑得倒是挺快。 又看向暗处,淡漠开口,“出来。” 第9章 福安寺 不远处。 躲在林子里极力隐藏自身气息的言风,赶紧收起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 他家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主子居然会吃瘪,还是在一个女子手上! 想着言风心里暗爽,他主子都被顾二小姐算计了,那他那晚落在她手里,也说得过去嘛。 还真别说,顾二小姐给自家主子把脉,他低头看顾二小姐的时候,还有点缱绻呢! 言风慢吞吞地走出来,向着苏长策抱拳,“属下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苏长策淡淡瞥了一眼言风,“戏看够了?” 言风赶紧解释,“属下不敢!” 又疑惑道:“主子,您早就服过可解百毒的丹药,刚才为何?” 苏长策淡漠开口,“不该问的别问。” 言风虽疑惑,但也不敢再问,主子的心思他猜不到,唉,要是逐月在就好了。 苏长策收起自己的情绪。 不得不承认,这顾惜颜制毒天赋极高,连他解百毒的丹药都不能抵抗她下的毒,他可是很久,没吃过这样的亏了。 …… 待顾惜颜回到山脚下的营地,已经是下半夜,出去奔波了半晌,这会倒是觉着累了,一倒头就睡熟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苏怀谨便张罗着收拾营地,好出发进山去福安寺。 顾惜颜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揉了揉还未清明的双眼。 听雪端着一个铜盆进来,便见到顾惜颜脸上的疲惫和眼下的乌青。 “小姐昨晚未休息好吗?” 顾惜颜想到昨晚的事,皱了皱眉头,“许久未在野外露宿,有点难以入眠。” 听雪点了点头,“要不要跟安世子说一声,再多休息几刻?” “无碍,世子定是想早点去福安寺的,不必在此耽搁。” 听雪闻言不再多言,便伺候着顾惜颜漱口净脸,又拿出粉膏给她遮了遮眼下的乌青色,她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待收拾完走出营帐,苏怀谨已等候多时。 “世子,让你久等了。” 顾惜颜歉然开口。 苏怀谨笑了笑,“顾妹妹昨晚休息得可好?” “尚可,世子呢?” 苏怀谨对上顾惜颜带着笑意的眸子,里面好似琉璃般的光在流转,接着低头说道:“许是赶路劳累,睡得很死。” 顾惜颜见这样的苏怀瑾,顿觉得这个王室子弟性情很是直朗。 见日头又高上几分,苏怀谨便不多待,一行人向山上的福安寺而去。 行至半山腰,马车已经无法通行,映入眼帘的是一阶又一阶的石梯蜿蜒而上。 青翠碧绿间,山顶的福安寺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倒有些像仙家府邸。 顾惜颜见状暗暗称赞。 史料记载,福安寺建寺于大祈王朝初期,是大祈王朝开国帝王下旨所建,取福至长安之意,距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 时光洪流奔腾而逝,福安寺历经天下一统的大祈王朝开国到落幕,后天下几分近两百余年至今,仍屹立不倒,是天下人心间最为虔诚的佛门圣地。 众人拾阶而上,到福安寺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 古朴而又庄严的寺门外,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僧正拿着一个扫帚清理落叶。 看到来人,赶忙收起扫帚,“安世子,您来啦?” 苏怀谨点了点头,“慧空小师傅,我来接母妃回王府,母妃此刻在何处?” “安亲王妃晨起便在大殿礼佛,此刻应是在客舍休息,小僧带你们去寻。” 慧空好奇地打量着苏怀谨身旁的顾惜颜,这位女施主长得好像天上的仙女呀! 顾惜颜也在打量慧空,小小的身板,穿着宽松的长衫,剃得干干净净的脑袋圆圆的,甚是可爱。 “各位施主随小僧来!” 慧空带着苏怀谨一行人走去福安寺供香客休息的客舍。 这会儿安亲王妃已经端坐在客舍堂前,旁边依偎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姑姑,表哥他怎么还未到,这都过了一日半了!” 少女嘟着嘴对安亲王妃撒娇道。 安亲王妃刮了刮少女小巧的鼻子,满脸慈爱。 “铃儿天天念叨着表哥,他这不是来了,这么心急想见着你表哥啊?” 赵金铃是安亲王妃的亲侄女,出生于勋贵世家康平侯府,是康平侯府嫡出大小姐。 因安亲王妃未得女嗣,加上赵金铃打小就和她亲近,于是对这个亲兄长唯一的女儿很是疼爱。 赵金铃秀丽动人的脸庞浮上一抹红晕,“姑姑又取笑铃儿!” 安亲王妃刚想开口,便看到苏怀谨过来,转头望向赵金铃,“你看这不是来了?” 赵金铃欣喜地跑出门外,刚想奔向苏怀谨,便看到苏怀谨后侧的顾惜颜。 她脚步不由得一顿,这个女子生得未免也太明艳了些! 她心中顿时升起一抹危机感,这女子是谁? “金铃,母妃呢?” 听到苏怀谨开口,赵金铃收回了思绪,“姑姑在大堂里等着呢,表哥怎么这么晚才到?” “昨夜到山下已经入夜,进山不安全,便在山脚下休息了一晚。” 说罢苏怀谨望向顾惜颜,“顾妹妹,随我进去见见我母妃吧?” 顾惜颜轻轻点头,一行人走向屋内。 见状赵金铃嘴角一抿,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住,跟着苏怀谨进屋。 “母妃,儿子来接您回府了,多日未见,您可安好?” 安亲王妃见到许久未见的儿子,心中甚喜。 “每日为你父王祈福,心中忧虑,如今得知你父王身子旧疾可愈,母妃这心也放下来了。” 说罢安亲王妃又望向顾惜颜,“这位小姐是?” 苏怀谨拍了拍脑门,大大咧咧道:“看我这记性,竟忘了给母妃介绍。” “这位是顾妹妹,顾丞相家的嫡二小姐!” 顾惜颜不着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安亲王妃,安亲王妃年约三十好几,但却保养得极好,周身散发着一股温婉的气质。 顾惜颜和听雪向安亲王妃行礼,安亲王妃抬手示意免礼。 “原来是阿颜呀,你小时候本妃还抱过你呢,一晃这么多年没见,你都长大了,如今出落得好生标致。” 第10章 对弈 苏怀瑾在旁插话,“母妃还见过小时候的顾妹妹呀,儿子先前都不知道顾相家还有位千金呢。” 安亲王妃略过苏怀瑾。 “劳烦阿颜给王爷诊治,本妃在此谢过阿颜了” 顾惜颜开口道:“这是臣女该做的,不足挂齿。” 见顾惜颜不卑不亢,安亲王妃心生好感,“顾相家的姑娘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动人。” 顾惜颜微微一笑,便是芳华容颜,端是气质出尘。 即便安亲王妃身为一个女人,也不禁为此动容。 她拉着苏怀谨和顾惜颜说了好一会儿话,又一起用了午膳,才放他们离开。 见苏怀瑾等人走后,赵金铃这才委屈地开口,“姑姑,刚才表哥看都没看过铃儿一眼。” “还有姑姑,您也只顾着那个顾小姐,都不关注铃儿了。” 安亲王妃招了招手,赵金玲乖乖过来到她的身旁,她安抚地摸了摸赵金铃的头。 “铃儿是姑姑的宝贝侄女儿,姑姑怎么舍得冷落你呢?” “只是阿颜她给你姑父诊治,你姑父旧疾大好,于情于理也该是对她热情一些的。” 赵金铃瘪了瘪嘴,“姑姑和表哥只能对铃儿一人好。” 她又补充道:“不许对其他人好,不然铃儿会委屈,会吃醋!” 安亲王妃慈爱地看着赵金铃,自家侄女儿对怀瑾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当然也乐得亲上加亲。 “你表哥当然只能对铃儿一个人好了,以后可是要娶回家当媳妇儿的。” 赵金铃小脸一红,偏过头,“不理姑姑了,姑姑总是取笑铃儿。” “好啦好啦,想去寻你表哥就去吧。” 见安亲王妃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赵金铃脸色更红。 提起裙摆不好意思地跑出了客舍,往苏怀瑾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 先前安亲王妃与苏怀谨商议着在福安寺留宿一晚,翌日再启程回帝京,顾惜颜等人便先去休整。 待到了福安寺僧侣给他们安排的客舍之后,顾惜颜倒头便睡,昨夜本就没睡好,还爬了一个上午的山,真的是觉着有些累了。 顾惜颜一觉转醒,夜幕已经降临。 听雪此时不在,不知去了何处。 顾惜颜抬头见月色正好,便四处逛了起来,顺便欣赏一下这山顶上的夜色。 赵金玲先前去找苏怀瑾,却被苏怀瑾找借口打发了,此时心情正郁闷。 却见前方不远处有道身影,瞧着有些熟悉,走近点看,原来是表哥今天带来的那个顾二小姐。 赵金铃心中疑惑,大晚上的,这个顾二小姐一个人做什么呢? 莫不是在山上暗会男子? 想着便紧跟上去。 顾惜颜自是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但能感受到身后之人没有内力,便七拐八拐将人给甩掉了。 赵金铃一个不注意,就发现把人给跟丢了,生气地跺了跺脚。 “偷偷摸摸的,准没好事!” “我要告诉表哥,免得被你骗了!” 赵金玲虽气恼,但再也找不到前方的身影了,只好转身离开。 也不知逛了多久,顾惜颜来到了一片竹林,竹林内有一条青石板小路,也不知通向何处。 偶尔有微风吹来,竹叶轻轻摇晃,在青石板上留下斑影。 顾惜颜一路向竹林深处走去,走到尽头的时候豁然开朗。 原来竹林小径的尽头是一处悬崖,而悬崖边上有一座凉亭,凉亭的四角挂了烛灯。 凉亭内,一玄衣男子端坐其中,低头看着石桌上的棋盘,白玉般的手指捏了一颗黑子,似在思索如何下子。 听到动静,男子抬头望向来人。 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容颜,眉眼间带着淡漠,薄唇微抿,如墨般眸子深沉静谧,却又流转着光。 他坐在夜色里,背后是一轮明月,万千朔光也遮不住他身上的无限风华。 他好似在与这朔月争辉,他更像是那高高悬于天上的明月。 见是顾惜颜,苏长策薄唇微启,“进来坐。” 顾惜颜也不扭捏,走进凉亭在苏长策对面坐下,“摄政王好雅兴,一人在此下棋。” “可会下棋?” 苏长策开口问道。 “略懂一二。” 苏长策颔首,手指向装着白子的棋笼,顾惜颜会意,观察了一下棋盘上的局势,便落下一子。 黑子紧随其后,白子不甘示弱,一来一回,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变了好几番。 顾惜颜心中暗沉,下棋观人心。 苏长策棋路锋利杀伐果决,每一步棋都大有谋略,一不小心便会掉入他的死局。 但他偏偏又给这死局留了生路,只要走了这生路,就会被他全盘吃掉。 就像是濒临死亡之前的最后挣扎,可见此人内心沟壑。 顾惜颜拧眉沉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扭转了死局的同时又制衡住了黑子。 苏长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顾惜颜,落下黑子。 顾惜颜无奈道:“我输了。” 苏长策墨眸里划过一丝欣赏,“顾二小姐心思玲珑,棋下得不错。” “摄政王棋艺当真是精湛,自愧不如。” 虽然输了,但顾惜颜只觉得痛快,这局棋下得很是精彩。 她许久未切磋过这样的人物了,不愧是盛名在外的东秦摄政王。 “跳出死局而又反攻,还是急了些,至少要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苏长策低声说道,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有时候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顾惜颜眸色微沉,她听出苏长策话里还有其他深意。 “摄政王说的是,受教了。” 顾惜颜回道。 想着出来许久,顾惜颜起身向苏长策告辞,苏长策点头应允。 只是顾惜颜走出凉亭之时,苏长策又叫住她,“还有几月苏尧就回帝京了,他不是肯吃亏的人。” 顾惜颜心中微震,转而又是了然。 在这帝京,没有什么事能瞒过这位手握大权的摄政王。 “多谢摄政王提醒。” 顾惜颜向苏长策福了福身,接着提步离开。 苏长策望着顾惜颜离开的背影,眼底闪烁着光。 “这帝京的水,还是得越混越好啊。” 说罢又捏起一颗棋子,放在了棋盘上,棋局再一次发生变化。 第11章 救人 第二日清晨。 天色将明。 福安寺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慧空打着哈欠将门打开,却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 只见门外有两个侍卫,浑身是血。 两人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位穿着华贵的中年妇人。 妇人身上的衣物几乎被血染透,右肩有一道伤及见骨的伤口,此时妇人已经昏迷不醒。 旁边还跟着一个头发凌乱的老嬷嬷。 一行人很是狼狈。 慧空辨认了半天,才惊讶出声,“顾嬷嬷!这位...这位不会是...” 顾嬷嬷焦急出声,“慧空,快唤医僧出来救人,太后娘娘等不得了!” 慧空赶紧一边将他们带到客舍,一边叫人去寻医僧。 这边安亲王妃一行人正准备收拾行李启程回帝京,却突然听到外面一片嘈杂声。 只见苏怀瑾匆匆过来,“母妃,不好了,太后来福安寺的路上遇刺,此刻人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安亲王妃一愣,“太后在哪?快带母妃过去瞧瞧。” 苏怀瑾赶紧带路,安亲王妃一行人紧跟其后而去。 此时顾太后所在的客舍,数位医僧瞧过,皆是摇头。 顾嬷嬷老泪纵横,“大师,求你们救救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身份尊贵,万万不可在此出事啊!” 其中一位医僧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 “这位施主失血过多,伤口至深,以贫僧的医术,恐怕无力回天。” 此时太后的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 顾嬷嬷呆滞地跌倒在地,这可怎么办才好。 “顾嬷嬷——” 只见安亲王妃和苏怀瑾踏门而入。 像是看到了希望,顾嬷嬷眸中泛发出一点色彩。 “王妃,世子,太后娘娘危在旦夕,老奴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亲王妃望向躺在床榻上的顾太后,又看向医僧,“大师,太后情况如何?” 刚才出来说话的医僧仍是摇头,安亲王妃不由得心头一颤。 若太后在这出事,那后果...... 苏怀瑾亦是心中担忧,突然想到了什么,“母妃,顾妹妹在,她或许能一试!” 安亲王妃闻言,赶紧吩咐了丫鬟去请。 顾嬷嬷激动上前,“王妃,可是太后娘娘有救?” 安亲王妃不确定道:“近日王爷旧疾突发,正是这位姑娘看的诊,如今医僧束手无策,本妃想着叫她过来一试。” 顾嬷嬷目前也是毫无头绪与方向,只得听安亲王妃一言。 不一会儿,安亲王妃的丫鬟便引着顾惜颜到了此处。 顾惜颜见这里人还不少,该来的都来了,也不做停留,径直走向顾太后的床前,搭手把脉。 这个脉把了好半晌,众人虽心中焦急,却也未曾出言打扰。 一旁的顾嬷嬷只觉得这个女子年纪轻轻,不像是医术很好的样子。 再一看,又觉得这女子的样貌很是熟悉。 顾惜颜又把了好一会儿脉,才收回自己的手。 安亲王妃见状,上前问道:“阿颜,太后她...” 顾惜颜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能救!” 顾嬷嬷赶紧过来,“若你今日能救太后娘娘,定有重赏!” 顾惜颜没搭理她,招呼听雪上前。 听雪熟稔地拿出顾惜颜的银针匣子,将银针取出一一铺开,随后退至一旁。 顾惜颜持起几根银针,甩向顾太后的几处穴位。 昏迷中的顾太后闷哼一声。 顾嬷嬷见此,正想开口,却被顾惜颜打断,“想救她就闭嘴!” 顾嬷嬷虽心中不悦,却也不得不噤声。 顾惜颜又把银针刺入顾太后其他几个穴位,没过一会儿,就见顾太后苍白的脸上浮上几抹血色。 众人终是松了一口气。 顾惜颜也不理会旁人,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写下了一长串药单,写罢拿起轻轻吹了几口气。 见墨迹已干,才将药单交给一位医僧。 “劳烦大师将单子上的药寻来,小火慢炖一个时辰。” 医僧接过,赶紧出门熬药。 顾惜颜这才望向安亲王妃等人,“我已将伤者的穴位封住,稳住气血,待喝完药后,就能醒了。” 一行人听此,也是放下心来。 但众人并未离去。 如今这情况,太后不能出岔子。 一个时辰后,医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匆匆而来。 顾嬷嬷上前接过药碗,拿出一根银针往药碗里探了探。 见银针未有异样,这才放心地给顾太后服下。 接着顾惜颜又上前取出先前封住顾太后穴位的银针。 顾太后闷哼一声,悠悠地睁开了眼,看了一圈房内众人。 刚想开口,喉咙却是一阵血腥。 呕—— 顾太后吐了一口血出来,又晕睡过去。 “太后娘娘——” 顾嬷嬷恶狠狠地看向顾惜颜,“大胆刁民,竟敢谋害当朝太后!” 安亲王妃和苏怀瑾见状也是一惊。 顾惜颜神色如常,淡淡地瞥了顾嬷嬷一眼。 “这位失血过多,如今大补,自然需要缓一下,你且服侍好,让她好好休息一天吧。” “本嬷嬷不会再信你这刁民的浑话,来人,给本嬷嬷拿下她。” “若今日太后娘娘不测,定要诛你九族!” 那两个侍卫抽出刀走上前来。 苏怀瑾正要阻拦,却被安亲王妃拉住,他不解地望过去,只见王妃轻轻地摇了摇头。 “呵。” “诛我九族?” 挺好的。 顾惜颜眸中浮上冷意,直逼顾嬷嬷而去。 顾嬷嬷不由得后退一步。 她在后宫中混迹多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如今竟在这刁民的视线里感受到了浓浓的压迫感!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这整个福安寺里,只有我能救她!” 顾惜颜说完不再管她,径直走向安亲王妃和苏怀瑾。 “王妃,世子,臣女先告退了,有事再唤人来寻臣女即可。” 得到安亲王妃的应允后,顾惜颜也不再管顾嬷嬷和那两个侍卫,带着听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安亲王妃看着脸色不好的顾嬷嬷,颇有深意地开口,“顾嬷嬷,先暂且等一天吧,阿颜能治王爷的旧疾,医术自是甚好。” 顾嬷嬷不悦道:“王妃可知这女子是何人?” 安亲王妃无奈,“阿颜是顾丞相的嫡二女,名唤顾惜颜,嬷嬷自家的小姐,都认不出来吗?” 第12章 审问 顾嬷嬷愣住。 竟是她吗? 如今这情况,安亲王妃和苏怀瑾自是不能回帝京了,只得等顾太后醒来再做打算。 一行人没多久也都先回自己的客舍了。 整个屋子里只剩顾嬷嬷守在顾太后身边,那两个侍卫则是去了门外站岗。 屋内。 顾嬷嬷瘫坐在顾太后的床前,眼神担忧。 太后,决计是不能在这出事的,不然她这老奴,无法跟丞相大人交待,也只能为主尽终了。 …… 福安寺后山悬崖的凉亭里。 一位身着袈裟的老僧人正与一位玄衣锦袍的男子对弈。 二人一来一回,各不相让。 “大师,寺中有大事,您这位住持,不过去看看吗?” 男子低声开口。 老僧人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出家人不问世事。” 说罢,老僧人又望向对面的男子,“此事于施主而言,才需过去一看。” 男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老僧人轻叹。 “阿弥陀佛——世事皆有定数。” 再看棋盘,老僧人的棋子已经被围。 “老衲输了,施主棋艺高超,这棋路上,要是能仁慈一点,棋局可能会更妙。” 男子仍是淡笑,“势均力敌,才会妙哉。” 老僧人又是一声轻叹,双手合十,“但愿如此。” 入夜。 顾惜颜正在吩咐听雪这几日的安排,突然窗户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听雪警觉地行至窗前,“谁?” 来人也不回话,只是继续敲窗沿,听雪生起些许恼意,“谁?” 见还是没有回应,听雪甩出几根发黑的银针破窗而去。 窗外的人赶紧避开,一个闪身进入了房内。 言风只见那小丫鬟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开玩笑,他可是堂堂摄政王殿下亲卫,一个小小丫鬟也敢给自己眼色看了? 于是他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你这个小丫鬟,怎么也喜欢玩这些有毒的东西,担心小爷我揍你啊!” 听雪怒了,“你这个小贼,胆敢夜闯我家小姐的房间!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摸出一包毒粉准备洒出去,言风见状赶紧伸手捂住口鼻。 一旁闲坐喝茶的顾惜颜将茶杯扣在桌上,两人停下动作同时望过去。 “听雪,退下。” 听雪虽还想开口,但仍是听话地退至一边,言风见状得意地看了听雪一眼。 听雪翻了个白眼。 “你下次再偷听本小姐讲话,别怪本小姐不客气了,即便你是摄政王的人。” 顾惜颜淡淡开口,声音里却带着冷意。 言风败下阵来,得,打不过,惹不起。 “顾二小姐,小的这次真是凑巧,小的发誓,未曾听到您的任何话!” 说着言风又打住,“顾二小姐,你怎知小的身份?” 顾惜颜头顶划过一丝黑线。 “堂堂摄政王亲卫,竟不知每个人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吗?” “下次再见摄政王,本小姐倒是要好好问问,他的侍卫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言风赶紧哭丧着一个脸,“顾二小姐,别,可别啊,小的可承受不住这种痛苦。”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要是被主子知道小的在外面这么丢他的脸面,他是会把小的丢到坟坑里去的呀!” “顾二小姐,您人美心善,就发发慈悲吧...” “呜呜呜,这是小的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啊!顾二小姐——” 言风还抹了抹眼角,就差上去抱住顾惜颜的大腿痛哭流涕了。 一旁的听雪忍不住笑出了声,似是觉得不妥,又赶紧收住。 顾惜颜只觉得这侍卫的聒噪,与那沈子郁有得一拼,真是受不了。 “打住,说吧,有什么事。” 言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才正经了起来,“顾二小姐,我家主子请你去下棋。” 顾惜颜失语,下棋是假,审问才是真吧。 “倘若本小姐不去呢?” 言风倒也不担心这个,悠悠开口,“主子说了,你必会去的。” 顾惜颜懒懒起身,听雪担忧道:“小姐...” “无事。你且在这等我回来。” 说罢顾惜颜又望向言风,“走吧。” 言风抱拳,“小姐请——” 两人离开房间,听雪只得坐下等自家小姐回来,只是面上还是透露着担忧之色。 这边顾惜颜和言风二人走小路去后山悬崖。 一路上言风都在顾惜颜耳边絮絮叨叨,顾惜颜只想赶紧到地方,离这人远一点。 好半晌,总算是到了,言风这才意犹未尽地退下去。 下次他一定要问下顾二小姐的轻功是怎么练的! 既然打不过,那就要跑得快! 凉亭里,男子已静坐其中。 还是如昨日一般的夜色。 顾惜颜舒了一口气,方才踏入其中。 “摄政王殿下。” 苏长策并未抬头,只专心看着棋盘。 “坐。” 顾惜颜轻轻坐下,“不知摄政王唤臣女前来,所为何事。” 苏长策率先执起黑子,落在棋盘上,淡漠开口,“下棋。” 顾惜颜见此,只得跟上一子。 “顾二小姐,好大的胆子。” 苏长策又落下一子。 顾惜颜心中了然,“多谢摄政王夸奖。” 接着便走了一步大胆的棋。 苏长策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笑,“这步棋,有点冒险了,二小姐。” 黑子再次落下。 顾惜颜恍若未闻,又走了一子,“不冒险一点,怎么得到想要的结果。” 此时顾惜颜的白子已将黑子围住。 “是么?” 苏长策将黑子落在棋盘,一瞬间局势又已改变。 顾惜颜轻轻摇头,只几步,她的路已被堵死。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摄政王这样的棋艺。” 苏长策随意起身,却是优雅而又贵气。 “今日就下到这吧。这局残棋,需得顾二小姐好好下完才行。” “不然,好好的一局棋就废了。” “夜色正好,适合下棋。” 说罢苏长策淡淡看了顾惜颜一眼,拂袖而去。 顾惜颜低头看着棋盘,好看的眸子浮上一丝冷厉。 残局,定是要收拾好的,不然这棋,不就白下了吗? 她要名正言顺地回丞相府,顾太后便是她最好的助力,有顾太后开口,这丞相府她回定了。 第13章 醒来 这边顾惜颜从寺庙后山回到居住的客舍,听雪已经在内等候多时。 看到来人,听雪赶紧起身,“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属下就打算出门去寻你了。” 顾惜颜听出听雪话里的担忧,心中浮过一抹暖意。 连带着眸子里的冷色都少了几分,“无碍,摄政王不过是与我下棋,又不会将我怎样。” “再说了,你还不相信你家小姐我的本事吗?” 听雪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小姐的实力属下自然是不担心,可对方是摄政王,属下心里还是揪着的。” 顾惜颜嘴角微微勾起,“摄政王这样的人物还不至于难为我这个小女子。” 听雪心中还是担忧,但不再表现出来。 自家小姐在这个地方小心筹谋,周遭皆是敌人,要是那个人在,就好了...... 听雪想起那人,所有的思绪皆化为心底轻轻的一抹叹息。 一夜无话。 翌日。 一阵敲门声响起。 听雪走上前去推开门。 只见跟随在顾太后身边的那两个侍卫站在门外。 见开门的是跟在顾惜颜身边的小丫鬟,两人皆是未放在心上,而是双双望向坐在房内的女子。 两人恭敬抱拳,“小姐,太后娘娘已经清醒过来,她要见你。” 顾惜颜不紧不慢起身,眸子里是莫名的幽光。 这边。 顾太后仍是躺在床上,面色看上去红润了许多,只是嘴唇还是苍白。 她如今不过三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是一位极其美艳的妇人。 而顾嬷嬷则是站在一旁。 “顾嬷嬷,你说,她是兄长的二女?可有依据?” 顾嬷嬷忙道:“是安亲王妃告与老奴,那女子的模样也是与已故的顾夫人相似,老奴只觉得很是眼熟。” 顾太后美艳的眸子一沉,“那个孩子从小就离开了,如今怎会在这,还凑巧救了哀家!” “听安亲王妃说,安亲王旧疾复发,是请的这女子诊治,而来福安寺,则是安世子带来的。” 顾太后显然不信,怎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想着她又开口,“好生去探查一番,看是否属实。” 她当年挤掉中宫皇后,与永康帝结盟,最后坐上太后之位,自然是得小心谨慎的。 又想到什么,顾太后的脸上浮现怒意。 咬牙切齿道,“真是哀家的好儿子,是想着哀家这次命丧于此。” “咳咳...咳咳...” 顾嬷嬷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顾太后,顾太后接过呡了一口,这才好受一些。 “娘娘,原是一切都在您与丞相的计划之中,未曾想丞相安排的人却未出现,皇上那边竟又多了一批人。” “见那些人手段狠辣,应是江湖上的杀手。” 顾太后将茶杯摔在地上,“兄长那边也定是被皇帝派人挡住了,这次,是哀家棋差一着。” 顾太后揉了揉眉心。 皇帝,真的长大了。 那边挡住丞相,这边加派人手置她于死地。 更是将她带出来的侍卫折损至只剩两人。 真是好呀。 这次的亏,她记住了。 门外传来侍卫恭敬的禀报声,“太后娘娘,顾小姐到了。” 顾太后收起神色,“进来吧。” 只见女子缓缓入内,姿容玉色,五官甚是明艳,明艳得甚至带了些攻击性,直逼人的眼球而来。 “臣女顾惜颜,拜见太后娘娘。” 顾太后低头望向行礼的顾惜颜,端庄大方且得体。 完全不似那山野之中长大的人。 看到女子的那一瞬间,她便能确定,此女是她顾家的女儿。 女子的样貌,实在是像她故去的大嫂。 想着顾太后脸上带着慈爱,“阿颜快起来。” 又看着女子,“阿颜,哀家,是你的姑姑。” 顾惜颜一进门就看到了被摔在地上破碎的茶杯,想必顾太后气得不轻吧。 顾惜颜仍是没有起身,只是开口道,“臣女不敢,只是有幸救了太后娘娘,不敢再与太后娘娘攀关系。” 顾太后闻言,内心思量片刻,“阿颜,你是哀家的亲侄女儿,这血脉在这,为何不敢?” 顾惜颜低下头,再抬起,好看的眸子里盛了泪意。 “臣女从小被批了那等不好的命数,怎敢与太后娘娘您认亲,若您被臣女的命数影响,那臣女罪该万死!” 顾太后心中了然,不甚在意地开口,“皆是些子虚乌有的事罢了。” “况且,哀家的命是你所救,就说明那什批命做不得数。” “阿颜,你是哀家的福星。快快起来!” 顾惜颜踌躇片刻,起了身,只是脸上还是犹豫。 “太后娘娘,您的身子此次遭受重创,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好生将养着。” “阿颜会给您开几个方子,您按时服用便好。” “隔七日,要令太医来为您诊脉。” “若有觉得不好的地方,就遣人送信于臣女...” 顾太后听出些不对劲,疑惑道,“阿颜,你要离开了?” 顾惜颜乖乖点头,“此次是为安亲王看诊而来,如今他身子大好,而您也已经无碍,阿颜便继续跟外公去云游了。” 顾太后不赞同,“你是我顾家的女儿,哀家的亲侄女,怎可在外居无定所?” “此次回来,便不要再离开了,且回丞相府吧,你是丞相府的嫡小姐。” 顾惜颜无奈,“太后娘娘,祖母和父亲,不会想臣女回去的。” “你且先跟哀家回宫,丞相府那边,哀家好生与你父亲说说,你父亲是明事理之人。” 顾惜颜小心问道,“太后娘娘,阿颜,真的可以吗?” 见女子小心翼翼的模样,顾太后心中叹息,左不过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小姑娘罢了,如今她拉其一把,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哀家说可以,便是可以,即便丞相府是哀家的母族,也不能质疑哀家的话。” 顾太后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 顾惜颜见差不多了,点点头,“谢谢太后姑姑,阿颜定当尽全力调理姑姑的身子。” 顾太后面露满意,又与顾惜颜说了好一会话,才让她离开。 顾惜颜走后,顾嬷嬷才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 “太后娘娘,二小姐她与您很是生疏,为何要将她留在身边?” 顾太后收起一脸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算计。 “生疏又如何,哀家瞧着这个侄女,不是一般人,可不比那没有脑子的庶女有用得多了?” “瞧她那样貌身段,比起清颜更甚,简直是给哀家送上门来的棋子。” “不好好用一下,岂不是浪费。” 顾嬷嬷仍是不解。 “如今已经定了丞相的庶女入宫,皇上那边已经是很戒备,若再送一个女子给他,他那边...” 顾太后神色莫名,“嬷嬷啊,这朝中除了皇帝需要掣肘,还有很多势力可以拉拢。” “近的来说,安亲王手中有先皇留下的势力,偏他不理朝中各方算计,他的儿子苏怀瑾如今未娶妻,若是能拉拢过来,哀家这背后又多了一方势力。” “远的来说,这摄政王,也不是不能思量思量...” 第14章 算计 顾嬷嬷听完,对顾太后的崇拜之意溢于言表。 “太后娘娘英明!” 顾太后又道,“丞相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 “还未有消息传过来。” 顾太后又按了按眉心,“想必是出事了。” “罢了,等哀家回宫再做打算,你且先派人多盯着些。” “有消息立刻禀告给哀家!” 顾嬷嬷忙点头称是。 顾太后今日刚醒,思量太多,如今面露疲色,又交待了顾嬷嬷一些事,便继续歇息了。 福安寺后山。 言风赶紧将刚才偷听来的事情禀报给苏长策。 “主子,顾二小姐要跟太后回宫了。” “这下宫里可要热闹了。” “这顾二小姐,着实令属下刮目相看...” 言风想起方才顾惜颜那眸子盛着眼泪的模样,又想起自从遇见她以来的所做作为,不禁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在太后面前竟跟个姑娘家似得,哭哭啼啼,咦...” “给属下看得属实浑身难受!” 苏长策端坐亭中,淡漠开口,“她本就是女子。” 言风撇嘴,“女子,属下可未曾见过这般吓人的女子,跟主子您似的...” “嗯?” 言风暗道不好,他这嘴,又快了! 言风赶紧找补,“太后想利用她拉拢安亲王爷呢,安世子未娶妻,顾二小姐倾城绝色,是个好法子!” 苏长策闻言便未开口。 只听言风又忿忿不平道,“那老女人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主子您头上了,想用美色迷惑主子您!” “她想什么呢?主子这般英明神武的人物,岂是被美色所惑的人?” “真是不自量力,老太后的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嗯。” 言风吧啦了一大堆,只得了简短的一个字。 言风有点伤心,难道主子觉得他太没用了,只带回了这点消息? 言风暗暗思考了片刻,不行,他可不要去守边关! 想着便又开口。 “顾二小姐可不像是能受太后摆布的,太后想利用她拉拢安亲王和主子您,可别弄巧成拙咯?” “属下可是查到,顾二小姐已经有心上人了,可是南楚那位温润如玉、潇洒倜傥、俊逸无双的太子殿下。” “两人相识已有数年,早已心意相通。” “萧太子和顾二小姐甚是相配。” “她才不会想嫁给安世子和主子您。” “到时候肯定把太后整得生不如死。” 言风甚是得意,他都将如此隐秘的事情查出来了,这下主子可不会觉得他没什么用了吧! 只见苏长策闻言,淡淡地看了言风一眼,“很好。” 话里带着冷意。 “下去吧,给逐月传信,事办完了就赶紧回来。” 言风领命退下,好半晌也摸不着头脑,他的好主子是何意思?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好的话为何说话让人感到冷飕飕的,不好的话他为何又说“很好”? 主子的心思,可真难猜! 凉亭内的苏长策望向前方,山顶上的风景自然是好的。 天空一碧如洗,有片片白云。 有重峦叠嶂的青山,此起彼伏。 有层层淡雾萦绕其间。 偶有微风拂过,带着凉爽。 正是暮春好风景。 只是苏长策看着,不如以往那般舒心和惬意。 向来冷静自持的心底,生出了一缕烦闷。 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上,扔了个小石子,惹得湖面泛起了淡淡的,一圈一圈的涟漪。 又是数日过去。 顾太后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身子倒是好了很多。 而安亲王妃带着赵金铃跟顾太后辞别先回了帝京,苏怀瑾则是带着侍卫留下保护顾太后,以防再发生什么意外。 算了算日子,也该回帝京了。 此时的帝京皇宫,乾坤殿。 啪—— 一个汉白玉制的名贵茶盏被摔碎在地。 御前的皇家大统领庞宽赶紧跪下,“皇上息怒!” 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冷峻的面容上尽是锋芒。 “朕要你们何用?这么多日了,还未把事办妥?” 庞统领犹豫道,“皇上,这些时日安亲王府的人在,且安世子也带了很多人手守在太后身侧,实在找不到机会。” 永康帝冷冽的眸光直逼跪在殿中的人而去。 庞统领低下头,不敢再开口。 良久,永康帝收起神色,冷冷开口:“朕的好母后真是好运气,朕倒是要看看,下次她还能不能有这般好运。” 这次本是大好时机。 在行动的前晚,顾丞相突发重疾昏迷,他派人拦住了顾丞相的人马,断了顾太后的后路。 且他不仅安排了皇家暗卫,更是花重金请了明月楼的杀手,本以为万无一失,便能让顾太后在去福安寺的路上消失。 没想到还是未能如愿!顾太后本已身受重伤无力回天,未曾想苏怀瑾也去了福安寺。 更是有一女子出手救了顾太后,叫他怎能不恼? 想到这,永康帝脸色又是一冷,“太后何时回宫?救她的女子又是何人?可有调查清楚?” 庞统领赶紧回道,“太后这两日便会启程回宫,至于救她的女子,是安世子带去的,这女子的身份,安亲王府上下皆是守口如瓶。” 啪—— 又是一个茶盏被摔碎。 “庞统领,朕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皇上恕罪,请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永康帝揉了揉眉心,“滚下去!” 庞统领低头称是,赶紧退出了殿外。 殿内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道曼妙玲珑的身影。 女子肤白胜雪,容颜清丽有致,一身大红的宫装,头戴凤钗,雍容华贵。 “皇上,消消气儿,那些东西可不值得您生气,待会气坏了身子,臣妾可心疼。” 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身子已经移步至永康帝的身后,伸出娇嫩的小手给他轻揉眉头。 永康帝鼻尖嗅到好闻的香气,眸色暗沉,“到朕身前来。” 女子听话乖乖照做,刚踏出几步,便被永康帝大手一挥拉进了怀里。 女子白皙的皮肤上染上几抹红,小手抵在永康帝胸前,“皇上——” 声音变得娇媚。 永康帝低头用力闻了一下女子身上的香味,低低笑道,“朕的皇后等不及了......” 没等女子有所反应,大手便用力握住了某处,惹得女子呼吸急促。 刹那间,室内一片春意。 ...... 不知过了多久,永康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毫不留恋地离去。 而女子发髻和衣裳皆是凌乱,永康帝宽大的龙椅上,一片狼藉。 女子幽怨地看着永康帝离去的背影,双手紧握,神色莫名。 第15章 回宫 两日后,顾太后一行人低调回京。 为免路上再遇意外,故而并未宣扬。 但帝京中的有心人早已得到此次顾太后和永康帝博弈的消息。 有的人则是看热闹,有的人则是暗中煽风点火,有的人则是思考如何站队。 苏怀瑾将顾太后和顾惜颜送到皇宫宫门外,便辞别回了安亲王府。 顾太后的车驾一路向里,直至皇宫的正阳门外。 永康帝和后宫嫔妃则是等在此处迎接。 见顾太后的车驾到了,永康帝掩住身上的冷意,一派好儿子的模样。 “母后,您可算是回来了,儿臣甚是担心您。” 马车里的顾太后冷冷一笑,不过片刻便收起神色。 她偏头望向身侧坐着的顾惜颜,“阿颜,扶哀家下去。” 顾惜颜轻轻点头,便扶着顾太后下了马车。 “儿臣拜见母后!” “臣妾拜见母后!” 永康帝及身后的各宫嫔妃似是没想到顾太后会带回一个女子。 只见女子一身素色罗裙,青丝随意挽起,生得明艳至极,比起昔日的帝京第一美人,容颜更甚。 几乎同一时间,各宫嫔妃心中皆是生出一抹危机感。 永康帝身侧的许皇后,见到女子的模样,眸子里浮上一丝复杂。 而永康帝只是看了一眼,便快步走向顾太后,伸手扶住。 顾惜颜见状则退至一旁。 永康帝担忧开口,“母后身子可好些?” 顾太后慈爱地看着永康帝,“劳皇儿担心了,哀家没事。” 永康帝还是不放心,“做儿子的哪能不担心自家母亲!如今亲眼看到母后无碍,儿臣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顾太后安慰地拍了拍永康帝的手,二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对了——” 顾太后望向顾惜颜,“阿颜,快见过你皇帝表哥。” 顾惜颜行礼,“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永康帝把视线移到顾惜颜身上,又望向顾太后,疑惑开口,“母后,这位小姐是?” 顾太后慈爱一笑,“皇儿,这是丞相家的嫡二小姐,哀家嫡亲的小侄女儿,名唤顾惜颜。” 永康帝在脑海中搜索片刻,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颜表妹,快快免礼。” 顾太后又道:“此次多亏了阿颜,哀家才没事。” “阿颜自小不在帝京,哀家念着紧,现今她回帝京了,便把她带到身边多陪伴哀家些日子。” 永康帝点了点头,“有颜表妹陪伴母后,甚好!”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体己话,才吩咐软轿将顾太后和顾惜颜送回慈宁宫。 正阳门外浩浩荡荡地一群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 见永康帝和许皇后携手而去,俨然一对恩爱夫妻的样子,后面的各宫娘娘们一个个的看红了眼。 “皇后天天霸占着皇上,这么善妒的女人,哪有点中宫的样子!” 其中一个嫔妃嫉妒开口。 “是啊,妹妹我都一个月没见过皇上了,今日好难得一见。” 另外一个嫔妃委屈道。 “一点母仪天下的气度都没有,竟不让我们服侍皇上!” “别说了别说了,谁让皇后有个位高权重的好父亲呢。” “姐妹们,你们说那顾二小姐,太后带她来宫中是何用意?” “没想到顾相竟还有一个女儿,还是嫡出的,她生得那般好模样,若是......” 一个嫔妃开口,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行了,一天天地在这嚼舌根,不如回去想想怎么讨皇上喜欢。” 众嫔妃一见是赵贵妃,纷纷行礼,“贵妃娘娘。” 魏贵妃冷哼一声,不理会众人,径直离开。 众嫔妃虽心中不忿,却也未敢表露出来。 在这偌大的后宫,如果说许皇后是仗着身后的许尚书霸占着永康帝,令众妃敢怒不敢言,而魏贵妃则是众妃不敢招惹,不敢得罪的。 魏贵妃也是唯一一个敢跟许皇后针锋相对的。 只因魏贵妃是骁勇大将军的嫡女,而魏大将军,是摄政王的人。 由着这层关系,魏贵妃几乎可以在这后宫里横着走,就连永康帝和顾太后,也要给其几分面子。 这边已经走远的魏贵妃,脑子里却想着顾太后带回来的顾惜颜。 是故人的妹妹。 想起故人,魏贵妃轻轻摇头,所有的情绪皆是化成了一抹叹息,飘散在空中。 …… 慈宁宫。 顾惜颜按例给顾太后诊脉,经过数日的调理,顾太后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 顾嬷嬷从殿外走进来,恭敬道:“太后娘娘,云太妃带着安宁公主来给您请安。” 顾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让她们进来吧。” 顾惜颜见状,乖巧地退至一旁。 只见一穿戴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人款款而来,她身旁的年轻女子,穿着华丽的宫装,面容俏丽。 “姐姐您回宫,妹妹正巧身子不舒爽,故而未能前去迎接,还望姐姐恕罪呢。” 云太妃说罢,也未等顾太后有所反应,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处坐了下来。 而年轻的女子,则是端庄行礼,“安宁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 顾太后也未立即让人起身,而是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顾嬷嬷,今日的茶水有点涩了。” 顾嬷嬷会意,“太后娘娘恕罪,想来是今日沏茶的婢子未掌握好火候,老奴这就让下面的人再沏一壶来。” 顾太后点了点头,“去吧。” 说罢顾嬷嬷退出殿外,顾太后这才又看向仍跪在殿内的安宁公主。 “安宁的礼数愈发周全了,想来是云妹妹教导得好,女儿家就要有教养,有规矩,这样甚好。” 安宁公主低头,未敢开口。 倒是一旁的云太妃皱起了眉。 “起来吧,安宁,待会被外人看到,可要说哀家这个老婆子苛责小辈了。” 安宁公主弱弱开口,“安宁不敢。” “太后娘娘让你起来就起来吧。” 听到云太妃开口,安宁公主才起身,站到云太后后面。 顾惜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顾太后靠着与永康帝结盟以及身后的顾丞相坐上太后之位,而云太妃身后亦有一个瑞王和云太傅。 两人不合已久,从先皇还在时便争斗激烈,如今也是谁也看不惯谁。 第16章 魏贵妃 “呀,姐姐,你身旁的这位姑娘,便是顾丞相的嫡次女了吧!” “果然如宫中传闻的那般国色天香,把后宫的那些个嫔妃们,都给比下去了呢。” 云太妃望向顾惜颜,轻笑道。 顾太后眸子飞速地划过一丝凌厉,不过一会儿,又变成和蔼温煦的模样。 她偏头对顾惜颜说道:“阿颜,这是云太妃,还有云太妃所出的安宁公主。” 顾惜颜向着两人行礼,“臣女请太妃娘娘,安宁公主安。” 云太妃倒是也没多事,点头示意。 安宁公主则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顾惜颜,眼中浮上惊艳,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顾惜颜心中暗忖,东秦先皇一共有三位公主。 一位是中宫皇后所出的身份最尊贵的嫡长公主,一位是顾太后所出的性子骄纵的荣安公主,还有一位便是云太妃所出的安静文弱的安宁公主。 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那般。 只是这性子,在盛气凌人的云太妃那,估计不好相与。 “听闻姐姐在外面遇刺,这身子可好些了?” 云太妃面露担忧,嘴角却是笑着的。 顾太后哪能听不出云太妃口中的揶揄,不甚在意地开口道:“自是大好了,这点小事,还奈何不了哀家。” 云太妃叹了一口气,“皇帝可担心姐姐的身子,听闻那几日,皇帝可是食不昧、寝不安呢,可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顾太后面露微笑,“哀家与皇帝母子同心,皇帝这般孝顺,哀家这心里甚是宽慰。” “可不是吗?可惜妹妹福气薄,没得这么好的儿子,还是姐姐好福气呀。” 云太妃和顾太后一来一回,话里带刺,笑里藏针。 又话了些家常,云太妃这才带着安宁公主告退了。 顾太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望向顾惜颜。 “阿颜,这后宫里便是这样勾心斗角,姑姑在这斗了半辈子,若不是有你父亲帮衬着,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顾惜颜靠近顾太后,伸出手帮她捏肩。 “太后姑姑,你辛苦了,阿颜没用,要是能帮到姑姑就好了。” 顾太后闻言,和蔼地牵起顾惜颜的手,“我们是一家人,姑姑的荣耀亦是丞相府,顾氏的荣耀,同气连枝,你可明白?” 顾惜颜乖巧点头,“阿颜明白。” 顾太后欣慰道:“你明白就好,日后回了丞相府,要时刻记住你顾家女儿的本分与责任。” 顾惜颜闻言,倒是没有立即回应,脸上是犹豫之色。 顾太后宽慰道,“有哀家在,丞相府没人敢为难你,哀家过几日便召你父亲进宫来,好生与他说道说道。” “顾家的女儿,怎能在外漂泊?” 顾惜颜这才点头,“阿颜听姑姑的。” 顾太后舒了一口气,“哀家乏了,你初次进宫,便自行去逛逛吧,有不懂的问顾嬷嬷即可。” “谢姑姑,阿颜告退。” 顾惜颜向顾太后行了个礼,离开了大殿。 正好闲来无事,去逛逛这东秦皇宫也无不可。 想着顾惜颜回到慈宁宫的偏殿,带上听雪出了慈宁宫。 两人四处闲逛,不知不觉便走到御花园。 此时花开正好。 各色各样的花朵争相盛放,姹紫嫣红。 又走了几步,却不想与一队人撞上。 为首的女子,一身正红色的宫装,头戴凤钗,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宫女。 “大胆,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奴才,竟敢冲撞皇后娘娘!” “来人,拖下去掌嘴!” 许皇后身旁的大宫女趾高气昂,厉声开口,后面的几个宫女闻言便作势要上前。 而许皇后并未制止下人的行为,戏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听雪赶紧挡在顾惜颜身前。 顾惜颜淡淡一笑,“听雪,退下。” 又望向许皇后,“臣女见过皇后娘娘,臣女带着丫鬟在这逛了一下,不小心冲撞到皇后娘娘,还望娘娘饶恕臣女的无心之失。” 许皇后柔声开口,“原来是顾二小姐,本宫还当是从哪冒出来的阿猫阿狗呢。” 她轻笑一声。 “秀心,对顾二小姐如此无礼,自己下去领罚吧。” 身旁的秀心呡了呡嘴,“奴婢遵命。” 说罢许皇后又看向顾惜颜,“二小姐,真是个妙人儿,倒让本宫想起了你姐姐,也是那般耀眼夺目。” 顿了顿,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可惜,红颜薄命呀。” “再耀眼的明珠终究也是蒙了尘,再貌美的皮囊,不也是被一把火烧成了灰。” 许皇后又懊恼道:“哎呀,瞧本宫这嘴,死者为大,倒是本宫无礼了。” 顾惜颜闻言,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正想开口,只听见一道泛着冷意的声音—— “本宫当是谁,竟是皇后娘娘。” “怎么,皇后娘娘不去缠着皇上,还有闲心在这赏花?” “本宫方才可瞧见丽嫔去乾坤殿寻皇上了,皇后娘娘再不去,今晚可见不着皇上了...” 许皇后笑意一凝,望向来人,“魏云枝,你放肆!” 魏贵妃挡在顾惜颜身前,“皇后娘娘,您唤本宫何事?” “好,甚好。” “你给本宫等着!” 许皇后袖子一甩,不再与眼前之人纠缠,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乾坤殿而去。 “皇后娘娘慢走!不,慢了可赶不及了!” 魏贵妃笑意盈盈,见许皇后走远,这才收起笑意,看向顾惜颜。 “你没事吧?” 顾惜颜微微摇头,“多谢贵妃娘娘,臣女无事。” 魏贵妃叹了一口气,“今日天气甚好,顾二小姐,本宫的瑶华宫近日新移植了进贡的玉芙蓉,可有兴趣随本宫去赏赏花?” 顾惜颜看向魏贵妃精致的眸子,里面藏着深意。 顾惜颜心下了然,“臣女多谢贵妃娘娘盛情相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贵妃点了点头,踏步而去。 一路无话。 走了好一会,一行人才到了瑶华宫。 魏贵妃的贴身侍女给顾贵妃和顾惜颜上了茶,便带着殿内的宫女悉数退了下去。 听雪见状,也退至殿外。 一整个殿内只余魏贵妃和顾惜颜二人。 第17章 思故人 魏贵妃这会,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是看着顾惜颜。 顾惜颜思索片刻,便开口道,“贵妃娘娘,可是有话要跟臣女说?” 魏贵妃怜惜地看着女子,“你当唤本宫魏姐姐才是。” “本宫虽是第一次见你,但却是在清颜口中无数次听到过你这个亲妹妹。” 想起顾清颜,魏贵妃眸中染上泪意。 顾惜颜手握成拳,魏贵妃是姐姐顾清颜的闺中密友,在写给她的信里,多次提起过。 “魏姐姐。” 魏贵妃拉起顾清颜的小手,拍了拍,“你姐姐不在了,那以后便由本宫护着你。” “你如今回来了,想必不会顺利,有何事都可来寻本宫。” 顾惜颜看着魏贵妃,欲言又止。 她虽然很想问魏贵妃关于姐姐的事情,但她却不会轻易相信眼前之人。 毕竟只见过一面,她不想冒险。 倒也不是她质疑姐姐与人相处的眼光,只是姐姐出事,必然与身边之人脱不了干系。 魏贵妃此人,还需要再观察一些时日。 “多谢魏姐姐。” 魏贵妃自然也看出了女子的疏离,内心暗中叹了一口气,也罢。 想着魏贵妃又开口道:“想必你也不会在宫中久留,但这段时日,你需得小心许皇后此人,她仗着母家显赫,在后宫之中很是霸道。” 顾惜颜闻言思索片刻,沉吟道:“臣女不过刚回帝京,与许皇后并无交集,方才为何发难于臣女?” 魏贵妃稍稍皱眉,“阿颜,你有所不知。” “许皇后在未嫁与皇上之前,便时常针对你姐姐,攻于心计。” “明里暗里不知算计过你姐姐多少次,若不是你姐姐聪慧,早就着了许皇后的道了!” “如今你姐姐不在了,又见你回来,她应是把那份心思转而用在你身上了。” 顾惜颜眸中飞速划过一丝暗色,她望向魏贵妃,“多谢魏姐姐,阿颜知晓了。” 魏贵妃轻轻点头。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见天色不早了,顾惜颜便起身向魏贵妃告辞。 回慈宁宫的路上,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听雪见自家小姐心不在焉的,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惜颜被拉回思绪,“魏贵妃是姐姐的好友,此人暂且观察一些时日。至于许皇后......” 顾惜颜沉吟片刻,“她既与姐姐不对付,想必在我在宫中的时候,她会针对于我。” 听雪一愣,“小姐,可要属下——” 说着听雪对着顾惜颜比划了一个手势。 见此,顾惜颜不由得一笑,她摆了摆手。 “听雪,天子脚下,怎能做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 “她身上应该有我想知道的东西,那便陪她玩一玩吧。” 听雪自幼心智成熟,行事稳重,不是那乱来之人。 但倘若有人胆敢伤害她的小姐,她是万万不能善罢甘休的。 既然小姐有自己的打算,那她便在小姐身后保护好她。 “云倾那边怎么样?” “云公子那边一切正常,小姐可是有吩咐?” 顾惜颜没有回话,而是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只见天边残阳退去,宫灯亮起。 暗色在顾惜颜的身上留下阴影。 “丞相大人,该好了。” 听雪了然,“属下这便去传信。” 顾惜颜点了点头,“行事小心。” 说罢顾惜颜便一人向慈宁宫而去。 身后的听雪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两人都离开后,躲在假山里的人才释放出了气息。 “主子教的方法果然有效,这次顾二小姐没有发现我耶!” “只是,顾二小姐的婢女轻功也这么好的吗?真是有意思。” “哎呀,顾二小姐,这次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你说话的,只是我恰巧经过此地...对,是恰巧路过...” 那人絮絮叨叨地离开了此地。 …… 又是几日时光飞速而过。 这些日子顾惜颜除了给顾太后诊脉写药方,便是待在自己的偏殿里,甚少出去,倒也是相安无事。 此时的朝露宫。 朝露宫是中宫许皇后所在的宫殿。 掌灯时分。 许皇后坐在桌前梳妆,本来就清丽的面容描了黛眉,点上朱唇,更显娇艳。 一旁的大宫女秀心伺候着给许皇后盘发。 “娘娘国色天香,连奴婢一个女子见了,都好生欢喜呢。” “待会皇上来了,定被娘娘的姿容所惊艳!” 许皇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红唇勾起,“就你的嘴儿会说。” “不过,本宫听了开心。” 秀心也是一笑,“我家娘娘可不是宫里的那些个庸脂俗粉能比拟的。” 秀心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哎呀,看奴婢这嘴儿,那些个哪配与娘娘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呢。” 许皇后红唇微启,“确实不配。” 想到什么,又开口道:“皇上待会就到了,晚膳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就等皇上过来与娘娘共用。” 许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梳妆打扮好后,许皇后便坐在桌前等永康帝过来。 只是灯烛燃了一根又一根,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永康帝都还未现身。 许皇后眸中的暗色也是越来越深。 这时一个小宫女着急地过来,见许皇后脸色不好,便赶紧跪下,“皇后娘娘......” 秀心赶紧问道:“皇上去哪了,为何还未过来?” 小宫女低下头,小声开口,“皇上本是要来朝露宫的,只是...只是......” “只是不知为何,半路转道去了瑶华宫......” 许皇后涂了丹蔻的手指掐进掌心,一阵痛意袭来。 “好,好得很!” “姓魏的那贱人,真以为本宫不敢动她么?” 许皇后起身,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拂在地上,刹那间殿内一片狼藉。 朝露殿的宫人们见许皇后发怒,赶紧全部跪下。 许皇后全身泛着冷意,“都给本宫滚出去!” 宫人们见状,赶紧退出了殿内,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许皇后和秀心二人。 秀心一边扶着许皇后坐到里间的贵妃榻上,一边开口道: “皇后娘娘息怒,定是魏贵妃那狐媚子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将皇上勾了过去。” 第18章 下手 许皇后顺了顺气,冷然开口:“既然魏贵妃这贱人,这么喜欢跟本宫作对,那本宫便回她一份大礼。” “这贱人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动她吗?” 秀心赶忙劝道:“娘娘,消消气,担心气坏了身子,为着这种人可不值当!” 她又道:“魏贵妃身后是魏大将军,而魏大将军身后,是那位啊!” 咱们可惹不起啊...... 许皇后瞪了秀心一眼。 “本宫还没那么蠢!” 秀心疑惑,“娘娘,那我们该如何做?” 许皇后揉了揉眉心,只是眸中的冷意更甚。 “魏贵妃不是与那短命的顾清颜是知交好友么,那女人的妹妹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找她过去......” “当真是姐妹情深。” “那便从那女人的妹妹身上下手吧。” 许皇后说罢,冷冷一笑。 “娘娘,奴婢听闻顾二小姐近日里只待在慈宁宫里,不曾出去,我们如何下手?” “更何况,太后那边若是知晓了,会不会怪罪娘娘您?” 许皇后不屑,“那老太婆未必有多在意这个二小姐,本宫还能不知这老女人带她回来安的什么心?左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人是魏贵妃叫过去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又与本宫何干?” 秀心立马会意,“娘娘睿智。” “明晚是个好日子呢,这么好的日子,本宫怎么能错过呢?” 许皇后伸出玉手,涂了丹蔻的手指甚是好看。 那抹红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更是鲜艳。 一旁的秀心却是浑身上下被灌上了冷意,颤声开口:“娘娘,您不会是想要?” 许皇后并未回答,只是一笑,带着深意与凉薄。 敢与本宫作对,那就让你看看得罪本宫的下场。 秀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 第二日。 入夜时分。 顾惜颜正坐在窗前看一本医书。 听雪见夜凉露重,便拿了一件披风给顾惜颜轻轻披上。 “小姐,夜深了,担心着凉。”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二小姐。” 听雪回头,走出殿外,便见到一个面相老实憨厚的小宫女。 “你有何事?” 小宫女向着听雪行了一礼,“姐姐,奴婢是瑶华宫的,贵妃娘娘有事与二小姐相谈,遣了奴婢来请二小姐。” 听雪打量了一下小宫女片刻,“跟我进来吧。” 小宫女跟随听雪走入殿内,见到顾惜颜后,说明了来意。 顾惜颜闻言抬头,眸光中带着审视,望向小宫女。 小宫女却是毫无惧意,迎着顾惜颜的打量,一副坦荡的模样。 顾惜颜收回视线,菱唇微启,“贵妃娘娘差你来请本小姐过去么?” 小宫女恭敬回答,“是的,二小姐,贵妃娘娘神色着急,似是有紧要之事。” 顾惜颜爽快起身,“带路吧。” 小宫女规矩又行了一礼,“二小姐请——” 这才往殿外走去,听雪刚想跟上,却被顾惜颜一个眼神制止。 她用内力给听雪传音,“一刻钟之后若我未回,便去瑶华宫寻我。” 听雪内心担忧,却又深知自家小姐不是那般乱来之人,怕扰了她的计划,便只能在慈宁宫的偏殿里等着。 这边小宫女并未带着顾惜颜从慈宁宫的正门走,而是走了偏殿不远处的一个小门,这里无人值守,故而也未曾有人见到二人。 顾惜颜嘴角微勾,眸中泛着不知名的笑意。 小宫女却是回头解释道:“二小姐莫要担心,贵妃娘娘怕引人耳目,故而令奴婢小心行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顾惜颜点头表示理解,小宫女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领路。 夜色暗沉,宫路越走越偏僻。 一路上倒是真没遇见过任何人,就连在宫中巡逻的侍卫都未曾见到过。 小宫女带着顾惜颜绕过一座花园,直至前面出现一片假山,这才停下。 小宫女回头,“二小姐,穿过这片假山,后面不远处便是瑶华宫了,请——” 虽小宫女已经极力掩藏自身,但在靠近这里的时候,顾惜颜还是发现了小宫女的身子在颤抖。 是害怕,是恐惧。 顾惜颜淡淡开口,“好。” 她又偏头,“继续带路吧。” 但一旁的小宫女并未前行。 “二小姐,接下来的路,恐怕要您自己走了......” 说着小宫女突然用全力冲向顾惜颜,顾惜颜赶紧退后几步。 她刚想运功抵挡,只见假山突然变换了位置,瞬移到了她的面前。 而小宫女被隔绝在了假山的另一边。 顾惜颜敛了敛神色,在这皇宫里,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阵法。 正想着,假山那边传来小宫女的声音。 “顾二小姐,奴婢带到了,您与贵妃娘娘谈话,奴婢就不打扰了,奴婢告退。” 小宫女冷呵一笑,又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颤,快速离开了此地。 脚步声越来越远,顾惜颜不再管那个小宫女。 她打量了一下周遭。 这片假山的后面,原来是一片密林。 她刚想动,假山又开始移动了起来,而后方才的密林变成了一个湖。 顾惜颜思索了片刻,便已了然。 刚才那小宫女冲过来时,自己退后了几步,刚好闯进了这不知何人设下的阵法中。 想来那小宫女深知这阵法是从何处开始触动的,所以才能把她诱骗到此阵法里面,而自己却能全身而退。 且这阵法很是不简单,若她没猜错的话,此阵是大凶之阵,专门用来阻挡外人踏足此地的。 也不知道这阵法后面是什么地方,需要用这么大一个阵法来镇守。 若不小心误闯,只有死路,没有生路。 倘若她今晚不找到出去的阵眼,会被困死在这阵法里。 “真是,挺有挑战性的......” 想着顾惜颜飞身而起,轻盈地落在了其中的一座假山上。 顾惜颜抬眸望过去,方才在外面看时,此处只是皇宫里的一片假山。 而此时身在阵中,放眼望去却是犹如十万大山般,重峦叠嶂,望不到尽头。 更是有层层迷雾萦绕,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第19章 闯阵 一刻钟后,顾惜颜落在了阵法变幻出来的一个密林里。 她洁白无瑕的额头上此时已经染上了一层薄汗。 这个阵法,要比她想象中的更难破解。 另一边的慈宁宫偏殿,见约定的时间已到,顾惜颜却并未归来。 听雪走出偏殿,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确认没有人盯着之后,一个飞身直奔瑶华宫而去。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 听雪落在了瑶华宫的屋顶上。 她并未在此感受到顾惜颜的气息。 神色一紧,便飞身而下。 “谁!” 殿内的魏贵妃本想就寝,却感受到了一丝波动。 听雪破窗而入,在旁伺候魏贵妃的大宫女莹心赶紧护住自家主子。 “何人竟敢擅闯贵妃娘娘的寝殿!” “来人——” 莹心刚想唤人,便被身后的魏贵妃捂住了嘴。 “别叫!” 莹心点了点头,这才退至一旁,目光不善地盯着闯入寝殿的听雪。 魏贵妃见是顾惜颜身旁跟着的侍女,心中疑惑。 “你是阿颜的侍女?深夜擅闯本宫的寝殿,所为何事?” 听雪单膝跪下。 “一刻钟前,有个自称是瑶华宫的小宫女来找我家小姐,说贵妃您有事找她相谈。” “小姐便跟那宫女走了,走之前吩咐奴婢,若一刻钟后未归,便来瑶华宫寻她!” 魏贵妃闻言身子一颤,“本宫并未差人找阿颜过来。” 听雪沉吟开口,“看来是别有用心之人,带走了小姐。” 想着又道:“而且那人知晓贵妃您与我家小姐的关系,才冒用了贵妃您的名义。” 魏贵妃被莹心扶着坐在贵妃榻上。 她沉思片刻,一掌向案桌而去,“是皇后!” 魏贵妃起身,“本宫去找皇后!” 听雪却是拦住魏贵妃,“许皇后既然是用了贵妃您的名义将小姐约了出去,定是有后招对付小姐,若小姐出了事,她定会让自己置身事外,然后......” “约小姐出去的贵妃娘娘您,便是罪魁祸首!”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小姐。” 听雪冷静分析道。 魏贵妃美眸流转,一时之间却是找不到思绪。 她一想到好友故去,芳华早逝,而故人的妹妹,如今却因她被人算计,她的心就慌乱不已。 昨夜永康帝不知何故来了瑶华宫,他本应去许皇后的朝露宫。 许皇后此人如此善妒,定会觉得是她拐走了皇帝,怎会咽下这口气。 许皇后是想对付她,却碍于她的父亲是摄政王的人,所以转而对她故友的妹妹下手了。 莹心见自家贵妃失神的模样,心中也是着急,不知想到了什么,全身泛起一阵寒意。 “娘娘!” 莹心突然开口,使得魏贵妃和听雪都看向她。 莹心紧张道:“娘娘,今夜......今夜是......” 魏贵妃突然抓住了思绪,想到了什么,身子不由得退后两步,莹心赶紧上前扶住她。 听雪赶忙问道:“贵妃娘娘,可是想到什么了?” “我家小姐此刻身在何处?” 魏贵妃心中甚是沉重,她双手紧握成拳,许皇后,你竟如此狠毒! 片刻后,魏贵妃心中做了决定。 她望向听雪,“若本宫没猜错,此时阿颜应该是在栖梧宫!” “栖梧宫是先太皇后的宫殿,今日是先太皇后的忌日,摄政王会在栖梧宫祭拜,宫中无人敢靠近那里......” “若是有人闯入打扰了先太皇后的安宁,必死无疑!” 魏贵妃沉声开口。 听雪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只是片刻,听雪便要往外走,魏贵妃赶紧开口叫住她。 “你莫要冲动妄为!” “先前有人在先太皇后的忌日触怒了摄政王,最终被赐剔骨之刑,更是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更莫说你要去硬闯栖梧宫!” 听雪未停下脚步,径直往前,“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阿鼻地狱,我都要去救小姐!” “随本宫来。” 魏贵妃叹了一口气,“本宫的父亲是摄政王麾下的大将,只希望有此薄面,能求得摄政王饶恕阿颜一命吧!” 莹心开口阻止,“贵妃!” 魏贵妃摆了摆手,“本宫知晓。” “虽希望渺茫,但本宫也要一试。” “本宫的好友不在了,她的妹妹,便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要替她护着。” “莹心,你在瑶华宫等本宫回来。” 说罢,魏贵妃也向外走去。 莹心留在殿内,眸中带着泪意。 ...... 栖梧宫的寝殿内。 此时风姿万千,如高悬夜空的朔光明月般的苏长策,正席地而坐,斜倚在案前喝酒。 他本就周身清冷,带着淡漠。 今夜更是生人勿近,如千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似是喝得有些醉了。 如玉的脸庞上,染上一层薄色的红。 深沉的墨眸里,像是弥漫了看不清的大雾。 言风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主子,一刻钟过去了,方才那闯阵的人,还在试图破阵,这会儿已经走出假山幻阵,到密林中了...” 说完言风便不再开口,静静等着苏长策的吩咐。 苏长策拿起酒壶,仰起头一口饮完后,将酒壶摔在地上。 “倒还有点能耐。” 他冷声开口,“胆敢擅闯本王母后的宫殿,还妄想破本王的阵......” 说着苏长策又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再抬头,只见他眸子里的大雾退去,浮上冰冷的寒意。 “杀了便是。” 言风抱拳,“属下遵命!” 这边言风刚想退出殿外, 却又听苏长策道:“许久未有人这么不知死活了,也罢,本王去会会此人......” 紧接着是一阵风动,苏长策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言风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主子今夜怎的还亲自出手了,以往可不是这样的。 想了一会儿,言风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接着言风退出殿外,正准备去院子里守着,却听到前院传来了打斗声,还伴随着女人焦急的呼喊。 言风顿时神色一紧,赶紧向前院而去。 这会的前院。 听雪正与四个暗卫交手,一旁的魏贵妃焦急地原地踱步。 见到言风,魏贵妃赶紧走上前,“言风!” 又对听雪道:“听雪,快停下,摄政王的亲卫来了。” 听雪瞥了一眼言风,停下了正想撒毒粉的手,一个飞身落在了言风面前。 第20章 脱险 言风不悦,冷声开口:“何事擅闯栖梧宫?你们可知这是死罪!” 听雪刚想出声,魏贵妃赶紧拉住她,眼神示意她退下。 接着魏贵妃望向言风,“言风,今日此事实属无奈。” “本宫故交之妹,顾家小妹遭人算计不慎闯入此地,已有一刻钟之久,想必是陷入了后山的阵法中。” “顾妹妹她刚回帝京,不懂宫中禁忌,犯了摄政王的忌讳,还请言风在摄政王跟前解释一番,饶恕顾妹妹这一次无心之失。” 魏贵妃言辞恳恳。 言风一听,愣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贵妃,您说,今夜闯阵之人,是顾家二小姐?” 听雪不耐烦,“放了我家小姐!” 言风默然。 听雪见状,追问道:“我家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魏贵妃也是神色一紧。 言风摇了摇头,“顾二小姐一直在破阵,方才王爷已经亲自入阵了。” 魏贵妃不由得身子一颤,听雪脸色一白。 言风想到什么,赶忙开口:“你们也不用担心,王爷不会对顾二小姐怎样的,就姑且在这等着吧。” 听雪自是不信,正想有所行动,被言风出言打断。 “你这丫头,密林是迷心幻阵,若是闯阵,只会害你家小姐!” 听雪停下脚步,愤愤地看了言风一眼,却也是不敢再动。 魏贵妃安慰道:“既然言风都说了摄政王不会伤害阿颜,我们便先在此地等候吧。” 虽是安抚听雪的说辞,魏贵妃又何尝不是安抚自己。 她担忧地望了一眼后山密林的方向,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密林里。 顾惜颜靠在一棵树下,双眸微闭,脸色带着苍白,似是睡着了。 这密林幻阵比起外面的假山幻阵更甚。 它能迷惑人的心智。 顾惜颜在密林里看到了她的姐姐顾清颜,虽然她知道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当走到“顾清颜”身边时,“顾清颜”突然变成了一道劲气向她攻击而来。 顾惜颜运功去挡,但由于距离太近,还是被打出了几米远。 她只好就着身旁的一棵树坐下运功调息。 就在这时,却听到熟悉而又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 “颜颜——” “好久不见了——” 顾惜颜思绪一动,睁开双眼,只见身前立着一道欣长而高大的身影。 他身穿白衣,头戴玉冠,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里,温柔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顾惜颜嘴角含笑,“清澜,好久不见。” 紧接着口中浮上腥甜,他的脸色又是一白。 罢了,是假的。 她索性不再运功,而是安静地靠在树下。 整个密林都是静悄悄的,静到能听到顾惜颜浅浅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 男人来到顾惜颜身旁,深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复杂。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女子素来明艳的小脸上,此时变得黯淡。 女子闭着双眼,没了平日的狡滑和算计,倒是看上去乖巧了很多。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顾惜颜缓缓睁开眼,却恰好与男人四目而对。 有疑惑,有了然。 “这阵法能迷惑本小姐心智两次也就罢了,这次居然连苏长策都给我变出来了。” “毫无章法。” “简直乱来!” “本小姐岂是能受他苏长策迷惑的人?” 顾惜颜自言自语道。 苏长策缓缓开口:“哦?想不到这阵法能迷惑你两次?” 声音不似以往那般冷淡,还带着一些揶揄。 顾惜颜垂下眼眸,果然是假的。 想着顾惜颜抬头望向苏长策。 “本小姐承认,这阵法不简单,但也有破绽。” “不过呢,本小姐不急着出去。” “这阵法变出你的幻象来,又是想如何?” 说罢顾惜颜起身,抽出腰间的软剑,手指抚过剑身。 “就当是练练剑了。” 接着顾惜颜挥剑快速向苏长策而去。 苏长策腾空而起,一个闪身到了顾惜颜身后,同时手中聚起内力打在了顾惜颜的背上。 顾惜颜嘴角溢出一丝红。 她一个轻巧的转身,软剑旋转成花,竟同时变成了好几把剑悬浮在空中。 顾惜颜轻轻一挥手。 悬在空中的剑便直逼苏长策命门而去,每一把剑都聚集了凌厉的剑气。 苏长策运功阻挡,手一伸,一个竹枝便落在手上。 苏长策手持竹枝,与顾惜颜的剑缠斗在一起。 顾惜颜站在原地,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只手撑起下巴,“这个假的苏长策还挺厉害。” 苏长策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起手中的竹枝,同时一股霸道的内力而出,将所有的剑全部震开,周遭的树叶皆是纷纷落下。 而顾惜颜也是被这股内力给震得飞了出去。 她想运功稳住身子,却是生生地吐出了一口血,再无力气。 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落在地。 顾惜颜闭上眼睛,她终究是大意了。 没有预想中摔在地上的痛意,而是落入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里。 她再次睁开眼。 却只能看到男人精致的下颚,紧闭的薄唇和修长的脖颈。 男人的喉结微动。 他低下头,是带着冷意和锋利的眸子。 不知道是不是顾惜颜的幻觉,她看到他眸子深处里的一抹迷茫与怜惜。 两人周身树叶潇潇而落,有的则是在半空中盘旋,萦绕在两人身边。 顾惜颜嗅到了男人身上的酒味。 思绪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醒。 是苏长策啊。 不对,是苏长策? 顾惜颜赶紧起身离开了苏长策。 而苏长策则是长臂一挥拉住了她的手腕,转而又将她推倒在树下。 顾惜颜只好借着身后的树靠住。 苏长策缓缓走至顾惜颜身前,半蹲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指,挑起顾惜颜的下巴。 他的薄唇勾起莫名的弧度,带着冷意。 “顾惜颜,胆敢闯栖梧宫,胆敢对本王出手,怎么,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吗?” 说着苏长策手指用力,顾惜颜感受到痛意,深吸了一口气。 “王爷,都是误会,臣女...臣女不是有意闯入此地。” 苏长策眸子里带着暗色,“自作聪明!” “在宫里,你那些小伎俩没用了?” “顾惜颜,别太自以为是。” “本王不需要一个废物成为搅动风云的棋子。” 说罢苏长策收回手起身,顾惜颜心中舒了一口气。 “摄政王,您大人有大量,便饶了臣女这一回,以后有用得着臣女的地方,臣女定当赴汤蹈火。” 苏长策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顾惜颜心中暗忖,这是放过她了? 今日之事是她思虑不周全,否则不会落到这样一个狼狈的境地,也算是吃了一个教训。 顾惜颜正想着,只见不远处的苏长策停了下来。 “还不走,你想留在本王的林子里过夜么?” 顾惜颜收回思绪从地上起来,跟在苏长策的身后离开。 第21章 弱点 一路无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一前一后走出了密林。 原来这片密林后面就是华丽的栖梧宫。 苏长策没有再理会身后之人,径直离开回了大殿。 顾惜颜则是沿着小路往前院走去。 这边的前院,听雪已经心急如焚,就在忍耐不住想去闯阵的时候,顾惜颜出现了。 在夜色下,女子带了些狼狈,面色稍显苍白。 听雪眸中顿时染上了泪意,急忙上前,“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看着顾惜颜嘴角的那一抹红,听雪心中一痛,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锦帕,轻轻地替她擦拭。 “小姐......” 在旁的魏贵妃也是忙走上前来,关心道:“阿颜,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受了伤?” 顾惜颜握住听雪的手,轻声开口,“无碍,我们走吧。” 听雪点点头,扶着顾惜颜的身子准备离去。 魏贵妃出声叫住二人。 “阿颜,你这样回慈宁宫恐怕不妥,这样,你先在本宫那休息调理一晚,明日再回慈宁宫。” “太后那边,本宫会差人去告知一声。” 听雪听着也觉得在理,看向顾惜颜,“小姐......” 顾惜颜扯出一抹笑容,“那就多谢魏姐姐了。” 魏贵妃见顾惜颜并未拒绝,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心。 三人不稍片刻便一起离开了栖梧宫。 言风见人已走远,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顾二小姐,这次是真的吃到苦头了。 能饶过她这一次,已经是自家主子最大的宽容。 也是自家主子第一次放过擅闯栖梧宫的人。 虽然言风觉得很新奇,从未见过主子这般行事,却不觉得惊讶。 因为是顾二小姐,所以主子的所作所为,便显得合理了起来。 他言风虽大大咧咧,心思不深,但他作为苏长策身边的人,还是有着那一份敏锐在的。 他的主子,应当觉得顾二小姐是不一样的人。 比起以往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所以他先前才敢在魏贵妃和听雪二人面前断言,自家主子不会对顾二小姐怎样。 言风转身来到殿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便听到苏长策淡淡的声音。 “进来。” 言风一本正经地推门走进了殿内。 只见苏长策仍旧席地而坐,斜倚在案前。 “主子。” 苏长策动作慵懒地倒了一杯酒,端在手上把玩。 “去查。” 言风会意,偷偷看了一眼苏长策,又低下头。 苏长策将手上端着的酒一饮而尽,淡漠开口,“说。” 言风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道,“主子,您早就猜到闯阵的人是顾二小姐了吧?” 苏长策的视线凝在言风身上,“你总算是长脑子了。” 言风摸了摸头,他很蠢吗? 言风又迟疑道,“主子,您今夜放走了她,这是您头一回......宫中的人肯定会收到消息,到时......” “那又如何?” “就凭这些个废物,还想以此来拿捏本王吗?” 苏长策一脸淡漠,不欲再多说,挥了挥手。 言风见状赶紧告退,离开了大殿。 大殿里的苏长策仍是自顾自地饮酒,一杯接着一杯。 没错,在整个东秦皇宫里,已经没有人敢在这个日子靠近栖梧宫了。 皇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前那些个不要命的,都得到了非常惨烈的惩罚。 是以,今日敢靠近此处的人,想必是不清楚此地其中的缘由。 而近日刚入宫的,又能成为后宫中算计对象的人,左不过一个顾惜颜罢了。 只是苏长策未曾想到,在他独创的阵法里,这女人竟能走出假山幻阵闯到密林。 密林幻阵的厉害之处,他自然知晓。 说实话,顾惜颜有点小聪明,若是真的就这么折在了密林里,倒是有点可惜了。 毕竟,他还想看看接下来顾惜颜会如何把帝京的这摊浑水搅得更乱一些。 这是苏长策作为执棋者,单纯想看风云变幻的心思罢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凝。 密林迷心幻阵,迷惑的是身处其中之人内心深处的弱点。 “顾清颜...你的亲姐姐...” “萧清澜...你的心悦之人?” 苏长策低声呢喃。 “这便是你藏在心中的弱点么?” “呵...” ...... 虽说这个日子,皇宫中无人敢靠近栖梧宫,但这边发生的事情,却也是瞒不过有人之人的眼睛。 慈宁宫。 顾太后身着寝衣,却未就寝。 顾嬷嬷轻声从外推门而入,来到顾太后身边。 “太后娘娘,那边结束了。” 顾太后身子向前,“如何?” “二小姐已经离开那边,随魏贵妃走了。” 顾太后凝起眸子,好半晌才出声道:“好!真是好!” “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丫头果然不一般,有大用处!” 顾嬷嬷谄媚一笑,“还是太后娘娘您睿智。” 顾太后满是得意,她倒是要看看,这回,皇帝拿什么跟她斗。 顾惜颜被人诱骗到栖梧宫,她早已得到消息。 甚至没想过要派人去阻拦。 她估摸着,若是今夜顾惜颜因此触着了摄政王的怒火,杀了,那便是杀了。 无用之人她自不想再多费心思,到时候她这个姑母自会碍着情面替其收尸。 可若是顾惜颜从那边安全出来了,那就是最有利于她的结果,她便可以好好筹谋一下如何利用这丫头从摄政王那边捞到好处。 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 今夜这个日子便是他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如此情况下,顾惜颜竟还能全身而退,要说摄政王没点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而这,便是顾太后最好的筹码。 想到此,顾太后心情大好,她惬意道,“今夜是个好日子,哀家心情好。” “想必能睡个安稳觉。” 另一边。 朝露宫。 烛火一明一暗,雕花大床上的帏帐摇晃。 整个殿内都是一派旖旎。 “皇上......皇上......给臣妾......” 永康帝声音暗哑,额头上满是汗水,“别急......” 第22章 惩罚 正在焦灼之际,千钧一发,殿外突然传来吵闹声—— “臣有急事禀告皇上!” “庞统领,不可在此打扰皇上和娘娘就寝!” “皇上——” “庞统领快退下!” “臣真的有要事禀报!” 永康帝深深皱起眉头,强忍着怒火从许皇后身上起来。 正要下床,却被身后的许皇后一把抱住。 “皇上......” “皇上,不要走!” 永康帝一把推开许皇后,下床披起外衣,向殿外走去。 许皇后脸上还带着潮红,更多的是关键时刻被打扰的不悦。 这个庞统领,做事没轻没重的,她定饶不了他! 永康帝粗鲁地推开门,庞统领刚想行礼,却被永康帝一脚踢出了数米远。 用了足足十成的力道。 庞统领忍不住地闷哼一声,又立马跪下,“皇上,臣有要事禀告!” 永康帝冷冷地望着他,眸子里像是淬了毒。 “庞宽!谁给你的胆子来打扰朕?你最好是有要事禀告朕!” “否则朕诛你九族!” 庞统领望了一下周围的人。 “都给朕退下!” 宫人们纷纷退下,殿外只剩永康帝和庞统领二人。 庞统领上前,在永康帝耳边低语了好一会儿。 永康帝脸色一变,眸中怒火更甚,转身就往殿内走去。 此时在殿中等候的许皇后,见永康帝回来,忙迎上前去。 “皇上,可是有何要紧事......” 啪—— 许皇后话还未落,永康帝便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她白皙柔嫩的脸上瞬间浮上了一道重重的红印。 许皇后一脸错愕,她看向永康帝,“皇上?敢问臣妾犯了何错?” 话音刚落,永康帝又是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 “皇上...皇上饶命...” “臣妾...不知何错...” 永康帝恍若未闻,手上继续用力。 许皇后涨红了脸,难以呼吸,眼球上翻。 “咳咳...” 就在她即将窒息的时候,永康帝猛地甩开了她。 突然得到了新鲜的空气,许皇后撑在地上咳嗽不已。 永康帝的眸子里盛满了无情,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刚才与他同床共枕的女人。 “许明意,这皇后做得太舒服,倒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 “谁给你的胆子动她?” “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许皇后急忙摇头否认,“皇上,臣妾没有...” 永康帝冷冷一笑。 “也罢,这么不守本分,这几个月,就待在朝露宫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永康帝袖摆一挥,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许皇后留下两行清泪,手指用力,这是要禁了她的足呢。 再抬头,许皇后眸中只剩下浓浓的恨意。 ...... 这夜的种种,随着新的一日朝阳升起的时候告一段落。 瑶华宫。 此时顾惜颜已经醒来,只是脸色还有些许苍白。 她靠在床上,一旁的听雪正在给她喂药。 “小姐,以后万不可这样冒险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属下该怎么办?又该如何跟谷主交待?” 听雪仍带着后怕。 若是昨夜小姐走不出栖梧宫,那后果,她不敢想。 顾惜颜摸了摸听雪严肃的小脸,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头,“本小姐命大,这不是没事了吗?” 听雪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小姐万不能以身涉险。” 顾惜颜无奈,“好啦,遵命,听雪大人。” 听雪偏过头,“这个时候小姐还打趣属下!” 正说着,魏贵妃来了。 顾惜颜刚想起身,被魏贵妃按了下来,“你受了伤,好生歇着!” 顾惜颜感激道:“多谢魏姐姐不顾自身安危来救我。” 昨夜背后的种种缘由,今早听雪便已悉数告知。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庆幸苏长策饶了她一命。 更莫说夜闯栖梧宫的魏贵妃和听雪,她们是全然将自身陷入了危险之中,对此,她很是感激。 魏贵妃握住顾惜颜的小手,只觉得有点凉。 “清颜的妹妹,便是本宫的妹妹,本宫怎能看到你身入险境而袖手旁观。” “更何况...” 魏贵妃顿了顿,又继续道:“许皇后是因为本宫才设计于你......” “本宫心中甚是惭愧。” 顾惜颜轻轻勾起唇角,“魏姐姐莫要这样想,许皇后对我,也应是不满的。” 魏贵妃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 顾惜颜安慰道:“魏姐姐,姐姐在天有灵,知道你如此护我,定也会感谢你的。” 魏贵妃又是一叹,“若你姐姐还在,该多好。” 顾惜颜凝眉,“魏姐姐,你可知......” 魏贵妃自是知道顾惜颜想问什么,她摇了摇头。 “阿颜,保护好自己,你能过得好就是对你姐姐最大的宽慰。” “至于其他的,就向前看吧。” 她不希望顾清颜唯一的亲妹妹出任何事。 从她见到顾惜颜的第一眼起,便已知她心有沟壑,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是了,顾清颜口中的妹妹,游历天下,见识宽广,完全不似帝京中的贵女。 这样的人,又怎会是单纯地回到帝京做她的相府千金呢? 顾惜颜自是看出了魏贵妃的隐瞒。 也知道魏贵妃的担忧。 也罢,她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查出姐姐身死的缘由,为姐姐报仇。 她只得一笑。 魏贵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再多休息一会,晚点再回慈宁宫。” “太后在宫中有自己的耳目,昨夜之事,她应是已经知晓了。” “不过她并未有所动作,你且小心着应付。” 顾太后此人的秉性,魏贵妃一清二楚,她对顾惜颜诸多告诫,也是担心这丫头在顾太后那里吃亏。 至于摄政王为何会放顾惜颜一马,她不想深究,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又见顾惜颜脸上略有疲态,魏贵妃叮嘱听雪好生照顾着,便离开了。 见人已经离开,顾惜颜按了按眉心。 听雪扶着顾惜颜躺下,掖了掖被子,低声开口:“贵妃不想告诉小姐。” 顾惜颜缓缓闭上眼睛,“她也是出于好意,怕我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 不过这也正说明了,此事定不简单。 第23章 顾丞相 一整日时光悄然而过。 顾惜颜和听雪在掌灯时分回了慈宁宫。 顾太后那边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只当顾惜颜是去魏贵妃那边做客了,就只派了顾嬷嬷过来偏殿,叮嘱了她几声不要整日往外跑。 顾惜颜也是配合着应付了一下顾嬷嬷。 送走了顾嬷嬷后,听雪扶着顾惜颜在躺椅上躺下,又拿了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 “小姐,这太后打什么算盘呢?” 顾惜颜好笑道:“无非是见我安全无事地从栖梧宫出来了,便以为摄政王对我另眼相看,想着利用我从摄政王身上捞好处。” 听雪不屑,“她想得倒挺好,还把算盘打到摄政王身上去了。” “这位太后娘娘可真敢,也不怕得罪了摄政王。” 顾惜颜不置可否。 听雪又道:“小姐,云倾那边传来消息,昨夜永康帝在帝京郊外养的一队暗卫被摄政王的手下端了。” 顾惜颜抬起头,眸子里有一抹疑惑,“摄政王为何...” 随即眸色又变得清明。 她叹然开口,“许皇后虽想算计我,却也招惹到了摄政王,摄政王又怎会放过她?” 直接动永康帝的人,而且是从明面上下手,是苏长策给永康帝的一个警告。 永康帝知晓其中缘由,又怎会不恼许皇后的自作主张,这会许皇后估计已经吃到了永康帝给她的教训。 听雪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层意思,顿感惊讶。 她飞快地将那个想法从脑子里抛走,表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顾惜颜不知听雪心中的弯弯绕绕,她此时有些懊恼。 这次是她大意了! 她自以为能掌控好眼前的事情,可此次,她还是过于自信,以至于吃了些苦头。 若不是苏长策饶她一次...... 今后她要在这帝京行事,还需得小心谨慎些才是。 特别是苏长策,要离得越远越好! ...... 第二日。 慈宁宫。 顾太后一席锦衣华服端坐在主位上,很是富贵。 而她下首的旁侧,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男人。 男人虽已至中年,但仍是俊美,只是脸色带着苍白。 顾太后自顾自地喝茶,便未开口。 男人轻咳一声,“太后娘娘——” “还请饶恕臣之罪过!” 顾太后瞥了一眼男人,冷声道:“丞相大人可是哀家的嫡亲兄长,哀家这个做妹妹的,怎敢开罪于你?” 顾鸣深自是听出了顾太后话里的不满,也不敢辩驳,此次行事失败,与他脱不了关系。 要怪只能怪那永康帝竟先下手为强,断了顾太后的后路不说,还害得他在床上躺了数日,直到前几日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罢了。” 顾太后放下茶盏,“这些事哀家便不追究了,眼下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走。” 顾鸣深想到这些时日收到的消息,迟疑道:“太后,臣听闻您将那女子带回了宫中?” “偏偏在这个时候碰到,未免太过巧合,还是要小心着些才是。” “且那女子从小便离开了,如今十几年过去,又怎知她真是我顾家的血脉?” “就怕她是别有目的,故意接近您。” 顾太后闻言,冷哼一声,“怎么?丞相是在质疑哀家?” “她现在对哀家大有用处,今日你便将她带回丞相府,我顾家嫡出的小姐,怎能流落在外?” 顾鸣深不赞同道:“此事还需再从长计议...” “此事就这么定了!”顾太后打断道。 顾鸣深蹙眉,顾太后神色又是一冷,“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母亲那边,太后岂有不知,更何况丞相府已经有二小姐了。” 顾鸣深辩驳道。 “区区一个庶女,也能当得上顾家二小姐?” “能让她入宫已经是抬举她了。” “至于母亲那边,你便说是哀家的意思,母亲顾全大局,自能理解。” “还有你后院的那位姨娘,也好生敲打敲打,若是让哀家知晓她敢动阿颜,扰了哀家的计划,哀家饶不了她!” 顾鸣深见顾太后这般强硬的态度,只得问道:“你为何如此看重她?不过是一个弃子罢了。” 顾太后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 顾太后轻声低语,待顾鸣深听完之后,也未免觉着诧异,“太后的意思是,那位?” 顾太后抛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此时顾鸣深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抗拒,他已经在想如何利用顾惜颜获取最大的利益了。 果然是他的女儿,一回来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顾太后交待了顾明深一番,他这才满意离去。 顾太后又差人唤来了顾惜颜。 在顾鸣深进入慈宁宫的那刻,顾惜颜就已经知晓,此时顾太后见她的目的,再明确不过。 顾太后故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 “阿颜,你父亲来了,哀家虽舍不得你,但你总归是顾家的女儿,在宫中陪了哀家这么些时日,也该回去了。” 顾惜颜略有些迟疑,“太后姑母,可是您的身子...” 顾太后不在意道:“无碍,宫中自有太医给哀家调理着。” 顾太后也是看出了顾惜颜的犹豫,宽慰道:“阿颜,别怕,你父亲知道你回来了,甚是欣喜,你是丞相府的嫡二小姐,无人敢欺你!” “若是丞相府有些不长眼的东西,你便告诉姑母,姑母会是你最大的后盾。” 顾惜颜感激道:“多谢太后姑母!” 顾太后欣慰一笑,“去吧,你父亲在宫门口等着你呢。” 顾惜颜不舍地拜别顾太后,“太后姑母,阿颜便回府了,有空便来宫中探望您。” 顾太后眸中浮上泪意,对着顾惜颜挥了挥手,“去吧。” 顾惜颜乖巧点头,抬步转身离去,精致的眸子里闪过冷意。 一切都很合情合理,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顾太后遇刺危在旦夕无人能救,那她便碰巧出现,合情合理的救人。 让顾太后看到她身上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那她便可以合理地回到丞相府。 纵使有那不祥的批命又如何?纵使顾老夫人和顾丞相不喜又如何?纵使他们那些个都不想让她回去又如何? 在一切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所有的不合理都会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第24章 回府 宫门口。 顾鸣深的马车已在此等候,后面还停着一辆顾太后差人准备好的马车。 顾惜颜和听雪二人行至顾丞相的马车前,恭敬行礼—— “女儿拜见父亲!” “奴婢拜见丞相大人!” 马车内的顾鸣深挑开轿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得过分的小脸。 顾鸣深不由得晃了眼睛。 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故去的容颜渐渐重叠在一起,真像啊。 只一眼,他便已确定,这是他的亲生女儿。 “阿颜,你是阿颜,为父的好女儿!” “快快免礼!” 顾鸣深走下马车,快步上前紧紧握住顾惜颜的小手。 “阿颜,这些年你漂泊在外受苦了,如今你回到为父身边,为父定当对你爱护有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顾惜颜心中不由得冷笑,面上却是乖巧的模样。 “多谢父亲,这些年女儿在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父亲,想念府中的一切。” 顾鸣深怜爱地看着顾惜颜。 “为父的好女儿,为父这就带你回府,你是我丞相府尊贵的嫡出千金,以后再也不用在外漂泊居无定所了。” “为父老了,你姐姐不在了,为父只盼着你能好好的。” 顾惜颜眸中含泪,“阿颜会带着姐姐的那份,好好孝敬父亲,承欢膝下。” “哎,哎,真是为父的乖女儿。” “快快上马车,跟为父回家!” 顾惜颜乖巧点头,向着顾鸣深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听雪上了后面的那一辆马车。 顾鸣深也是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向丞相府而去。 马车内。 顾惜颜用手绢狠狠地擦拭着方才被顾鸣深握过的手。 听雪见着不由得劝道:“小姐,你太用力了,手都红了。” 顾惜颜又使劲地擦拭了几下,才作罢,嫌弃地将手绢扔到一旁。 她冷声开口,“这般惺惺作态的样子,当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真不愧是我那爱女心切的好父亲......” 听雪一叹,她家小姐从小在南华山自由快活地长大,何曾这样委屈自己过。 顾惜颜深深吐出一口气。 丞相府,我到底是回来了。 ...... 朝安大街。 丞相府。 顾鸣深刚回府,便吩咐管家将丞相府内上下所有人召集到了前厅的院子里。 前厅为首的座位,顾鸣深端坐其上。 顾惜颜则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丞相府内的众人都来齐了。 顾鸣深环顾了一下四周,面色不悦,看着顾管家,“姨娘们呢?” 顾管家唯唯诺诺,“杨夫人今日身子不适,三姨娘出府去了,四姨娘在照顾杨夫人...” “小姐呢?” “二小姐也在杨夫人跟前伺候着。” 顾鸣深闻言,脸色一沉。 “哪里来的二小姐!” 顾管家和院子里的下人皆是低着头。 顾鸣深清了清嗓子,“你们都给本相认清楚了,阿颜才是我丞相府嫡出的二小姐,现在她回府了,你们都给本相好生伺候着,若让本相知晓你们有任何怠慢之处,本相决不轻饶!” “是,老爷。” “奴才/奴婢见过二小姐。” 众人齐声道。 顾鸣深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顾惜颜。 “阿颜,这是你的家,有什么直接跟为父说,要是有哪些不长眼的冲撞了你,直接打杀了便是。” 顾惜颜乖巧道:“谢谢父亲。” “老爷,二小姐回来,您看安排住哪比较好?” 顾管家问道。 顾鸣深思索片刻。 “就住云水阁吧。” 众人一听皆是一震,丞相府内众人皆知,云水阁是先夫人的住处。 也是丞相府内地段最好的一处院落,先前杨夫人和二小姐磨了老爷好久想讨要那处院子,都未能如愿。 而这位小姐刚回府,就能住进云水阁,可见丞相大人对其的重视。 看来这丞相府里啊,要变天了。 “阿颜,你这些天也辛苦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云水阁是你母亲的院子,如今就留给你住。” 顾惜颜也不多留,向顾丞相微微行礼,便由顾管家带着去云水阁。 相府的一众下人也都散了去继续自己手头上的活。 一路上,下人们都在偷偷讨论这个刚回丞相府的二小姐。 “二小姐生得可真貌美。” “是啊是啊,而且瞧那周身的气派,完全不像是乡下长大的。” “接下来眼神可要准着点了,不能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也不一定,杨夫人掌管内宅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另一边。 杨夫人的院子里。 丞相府庶出的小姐顾雁雪沉不住气地摔烂了一个花瓶。 “父亲竟把云水阁给了她!” 杨夫人躺在软榻上,不甚在意地开口,“区区一个云水阁,给了便给了。” 顾雁雪不满,“连二小姐的名头都占了!父亲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顾雁雪是丞相府庶出的女儿吗?” 杨夫人抬眸,“雁雪,你何时才能稳重些?” “娘都是怎么教导你的?” “不用多久,你就是要进宫当皇妃的人了,等进了宫,坐稳了位置,得了皇上的宠爱,荣华富贵无数,还需要在意这些个?” “娘......” 杨夫人摆了摆手,“左不过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为娘还不放在眼里,当年能把她赶出去,现在也不怕她回来能碍着你的路。” 顾雁雪还想再说什么。 “行了,去看一下你祖母吧,在这个相府里啊,得抓住最有地位,最有话语权的那人,懂吗?” 顾雁雪虽心里仍有不甘,但也深知自己母亲的用意,只得收拾了一下仪容,往顾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杨夫人的大丫鬟春琴上前来给她揉腿。 “夫人,府里的这些个奴才,怪会见风使舵的。” 杨夫人不屑。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浪?” 春琴道:“怎么着咱们相爷也发话了,夫人若不表示,岂不是不得好?” 杨夫人沉思片刻,“二小姐刚回府,身边也没什么可以使唤的丫头,你替本夫人挑几个称心如意的送过去吧。” 春琴会意,“奴婢这就去办。” 第25章 冲突 顾惜颜刚在云水阁落脚,还未曾休息片刻,院子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听雪出门一看。 只见一个穿着上乘衣服料子的丫鬟带着四个小丫头过来了。 春琴打量了一下听雪,嘴角一撇,嫌弃道:“你就是二小姐的丫鬟,未免太寒酸了。” 听雪不理会,“你是?” 春琴昂起头,高傲道:“我是夫人的大丫鬟春琴,夫人身体抱恙,但惦念着二小姐。” “这不想着二小姐刚回府,身边没有称心的丫鬟服侍,赶紧命我挑选了几个可心的给二小姐送来。” “二小姐呢?赶紧带我去拜会。” 听雪嗤笑一声,环起手臂。 “夫人?夫人病故多年,不知春琴姐姐说的是哪位?” “你!” 春琴手指着听雪,“府内的杨夫人,我们相爷最宠爱的夫人。” “哦...” “姐姐说的可是杨姨娘啊?” 春琴瞪了听雪一眼,“放肆,夫人也是你这个贱婢可以置喙的?” “算了,乡下来的就是粗鄙,没规没矩的,懒得跟你白费口舌。” 听雪闻言好笑道:“你要见我们家小姐?” 春琴高傲地看着听雪,冷哼一声。 “我们家小姐是尊贵的嫡出千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到的。” 说罢听雪便转身走回院子里。 春琴平日里仗着自己是杨夫人的大丫鬟,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那些个下人谁不是对她毕恭毕敬的。 见听雪竟如此顶撞自己,春琴一阵恼怒。 想着春琴便快步上前,想抓住听雪这个新来的给她一点教训。 就在她要碰到听雪衣角的时候,听雪转身便给了她一脚。 听雪本就是习武之人,这一脚也是用了不小的力道。 春琴一下子被踢出去数米远,上乘衣料做的罗裙印上了一个黑色的脚印。 “啊啊啊——” 感受到痛意,春琴叫出声,她带来的几个小丫鬟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你这个贱人,竟敢踢我!” “看我不撕烂了你的脸!” 春琴叫嚣着就要冲上来。 “够了。” 冷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众人看去,只见顾惜颜缓缓走出来,明艳的容颜上带着冷意。 几人一下子呆住了。 春琴缓了缓,才开口,“春琴见过二小姐。” 顾惜颜未开口,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春琴只觉得视线逼人。 她想起夫人交待的事情,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二小姐,这是夫人给您挑选的下人。” 顾惜颜又淡淡地看了几个小丫鬟一眼。 “多谢杨夫人的好意了。” “不过,本小姐已经知会了父亲,父亲已经给本小姐安排好了人。” 她又看向听雪,“累了。” 听雪赶忙过来扶着顾惜颜,“小姐,属下扶您回去休息。” 说着也不管院子外站着的几人便进了院子,听雪还不忘关上了云水阁的大门。 春琴恶狠狠地看着关上的院门。 “呸!乡下的破落户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也不看看自个的穷酸样!” 说完她不甘心地回了杨夫人的院子,又对着杨夫人添油加醋地说了在云水阁发生的事情。 “夫人,这个二小姐怕不是个简单的。” “她一点也没将夫人您放在眼里。” 春琴灰头土脸的,杨夫人只觉得是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打狗还得看主人。 这个刚回来的乡下丫头既然不识好歹,那也莫怪她不留情面。 杨夫人起身,“雁雪去老夫人那也有一会儿了,你去寻她吧。” 春琴想着自己先收拾一下,以免在老夫人面前失礼,不料杨夫人又开口,“急事,速速去吧,再收拾就耽搁了。” 春琴心领神会。 还故意抽了自己几巴掌,直到小脸一片红才出门。 ...... 顾老夫人的院子里。 顾雁雪正在给顾老夫人捶肩。 “祖母,您看这个力度可以吗?” 顾老夫人气质雍容,慈眉善目,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 她拍了拍顾雁雪的手,“好孩子,歇会吧,待会累着了。” “雪儿不累,只想多在祖母跟前尽孝。” 顾老夫人慈爱道:“祖母的好雪儿,你受委屈了。” 顾雁雪低头,眼眶微微泛红。 “雪儿不委屈,只是一个二小姐的名头而已,能做丞相府的小姐,雪儿已经很满足了。” “只希望雪儿能为祖母和父亲分忧。” 顾老夫人让她到跟前,“雪儿以后会是尊贵的皇妃,这些个不用理会。” 顾雁雪点点头,乖巧地依偎在顾老夫人身边,祖孙二人很是温情。 这时,顾老夫人身边的芸姑姑放轻脚步声进了院子。 “老夫人,三小姐。” 顾雁雪暗自握紧了手。 顾老夫人并未在意,“何事?” “杨夫人那边的春琴过来了,说是杨夫人有急事唤三小姐回去。” 芸姑姑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顾老夫人微微蹙眉。 芸姑姑又才开口,“春琴这丫头不知道是被谁打了,很是狼狈。” 顾老夫人治家严谨,一听府内的丫鬟无缘无故被打,哪能不过问。 “叫她进来!” 不一会儿,发髻凌乱的春琴走了进来。 她白皙的脸蛋上一片红肿,有很明显的巴掌印,罗裙上还有一道脚印。 她赶紧跪下,“老夫人......” 顾雁雪惊呼,“春琴,你这个样子,是怎么了?” 春琴低下头,“奴婢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顾老夫人精明的眸子看着春琴,她活了大半辈子,哪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忖了一忖,“杨氏唤雪儿回去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雪儿,你便回去你母亲那吧。” 她又看向春琴,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顾雁雪不明所以,只得起身告退。 春琴似是没想到老夫人不多过问此事,愣了一会才起身。 等两人都离去,顾老夫人才对着芸姑姑说道:“这才第一天就这么沉不住气。” 芸姑姑也是老人精了,“相爷既然已经提前跟老夫人您打了招呼,您便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对身子不好。” 顾老夫人冷冷一笑,“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好茬!” 对于顾惜颜回府这件事,顾老夫人是很抗拒的。 顾惜颜身上有不好的批命,让她回来岂不是影响了自己和丞相府的气运? 无奈这是宫里顾太后的意思,即使她是顾太后的亲生母亲,也不能左右其的意思。 罢了,既然这丫头身上有可利用的,就让她住进来也无妨。 只要这丫头别太过分,触碰她的底线。 倘若真像顾太后和顾鸣深想的那样,那这丫头就是他们的一大助力,大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杨氏的那些小手段,她不想理会。 ...... 顾雁雪回杨夫人的院子后,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脑子一热便想去找顾惜颜算账,最后还是被杨夫人给拦了下来。 这件事杨夫人只能吃下一瘪,暗自记下这笔账。 只是不知道自家老爷到底跟老夫人说了什么,老夫人竟没理会此事。 这老太婆明明厌极了那个野丫头! 看来,以后还需从长计议。 第26章 云瑶 在丞相府休息了一整天,顾惜颜精神大好。 回帝京也有一段时日,先前碍于在顾太后那不好出宫,这会回了丞相府,顾鸣深有特意交待过,她若想出府不用询问任何人,直接出去便是。 于是顾惜颜简单收拾了一下,戴上帏帽,便带着听雪出府。 药王谷虽然在南华山中,但在天下各处都有设立德医馆,除了治病救人,也用来传递消息,算是药王沈珺的一部分势力。 顾惜颜身为药王谷的少主,自然有调动这部分势力的权利。 所以她除了自己暗中的势力明月楼,还有遍布天下的德医馆。 先前沈珺离开多日,是由于研发新药缺少一味关键的药草——闻灯草,只好到处去寻。 好巧不巧,顾惜颜上次去安亲王府给安亲王看诊时,在那意外发现了闻灯草,就想着通过德医馆的消息网知会老头子一声。 从德医馆办完事出来,已经快到晌午时分,顾惜颜便带着听雪去帝京有名的酒肆尙食阁用午膳。 “好香!” 还未踏进尙食阁,听雪就闻到了尙食阁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顾惜颜无奈摇了摇头,看来听雪这丫头是真的饿了。 “客官这是来用午膳吗?本店最近有新出菜品,帝京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吃呢!” 尙食阁的小二见顾惜颜和听雪衣二人的衣着皆是上等布料,便知这两人非富即贵,热情地出来打招呼。 “小二哥,可有雅间?” 听雪笑嘻嘻地问道。 “还剩最后一间!客官来得赶巧,里边请。” 顾惜颜和听雪刚想随着小二进尙食阁,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骄纵的声音。 “慢着——最后一间雅间,本小姐要了!” 顾惜颜微微侧目,只见来人是一个年轻娇媚的女子,穿着张扬华贵的红色罗裙。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小厮,阵仗弄得挺大。 对比顾惜颜和听雪这边只有两人,倒显得有些气势汹汹。 “云小姐,是这位小姐先来的,按理来说,最后一间雅间,应该是这位小姐的。” 小二向女子低头说道。 “什么理?本小姐要,就得给我!” 听雪见这女子如此嚣张,脸色一沉。 顾惜颜淡淡开口:“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既然是我先来的,为何要给你?” 女子和小二闻言皆一愣。 碍着女子的身份,又见顾惜颜二人眼生,怕她惹到不该惹的人,小二赶紧小声跟顾惜颜解释,“这位是云太傅的千金云瑶小姐。” 顾惜颜了然,原来是太傅千金,难怪这么张扬霸道。 云瑶打量了一下眼前戴着帏帽的女子,虽看不到模样,但这周身的气质清华出尘,让她很是不爽。 又见这女子不再开口,便以为这人是惧了自己的身份。 想着云瑶抬起下巴,“哪里来的山村野妇,连本小姐都不识?” “你这女人,嘴巴放干净点!” 听雪见这女子对顾惜颜出言不逊,忍不住喝道。 “低贱的婢子也敢这般与本小姐说话?” “来人,给本小姐掌嘴!” 云瑶说罢,她身后跟着的丫鬟便想上前掌掴听雪,听雪见状也不退后,手微微扬起。 “住手!” 顾惜颜脸色微沉,这云瑶敢动她的人,也得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原来是云小姐,我确实不识,不过这雅间是我先定,你往后稍稍。” 云瑶似是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敢当众驳她面子。 在这帝京,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地捧着她? 想着更是气恼,“给本小姐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妇赶走!” 小二见状慌了,对着顾惜颜说道:“这位小姐,您要不就把雅间让给云小姐吧,云小姐身份显赫,惹了她会有麻烦的。” 顾惜颜不为所动。 她在想,应该给云瑶下什么毒比较好呢?还是直接动手揍?会不会太张扬了? 听雪也是定定地看着云瑶,身份显赫又如何? 她们药王谷乃是天下各国权贵座上宾一样的存在,自家小姐是药王谷少主,哪用得着给这个太傅之女低头? “这是在做甚?” 这边还在僵持,一个男子缓步而来。 “世子!” 见来人,众人赶忙行礼,小二松了口气,上前跟苏怀瑾简单说明了一下缘由,苏怀瑾了然。 “本世子当是何事,云瑶,你放肆到本世子的尙食阁来了?” 云瑶脸色有了些许变化,在苏怀瑾面前,她还是不敢放肆的。 “世子,云瑶不敢。” 苏怀瑾冷哼一声,他平时最看不惯云瑶仗着自己那点身份到处拿乔。 “小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怕惹麻烦?本世子兜不住尙食阁吗?” “小人不敢!” 小二说着望向顾惜颜二人,“客官请随小的去雅间用膳吧。” 云瑶见状不敢再多做纠缠,向苏怀瑾行礼后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小厮匆匆离开。 她冷冷地看了顾惜颜一眼,很好,这个女人她记住了! ...... “多谢世子解围。” 顾惜颜感激开口。 “无碍,我父王的身子还得仰仗顾妹妹呢,这尙食阁是我所有,顾妹妹想来随时来,那些个不长眼的,直接赶走便是!” 说完苏怀瑾又交待小二上了一桌子的招牌菜。 “这顿我请,感谢顾妹妹为父王诊治。” “世子客气了...” 苏怀瑾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小事儿。” 没过多久桌子上就摆满了美味佳肴,琳琅满目。 一顿午膳的时间后。 “多谢世子今日的款待,时候也不早了,臣女便先回府了。” “顾妹妹,不用与我这般客气,我送你们吧,反正我闲来无事。” 顾惜颜见苏怀瑾热情坦荡的模样,便没有推辞,一路上苏怀瑾都在与她闲聊。 几人路过朱雀街,苏怀瑾的声音停了下来,望向前方,脸上浮上几抹拘谨。 顾惜颜顺着苏怀瑾的视线看去,一辆装潢极其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 前方驾马的人见到他们一行人,停下了马车。 “言风?” 马车内传来一道声音,带着几分淡漠和几分疏离。 “主子,是安世子。” 苏长策微微掀开车帘,纤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在午后日光的照耀下,微微透着些许粉色,像匠人精心雕琢的一件艺术品。 “小,小皇叔。好巧啊,你也在这。” 苏怀瑾喃喃开口。 顾惜颜透过帏帽,不经意间对上了苏长策如墨般的眼眸,又赶紧转移视线,微微行礼,“见过摄政王。” “免礼。” 苏长策收回视线,看向苏怀瑾,“王府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在外面闲逛?” 苏怀瑾低头,“今日侄儿得闲,待会送顾妹妹回府后便回去了。” “多上点心。” 说罢苏长策放下车帘,言风向苏怀瑾点头示意后,驾着马车离去。 待马车已经走远,苏怀瑾才松了口气。 “顾妹妹,我这小皇叔人就这样,没吓到你吧?” 顾惜颜摇了摇头,“无事。” 第27章 遇险 顾惜颜回到云水阁的时候,顾管家已经带着几个下人在候着了。 见她回来,几人皆是行礼,“二小姐。” 顾管家恭敬地说道:“二小姐,这是老爷特意吩咐老奴给您选的几个婢子,都是些身家清白,老实本分的。” 顾惜颜挑了挑眉。 她不久前试探着想问顾鸣深要姐姐院子里的老人来伺候,顾丞相给搪塞了过去。 据她得到的消息,先前在姐姐院子里的下人要么离奇死亡,要么就是失踪了。 其中大有猫腻。 顾管家带来的这几个,没有她想要的。 “听雪,带进去安置吧。” 现在听雪跟随在她左右,云倾在外照看明月楼,也不知道闻雨到哪里了。 她又唤来听雪。 “去一趟云倾那,让他去打探一下闻雨的消息。” 按照时间来算,闻雨应当已经到了帝京才对,可目前却没有闻雨的一点消息,顾惜颜不免得有些担忧。 听雪立马就出门,悄悄地去了明月楼。 她的办事效率很快,没多久就回来了。 “小姐,已经通知云公子了,一有闻雨的消息会马上通知您。” 顾惜颜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心头一直萦绕着一股不好的感觉。 希望闻雨这小丫头能平安到达帝京。 也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日,药王谷内的情况如何了。 慕白师兄不在,自己也不在。 沈子郁那厮又是个不靠谱的。 ...... 与此同时,东秦境内的一个小镇里。 闻雨正在一座小民房里捣药,按照原定行程她早就抵达帝京了。 可好巧不巧,她在路上捡了个深受重伤的冰块男,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这男子实在是寡言少语,人冷冰冰得像一个大冰块。 “也就这个冰块运气好,碰上本姑娘这种心怀仁慈的好大夫。” 闻雨边捣药边嘀咕,又想起什么,“唉,要不是这个冰块,我早就到小姐那里了...” 正想着,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闻雨赶忙过去看,只见躺在床上的男子正想下床。 “哎哎,冰块,你别乱动啊,本姑娘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 说着急步上前,强硬地将男子按回床上。 “你给本姑娘躺好,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本姑娘就得赶紧离开了。” 被按回床上的男子脸色苍白,眉眼带着冷意,却也不失俊朗,“在下也有急事需要离开此地!” 闻雨瞪了男子一眼,“就你现在这样,你能到哪去,给姑娘我乖乖养病。” 男子无奈,主子交待的事情还需回去复命。 可现今自己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还被这个女人看着,哪也去不了。 这女人表面上看着是个柔柔弱弱的大夫,谁曾想她会武,自己一点也奈何不了她,只得在此地养伤。 这天闻雨在小院里烤鸡,香味飘进房间里。 躺在床上的男子不自觉地起身来到院子,只见小姑娘蹲在地上,手里正在不停地忙活,听见动静,她稍稍偏头,“你这些天身体恢复得挺好,赶紧来尝尝本姑娘亲手做的烤鸡!” 说着没等男子回应,就拿起油纸包着半只烤鸡强势地递给了男子。 男子接过咬了一口,“没想到姑娘不仅医术精湛,这厨艺也是甚好。” 闻雨惊讶,这冰块平时话少,今日居然主动跟她搭话。 “呀呀,冰块大哥,难得你今日说这么多话。” 说着闻雨的眉梢染上得意,“定是本姑娘的厨艺太好了。” 男子眉头微微皱起,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会才开口,“我叫逐月。” “逐月,听起来很威武,本姑娘叫闻雨。” 逐月抱拳,“在下多谢闻雨姑娘救命之恩,此后如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定当报此恩情。” 闻雨摆了摆手。 “本姑娘自小学医,得小姐教导,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这些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罢又开口:“我见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便启程离开此地了。” 逐月虽不知这女子要去哪,但她能医能武,想必路上也不会出什么事,便向闻雨道别。 第二天一大早,闻雨便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离开了。 逐月又在此处休养了两日,也启程回自家主子那复命。 他骑着快马连夜赶路,在经过一片树林时,身下的马突然被绊倒,逐月暗道不好。 紧接着空中出现数十个黑衣人向他袭来,逐月赶紧抽出佩剑抵挡这些黑衣人。 逐月虽武功高强,但黑衣人胜在人多。 这些黑衣人以车轮战的方式消耗逐月,不过一会儿,他的身上就挨了好几刀。 其中一个黑衣人找准空子,蓄着内力向逐月而来。 此时逐月正与身旁的两个黑衣人混战在一起,就在那个黑衣人的刀即将砍在他身上的时候,一个青色身影飞速而来,聚起内力震开了这个黑衣人。 逐月将身旁的两个黑衣人处理掉,又将聚满内力的佩剑直直飞进了那个黑衣人的身体里,那人瞬间殒命。 剩下的黑衣人见状,不再纠缠,飞速撤离了此地。 逐月望向女子,一愣,“闻雨姑娘,你怎在此处?” 闻雨刚想开口,突然身体里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不好...有毒。” 说罢两眼一黑就要倒在地上,逐月赶紧上前接住。 “闻雨姑娘,你没事吧?” 可闻雨已经嘴唇发黑,不省人事。 此时夜色已黑,逐月想着此地已经距帝京不远,得先赶到最近的镇子里为闻雨找大夫。 他抱着闻雨一路疾行,总算到了帝京周边的云来镇。 已经是深夜,云来镇上的商户已经全部闭店。 逐风又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找到一个医馆。 医馆此时大门紧闭,逐月救人心切,用力敲打医馆的大门,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是突兀。 他敲了好一晌,一个白胡子老头才揉着自己发困的双眼开门,正想嘟囔几句,就看到逐月怀里的闻雨脸色发白,赶紧将人请进医馆。 逐月将闻雨放在床上,老大夫上前翻了翻闻雨的眼皮,只见闻雨双瞳涣散,又把了一下闻雨的脉,不禁摇了摇头。 逐月见状,赶紧问道:“大夫,这姑娘状况如何?”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这姑娘双瞳已经发散,脉像紊乱,想必所中之毒很是霸道,已至心脉,怕是回天乏术。” 逐月心中一慌,“大夫,请您救救她,不管用多名贵的药材,都请您救她!” 第28章 解毒 “老夫身为医者,自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可这姑娘如今的情况,老夫属实无能为力啊!” 老大夫语气沉重,“这样,老夫开一副方子暂且护住这姑娘的心脉,而后你赶紧带她去镇上的德医馆。” 说罢,老大夫便赶紧去熬药,逐月看着床上的闻雨,不禁心中一阵懊恼。 若是因为他将自己的救命恩人置于这般险况,此生他心恐难安。 夜里逐月喂闻雨喝药,闻雨喝下药后,又吐了好几口鲜血。 老大夫摇了摇头,告诉了逐月德医馆的位置,让他赶紧带人过去。 逐月又马不停蹄地抱着闻雨赶到了德医馆。 德医馆的医师给闻雨检查了一番,也是束手无措,只能开些药方续命,但也只能多维持一日的性命而已。 逐月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守在闻雨床边,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闻雨醒了过来,看着床边的逐月已经满眼血丝,虚弱开口:“这毒很是霸道,寻常大夫根本无法救治,辛苦你带我连夜找大夫了。” 逐月愧疚地说道:“闻雨姑娘,我逐月欠你一条命。” 闻雨摇头,“当时的情况下,我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她又看了一下房间的陈设,“这里可是德医馆?” 逐月赶忙点头,“是的。” 闻雨无神的眸子里浮上一丝光亮,“逐月大哥,劳烦你帮我寻一下管事的。” 虽不解,可逐月还是赶紧去找了德医馆的管事医师过来。 闻雨又道:“逐月大哥,我与他有话要说,可能需要你避开一下。” 逐月转身出了房间。 好半晌,管事医师才从房间出来。 逐月走进去,眉眼间仍是担忧和自责。 闻雨安慰道:“你不用太过自责了,我不会死的。” “闻雨姑娘......” 闻雨苍白的小脸上勾起一抹笑容,“有人会救我的,你不用担心了。” ...... 这边顾惜颜同时收到了德医馆和云倾的消息。 她赶紧叫来听雪,“闻雨危在旦夕,我要立即赶去云来镇,这几天你假扮成我的样子待在云水阁,等我消息!” 听雪不赞同顾惜颜一人前往,本想说一同过去,被顾惜颜的眼神制止住。 “我带着云倾,不用担心。” 顾惜颜不再耽搁,易容成了听雪的模样出了城。 城外郊林,云倾已经等候在那里,两人快马加鞭赶往云来镇。 ...... 摄政王府。 苏长策慵懒地倚在榻上,修长的手指间拿了一本折子,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主子。” 他薄唇微启,“进。” 言风推门进来,抱拳说道:“主子,逐月传信来了。” “念。” 言风快速地念完了信上的内容。 “主子,那些人已经追到了云来镇,与此同时,属下还查到另外一股势力也是冲着云来镇去的,逐月受了重伤,怕是应付不来。” 苏长策放下折子。 “你带人去云来镇接应一下逐月,至于其他人,不要留活口。” 既然敢动他的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是。” “属下这就去。” 言风想到另外一事,“对了,主子,顾二小姐也赶去了云来镇,与她同行的人是明月楼的楼主。” “不知道她与此事是否有关。” 苏长策抬眸。 那些人、另外的势力、顾惜颜、明月楼。 小小的云来镇竟如此精彩,这倒是提起了苏长策的兴致。 他思索片刻后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摆。 “本王倒要去看一看,这云来镇在唱什么大戏。” 没等言风反应过来,苏长策已经先行一步了。 言风摸了摸脑袋,这主子真的不是因为顾二小姐才去的吗? ...... 将近入夜时分。 顾惜颜和云倾二人终于赶到了云来镇。 又是马不停蹄地到德医馆。 她推开房门。 只见闻雨的脸已经是一片惨白,逐月在她的床边守着。 见到来人,逐月谨慎地起身,握住了剑柄。 “听雪...怎么是你?” 闻雨虚弱地问道。 “是你家小姐我。” 顾惜颜撕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容颜,她上前握住闻雨的手腕把脉片刻,眸子里是一抹沉重。 “竟如此霸道。” 闻雨咳嗽了一声,看向顾惜颜,“小姐,我还有救吗?” “得废点力气了。” 顾惜颜看向一旁的男子,“你出去守着,我要给闻雨解毒,记住,解毒未完,任何人不能来打扰。” 逐月郑重点头。 他抱着剑走出房门时,便看见倚在门口的云倾。 云倾挑了挑眉,这不是摄政王手下的人吗? 竟然在此? 不过两人并未有所交流,只是默契地守在门外。 房内。 顾惜颜将闻雨扶起保持端坐的姿势,又将银针遍布她的各大穴位。 而后她坐在闻雨身后,开始运起内力输送给闻雨。 她要将闻雨体内的毒素用内力逼出来。 两人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 闻雨已经是大汗淋漓,她身上的银针开始变黑。 而外面的院子里。 一股不善的气息直逼过来。 逐月警觉地站定,是那些人。 云倾正打算看好戏,一阵箭雨从半空中而来。 两人立马抽出佩剑将这些弓箭挥开,防止弓箭射入房间伤害到里面的人。 而后一帮黑衣人从屋檐上飞下来,直逼逐月而去。 逐月混战其中。 就在云倾想要帮忙的时候,另外一帮人从另一侧袭了过来,想要闯入房间。 这帮人扎着小辫,手持弯刀,手法快速且凌厉。 是西域来的人! 云倾赶紧出手挡住这帮人。 逐月和云倾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见这两方势力人数众多,德医馆的护卫也加入其中阻挡这些人。 房内的顾惜颜自然听到了门外激烈的打斗声,但她无暇分心。 现在已经到了解毒的关键时刻,若不能将毒素成功逼出闻雨的体外,闻雨必死无疑。 院子里很是焦灼。 对方倒下了一大片,德医馆的护卫同样也损失惨重。 逐月本就受了伤,渐渐地开始体力不支,对面的黑衣人瞅准机会,逐月又是挨了好几刀。 云倾那边也是不容乐观。 这群西域人,实在是太快了,纵使云倾武功高强,也抵挡不住他们如此消耗。 黑衣人只攻击逐月,而这些西域人却是冲着房间里的人去的。 云倾闷哼一声,他的肩膀被砍伤了。 一旁的逐月见有人想闯进房间,赶紧飞身过来挡住房门。 第29章 出手 热血喷洒在窗上,被房内的烛火照得鲜红。 顾惜颜运起最后一层内力,抵在闻雨的背上。 闻雨吐出一口黑血,而她身上的银针已经变得漆黑,被顾惜颜的内力震飞了出去。 她扶着闻雨躺好,深呼一口气。 总算是没事了。 但外面这些人简直是不知死活。 她望向门外,好看的眸子里浮上一抹狠厉。 她站直身子一挥手。 房间的木门竟直直的飞了出去,外面的人躲闪不及,被木门拍在了地上。 顾惜颜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间。 她站定在院子里,明艳的小脸上此时面无表情。 轻笑一声。 “很好,很好。” “好极了。” 随即她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那帮西域人,冷冷道:“不想死的就给本小姐滚,想死的...” 她慢慢地抽出软剑,“本小姐就陪你们玩一玩。” 话音刚落。 她动了起来,快到让人看不清她的身法。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离她近的一些黑衣人和西域人已经倒下。 而这些倒下的人,竟慢慢地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了一摊血水。 “妖女!” “给我上!” “杀了这妖女,主人重重有赏!” 那些西域人叫嚣着一股脑地冲了上来。 而另一边的黑衣人却是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惜颜动了动脖子,提着剑便与这些人打斗在一起。 逐月惊讶于这个女子的武功之高强,但眼见对方人数太多,就想着上前帮忙,却被云倾伸手拦住。 “别凑热闹了,不然待会死的就是你。” 逐月不解。 云倾好心解释:“看到刚才那些人的下场了吗?这位喜欢用毒,而且是个用毒高手,一碰必死。” 逐月回忆了一下那几人的死状......板了板身子,不再想着出手。 夜色深沉,月光皎洁。 女子素色的罗裙被染上鲜艳的红色。 明明是面若天仙,但此时的她在那些人的眼中,更像是索命的恶鬼。 那帮黑衣人见状,不想再掺和,否则今晚可能就都折在这里了,便想着赶紧撤离此处。 而顾惜颜将剑刺入最后一个西域人的胸口,才淡淡地转头。 “本小姐有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 那西域人口吐鲜血,断断续续道:“顾...惜...颜...我们...二王子...不会...放过...你...” 还未等他说完,顾惜颜不耐烦地抽出软剑,那人顿时低头,没了气息。 “他?手下败将罢了。” 顾惜颜自言自语道。 其中一个黑衣人赶紧开口:“我们与你并无仇怨,此次也不是为你而来。” 顾惜颜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拿出一方手帕擦拭着软剑上的血迹。 见她不开口,黑衣人便试探性地想要开溜。 谁知一根银针刺入了黑衣人的脖子,黑衣人的脸立马变得乌青,随之倒在了地上。 “你们不是喜欢用毒吗?” 顾惜颜淡淡开口。 “那不如看看,谁的毒比较厉害?” 其他的黑衣人见识过顾惜颜的厉害,一时间竟不敢再挪动身子。 顾惜颜开始在院子里踱步,“让本小姐想想该如何收拾你们...” “胆敢对本小姐的人下毒,太好了!” 众人皆是咽了咽口水。 顾惜颜又抽出几根银针在手上把玩,突然她抬起头,敏锐地看向某处—— 一方的屋檐上。 身着玄色锦衣的苏长策负手而立,夜风吹起了他玉冠下的发丝和宽大的衣摆,显得有些散漫。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面的女子。 言风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带着一队人马落在院中。 “顾二。” 苏长策站在高处,“这些个不长眼的,本王的人自会处理。” 说罢他摆了摆手,言风便指挥着手下的人将这群黑衣人全部都绑了起来。 逐月单膝跪下,抱拳道:“主子。” 苏长策颔首,收回望着顾惜颜的视线,“回京。” “呵...” 顾惜颜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转身回了房间。 黑暗笼罩。 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第二日。 逐月面容冷硬地立于苏长策身侧,身上受的伤已经被包扎过。 “主子,幸不辱使命,那边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 苏长策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根银针在把玩,“路途凶险,你辛苦了。” 逐月恭敬抱拳。 “幸得一姑娘相救,否则属下......” “哦呦,姑娘救了你?” 一旁的言风笑嘻嘻地看着逐月,“那姑娘应当是顾二小姐的人。” 想起昨晚的事情,言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看来之前顾二小姐是真的对他手下留情了,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长策倒是想到了别的事。 想着他轻声开口:“西域的人偷偷溜进东秦,言风?” 言风赶紧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脸。 “属下去查。” “此事便由逐月去追查。” “主子......” 言风暗道不好,完了,主子......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再争取一下,又听苏长策道:“既然是顾二的人救了逐月一命,你便去送礼答谢一番吧。” “是。” 嗯? 言风抬头望向苏长策,“主子,送什么礼?” 苏长策慢条斯理地摘下了自己别在腰间的龙纹玉佩,扔到言风的手中,言风赶紧伸手接住。 “就送这个。” 说罢苏长策起身回了自己的卧房,一夜奔波,倒真是觉得有些累了。 不过这云来镇唱的戏,也足够精彩。 留在原地的言风和逐月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逐月眼中满是疑惑,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言风?这?” “这是象征着主子身份的玉佩,要送给那位小姐?” 言风眨了眨眼,“你错过了好戏!” “什么好戏?” “查你的事情去,小爷我呀,要找个空子给顾二小姐送谢礼去了!” 说罢,言风不再管逐月,悠哉悠哉地走了。 逐月一人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另外一边。 顾惜颜一行人由于闻雨中毒初愈,以及要妥善处理云来镇德医馆的后续事宜,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回到了丞相府。 第30章 陷害 云水阁。 听雪见闻雨小脸苍白,又听闻了她这一路以及云来镇那晚发生的事情,担心地絮叨了好久。 谈及在路上偶然救下的逐风,闻雨有些惭愧。 她闷闷开口:“小姐,属下之过,给德医馆招来了麻烦。” “更是害得小姐连夜奔波,赶去那小镇上救属下......” 看着闻雨眼眶红红,顾惜颜叹了一口气。 “你救了他,他为了你奔波求医,在我为你解毒时更是不顾自身安危守在门外,至少证明此人值得你救。” “至于麻烦,除了他惹来的那些人,也有冲着我来的西域人,你无需愧疚。” 听雪附和道:“闻雨,你自小就学医,救死扶伤,救他是你的天性所在,不要想太多。” “只是没想到,那人是摄政王的手下。” 听雪正说着,窗户传来轻轻敲击的声音。 顾惜颜神色微冷。 外面的人小声开口,带着讨好,“顾二小姐,您别生气,小的也是奉命而来。” 听雪眉头一皱,“这小贼听墙头听上瘾了?” 顾惜颜没有理会。 言风又道:“二小姐,小的真的有事。” “求您大发慈悲,不然小的没法回去复命呀!” “说。” 言风轻轻掀开窗户的一角,将玉佩放在了桌子上,又赶紧收回手落下窗户。 “二小姐,我家主子说了,你的人救了逐月,这是谢礼。” 顾惜颜看了一眼,刚想拒绝。 只听言风的声音又传过来:“请您务必收下,小的告退!” 说完他赶紧脚底抹油似得离开了丞相府,生怕多待一会儿,这位小姐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融了。 死无葬身之地啊! 听雪看了看桌上的玉佩,又看了看顾惜颜。 “小姐,这龙纹玉佩?” 顾惜颜抚了抚额,“先收着吧,改些时日找个机会再还给摄政王。” 听雪想着也是。 男子的玉佩,自家小姐可不能乱收。 “对了,吩咐云倾去查一查,贺兰悠那家伙又在抽什么疯。” 好端端地派杀手追到帝京来刺杀她? 看来他这个漠兰国的二王子之位坐的还是太舒服了,没事找事做。 听雪一听,心里就隐约有了答案。 还能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贺兰悠的那个好妹妹贺兰晴。 贺兰悠此人爱妹如命,恐怕贺兰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尽办法上天给他妹妹摘下来。 而漠兰国的小公主贺兰晴,爱慕南楚国的太子萧清澜。 萧太子又与自家小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贺兰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为了贺兰晴,贺兰悠已经胆大到把手伸到东秦来了! 当真是不知死活。 此时云水阁院子外的角落里,一个影子悄然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 顾鸣深便怒气冲冲地来了云水阁。 此时顾惜颜正在用早膳,见到顾鸣深,她恭敬地起身,“父亲。” 顾丞相将一旁的凳子踢倒在地。 “你可知错?” 顾惜颜不明所以,“父亲?不知女儿犯了何事?” 见她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顾鸣深火气上涌,抬起手,听雪赶紧挡在顾惜颜身前。 啪—— 顾鸣深一巴掌用力地甩在了听雪的脸上。 “你这个狗奴才还敢挡?” 说着顾鸣深又想动手,姗姗来迟的杨夫人赶紧出声制止:“老爷!” 一旁还跟着幸灾乐祸的顾雁雪。 杨夫人顺了顺顾丞相的火气,“老爷,大早上的,不宜如此动怒。” “哼,看她做的好事,真是丢尽我丞相府的脸面!” 顾雁雪仔细打量了一下顾惜颜,眸子里闪过一丝妒忌。 长姐盛名在外,她顾雁雪被抢尽风头,好不容易长姐死了。 如今又来了个从小跟着乡野大夫长大的二小姐,生得比长姐还要更胜一筹,这叫她如何能忍得下? “父亲,二姐姐想必是有什么苦衷,父亲可以让二姐姐解释一下,不然二姐姐可太委屈了。” 顾雁雪娇声开口。 “她能有什么苦衷?身为我丞相府的千金,不知廉耻地夜会外男,简直是辱我相府门楣!” 顾鸣深恶狠狠地看着顾惜颜,“不知廉耻!” “本相竟会生出你这种下贱的女儿!” “乡下长大的就是没有规矩!” 杨夫人故作担心,“老爷,消消气,颜儿她自小无人教导,不识礼数,不懂男女有别,情有可原,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今日就敢私相授受,明日是不是敢叫整个帝京都知道我丞相府出了个没脸没皮的女儿?” 顾鸣深越想越生气,此刻已经全然把顾太后的交待忘到了脑后。 “今日本相就要请家法!” 杨夫人拉住顾鸣深,“老爷!” 顾雁雪也上前,“父亲,你就饶了二姐姐这回吧,她刚回来就请家法,府里的人会如何想她呀?” “她既敢做这样的事,就要做好被本相罚的准备!” 顾惜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她可算是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女儿虽没有受过大家闺秀的教导,但起码的道德礼法还是懂的,如今您这般指责女儿,可是亲眼看见女儿夜会男子了?” “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要,女儿岂能不知?” “女儿做错事自会认,但这个事女儿完全不知,若当真是女儿的错,女儿便自请离去......” 顾惜颜带着泪意,“太后姑姑那边还烦请父亲代女儿辞别......” 见她言辞恳恳,顾丞相犹豫了一瞬。 顾雁雪看了杨夫人一眼。 杨夫人抹了抹眼泪,“老爷,颜儿这孩子打小就可怜得紧,被那个什么批命害了十几年。” “这些年跟着乡野大夫,想必日子过的紧凑,没得过什么好东西。” “她只是收了个东西,或许只是从来没见过,经不住诱惑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后不再犯就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爷。” “不要伤了父女情分啊。” 杨夫人话落,顾鸣深的那点犹豫一下子就散去。 “孽女,本相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深夜私会外男,收了那男子的东西,你认还是不认?” 顾惜颜坚定地摇头,“女儿没有!” “可有人亲眼看见我这云水阁昨晚来了外男?亲眼看见我收了那人东西?” “这莫须有的东西,女儿不认!” 顾鸣深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你竟生成了这种性子,竟如此嘴硬,满口狡辩。” 他顿了顿。 “来人,把人带上来!” “本相就看看你还要如何辩驳!” 第31章 反驳 不一会儿。 一个小丫鬟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老爷。” 顾鸣深怒意未减,“你说,昨晚都看到什么了?” 那丫鬟怯怯开口。 “昨夜奴婢起身如厕...路过二小姐的院子时...看到有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在窗户那与二小姐说话,那男子还送了一个东西给二小姐...” “二小姐收下了...还出门与那男子见面...还...” 丫鬟停顿了一下,“还搂在一起...很是亲密。” “孽女,你还有话可说?” 顾鸣深大声呵斥道。 “不知廉耻,伤风败俗!” “纵使你是太后点头进我丞相府的人,如今本相也饶不了你!” 说着顾丞相便想吩咐府中的侍卫进来押顾惜颜出去用家法。 听雪顾不得其他,只身护在顾惜颜身前,一只手伸进袖子里想摸银针。 要是那些人敢过来,她便送他们下去见祖宗! 顾惜颜欣赏完一出闹剧,觉得甚是有趣。 “父亲,您真的要凭着丫头一人之言就要给女儿定罪吗?” 说罢她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你既说看到本小姐深夜私会外男,那是昨夜何时?” 小丫鬟未加思索,便说道:“昨夜子时。” “那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人?” 小丫鬟回道:“奴婢是后厨的。” 顾惜颜不由得嗤笑一声,“后厨的丫鬟,起夜为何会路过我云水阁?” 她对着顾鸣深道:“父亲,女儿虽回府不久,却也知道相府的后厨与女儿的云水阁,可是两个方向。” “哦,女儿知道了,想必是后厨那边的恭房都满人了,所以这丫鬟才不得不在深夜子时绕丞相府大半圈跑来这云水阁附近如厕呢......” 顾鸣深眸色沉沉,似是在思索顾惜颜的话。 那小丫鬟又辩驳道:“奴婢晚上睡不着,所以在府内闲逛打发一下时间!” “老爷,二小姐与人私会,奴婢真真切切看到了!奴婢只是府内的一个小丫鬟,借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胡言乱语陷害刚回府的二小姐啊!” 顾惜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这丫鬟,昨夜在云水阁附近,当真是在闲逛吗?” 小丫鬟不由得身子一颤,她偷偷地瞥了一眼杨夫人的方向。 又快速收回视线,硬着头皮道:“二小姐自己德行有亏,不认便罢了,还在此质问奴婢,纵使你是主子,奴婢也觉得委屈。” 杨夫人见形势不妙,忙上前挽着顾鸣深的手臂。 “老爷,要不就算了吧?” “颜儿还小,还是姑娘家,这种事情到底是有损闺誉......” 顾雁雪也是上前,“二姐姐,你就跟父亲认个错吧,你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又岂能不原谅你?” 顾鸣深听得又是一阵火气冲上心头。 “今日你们谁敢替着孽女求情,本相一起发落了!” 杨夫人故作心疼,“老爷,不要啊,颜儿到底是沈姐姐给您留下的唯一血脉了,您不心疼,妾身还心疼呢!” “本相倒宁愿没生过她这般的孽女!” 十几年前那云游的老道给的批命果然没错。 这个女儿生下来就是给相府蒙羞的,相府摊上她,准没好事。 今日即便是顾太后在这,他也不会再留情了。 他有雪儿为自己,为相府光耀门楣,不需要顾惜颜这种令他蒙羞的女儿! 顾惜颜已经有点不耐烦这几人,大清早的真是污了她一整日的心情。 她正想开口,一道暗哑的声音响起—— “老爷,这丫鬟在诬陷二小姐。”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丫鬟。 她的脸上还有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疤痕,即使是白日里见了也甚是吓人。 “啊!” 顾雁雪好似被吓到,躲到了杨夫人的身后。 杨夫人喝道:“哪来的贱婢!竟敢来此污了老爷和小姐的眼?” 这毁了容的丫鬟跪了下来,“老爷,奴婢是后院里打扫恭房的丫鬟红豆。” 此言一出,杨夫人和顾雁雪赶紧远离了好几步,生怕沾染了这污秽东西。 顾鸣深亦是不悦,但想到红豆的话,便没有发作。 “你方才说那婢子诬陷了二小姐?” 红豆跪着行了一礼,“没错!” “奴婢每夜都会轮流在各位主子的恭房里洒扫,昨夜刚好轮值到二小姐这里。” “却碰到这人在后院里与一侍卫私会,那侍卫还送了一个手镯给她,两人私会了好久。” “这人与那侍卫私会得忘我,没想到被二小姐发现了!丫鬟私会府中侍卫乃是大罪,被抓住的话是要被沉塘的。” “这丫鬟怕事情败露,又见昨晚只有二小姐一人,且二小姐是刚回相府的,觉得二小姐好欺负,便想着把这脏水泼在她身上,好掩盖自己与侍卫私会的事实。” “但她万万没想到,奴婢当时在暗处,看到了全部!” 红豆言辞恳恳,让人挑不出错来。 “老爷,这丑婢子在这血口喷人,分明是二小姐与人私会,竟说成是奴婢!” 那丫鬟反驳道。 “再说了,二小姐为何深夜子时不休息,还能碰到奴婢与人私会?” 顾惜颜好笑道:“你大晚上闲逛不闲逛的,本小姐不知,但本小姐,是真的在闲逛。” 凭她的武功,昨晚在云水阁院子外有人偷窥,她岂能不知? 她当即便叫了听雪出去跟着,没想到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二小姐未免太过强词夺理了!竟把黑的说成白的!” 红豆不卑不亢,“老爷,奴婢有证据,这是昨晚在后院他们落下的东西。” 说着她拿出一方帕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角落处还落了“翠成”二字。 听雪仔细瞧了瞧,“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丫鬟就叫翠儿吧?那这“成”字?” “是府里的护卫张成。” 红豆肯定地说道。 翠儿慌了一瞬,她快速地看了杨夫人一眼,又低下了头,否认道:“不是奴婢的,她们冤枉奴婢。” “这丑婢子定是二小姐的人,诬陷奴婢替二小姐开脱!” “老爷,求您明察秋毫!” 翠儿朝着顾鸣深重重地磕起了头。 第32章 红豆 听雪愤愤开口:“我家小姐刚回来不过几日,对府中之人尚不熟悉,怎会识得这个扫恭房的丫鬟?” 她又在顾鸣深身前跪下。 “老爷,我家小姐自回府来甚少出门,如今平白无故受人泼脏水,污她名节,求您给我家小姐作主!” 翠儿亦是开口:“老爷!奴婢冤枉!” “够了!” 顾鸣深厉声开口。 “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沉塘,还有那张成,乱棍打死!” 翠儿这下是真的慌了。 “老爷!饶命啊老爷!” 她又望向杨夫人,“夫人,夫人救我!” “你这贱婢,胆敢污蔑二小姐,死了算便宜你的。” “本夫人就说,颜儿不是此等乱来之人,你今日差点害得老爷冤枉了二小姐,真是该死!” 杨夫人大义凛然,“今日给你留个体面的,日后你那老母亲寻来,还能给你收拾全尸。” 翠儿颤抖着身子,瘫倒在地,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再不开口,被人拖出去也没有挣扎。 “咳咳...” 顾鸣深象征性地咳嗽一声。 看来此事确实是他误会了顾惜颜,但他作为一个父亲,更是在外有头有脸的东秦丞相,他是不可能拉下脸来给自己的女儿道歉的。 他想着开口道:“此事就暂且作罢。” 杨夫人掩住眼中的失望,“妾身就说呢,我丞相府的二小姐岂是那般不知轻重,不识礼数的人,都是误会。” 她又道:“颜儿,你可莫怪你父亲,他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好。” 顿了顿,又亲昵地靠上顾鸣深,“老爷,今天颜儿可是受委屈了!” 俨然一副知心母亲的模样。 顾惜颜懒得再看她假惺惺的演戏,略过了此事。 “父亲可要留下来用早膳?” 顾鸣深见她如此乖巧懂事,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丝悔意。 “不用了,为父待会还要出府办事。” 他又吩咐了顾管家从库房里挑了好些东西过来,就当是方才那事的一些补偿。 等到闹哄哄的一行人都走后,顾惜颜的眸中染上冷意。 她去拿了些药想给听雪敷一下发红的脸。 听雪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小姐,省不得,属下自己来就好了。” 顾惜颜自顾自地打开药瓶,“听话。” 她动作轻柔地将药涂抹在了听雪的脸上。 “听雪,你受委屈了。” 听雪摇了摇头,“委屈的是小姐您,若不是有要事要做,何须忍受这些小人。” 这深宅里的妇人整日里只想着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真是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有时候她真的想一剂毒药将这些无耻小人全都送走,但只要一想到小姐要做的事情,她就得忍住。 她跟随着小姐,就不能坏了小姐的事。 “今日的事情,不要告诉闻雨。” 由于闻雨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在偏房里面休息,所以今天早上的事情她便不知情。 “属下明白。” 给听雪涂完药,顾惜颜回到桌前坐下,“把院子里的丫鬟都送走吧。” 原本是顾管家挑过来的几个丫鬟,顾惜颜想着只是在外院做洒扫,进不了云水阁,她便没有多费心思在这些人身上。 只是出了今天这事,显然杨夫人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接下来的算计,只会多不会少。 那些个丫鬟终究不是自己人,为了避免接下来有更多的麻烦,那干脆都送走,倒也省心。 “还有那个叫红豆的丫鬟,去查一下。” 顾惜颜想了想,又道:“若我没猜错,杨夫人应该会对她下手,你多注意些。” 坏了杨夫人的好事,红豆岂能安稳。 只是她没想到,方才这个红豆会突然跳出来帮她说话。 最重要的是,昨晚她并未踏出云水阁一步。 这个红豆,恐怕不只是一个扫恭房的丫头那么简单。 听雪点头称是。 她去找顾管家说要送走院子里的丫鬟,顾管家也没有多问,出了这样的事,二小姐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 倒是杨夫人那边气得在房里摔东西。 “娘,消消气。” 顾雁雪劝慰道。 杨夫人顺了顺气,“又让她躲过一次!” “本夫人倒是没想到这个野丫头如此能言善道!倒还真是小看她了!” “娘,她在这府中,还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去?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她。” “都怪那个丑婢子,坏了本夫人的好事!” 顾雁雪想起那人,脸上满是嫌弃。 “一个下贱得不能再下贱的奴才罢了,娘你不必屈尊降贵与之废心思。” 杨夫人冷哼一声。 那个贱婢胆敢坏她事,这下贱的命也不必再留着了。 想着便吩咐春琴过来交待了一番。 ...... 夜深人静。 红豆正准备去主子的后院里打扫恭房。 就在她路过相府内一个荷花池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蹿出来一个人影,将她推进了池子里。 这荷花池里尽是淤泥,红豆挣扎了一下,确实越陷越深。 “唔...” 一股窒息感将她包围。 就在她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道身影踏水而至,将她拉了上来。 岸边。 红豆猛的咳了好几口水出来后,才总算是缓了过来。 她抬头望了望身边的人,“你是...二小姐的婢女?” 听雪颔首,“跟我来。” 红豆自然知道听雪要带她去哪里,她犹豫了一瞬,摇了摇头。 “谢谢你救了我,但我的活还没做完。” 听雪好笑道:“你命都要没了,还想着手上的活呢?” 红豆没有回答,踉跄着起身。 听雪轻轻一叹,“那你多注意着些,毕竟不可能每次都有人救你。” “人活着,才能有以后。” 红豆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听雪见状,也不多留,回了云水阁复命。 ...... “她不愿来?” 听雪摸了摸下巴,“这个红豆很奇怪。” 她又道:“但她的来历没什么问题,这个扫恭房的活本就没什么人做,顾管家见她可怜需要一份活计,便让她入府了。” “入府之前是在外面以乞讨为生。” 顾惜颜撑着头,“她的谈吐很有条理,可不像是流落街头的,她也没必要帮刚回府的我,为何......” “小姐,可要云倾那边去查一下?” 听雪问道。 “不必了。” “红豆,她会主动来找我的。” 顾惜颜肯定道。 第33章 宴会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好几日。 这些日子没人来云水阁打扰,顾惜颜自个过得倒也自在。 闻雨的身子经过几日的调理后已经大好,如今已可以行动如初。 这日顾管家来了云水阁,手里还拿着一张帖子。 他把帖子送到了顾惜颜手上,原来是安亲王妃几日后要举办宴会宴请帝京众贵女,特意邀请了她。 顾惜颜收下了帖子后,顾管家便离开了。 安亲王妃举办宴会邀请帝京城里众贵女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顾雁雪那边。 只是顾雁雪只是丞相府的庶女,并没有在安亲王妃的邀请之列。 “真是不给小姐面子,小姐以后可是皇妃!” 顾雁雪的大丫鬟春兰愤愤不平道。 “先前那短命长姐在的时候,便没有我顾雁雪的出头之日,如今亦是。” 顾雁雪在窗前修理花枝,一个用力,整支花被拦腰剪断,掉落在了地上。 “不过老天有眼,她早早地便死了,本小姐这心里,不知有多畅快,偏偏又来了个...” “这对姐妹可真是惹人生厌呢。” 顾雁雪恨恨道。 春兰劝慰道:“小姐,您以后是尊贵的皇妃,那乡野长大的是万万不配跟您比的。” “呵呵...” 顾雁雪又剪断了一个花枝,“不就是一个宴会,本宫不稀罕。” 待她来日进了宫,这些人也只配跪在她面前尊称一声娘娘。 区区一个相府的二小姐的名号,她还不屑放在眼中。 一个亲王妃举办的宴会,她也不想屈尊降贵去参加。 她要的,也不仅仅只是一宫妃嫔。 “一个乡野长大的粗鄙之人,去了也是丢相府的脸面,说不准还会影响小姐您呢,您不去宴会不一定是坏事儿。” 春兰认真分析道。 顾雁雪瞪了她一眼,“本小姐需要你这个奴才说?” 春兰赶忙跪下,“奴婢知错。” 顾雁雪并不理会,转身回了里间。 “本小姐什么时候休息够了,你便什么时候起来。” “什么玩意儿,一个下贱的奴才,也配说教本小姐。” 后面的春兰不敢违抗,“奴婢知错,小姐教训得是。” 也没得到回应。 春兰只得听话地在外罚跪。 ...... 这日是安亲王妃举办宴会的日子,顾惜颜想着既是安亲王妃邀请,便不能唐突。 于是她起了个大早由着听雪给她着装打扮了一番。 她本就生得明艳,上了妆后更显姿容,饶是听雪常年跟在顾惜颜身边,也有那么一瞬间移不开眼。 “我家小姐真好看。” 顾惜颜浅浅一笑,“又不是没见过。” 听雪亦是勾起嘴角,“每次见对属下的眼睛来说,都是新的享受。” “你怎也学沈子郁那般油嘴滑舌。” 顾惜颜打趣道。 听雪闻言,拉下脸来,“谁学他!一个整天就知道插科打诨的胖子!” “噗...” “小姐,您取笑我!” “没有。” 两人有说有笑间,听雪已经帮顾惜颜换上了一条月白色银纹绣玉兰花的长裙,又梳了一个发髻,戴了一套简约却又不失大方的珠钗头面。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顾惜颜这才带着听雪往安亲王府去了。 安亲王府在朱雀街,丞相府在朝安大街,两地之间隔的不远,所以顾惜颜坐的马车没用多久时间便到了安亲王府。 王府的下人一路引着二人来到了后花园。 此时后花园里已经来了很多被安亲王妃邀请来参加宴会的高官贵女,见到顾惜颜,皆是好奇地将目光移了过来。 女子虽穿着打扮低调,但生得很是夺目,身段窈窕有致,一举一动间皆是风华无限。 “这便是那丞相府刚回来的二小姐?” “听闻是在乡野长大,我还以为是那种粗俗之人,没想到竟这般好模样。” “就怕是个空有其表的,在那种地方长大的,能有什么涵养?” “听闻也来帝京有好些时日了,也未曾露过面,我觉着是拿不出手吧?” “有道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顾清颜。” 众人小声地讨论道。 “听说她还给安亲王爷治病了?” “什么治病?我看是运气好罢了,宫中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她就能治好了?” “我听我娘说,她从小就跟着一个乡村大夫走了,能会什么医术呀?估计是看安亲王身份尊贵,来这招摇撞骗来了。” “山鸡也想当凤凰,她这种人怎配与我们同在一处。” 关于这位前不久来帝京的顾二小姐,大家都早有耳闻。 据说她治好了安亲王的旧疾,先前还在宫里顾太后身边待过些时日,只是一直没有露面过,如今总算是见到本尊。 但又听闻此人自小跟着乡野大夫长大,不由得生出些鄙夷。 众人只打量了一会儿,便又继续跟彼此相熟的贵女交谈去了。 没有人搭理顾惜颜,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顾惜颜并不在意这些贵女们的看法,自己找了个空闲的地儿坐了下来。 “都在聊什么呢?” 身穿红色锦裙的娇媚少女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雅座上的贵女扬了扬手,“瑶瑶。” 少女看到,正想走过去,眼神却瞥到一个人坐的顾惜颜,以及她身后站着的听雪。 少女仔细瞧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听雪,脸上浮起怒意。 那日见到顾惜颜时,她戴了帏帽,如今一看,竟是这般狐媚样。 她高傲又不屑地指着顾惜颜,“是你!” 众位贵女被少女的声音吸引,望了过来。 顾惜颜淡淡开口,“原来是云小姐,这么巧,又见面了。” 云瑶厉声开口:“什么阿猫阿狗也能来王妃的宴会了?你不过一介低贱的乡野村妇,竟敢来此污了我们的眼?” 顾惜颜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云瑶见状,更是恼火,这女人居然敢忽视她? “赶紧给本小姐滚出去,就你这副穷酸样,也配与我们待在一起?” 顾惜颜抬眸,“我怎记得,今天的宴会是王妃举办的?” “你碍了本小姐的眼,就得滚出去!” 先前给云瑶打招呼的那位贵女起身走了过来。 “瑶瑶,她是王妃邀请来的,她就是顾家二小姐。” 第34章 敌意 “她是顾家二小姐又如何?本小姐还当是谁,不过是一个从小就被赶出府的破落户。” 云瑶不依不饶道。 “给本小姐赶紧滚,本小姐多看你一眼都嫌脏。” 那贵女劝道:“瑶瑶,你冷静点,怎么说她也是顾丞相家的千金...” 云瑶一脸不屑,“顾家又如何?难道本小姐还能怕了她顾家?” “今天就算是本小姐教训了她,她顾家又能奈本小姐何?” 在东秦朝堂上,各有党派。 她云瑶的父亲是太傅,身后更有瑞王,倒也不至于怕了顾丞相一派。 云瑶又想开口。 只听身后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 “是吗?” 随之而来的,是被一群宫女簇拥而来,穿着浅紫色软烟罗宫装的年轻女子。 女子生的貌美,周身的气度更显尊贵。 贵女们见到来人,纷纷行礼—— “臣女请荣安公主安。” 云瑶亦是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只是比起其他贵女,显得很是敷衍。 “都免礼吧。” 云瑶刚想站直身子,就听荣安公主道:“慢着。” “本宫有说过你可以起来了吗?” “锁心,云家小姐不懂尊卑,不识礼数,你教教这云小姐,见了本宫当如何行礼。” 荣安公主身旁的大宫女锁心闻言,吩咐了几个宫女走上前去押着云瑶跪了下来。 “放开我!” 云瑶挣脱不得,很是狼狈。 荣安公主这才满意开口:“顾家如何?顾家奈何不得你了?” 云瑶并未回答。 荣安公主身旁的锁心呵斥道:“大胆!公主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云瑶这才不咸不淡地回道:“臣女知错。” 荣安公主用手帕轻轻捂了捂嘴,轻笑开口:“本宫的舅家也是你配妄议的?” “区区一臣子之女,怎么,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云瑶手指抠进掌心,“公主教训得是。” 众位贵女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要说这云瑶,仗着身后的云太傅在贵女间耀武扬威惯了,谁来也不放在眼里。 而云瑶碰上比她更骄纵,身份地位更高的荣安公主苏洛棠,也只有吃瘪的份。 苏洛棠摆了摆手。 “退下吧,要记好自己的本分,别一天天地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 “君是君,臣是臣,尊卑有别,别想着乱了身份。” 说罢苏洛棠这才望向了顾惜颜。 她微微行了个礼,苏洛棠收回视线,“丢人现眼的东西。” 顾惜颜淡淡一笑,并未开口。 苏洛棠冷哼一声,去了最前面的雅座。 而云瑶则是起身,怨恨地看了一眼苏洛棠的背影,又瞪了一眼顾惜颜,跟身旁的那位贵女去了原来所在的位置坐下。 一段小插曲过后,众贵女继续各自交谈。 快到晌午的时候,安亲王妃才现身,她的身旁跟着赵金铃。 众贵女起身行礼。 “都快坐下吧,各位千金们久等了。” 安亲王妃在为首的座位上坐下。 赵金铃则是去了下方的其中一个雅座。 安亲王妃环顾了一下花园里的贵女,又望向最前方的荣安公主,“洛棠,你何时回来的?” “就昨日,这不听说王婶这里有宴会,便来凑凑热闹。” 苏洛棠先前不在帝京,出去游玩了一些时日,昨日刚回来,是以安亲王妃才会有这么一问。 “回来也好,老大喜欢往外跑,你也跟着学,这性子都野了。” “身为皇室公主,要多想着为皇室分忧才是。” “洛棠记住了。” 苏洛棠面上含笑,心里却是一阵恼怒。 安亲王妃又看向后面坐着的顾惜颜。 “顾二小姐也是刚来帝京,本妃想着她与你们不熟悉,便邀请她来府上与你们认识认识。” “铃儿,快给顾二小姐介绍一下各府的千金小姐们。” “是。” 赵金铃虽心中不愿,但还是照着安亲王妃的吩咐给顾惜颜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太傅家的云瑶小姐,旁边的是都督家的千金凌冰清。” “这位是尚书千金许知意,这位是御史家的小姐杜若雪。” “我是康平侯府的赵金铃,你之前见过了。” ...... 赵金铃向顾惜颜一一介绍了在场的各位贵女。 安亲王妃满意点头。 她对着众位贵女开口道:“顾二小姐先前治好了王爷的旧疾,是我安亲王府的恩人,亦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你们要友好相处才是。” 各位贵女都是高门贵府里教导出来的千金小姐,岂能听不出安亲王妃话里的敲打之意,纷纷附和着安亲王妃的意思。 顾惜颜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嘲讽之色。 安亲王妃点到为止,不再多言,吩咐着下人上了精美的午膳。 用过午膳之后,安亲王妃先行离开,众位贵女们得了允许,便在王府后花园里闲逛。 这边几位贵女和苏洛棠聚在一个凉亭里闲聊。 “云瑶怎得对那顾二小姐这般大的敌意?” “知意,你有所不知,我听说那日在尙食阁,这两人抢尙食阁最后的一个雅间,最后云瑶灰溜溜地跑了,她那种性子,哪能忍下这口气,这不结下梁子了。” 许知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赵金铃,疑惑道:“云瑶竟没抢过,这倒是罕见。” 整个帝京,谁不知道云瑶嚣张跋扈。 那位贵女又道:“是安世子,安世子帮顾二小姐赶走了云瑶。” “安世子还请顾二小姐用了午饭。” 许知意恍然大悟,“世子向来心肠好,只是不知何时,世子竟与这顾二小姐这般熟悉了?” 一边的赵金铃脸色一暗,绞了绞手帕。 竟敢勾引她的表哥! 她状若无意道:“顾二小姐这身段样貌,莫不是帝京第二个清颜姐姐哦。” 苏洛棠将手上的茶杯重重地扣在桌面上。 “她也配与清颜姐姐相提并论?” 几位贵女见苏洛棠发作,纷纷开口道:“公主息怒。” “一回来就不安生,用那脸皮子勾搭世子哥哥,真是丢尽顾家的脸面,本宫回去倒是要好好跟母后说道说道!” 凉亭里的几位贵女各怀心思,而这些顾惜颜都不知晓。 第35章 病美人 另一边。 王府的后花园很大,更是美景无数。 顾惜颜给听雪使了个眼神,两人便分开各自行动了。 是的,她来此并不只是为了参加一个宴会,她更多的是想探查有关姐姐的消息。 姐姐顾清颜生前经常来往于此种宴会,会有收获也说不准。 “瑶瑶,听说宸王殿下就快要回京了……” 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顾惜颜脚步一顿,闪身进了一旁的假山里面。 女子声音不由得带了一丝羞怯。 “尧哥哥去那山郊野岭那般久,早该回来了,一个死人哪值得尧哥哥那般相待!” “瑶瑶,慎言……怎么说也是宸王殿下的发妻。” “那又如何?” “尧哥哥的王妃之位,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帝京第一贵女又如何?还不是早早死了!要本小姐说,那把火烧的就是好,烧死了正好给本小姐让位!” “那把火烧得还真有点蹊跷......” “什么蹊跷不蹊跷的,要本小姐说啊,这是老天有眼呐!” 顾惜颜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云瑶。 很好。 她指尖运气,向云瑶的身上弹去,而后快速地离开了此地。 而外面的云瑶正说着,突然觉得脖子上有点痒,不由得伸手挠了挠。 谁知越挠越痒。 云瑶忍不住更用力了。 一旁的女子见状,不由得惊呼:“瑶瑶,你的脖子!” 此时云瑶白皙的脖子上已经是一片乌红。 云瑶也是一顿惊吓,顾不得其他,赶紧唤自家的丫鬟去跟安亲王妃知会一声,便匆匆离开了王府。 这边顾惜颜已经回到了安亲王妃设宴之处,听雪已经在此等候,见到自家小姐回来,摇了摇头。 顾惜颜了然。 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 “喂!” 顾惜颜循着声音望过去。 一个容貌出众却面色带着苍白的贵女正在向她招手,这女子很瘦,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顾惜颜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刚才赵金铃介绍各位贵女时,她好像不在? 女子见顾惜颜不搭理自己,好看的脸上划过一抹失落,不过一会儿,她又打起了招呼。 “你便是丞相家刚回来的千金?我是忠勇侯府的裴晚晚。” “你长得可真好看!” 裴晚晚对着顾惜颜善意一笑。 顾惜颜走到裴晚晚身边,仔细打量了一下,皮肤带着病态,双眼发浑,呼吸间带着浊气。 是重病之症。 “裴小姐身子不好,不宜出来吹风。” 裴晚晚倒不觉得此人冒昧,毕竟她是帝京出了名的病秧子。 “我就是想出来看看,闷在府中太久了,刚好王妃送来了帖子。” “你不嫌弃我跟你说话吧?” 顾惜颜疑惑道:“为何会嫌弃?你只是生病了。” 裴晚晚有些感动。 帝京大多贵女觉得她是个病秧子,怕沾了她的病气,每次见她都离得远远的。 只有这位二小姐和那位姐姐不会介意。 “谢谢你。” 周遭的贵女见这两人在一起交谈,不由得一阵鄙夷。 “病秧子和泥腿子大夫,倒是配。” “可不是嘛,这裴晚晚莫不是脑子也病了,都走投无路找上这种乡野大夫了?” “跟她们两待在一个地方都觉得瘟得慌!”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怕染上病。” 其中一个贵女用手帕捂住鼻子,嫌弃道。 其他贵女纷纷附和。 裴晚晚已经习惯这种场面,倒是不在意,只是抱歉地看向顾惜颜。 “是我之过,我不应该找你攀谈,害得你也被她们说三道四。” 裴晚晚神色紧张,眸子里带着真诚。 “你不找我说话,她们也会唧唧歪歪。” 顾惜颜又道:“只是,裴小姐,你的身子确实该静养。” 裴晚晚失落开口:“我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看看这世间,多闻闻花香,多感受一下万物。” “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 似是觉得此言不妥,裴晚晚眸子里划过一丝懊恼之色。 她又故作轻松,“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顾二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先回府了!” 顾惜颜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裴晚晚已经落寞地走了,她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美人命不久矣。 当真是天妒红颜。 方才只是观了一下裴晚晚的面相,顾惜颜便知,此病她无能为力。 一段插曲过去。 又逗留了几时,天色也已经不早,顾惜颜便向安亲王妃辞行。 回到丞相府时,正巧碰上顾鸣深一家三口用晚膳。 “老爷,这是您最喜欢吃的,妾身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爹爹最近辛劳,多吃些补补身子。” “本相有妻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郎情妾意,父慈女孝,其乐融融。 顾惜颜嘲讽一笑,回了云水阁。 入夜。 顾惜颜正想就寝。 听雪悄声进来。 “小姐。” “那红豆悄悄地在云水阁外转悠,属下特来请示小姐。” 顾惜颜慵懒躺下,“随她去吧。” 她倒要看看,这个红豆想干什么。 “闻雨那如何了?” 听雪低下头,“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便让她明日开始驻守帝京德医馆,她天性纯良,不要让这宅子里的龌蹉污染了她。” “属下这就去找她。” 顾惜颜又招了招手,听雪走到床前。 只见顾惜颜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甚是可爱。 “要辛苦听雪陪我上刀山下火海了。” 听雪莞尔一笑,“属下职责所在,只愿小姐能够得偿所愿。” 听雪出去后,顾惜颜伸了个懒腰。 只觉得身子被硌了一下。 她皱了皱好看的眉,起身掀开被褥。 原来是苏长策的龙纹玉佩。 听雪怎么把玉佩收到自己床上了?! 她手指把玩着那块玉佩,是上乘的玉料,晶莹剔透,带着清凉感,没有一点瑕疵。 顾惜颜暂时还没想明白,为何苏长策会给自己一块玉佩。 想起这玉佩的主人,她拧了拧眉。 苏长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明明是中宫嫡子,却未继承大统。 手握大权,引无数人忌惮,就如那晚的刺杀,也绝不会是个例。 顾惜颜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中的思绪。 不是她该想的事。 别惹到他就好了,她才不想与之为敌。 第36章 出事 深夜。 丞相府的一处院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 这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和刺耳。 顾惜颜刚睡下,便听到了府中的动静。 听雪走进房内。 “小姐,出事了。” “顾丞相今夜宿在了三姨娘的院子里,谁知那三姨娘半夜发疯,从顾丞相身上咬下来了一块肉!” “顾丞相大怒,正在杖责三姨娘。” “这会杨夫人刚过去。” 顾惜颜思忖了片刻,缓缓起身,“我们也去看看。” 听雪上前去帮顾惜颜穿衣。 “这杨氏心术不正,谁知道是不是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过去看看她们又是唱哪出。” 顾惜颜穿戴完毕,两人这才往三姨娘的院子里走去。 这边三姨娘被架在长凳上。 被打了二十个板子后,她的背后已经鲜血淋漓。 顾鸣深还觉得不解气,又踢了三姨娘一脚。 杨夫人见此,心中畅快。 这贱人真是活该,谁让她把老爷勾引过去的? 这下好了吧,接下来可有的这贱人受的。 她又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老爷,这是怎么了,您的伤......” 杨夫人忙叫府医给顾鸣深检查身子。 三姨娘似是感受不到痛意,眼神涣散。 “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 “有鬼啊......” “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也不应该来找我......” “我是被逼的......” 三姨娘低声呢喃。 “哈哈哈......” “打我啊!继续打......”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说着三姨娘竟直直起身,歪歪扭扭地向顾鸣深冲过来。 府中侍卫赶紧上前押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杨夫人被吓了一瞬,“老爷,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顾鸣深面色如霜。 今夜之事,他虽然气愤恼怒,但也没有被冲昏了头脑。 三姨娘平日里甚是温婉体贴,柔情似水,万不可能这般。 她突然发疯,性情大变,其中定是有猫腻。 想着他吩咐府医道:“去看看她是怎么了!” 府医领命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又退回至顾鸣深跟前,作揖道:“老爷,恕老朽医术不精,未能看出三姨娘所患何症。” “但这模样,倒像是中毒了。” 顾鸣深闻言,眼神晦暗,谁有胆子在丞相府里给姨娘下毒? 杨夫人眼珠子转了一转,“妾身倒看着像中邪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会如此疯魔。” “老爷,要不请个高人来看看,是不是府中有邪祟作怪?” 刚走到门外的顾惜颜闻言,心中暗讽,这杨夫人还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父亲。” 见到顾惜颜,顾鸣深心中不悦。 自家父亲后院里的事,她这个做女儿的来凑什么热闹。 “你来干什么?”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担心父亲安危,所以女儿过来看看您。” 顾鸣深闻言心中好受了一点点。 只听顾惜颜又道:“若父亲信得过女儿,可否让女儿看一看?” 没等顾鸣深开口,杨夫人插嘴道:“颜儿,我知你心系你父亲,也知你会点医术,但眼前这事,可不是你这种小女儿家能解决的。” “你深夜过来探望老爷,即使不多做什么,老爷也会觉得很宽慰了。” 言下之意,就是顾惜颜想以此来争得顾鸣深多看她一眼。 顾鸣深觉得此言有理。 他摆了摆手,“不必了。” 顾惜颜正想开口。 只见被几个侍卫死死押住的三姨娘忽然跳起,弹开了周遭的人,又要冲着顾鸣深过来。 顾鸣深赶紧开口:“赶紧给本相抓住她!” 只是此时的三姨娘力大无穷,一个侍卫刚靠近她,便被她给甩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更是吐出了一口血。 “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本相控制住她!” 闻言,几个侍卫抽出了刀,向着三姨娘砍去。 几人纠缠了一会儿。 其中一个侍卫的刀砍在了三姨娘的手臂上。 三姨娘本人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样,任由着鲜血从伤口上流出来。 这边顾鸣深倒是不好了。 “啊——”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只见顾鸣深的手臂上也突然出现了一道伤口。 仔细一看,竟与三姨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是一脸懵。 “赶紧控制住她!” 而此刻顾惜颜已经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三姨娘,既非中毒,也非中邪。 而是中了蛊。 子母蛊。 想必是三姨娘通过撕咬顾鸣深,将子蛊种在了他身上。 而母蛊则留在了自己的体内。 中子母蛊者,子蛊与母蛊互相感应,母蛊生则生,死则死。 同生死,共命运。 顾惜颜暗自放出了一根银针打入了三姨娘的穴位,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侍卫见状赶紧用铁链绑住了她。 “父亲,既然你信不过女儿,那便唤人请德医馆的人过来看一看吧?” “父亲您的身子,可开不得玩笑啊。” 顾惜颜若有所思道。 顾鸣深惜命,赶紧命人去请。 自己这个半吊子女儿他可以不信,但是德医馆的医术天下闻名,他自然是信的。 虽然这会已经是深夜,但丞相府的下人还是很快就将德医馆的人请了过来。 来的是个胡子发白的老大夫。 他先是上前替顾鸣深把了脉,又给三姨娘看了一番。 这才开口道:“丞相大人,依老朽看,您和府中的夫人,是中了蛊。” “中蛊?” “什么意思,我相府内为何会有蛊这种脏东西?” 顾鸣深暗哑道。 杨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故作惊讶道:“老爷,咱们府中从前可没出过这种事,好像自打......” 她又赶紧打住。 懊恼开口:“呸呸呸,妾身胡言乱语了,老爷莫要放在心上。” 顾鸣深自是理会到了杨夫人话中之意。 他不由得望向顾惜颜,眸子里带着锐利和审视。 顾惜颜坦然的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 只听老大夫又道:“这蛊在贵府夫人身上,恐怕有两三年了,如今才发作。” 第37章 蛊虫 顾惜颜好笑开口道:“竟有这般久了。” 内心却是泛起波澜。 两年多以前,正是姐姐身死的时候。 为何会这般巧。 杨夫人见引火不成,暗自咬了咬牙,只得作罢。 顾鸣深担心自身的安危,赶忙问道:“这蛊可有什么危害?” “为何受伤的是她,本相也跟着流血,还能感受得到痛意?” 老大夫不紧不慢地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 “这是子母蛊,看这情形,应当是母蛊在这夫人身上,而子蛊在丞相大人身体里。” “二者相互依存,同生共死。” “若母蛊出事,子蛊会感应到,然后攻击中蛊的人。” “是以,丞相大人你才会这般。” 顾鸣深一听,整个人大不好,“那这人死了,本相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起死?” 他堂堂东秦丞相,朝堂重臣,性命居然跟一个后院的妇人绑在了一起? 老大夫老实回道:“是的。” “你可有法子能救本相?若是本相能得救,定赏你千金。” 老大夫摇了摇头,轻轻一叹。 “老朽从医,对这解蛊一事没有法子,且这蛊想必来自南疆百越之地,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南疆擅蛊,他们养出来的蛊,寻常人哪能解。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顾鸣深不死心道。 老大夫思索了片刻,“如若能找到南华山药王谷,想必有救,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南疆了。” “但天下世人皆知,药王谷救人随缘,不一定会出手相救。” “恐怕不易啊......” 一旁的听雪心中暗笑。 药王谷少主就在此处,还想去哪找。 而且自家小姐不开口,药王谷众人谁敢救这老匹夫。 顾鸣深想着,赶紧叫来顾管家,吩咐了几人无论如何,也要请药王谷中人出山。 “丞相大人,在未寻得救命之法前,眼下也只能将这夫人看管好。” “老朽开几副方子,可以控制住这夫人的情绪,接下来,就只能看丞相大人您寻人了。” 顾鸣深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他吩咐了人将三姨娘锁好,关进了房间里,又叫人好生看管着。 现下三姨娘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想着他又道:“今夜之事,都给本相守好了嘴巴,若是本相知道有人泄露出去,本相定叫他生不如死!” 他在朝堂上树敌众多,若是被那些政敌知晓,他可就危险了! 杨夫人扶着顾鸣深回了自己的院子。 剩下的众人见此事已毕,也都纷纷离开了。 顾惜颜回头望了望三姨娘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正想离开。 只听房内传来三姨娘的窃窃低语。 虽然声音很小,但她是习武之人,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大小姐,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莫要来找我......” “要找就去找杨氏那个恶毒的贱人......” “是她逼我的啊......” 顾惜颜脚步一顿。 再回首,眸中已是遍布寒霜。 听雪自然也是听到了,她看向顾惜颜,“小姐,要不要......” 好好审问一下。 顾惜颜轻轻摇头,“走吧,回云水阁。” ...... 待顾惜颜和听雪二人回到云水阁,只见闻雨等在了房中。 “小姐。” “你怎么起来了?” 顾惜颜关心道。 “府中动静这般大,哪能睡得着。” 闻雨又道:“小姐,你没事吧?” “无碍。” 想着顾惜颜吩咐道:“听雪,你出府去跟着德医馆的老大夫。” “再找人护送他离开帝京,去别处的德医馆任职。” 顾鸣深此人小心谨慎,又岂能让知晓今晚内情的人继续活下去。 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保守秘密。 今晚在场之人。 除了杨夫人,三姨娘,顾管家和她。 至于听雪,她自然能够保全。 剩下的其他人恐怕都得死。 但她不是圣母,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救下所有人,能保住自己的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 生死不过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她又不禁得一声叹息。 若她不知道也就罢了,但她偏偏知道了,那些人何其无辜。 想着她又吩咐道:“罢了,再去知会云倾一声,今夜这些在场的人,能救几个是几个吧,切记要伪装成假死的模样,不要让顾鸣深发现端倪。” 听雪和闻雨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们自然知晓自家小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从来都只对那些招惹到她的人出手。 待听雪出门办事。 顾惜颜又对着闻雨道:“闻雨,接下来你便安心在德医馆待着吧,外面需要一个人替我看着。” 闻雨又岂能不知自家小姐的良苦用心。 “小姐的吩咐,闻雨自当全力去做。” 顾惜颜揉了揉额头,有些疲倦之色,闻雨见状,上前去扶着她在榻上坐下。 “丞相府中居然有蛊......” 这天下间,唯有南疆那边的人养蛊,且这蛊虫邪门得紧,只是不知为何南疆的人要给东秦丞相府中的一个小小姨娘下蛊? 不,想必不是给姨娘下蛊,而是要对付顾鸣深。 顾鸣深何时又得罪了南疆的人? 或许是顾鸣深在朝堂上得罪的政敌? 反正此事于她而言,没有坏处,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这样一想,顾惜颜也不再纠结。 南疆人想如何行事,就随他们去吧。 这子母蛊她倒是能解,她也不会傻到去帮顾鸣深解蛊。 她的好父亲,且受着吧。 “小姐,谷主和百越王倒是有交情,要不要通过这层关系去问一下?” 闻雨知道蛊毒的厉害性,如今出现在丞相府,她不得不担心小姐。 “不用了。” “他们对付顾鸣深,我乐见其成。” “而且他们总会冒出来的,不用我特意去寻。” 而此时远在大陆最南端的南疆百越之地。 一个身着异域长袍的黑衣人跪在男子身旁,“少主,已经催发了子母蛊。” 男子闻言一笑。 “很好。” “去将这好消息告知圣女一声,想必她会很开心。” 黑衣人正要退去。 男子又出声道:“你不必去了。” “本少主自己去。” 第38章 游湖 一夜过去。 丞相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好像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一般。 听雪忙活了一夜,回来汇报了一下情况,倒头就睡。 是以顾惜颜今日带着闻雨低调地出门了。 她们到德医馆的时候,日头正好。 德医馆掌事的馆长跟闻雨交待了好一些馆内的事务,毕竟闻雨以后要待在这里,还是要先熟悉馆内的情况。 顾惜颜则坐在一旁惬意地喝茶。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小姐,老夫先出去看看。” 馆长给顾惜颜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没过多时,馆长去而复返。 他恭敬地说道:“云太傅家的小姐不知为何脸上长了黑斑,府上的下人请馆内大夫去诊治。” 顾惜颜放下茶盏。 云瑶为什么长黑斑,她还能不知道吗? 口出恶言,是要给点教训的。 “那何故喧闹?” 馆长回道:“今日来医馆的病患多,暂时抽不出人手过去。”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要出诊,那便等着吧。” “老夫也是这么交待下去的。” 德医馆开在帝京漩涡中心,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规矩。 即便太傅府以权压人,也奈何不得医馆怎样。 见馆长和闻雨有事要忙,顾惜颜想着也差不多了,叮嘱了闻雨几声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她刚走出德医馆没多久,便迎面碰上了裴晚晚。 来人也是看到了她。 “二小姐,好巧,你也出来玩吗?” 裴晚晚仍旧是面容带着苍白,神色恹恹的。 “裴小姐,你怎么一个人便出府了?” 裴晚晚俏皮一笑,“你不也是一个人吗,正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游湖?” 她又附在顾惜颜耳边悄悄地说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顾惜颜轻轻皱眉。 但又想起昨天在安亲王府遇到裴晚晚时她说的话,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见顾惜颜不说话,裴晚晚挽住她的手臂,晃了晃。 “好不好嘛,跟我一起去?” 裴晚晚好看的眼睛里泛着亮晶晶的光彩,像是琉璃一般。 顾惜颜最终点了点头,任由着裴晚晚拉着她去了帝京的潆溪湖。 两人在渡口问船家租了一条乌篷小船,慢悠悠地泛舟湖上。 偶尔会吹来几缕微风,把两人的发丝扬起。 裴晚晚靠在船舱边,将手伸出窗外,闭着眼睛感受着碧波湖水与蓝天白云,很是惬意。 “真好,世间的万物都是极好的。” 起码对于命不久矣的她来说是的。 “总是待在府里,日复一日地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和高高的围墙,真的是太腻了!” 裴晚晚低声说道。 也不在意一旁的顾惜颜有没有在听。 顾惜颜抬眸打量了她半晌。 此时的裴晚晚是鲜活而有生机的,谁又不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呢。 乌篷船一路向前划去。 不知何时。 周遭的小船都不见了,偌大的湖面上只剩下了她们的船。 顾惜颜不动声色地望了望船外面,此时她们所处的位置已经离岸很远。 很安静。 安静到只有船夫的划桨打在水面上的声音。 船又向前滑行了几里,突然船夫将划桨扔在了一边。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裴晚晚睁开眼睛,“怎么了?” 只见船帘被划落。 船夫正拿着一柄长剑对着她们。 明晃晃的剑刃带着锋利的寒意。 裴晚晚没做多想,便只身挡在顾惜颜身前,即使对着那长剑时,她害怕到身子发抖。 她颤着声音道:“你想做什么?你可知我们是何人?” 船夫的长剑偏了偏,对准了裴晚晚身后之人。 “死人的身份,我不需要知道。” “我只知道,你们两个今天都得死。” “你是受何人指使?若我今天在这出事,我父亲不会放过你!若你识相......” 船夫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裴晚晚,“给我闭嘴!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废话!” 裴晚晚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一缩,但想起身后之人,又挺直了身板。 女子虽瘦弱无力,但此时她的背影是那么的坚韧不拔。 “你要杀便杀我吧,放过她可好。” 船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我说了,你们两个,都得死!” 说着他又望向顾惜颜。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挡了别人的路。” “等下到地狱,也怪不得我。” 船夫耐心用尽。 他又将长剑向前移了移,锋利的剑刃斩断了裴晚晚鬓边的几缕发丝。 裴晚晚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 “能成为我的剑下亡魂,倒也是你们两个的荣幸。” 说着他便发力而来。 一刹那间,顾惜颜便飞速地将裴晚晚拉到身后,在裴晚晚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她温柔开口:“晚晚,闭上眼。” 像是春风吹拂过心间。 裴晚晚听话的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顾惜颜眸中闪过冷厉之色,手指一挥,一根银针便从袖间飞出。 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船夫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刚才那根银针,直直地刺在他的脖子上。 他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无力。 顾惜颜不紧不慢地走出船舱,嫌弃地看了一眼船夫。 “你废话也挺多的。”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船夫恶狠狠地盯着她。 “都死到临头了,不如想想待会怎么喂鱼,这潆溪湖里的鱼想必挺多的,正好缺了可口的肥料。” “吃了人肉的鱼儿,应当会长得又大又肥吧......” “只是不知,你这副躯体,够它们吃多久呢?” 顾惜颜淡淡开口。 她又道:“你也别想着反抗,你只要稍微一动,这根银针便会让你全身血脉倒流,七窍流血而死。” “你要不要试试?” 顾惜颜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船夫只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他今日竟折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他只觉得一阵恼恨。 情报有误,这哪里是一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 分明是一个随时都可以索你命的恶鬼! 难道他今日真的要死在这被喂鱼吗? 不,他还不想死! 第39章 活着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想杀你吗?” “若你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顾惜颜定定地看着地上的船夫,眸色深深,像是有旋涡一般。 “你觉得,我需要知道吗?” 见顾惜颜不为所动,船夫又道:“我可是罗刹堂的人,若我没回去,罗刹堂定会前来找你算账!” “你该上路了。” 说着顾惜颜使出内力将船夫脖子上的银针逼出。 霎时间热血喷涌而出。 船夫在地上扭曲了几下身子,便再也动弹不得,没了气息。 顾惜颜将他的尸体踢下了乌篷船,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茫茫湖上。 她这才转身回船舱。 裴晚晚此时内心大为震撼。 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她的身子又是一抖。 没想到,顾二小姐她...... “你没事吧?” 顾惜颜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裴晚晚抿了抿嘴角,“我没事。” “今日的事情,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还望顾二小姐......” 顾惜颜倒是被她这话给逗笑了。 “怎么,你怕我杀了你吗?” 裴晚晚摇了摇头。 “怎会?” “只是未曾想到,你......” 顾惜颜不理会她的纠结,一只手撑住下巴,“你刚才为何要挡在我前面?” 当她看到裴晚晚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的时候,她有疑惑不解,但更多的是触动。 明明她们二人结识也不过一日罢了。 竟能使得裴晚晚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护着她? 裴晚晚顿了顿。 又是叹了一口气。 “我本就是个将死之人了,死了便也死了,不过早晚的事情而已。但你不一样,你还有着大好的青春年华,这世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感受。” “就这么死了,就太可惜了。” “我不想看到红颜薄命,我只想看到一路生花。” “虽然我只认识了你一日。” “但刚才所言所行,皆为心之所念。” “我不过也是随心而动罢了。” 顾惜颜闻言,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裴晚晚。 这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明明脆弱的像纸糊的一样,但又是如此的坚韧有力。 “你想活着吗?” 裴晚晚抬眸看了一眼顾惜颜,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阿颜,我可以这么唤你吗?” 她又继续道:“阿颜,我当然想活着。” “我的生命不过十几年,就进入了倒数,我听闻边疆大漠孤烟,听闻海外波澜壮阔,亦听闻江南烟雨蒙蒙,我都还未曾见过。” “父亲母亲为着我的身子操心数十载,如今已经生出鬓边白发,我还未曾好好孝敬过他们。” “我...” “我还有心悦之人,未曾诉说心意......” “若是能生,谁又想死。” 她好看的小脸上滑过两行清泪。 “你说,我想活着吗?” 顾惜颜掏出手帕轻柔地帮她拂去泪水,“我帮你想办法。” 裴晚晚摆了摆手。 “没用的,我这身子十几年来求医无数,皆是束手无策,也曾求过药王谷,但也没有法子。” 她自我安慰道:“我早就听天由命啦!” “谢谢你,阿颜,难为你想着为我操心。” 顾惜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裴晚晚,不过她会尽力一试。 她不想看到这朵纯粹又娇贵的小花就这么没了。 “晚晚,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顾惜颜运起内力,推动着乌篷船向来时的方向返回。 “阿颜,你好厉害!” 顾惜颜淡淡一笑,没过多久,乌篷船便已到了岸边。 她又将裴晚晚一路送到忠勇府才离开。 忙活了一日,回到丞相府时已是掌灯时分。 听雪已经在云水阁给她准备好了晚膳。 用过晚膳。 她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乘凉。 云水阁院子里的大树上,树叶轻轻摇晃了一下。 顾惜颜眸色一冷,正要开口,就听那树上传来一道讨饶的声音—— “哎哟我的顾二小姐啊,别冲动,遇事要冷静,切莫冲动!” “冲动是魔鬼!” 顾惜颜深呼吸了一下。 “你又来做什么?上次来云水阁就害得本小姐被栽赃陷害,还想再害本小姐一回么?” 言风躲在大树上不敢下来。 “上次是言风之过,给二小姐您赔不是了。” “你看这次小的不就学聪明了么?直接躲树上,谁也看不到!” “除了二小姐这般厉害的人物,旁人休想察觉到小的。” 顾惜颜起身,“打住——” “三番五次闯我云水阁,当真以为本小姐不会生气吗?” “别以为你是摄政王的人,本小姐便不敢动你。” 言风正了正神色。 “二小姐,小的来是有正事的。” “说。” 言风从树上探了个头出来,“听闻二小姐您今日在潆溪湖被刺杀了。” 顾惜颜心中暗忖,这帝京城内当真是布满了苏长策的眼线。 “那又如何?” 言风笑嘻嘻地望着顾惜颜。 “江湖罗刹堂收钱办事,杀人放火无所不做,小的这里查到呢,有一人前往罗刹堂买凶杀人。” “罗刹堂的手下接到的命令嘛,就是杀了二小姐您咯......” “他们的追杀令呢,是不死不休,您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这,接下来还会继续有杀手来找您的哦!” 顾惜颜不屑道:“然后呢?” 言风当然知道这位顾二小姐不会把区区一个罗刹堂放在眼里,毕竟她手上可是有江湖三大组织之一的明月楼。 “买凶的人可不简单。” 言风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可以滚了。” 顾惜颜可没耐心跟他耗,再说这言风本来就聒噪。 “哎呀,二小姐,你看你......” “尚书府家的二小姐,许知意。” 顾惜颜抬眸。 许知意,许皇后的嫡亲妹妹。 她又何时碍到这位许小姐的眼了? 她想来想去,估摸着是因为许皇后的事情。 无所谓了。 顾惜颜此人,最懂得什么叫礼尚往来。 许知意的礼她已经收到了,接下来就该她回礼了。 “摄政王为何告知我此事?” 言风摸了摸脑袋,“主子说他还要等着看戏呢,您这太慢了,他得等到什么时候。” 顾惜颜挤出一个笑容。 “既如此,那真是多谢了。” 说完不再理会树上的人,转头回了房间里。 第40章 罗刹堂 翌日。 帝京明月酒楼。 云倾一见到顾惜颜,便立马单膝跪地,“小姐,属下失察,竟让罗刹堂的那些小人钻了空子。” 顾惜颜伸手扶起云倾。 “你整日里需要忙活操心的事情也不少,此事不怪你。” 更何况她已经知道了背后算计之人。 想着她问道:“罗刹堂的总舵在哪?” “在帝京周边的独山镇,昨日刺杀小姐之人是罗刹堂在帝京的一个堂口的负责人,罗刹堂的人唤他老三。” “昨夜接到您的消息后,属下便已经带人把那个堂口给端了。” “想必独山镇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很快会继续派人过来,接下来小姐您预计要怎么做?” 顾惜颜慵懒地靠在窗边,此时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今晚随我去一趟独山镇吧。” 云倾立马意会了她的意思,没有任何异议。 一旁的听雪瘪了瘪嘴,嘟囔道:“小姐又不带属下!” 她都好久没施展拳脚了,打架居然不带上她! 顾惜颜不由得一笑。 “这不是小姐我身边只有你一人,云水阁总要有人在的,不然府里那些个又来找事,烦人得很。” 听雪一听,倒是这么个道理。 虽然很想去,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顾惜颜又想到什么,吩咐道:“我回京也快有一个月了,你传信回去,让沈子郁赶紧过来。” 听雪一听,嫌弃了一下。 “小姐,不是属下说,那厮是个惹祸精,您让他过来,岂不是给您惹麻烦?” “而且丞相那里,又该如何说?” 顾惜颜自是有自己的思量。 沈子郁虽然性子顽劣,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在医术上的造诣极高。 裴晚晚的病,沈子郁或许能一试。 “他过来的话,便先待在明月酒楼。” 顾惜颜又看了云倾一眼。 “就是要云倾头疼一阵子了......” 云倾跟在顾惜颜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沈子郁这号人物。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 “属下会好生看着沈小公子的。” 听雪啧啧一声,同情地看了眼云倾。 想着还不够,还安慰地拍了拍云倾的肩膀。 云倾啊云倾,你就自求多福吧。 ...... 入夜时分。 顾惜颜和云倾二人骑着快马去了独山镇。 此时独山镇罗刹堂的总舵里。 堂主罗峰正在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竟让人端了一个堂口!” 天杀的,他耗费了多少心血和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在帝京里建立起来的堂口,竟一夜之间就没有了。 他真的是气到吐血。 下首的罗刹堂手下皆是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可查到是谁干的?老子定要把这笔账给讨回来!” 其中一个手下抱拳道:“堂主,老三昨日里去出任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昨夜堂口还没了,依属下之见,应当与老三的任务有关。” 罗峰眼神一暗。 “不过是杀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女人,还能惹出祸事,他老三也是个废物!” 他们罗刹堂做着这种勾当,自然也不会去深究要杀的是何人。 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老三的任务没完成,就拿不到剩下的赏金,如今堂口已经没了,这笔买卖不能再亏。” 罗峰沉思片刻,点了几个人。 “你们过去,务必把人杀了,拿到赏金!” 原本只是想着杀一个女人而已,用不着费多大的功夫。 如今看来,想必那女人身边有练家子。 为确保万无一失,这次得多派几个人过去。 被点名的那几个人接到命令,正想起身赶往帝京执行任务。 一道砰的声音—— 罗刹堂的大门竟被人踢倒了! 罗刹堂内众人赶紧起身,抽出了随身的武器。 坐在上首的罗峰眯了眯眼。 只见一身着白衣的女子踏步而来,女子戴着帏帽,看不清面容,但周身的气质极好。 女子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扎着利落高马尾,抱着剑的男子。 正是顾惜颜和云倾二人。 罗峰厉喝一声,“你们是何人?胆敢跑到我罗刹堂来撒野?” 话落。 罗刹堂众人抽出长剑,直直对准两人。 “你们不是要杀本小姐么?” 顾惜颜淡声开口。 她又环顾了四周,“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这个本事。” 罗峰正愁没地方泄气。 “既然你送上门来了,也省得本堂主白费力气!” 说着罗峰便运起内力向顾惜颜袭去。 顾惜颜一个闪身,便到了罗峰身后,抬起脚向他的背后踢了过去。 罗峰一个躲闪不及,就被踢了出去,趴在了地上。 罗刹堂的手下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罗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只觉得自个的五脏六腑都在疼。 顾惜颜未理会众人,向前方的座位走去。 云倾贴心的拿出了一块帕子擦了擦座位,又拿出一块新的帕子垫在了座位上。 顾惜颜满意地坐下,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很是随意。 罗峰见状,不由得气笑了。 “都给本堂主上!杀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罗刹堂众人蜂拥而上。 云倾抽出长剑与这些人混战在一起。 顾惜颜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没过多时,整个房内便倒了一大片罗刹堂的人。 罗峰暗道不妙。 这女人和她带来的那男子都是高手。 再这样下去,别说杀不了这女人,恐怕他的罗刹堂都要没了! 他并非是那种看不清局势的人。 “住手!” 罗刹堂众人得了指令,停下了手。 云倾也停手,回到了顾惜颜身边站着,拿出一块手帕擦拭着自己刚才染了血的长剑。 罗峰再也没有了方才那般盛气凌人的模样,低头向着顾惜颜抱拳。 “是我罗峰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姐,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罗刹堂。” 顾惜颜歪了歪头。 “本小姐的赏金是多少?” 罗峰此时也不敢隐瞒,“一万两白银。” 顾惜颜眸子一暗。 她看向云倾,“本小姐只值一万两白银?” 云倾忍俊不禁道:“真是笑话。” 罗峰又低声开口:“是在下冒昧了,为那区区一万两瞎了眼。” 第41章 谢礼 罗峰内心悔恨,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接这个单子。 他想着又道:“小姐若要报仇,在下可以为您解忧。” 这可不能怪他罗峰不讲江湖道义。 他罗刹堂本来就是收钱办事,可没说不能透露买家信息。 更何况他罗刹堂都要被一锅端了! “只求小姐息怒,我罗刹堂不过是讨口活计,刀尖舔血的日子也不容易。” 顾惜颜神色一冷。 好一个讨口活计,好一个不容易。 若昨日不是她在,又或是她不会武功,那她和裴晚晚都要死在那。 更何况,裴晚晚是无辜的,只是与她一起同行,就要一起杀了么? “昨日杀本小姐那人,他的尸体想必还没被鱼啃完。” 顾惜颜把玩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你既要为本小姐分忧,那本小姐便给你一个机会。” 罗峰正了正神色。 “但凭小姐您吩咐。” “把那人的尸体从潆溪湖里找出来,然后......” “把他送到买本小姐性命之人那里,就当是本小姐的谢礼。” 罗峰听完,犹豫道:“潆溪湖那么大......况且买主是帝京有权有势之人,若是这样做,我罗刹堂也是惹上的大麻烦。” 顾惜颜冷声开口:“怎么,本小姐的身份地位,你罗刹堂杀得,不过替本小姐送个礼物,你罗刹堂便送不得了?” “今日本小姐心善,留你们罗刹堂一条生路。” “做完事后,给本小姐有多远滚多远,若以后再招惹上本小姐的话,本小姐可不会再留情面了。” 说罢顾惜颜起身离开了。 云倾补充道:“小姐言尽于此,她不是你们能招惹的人,罗刹堂是生是死,全凭你们自己的选择。” “等你们的好消息。” 待两人都走后。 罗峰才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个手下过来,“堂主,我们该怎么办?” 罗峰皱了皱眉。 “那女人不是个简单的,我们惹祸了!” 他再三思索一番,下定了决心。 ...... 两日后。 帝京尚书府。 深夜。 许知意沐浴完,正被丫鬟服侍着擦干发丝。 突然一个很大的包裹从半空中砸下来,落在了许知意房外的院子里。 发出了重重的声响。 “阿秀,你出去看看是怎么了。” 许知意身旁的丫鬟阿秀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出房间。 只见院子里的大包裹带着水渍,还有一股浓重的恶臭味。 阿秀拿出手帕捂住鼻子,忍着恶臭掀开了包裹的一角...... 啊!!! 阿秀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房内的许知意黛眉微蹙,起身走了出来。 只见包裹被打开的一角,露出了一张被泡得发胀的惨白人脸。 人脸已经看不清楚五官,到处都是被撕咬的痕迹。 伤口里还流出了不知名的液体。 伴随着恶臭。 许知意忍不住害怕地后退了好几步,干呕了几声。 阿秀正想大喊,许知意颤着身子制止了她。 “莫要宣扬!” 阿秀害怕得从地上爬起来,“小姐,怎么办?” 许知意强装镇定。 “去把哥哥叫来,不要声张,外院的人也不许她们进来!” 阿秀点了点头,赶忙跑了出去。 许知意一个人站在原地,只觉得很是害怕,又跑回了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 不一会儿。 阿秀便带着人过来了。 “公子,你看这......” 许知珩见到这院子里的情形,脸色一变。 “知意呢?” 阿秀望了望,“小姐应该在房里。” 许知珩顾不得其他,急步走到房门前。 “知意,别怕,哥哥来了。” 许知意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颤抖地打开房门。 “哥哥!” 许知珩见到许知意被吓得不轻的模样,心疼不已。 连忙揽住许知意的身子,爱抚地拍了拍许知意的背。 “别怕。” “你先坐下,在这等我。” 说罢许知珩出门,唤出了跟着自己的暗卫,在尸体上搜寻了一番。 只见装尸体的包裹里,还装着一封信。 信封是牛皮纸做的,没有被打湿。 “把这尸体悄悄处理了,小心着点,不要被人发现。” 许知珩吩咐了暗卫一通,这才拿着信回了房间。 他嫌弃地打开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面露疑惑之色。 许知意见自家哥哥的表情,也起身一看。 只见白色的信纸上用鲜血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 “谢礼。” 许知意后退了几步,跌倒在了贵妃榻上。 “是她。” 她肯定地说道。 许知珩望着她,“知意,怎么回事?” 许知意抿着嘴唇。 “你不说,哥哥怎么帮你兜着?” “堂堂尚书府,竟有人公然抛尸,这是在打我尚书府的脸!” “要是此事被父亲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你可想清楚了?” 许知珩不由得带了些严厉。 许知意低下头,“是我的错,哥哥。” “我花了一万两找了江湖人士买一人的性命。” 许知珩似是没想到。 “你要杀谁?” 他又道:“即使你要除掉谁,也不用去找那些江湖草莽!你跟哥哥说一声,哥哥难道还会不帮你吗?” “你可知那些江湖人士最是阴狠毒辣,不讲道义,许知意,你真是糊涂!” 许知意再抬眸,已经是眼眶红红。 “丞相府的二小姐。” 许知珩更是诧异,“你为何要杀了她?她不是刚回帝京吗?她可是招惹你了?” 许知意握紧手指。 先前她进宫看望长姐许皇后的时候,从许皇后那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长姐算计顾惜颜不成,反而触怒了永康帝,被他禁足朝露宫。 整个后宫都在看长姐的笑话。 若只是这样也便罢了。 可偏偏,摄政王在那样的日子放过了闯入栖梧宫的顾惜颜! 这是第一次。 这怎么可以? 这个从小在山窝里长大的无知村妇怎么配? 摄政王是那般高高在上,如明月般清朗的人物。 她许知意也只能偷偷仰望他! 她绝不允许摄政王的身上染上任何一点尘埃。 所以这个顾惜颜,她必须除掉。 第42章 挨揍 许知意支支吾吾地将事情全盘托出。 许知珩听完,深吸一口气。 “你这次是真的糊涂了。” 他又道:“若按你所言,那她一个闺中女子,能在江湖杀手的手下逃脱,背后定是有人相助。” “恐怕就是那位。” 许知珩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自家小妹的那点女儿家心思,他定是清楚。 只是他觉得那人不是妹妹能够奢望的,便随妹妹去了。 没想到这次妹妹居然如此冲动。 许知意闻言,不高兴道:“不可能!” “他那般的人物怎么会帮那女人,此事绝不可能!” “胡闹!” “否则你认为,那顾二小姐能凭自己的能力把那杀手的尸体抛在你院中吗?” “而且期间没有惊动府内的任何一个守卫!” 许知珩想到什么,又开口道:“我亦听闻她不得丞相府喜爱,朝堂势力复杂,顾丞相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个不喜的女儿公然挑衅尚书府。” “如此张扬,除了那位,还会是谁?” “你可知父亲在朝堂上本就举步维艰,若你此举惹得那位不喜,那尚书府危矣!” 许知珩越深究,就越觉得后怕。 “你要为了那点心思害了整个尚书府吗?” 许知意双眸含泪。 她没错! 错的是顾惜颜,错的是这个女人不要脸地勾搭了摄政王! 许知意执拗地看着许知珩,不肯低头。 许知珩叹了一口气。 “今夜这具杀手的尸体,就是对你的警告。” “这件事情我会替你善后,以后莫要再冲动妄为,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你自个好好想清楚吧。” 说罢,许知珩不再多言,离开了许知意的院子。 许知意无力地瘫倒在地,泪水划过脸庞,眸子里盛满了恨意。 等许知珩派人去罗刹堂总舵想要杀人灭口时,罗刹堂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 摄政王府。 苏长策正在案前拿着毛笔练字。 言风气喘吁吁地进来,逐月则站在一旁候着。 “主子,顾二小姐带着明月楼的楼主去了罗刹堂的总舵,差点给人家一锅端了。” 啧,这小姐可真是记仇。 言风想着以后主子再吩咐他去顾惜颜那,能不能换成逐月去。 他真怕自己小命不保。 “后面罗刹堂的人在潆溪湖里整整找了两日,才把那杀手的尸体给捞出来,今晚送到尙书府去了。” “好像是什么,顾二小姐说这是谢礼。” 哪个好人家送礼是这么送的啊? “可把尚书府家的小姐吓得不轻......” 又想起自己偷听来的事情,他好像知道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还不错。” 苏长策微微勾起唇角,继续练字。 言风小心地偷看了一眼苏长策,想了想还是不说了,乖乖地退至一边。 这时苏长策抬起头,视线定在言风身上,带着审视。 言风只觉得头皮发麻。 “属下...属下不敢说......” 一旁的逐月好笑地看着言风,“你最好赶紧说,不然待会有你好受的。” 言风硬着头皮,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属下认为,这次顾二小姐被刺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主子您......” 逐月收起看好戏的神情,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是疯了吗? 苏长策笔尖一顿,一滴墨水滴在了宣纸上。 “继续说。” 言风又道:“这许家小姐之所以针对顾二小姐,是因为这许小姐对主子您痴心妄想啊!” “这不她从许皇后那知道您那晚放过了二小姐,就觉得您对二小姐不一般。” “所以就嫉妒得发疯了,才想要除掉二小姐。” “许家兄妹还以为这次的事情是您在背后帮二小姐呢......” 言风此时内心就四个字。 蓝颜祸水! 啧啧。 逐月默默地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苏长策不紧不慢地换了一张宣纸,并未开口,但周身的温度却是冷了几分。 言风赶紧找补。 “是属下口无遮拦了,主子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若属下是个女子,也会忍不住的。” 逐月内心暗道,这小子还不如不说。 苏长策并未搭理言风,而是偏头看向逐月,“上次本王让你查的西域人,如何了?” 逐月赶忙回道:“回主子,属下已经查明,潜入东秦境内的是西域漠兰国二王子贺兰悠的人。” “他应当是与顾二小姐有私仇,所以才派杀手追了过来。” “至于他们之间有何私仇,属下暂时还未查探出来,还望主子恕罪。” 苏长策闻言,眸中浮上戏谑之色。 这女人仇敌树得倒是挺多。 只听逐月又开口道:“主子,还有一事。” “探子来报,南楚国萧太子已于昨日秘密进入东秦境内。” 苏长策抬眸,“去往何处?” “南华山。” “主人可要属下派人盯住萧太子?” 苏长策微微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言风和逐月不敢怠慢,纷纷退下。 待两人走出苏长策所在的院子,言风才对着逐月摇了摇中指。 “你不行。” 逐月皱眉,“那也比你在主子那口无遮拦得好,照着主子那性子,能忍受得下你,真的是主子心善了。” 言风恍若未闻,“你真的不行。” 逐月忍不住瞪了一眼言风,“你行?那你倒是跟我说说?” 言风别的不行,但偷听墙角的本事一流。 他伸出手,“一个消息十两银子,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逐月不想搭理他,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言风赶紧追上去,“八两银子总可以了吧?” 逐月继续往前走。 “五两!” 言风咬牙道。 逐月停下脚步,摸出了五两银子抛给言风。 言风赶紧笑嘻嘻地接住,吹了个口哨。 “第一个。” “贺兰悠追杀顾二小姐,是因为他的妹妹喜欢萧太子,萧太子和顾二小姐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差不多也是那种吧。” “第二个。” “萧太子来东秦国,去了南华山,当然是去找顾二小姐的咯。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二小姐已经来帝京了吧。” 逐月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 他查了好久都没查出来。 言风又对着他摇了摇中指,不再搭理他,一个闪身跑了。 逐月深呼一口气。 既然主子不想动这小子,那他便替主子收拾了吧。 想着便飞身追了上去。 第二日,言风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摄政王府时,已是后话。 第43章 谋害 东秦南华山。 在药王谷里面无聊到长草的沈子郁这天终于收到了来自帝京的消息。 他拆开信一看,就赶忙回自己的小屋子收拾好了包袱。 又跟药王谷内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呼哧呼哧地骑着马跑了出来。 到南华山山脚下时。 沈子郁碰到了一行人。 “吁——” 沈子郁拉了拉马,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这行人最后面的马车。 “你们是何人?来药王谷做甚?” 来人见是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孩,赶紧向着马车内禀告。 “小郁。” 马车内的人掀开车帘,眸子含笑。 只见他身穿月牙白色的锦袍,墨色的长发用玉冠束起。 五官精致,像是雕刻般的棱角分明,狭长的眼睛里,是明亮得好像盛着星光的眸子。 周身温润和煦的气息,更显柔和之美,又带着些山间清泉般的冷冽与深邃。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沈子郁见是相识之人,面上浮过欣喜,“萧哥哥!是你!你怎么来了?” 萧清澜温柔地看着他,“南楚政事繁忙,抽不出身,如今可算是得了空,便想着来看一下颜颜。” 算了算日子,他已经快两年没有见到顾惜颜了。 虽两人之间偶尔有书信往来,但他觉得不够,他想知道多点关于她的消息。 可他始终是知道,颜颜不是那种喜欢被人窥探生活的女子。 他便没有派人跟着她身边,他只能快点,再快点,一得了空便来寻她。 只是没想到还是等了这么久。 “啊......” 沈子郁嘟了嘟嘴。 “怎么了?” 萧清澜问道。 沈子郁叹了一口气,“萧哥哥,你来晚啦,这会小师姐不在,她一个月前就回帝京了。” “回帝京?” 萧清澜自然知道顾惜颜的身份,联想到两年前的事情,他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 沈子郁点点头,“是啊,她回丞相府当千金小姐去了!” “要我说啊,帝京一点也不好玩,要不是她叫我过去,我才不想去呢!” 见沈子郁背着包袱,萧清澜了然。 他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下,便对着一旁的手下吩咐道:“你们先回南楚。” 沈子郁歪了歪头。 “萧哥哥,你要跟我一起去帝京吗?” 萧清澜的亲卫流云劝阻道:“主子,从我们踏入东秦地界时,就已经被东秦摄政王的人盯上了,您此时去帝京,怕是不妥。” 萧清澜摆了摆手,“无碍,本宫去去就回。” 流云单膝跪地,言辞恳恳,“主子万不能只身前往,这里是东秦,不是南楚。” “罢了,你跟着本宫一道,其他人先回去。” “本宫心意已决,莫要多言。” 萧清澜放下车帘,不再出声。 流云见状,也只能听从主子的命令,让其余的人先行离开。 沈子郁啧啧一声。 萧哥哥可是真爱小师姐啊,不远万里也要去见一面。 也不知道萧哥哥到底看上恶魔小师姐哪里了! 想着他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赶紧摇了摇头。 “走咯——” 沈子郁吹了声口哨,三人行往帝京而去。 ...... 这边帝京的丞相府。 疯癫的三姨娘差点被人毒死,惹得顾鸣深大怒,下令全府彻查。 这会整个府里闹得正凶。 云水阁一如既往的安静。 顾惜颜倚在贵妃榻上,手上把玩着一个小药瓶。 “有意思,这毒只需一滴,见血封喉,倒是挺有能耐。” 听雪也是奇怪,“没想到那丫头还能弄到这样的毒。” 原本老是在云水阁外悄悄转悠的红豆,自从那晚三姨娘的事情过后,就去盯着三姨娘的院子了。 顾惜颜便让听雪去盯着她。 没想到这红豆居然想给三姨娘下毒。 只是她不知道现在顾鸣深对三姨娘看管得极为严格,送到嘴边的饭菜都有人试毒过后再吃。 是以她毒杀三姨娘失败了。 不过好在听雪已经提前去她的房间里把这瓶毒药拿了出来,还帮她抹去了一切痕迹。 这会即便顾鸣深要查,也查不到红豆的头上。 “小姐,您说这红豆到底想干什么?” 顾惜颜慵懒一笑。 “她想杀了三姨娘,也想杀了顾鸣深。” “对我应当是没有恶意的。” 听雪想到之前救红豆的事情,“她对小姐的态度很奇怪。” “她不相信我。” 不相信一个好不容易才能回到丞相府的小姐,会抛弃掉丞相府千金的尊荣,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顾惜颜思索片刻,吩咐道:“去找个药瓶,放到红豆的房里。” “再把这个......” 丞相府的大院里。 所有的下人都集合在了此处。 拿着刀的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顾鸣深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凌厉地盯着院中的所有人。 真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谋害他? 他想到,明明那晚的知情人都已经被灭口了,为何还会有人去毒害三姨娘? 此人是否知道其中的利害? 他又开始怀疑起那晚没处理的人。 顾惜颜和跟着她的丫鬟,还有杨夫人,会是她们其中的一人透露了消息吗? 顾鸣深的神情愈发严肃。 他定了定心,不管是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此时一个护卫搜查回来,手上还拿着一个药瓶。 “大人,查到了此物。” 顾鸣深站起身来,眼神示意给府医,又问道:“这是从哪搜出来的!” 护卫道:“打扫恭房的丫头那。” 顾管家闻言,看了眼人群中的红豆,厉声喝道:“把那个丑婢子抓住。” 立马就有两个护卫过去将红豆给押住,跪在了顾鸣深跟前。 顾鸣深眯了眯眼,是那日帮顾惜颜作证的丫鬟。 他立马就联想到,此事是不是与顾惜颜有关,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就有人想要杀了三姨娘? 恐怕不是想害三姨娘,而是想谋杀他吧! 孽女!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顾鸣深阴狠地盯着红豆,“大胆贱婢,谋害府中主子,你真是该死!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红豆低着头,面无表情。 此事是她冲动了,没能得手,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她本就是个死人了,这条贱命没了便没了,但是没能带走顾鸣深,她不甘心啊! 今日她即便是下了地狱,也要化成恶鬼来索这个畜生的命! 第44章 身陨 正当红豆想着今日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 府医拿着药瓶过来,对着顾鸣深弯腰说道:“老爷,不是此物,这药瓶里装的是美容祛疤的药膏。” 他又看了看红豆的脸,“应该是这丫鬟觉得自己面容丑陋,才去找了这药膏来。” 红豆内心虽讶异,但很快就压下了情绪。 她害怕地磕起了头,“老爷饶命,奴婢怕自己的样貌惊吓到各位主子,才攒了月银去买了这治疤痕的药膏,求老爷恕罪。” 她一个又一个地磕在地上,额头上沁出了血迹。 “老爷饶命......” 顾管家质问道:“你在哪买的药膏?” 红豆眼神一暗,低声道:“德医馆。” 顾管家这才恭敬道:“老爷,奴才去核实此事。” 顾鸣深面露疑色,点了点头。 此时,去搜查的另一个护卫也回来了,手上同样拿着一个药瓶。 府医赶紧接过,打开药瓶闻了闻,顿时就流出了鼻血。 他赶紧将这药瓶扔在了地上。 药瓶碎裂,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在青石板上冒着丝丝雾气。 “老爷,此物有剧毒,只需一滴,就能取人性命!” 顾鸣深气得踢倒了身旁的一张凳子,他阴沉道:“是谁的。” 护卫面露犹豫之色。 “说!本相倒是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护卫这才唯唯诺诺道:“是夫人院子里的春琴......” 被点到名的春琴骤然抬头,大声辩解道:“不是奴婢!” “把这贱婢给本相抓起来!” 顾鸣深狠狠的一脚踢在了春琴的肚子上,春琴痛得弯起了腰。 她匍匐在地上,“老爷,真的不是奴婢,是有人陷害奴婢!” “给本相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 顾鸣深话落,相府的护卫便听命,一脚一脚地踢在了春琴身上。 没过多时,春琴就吐了好几口血。 “老爷......” 收到消息的杨夫人急忙赶了过来,只是话还没落,就被顾鸣深甩了一巴掌。 “贱人!” 顾鸣深力道极大,杨夫人头上的朱钗都被打歪了,姣好的面容上清晰地浮上了一个巴掌印,唇边更是溢出了一丝鲜血。 她跪了下来,“老爷,求您明察,春琴跟在妾身身边多年,怎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光是一个药瓶,又能说明什么?保不齐是有人故意放到春琴房里栽赃陷害的。” “此举就是一个障眼法,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啊!老爷今日若被那背后之人蒙骗利用,岂不是正好给了那凶手日后伺机而动的机会?” 杨夫人丝毫不慌,冷静分析道。 “更何况,春琴身为妾身房里的大丫鬟,有什么理由去毒害三姨娘?” 春琴也跟着道:“不是奴婢的,有人陷害奴婢!” 顾鸣深背着手,不为所动。 这时顾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老爷,已经查证过了,红豆确实去买了这祛疤药膏。” 如今的情况再明了不过。 毒药是从春琴房里搜出来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春琴忽然抬起头,死死盯着红豆。 “是你,肯定是你这个贱人要害我!那毒药明明是你的,还妄想栽赃给我!” 她又乞求道:“老爷,是她,她诬陷奴婢啊!” 杨夫人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三姨娘被下毒,同时搜出了两个药瓶。 此事必不可能是春琴所为,那真凶就只有这个丑婢子! 定是她调换了药瓶想要把脏水泼到她的院子里面来! 想着她辩解道:“老爷,春琴整日待在内院,又能从何处弄来这毒药,且不说她完全没有理由去害人。” 此时顾鸣深完全沉浸在了有人想要害他的情绪里,再也听不下去任何话。 他挥了挥手,护卫便继续踢春琴。 一时间,春琴惨叫不已。 “贱婢,本相最后问你一次,可有人指使你?” 顾鸣深话是对着春琴说的,但视线却在杨夫人的身上。 杨夫人暗道不好,跟在顾鸣深身边多年,她自然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顾鸣深恐怕已经怀疑到了她的头上! 她正想再出声。 只见春琴突然挣脱开了几个护卫的束缚,扑在了红豆的身上,狠狠地掐住了红豆的脖子。 红豆用力挣扎,眼神却是瞟着那瓶被摔烂在地的毒药上。 她一个使劲推开了春琴,身子踉跄地跌倒在地,手臂刚好碰到了地上的毒药。 “啊——” 红豆凄惨地痛叫出声。 只见她沾到过毒药的手臂正快速地腐烂。 “救命,救命啊,这是什么东西!” 红豆大叫出声。 府医赶忙上前检查,“是蟾毒!” 一旁的顾鸣深和杨夫人见状,同时变了脸色。 顾鸣深一个用力踢在了杨夫人肩膀上。 “你还有何话说?” “别跟本相说这个东西是别人放在你那里的!” 杨夫人呆滞地望着地上,这下她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为今之计,只能自保了。 杨夫人暗自给了春琴一个眼神,春琴暗了暗神色。 她无力地趴在地上,心如死灰道:“是奴婢做的,与其他人无关。” “要怪只能怪那三姨娘下贱,勾引老爷,夫人暗自心酸,奴婢看不过去,就想给三姨娘一个教训。” 杨夫人故作诧异道:“春琴,你糊涂啊!” “对不起,夫人,是奴婢之过,还连累了您。” “奴婢只能以死谢罪!” 说着她冲向了院子里的柱子,砰的一声。 春琴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春琴——” 杨夫人不由得掩面而哭。 顾鸣深甩了甩袖子,面无表情。 “这贱婢死有余辜!” 他又死死盯着杨夫人,内心千回百转,牵扯上了那件事,便不能对杨氏再如何了。 “来人,夫人今日受惊,将她送回去好生调养。” 说罢他又警告相府众人道:“都给本相看清楚了,守好自己的本分,不然这贱婢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皆是心惊胆战,纷纷开口,“是,老爷。” 此事以春琴之死暂时告了一段落。 众人散去。 最后杨夫人被顾鸣深禁足在自个的院子里,而春琴的尸体,则是破布一包就被丢进了乱葬岗,被野狗啃食,死无葬身之地。 第45章 相思 杨夫人的院子里。 春琴死了,她又将院子里的春竹给提了上来做大丫鬟。 此时她躺在床上,春竹在一旁给她敷脸。 顾雁雪早前出府了,方一回府就听闻了此事,赶紧来了杨夫人这里。 “娘,您没事吧?” 看着杨夫人红肿的脸,顾颜雪不由得责怪起了顾鸣深。 “爹当真是狠心,竟对您下这般重的手!” 杨夫人瞥了顾雁雪一眼,“雁雪,慎言!” 顾雁雪眉眼间带着郁色,“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春琴去毒害三姨娘,还折了一条命?” 杨夫人阴沉地开口,“有人设计了为娘!” 杨夫人想到面容丑陋的红豆,先前设计顾惜颜的时候,也是这个死丫头跳了出来,今日也有她的事! 上次本想杀了她,没想到她命大,竟让她逃过一回。 反而给今日埋下了这么大的祸害! 春琴对她忠心耿耿,这些年跟在她的身边,更是她的得力助手,竟就这么没了。 这个红豆到底是何人? 会是顾惜颜的人吗? 想了想,杨夫人又觉得不合理。 “看来得好好查查这个红豆了......” 顾雁雪闻言,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此人,嫌弃道:“是那个贱婢!” “娘,此事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她就起身,“我去找祖母!” 杨夫人赶忙开口,“站住!不许去!” 顾雁雪暗了暗神色,“为什么?娘,您都这样了,定要找祖母为您作主啊!” “愚蠢!” 杨夫人咬牙切齿,“自那野丫头回府,老太太就未曾在府中出面过了。” “今日之事闹得这么大,她岂能不知?” “她不会管的,雁雪,你到底何时才能聪明点?” 见杨夫人竟责怪起了自己,顾雁雪内心不由得恼恨起来。 “相府中的任何事,你都不能参与,过不久你就要进宫,不要牵扯上任何事!” “你就安安心心地待着,等着进宫当皇妃。” 杨夫人警告道。 只要她有顾雁雪这个即将成为皇妃的女儿在,那她在丞相府的地位就永远不会变。 她还会是丞相府里唯一的主母。 况且她也料定了,顾鸣深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可是知道顾鸣深太多秘密了。 顾雁雪一听,淡定了下来,是啊,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到自己进宫。 她一下就不再想着多管这些闲事了。 娘她总能自己解决的...... 顾雁雪想了想又道:“娘,此事会不会与顾惜颜有关?” 杨夫人垂下眸子,她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不管有没有关系,娘都不会放过她!” ...... 深夜。 云水阁。 红豆在外面徘徊了许久,又观察了好一会儿附近的情况,确认了没有人在看着,这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屋内的顾惜颜慵懒地靠在榻上,听雪则在一旁拿了一个小扇子给她扇风。 两人对于红豆的到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红豆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又踌躇了半晌才开口:“奴婢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顾惜颜只是一笑,并未开口。 听雪故作疑惑,“你这丫头在说什么啊?” “我家小姐在云水阁大门不出的,你可别胡乱攀扯!” 红豆恍若未闻,只是定定地看着顾惜颜,“二小姐可知,今日顾管家问奴婢药膏是在哪里买的时候,奴婢为何敢肯定地说德医馆么?” “因为奴婢知道,德医馆一定会帮奴婢隐瞒。” “因为......” 红豆深吸一口气。 “因为德医馆是二小姐您的!” “奴婢更知道,二小姐来自药王谷,更是药王谷的少主!” 听雪顿时变了脸色,拿着扇子对准了红豆的脖子。 仿佛只要红豆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就会死在她的手上。 红豆毫无畏惧地抬起头,眸中竟是盛满了泪水。 “是大小姐告诉奴婢的啊......” 顾惜颜一顿,原来如此,那先前红豆的所作所为,都说得通了。 “你是姐姐身边的人。” 而且还是姐姐极其信任的人,不然姐姐不会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她。 “小姐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名唤春枝,一个名唤相思。” “春枝跟随小姐去了宸王府,小姐身死之后,她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相思和小姐院子里的老人,皆被下毒灌肠,毁去容貌,死于非命。” “可老天有眼,相思侥幸逃过一劫,活了下来,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终寻得机会回到了丞相府!” 红豆嘶哑地说道。 “奴婢便是相思!” 听雪闻言一愣,收回了手上的动作。 “哈哈哈——” “顾鸣深今日看到这蟾毒会不会害怕?因为这是他当时灭我们口所下之毒啊!” “还有杨氏和三姨娘这些个贱人,都不无辜!” 顾惜颜眼神晦暗不明。 她看着相思,难以想象她先前是经受了多大的折磨。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思顿了顿,“二小姐,奴婢可以信你吗?” 顾惜颜淡淡开口:“当你踏入云水阁的那一刻,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相思这才道:“两年多以前,小姐在府中待嫁,突然有一日她消失了整整一晚上,第二日回来便浑浑噩噩,面色苍白,后面还被顾鸣深软禁在了院子里。” “小姐贴身侍奉的都不许靠近,奴婢和春枝都不知道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后来春枝被灌了哑药,在小姐出嫁当天一起跟着去了宸王府。” “小姐的花轿一走,顾鸣深便派人将小姐院子里的人都杀了,就是那一晚,小姐被活活烧死在了新房里。” 相思眸子里布满恨意。 “此事其中必有内情!奴婢拖着这条贱命辗转回到丞相府,就是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为小姐报仇雪恨。那一晚三姨娘出事,奴婢在暗中听到了,此事定与三姨娘有关。” 她又懊恼了一下。 “是奴婢冲动了,只想着先杀了三姨娘和顾鸣深为小姐报仇。” 顾惜颜握紧了手指,姐姐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确实冲动了,杀了他们,便死无对证,再也找不到其中的真相。” 第46章 帮忙 相思看着顾惜颜,眸中带着期盼。 “二小姐,您会帮小姐报仇的,是吗?” 不然为什么要救她? 顾惜颜不置可否。 “看来得去会一会三姨娘了。” 相思道:“经过这事,顾鸣深对她的看管会更加严格,恐怕不好办。” 想着相思更是懊恼。 “你先回去盯着府上的人,剩下的事情本小姐来。” 相思对着顾惜颜行了个大礼,“二小姐若有事吩咐,相思万死不辞。” 顾惜颜又找了好一些药膏给相思治疗伤口,相思这才悄悄离去。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春枝和相思这两个丫鬟跟在姐姐身边,下场都是如此惨烈。 更何况是姐姐呢。 顾惜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传信给云倾,让他想办法查到春枝的下落。” 没有下落,那就有生还的可能。 春枝既然跟着姐姐去了宸王府,那极有可能知道其中的内情。 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属下遵命。” 顾惜颜心想着今日相思已经打草惊蛇,便只能缓些时日再去三姨娘那,不然得不偿失。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以明月楼的能力,过去了好几日,也完全查不到关于春枝的任何踪迹。 是了。 自从姐姐遇害,她便让云倾全力追查,不也没有任何结果吗? 目前找春枝的事情毫无进展。 顾惜颜不由得有些烦闷。 她到明月酒楼的时候,眉眼间带着忧愁。 云倾见她的模样,不由得开始责怪自己能力不够,不能为小姐分忧。 “小姐,是属下无用。” 顾惜颜摇了摇头,“不怪你......” 云倾抿了抿唇,“小姐,其实还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顾惜颜抬眸。 云倾吞吞吐吐道:“有一个人的眼线遍布整个帝京......” “没准能知道......” 一旁的听雪一听,不赞同道:“这是什么瞎主意,再说了,他又怎会平白无故地帮我们。” 顾惜颜抚了抚额头。 额...... 其实吧,有些道理。 但苏长策凭什么帮她? 她可不会自恋地觉得先前苏长策的所作所为,就一定会帮她。 况且他人在摄政王府,自己也没理由去啊...... 顾惜颜思索了半晌,算了,干正事重要,大不了就厚着脸皮去求他。 那个喜欢偷听墙角的言风总会找上门来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嗯...... 顾惜颜自我安慰道。 这不一到晚上。 偷听·墙角·本尊·言风就来了云水阁。 他仍旧躲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上。 听雪见他脸上带着伤,忍不住嘲笑道:“哟,这是被谁给打了呀?” “要不要姑娘我给你治治脸,免得留下疤破相了以后找不了媳妇。” 言风瞪了她一眼。 “去去去,有你的事吗?” “再说了,你这个毒丫头不害死小爷就不错了,你以为你就能嫁得出去了?” 听雪亦是瞪了回去,“你给我下来,我扎死你!” “不下,小爷就不下去,你能奈我何?” 见顾惜颜从房中出来,两人才停下了斗嘴。 言风难得硬气一回,挺直了背说道:“你想见我家主子?” 顾惜颜只是冷冷一笑,言风便泄了气。 好吧。 他换上了笑嘻嘻的表情,“顾二小姐,请随小的去摄政王府吧。” “小姐,这大晚上的,您是女儿家,去男子府上恐怕不妥吧?” 言风瞥了听雪一眼,“话真多。” 听雪指着他,“你!” 顾惜颜摇了摇头,听雪这般沉稳的性子也忍不了言风,看来不是她的问题。 “你守好云水阁,等我回来。” 听雪见自家小姐心意已决,只好退下。 顾惜颜和言风两人这才身子一闪,离开了丞相府往朱雀街而去。 ...... 摄政王府。 作为这整个东秦最有权势之人的府邸,进来一看,却是清幽而雅致,同时也不失大气。 没有过多奢华而浮夸的装潢,更多的是寂静深沉,带着厚重感。 后院荷花池中央的八角亭里,摆着檀香木做的桌椅。 苏长策端坐其中,桌上还有红泥火炉煮着清茶。 见人到了。 苏长策瞥了瞥他对面的座位。 顾惜颜会意,微微行了一礼后便坐了下来。 言风则是站到了苏长策的身后。 一时间无人开口,倒是有些安静得过分。 顾惜颜偷偷打量了苏长策一眼,又低下眼眸,“王爷好雅兴。” 对面的人恍若未闻。 顾惜颜不由得有些尴尬,思索了片刻,她又抬起头,“王爷,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哦?” 苏长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在唇边品茗。 “本王以为,以顾二小姐你的能耐,应该是无所不能才对。” 顾惜颜哪能听不出这人话中的揶揄,“王爷说笑了......” 想到正事,顾惜颜又自顾自地纠结了好一会。 苏长策看着她纠结的小脸,不由得嘴角微勾。 顾惜颜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来都来了,这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想着她便豁出去了。 “求王爷帮我......” 后面的言风见她这模样,紧紧地抿住了嘴唇,眼神四处瞟,就怕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惜颜眼巴巴地看着苏长策,一副无辜的模样。 苏长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又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 “本王帮了你,有什么好处?” “若是王爷帮了臣女这一回,以后有用得着臣女的地方,臣女必当全力以赴。” 顾惜颜回道。 苏长策手指抵住下巴,看着她道:“本王怎么记得这话你已经说过一回了?” 可不是嘛,上次在栖梧宫的阵法里,顾惜颜也是这么说的。 顾惜颜眼珠子一转,“那便再欠王爷您一回,加上上次,一共两回!” “呵,你当本王是街边要饭的?” 如此就想打发他? 顾惜颜无奈,“那王爷要臣女怎么做,您才能帮忙?” 苏长策思考了半晌才道:“罢了,就让你先欠着吧。” 见苏长策松口,顾惜颜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苏长策愿意帮她这个忙,就是极好的。 第47章 内情 “王爷想必也知臣女为何会来帝京,如今所追查之事陷入停滞,臣女为了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得不来叨扰王爷。”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但于臣女来说,此事九死无悔,万死不辞。” “若达不到目的,余生难捱!” 顾惜颜一口气说完。 苏长策好心地给她递了一杯茶,她直接接过便喝了起来。 “你是想通过本王的消息网,查当时跟随你姐姐一起去宸王府那婢女的下落吧?” 顾惜颜点了点头,“没错,臣女目前没查到任何一点消息。” 苏长策了然。 他微微招了招手,身后的言风便回道:“春枝,丞相府大小姐顾清颜的贴身丫鬟之一。” “宸王新婚之夜出事以后,她被剜去了双眼,毁掉了容貌,挑断手筋脚筋,送进了帝京最脏乱差的勾栏瓦肆里面。” 言风顿了顿,又道:“只需一个铜板,就能对她肆意妄为,每日无数三教九流的人去找她,就连大街上要饭的乞丐,讨了一个铜板也会去......” 顾惜颜神色一暗,闭了闭眼,“够了!”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她现在在哪?” 言风搜索了一下脑海的信息,“自那没过多久,她就被人救走了。” 想着言风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硬着头皮道:“不知道是谁,查不到踪迹。” 苏长策把茶杯轻轻地扣在桌面上。 在言风看来,完了完了,主子又觉得他没用了...... 知道春枝已经被人救走,虽然不知是谁,但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 顾惜颜的脸色才好看了那么一点。 她又想到,既然苏长策这边知道帝京中的各大小事,那岂不是也知道有关姐姐的事情? 那她不如索性再问一下他其中有何内情。 但还没等她开口,苏长策就像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 “本王乏了。” 苏长策起身往外走。 “言风,送客。” 顾惜颜见状,只得压下这份心思。 待苏长策走远,言风才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二小姐,小的知道你想问什么。” 顾惜颜抬眸望过去,只见言风摆了摆手,无奈道:“真是不巧了,您姐姐出事的时候,主子正好遇刺,昏迷不醒,府中上下乱成一团,没有闲心去管外边的事。” “等到后面得空想去调查一番的时候,背后之人已经抹去了一切痕迹,无处可查。” “就连这个丫鬟的事情,都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了一点点消息,所以其中的内情,我们这边还真不知道。” 顾惜颜了然道:“多谢了。” 言风又道:“不过,顾二小姐怎么不直接了结了宸王,还留他半条命,啧啧。” “等过些时日他回了帝京,我家主子又有好戏看了!” 见顾惜颜不说话,言风觉得有些没劲。 “二小姐,要不要小的送你一个消息呀?” 顾惜颜起身,准备离开,“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 说完便往外走。 言风跟上来,“小的送您回去。” 顾惜颜摆了摆手,“不必了。” 见她自己一个人离开,言风也不追了,算啦! 这时逐月从暗中出来,“你真多嘴,主子知道了定会责罚你。” “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难道你就没有点分寸吗?” 言风不甚在意。 “我怎么没分寸了?” 他看着逐月,嫌弃道:“你现在已经不了解主子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可都看在眼里呢! 不然给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顾二小姐面前多说一个字啊。 言风不怀好意地盯着逐月。 “你小子去德医馆干什么?” 逐月白了他一眼,“你有这闲工夫不去盯着那些人,反而盯上我了?” 言风咂了咂舌。 偷偷去找姑娘还不让他说了? 他若有所思道:“阿月,祝你好运吧。” 顾二小姐身边的人,也是逐月这小子能想的? 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哦。 ...... 顾惜颜带着一脸的沉重回到了云水阁。 听雪见状,小心问道:“小姐,可是结果不好?” 顾惜颜将得来的消息给听雪说了一遍。 听雪顿时气血上涌。 “这些畜生!” 顾惜颜又是一叹,“现如今已不知道春枝到底是何人救走,不过好在她还活着。” 只是遭受了那般非人的折磨,恐怕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春枝的事情便先放一放。” 顾惜颜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了,该去拜访一下三姨娘了。” 两人趁着夜色来到了三姨娘的院子里。 听雪洒了一把迷药,在院子守着的护卫便晕了过去。 顾惜颜一人进了三姨娘的屋子。 听雪则小心地守在外面放风。 屋内。 三姨娘满脸憔悴地闭着眼躺在床上。 顾惜颜眸子里浮上一丝讥讽,走到床边看着她。 “别装了。” 三姨娘不为所动。 顾惜颜淡淡道:“本小姐没那么多耐心陪你耗。” “既然你喜欢装死,那本小姐不介意让你变成真死。” 三姨娘这才睁开了眼,快速地缩到了角落里。 她暗哑开口:“你果然不是单纯的回府。” 她虽然尚未跟顾惜颜正面碰上,但也听到了关于顾惜颜的事情。 她的直觉告诉她,顾惜颜此人并没有杨夫人口中说的那般草包无用。 今日顾惜颜出现在这里,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顾惜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是无尽的薄凉。 三姨娘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你来干什么?若我此时叫出声,你必死无疑。” 顾惜颜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针,“你可以试试。” “你想杀了我?如今我与顾鸣深同生共死,你若对我出手,那顾鸣深也会死!” 顾惜颜嗤笑一声。 “你觉得我会在意他的死活?” 三姨娘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惜颜勾起唇角,“你说呢?” 三姨娘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顾惜颜今夜来此的用意,她既然来了,想必已经查到了些什么。 但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否则她绝对会死得很惨。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用在我这白费功夫了!” 第48章 自缢 “哦?你不知道?” 顾惜颜笑着说道。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三姨娘不欲多言,闭上了眼。 她笃定她现在和顾鸣深命运相连,顾惜颜不敢在今日杀了她! “你是不是觉得你跟顾鸣深绑在了一起,而我是有目的地回来,暂时不会动顾鸣深,所以也不会现在就杀了你啊?” “但怎么办。” “子母蛊我能解,我可以先给你解了蛊,再杀了你。” 说着顾惜颜挥针刺入了三姨娘的心脉,痛得三姨娘直发抖。 “你可以等着看一看,顾鸣深那有没有什么动静。” “当你不再是顾鸣深的威胁了,他自然也不会继续留着你。” “毕竟那一日,你胡言乱语之时,已经暴露太多信息了啊,三姨娘。” 三姨娘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不由得心中一慌。 “我若说了,会死。” 顾惜颜不耐烦地又飞了几根银针出去,三姨娘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你不说,也会死。” “如今我把你的子母蛊给解掉,你横竖都是要被顾鸣深灭口的。” 顾惜颜淡淡开口。 “你不开口,那我也能想其他办法,可三姨娘,你的命可就这么一条,你可要想好了。” 三姨娘忍着心口处传来的痛意,冒出了冷汗。 还没等她多说什么,又听顾惜颜道:“要不这样吧,我把你蛊解了,还你一剂毒药。” “这毒能让你的身子由内至外的慢慢腐烂掉,而你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长出蛆虫,吃掉你的五脏六腑......” “求生不得,想死不能,想必三姨娘是想体会一下的。” 三姨娘光是一听便觉得作呕,她害怕地又往后缩了缩。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顾惜颜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三姨娘,夜半无人的时候,可曾梦到姐姐向你索命啊?” “那日是不是见到姐姐的亡魂了啊?” 想起那日所见的鬼魂,三姨娘打了个寒颤。 “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啊!冤有头债有主,大小姐的鬼魂怎么不去找杨氏!” 顾惜颜神色更冷。 “你到底做了什么?” “快说,别逼我动手!” 三姨娘定了定心神,认命开口。 “杨夫人阴狠毒辣,假的要死,大小姐从来不会跟她有过多的接触,对我反而是好脸相待,我有难处的时候,也会接济我,如今看来,大小姐真的是个心善的人。” “杨氏那贱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逼着我给大小姐下了药,大小姐对我不设防,便中了招。” 三姨娘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我以为...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迷药,大小姐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可是那一晚,大小姐被顾鸣深送出了府,回来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迷药,而是媚药!必须要与男人交合才能解,否则必死无疑,想来那一晚,大小姐便失了清白!” “你说什么?” 顾惜颜此时眸中盛满了恨意与怒火。 她将三姨娘拽下了床,用力地扇了她一巴掌。 三姨娘给她跪了下来。 “都是我的错,但我若不这么做,我就没命了啊,我也是被逼的。” “大小姐婚前失贞,不还是照样嫁给宸王做王妃?” “我只是不想死,我又有什么错?” 三姨娘辩解道。 她向来卑贱,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懂她的无奈? 顾惜颜气极,双手用力握拳,指甲陷入了掌心,渗出了丝丝鲜血。 她忍不住又甩了三姨娘一巴掌。 三姨娘被打得吐出了一口血。 “可是她死了啊。” 顾惜颜竟笑出了声,“你还活得好好的,她却死了啊,凭什么呢?” 三姨娘此人,不仅蠢,还坏透了,她的一颗心就是黑的。 三姨娘发懵间,好似看到了顾清颜。 那年,她被杨夫人罚跪在后花园里,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在看她的笑话,是顾清颜驱赶了那些围观的人,还亲自把她给扶了起来。 顾清颜温婉地对着她笑。 “三姨娘,你没事吧?” 一瞬间她头上所有的阴霾都被驱散,只留下一片晴空万里。 此后过去数年,她都能清晰地记得那一刻。 是啊,顾清颜是那般好的人。 却被她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给害了。 那般耀眼的明珠,却跌入了地狱里。 三姨娘不由得痛哭出声,是她错了,她错了啊。 顾惜颜看着她鳄鱼的眼泪,面无表情。 “你对姐姐所做之事,纵使千刀万剐也难以赎罪。” “午夜梦回时刻,你看着姐姐泣血的控诉,是在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是在庆幸姐姐只是鬼魂奈何不得你。” 顾惜颜顿了顿,“今日,我便用你的血,祭奠姐姐的在天之灵。” “你便在下面先等着,我很快便送他们下去与你团聚......” 说着顾惜颜便想动手了结了三姨娘。 三姨娘后退几步,磕了几个头,“我这条贱命,便不脏二小姐的手了。” 她起身拿出几件衣服绑在一起做成长绳,又找了一张凳子,站在上面扬起长绳穿过头上的横梁。 她又打了个结,套在脖子上。 最后她看了顾惜颜一眼,“二小姐,此事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其余内情还要靠你自己去查。” “我只最后一句。” “那夜的男人,不是宸王!” 说完三姨娘踢倒了凳子,一瞬间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的双腿在空中蹬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顾惜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恨意却未消减半分。 她先前便在想,姐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没想到其中的内情却是这般。 泪水从脸颊滑落。 姐姐,姐姐......是阿颜来晚了,要是阿颜早一点回来,你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胸口处传来阵阵痛意,她抹了抹眼角,接下来的路,还很长。 这些人,都不得好死。 ...... 南疆百越。 黑衣长袍的男子拿着蛊盅,对着年轻男子禀报道:“少主,子母蛊生命线已断,蛊已经被解了。” 男子闻言并未恼怒,茶色的瞳孔里浮上一抹赞赏。 “不用管了。” “这顾惜颜,倒是有几分本事。” 第49章 抵达 顾惜颜和听雪离开的时候,听雪又扬了一把清风散。 先前倒下的护卫又全都清醒过来了,检查了一下周围便未有何异样,方才继续守着院子。 听雪守在门外,又是习武之人,自然也听到了三姨娘的话。 见顾惜颜面色不好看,便也知心地没去打扰她,只守在她的身旁。 云水阁里烛光燃尽,顾惜颜始终无法入眠。 翻来覆去之间,已经是一夜过去。 一大早。 给三姨娘送饭的丫鬟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三姨娘的身子吊在半空中。 她的眼球外翻,舌头还耷拉了出来。 甚是恐怖。 “啊——” 丫鬟吓得饭菜都拿不稳,全部摔在地上。 护卫见状,顿觉大事不妙,赶紧去给顾鸣深禀报。 这会顾鸣深正在被丫鬟伺候着用早膳。 听到三姨娘出事的消息,他惊吓地起身,急急忙忙地往三姨娘的院子跑。 同时还吩咐顾管家把府医给叫过去。 他赶到三姨娘院子里时,三姨娘的尸体已经被护卫给抱了下来,放在屋内,上面还盖着一块白布。 顾鸣深只觉得胸口一阵疼。 “怎么回事?” “本相不是吩咐过一定要看好她吗?” 护卫纷纷跪下。 “夜里一切正常,今早上才发现三姨娘已经自缢了,求老爷恕罪。” 顾鸣深捂住胸口,“府医,府医呢?” 这时顾管家带着府医急匆匆地进来。 顾鸣深此时顾不得其他,“快来给本相看看,本相心口疼得慌!” 府医不敢耽搁,赶紧上前给顾鸣深把脉,又掀了掀他的眼皮,仔细检查了一下眼球,这才疑惑道:“老爷,您的脉搏强壮有力,眼球无异色,嘴唇红润有色,您的身体并无异常啊?” 顾鸣深似是不信。 “先前明明......” 府医肯定道:“老爷,您的身子确实是康健的。” 这时顾管家附在顾鸣深耳边,低声开口:“老爷,如今三姨娘已死,您却并无异样,是不是说明那劳什子蛊毒已经没有了?” 顾鸣深也是觉着疑惑,他又吩咐着府医去检查三姨娘的尸体。 府医过去检查了一番,回来禀报道:“老爷,这三姨娘的尸体已经发僵,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顾鸣深想了想,三姨娘死了有一些时间了,他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可能真如顾管家说的那般,蛊毒已经没有了。 但涉及到自己的身体,他还是不敢大意,又吩咐了人去请外面的大夫。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他的身体没有异常。 顾鸣深这才心情大好。 这些日子由着三姨娘这个事情,他整日里心惊胆战,夜不能寐的,就怕有贼人通过三姨娘来害他性命,如今三姨娘这个威胁没有了,他只觉得神清气爽。 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他无情地看了眼地上的三姨娘,嫌弃开口:“真晦气,找个地随便埋了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三姨娘身死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相府众人耳中。 见三姨娘只用白布一裹就被抬出了相府,也只是唏嘘一声,便又继续干自个手上的活计去了。 而顾惜颜这边,一觉睡醒已经是日落时分。 天边还残留着些许斜阳。 她睡得并不安稳,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听雪不由得心疼道:“小姐要不要再多歇息一会儿。” 顾惜颜摇了摇头,满脑子都是三姨娘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那夜的男人,不是宸王。 不是宸王,那会是谁? 宸王本人是否知情? 能让顾鸣深放弃掉宸王带来的利益,把自己即将大婚的女儿给送了过去。 那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如今三姨娘已死,想要得到答案,还是得在顾鸣深和杨夫人二人身上下功夫。 “此事,不要让相思知道。” 相思对姐姐一片忠心,若是让她知晓其中内情,恐怕会冲动地去找那两人。 虽然顾惜颜昨夜刚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是气血上涌地想直接杀了他们。 但她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她要的是真相,她要的是每一个参与过此事的人都付出代价。 其中内情,还须徐徐图之。 听雪点头,又道:“小姐,云倾那边传来消息,沈子郁已经到了。” 顾惜颜闻言起身,“过去看看。” “小姐,要不明日再去,属下见您状态不是很好。” 沈子郁来帝京是有要事,毕竟裴晚晚的身子已经等不得了。 想着顾惜颜拿起一件外衫穿在身上,听雪一叹,过去帮她打理。 两人没过多久便到了明月酒楼。 此时酒楼的客房里,沈子郁正翘着二郎腿吃葡萄。 “小云啊,你这酒楼的葡萄不够甜,改明儿去找些更甜的来给小爷吃。” 云倾没有搭理他,倚在窗边。 沈子郁撅了撅嘴,“小爷我跟你说话呢!” 见还是没回应,沈子郁跳起身。 “现在是药王谷第一小神医在跟你说话,请注意你的态度!” 云倾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吃你的葡萄去。” “哎哎哎,你怎么跟小爷说话的!” 沈子郁伸出胖胖的手指,指着云倾。 这时,房门被推开,沈子郁往外一看,顿时变得乖巧无比。 他一溜烟地冲了过去,抱住来人的大腿,“小师姐,呜呜呜,人家好想你。” 顾惜颜冷着脸把小胖子踢开,走了进来。 沈子郁见自家小师姐竟这般对自己,刚想撒波,就看到顾惜颜的小脸带着憔悴。 他顿了顿,“小师姐,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他又想过来给顾惜颜把脉,“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云倾见状,也是关心地看着她。 顾惜颜坐下,淡淡道:“我没事。” 沈子郁立马就想到顾惜颜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气愤开口:“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好啊好啊,我家小师姐一个月前还容光焕发的,一回那狗屁丞相府就变成这样了,气死小爷了。” “小爷要去杀了他们!” 说着沈子郁便想往外走。 听雪出声制止:“行了你,就你这样还想杀谁呢?别被人捉住吊起来打。” 沈子郁冷哼一声,“有你这个丫头什么事,多嘴!” “好了,安静点。” 见顾惜颜说话了,沈子郁安分地搬了张小凳子过来,乖巧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第50章 清澜 “我让听雪唤你来帝京,是有要事。” 沈子郁眼珠子转了转,“但凭小师姐吩咐,只是这......” “嗯?” 顾惜颜偏头看着他,让人看不清情绪。 沈子郁头皮稍稍一麻,还是开口道:“等我办完了小师姐吩咐的事情,可以留在这里跟你一起吗?” 今日来这帝京打眼一看,他还是有点感兴趣的,不如在这玩上一阵。 生怕顾惜颜不同意,沈子郁紧接着道:“不然我就不干了!打死我也不干!” 听雪一听,赶忙看过去,“小姐,他在这会给您惹麻烦。” 沈子郁这就不同意了。 “你什么意思啊,小丫头,小爷是那种爱惹事的人吗?” 眼看两人又要斗嘴,顾惜颜赶忙制止道:“随你,但你需记住一点,不能暴露药王谷的身份。” “还有。” 顾惜颜瞥了沈子郁一眼,“别给我惹事,不然......” “哎哟,知道了。” 婆婆妈妈的。 只是这句话沈子郁没敢说。 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顾惜颜,“诺,有人给你的。” 顾惜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沈子郁把信塞到她手里,“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惜颜这才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她只一眼,便收了起来。 她转头定定地看着沈子郁。 沈子郁摸了摸头,“哎呀,这不是那天我从南华山出来,就遇到萧哥哥了么。” “萧哥哥是去药王谷寻你的,我跟他说你来帝京了......” “嗯,他就跟着我一起来了。” 顾惜颜思索片刻,起身道:“明日你便去给我干正事,具体的情况听雪会跟你说明。” “还有听雪,你交待完后先回去,我先出去一趟。” 说完她便离开了。 沈子郁坏笑地指了指门外,“赶着去见萧哥哥呢。” ...... 帝京十里荷堤。 十里荷堤以湖中小堤两旁长满荷花闻名,此时正值初夏时节,有些荷包上面已经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荷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顾惜颜到的时候,有人已在前方等候。 那人一身白衣站在月色下,风姿绰约的模样很是显眼。 她不由得摸了摸袖中的信。 “十里荷堤,月下相逢。” 那熟悉的字迹,顾惜颜一瞬间便认出来了此信是何人所写。 她放松了一下自己近日来紧绷的情绪,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清澜,好久不见。” 萧清澜转身,看着眼前的人儿,还是那般明艳夺目,只是眉眼间带着憔悴,更是数不尽的忧愁。 他伸出手,轻柔地抚了抚顾惜颜的眉。 顾惜颜鼻尖传来特制龙涎香的味道,一如记忆里的那般。 又听萧清澜心疼道:“颜颜,你清瘦了不少。” 顾惜颜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她抬眸看着他,“你过的好么?” 萧清澜的眸子里似有星光灿灿,泛着温暖的光。 他笑道:“不好,心里装着事,怎会好。” “不过......” 他顿了顿,“此刻我便好了。” 因为见到了你,所有的相思得以纾解,以往的种种思绪,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顾惜颜也是一笑,“你的身份,不该来这里。” “能见你一面,值得。” 萧清澜又想起吩咐流云去查探的事情,他试探地开口:“颜颜,我帮你吧。” 顾惜颜会意,低下眸子。 “清澜,你是南楚的太子,切莫插手东秦的事情,特别是我所做之事,牵扯了东秦的朝堂。” 萧清澜反驳道:“你为着这事如此辛劳谋算,游走在几方势力之间,你知道的,我无法袖手旁观。” “特别是今夜看到你之后,你这般憔悴,我如何能不心疼?” 顾惜颜伸手拉住萧清澜的袖子。 “清澜,我亦不愿看到你为了我而牵扯到这里面。” “颜颜......” 顾惜颜又道:“东秦是苏长策的天下,他绝对不会容许别国的势力干扰到东秦内部,清澜,你在南楚坐稳太子之位已经不易,不要再来趟我这摊浑水。” “你若插手,苏长策不会坐视不理,他亦会出手。” 说话间她的眉眼间带着严肃。 萧清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我见到你有事,我定会出手,所以颜颜,切记要保护好自己。” 他会尊重顾惜颜的一切想法,他也自然知道她不是那种拘泥于旁人身后的人,但她的安全,是他的底线。 “有事便传信于我......” 顾惜颜了然开口:“何时离开?” 萧清澜低头认真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眉眼深刻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温柔道:“明日便走。” 顾惜颜自知他千里迢迢来到帝京,已属不易,再则南楚也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 “路上注意安全。” 她叮嘱道。 “你我两年多未见,如今也只是匆匆一面,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 萧清澜不舍,两人之间隔着国与国,也都有各自坚持的事情要做,相隔千里万里,要何时才能佳人在侧。 月色正好,两人并肩而立,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洒在地上,拉的很长很长。 只是良辰美景终有时,夜已渐渐深了起来。 两人一起往帝京城里的方向走去。 走过一段路,一辆装潢华丽、尽显尊贵的马车迎面而来。 外面驾车的人见到两人,停下了马车。 “呦,这不是二小姐吗?” 言风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萧清澜,开口道:“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真是好雅兴呐。” 顾惜颜脸色微微一变,身子一动。 苏长策微微掀开车帘,便看见顾惜颜站在了萧清澜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生怕苏长策对身后之人不利似的。 苏长策只看了一眼,便略过了顾惜颜。 他淡淡的目光打在了萧清澜身上。 萧清澜亦同样回望过去,原本温柔和煦的眸光变得清冷。 苏长策薄唇微启,带着压迫感,“萧太子私自来我东秦都城,意欲何为?” 萧清澜上前牵住顾惜颜的手,“孤只是来见一人,不劳摄政王费心。” 说完萧清澜颔首示意,便拉着顾惜颜径直离开了。 苏长策冷冷一笑,放下了车帘。 外边的言风感受到自家主子散发出来的冷意,大气也不敢出,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第51章 侯府 云水阁。 “事情可都跟沈子郁讲清楚了?” 听雪点头称是,“他明日便去忠勇侯府给裴小姐看诊。” 顾惜颜想到裴晚晚,无奈道:“希望沈子郁能有法子吧......” 她又开口道:“给云倾传个信,让他在明月楼里挑几个灵活点的人手暗中护送清澜回南楚。” 今晚两人碰上了苏长策。 虽然她知道以苏长策的性子还不至于去对萧清澜出手,但东秦各势力混乱复杂,保不齐有人会对萧清澜不利,从而挑拨两国的关系。 萧清澜,不能有事。 ...... 第二日一大早。 沈子郁胖胖的身子便出现在了忠勇侯府大门口。 守门的小厮还打着哈欠,见有人在门前转悠,呵斥道:“小孩,这里不是你玩耍的地方,快快离开。” 沈子郁一听,脾气刚要上来,又想到自家小师姐吩咐的事情,好难得耐着性子道:“听闻你家小姐病重,我是来救命的。” 小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谁来给我家小姐治病?你吗?” 沈子郁傲娇抬头,“正是!” 小厮掏了掏耳朵。 “去去去,就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治病呢?断奶了没有?真是笑死我了。” “你会治病,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小厮又严肃道:“这里是忠勇侯府,侯爷身份贵重,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你若再不离开,继续在此胡搅蛮缠,休怪我把你打走。” 沈子郁真的想骂街了。 想他药王谷第一小神医的身份,走到哪不是尊着敬着好吃好喝招待着,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真是不识货的狗东西!” 沈子郁骂道。 “你家小姐命不久矣,若无我救治,必死无疑,你们就等着给她准备后事吧。” “你每与我在这多耽搁一分,你家小姐就离踏进棺材里越近一步。” 小厮凛了凛神色,虽然这胖小孩不是很着调的模样,但见他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谁都知道小姐是府上的金疙瘩,事关小姐,不能有半点马虎。 想着小厮叫道:“你在这等着!” 说完他拔腿往府里跑,找到府上的管家说了此事,管家衡量再三,去禀报给了忠勇侯。 忠勇侯一个茶盏扣在桌面上,“胡闹!一个孩童竟如此大言不惭,把我忠勇侯府的脸面放在哪里?” 管家忙道:“侯爷息怒,老奴这就让人把他赶走。” “慢着!” 忠勇侯夫人神情憔悴,被丫鬟扶着走了过来。 忠勇侯忙起身,“夫人,你怎么来了?你最近身子不好,应当多在房中休息。” 侯夫人眸子含泪。 “休息?我如何能休息得下?” “晚晚这两天越来越不好了,我生怕......” 忠勇侯脸色也是不好看,自己这女儿当真是命苦。 他们夫妻二人只得这一个孩子,如珠似玉地宠爱着,这么多年为着裴晚晚的身子殚精竭虑,求医问药无数,却仍旧救不了她。 他不禁感叹天道不公,为什么一定要收走他们的宝贝女儿? “老爷,试试吧,如今都这个时候了,只要是能看到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弃,不管那大夫是何人,我都要试试!” “孩子又如何?万一他就可以治晚晚的病呢?” 侯夫人抹了抹眼泪,眼神坚定地看着忠勇侯。 “夫人,本侯只是不想再让你空欢喜一场。” 有时候希望落空比没有希望更折磨人。 侯夫人定定地看着忠勇侯,没有再多开口。 忠勇侯暗自叹了一口气,罢了,自家夫人这执拗的模样,便让那人进来看看吧。 这边沈子郁已经在侯府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劝自己,不能离开,不能离开,不然小师姐会让他好看的。 他左等右等,总算是见那小厮跑了出来。 “小大夫,快请进。” 沈子郁冷哼一声,跟着小厮往里走。 这边裴晚晚的院子里,忠勇侯和夫人已经在房内等着。 裴晚晚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时不时咳嗽两声。 “爹,娘,女儿不孝,又劳烦你们费心了...咳咳......” 侯夫人心疼地摸了摸裴晚晚的小脸,“娘的好女儿,是娘错了,把你生了下来,却没能给你一副好身体。” 裴晚晚虚弱地笑了笑,“是女儿没福分......” 侯夫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旁的忠勇侯不忍地把头偏了过去。 这时小厮的声音响起:“侯爷,夫人,小大夫到了。” 没等忠勇侯开口,沈子郁便率先走了进来。 忠勇侯不由得心头不悦,又见来人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哪里像是什么医术高明之人,想着心里更是不喜。 刚想开口训斥一二,一旁的侯夫人飞快走到沈子郁跟前,紧紧拉住他的手,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小大夫,求您救救我可怜的女儿吧。” “如果能救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救她一命。” “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换她活下来,我也愿意!” 侯夫人空洞的眼神里带着希冀。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又怎会如此。 她现在只想抓住任何可能救自己女儿的希望。 沈子郁抿了抿嘴,“我先去看看裴小姐吧。” 说着他大步走向裴晚晚的床前。 他只略微地看了裴晚晚一眼,便摇了摇头。 既然小师姐让他来救这裴小姐,而小师姐也是精通医术之人,想必她早已看过裴小姐的身体,已经是大限将至。 沈子郁又拿出一方丝帕,盖在了裴晚晚的手腕上,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便给她把脉。 裴晚晚看着他,眸子里浮上好奇,这个弟弟圆滚滚的好可爱,年纪这么小竟然还会医术。 沈子郁把了好一会脉,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裴小姐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兆。” 裴晚晚闻言,心中并无任何悲喜,她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如今再听,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提醒她,她啊,就快要死了呢。 只是好遗憾啊...... 而忠勇侯夫人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忠勇侯赶忙上前去扶住她。 第52章 成效 忠勇侯夫人呜咽地哭出了声,忠勇侯默不作声,只轻抚自家夫人的背。 一时间整个屋里都是很沉重的氛围。 “不过......” 沈子郁狡黠一笑,“我能救她哦!” 说着他朝着裴晚晚可爱地眨了眨眼睛。 这么好看的姐姐,他才不忍心看着她死掉呢。 没办法,谁让他是药王谷第一小神医,虽然救她有点难度,但也不是救不回来。 整个药王谷也就沈老头稍微比他厉害那么一点点吧,要不是看在沈老头是师傅的份上,他才不承认老头比他厉害呢。 沈子郁想着,在内心不由得嘲笑起了顾惜颜。 就这小师姐,天天把心思用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毒上面,不认真学习医术,现在遇到事了,有人要救了,还不是得巴巴地求着他出手来救人。 忠勇侯不可置信地开口:“此话可当真?本侯的女儿真的还有救?” 倒也不怪他如此惊讶,毕竟他已经寻遍天下良医,都没有法子,乍一听沈子郁说能救,他倒是不敢相信了。 忠勇侯夫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子郁。 “还请您救我女儿,小神医!” 沈子郁自信且傲娇地抬头,“我说能救就是能救,即便是阎王爷,也不能从我手上把裴小姐的命给抢去。” 忠勇侯还是不想最后落得一场空欢喜,他又问道:“不知小神医师从何处?” 沈子郁神秘道:“这个嘛,无可奉告,侯爷只需知晓,我能救你女儿就行了。” 忠勇府迟疑开口:“可是......” 这时候夫人打断他,“没有可是!”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 忠勇侯讪讪地摸了摸头,闭上了嘴。 沈子郁摆了摆手,“放心吧,我受人之托,定把裴小姐给治好!” 裴晚晚本来不抱有什么希望,但一听到沈子郁说是受人之托,立马就想到了顾惜颜。 那日在潆溪湖。 顾惜颜曾问她想不想活下去,还说要给她想办法。 她未曾放在心上,没想到顾惜颜竟真的给她找来了一个小神医。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是顾惜颜,她的心里就踏实安稳了不少。 她可能真的有救了,她裴晚晚不用死了! 那种死水泛滥,枯木逢春的感觉,让她的心头狠狠一颤,差点流下眼泪。 她哽咽开口:“劳烦小神医为我诊治了。” 忠勇侯夫妇二人也是对着沈子郁一顿感激。 沈子郁摸了摸鼻子,“等裴小姐好了你们再谢我也不迟嘛......” 从鬼门关里抢人可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情,看来这段时间,他得费些功夫才行了。 到时候得多向小师姐提些条件才行,不然他可就太亏了。 忠勇侯客气开口:“不知小神医在何处落脚?” “客栈里。” 忠勇侯皱了皱眉,“客栈里条件不好,怎能住得舒服?” 想着他又道:“小神医乃是我忠勇侯府的贵客,不如就来侯府上住,不知小神医您意下如何?” 沈子郁只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 没办法,明月酒楼的床板硬得要死,他睡得实在是不舒服。 那个死鬼云倾还给他脸色看,他可受不了那个气。 而且这侯府富丽华贵,接下来他给裴小姐治病,肯定得好生招待着他,傻子才会拒绝好吧? 就算小师姐有意见,也不能来忠勇侯府把他带走吧! 想着沈子郁内心便暗爽不已。 见沈子郁同意,忠勇侯便赶紧吩咐了人给他收拾房间。 忠勇侯夫人也是稍微安了安心。 一阵折腾过后,忠勇侯夫妇这才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了裴晚晚和沈子郁二人。 “小神医是阿颜请来为我看病的吧?” 沈子郁撅着嘴,“是她求我来的,哼!” “还有裴姐姐,你莫要小神医小神医的唤我了,我叫沈子郁。” 裴晚晚笑了笑,“很好听的名字。” “还是裴姐姐你有品味!不像那小师......” 沈子郁顿了顿,想着不能暴露身份,改了改口说道:“不像那顾惜颜!” 裴晚晚闻言,内心了然,想必他们二人关系很紧密。 沈子郁对裴晚晚生出了些好感,他最喜欢既温柔又可爱的姐姐们了,裴晚晚还有之前的淑姐姐,他都喜欢! 姐姐就应该这样才对嘛! “裴姐姐,你以后就唤我沈弟弟吧,我本来年纪也小,你这样称呼挺合适!” 裴晚晚轻轻点了点头。 沈子郁又道:“裴姐姐,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裴晚晚抬头,“好。” 天呐,沈子郁歪了歪头,裴姐姐太好了,都不问他是什么事。 想着沈子郁下定了决心。 他,药王谷第一小神医,一定要治好裴晚晚! “我说顾......说她坏话的事情,你不许告诉她!” 裴晚晚哑然失笑,抿了抿嘴,“知道了,沈弟弟。” ...... 忠勇侯府的下人去明月酒楼给沈子郁收拾行李的事情,云倾并没有拒绝,反而吩咐了人手帮忙,于是忠勇侯府的人很快就把沈子郁的行李给带回了侯府。 明月酒楼里,云倾心情愉悦地吐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那混球送走了,不然他真的怕自己会憋出什么毛病来。 又把消息给顾惜颜那边送了过去,他才去接着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沈子郁搬进忠勇侯府后,立马就给裴晚晚量身定制了一套治病方案。 于是裴晚晚不仅每日都要扎针喝药,还需要在院子里慢跑十圈,然后泡沈子郁配的药浴。 同时每日的饮食也是沈子郁精心调配的药膳。 这样各方各面俱到,内外作用下来,裴晚晚的身子倒真的康健了不少。 本来带着浑浊的眸子也开始变得亮晶晶的。 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她的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不过数日过去,就已经颇有成效,这使得忠勇侯夫妇惊喜不已,总算是看到了自家女儿能好起来的希望。 忠勇侯赶紧又吩咐了侯府众人尽心尽力招待沈子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顾惜颜收到消息后,也是宽了宽心。 沈子郁在医术上面的天赋当真强悍,看来把他唤来帝京是来对了。 不管怎样,她不希望裴晚晚就这么没了。 她如此也未想着要图谋什么,就当是给自己结个善缘。 第53章 花灯节 “小姐。” 顾惜颜正想着,听雪悄声而入。 听雪将一包药粉递给她,她拆开一角闻了闻,神色一凛。 “情丝绕。” 听雪赶忙将这包药粉拿走,还挥了一把清心散。 “属下在三姨娘的房间里搜寻了好几个晚上,最终才在三姨娘床板下的隔层里找到此物。” “想必......” 听雪观察了一下顾惜颜的神色,“想必这就是三姨娘给大小姐所下的药......” 顾惜颜心中一冷。 “情丝绕,由情丝草晒干研磨成粉,再配上致幻草的根汁混合而成,是至毒的媚药。” 顾惜颜淡淡开口,“致幻草容易找,可这情丝草却难得。” 听雪思索片刻,“情丝草只生长在西域漠兰国的禁地里,难道此事与漠兰国有关?” “西边。” 顾惜颜想到一个人,瑞王苏泽,他的封地恰好就在东秦的西边。 虽然宸王身份尊贵,是永康帝的胞弟,但手上并无实权。 而瑞王就不一样了,远走西边的封地,天高皇帝远,他完全有机会在那经营一二,身后还有云太傅为他筹谋。 虽不知摄政王为何不坐上那个位置,但显然谁坐,他都是无所谓的。 若瑞王反,永康帝的皇位还能安稳坐下去吗? 不排除顾鸣深想要两头吃,来达到自己想要权势的目的。 “叫云倾派人去西边走一趟,查一查瑞王与贺兰悠私下有没有来往。” “是,小姐。” 顾惜颜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杨夫人那边如何了?” 听雪回到:“属下每日都在她的饮食里面下了致使神经衰弱的药物。” 顾惜颜点了点头。 “继续下着,每日一点点,等差不多了就可以开始了。” 说罢,顾惜颜望着窗外,事情总要一件一件来。 人要一个一个地解决。 ...... 又过去数日。 随着慢慢进入夏季,天气渐渐变得开始炎热。 每年的这个时候,东秦都会在帝京中举办热闹的花灯节。 过节这一日,整个帝京会灯火通明,彻夜不息,还会有花灯庙会和花神祭祀,各大小商贩都会去摆摊卖小玩意。 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前去庙会游玩,然后去护城河里放一盏花灯,以祈祷花神庇佑,降福泽于东秦,保东秦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本来顾惜颜对出府逛花灯庙会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无奈听雪在她耳边絮叨了好久,她想着既然是这样的日子,便出去看一看。 于听雪而言,她见自家小姐忧思过重,总是这般闷着也不好,所以才想着她出去散散心。 这一日,盛大的花灯节如期而至。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 帝京的主干道两旁都挂上了做工精巧的花灯,各种各样的花灯形状琳琅满目,璀璨的灯光如繁星点点,洒在了每一个行人的身上。 庙会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面上带着愉悦,小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儿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有烟火气的人间画卷。 顾惜颜和听雪二人正四处闲逛着,却不想迎面碰上了许家兄妹。 许知意一见到她,脸色就沉了下来。 许知珩则是稍稍打量了她一瞬,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顾惜颜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深意,这落在许知意的眼里,就像是明晃晃地挑衅。 她紧紧地捏住手中的帕子,刚想开口,却不曾想顾惜颜直接无视了她,绕过她便离开了。 许知意不悦极了。 “站住!” 顾惜颜恍若未闻,越走越远。 这时许知珩拉住许知意,警告地看着她,“别惹事。” 许知意只好作罢,冷冷地看着顾惜颜远去的背影,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顾惜颜自是有所察觉,不过她丝毫不在意。 另一边。 庙会的主路上。 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男童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大街上蹦蹦跳跳。 下一会儿,男童撞在一个人的身上,糖葫芦也黏在了那人的衣服上。 “大胆刁民,竟敢冲撞公主殿下!” 男童懵懵地抬起头,只见是一个穿着华丽,长得貌美的姐姐。 只是那个姐姐满脸的怒气,像是要杀人一般可怕。 他好似是被吓着了,想伸出去手去把漂亮姐姐身上黏着的糖葫芦给拿下来。 他刚想有所动作,苏洛棠嫌弃地退后了一步,而她身后跟着的侍卫迅速上前将男童给一脚踢飞了出去。 男童小小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空中飞过,而后重重的摔落在地。 他的鼻子和嘴巴都流出了鲜血,晕死了过去。 游览庙会的行人见状,纷纷躲开,一时间宽阔的主街上只有苏洛棠一行人还有躺在地上的男童。 苏洛棠低头看了看自己华贵的宫装,上面沾上了廉价的糖渍,不由得一阵恶心。 本来想着出来逛花灯庙会,可真是晦气! 她身旁的锁心环顾了一下众人,清了清嗓子,高傲道:“这刁民意图对公主殿下不利,罪该万死!” 众人一听,纷纷小声议论。 “不过是一个小小孩童,竟下手如此重,这一脚下去,哪还有活路?这男童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孩子太可怜了,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不过是弄沾了她的裙子,就要折了一条命,人命就是这般如草芥?” “那又能如何?不要多管闲事,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哪里是我们这种人可以掺和的!” 听到旁人的议论,苏洛棠眉头一皱,她不悦开口:“你们好像对本宫很有意见?” 说罢她扬了扬手,身后的侍卫纷纷抽出了刀。 “妄议当朝公主,该当何罪?” 众人一看这阵势,不敢再多加议论,纷纷噤了声。 苏洛棠冷哼一声,“本宫乃是尊贵的公主,也是你们这等庶民可以置喙的,不知死活!” 这时一位朴素的妇人推开人群,手上还提着一包桂花糕,她见到地上躺着的小小身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桂花糕从手中滑落,撒了一地。 她跑了过去抱住男童,痛哭出声。 “阿宝!娘的阿宝,你醒醒看看娘啊!” 阿宝紧闭双眼,气息微弱,小手无力地垂在地上。 “阿宝,呜呜呜呜......” “阿宝,娘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你看......” 妇人连滚带爬地去捡了一块桂花糕回来,希望着阿宝能醒过来,但阿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第54章 公道 “呜呜呜呜......娘的阿宝啊!” 妇人仰面朝天,哭得撕心裂肺。 众人见状,不忍心得偏过头去。 而对面的苏洛棠一行人皆是面无表情。 锁心吩咐了两个侍卫过去将那个妇人给架了起来,呵斥道:“你这无知妇人是怎么教导孩子的,竟让他谋害公主殿下?” “今日便让你知道知道,对公主不敬的下场!” 妇人拼命想挣脱侍卫的束缚,奈何自己只是一个妇人。 她内心绝望,嘶吼道:“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当街杀人!” “我的阿宝不过是一个孩子,如何能谋害你?” “今日你要打要杀,我都认了,只怪苍天无眼!”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洛棠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么行事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这些庶民都是些下贱胚子,死不足惜。 听到这妇人的咒骂,她更是恼火。 “锁心,给本宫掌嘴!” 锁心福了福身子,领命而去。 她嚣张地来到妇人跟前,狠狠地甩了妇人几巴掌。 见苏洛棠没有叫停,她便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大街上,只剩下了落在妇人脸上的巴掌的清脆声。 有几个路人看不下去,想要开口理论几句,却被身旁的人赶紧拉走了。 “不要去掺和,不然你的小命也不保!” 妇人的脸已经被扇得红肿,嘴角边更是溢出了鲜血,锁心也打得手有点酸痛。 “住手!” 就在这时,一队官差匆匆赶了过来,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官差的最后面,穿着大红官袍的年轻男子踏步而至。 男子面容清俊,一身浩然之气,脊背挺得笔直,如山间劲松,又如云间白鹤,凛然高洁。 “是周大人!”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妇人趁身后的侍卫松懈之际,猛得推开了锁心,跪在了周嘉礼身前。 “周大人,求您给草民作主!” “草民的阿宝,生生被他们打成了这个样子啊!” “他到底是作了什么孽,他只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这群天杀的黑心人啊......” 周嘉礼看了一眼地上的男童,赶忙吩咐随行的医官上前查看。 他又弯腰扶起妇人。 “夫人请起,本官会秉公办理。” 妇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颤颤巍巍地起身。 帝京众人皆知,大理寺卿周嘉礼虽年纪轻轻,但最为秉公执法,刚正不阿,就算对方是皇亲国戚,他亦不惧。 一旁内心为这对母子感到愤愤不平的路人,此刻也是松了一口气。 苏洛棠眉头微皱,这周嘉礼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她面子。 特别是在这么一群庶民面前。 她冷声开口:“周嘉礼,你这是何意?本宫的手下教训一个谋害本宫的竖子,轮得到你插手?” 周嘉礼不为所动。 苏洛棠又道:“你不过区区一个大理寺卿,见了本宫也不行礼,蔑视皇家尊严,本宫定要在皇兄面前参你一本。” 周嘉礼正色道:“荣安公主当街欺压百姓,纵奴行凶,按东秦律法,收押大理寺,择后宣判。” 苏洛棠似是觉得好笑。 她不屑道:“本宫欺压百姓?纵奴行凶?周大人可亲眼见到了?” “再说了,就凭你?也配抓本宫?” 她心思一动,又由不得捏紧了手帕,哀怨地看着周嘉礼。 周嘉礼一板一眼,“本官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事实如何不用公主你来说,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荣安公主,你岂敢动本宫?” 苏洛棠呵斥道。 一旁的锁心挡在苏洛棠身前,“休得对公主无礼。” 苏洛棠的侍卫同样严阵以待。 周嘉礼只是定定地看着苏洛棠,眸中深处似是有一抹失望。 他启唇道:“公主是自己走,还是本官的人押你走?” 他又瞥了一眼苏洛棠宫装上的污渍,“公主是女儿家,本官觉得还是要给自己留点脸面比较好。” “更何况,你是皇室中人,代表着皇室的脸面,你更是东秦的公主,这般行径,与泼妇别无二异。” 周嘉礼带着嘲讽的语气深深地刺痛了苏洛棠的内心。 他将她的尊严,她的骄傲通通都踩在了脚底下。 他将她一个高贵的公主比喻成市井泼妇,把她贬得一文不值,她更是看到了他眼底的那抹失望。 苏洛棠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他怎么能对自己失望呢?她明明把自己的真心都捧给了他,可他却这样对自己。 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羞辱她。 苏洛棠气红了双眼。 她愤恨地看着周嘉礼,“好,周嘉礼,你很好。” 周嘉礼淡淡道:“把荣安公主带回大理寺,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是,大人。” 众位官差齐声道。 锁心赶忙道:“不许对公主动手!” “退下!” 苏洛棠严声开口。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恢复了自己高贵的模样。 “本宫倒要看看,你周嘉礼能不能奈何得了本宫!” 说罢她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就算是如此情境,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轻了去。 她苏洛棠,不管何时,都是东秦高贵的荣安公主! 一队官差随着苏洛棠一行人而去,众人纷纷发出了叫好声。 “好!不愧是周大人,不畏强权,为老百姓讨公道。” “公主又如何,周大人秉公执法,照样抓回大理寺。” “周大人真是我们的好官,能有周大人,是百姓之幸,是东秦之幸啊!” 当然也有一些质疑的声音。 “恐怕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吧?人家是公主,还能给她用刑不成?” “是啊是啊,官官相护而已,说着好听把她带回大理寺,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大事化小。” “我觉得在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命从来都不重要,他们那些贵人可金贵着呢。” 周嘉礼对于这些人的夸赞与质疑,都一笑而过,全未放在心上。 公道自在人心,嘴上怎么说是一回事,真的去做了才是最重要的。 是非对错,任凭君断。 而后,荣安公主苏洛棠所行之事被周嘉礼如实上奏永康帝,永康帝听闻,勃然大怒,命大理寺卿周嘉礼全权经办。 依据律法,周嘉礼判苏洛棠杖责三十、没收公主封地以及罚金五万两,待传到帝京百姓耳中时,莫不称赞,广为流传,纵使荣安公主是当今太后亲女,永康帝亲封的公主,也要依法责办,当然这已是后话。 第55章 生还 妇人对着周嘉礼感激一拜,又忙去看阿宝。 此时的阿宝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看得很是让人心疼。 妇人身子一软,哀求地看着医官。 “大人,求您救救阿宝,他还这么小......” 医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向着周嘉礼禀报:“周大人,这孩子被踢伤了五脏六腑,孩子的脏器最为脆弱,他内里大出血,恐怕回天乏术。” 妇人猛得摇了摇头,“阿宝,娘的阿宝,你怎么舍得扔下娘一个人!” 她眸中含着热泪,心疼地抚摸着阿宝苍白的小脸。 医官摇了摇头,“这位夫人,准备后事吧。” 在旁的众人皆是叹了一口气。 今日本来是大好的日子,是充满憧憬与祝福的花灯节,没想到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没了。 “那劳什子公主真是该死!草菅人命!” 其中一人唾骂道。 周嘉礼拳头握住,望着眼前的一幕,带着无奈与悲悯。 妇人却不肯放弃,这可是她的阿宝,她相依为命的阿宝啊! 她双眼通红,朝着前方庙会里的一尊花神像远远跪下,她双手合十,虔诚地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直到磕得头破血流。 “花神娘娘,求您大发慈悲,救信女的阿宝,信女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阿宝回来。” “花神娘娘,求求您!” 没有任何回应。 妇人呆坐在地上,“老天爷,你要收就把我的命收走,把阿宝留下好吗?” 她似是下了一抹决心,随即摇摇晃晃地起身。 “阿宝,不怕,娘这就来陪你,娘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呢?” 说着她就要向路旁的柱子冲过去,周嘉礼赶紧命人拦住了她。 妇人挣扎着想要继续寻死。 周嘉礼忙道:“夫人,我们再带阿宝去德医馆看一下,德医馆内的大夫医术高明,想必会有办法救阿宝。” 妇人呆滞地看着周嘉礼,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她听话地点了点头。 周嘉礼吩咐了几个手下去抬地上的阿宝。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别动他。” 声音带着清冷,但在此情此景下,却如山间清泉般浸透到了人的心肺间。 众人好奇地望过去。 只见一个生得很是夺目的明艳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丫鬟。 “他受了内伤,你们盲目移动他,只会让他的伤更加严重。” 说着女子又蹲下了身子给阿宝诊脉。 “这女子是谁?看着面生,瞧她那周身的气度,是帝京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吗?” “我知道我知道。” 一个男人挤到前面,是平日里在尙食阁门口招呼客人的小厮。 “是丞相府刚回帝京没多久的二小姐!” 那日这位小姐与云瑶小姐在尙食阁门口起了冲突,他可是记得清楚。 自家世子邀请她一起用了午膳,还跟尙食阁的人吩咐了以后若她再去,定要好生招待。 没想到今夜在这碰到了。 其中一人闻言,质疑道:“丞相府?听闻宫中太后就是出自丞相府,这么说来,丞相府和刚才那公主不是一家人吗?” “在这作戏呢?一个打人一个救人?” “他们这些达官贵人是在拿我们老百姓当乐子玩吗?” 他吐了一口唾沫,“呸!在这装什么好人!” 小厮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忙躲到了人群里。 顾惜颜此刻正在认真给阿宝诊脉,至于旁人对自己的议论,她并不想搭理。 她望着妇人,“孩子还有救,但是脉象已经非常薄弱了。” 妇人像是看到了希望,眸子里浮上了光彩。 “求贵人救阿宝!” 一旁的听雪从袖中拿出一个布袋,在地上一一排开,里面是数十根银针。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可有火折子?” “我有!” 人群中有一人赶忙将火折子递给了听雪。 听雪也不耽搁,吹开火折子,取出一根银针开始用火左右烤。 顾惜颜向着妇人招了招手,“把阿宝的上衣脱下来。” 妇人知道这是要给阿宝施针,丝毫不犹豫,动作很快。 听雪这边也将烫好的银针递给了顾惜颜。 顾惜颜用手指捏着银针,刺入了阿宝胸膛的一个穴位上。 紧接着又是一根接一根的银针刺下,没过多时,阿宝的整个上身便已经布满了银针。 “这有用吗?看着倒是挺有那么一回事的。” “不知道,再看看吧。”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医官倒是顿了顿,这女子的这套针法怎么如此像医书上早已失传的回阳针法? 可是回阳针法只有一小部分零零散散地记载在了医书上,实际上早就已经没人会用了啊? 不确定,再看看。 就在众人讨论之际,顾惜颜从上到下依次取下了银针。 只见阿宝原本苍白的小脸上竟浮上了丝丝血色,顾惜颜又在他的胸口上轻轻按压了几下。 “咳咳......咳咳......” 阿宝动了动身子,咳嗽出声。 “居然真的救活了!刚才明明已经瞧着是没救了。” “顾二小姐是神医吗?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还能救回来?” “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医术竟如此好。” 阿宝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又把目光转回顾惜颜身上。 “姐姐,你是仙女吗?” “我是不是死了,因为娘说人死了才会看到仙女。” 顾惜颜轻轻地摸了摸阿宝的头,“阿宝没死。” 妇人激动地看着阿宝,想去抱住他,又怕伤到他,只能在一旁暗自垂泪。 “娘,你怎么哭了呀?不哭不哭,是阿宝不乖,阿宝不应该自己乱跑的。” “娘......” 阿宝虚弱地伸出手。 妇人小心地握住阿宝的手,生怕阿宝会再次离她而去。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既兴奋,又胆战心惊。 她感激地对着顾惜颜行了个大礼,“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民妇没齿难忘。” 听雪赶紧将妇人扶了起来。 一旁的周嘉礼也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顾惜颜,不愧是,顾二小姐。 他心里暗暗道。 顾惜颜又对着妇人叮嘱道:“我已经将他堵塞的血脉疏通,让他得以喘了一口气,但阿宝内里受损,现在只是暂时无碍了,待会需带着他去德医馆再仔细诊治一遍,看看后续怎么调养。” 妇人千恩万谢地点了点头,这才在周嘉礼手下的护送下去了德医馆。 第56章 灯谜 众人见事情总算解决,阿宝也有救了,才纷纷散了继续去过花灯节。 医官摸了摸胡子,好奇问道:“顾二小姐方才所施针法可是回阳针法?” 顾惜颜闻言,偏头思索了片刻。 回阳针法? 什么回阳针法,这不是老头子随意自创的一套针法吗? 看着医官求知若渴的眼神,她想了想道:“可能是吧?” 医官疑惑,可能?是吧? 这会听雪已经将银针都收回了布袋里,顾惜颜见状,看了眼一旁的周嘉礼。 周嘉礼恭了恭手,“在下大理寺卿,周嘉礼。” 顾惜颜挑眉道:“周大人,幸会。” “既然事情已解决,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顾二小姐慢走,今日之事周某在此谢过二小姐。” 他不愿看到一条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被抹去,也幸好有顾惜颜相救。 顾惜颜摆了摆手。 “听雪,走了。” “哎!” 听雪将布袋收好,跟上了顾惜颜的脚步。 周嘉礼见状,哑然失笑,随即也带着自己的人回大理寺了。 ...... 这边顾惜颜和听雪二人左逛右逛的,来到了花灯庙会猜灯谜的地方。 今年的灯谜头赏,是一盏做工极为考究精致的八面灯。 这八面灯上,每一面都题了好看的簪花小楷,还配上了镂空的仕女图。 烛火的光透过仕女图,显得活灵活现,很是精妙。 这会儿一对年轻男女正站在小摊前看花灯,老摊主则是在旁边一一给他们介绍。 顾惜颜靠近一看,原来是苏怀瑾和赵金铃。 “表哥,铃儿想要那盏八面灯,你送给我好不好嘛。” 赵金铃正拉着苏怀瑾的手臂撒娇。 苏怀瑾余光一瞥,将手臂抽了出来。 “顾妹妹!多日不见了,你也来逛庙会吗?” 赵金铃眼神暗了暗,颇有怨气地盯着顾惜颜。 又是她! 顾惜颜向着苏怀瑾微微行了个礼,“世子。” 又朝着赵金铃点头示意,“赵小姐。” 赵金铃不想给苏怀瑾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得勉强地对着顾惜颜回应了一声。 苏怀瑾微微一笑,“顾妹妹可是喜欢这盏花灯?我送你如何?” 顾惜颜点头道:“颇有兴趣。” 赵金铃撇了撇嘴,嘟囔道:“表哥,铃儿也想要,而且明明是我先说的......” 苏怀瑾轻皱了一下眉头。 “铃儿,你何时变得这般斤斤计较了?” “不过是一盏花灯,改明儿表哥送你十盏不一样的。” 赵金铃暗自白了一眼顾惜颜,“铃儿就想要这盏八面灯,其他的都不想要。” 顾惜颜无奈一笑,这苏怀瑾虽是好心,但也平白无故给她招了敌意。 她要解决的人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多费功夫去处理这种小女儿家心思带来的麻烦。 顾惜颜环顾了一下整排的花灯,这才道:“赵小姐,依我看,可能这盏你会更喜欢。” 赵金铃顺着顾惜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盏花灯的灯面上,空中彩绘了一双比翼鸟,下方还有两簇连在一起的桃枝。 仔细一看,桃枝上还挂着一对金铃,系着红色的飘带。 苏怀瑾打量了一瞬,赞同道:“顾妹妹所言极是,这盏花灯跟铃儿很是相配。” 老摊主慈祥善目,微笑解释道:“贵人们好眼光,这盏花灯名唤连理灯。” 赵金铃自是明白其中的含义,顿时羞红了脸,低下眸子不敢看苏怀瑾,自顾自地绞着自己的手帕。 “铃儿,你可想要这花灯,表哥猜灯谜送给你。” 苏怀瑾问道。 赵金铃飞快地看了苏怀瑾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道:“铃儿喜欢,谢谢表哥。” 苏怀瑾又望向老摊主,“老先生,这花灯的灯谜是什么?” 老摊主双手负在身后,悠哉道:“学染淡黄萱草色,几枝带露立风斜。自怜入世多难合,未称庭前种此花。” “打一花名。” 苏怀瑾单手抵住下巴,念了一遍谜题,思索片刻后自信开口:“百合花。” 老摊主点了点头,从灯架取下连理灯,递给了赵金铃。 “但祝贵人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赵金玲礼貌地朝着老摊主笑了笑,“多谢老先生。” 顾惜颜默默看完,这才道:“接下来这头赏花灯,若世子想要,那便与臣女公平竞争如何?” 苏怀瑾偏头看了一眼赵金铃,似是询问。 赵金铃得了连理灯,正开心着,乍一听到顾惜颜所言,脸上的笑容停顿了片刻。 随即她低声开口,“表哥,铃儿已经有喜欢的花灯了,那盏八面灯,铃儿便不要了。” 她又高昂着头,傲气地看向顾惜颜。 “既然顾小姐想要,便让给她吧!” 哼,虽然顾惜颜找的这盏连理灯让她确实欣喜,但别以为她不知道,顾惜颜这是想抢那盏八面灯才这么做的。 她赵金玲才不会上当呢! 不过这也算是哄得她开心了,她便大度地把八面灯让给顾惜颜好了,这样还能让自家表哥觉得自己是个体贴懂事的女子,何乐而不为。 苏怀瑾点了点,“那顾妹妹去猜吧,我便不参与了。” 顾惜颜缓步走近小摊,伸出手,“老先生,请。” 老摊主解释道:“贵人,这盏八面灯作为头赏,自是要难一些,您且听好了。” “虫入凤窝飞去鸟,七人头上长青草,大雨下在横山上,半个朋友不见了。” 苏怀瑾听完,不由得问道:“这个谜面是打何物?” 老摊主神秘一笑,“自是由这位贵人自行猜测。” 顾惜颜只是微微思索了一下,就开口答道:“这凤字中间的「又」飞走,把「虫」放进去,乃是「风」。” “七人,乃是「化」,长青草便是一个「花」。” “横山上下雨,乃是「雪」。” “朋少一半,即是「月」。” 她看向老摊主,“谜底便是「风花雪月」。” 老摊主赞赏地拍起了手掌,“贵人聪慧。” 他转身取下挂在最上面的八面灯,这八面灯远看就已经很是精美,拿近一看更是华光璀璨。 顾惜颜接过,又问道:“这八面灯上的题字甚是好看,笔墨间可见其中高雅风骨,老先生可知道这是何人所题?” 老摊主摇头道:“老夫不才,平日里爱好舞文弄墨,这灯上的几幅墨宝是老夫偶然所得,老夫亦是觉得字里行间甚精妙,意境飞扬,故将它做成了花灯。” 顾惜颜闻言,未再多问,谢过了老摊主。 第57章 再遇 见花灯都拿到了,苏怀瑾邀请道:“顾妹妹,要不要一起去逛一下庙会?” 赵金铃闻言,抬眸看了顾惜颜一眼。 顾惜颜笑道:“多谢世子相邀,只是接下来臣女还有事,便不与你们同行了。” 见顾惜颜婉拒了自己,苏怀瑾也不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赵金铃娇声道:“表哥,铃儿想吃豆乳糕。” 顾惜颜见状,福了福身子,“臣女便不叨扰了,先行一步。” 苏怀瑾回道:“那行,顾妹妹你注意安全。” 接着他便带着赵金铃去买豆乳糕。 见两人走后,听雪开口问道:“小姐,要不去护城河里放花灯?听说这是花灯节的习俗,寓意好着呢。” 顾惜颜自是明白听雪的好意,便答应了。 听雪离开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带了两盏荷花灯回来。 两人从庙会穿过,往帝京城护城河的方向走去。 由着帝京这座都城历史久远,所以护城河也带着岁月的痕迹。 人们坚信护城河守护着一座城池,把带着美好祈愿的荷花灯放进河里,那些期盼与祝福也会被守护着飘向远方。 两人到护城河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这里。 他们将花灯放进河里,又闭着眼虔诚许愿。 一片宁静而祥和。 见这里的河边已经站满了人,听雪怕挤到顾惜颜,又提议去护城河的上游。 顾惜颜答应了。 两人又继续沿着河堤往上走,越往上,河边的人就越少。 又往前走了一段,河边就只有顾惜颜和听雪二人了。 听雪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姐,前面有个亭子。” 夜色渐深,雾色朦胧,但亭子的一角挂了一盏灯笼。 顾惜颜凝神望过去,“里面有人,我们不过去了,便在此吧。” 有微弱且凌厉的气息在空中划过。 霎时间又归于平静。 她在思考要不要先离开此处,但还没等她做好决定,前方过来一人。 顾惜颜垂下眸子,又遇上了...... 前方来人渐渐靠近,听雪绷直了身子,又仔细一看,没好气道:“又是你!” 言风嘿嘿一笑。 “二小姐,这么巧呢。” 他又道:“要不要一起去亭子里坐坐啊?” 语气温和,听起来好似随意一问。 但顾惜颜却是一脸无奈。 你言风大晚上的总不能一个人出来逛花灯吧,更何况暗中守着的无数高手。 必然是跟着苏长策出来的。 她过来这边都撞上了,能不去吗? “既然摄政王尊驾在此,那臣女自然不能拒绝。” 言风伸出手,“二小姐,请。” 顾惜颜缓步向着亭子而去,走近一看,果然,苏长策一身玄衣,端坐在石凳上。 “臣女见过摄政王,摄政王万安。” 苏长策抬眸打量了她一眼,“免礼。” 顾惜颜端直身子,站在亭外。 “本王听闻,萧太子已经回南楚了?” 苏长策语气冷淡。 顾惜颜低声回道:“臣女不知。” 苏长策审视的目光打在顾惜颜身上,“东秦再如何,也轮不到别国插手。” 话里话外间,带着些警告。 顾惜颜内心不由得好笑,她还没那么蠢。 蠢到让萧清澜掺和进来。 她抬起头,直视苏长策的目光,“臣女谨遵摄政王教诲。” 这时言风拿着一盏花灯走了过来,恭敬地递给了苏长策。 苏长策拿着花灯起身,走出亭子。 经过顾惜颜的时候,他淡淡道:“顾二小姐不也是来放花灯的么。” 顾惜颜会意,在听雪那拿了花灯,跟在了苏长策的身后走到河边。 见苏长策弯下身子,举止熟稔地将花灯点燃,又轻柔地放进护城河,这一幕与苏长策的身份似是格格不入。 顾惜颜不由得问道:“没想到东秦最尊贵的摄政王,也会行如此之事?” 苏长策并未有所回应,站直身子,负手而立。 他的眸子看向那盏花灯随着护城河的河水漂流而下,灯火映在水面上,配合着河水的波澜,像是洒上了点点星光。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但顾惜颜看来,此刻的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寂寥。 她不由得心思一顿,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她也低身把点燃的花灯轻轻地放进河里,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姐姐,愿你往生极乐,下辈子幸福安康。 而这辈子,我会杀尽恶人,为你祭奠。 苏长策微微偏头,只见顾惜颜如画的眉眼上,带着虔诚,又带着无尽的杀意。 真是有意思。 他淡淡道:“逝去的人已经逝去,而活着的人却总是困顿。” 顾惜颜睁开双眸,直起身子。 “逝去的人为何要逝去,而活着的人为何不能执着。” 她又看向苏长策,认真道:“因为她重要,她本就不该死,她值得世间一切繁华。” “是啊,她已经逝去,但我不甘。”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行之事付出代价,而我这个活着的人,即使困住自己,也要不惜一切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苏长策眸子深处浮上复杂,“可是你做的一切,她都无法知晓。” 顾惜颜闻言,淡淡一笑。 “她可以不知晓,但我无法问心有愧。” “至少在午夜梦回之时,我可以坦然地告诉她,我帮她报仇了,让她不再悔恨今生错付,连死了都还不安宁。” 苏长策望向远方,不带任何情绪,“或许是吧。” 拥有无上的权利与地位,掌握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但他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 拥有一切,但好像也什么都没有。 毕竟那些重要的人,都已经离他而去了。 顾惜颜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情绪,内心了然。 但苏长策这个人物的复杂,不是她可以探究的。 她故作轻松道:“行我所行,做我想做,只需听从自己的内心,不问来时路,亦不问归何处。” 苏长策闻言,看向顾惜颜。 内心深处不由得一抹释然。 “你是个聪慧之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赞赏。 顾惜颜勾起唇角,“多谢摄政王夸奖。” 这时黑沉沉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原来是为了庆祝花灯节,帝京中燃放起了烟火。 第58章 发现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洒下了一片又一片璀璨的色彩,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一瞬间便点亮了漆黑的夜晚。 烟火争相燃起,也照亮了两人。 苏长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万千美景,不如眼前之人一笑的容颜。 他内心一顿,将脑中的想法挥去,继续看起了烟花盛会。 不远处,言风和听雪二人正在打量着他们。 言风一脸意味不明的笑,“真相配啊,这才是俊男美女嘛!” 那个萧太子真的不如自家主子风华万千。 顾二小姐看人的眼光绝对有问题! 这么一看,自家主子和顾二小姐,真像是一对璧人。 听雪白了他一眼,“你别瞎说。” 言风不满,“我怎么就瞎说了?你自己看看,他们两站在一起,对我的眼睛多友好!” “小丫头,不懂别张嘴,扫兴。” 听雪不想与他争论,这对小姐的名声不好。 但是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跟沈子郁那小胖子有得一拼。 言风想起什么,问道:“你家不是还有个小丫头嘛?叫什么,雨什么的,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啊?” 见言风打探起了闻雨,听雪声音微冷:“你想做甚?” 言风撇了撇嘴,“好奇问问,不行?” 听雪警告他,“你少打听小姐的人,不然小姐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言风自然知道,他又不傻。 他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毕竟今日逐风那小子早早地就向主子告假了,谁知道干嘛去了。 天杀的,他就不能告假,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主子。 逐风这小子真的坏透了,肯定是去找那个小丫头了! 烟花燃了一轮又一轮,过了好久,总算是结束了。 这时听雪放在一旁的八面灯,被风吹倒在了地上,还将里面的烛火给吹灭了。 听雪刚想去捡,又是一阵风来,将八面灯给吹到了河里。 “小姐的花灯!” 言风见状,赶紧飞身到河面上,将八面灯给捡了回来。 因为被水泡了,此时整个花灯都是湿漉漉的。 言风打量了一下手上提着的花灯,好奇道:“这花灯是用牛皮纸做的吗,灯架子都湿了,这灯面居然没被打湿。” 听雪摇了摇头,“这就是普通的宣纸,怎么可能是牛皮纸。” 言风又仔细研究了一下,确实是宣纸,“那就奇怪了,宣纸遇水居然不会湿?” 听雪闻言,也是疑惑。 这时顾惜颜走了过来,“给我看看。” 言风将八面灯递了过去。 顾惜颜摸了摸灯面上,确实未有湿意,又凑近闻了闻,居然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药草味。 她面色一顿。 转身给苏长策微微行了个礼。 “摄政王,天色不早了,臣女便先回府了。” 苏长策摆了摆手,“去吧。” 顾惜颜不再耽搁,带着听雪快速离开了。 言风看了看,摸了摸头,“顾二小姐这是何意?” 苏长策淡淡道:“听闻有一种药草,涂抹在纸面上,可使水火不侵。” 言风了然,崇拜地看着苏长策。 主子真厉害,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 这边顾惜颜和听雪二人,火急火燎地赶回了丞相府。 顾鸣深那边自然也知道今日顾惜颜出府到深夜才回来,但见她在相府里一直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云水阁,并未惹是生非,又想着今日是花灯节,便也没有追究,随她去了。 待回到了云水阁,听雪喘着气问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惜颜并未回答,而是让她赶紧去把相思给叫过来。 听雪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便去找相思。 没一会儿,两人便一起来了顾惜颜的房间里。 “没有被人看到吧?” 顾惜颜确认道。 听雪点头回应道:“避开了。” 顾惜颜这才看向相思:“你来看看这花灯上的字迹可熟悉?” 相思走到顾惜颜身旁,拿起了花灯,只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似是不敢确信,又仔细地将每个灯面上的每个字都认真瞧了一遍。 最后她才道:“这是小姐的笔迹。” 顾惜颜抬眸,“相思,你可认清楚了?” 相思点了点头,肯定道:“这就是小姐的笔迹,奴婢从小跟在小姐身边,不可能认不出来。” 顾惜颜拧了拧眉。 那便是了。 先前在猜灯谜的老摊主那,她一看到这盏八面灯,便认出来了上面的题字出自姐姐之手。 她与姐姐互通书信多年,姐姐的笔迹她自然不会认错。 所以她才想着要拿到这盏八面灯。 如今相思也是确认了是姐姐的笔迹,那她就没有认错。 相思不由得问道:“二小姐,你怎会有这个?” 她又解释道:“小姐之前所写的书稿,都被顾鸣深一把火烧光了。” “除了与您有书信来往,她甚少给别人写过什么,所有的书稿都存起来了。” 所以她才会有这么一问。 顾惜颜闻言,“你是说,姐姐的书稿都没了?” 相思点头称是。 “那日顾鸣深杀我们的时候,特意吩咐了人把书稿烧掉。” 顾惜颜思考了一瞬,“知道了,你先回去,这些日子着重盯着杨夫人。” 相思知道二小姐行事自有道理,便不再多言,领命退下了。 相思走后。 顾惜颜从抽屉里取出了一瓶药水。 她将药水涂抹在八个灯面上,只见没多久,其中一面的宣纸上,空白的地方就显现出了几个字。 「识人不清,妄信他人」 顾惜颜深吸了一口气,是姐姐写的。 先前她与姐姐在书信上提到过,将字书写在纸上,再涂抹上药草,便可以将那字给隐藏掉,还能使纸张遇火不烧,遇水不湿。 想要将隐藏掉的字迹再显现出来,就得用到特殊的药水。 方才她闻到这八面灯上有药味,虽然味道已经变得很淡,但她还是闻出来了。 她便有此猜想。 没想到姐姐真的在上面写了其他的东西。 她只写了这一张,还是在其他的书稿上也写了? 先前在给自己写的书信上,却没有异样。 想到这,顾惜颜招了招手,“听雪,跟云倾说一声,去查一下今夜那个老摊主的踪迹。” 根据相思所言,姐姐的书稿已经被烧掉,那老摊主是从何处得来姐姐的书稿,得好好追寻一下,或许还能找到其他书稿的下落。 第59章 打听 又过去两日,云倾将老摊主的消息给传了过来。 因着顾惜颜心里惦记着此事,一收到消息便和听雪一起赶紧寻了过去。 这会儿老摊主正在帝京的东市口摆摊,卖着从各处收集来的字画。 见是花灯节那晚猜灯谜的贵人,他迎声道:“贵人,是您。” 顾惜颜礼貌点头,打量了一下老摊主的摊子,出声道:“老先生,那日得了八面灯,回去观摩了两天,这越看便觉得越喜欢,这不就想着来您这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 老摊主摸了摸头,“这可真不巧,老夫只得了那么一副墨宝。” 顾惜颜懊恼道:“真是可惜了,如此好的作品,却不能有幸看到更多......” 想了想她又问道:“不知老先生是从何处得来的?我还是不想放弃,想着去别处寻一下。” 见顾惜颜语气真诚,又是真的喜欢这墨宝,老摊主便回忆了片刻。 “老夫记得,是在墨韵书局,先前去的时候偶然看到,便买了下来。” 他又道:“贵人可去那寻找一番,看看还有没有。” 顾惜颜递了一袋银子过去,“多谢老先生。” 老摊主一看,赶紧推辞道:“贵人,这可使不得。” 顾惜颜塞给他,解释道:“老先生是花金银买来的,我只是猜了个灯谜便得了去,心有不安,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老先生收下。” 老摊主继续推辞,见顾惜颜态度始终如一,便只得收下。 “多谢贵人。” 顾惜颜又跟老摊主道过别,这才带着听雪去墨韵书局。 墨韵书局没什么人光顾,显得有些冷清。 书局掌柜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盹儿。 见来了个穿着低调,生得极为貌美的女子,但是不难看出她身上衣服的料子是极好的。 想必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小姐。 掌柜的赶紧起身热情相接,“这位小姐,来看点啥,本店有各种名家字画,包您满意!” 墨韵书局不大,所有顾惜颜很快就逛完了。 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又认真地看了几幅作品,欣赏地点了点头,才对着掌柜道:“这几幅不错,下笔有力,婉若游龙。” 掌柜捋了捋胡子,“小姐好眼光,这几幅字画乃是本店的珍藏。” 顾惜颜眸子微抬,“劳烦掌柜的给我包起来吧。” 掌柜一愣,“这几幅可要不少银钱,小姐您确定都要吗?” “嗯。” 顾惜颜肯定道。 掌柜的立马便喜笑颜开。 墨韵书局近来生意惨淡,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么财大气粗的客人了。 这小姐果然是富贵人家的。 他赶紧动手将顾惜颜挑选的几幅字画都包了起来。 顾惜颜站在柜台前,状若无意道:“真可惜了......” 掌柜的抬起头,“这位小姐何出此言?可是不满意?” 顾惜颜眉头微皱,叹了一口气。 她开口道:“掌柜您有所不知,先前在一位卖字画的老先生那得了一幅墨宝,我甚是喜爱,便想着寻更多的来观赏一二,一打听,原来是出自您这墨韵书局。” “这几幅固然精彩,但我未寻到那位的作品,心下还是有些可惜。” 掌柜的停下手中的动作,“老夫还当小姐是为何,您心仪何作,老夫帮你再寻寻便是。” 说不定这位小姐一高兴,还能从他这买更多。 听雪从袖中拿出一张宣纸,是从八面灯上拆下来的。 她上前递给了掌柜的。 顾惜颜解释道:“便是这了。” 掌柜的接过仔细打量了一下,拍了拍头。 “小姐,您来晚了。” 顾惜颜不解地看着他。 掌柜的又道:“这位的作品老夫印象深刻,差不多两年多以前,一男子带了一大箱子过来。” “老夫观摩了箱中作品,下笔如神,又听那小厮说要卖,便全收了过来。” “其中有几张书稿卖给了一位老先生,剩下的全让一位小姐给买走了。” “这真是太不巧了。” 顾惜颜听罢,面上惋惜。 “不知掌柜的可对买走书稿的小姐还有印象,没准儿我还认识,能去讨要几幅。” 掌柜的回忆了一下,“那小姐穿得华贵,也生得貌美,应当与小姐您一样,出自名门。” “至于其他的嘛......” 掌柜的沉声开口:“那小姐约莫是身体不太好,走一两步路都要咳嗽几声,看上去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好像随时都可能要去了的那种。” “骨瘦如柴,大概一阵风都能吹走。” “老夫只记得这些了......” 根据掌柜的描述,顾惜颜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还需去确认一番。 想着顾惜颜感激道:“多谢掌柜的,我去寻一下。” 掌柜的点了点头,继续包起字画来。 好一会儿,掌柜的将包好的字画递给听雪,又将价格告知给了顾惜颜。 听雪把一个钱袋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打开袋子数了数,抬起头道:“小姐,您给多了。” 顾惜颜摆了摆手,“不多,告辞。” 她对掌柜的温和一笑,转身离开了。 听雪抱着字画跟了上去。 掌柜的懵了懵,才将钱收在了柜子里。 他心想着这富贵人家的小姐就是不差钱,出手当真是阔绰。 这边两人走在路上,听雪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忠勇侯府找裴小姐吗?” 顾惜颜思索了片刻,出声道:“既然已经知道书稿可能在晚晚那,便不着急,毕竟是勋贵世家侯府,这样过去拜访有些冒昧。” 她又道:“先回府,晚些时候我写一张拜帖,你给忠勇侯府送过去,改日再去拜会一二。” 听雪点头称是。 两人没过多久便回到了丞相府。 路过院子的时候还遇上了顾鸣深。 “父亲。” 顾鸣深看了顾惜颜一眼,见她又出了府,心下有点不悦。 “你一个女儿家天天往外跑像什么样子?” 他呵斥道:“身为相府嫡女,还没有雪儿懂事。” 他的雪儿知书达理,行事有度,哪会像这个野丫头一样。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女儿知错,父亲教训得是。” 顾鸣深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本相让你回府不是让你给相府丢脸面的,你需时刻记得你相府嫡女的身份,你不珍惜,有的是人想要这个身份。” 说完他不再多看顾惜颜一眼,拂袖而去。 听雪见人走远,不由得抱怨道:“当初可是他让小姐想去哪便去哪的,如今倒是发难上了。” 顾惜颜不甚在意顾鸣深的看法。 要不是计划得一步一步来,她哪会忍着他这般。 她巴不得早点把他送下去给姐姐谢罪呢...... 第60章 下落 两人回了云水阁,顾惜颜提笔写了一张拜帖。 待墨迹干后,听雪便拿着出门了。 差不多日落时分,她才折返了回来。 “小姐,属下已经将拜帖送到了忠勇侯府,裴小姐那边说明日便可一见。” 顾惜颜点头,“你可见到她了?” 听雪回道:“侯府下人禀告后,便带着属下去见了裴小姐,她如今身子已经康健了很多,整个人也很有精神。” 顾惜颜舒了一口气,“沈子郁这回做得还不错。” 她又问道:“那你可见沈子郁了?” 听雪摇了摇头。 “属下并未看见他,约莫是听说属下去了,躲了起来。” 顾惜颜心想也是,这倒是符合小胖子的性子。 便没有再多问。 ...... 第二日。 因为是以个人名义拜访侯府小姐,顾惜颜便没有坐丞相府的马车。 她带着听雪低调地出了丞相府。 府中侍卫见她经常出门,也没有多问。 两人到了忠勇侯府后,守门的小厮询问了一下她的身份,便恭恭敬敬地将她给迎进了侯府。 而裴晚晚这边也是早早地就告知了忠勇侯夫妇,所以他们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走进裴晚晚的院子,顾惜颜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裴晚晚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到顾惜颜来了,她欣喜地走了过来。 “阿颜!” 顾惜颜微笑道:“晚晚。” 裴晚晚拉着她的手臂,“阿颜,许久未见你了,我正想着何时去找你呢,没想到昨日便收到了你的拜帖。” 顾惜颜仔细瞧了瞧裴晚晚,确实是身子恢复得大好。 “阿颜,我们进去说。” 说着裴晚晚就带着顾惜颜进了房间。 两人坐下后,裴晚晚院里的丫鬟给她们沏了茶。 “晚晚,你现在很有精神气儿。” 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机,这样真好。 裴晚晚羞涩一笑,“还没谢过阿颜呢,为我找来神医治病。” “我先前都不抱任何希望了,沈弟弟的医术当真是好!” 她又握住顾惜颜的手,真诚地说道:“阿颜,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一抹黄土。” “哪还能好生生地坐在这里与你交谈。” 顾惜颜亦是一脸真诚,“你是个好姑娘,你值得这世间任何好的人和事,你不该早早地就没了。” 我亦不想你带着遗憾而去。 她在心里默念道。 像裴晚晚这般的女子,不应该死去。 就像姐姐。 所以顾惜颜要让裴晚晚好好活下去,去做她所有想要做的事情,想要看的风景。 “说到这,沈子郁在侯府可老实,没给侯爷夫人还有你惹麻烦吧?” 裴晚晚微微摇头,“沈弟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很有礼貌,也很活泼,我很喜欢他。” 顾惜颜和听雪听到裴晚晚所言,皆是一脸古怪。 裴晚晚见状,不由得疑惑道:“可是我说错了?” 顾惜颜摆了摆手,“没,没给贵府惹麻烦就好。” “嗷......” 虽然听顾惜颜这样说,但裴晚晚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她又听顾惜颜问道:“他今日不在吗?” 裴晚晚想了想,犹豫道:“前几日沈弟弟出门逛了花灯节,第二天一大早才回来,还给我安排了好几天的药,之后就又出门了。” “然后,便没有再回来过了,毕竟还是个孩子,我怕他出事,还想着唤人去找一下他呢。” 顾惜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果然,这小胖子又不安分了。 她在心里暗暗记下此事,想着晚点再让云倾去找人。 想到正事,她低声开口:“晚晚,其实今日我是有事而来。” 见顾惜颜的神色带着严肃,裴晚晚坐直了身子。 “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到你的吗?” 顾惜颜问道:“不知你两年多以前,有没有去帝京墨韵书局买过一箱子书稿?” 裴晚晚还当是何事。 她点了点头,“是有此事。” “啊!” 裴晚晚抱歉地看着顾惜颜,“阿颜,你不提这事,我还忘了......” “那是你姐姐的书稿,抱歉,阿颜,我本就应该把它还给你的。” 顾惜颜疑惑地看着她。 她又解释道:“顾大小姐才名远扬,我有幸见过她点墨,可惜她后来......” 裴晚晚觉得有些不妥。 “她故去之后,我偶然在墨韵书局看到她的书稿,便买了回来。” “顾大小姐盛名冠绝帝京,又是那般好的人,她的书稿怎能流落在市井里。” “我便将它给收藏了起来。” 顾惜颜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晚晚,谢谢你。” 原来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裴晚晚为人真诚且纯粹,将顾清颜流落在外的书稿好好地保存了起来。 而因缘际会,顾惜颜找人救了濒临死亡的她。 裴晚晚无意中种下的善因,最终得到了善果。 裴晚晚低下头,“你不怪我占了它就好,毕竟是你姐姐的东西......” 顾惜颜安抚地说道:“我怎会怪你。” 裴晚晚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命人把东西拿出来还给你。” 说着她就想叫自己的丫鬟进来。 “晚晚,不着急,我晚些时候叫人来取便好。” 她虽不知道为何顾鸣深要下令把姐姐的书稿给烧掉,而姐姐的书稿又是为何流落在了外面,但她明白这东西不能引起丞相府的注意。 最为妥善之计,还是让云倾带回明月楼最合适。 见顾惜颜这般说,裴晚晚也表示理解。 “晚晚,你便安心在侯府调养身子,相信以沈子郁的能力,过不了多久,你便能痊愈了。” 裴晚晚也相信,她对以后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沈子郁。 “沈弟弟也不知道去哪了。” “晚晚,你不用费心思担心他,我自会去寻。” 顾惜颜的声音带了些冷意。 裴晚晚眼珠子转了转,她好像记得沈弟弟有点怕阿颜,阿颜不会教训他吧? 纠结半晌,她吞吞吐吐地说道:“阿颜和沈弟弟关系应该很不错吧......” 顾惜颜无奈一笑,“我不会对他如何的。” 裴晚晚这才放心了下来。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直到裴晚晚脸上带了疲意,顾惜颜这才告辞离开。 裴晚晚虽然意犹未尽,但她也知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等身体好了,她便可以到处走了。 她又将顾惜颜送出院子,这才抵不住疲惫,回房去休息了。 第61章 花楼 时间来到第二日。 昨日云倾已经去裴晚晚那边将书稿全都带回了明月楼,顾惜颜正打算今儿过去看看。 这时听雪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见听雪神情慌张,顾惜颜忙不迭问道:“听雪,怎么了?” 听雪跺了跺脚。 “小姐,出事了!” 顾惜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听雪又道:“沈子郁他......” “他怎么了?” 顾惜颜眼神一暗,得,又要收拾烂摊子了。 听雪面露纠结,支支吾吾道:“小姐,属下带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顾惜颜没多说什么,听雪便赶紧带着顾惜颜出了相府,往帝京城西的一个方向去了。 ...... 城西添香阁。 此处乃是整个帝京规模最大的一家销金窟,里面的女子皆是国色天香,风情万种。 无数人在里面挥霍得分文不剩。 此时添香阁的上等雅间里。 两个年纪相仿,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里面饮酒作乐。 雅间里还有好几个穿着红色薄纱的女子在跳着艳舞,时不时还对着两个少年搔首弄姿。 其中一个少年眼睛都看直了,由于饮了不少的酒,此时他的脸上带着酡红。 他踉跄地起身,将一个舞女给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又低着头一口咬在了那舞女的胸脯上。 “啊——” 舞女发出低吟声。 少年听着这声音,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红着眸子将那舞女给压在了桌子上。 还扯去了那舞女裹着地薄纱。 她白皙的皮肤暴露在了空气中。 “不错,小爷我喜欢。” 那少年拿起一旁的酒壶,仰头一口倒在嘴里,然后将嘴里的酒一口一口地吐在了舞女的身子上。 一时间那舞女的身上全是酒渍。 那少年又低下头去,将舞女身上的酒渍给一一舔干净了。 身体各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让舞女不由得开始扭动身子。 少年哑着嗓子道:“想要小爷的宠爱吗?” 舞女伸出手抱住那少年的头,将它往胸口送。 “求少爷怜爱奴家一回......” 舞女娇声道。 少年又狠狠咬了一口,那舞女不禁得发出痛呼声。 “不乖,一回便就满足了?” 舞女哆嗦着手想去解少年的衣服,岂不料那少年后退了一步,又将酒桌上的舞女给用力推了下去。 少年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坐回了凳子上。 “放肆!本少爷的身子也是你这等下贱的女人能碰得的?” 声音带着薄怒。 原本还在跳舞的几人赶紧停下了动作,跪在了少年跟前。 “凌少息怒。” 凌郁然将一个酒杯砸在了那舞女的额头上,顿时就流出了鲜血。 “给本少爷滚出去,脏东西!” 那舞女赶紧磕了好几个头,才起身退出了房间。 凌郁然又看向屋内其余几个舞女,不悦道:“你们还不快滚?” “是。” 几个舞女纷纷起身,赶紧离开了,生怕再待久一点,自己小命就不保了。 这公子虽年纪不大,但添香阁的人都知道他乃是御前都督家唯一的公子,亦是帝京纨绔子弟之首,不是她们这些小人物可以得罪的。 凌郁然见终于清静了,才抱歉地看着酒桌另一边坐着的人。 “沈兄,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沈子郁提溜着酒杯,看着这一幕幕瞠目结舌,这也太刺激了! 不愧是帝京。 他将酒杯放下,“凌兄,我说句不该说的,你别怪我多嘴。” “你也知道,我是从医的,按照医者的角度来说,你应少行男女之事,对身体不好......” 沈子郁想了想,又道:“特别是这些外面的。” 凌郁然听了也不生气。 他摆了摆手,“我还当是何事。” “我自然知晓,这外边的女人我都是玩玩而已,当不得真。” “我虽不着调,却也怕染上些脏病!” 沈子郁舒了一口气,“那便好。” 凌郁然给沈子郁倒了一杯酒,“怎么样,沈兄,我没骗你吧?这帝京中就属我找的乐子最多。” “可惜昨日在赌坊不够尽兴,不然今日高低得带你去杀个片甲不留!” 沈子郁点了点头。 “不愧是凌兄,这些我第一次玩,倒觉得新奇。” 凌郁然喝了一口酒,“这有什么,沈兄你就跟着我,我保证你天天有好玩的。” 凌郁然和沈子郁是在花灯节的那日认识的。 两人对着一个糖饼子大打出手,没想到不打不相识。 凌郁然见这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名字里又都有一个「郁」字,深觉缘分使然。 两人又交流了一番,竟是相见恨晚,没多时便称兄道弟。 虽然沈子郁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按照凌郁然平日里的做派,是瞧不上这种人的。 但他实在是觉得这人合他眼缘,便没有过多纠结此人是何身份地位。 沈子郁对着凌郁然敬了一杯酒。 “凌兄,请。” “英雄惜英雄,沈兄,请。” 两人又互相客套地饮起了酒。 凌郁然喝得有些飘飘然的,便开始对着沈子郁吹嘘自己以往在帝京的风流往事。 这边顾惜颜已经被听雪引着到了添香阁附近。 听雪停下脚步。 “小姐,沈子郁那死胖子就在那里面。” 顾惜颜看了一眼,眸色沉沉。 听雪又道:“云倾那边说,沈子郁结识了都督府上的少爷,这几日不是跟着他去赌坊,就是流连这种烟花之地......”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抿了抿嘴。 心中不由得责怪起了沈子郁,刚安生没几日,便又开始作妖。 顾惜颜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看着添香阁,周身的温度更是冷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带着几个家丁来到了添香阁外面。 颇有些气势汹汹。 添香阁的龟公见状,赶忙跑进去叫来了老鸨。 老鸨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模样,居然穿着艳丽的粉纱罗裙,头上还戴了一朵大牡丹花。 她摇着团扇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见到外面的女子,脸上赶忙扬起讨好的笑。 她娇声道: “哎呦喂,这不是凌大小姐么,今儿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奴家真是三生有幸,奴家这添香阁真是蓬荜生辉呀!” 第62章 姐弟 说完老鸨还对着女子抛了个媚眼。 凌冰清见这老鸨挤眉弄眼的模样,内心不由得泛恶心。 都几十好几的老女人了,对着她一个女子也能搔首弄姿,当真是恶心至极! 想着有正事,她冷冷问道:“凌郁然可在这里?” 老鸨转了转精明的眼珠子,“原来凌大小姐是来找凌大少的呀,他今个不在奴家这里呢。” “真是不好意思的呢,让凌大小姐白跑一趟了。” 凌冰清冷笑一声。 “你不过是一个烟花之地的老鸨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小姐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老鸨闻言,委屈道:“小姐呀,奴家不是回答了么,凌大少他当真不在呀!” 凌冰清脸色不太好看,不耐地招了招手。 身后的一个家丁便上前将老鸨给架了起来。 老鸨赶忙开口:“凌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凌冰清强忍着心底的厌恶。 “王法?你一个以色侍人的下贱老女人也配跟本小姐讲王法?” 她好笑道:“当真是笑话。” 说罢她吩咐着另一个家丁,“赶紧进去把他给本小姐带出来!” “这低贱的地方多待一会儿本小姐都觉得脏!” 老鸨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只是没人看到她眸中闪过的冷意。 那家丁赶忙进了添香阁,在里面转了一圈,竟看花了眼。 好不容易他才找到凌郁然所在的雅间。 凌郁然有些醉醺醺的,他见到来人,不悦开口:“你来干什么?” 家丁恭敬地福下身子:“少爷,小姐唤奴才把你带出去。” 凌郁然闻言,愤怒地砸了酒杯。 还有外人在,竟这么不给他留面子! “滚出去!” 见凌郁然发怒,家丁虽害怕,但心里还想着自家小姐的吩咐。 “少爷,小姐既然找到了这里,便是一定要带你回去的,您若是不走,奴才怕小姐把事情给闹大了,到时候老爷知道,您可就麻烦了。” “少爷,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吧,惹怒了老爷,受罪的可是您。” 家丁言辞恳恳道。 “她怎么这么烦!” 凌郁然虽心里很是不满,但这家丁说的也确实在理,要是爹知道了他白日在风月场所找乐子,定饶不了他。 想了想他看向沈子郁,“沈兄,今日恕我招待不周,家中有事,我需要先行一步了。” 他又补充道:“改日定请你玩个尽兴!” 沈子郁心想着怕是凌郁然家中的人来抓他了,便点了点头。 “今日也差不多了,凌兄,我们改日再会。” 凌郁然又歉意地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完后,才歪歪扭扭地起身,随着那家丁走了。 沈子郁想着也有好几日没回忠勇侯府了,便吃下一颗解酒药,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容,也离开了此处。 这边凌郁然走出添香阁,见到面带冷意的凌冰清,冷哼了一声 “你这女人当真是像只苍蝇一样,本少爷当真是烦死你了!” 说罢他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 “你放肆,我是你姐姐!” 凌冰清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廉价脂粉味,还夹杂着酒气。 心头一阵恶心。 凌郁然没有再回应她。 她瞪了凌郁然一眼,直直用手帕捂住鼻子,这才带着家丁撤了。 老鸨见人总算是走了,这才又风情地摇起了团扇。 “呸——” 老鸨吐了一口唾沫。 “不过是一个都督家的小姐,谱摆得倒是大,真当老娘是好惹的啊!” 老鸨嫌弃地看了一眼凌冰清远去的背影,这才回了添香阁。 不远处的顾惜颜和听雪二人看完了这一场闹剧。 她问道:“这就是都督府上的公子?” 听雪点头,“听说是帝京里有名的纨绔,吃喝嫖赌样样齐全,沈子郁也不知是从哪结识了这么一个人。” 两人正说着,便看见沈子郁胖胖的身子鬼头鬼脑地从添香阁里走了出来。 听雪忙开口道:“小姐,是沈子郁!” 沈子郁正庆幸着这附近应当是没有忠勇侯府的人,不然到时候他的面子往哪搁。 他在忠勇侯府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府中上下都把他捧着。 要是被发现来这地方,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想着他愉悦地吹起了口哨。 他只是随意一瞥,就像是一道惊雷从脑子里炸开,将他死死地定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只见不远处,他那小师姐和听雪站在那里。 听雪带着怒意的眸子狠狠地盯着他,就像是要将他的身子给盯出一个窟窿来。 而小师姐则是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只是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沈子郁心头猛颤,完了,完了,他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早知道就不来帝京了。 至少在其他的地方,他还能苟住自己的小命。 不行,他不想死,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有大好年华呀!他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下。 他想着,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想去跟顾惜颜解释。 只见顾惜颜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带着听雪离开了,没有多说一句。 沈子郁一顿,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恶魔小师姐见他来这种地方,居然也不教训他? 不对劲,非常得不对劲。 他想着快步追上了顾惜颜。 “小师姐。” 顾惜颜未闻,直直地离开了。 沈子郁摸了摸头,又问听雪:“听雪丫头,她怎么不搭理小爷啊?” 听雪白了他一眼,追上了顾惜颜的步伐。 沈子郁撅了撅嘴。 “算了,不理便不理吧,小爷我还懒得跟她掰扯呢!” “回去找温柔可爱的裴姐姐咯!” 沈子郁不再纠结,往忠勇侯府的方向走了。 这边顾惜颜已经和听雪二人来到了明月酒楼。 方一进屋坐下,云倾便赶紧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情赶了过来。 见两人的脸色皆不是很好看,云倾便没有着急开口,默默地站在了一旁。 他想着应当是沈子郁那厮的事情。 云倾一查到关于沈子郁的消息,便猜到了此刻,那小子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竟跑到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去玩,也难怪小姐生气。 第63章 夜半 顾惜颜端坐在凳子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罢了,她本就有众多麻烦要处理,没有闲心思再去抓着沈子郁不放了。 沈子郁虽不像样,但是做人的底线还是在的。 罢了,罢了。 老是跟在后面管着他,也不合适。 “东西呢?” 顾惜颜看向云倾。 云倾走到屏风后面,将一箱子书稿给搬了出来。 顾惜颜看着这一大箱子,微叹一声。 她轻柔地拿起了一本,慢慢地抚摸着。 是姐姐写的,透过这些笔墨,好似还能感受到关于姐姐的气息。 云倾问道:“小姐,这么多书稿,要如何找?” 他又不好意思道:“属下是个粗人,看不懂这些文章。” 顾惜颜顿了顿。 能隐藏掉字迹的,都是涂抹了草药的,为今之计也只能一本一本翻开找到涂抹过草药的纸张。 想着她将手上的书稿翻了好几页,放到鼻尖嗅了嗅。 果然有。 顾惜颜将这一页给撕了下来,递给云倾。 “云倾,你来闻闻,这张纸上可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云倾接过,低下头闻了闻,又拿起另一本翻开嗅了嗅。 随后他抬眸,“属下对比了一二,这张纸与其他的不同,上面有一股很淡的药草味。” 顾惜颜又看向听雪。 听雪重复着与云倾一样的动作,稍后也是点了点头。 顾惜颜看着二人道:“那便是了。” “我们需将所有带着药草味的纸张给找出来。” 几人说干就干,一时间整个房间内,只有翻书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顾惜颜见收获无几,而箱子里还有满满一大箱,便又吩咐着听雪去德医馆寻了闻雨过来一起帮忙。 四人折腾到入夜,也仅仅只翻了一小部分。 顾惜颜稍稍揉了揉发酸的手,见天色已晚,太迟回去又要被顾鸣深说三道四,光是一想就觉得生烦。 “你们辛苦了,今儿就先到这吧。” 而后顾惜颜便带着听雪回了丞相府。 没多久,相思悄声过来了。 “二小姐,这几天杨夫人精神有点不太好,夜里总是睡得不太安稳。” “她找了大夫来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想着找个大师来作法。” 顾惜颜闻言冷笑道:“亏心事做多了,心里有鬼吧。” 相思咬了咬牙,恨恨道:“莫不是小姐来找她算账了,最好把她给收走了去!” 顾惜颜不置可否。 相思想了想,又道:“二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杨夫人要找大师来府上,可能没那么简单,奴婢曾经听小姐说过,您当年便是......” 顾惜颜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你是想说,她想借此把本小姐赶出府是吧?” “毕竟自打我回府,她就没有顺心过。” 她又淡淡开口:“可不是把错都归结到我身上来了么。” 相思点了点头。 顾惜颜拂了拂衣袖,“那便拭目以待了。” 她又将相思招到身边,低声交待了一些事情,相思这才退下。 ...... 深夜。 整个丞相府都陷入了寂静。 由于上回三姨娘之死,顾鸣深内心对杨夫人生了芥蒂,已经很久没去过她那边了。 此时杨夫人的院子里除了一个守夜的丫鬟,其他下人都已经睡下了。 一阵风吹过,丫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房间内,杨夫人躺在床上,眉头微皱,时不时还从嘴里吐出几句梦呓。 突然杨夫人睁开双目,眸中尽是狠厉之色。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房内弥漫起了雾气。 “来人——” 她叫唤了好几声,并没有人回应自己。 “这些奴才都滚哪去了!” 杨夫人骂骂咧咧地起了身。 一阵冷风从她身旁吹过,她不禁得哆嗦了一下。 明明正是夏日,为何会觉得这般冷。 想了想她又拿起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 刹那间,她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顿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动。 一阵凉意从她的身后传来,弥漫到了她的耳边。 “杨......夫......人......” 杨夫人握紧了手,指甲都嵌到了掌心里面。 痛意袭来,她清醒了不少。 杨夫人猛然回身,眼前却空无一物。 她呵斥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胆敢糊弄本夫人!” 那股凉意又攀上了她的后背,这会更是环住了她的脖颈。 杨夫人直直地感觉到有一双极其冰冷的手从后面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 杨夫人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没想到那双手竟是越掐越紧。 她的手往后抓,却是抓不住任何。 难道真的有鬼么? 杨夫人正想着,那双手突然又放开了,她一得空隙,赶紧往前跑,却不曾想扭到了脚踝。 “嘶——” 她一个不稳便摔倒在了地上。 “杨夫人——” 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杨夫人抬头一看,差点被吓得心梗。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飘在半空中,衣摆晃动,再看那身影的脸,却是没有五官,凭空滑下了两行血泪。 杨夫人往后挪动了几步。 “你是谁!哪来的孤魂野鬼!” 那身影发出咯咯的笑声,甚是恐怖。 “来人啊——” 杨夫人忙大叫出声,可惜还是未有人回应她。 那道身影慢慢飘下来,杨夫人吓得闭紧了双眼。 只听那身影道:“夫人呐,我死得好惨,在下面好孤单,你能来陪陪我吗?” 杨夫人挥动着双手,想要将那道身影给挥走。 “滚,给本夫人滚!”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道白色身影。 “顾清颜!” “你是顾清颜是不是!” 杨夫人突然冷笑起来,“本夫人还当是谁?一个短命鬼,也敢来索本夫人的命?” “你活着的时候,本夫人能把你弄得生不如死,你死了,本夫人亦不惧你!” “哈哈哈哈哈哈——” 杨夫人癫狂地大笑起来。 她指着那道身影,狠厉道:“顾清颜,堂堂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帝京第一贵女,被野男人肆意玩弄的时候,可觉得爽啊?” “如果我是你,到地府里也要找个墙撞死自己,不干不净不清不白的脏货,居然还有脸面找上来吓本夫人?” 杨夫人嫌弃地辱骂道:“死了也不安生是吧?好好好,本夫人定要将你挫骨扬灰,再给你找几个脏汉子,让你死了也能记得这耻辱!” 第64章 惊魂 那道身影闻言,动了动,狠狠地掐住了杨夫人的脖子。 “放肆!你这个贱人,放开本夫人——” 杨夫人想要挣扎,却是挣脱不得,气息变得越来越紧促。 就在她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那道身影突然放开了她,一下子消散了,再也不见踪影。 杨夫人整个人狼狈地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突然房门被推开,杨夫人抬头,原来是守夜的丫鬟。 那丫鬟见状,担心地问道:“夫人,您怎么起身了?” 她又看到杨夫人脖子上的红痕,“夫人,您的脖子!” 杨夫人冷冷地看着小丫鬟,呵斥道:“刚才本夫人唤你,你这个该死的奴才没听到吗?” “本夫人养着你们有何用?废物!” 那小丫鬟赶紧跪下。 “夫人,奴婢冤枉,奴婢今夜一直都守在门外,并未听到您唤奴婢啊。” “方才听到有动静,奴婢还在门外叫了夫人几声,夫人始终未有回应,奴婢心里担心夫人,怕夫人出事,这才大着胆子开了门。” “夫人恕罪,夫人饶命。” 杨夫人见小丫鬟言辞恳恳,不像撒谎。 但刚才发生的一切又不像有假,且自己的脖子上还有阵阵痛意,难道真的是那短命鬼来报复自己了? 杨夫人想了想,这段日子她睡得极其不安稳,整个人的精神也是不太好,请来的大夫也没瞧出来她的身子有何异样。 她便想着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她? 经过今晚这一遭,她更是确信了。 看来找大师进府的事情,刻不容缓了。 脚踝处又传来了痛意,杨夫人紧皱眉头,“还不过来扶着本夫人!” 那丫鬟赶紧过来搀扶着她到床上。 又去寻了药膏涂抹在了杨夫人的脚踝上边。 杨夫人想了想,又吩咐道:“今夜你就守在本夫人床边,哪也不许去!” 丫鬟虽内心疑惑,但不敢有异议,听命照做。 杨夫人却是不敢再睡,硬生生地熬了一夜。 另一边,云水阁。 相思眸中含泪,带着恨意。 “二小姐,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贱人?她害了小姐!” 她的小姐,她那般高贵纯洁的小姐,她那般好的小姐,没想到竟被...... 相思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原来那夜的小姐经历了这般的对待,她心痛地简直难以呼吸。 她不敢想象小姐那些时日会是多么地痛苦,而她们却不能守在小姐身边。 除了小姐大婚那日,她在远处瞧了小姐一眼,此生却是再难相见。 那一眼,竟是今生最后一面,竟是永别。 怒意席卷了她整个内心。 她好恨,恨不得此刻就将杨夫人碎尸万段,杀了他们再下去找小姐! 顾惜颜叹了一口气,相思总是会知道此事的,不如便先挑明了,否则以后麻烦更多。 “凭她一个人,还做不了这事,此事背后牵扯颇多,不能急于一时。” 相思闻言,抬头质问她,“你早就知道此事了?为什么不帮小姐报仇?你可是小姐最亲的妹妹!” “你就这般冷眼旁观吗?你真的是来帮小姐报仇的吗?” 相思红着双目,理智全无。 听雪面色一冷,不悦道:“放肆,还轮不到你在小姐面前说三道四,来质问小姐!” “小姐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你若是知道了,头脑一热就要去报仇,不但保不住自己的小命,还要给小姐带来麻烦。” “小姐如何做,总有她的打算,你要是想给大小姐报仇,便老老实实听小姐的。” 她又冷冷道:“小姐若是不想给大小姐报仇,何苦千里迢迢回来这肮脏的相府,何苦日日殚精竭虑想着如何筹划!” “难不成是真想当着劳什子丞相府小姐不成!” 顾惜颜抬手制止了听雪,而后看着相思道:“你现在杀了杨夫人有什么用?你能否知晓杨夫人后面还有何人?还有谁参与了谋害姐姐,你能从何处得知?” 她语重心长道:“只杀一个杨夫人,便就能解你心头之恨了?我做不到,我要的是把这件事情相关的所有人都送下去!” 相思找回了一些理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顾惜颜行了一个大礼。 “是奴婢冲动了,还望二小姐原谅奴婢刚才的无礼。” “奴婢一想到小姐的遭遇,便控制不住自己了,是奴婢冲动了。” 顾惜颜自知相思如此是出于对姐姐的忠心,没有过多计较。 她又道:“这个丞相府里,最是人多嘴杂,三姨娘死前曾说是杨夫人逼着她给姐姐下了药,你或许可以在府中老人那打探一番,这药是杨夫人从何得来。” “我们便可以循着这条线再挖下去。” 相思怔了怔,“是,二小姐,奴婢会竭尽全力。” 顾惜颜又是一叹。 “春枝她没死,本小姐得到的消息是,她不知被何人救下,而后便没了踪迹。” 相思想到春枝,眼眶又是一红。 她囔囔开口:“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总算是还有一条命在,没了便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惜颜想了想,终究没再把春枝的遭遇告诉相思。 相思今日受到的打击已经很大了。 “记住,徐徐图之,不可妄动!” 顾惜颜又叮嘱道。 相思强压下心中的恨意,“奴婢一切都听二小姐的。” 顾惜颜轻轻点了轻轻点了点头,便让相思退下了。 她看向听雪:“西边可有消息传来?” 听雪摇头,“暂时还没有。” 顾惜颜抚了抚额,罢了,慢慢来吧。 她又道:“沈子郁可回忠勇侯府了?” “已经回去了,小姐,可要云倾派人看着他?” 听雪心想小姐的烦心事已经够多,沈子郁那边能少一出是一出。 顾惜颜摆了摆手。 “不用了,随他去吧。” 听雪不再多言,既然自家小姐都懒得搭理沈子郁了,她更不想去操心。 在她看来,沈子郁就是欠收拾,如果每次都要小姐苦口婆心地去教导他,那他何时才会长大? 总要吃点教训才行的。 “小姐,您还是早点歇着吧,今儿也操劳了一整日了,明日还要继续去看书稿。” 听雪劝道。 顾惜颜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确实也是不早了,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她从贵妃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洗漱了一下便上床休息去了。 第65章 矛盾 连着好几日,顾惜颜四人都在明月酒楼里面找书稿。 待将所有带有药草味的纸张找出来,已经过去了七日。 就在顾惜颜等人着手将整理出来的纸张抹上特制药水的时候,这边忠勇侯府里安分了没几日的沈子郁又待不住了。 他百般无聊地躺在裴晚晚的摇椅上,晃着腿摇来摇去。 距离那日在添香阁外面碰到小师姐,已经过去整整七日了。 一开始沈子郁还担心着小师姐会来忠勇侯府找自己的麻烦,把他撵回药王谷关禁闭,没想到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总算是放下心来,继续在忠勇侯府里好吃好喝着。 可他越琢磨着,就越不觉得不对劲。 按照自家小师姐的性子,应当早就给他教训了才对啊? 为何这次他都这么过分了,她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真是太不对劲了。 裴晚晚看着沈子郁带着疑惑和纠结的小胖脸,不由得开口问道:“沈弟弟,你在想什么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她又温柔道:“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沈子郁停止晃动,一本正经地看着裴晚晚。 “裴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裴晚晚看向他,“何事?” 沈子郁撅起嘴,“就是啊......” “有一个弟弟他很顽皮,总喜欢惹事,然后姐姐就老管着他,不让做这也不让做那的。” “每次弟弟犯了事,又或者是惹麻烦的时候,姐姐就会过来收拾他,教训他。” 他又道:“比如说罚弟弟关禁闭,不许弟弟出门什么的,反正就是用各种法子来收拾他!” 裴晚晚闻言,不由得出声:“这不是很正常吗?长姐如母,若我有个这般的弟弟,我也会约束着他的。” “不然的话,这弟弟岂不是歪了性子?以后更不好了。” 沈子郁拧了拧眉。 “有一次,这个弟弟他又做了不好的事情,结果被姐姐发现了,你猜怎么着?” 裴晚晚疑惑地看着他。 沈子郁慢吞吞道:“弟弟本想着这次肯定死定了,没想到姐姐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说要收拾他。” “连弟弟唤她,她都不再搭理了。” “接下来也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摸了摸头,问道:“裴姐姐,你说这是为何?” 裴晚晚听完下来,心底已经了然。 沈子郁说的怕是他自己。 她虽然没有明着问过他和阿颜是何关系,但她约莫也猜出了一个大概。 想着她分析道:“沈弟弟,依我看,这种情况不过两个原因。” 沈子郁好奇地看过去。 只听裴晚晚道:“其一,姐姐觉得弟弟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应该时时刻刻管束着他,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同时这样姐姐也会觉得两个人都会不舒爽。” 她顿了顿,“这其二嘛,很简单啊,弟弟不知悔改,每次都这样,姐姐觉得心累,对弟弟失望了,便不想再管弟弟,随他自己去了啊。” 沈子郁抵着下巴,半晌没说话。 裴晚晚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沈弟弟?” 沈子郁摇了摇头,“没事,裴姐姐,就如此吧。” 他很有自信,小师姐是不会撂下他不管的。 毕竟他可是小师姐最疼爱的小师弟呀! 估摸着就是想晾他几天,时间到了还是会来找自己的,嗯。 沈子郁这么想着,心情舒缓了不少。 他的眉眼舒展开来,惬意地摇起了摇椅。 裴晚晚见状,放下了心,不过她又多说了几句:“沈弟弟,我觉得这个弟弟尽量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不然姐姐真的会很头疼。” 沈子郁摆了摆手,跳下了摇椅。 “裴姐姐,我出去玩了,你记得吃药。” 裴晚晚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哎!” 说完沈子郁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裴晚晚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口气。 另一边,帝京都督府。 凌郁然正想悄悄地出府去,便被凌冰清抓了个正着。 “你又想去哪鬼混?” 凌郁然一听便不高兴了,叉着腰道:“什么叫鬼混?你这个女人会不会说话?” 凌冰清白了他一眼,“我是你姐姐,你对我如此无礼,我定要告诉父亲!” 凌郁然闻言,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他大声道:“告状,你除了向父亲告状还会什么?你什么本事没有,无才无貌无德,跟帝京那些贵女相比,你一无是处,不想着怎么提升下自个,反而天天揪着我不放是吧?” “凌冰清,别说我看不起你,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耍耍威风了,还是借着父亲的光。” 凌郁然又道:“我就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我没有你这般窝囊废的姐姐。” 说罢凌郁然就不想再搭理她,大摇大摆地就要出府。 凌冰清听着他冰冷的话,内心很是受伤,眼眶上也泛起了微红。 但她不能不管凌郁然。 “不准出府!” 凌冰清命令道:“把少爷给本小姐拦下!” 见几个家丁拦住了自己,凌郁然对着一个家丁用力地踢了一脚,“狗奴才!” “我是都督府的少爷,是这个府上的继承人,你们敢听一个女人的话?” “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嫁出去的赔钱货,本少爷的话还不如她的管用吗?真是笑话!” 凌郁然叫嚣道。 不过即使他这般说,也没有家丁敢退下。 只因凌都督常年在外公办,甚少回府,家里也没有个女主人掌事,是以整个都督府都是大小姐在操持着,大小姐的话当然比凌郁然好使。 府中的下人都是些有眼力劲的。 凌郁然回头冷冷地看着凌冰清,“你确定不让小爷出去吗?” “好,那我便撞死在这里,我看你怎么跟下面的母亲交待。” “母亲临终前,你可是答应了她的,要好好照顾我,怎么,人死了化成一抹黄土了,你这个大孝女便演不下去了?” 凌冰清闻言,神色一冷,挥了挥手让拦着凌郁然的众家丁退下了。 “哼——” 凌郁然得意地瞥了她一眼,趾高气昂地出府去了。 凌冰清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地滑落了。 第66章 手记 她身旁的丫鬟兰儿心疼地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 兰儿又道:“少爷对您这般苛责,不如就直接禀明给老爷,让老爷来治治他的性子。” 凌冰清哽咽道:“小然打小便没有受过母亲的疼爱,父亲更是少回府,是我做得不好,才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今我实在不知,要如何跟父亲,还有逝去的母亲交待了。” 兰儿劝慰道:“小姐,您不要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少爷始终不知足。” 凌冰清抽泣一声。 “长姐如母,若我不管他,还能有谁管他?” “他如何说我,如何看我,我都不在意,只希望他不要歪了性子,早点懂事吧......” 说是这么说,但凌冰清内心清楚地知道,这个弟弟已经长成了顽劣的性子,嚣张跋扈,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把他走歪了的路给掰正回来。 ...... 这边凌郁然刚出府没多久,便在路上碰到了同样出门的沈子郁。 他赶紧上前,“沈兄!” 沈子郁同样招呼道:“凌兄!” 凌郁然拍了拍沈子郁的肩膀,“真是太巧了,我正想着去哪可以寻到你呢。” 沈子郁笑道:“都是缘分。” 他观察了一下凌郁然,问道:“凌兄,你面色不是很好,可是有烦心事?” 沈子郁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有何事可以说给兄弟听,兄弟就是你最好的听众,为你排忧解难,义不容辞!” 凌郁然想起在府里的事情,本来不爽的心情在听到沈子郁的话后变得烟消云散。 他深受感动,不愧是他视为知己的好兄弟。 与沈子郁相交,真的是他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了。 “唉——” 凌郁然揽过沈子郁的肩膀,“走,沈兄,我们找个酒楼坐下来边喝边讲。” 两人没一会儿便到了一处装潢华丽的酒楼。 “公子里边请——”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两人。 凌郁然颔首,“给本少爷来一个上好的雅间!” “得嘞!” “两位公子请随小的来。” 凌郁然偏头望向沈子郁,“沈兄,今日我好生招待你一番,咱们兄弟两个不醉不归!” 说着两人便上了雅间。 酒过三巡后。 凌郁然打起了酒嗝,他恨恨地对着沈子郁说起了今日在府中的事。 沈子郁听完,义正言辞道:“太过分了!” “就算是你姐姐,也不能限制你的行动自由吧。” 凌郁然喝了一口酒,“谁说不是,一天天地跟个管家婆似的,老子看到她就烦。” “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老子真的是难受!” “也不嫁人,天天就守着我,烦人!” 沈子郁没想到凌郁然也是个被时常管束着的可怜娃儿,顿时就感同身受起来。 他微叹一口气,“凌兄啊,我何尝不是如此,我太能理解你了!” 凌郁然抬头看过去,“沈兄何出此言?” 沈子郁一股脑地将自己以往是如何被顾惜颜教训的,又是如何煎熬般的生活说给了凌郁然听。 凌郁然听得红了眼,气得将酒杯都给摔了。 “过分,属实过分,沈兄你还是个孩子,竟还关着你禁闭,惩罚你?” 他气汹汹地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天下的姐姐一般黑心!” 两人顿时惺惺相惜起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两人互相对着饮下一杯酒。 沈子郁叹道:“凌兄真乃我知己也。” 凌郁然深表赞同,在他的提议下,两人直接当场结拜成了异姓兄弟。 更是饮酒到了深夜,醉得人事不清,在酒楼里睡了一晚。 等到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 两人又在酒楼里用了午膳,才勾肩搭背地往赌坊的方向去了。 ...... 几日后。 丞相府云水阁。 忙活了好几天,总算是把所有纸张下藏着的东西给理清楚了。 顾惜颜将它们给组合在一起,拓印了下来,这会正拿在手上一张一张地阅读。 原来姐姐的书稿里,暗自地记载了自己的生活手记。 “今日收到了阿颜的信,信上说可以把自己想秘密记录的东西给藏在纸里,我觉得新奇,便实验了一番,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也不知道阿颜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她来信总是说很好,我能从字里行间想象出来,阿颜当是一个很自由快乐的女子,不知道为何,我有点羡慕了。” “阿颜又来信了,这次她说她去了很多地方,还学习了厉害的武功,真好,我每次在府中学习礼仪规矩,琴棋书画,什么时候也能像她这般呢?” “这辈子,有我被束缚在这高门闺阁里便好了,我的阿颜妹妹,要做这世上最鲜活最肆意的女子,阿颜是我最珍惜的宝珠。” 读到这里,顾惜颜已经开始哽咽。 姐姐...... “经过调查,我总算是知道了当时阿颜为何会被赶出府,原来是杨夫人花钱找来的野道士,使得阿颜被祖母和父亲嫌弃。” “我想去找父亲理论,没想到被杨夫人算计,父亲罚我跪在祠堂,但我不想放弃,阿颜为何要平白无故地背上这不祥的批命。” 顾惜颜眸子冷了冷,果然是杨夫人搞的鬼。 杨夫人自知无法撼动丞相府嫡长女的地位,为了自己的女儿打算,便只能将她这个二小姐给赶出府。 “嘶——我发现最近有个男子老是盯着我,他竟大胆地潜入了相府,我能察觉到,他就藏在暗处,藏在我身边......” 看到这里,顾惜颜想到三姨娘死前说的话。 而姐姐的手记里面记录了这么一个男子,那背后隐藏之人,会是他吗? 她又继续往下看。 “一开始我觉得很不舒服,但时间久了,我发现此人对我并没有恶意,反而会在我受到危险的时候出来保护我,我想应该是父亲给我找的暗卫吧。” 接下来好几张,都是与这个神秘男子有关。 顾清颜在上面洋洋洒洒地记录了与男子相处过程中的一切。 直到看到这张—— “他不见了,有一天突然便不见了,此后再也没有回来,我亦不知要如何找他,那段日子好像一个梦,我现在都不敢确认是不是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来过。” “时间过去两年了,我也不想再纠结他到底还会不会再来了,人与人之间聚散离合,皆是再正常不过,就当是一段相遇的缘分吧。” “可是,我有点想他了,怀念那段美好的日子......” 第67章 将死 “最近父亲又纳了一个姨娘,这个姨娘出身不好,进了府后便时常被下人欺负,杨夫人也对她屡屡苛责。今日姨娘被罚跪了,我看不下去,便拉了她一把。” “三姨娘在府中过得不是很好,我瞧着她实在可怜,就时不时地接济她一番。” 顾惜颜想起三姨娘,倒是和姐姐所记录的也对上了。只是姐姐对她一片善心,她却以恶相报,真是死有余辜。 “今日宫宴,苏尧突然拦住了我,对我说他心悦我?他想娶我为妻,还向我承诺今生只我一人,我有点被吓到了……” “苏尧开始以各种理由接近我,字字句句皆不离他对我的心意,我简直退无可退。” “父亲知道了苏尧的事情,他显然是高兴的,毕竟他的女儿若能嫁给宸王做王妃,那他在朝堂上的助力就会又多一层,太后姑姑那也会乐见其成。” “我思前想后,身为丞相府嫡长女,肩上背负着不可推脱的责任,我的婚事本来就会是一场利益交换,无法凭着心意行事,更无法自己做主。” “我注定是要嫁给利益的,既然无法自由选择自己的婚事,那苏尧是个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至少我不讨厌他这个人,而且,我如果成为了宸王正妃,那我便可以好好保护我的阿颜妹妹了……我要让阿颜能够全凭心意地去选择自己的一切!” 顾惜颜眸中染上泪意。 顾清颜可以牺牲掉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婚事。都这种时候了,她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的妹妹。 她已经活在枷锁与束缚里了,她不想让妹妹重复自己的路。 “赐婚的圣旨下来了…整个府中都在欢喜庆祝,消息传到帝京城各处,大家都在讨论这桩婚事是如何良缘天赐,可我心底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好似今天穿什么一般令我波澜不惊。” “春去秋来,我又想起他了,我就要嫁给苏尧了,他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顾惜颜看到此,心里愈发好奇姐姐手记中所提到的这个神秘男子到底是谁。 而且从姐姐的描述中,她可以感觉出来,自己的姐姐当是对这个男子有些情意的。 顾惜颜又翻开下一张,从这里开始,纸上的字迹变得杂乱而用力,像是要将这一笔一画深深地刻在上面一般。 “我命不久矣。” “我顾清颜自问这一生行善积德,从未害过任何人,孝敬父亲,恭顺祖母…我自问我从未行过德行有亏之事,可为何上天要如此待我,命运当真是不公!” “不,或许不是上天,而是这些人面兽心的人。是我识人不清,是我妄信他人,如今非但保不住自己,亦是保不住身边的人,一切都是个笑话。” “三姨娘,杨夫人,甚至是我的父亲,这些所谓的亲人皆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子,将我拉入了无边的深渊地狱。” “苏尧想必已经知晓这事,但他未有任何反应,而大婚将要如期举行,我已经猜到,大婚那日便是我的死期…大婚是他跪在殿前求来的,自然要做给百姓看,可他又如何能接受一个婚前失贞的新娘。” “人固然都有一死,可如此背着脏污死去,我不甘心,可我无力改变,如今唯有一死。” “若来日有人能得缘见到此手记,烦请给我留住生前最后的体面,也千万莫要让阿颜知晓,她定会为了我而耽于自己,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我的阿颜,只需随性无忧便好了。” “顾清颜绝笔。” 顾惜颜的眼眶中泛起泪光。 她能看出姐姐所有的无助,所有的无奈和所有的挣扎。 姐姐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连她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竟还想着顾惜颜不要因为替她报仇而耽误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让他们给毁了! 顾惜颜握紧拳头。 可是通过姐姐的手记来看,还是没有关于那个男人的线索,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杨夫人和顾鸣深。 还有苏尧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杀了姐姐的人。 “宸王苏尧。” 顾惜颜低声呢喃道。 “若真是你杀了姐姐,那我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你。” 她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吩咐了听雪去行事。 而后她又将这些手记全都收了起来,锁进了一个木箱子里面。 没过多时,听雪去而复返,对着顾惜颜点了点头。 入夜。 杨夫人的院子里。 由于杨夫人觉得自个院子里闹鬼的缘故,于是便安排了好几个下人同时在院子里守夜。 还专门安排了一个丫鬟守在自己床跟前。 这样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会有人察觉。 不过这些对于顾惜颜和听雪二人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雪只一把特制的蒙汗药从空中挥下,守夜的下人便尽数倒地。 杨夫人床跟前的小丫鬟更是不省人事。 两人来到杨夫人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顾惜颜眸中浮上一抹狠厉,偏头望了望听雪。 听雪会意。 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又拿出一根银针,刺破了杨夫人的手臂,一滴小血珠滑了出来。 而后她又打开药瓶的瓶盖,将那滴血珠滴入了药瓶当中。 药瓶里顿时冒出了一缕青烟,还夹杂着淡淡的腥臭味。 没过多时,一只绿色的小虫子从药瓶里爬了出来,听雪将虫子送到了杨夫人手臂上被刺破的伤口处。 小虫子一闻到熟悉的气味显得很是兴奋,扭了扭身子便往那伤口里钻了进去…… 直到整个虫子都钻进了杨夫人的身体里后,听雪又拿出一个药膏抹在伤口处,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小红点,再也看不出痕迹。 除了偶尔能看到杨夫人手臂上凸起的一粒圆疙瘩,其他再无异常。 听雪朝着顾惜颜开口:“小姐,已经种好了。” 只是声音里或多或少地带着些不自信。 听雪在药王谷习的是毒术,但对在人体里种蛊虫这事也是第一次尝试,她全凭书上记载的一步步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第68章 催动 顾惜颜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个铃铛,她轻轻一晃,便见杨夫人体内的蛊虫开始躁动起来,四处乱撞。 似是想要从杨夫人的身体里爬出来。 可是进来的路已经被封死。 随着蛊虫的不断蠕动,杨夫人脸色变得难看,眉头紧锁。 她的眼皮极为用力,像是想要睁开双目,但在这蛊虫的作用下,竟是动不了一分一毫。 此时杨夫人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苍茫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她从何处来。 她只能孤身在苍茫中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顾惜颜赞赏一笑。 “听雪,你做的很好。” 听雪不好意思道:“这也是属下第一次做这事,没想到真的能行,没想到南疆的蛊术竟这般容易?” 她一个外行人都能随随便便给人下蛊。 那看来南疆蛊术也没有她以为的那般神秘莫测了。 今个白日里的时候。 顾惜颜便吩咐了她去德医馆取了收藏已有数十年之久的南疆蛊虫来。 这也是上次三姨娘被下蛊之后的反应给顾惜颜带来的启发。 蛊虫奇就奇在能控制人的心智,摄住人的神魂,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要比毒药来得有效果。 正好德医馆里便有这么一蛊。 眼下拿来给杨夫人用再合适不过。 顾惜颜将手移近杨夫人,在她的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叮——” 杨夫人睁开双目,直直坐起,眸中没有任何焦距,直直地望着前方。 听雪见状,不由得上前伸出手在杨夫人的眼前晃了晃,只见杨夫人仍直视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顾惜颜晃了一下铃铛。 杨夫人僵直地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顾惜颜手上的铃铛。 “我是谁?” 顾惜颜轻声低语,“你是谁?” 杨夫人茫然地摇摇头,“我是谁?” 此时的她如同一个痴傻的孩童。 顾惜颜又晃了晃铃铛,“你害了谁?” 杨夫人重复道:“我害了谁?” 顾惜颜又道:“你害了顾清颜。” 杨夫人又跟着重复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顾惜颜打了个响指。 她一字一顿道:“谁害了顾清颜?” 杨夫人体内的蛊虫开始不安分起来,使得杨夫人痛苦地捂住了头。 她整个人都开始扭动起来。 “谁害了顾清颜……谁害了顾清颜……谁害了顾清颜……” “痛……好痛……我是谁……” 顾惜颜见杨夫人被蛊虫折磨得扭曲成了一团,那模样甚是痛苦。 她心中浮上一抹快意。 还不够。 这点痛比起姐姐所受的,不值一提。 顾惜颜再度摇了摇铃铛。 杨夫人又坐直,无神地看着铃铛。 “谁害了顾清颜?” 杨夫人咯咯一笑:“我害了顾清颜……” “顾鸣深害了顾清颜……” “苏……” 杨夫人正想出声,只见顾惜颜眼疾手快地一个手刀劈在了杨夫人的后颈上。 杨夫人顿时便晕了过去。 顾惜颜和听雪互相对视一眼。 顾惜颜随意地将杨夫人推倒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 而听雪则是给被迷倒的所有下人都闻了解药。 两人各自做完自己手头上的事,迅速隐去了身子,藏在了黑暗中。 院子外。 顾鸣深披着外袍过来了,后边还跟着几个丫鬟和护卫。 守夜的众人刚才闻了解药后便都苏醒了过来,他们也只当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这会见到顾鸣深突然到来,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纷纷道:“奴婢见过大人。” 顾鸣深随意打量了几眼,“免礼吧。” “夫人呢?” 其中一个丫鬟回道:“夫人在房内歇着呢。” 顾鸣深漫不经心地又问道:“你们在此守夜,可有何异常?” 众人皆是摇头。 “回大人,并无任何异常。” 顾鸣深了然,转身便想要离开。 刚踏出一步,突然又回过头来。 “把门打开,本相进去看看夫人睡得安不安稳。” “是。” 其中一个丫鬟轻轻地将房门给推开。 顾鸣深提步向里。 守在床前的丫鬟还歪歪扭扭地坐在地上打着哈欠。 见到来人,她赶忙坐直,又赶紧跪下。 “求大人饶命……” 顾鸣深面露不悦,但没有多说什么。 他走上前去看了眼床上的杨夫人。 面色如常,并无任何异样,且她睡得好似很香甜,动静这么大都未曾吵醒她。 顾鸣深收回目光,内心浮上一抹不耐。 他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小丫鬟,呵斥道:“多上点心,否则本相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那丫鬟把头低得更深。 “奴婢知错。” 顾鸣深不欲在此再多费心思,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杨夫人的院子。 自上次三姨娘身死之后,他便没有再来过杨夫人的院子里了。 这些日子杨夫人也未曾像先前那般去寻他。 他心中更是不爽利。 于是他便歇到了四姨娘的院子里。 要不是今夜四姨娘告知他,杨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还老是说撞见鬼什么的满口胡言乱语,他还不想来这边呢。 他心下想着,杨夫人知晓太多东西,若是被她嘴快给说出去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是以他才会在这么晚过来走一遭,看看杨夫人是不是精神也出问题了。 谁曾想这杨夫人睡得可香,亏了他大半夜地从温香软玉里出来! 顾鸣深越琢磨着,便越觉得不悦。 想起四姨娘那勾人的手段,他不由得身下一紧,眸色也变深,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迫不及待地往四姨娘的院子里赶去。 等到顾鸣深走远。 隐在暗处的顾惜颜和听雪才走了出来。 听雪看了看顾惜颜,安静地等着她的吩咐。 顾惜颜冷冽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又收回目光,“先回去,今夜便只能如此了。” 杨夫人正要说出最关键的人,她便感受到了有人在往这边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顾惜颜只能先打晕杨夫人,而后再做打算。 没想到是顾鸣深。 他大半夜的突然来此看杨夫人,打乱了她的计划。 现下也不能再次回去催动杨夫人体内的蛊虫,短时间内频繁催动蛊虫,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只能等下次了…… 第69章 心思 第二日杨夫人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几日自己就像中了邪一样,每日醒来都是浑浑噩噩的。 想着她唤来了身边的大丫鬟春竹。 “大师找到了没有?本夫人还要等到何时?” 说着杨夫人浮上一抹恼怒,身边的这些人是愈发没用了,哪比得上之前的春琴。 春竹赶忙道:“奴婢请到了福安寺在外云游的净能大师,听说此人佛法高深,这几日便能到府。” 闻言杨夫人才舒了一口气。 她又道:“小姐最近在做甚,为何一次也没过来这边?” 杨夫人内心不由得生出些许不满,自个身子不好也不是一两天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竟一次也没来探望过。 春竹低头道:“小姐近日里一直在老夫人那边陪着......” 杨夫人眼神一暗。 她烦躁地摆了摆手,“知道了。” 女儿不来,丈夫也不来,也不知道她最近犯的什么冲。 “夫人,昨夜里老爷来看你了。” 杨夫人偏头,“何时?” 春竹回道:“那会儿夫人您已经歇息了,老爷见您睡得好,便回四姨娘那了。” 杨夫人不听还好,一听立马火冒三丈。 “这个贱人!” 自从上次春琴的事情过后,顾鸣深便不来她这边了,整日里就往四姨娘的院子里面钻。 现下府里的人都知道四姨娘受宠了。 这个四姨娘,平日里装得柔柔弱弱,没想到也是个有手段的。 也就是她最近没心思管,不然哪能让四姨娘如此风光。 两人正说着。 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她福了福身子,“夫人,四姨娘来了。” 杨夫人这会儿心里头正不畅快。 她不悦道:“她来做甚?” 小丫鬟低声道:“四姨娘听说您身子不好,来看看您。” “呵。” 杨夫人冷笑一声,“是来看本夫人笑话的吧?什么东西,也敢来本夫人面前造次。” “得了几天宠爱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小丫鬟低着头,不敢出声。 春竹见状,上前道:“夫人,这四姨娘最近正得老爷喜爱,您若是拒之门外,难免她跑去老爷面前说三道四给您上眼药。” “到时候老爷那边对您恐怕更不好。” 杨夫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本夫人难不成还要畏着这贱人?” 春竹安抚道:“夫人,消消气......” 说着春竹给杨夫人倒了一杯茶。 杨夫人接过,低头品茗了一口,她眼睛眯了眯,这才道:“这小贱蹄子不是来看本夫人的吗?本夫人要休息了,便让她先等着吧。” “什么时候本夫人歇息好了,便什么时候进来。” “是。” 那小丫鬟赶紧走出去。 这会四姨娘正在院子里面等着。 四姨娘身材娇小,脸蛋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生得更是我见犹怜。 “四姨娘,我家夫人正在休息,一时半会你恐怕是见不到。” 小丫鬟道。 四姨娘未有半分不悦,柔柔道:“那我便等着吧,姐姐她身子不爽利,我特来探望,万不可就此离去。” 小丫鬟微微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 日头渐渐高上,正值夏季,阳光愈发灼热。 四姨娘已经足足站在烈日下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此时她已经是满头大汗。 她身旁的丫鬟掏出手帕替她擦拭。 “姨娘,要不还是先回去吧?天气这般炎热,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四姨娘脸色微微泛白,她摇了摇头,继续在院子里等着。 屋子里的杨夫人正躺在躺椅上,春竹在她身旁给她摇着团扇。 春竹看了看外面。 “夫人,这四姨娘要是再晒下去,指不定晒出什么好歹来,奴婢怕到时候又怪在您身上。” 杨夫人冷冷地看了春竹一眼,春竹赶紧低下了头。 “是奴婢多言了,还请夫人恕罪。” 杨夫人阖上双眸,并未有让四姨娘进来的意思。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 院子里,四姨娘柔弱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嘴唇也开始发白。 就在她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春竹走了出来。 她赶紧柔声开口,“春竹姑娘,姐姐可是醒了?” 春竹瞥了四姨娘一眼,颔首道:“你可以进去了。” 虽然四姨娘也算是丞相府里面的一个小主子,但春竹对她也没有半分敬意。 四姨娘见春竹这般态度,倒也不恼,抬步往屋子里走去。 她一见到杨夫人,便恭敬了行了个礼,“姐姐。” 杨夫人语气不善,“你来本夫人这有何事?你如今正得老爷喜爱,本夫人这庙小,哪能招待得下你。” 四姨娘面色如常。 她对着杨夫人柔柔一笑。 “姐姐,老爷还是念着你的,昨夜妾身方一告知老爷姐姐你的情况,他就急匆匆地赶过来看望姐姐了。” 杨夫人心中一冷。 昨夜顾鸣深来她这里,感情还是因为四姨娘这贱人。 可笑! 想着她不客气道:“那本夫人还得谢谢你了?嗯?” 四姨娘抿了抿嘴。 “姐姐,妾身也是念着你的身子,所以便想着过来一趟。” “若是姐姐不想看到妾身,那妾身这便走,看到姐姐无碍,妾身便安心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委屈。 杨夫人噗嗤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春竹。” 在旁摇团扇的春竹立马回道:“在,夫人有何吩咐。” 杨夫人盯着四姨娘,这柔弱无辜的样子当真是令她不悦极了。 “掌嘴。” 四姨娘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姐姐,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你......” 话还未落,她便被春竹扇了一巴掌。 白皙的脸蛋上立马浮上红印。 四姨娘眼角含泪,“姐姐——” 说着春竹又朝她另一边的脸上打了过去。 “好了。” 杨夫人招了招手。 春竹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到了杨夫人的身旁。 “春竹啊,是不是本夫人太久没出去走动了,府中何时有这般不长眼的人了。” 四姨娘捂着脸,赶紧跪在了杨夫人跟前。 “妾身知错。” 杨夫人伸手捏住四姨娘的下巴,眸子里泛着危险的光。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不过是一个妓子从良,也敢把心思打在本夫人身上了?” 她想着便觉得好笑。 当年她用这些手段踩着那沈氏上位的时候,这四姨娘还在那肮脏龌龊的地方一点朱唇万人尝呢。 真当她看不出这四姨娘的心思么? 第70章 线索 四姨娘就这么跪在地上,杨夫人也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四姨娘只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她抬起头,“姐姐,其实妾身是有事情要告知于你。” 杨夫人不屑道:“本夫人有何事需要你来说?” 四姨娘摇了摇头,“姐姐,你的身子可能没那么简单。” 杨夫人眸子里浮上一抹厉色。 四姨娘继续道:“妾身那日出府,看到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提了一包药回来,那二小姐身体康健,哪像是需要用药的?” 杨夫人微微坐直,“你是说?” 四姨娘柔柔道:“妾身也只是猜测,听闻二小姐会点医术,姐姐你平时身子好,哪会一下子病得如此厉害?” “保不齐是二小姐对您下了什么东西才让你如此。” 四姨娘又道:“妾身又想了想,自打二小姐回府,府中便生了好多事......” 杨夫人低下眸子。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顾惜颜。 短短的时间内,三姨娘死了,春琴死了,她的身子也莫名其妙地差了起来。 极有可能就是顾惜颜搞的鬼。 她本来想着等大师入府,她再设计一番,将这个碍眼的野丫头给赶出去。 不能再放任着顾惜颜这样下去了。 杨夫人下定了决心。 她又看向跪着的四姨娘,“你为何告知我,你会有这般好心?” 四姨娘坦然地与杨夫人对视。 “姐姐,你是府上的女主人,雁雪小姐更是不日后便要入宫,要向着谁,妾身心里还是清楚的。” “妾身身份低贱,日后还需仰仗着姐姐你。” “这二小姐不过是一个没有根基的,她想要对付姐姐,妾身定不能旁观。” 杨夫人嘲讽一笑。 “算你识相。” 她又抬了抬眸,“起来吧。” 四姨娘这才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既然老爷近日里宠爱你,你便好生伺候着,该说什么不用本夫人教你了吧?” 四姨娘点了点头,“妾身知晓,一切以姐姐马首是瞻。” 杨夫人揉了揉微微发酸的眸子,“下去吧。” 四姨娘又是行了个礼,才缓缓退了出去。 待到四姨娘离开,春竹才道:“夫人,这四姨娘定是不怀好意。” 杨夫人冷哼一声。 “本夫人岂能不知,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主,本夫人量她也不敢把心思用到这边,否则本夫人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她能在这丞相府站稳脚跟,也必不可能让四姨娘爬到自己头上来。 ...... 另一边的云水阁。 相思已经悄声过来了。 “二小姐,奴婢今日听四姨娘院子里的人说,昨夜里顾鸣深去她那,不知她跟顾鸣深说了些什么,顾鸣深便匆匆地赶去杨夫人那边了。” 顾惜颜眸子微眯。 四姨娘。 自打她回府,便没有与这个四姨娘打过照面,听说是个很低调的人,平日里也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 昨夜顾鸣深突然过来,没想到与四姨娘有关。 当真是坏了她的好事。 “这四姨娘什么来路?” 相思回道:“四姨娘先前是风月场所里面的,后来从良来了府上,给顾鸣深做了妾室。” 顾惜颜抬头。 “风月场所?” 相思点了点头,“因着她这个出身,所以在府上很是低调,以往都是攀附着杨夫人。” 相思又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京中的那个很有名的添香阁出来的。” 添香阁。 顾惜颜想起那日,添香阁的老鸨虽表面上对着凌冰清这个都督府的千金大小姐恭恭敬敬的,实则不然。 无非就是有靠山。 没想到四姨娘出自添香阁。 她正想着,相思突然上前。 “二小姐,奴婢还听四姨娘院子里的人说,这四姨娘对付男人很是有手段,行那事还会用一些下作的东西来助兴,想必是在那添香阁里养出来的习性。” “小姐之前便是......” 相思顿了顿,想起自家可怜的小姐,她的心中又是一痛。 “您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顾惜颜闻言,思索了片刻。 “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招了招手,听雪会意上前。 她低声交待了听雪几句,听雪便离开了。 见相思一脸不忿,顾惜颜安抚道:“相思,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相思舒了一口气。 “二小姐,今日四姨娘去杨夫人那了,奴婢担心她们两会对您不利,您要当心。” 顾惜颜微微一笑。 “相思,你辛苦了,日后你行事也需得小心,莫要被她们发现异样。” 相思哪里会觉得辛苦,她如今活下去的动力,便是替小姐报仇。 待到小姐大仇得报,她便下去陪小姐。 她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下面。 相思离开后没多久,听雪回来了。 她赶得太急,此时正喘着气。 顾惜颜赶紧将一杯茶递给她。 听雪一饮而尽,缓了口气才开口道:“小姐,属下去云倾那边打听了,这四姨娘确实出自添香阁。” “添香阁能在帝京如此风光,是因为它背后之人是瑞王!” “苏泽......” 顾惜颜低声道。 这添香阁是瑞王的,难怪那老鸨如此有底气,那四姨娘会不会是苏泽的人,而这幕后之人会不会就是苏泽? 听雪又道:“西边打探的人也传回消息,苏泽和贺兰悠私下是有交情的。” 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先前三姨娘给姐姐下的是情丝绕。 情丝绕的关键在于漠兰国禁地里的情丝草。 苏泽和贺兰悠有来往,而帝京的添香阁是苏泽的。 最巧的是,丞相府的四姨娘出自添香阁。 这一切的一切,要说跟苏泽没关系,顾惜颜是不信的。 “看来......” 顾惜颜低下眸子,“得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四姨娘了......” 情丝绕说不准就是杨夫人从四姨娘那得来的,然后再让三姨娘给姐姐下药。 “云瑶出自太傅府,更是府中独女,瑞王一派的人,他们知道云瑶一心想嫁给苏尧么?” 顾惜颜冷冷一笑。 苏尧该回帝京了吧,既然云瑶对他一片痴心,那她便做一回好人,帮云瑶一次。 她倒要看看,强绑上永康帝一党,云太傅是要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他的好外甥苏泽。 第71章 突发 夜里。 顾惜颜正想歇息。 却是突然感受到了言风的气息,只是今日没有以往那般随意,带着些紧促。 顾惜颜吩咐了听雪去云水阁周围把风,才披上了一件外袍走出房间。 她方一踏出房门,便见言风一下子跪在了自己跟前。 顾惜颜一愣,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 言风抱拳,沉声道:“求二小姐随小的去摄政王府走一趟。” 顾惜颜蹙了蹙眉。 这言风如此态度,莫不是苏长策出了什么事? 见顾惜颜没有回应。 言风抬起头,乞求地望过去。 顾惜颜心下了然,不再做他想,淡淡道:“容我回房穿戴好。” 言风松了一口气,起身等着。 待顾惜颜整理好着装,这才领着顾惜颜往摄政王府赶。 顾惜颜离开的时候还用内功传音给了听雪,让她守在云水阁。 两人一路疾行,没过多时便到了。 今夜的摄政王府带着些许凝重。 整个府邸里面静谧无声。 顾惜颜跟着言风来到了苏长策的卧房,逐风抱着剑守在门外。 见到来人,逐风恭敬地点了点头,转身把房门打开。 顾惜颜一进去,便看到苏长策躺在床上,脸色带着苍白。 他只躺在那里,看上去好似睡着了。 但苏长策这般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睡着的时候有外人踏足于此呢? 顾惜颜望了望言风和逐月二人。 言风语气低沉,“二小姐,我家主子不知为何怎么唤都唤不醒,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们的人也给主子看过了,不过并无任何头绪。” 言风紧张道:“主子他这是怎么了?” 顾惜颜低头思索片刻,问道:“他这般多久了?” “已经足足七日了。” 逐风回道。 他又抱起拳,“我们这七日已经想尽法子了,不过依然没有任何成效,想到二小姐的身份,这才想着请您过来看看我家主子。” 言风点了点头。 “二小姐,主子他身份特殊,不能有事,还请您......” 顾惜颜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性。 如今的东秦若不是苏长策坐镇,光那几派纷争足以乱了整个东秦。 再往大了说,若东秦没有了苏长策,周边的南楚和北燕难免不会伺机而动,吞了东秦。 想着顾惜颜开口:“我先替他看看吧。” 她走上前给苏长策搭脉。 明明是正值夏季,他的手腕却是冰凉如水。 “脉象并无任何异常......” 顾惜颜低声道。 在旁的两人皆是点头,“先前我们的人给主子诊脉,也是这般说的。” 顾惜颜又继续探查,发现苏长策被人施过针,血脉畅通,他的内里还是很康健的。 “你们的人呢?” 言风摸了摸头,“南宫迟那小子躲房里翻医书去了。” 南宫迟身为苏长策的近身大夫,定然医术精湛,如今遇到这情况,却是束手无策。 这让言风不得不怀疑起了南宫迟的能力。 顾惜颜又给苏长策检查了一番。 她淡淡道:“他只是陷入沉睡,其他的并无任何异样。” “但这,便是问题所在。” 言分带着几分焦急,“二小姐可知道主子这是何故?” 顾惜颜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逐风。 “去把闻雨叫过来,要快。” 逐风愣了愣,未作停留,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他就将闻雨给带了过来。 闻雨提着自己的小药箱,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是何事,这逐风如此着急。 却未曾想见到了自家小姐。 “小姐?” 顾惜颜招了招手,“闻雨,你过来看看。” 闻雨上前,用着跟顾惜颜如出一辙的手法给苏长策检查了一下身子。 她看向顾惜颜,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顾惜颜点了点头。 她看向言风二人,“我要给他取几滴血。” 毕竟苏长策尊贵之躯,要动他的身体,顾惜颜可不能擅作主张。 言风和逐月互相对视了一眼。 对方的眼神里都是赞同之意。 言风这才道:“二小姐是为救主子,我们两没有异议。” “好。” 顾惜颜吩咐道:“去取两盆干净的温水来。” 两人按照她的要求迅速地把温水给端了过来。 顾惜颜和闻雨同时用温水净手,又用干净的手帕擦干。 闻雨又熟练地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取出了一根银针,又用火折子烫了几烫。 而后又取出一个小药瓶,将几滴药液倒在了银针上面。 她做完这些,将银针递给了顾惜颜。 顾惜颜将银针对准了苏长策的中指,一滴血珠冒了出来。 苏长策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闻雨拿出一个小药瓶,将血珠给接了进去。 两人又来到一个小方桌前,闻雨摆出了一些瓶瓶罐罐。 顾惜颜拿起其中一个药瓶,打开闻了闻,而后倒了一小滴药液到装着苏长策血的瓶子里。 她轻轻地摇晃了几下,这才将银针往里面探。 见银针并无任何反应,她摇了摇头。 又重新试新的,可是连着好几瓶药液都试了,仍旧没有得出结果。 一晃一个时辰便已经过去。 顾惜颜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浮上了一层薄汗。 闻雨见状赶紧拿出一方手帕替她擦拭,而言风和逐月二人则是大气也不敢出,直直地盯着顾惜颜。 一会儿的时间顾惜颜又试了一瓶药。 她闻到一股甜腻的气味从药瓶里传了出来,她赶紧探进银针。 果然,银针开始发黑。 言风讶异道:“主子是中毒了?” 他又嘀咕道:“不应该啊,主子他早已服下可解百毒的药,不可能会中毒啊?” 逐风也是疑惑地望过去。 顾惜颜揉了揉有些许发酸的手臂,她已经知道苏长策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对着两人解释道:“他中的不是毒,所以那解百毒的对这个不管用。” “那是......?” 顾惜颜望向安静躺在床榻上的苏长策,“他中了幽兰若。” 两人皆是不解地看着她。 一旁的闻雨见自己的想法被证实,开口道:“幽兰若是一种使人致幻沉睡的迷药。” “一旦中了幽兰若,就会被困在自己的梦境里,深深地沉睡过去无法醒来......” 闻雨又道:“一开始对人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幽兰若会消耗尽人体的机能,直致身体衰竭。” “换句话来说,他会就这样沉睡直到死去。” 言风闻言,心中一急,赶忙看向顾惜颜。 “二小姐,您救救我家主子啊,求您!” 第72章 破晓 顾惜颜看向苏长策的眸子里带了些复杂。 若是平常人陷入梦魇,没有强大的意念,七日过去,内里早就空了。 虽说苏长策有南宫迟替他施针护着心脉,但也仅是只有两成的效果罢了。 顾惜颜无法想象,苏长策的意志是如何坚定,一直撑了这般久。 苏长策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闻雨,配药。” 闻雨方才便已经猜测到这是幽兰若,自然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意思。 她又继续摆弄起那些小药瓶。 顾惜颜又吩咐道:“把他上衣脱了,我要给他施针。” 言风和逐月二人此时只想着救自家主子,哪里还管的了什么主子的身体被外人瞧见。 他们俩三下五除二,就把苏长策的上衣给脱了。 苏长策的皮肤很白,体型甚是完美,健硕有力,他躺在那,像是无瑕的羊脂玉。 顾惜颜暗自打量了一眼,内心不由得一声赞叹。 不过也只是一瞬。 在医者的眼里,这只是个病人而已。 顾惜颜在苏长策上身的各处穴位都布满了银针,她又使出内力催动银针向更深处而去。 “闻雨。” 她唤了一声。 闻雨将一个药瓶抛给逐月,逐月赶紧伸手接住。 “将里面的药给他服下。” 逐月握紧了瓶子,顿了顿,上前给苏长策服药。 待苏长策将药全部服下,顾惜颜又将一股内力渡给他,方便他此刻能更好的吸收药性。 见差不多了,顾惜颜将银针尽数拔出。 她微微舒了一口气。 “将衣服穿上吧。” 言风忐忑道:“这便好了?” 顾惜颜点头,“等着吧。” “哦......” 言风闷闷地开口。 想着应该差不多了,顾惜颜又道:“估摸着,王爷明日就能醒来,若是未醒,你再去寻我。” “你们今夜便看好他吧。” 她又伸手探了探苏长策的额头,依旧是冰凉,但只要未有发热的症状,便是好的。 顾惜颜这才放下心,准备离开。 只是未曾想,自己的手腕被紧紧拉住。 顾惜颜偏头望去,沉睡中的苏长策竟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想挣脱,苏长策却是越抓越紧,让她无法脱身。 屋内的其余三人见状皆是瞪大的双眼。 这...... 言风和逐月二人是欣喜,因为自家主子总算是有点动静了。 而闻雨则是一脸意味不明。 顾惜颜的眉头皱起。 言风适当地轻咳了一声,“二小姐,主子他......” 顾惜颜又尝试了几次,到最后实在是没法,她只得放弃了。 她无奈道:“给本小姐搬张凳子来!” 言风捂嘴一笑,得知了主子无碍之后,他又回到了那个死性子。 他将一张凳子搬到苏长策的床前。 顾惜颜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坐了下来。 罢了,就这样吧。 几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整个屋内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最后闻雨实在忍不住开口:“小姐......” 顾惜颜摇了摇头。 “闻雨,你今日跑过来折腾一趟也累了,不早了,你便回德医馆去吧。” 闻雨还想再说什么,被顾惜颜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只得小声道:“是,小姐,那属下便先离开了。”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小药箱就准备离开。 一旁的逐月出声道:“天晚了,我送你。” 闻雨看了看顾惜颜,见她没有异议,才点了点头。 两人一并离开了。 屋内的言风眼珠子转了转,“二小姐,王府还有众多事务等着小的去处理,那小的也先行一步了?” 他又眼巴巴地看着顾惜颜。 “二小姐,主子这还劳烦您看着了,实在是抱歉。” 顾惜颜还能说什么? 她倒是想走,这苏长策抓着她,她哪里走得了? 也只能这样了。 她用另外一只手摆了摆,“去吧......” “哎!” 言风嘻嘻一笑,略有深意地看了一下顾惜颜这边,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夜深人静。 顾惜颜撑着头打量苏长策。 他的睡颜也是那么地风华无限,此刻倒是少了些疏离感。 静悄悄的。 顾惜颜甚至能听到苏长策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困意袭来。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她就这么趴在苏长策的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 阳光透进屋内,打在了顾惜颜的身上。 更是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晶莹剔透,甚至能看到小小的绒毛。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朵蔷薇花,安静却明艳,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盖在眼帘上。 苏长策一睁眼便看见的是这样一幅情景。 或许是沉睡了好几天,刚醒来的他眸子里还带着些许迷离。 但他认真地看着眼前人,眼神愈发清明。 原来是她。 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梦境里面。 他梦到了他最亲的人,令他深深眷念,但理智又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亦梦到了那些他内心深处最不愿回忆的东西,让他厌恶,让他恼怒。 这些日子,他仿佛置身在了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 不断有梦境在拉扯着他。 那些从黑暗里伸出来的带着狠厉的手,一个接一个地缠住了他,像是要把他拖入无边的黑暗。 让他再也无法脱身。 他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断然不会被这梦境里的任何事物影响到自己。 最亲的人也好,厌恶的事也罢,都休想困住他。 就这样过了一日又一日。 他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一如既往的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又再一次被梦魇缠上的时候,一束亮光扎破了黑暗,晃得他睁不开眼。 就像是黑夜过后从天边升起的那轮朝阳。 一只温暖的手轻抚着他的额头,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黑暗慢慢消失殆尽,自此只剩下和煦的光亮。 在他的这个世界里,终究是亮了起来。 此刻,天已破晓。 他没有多做思考,便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 再醒来时,他便看到了顾惜颜。 而他正抓着她的手腕,她就这样趴在他的床边睡了一夜。 睡梦中的顾惜颜似是感受到了脸上被阳光照到的热意,微微蹙了蹙眉。 苏长策松开了握住顾惜颜手腕的手,转而又伸手挡在了她的头上。 为她遮住了这抹阳光。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深沉的眸子直直盯着眼前的人儿,一眨也不眨。 第73章 教训 屋外传来响动。 睡着的顾惜颜动了动眼皮。 见她要醒了,苏长策赶忙把手放下,闭上了眼睛。 顾惜颜睁开双目,眸子里还带着些睡意。 由于趴了一夜,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很是酸痛,她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可累死我了!” 顾惜颜自言自语道。 她一顿,放下手来,不知何时苏长策已经放开她了。 她又去看苏长策,他呼吸均匀,显然是还在沉睡,不过他今日的面色已经明显好了很多,红润了不少。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看来是已经好了。 顾惜颜撑起下巴,嘟囔道:“你可得好好想一下要如何谢我......” “我事情一大堆,还得抽空来救你......” “若不是看在你身份特殊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呢......” 屋门被推开。 言风一进来便看到顾惜颜在看自家主子,他嘴角含笑。 这二小姐莫不是被主子的天神容颜迷倒了? 也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得上主子的。 他倒是希望二小姐能擦亮眼睛,吃点好的。 那啥太子,哪比得上自家主子一根手指头啊! “二小姐,辛苦您了。” 顾惜颜起身,淡淡道:“既然没事了,那本小姐便先回去了。” “哦...” 言风又道:“要不要小的护送您回去?” “可别!” 顾惜颜赶忙回绝。 “好吧...此次二小姐出手相救,王府没齿难忘,您救了我家主子,以后有用的着言风的地方,但请吩咐!” 言风收起嬉皮笑脸,认真道。 顾惜颜摆了摆手,“知道了,走了。” 说着她便快步离开了。 言风又看向床上躺着的主子,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没事了。 他正转身打算离开。 刚迈出一步,他便感受到了一道带着冷意的视线。 他不由得腿一软。 言风慢吞吞地回身,单膝跪下,“主子......” 苏长策睁开眼,起身坐在了床边。 饶是只穿着内衫,未修边幅,却也难以阻挡他浑身的贵气。 “言风。” 言风低着头,“在。” 苏长策收起眸子里的冷意,“本王睡了多久?” “今日已经是第八日了......” 言风又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给了苏长策。 “主子,最后属下和逐月实在是没法了,才想着找顾二小姐,所幸她真的有法子,否则属下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言风抱拳道:“请主子饶恕属下擅作主张。” 苏长策眸子凝了凝。 “是谁?” 看来他这个摄政王当真是碍着别人的眼。 “问题出在那日主子在福安寺喝的茶水上,主子您中的不是毒,所以当时银针没有反应。” “逐月去仔细探查了一番,原来是有人收买了福安寺里的小沙弥,在茶水里下了东西。” “后来那小沙弥便自尽了,逐月寻着些蛛丝马迹查下去,发现这人与庞宽的手下有接触......此事慧觉大师当是不知情。” 苏长策闻言,嘴角微勾。 挺好。 这次倒是有长进,至少不是派人过来明目张胆的刺杀他了。 不然他可是觉得太无趣了。 这样才好,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他这废物总算是有能耐了那么一点。” 言风不赞同道:“主子,您这次差点......” 怎么说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苏长策可是他们的主心骨,谁都可以出事,他不行。 “依属下看,这小皇帝是嫌自己皇位坐得太安稳了,整天有事没事找您的麻烦。” “这些日子小皇帝派了无数波人手来王府打探您的消息,都被我们的人给挡了回去,他还不知道主子您已经醒过来了。” “这会儿估计还在想着如何拿到您的势力,做春秋大梦呢。” 苏长策又是一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永康帝想除掉他,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实力。 苏长策慵懒地起身,“庞宽的儿子在哪?” 言风顿时会意道:“在城东的赌坊里。” “废了吧。” 苏长策随意开口。 “是。” “将士在边关守家卫国,粮草迟迟跟不上,兵部办事不利,许重山身为六部尚书省,未行监管之责,这月的粮草,便由他这个许尚书亲自押运。” 苏长策补充道:“山高路远,望许尚书小心为上。” “给个教训就行了,别真把人玩死了。” 言风自然知晓自家主子的意思。 “属下这便去办。” “等一下。” 言风抬起头。 苏长策顿了顿,“去吧。” 言风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赶忙出门办事去了。 苏长策长身立于屋内,叹了口气。 罢了,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 而苏长策醒来的消息,摄政王府的众人皆已知晓。 这边紧闭房门的南宫迟也收到了消息。 他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眼下更是一片乌青。 他打开门,招呼了一个侍卫过来。 “王爷醒了?” “昨夜可是发生了何事?” 那侍卫回道:“听闻昨夜言风大人在外面请了个神医过来,把王爷救好了。” “啊?” 南宫迟疾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告知我?” 侍卫不解地看着南宫迟。 “南宫大人,不是您说要潜心研究,紧闭大门,不准任何人打扰的吗?” 南宫迟懊恼地跺了跺脚。 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又想着去苏长策的院子里,可他转念一想,他身为苏长策最信任的大夫,居然如此无用,还不如言风在外面找来的。 这会儿苏长策说不定对他有多失望呢。 想着南宫迟不自然道:“王爷醒了便好,我先回房了!” 侍卫见他逃一般似得回了房,又把房门关上,疑惑地看了看,便继续守着了。 屋内的南宫迟将头埋进医术堆里。 还是改日再找言风打听一下吧。 他就不信了,普天之下,除了药王沈珺老爷子,他的医术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还能有人比他厉害? 这昨夜之人也必不可能是沈老爷子,否则他早就收到消息了。 他倒要看看是何人有如此能耐! 第74章 赌约 这边城东的赌坊里。 众人正围着其中的一桌,很是热闹。 长桌的两边,两人正堵得不可开交。 由于他们玩得大,所以其他人都过来围观。 “你说这把是庞少爷赢,还是凌少爷赢?” “我猜是庞少爷!他已经赢了凌少爷好多把了。” 众人看了看赌红了眼的凌郁然,不由得嗤笑。 “半大点的毛孩子也学大人来赌钱,待会可别把都督府都给输进去。” “就是就是,这是小屁孩该来的地方吗?” “回家喝奶去吧,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凌郁然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本少爷也是你们这些贱民可以说三道四的?” 碍于他的身份,众人收起看笑话的神情,没有再多说。 “啧啧啧...” 庞周轻蔑一笑。 “凌大少爷好大的威风啊!” “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若我是你,早就回府抱着好姐姐哭了。” 凌郁然指着他,“庞周,你算什么东西!” “再来!” 凌郁然不服输地还想再来,他就不信了,他今天还赢不了庞周。 在帝京里,庞周算是他的死对头,虽然二人的父亲同在永康帝手下做事,但两人交恶已久,谁也看不惯谁。 今日他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这个庞周! “啧...好大的口气。” 庞周不屑地摇了摇头。 “本少爷劝你赶紧回去,否则待会定让你跪下来求本少爷放了你。” 凌郁然抬起头,“本少爷难不成还怕了你?假太监!” 庞周脸色一变。 他最恨别人拿这个说他。 因着庞周男生女相,说话的嗓音又是极为尖细,像捏着嗓子一般,是以凌郁然才会有这么一说。 “既然你要赌,那便赌个大的。” 庞周冷声开口。 凌郁然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随你。” “好好好。” 庞周拍了拍手。 他细长的眼睛看着凌郁然,“这把若你输了,把你姐姐送给本少爷当妾!” “哦吼!”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起来。 “凌少爷还敢赌吗,在赌连自己姐姐都输没咯!” “凌少爷,要不你还是认输吧,你赢不了庞少爷的,哈哈哈。” “就是就是!” 凌郁然听着众人起哄的声音,脸色很是不好看。 庞周心情愉悦地开口道:“若不然,你就跪在本少爷脚下,求本少爷饶了你。” 凌郁然握拳。 “一个假太监也想让本少爷给你下跪?绝对不可能!” “哦?是吗?” 庞周冷笑道:“那便赌你姐姐好了。” 众人又是一笑。 “不自量力,凌少爷回家喝奶去吧。” “就凭你也想赢庞少爷,要知道庞少爷在这赌坊里可是叱咤风云,未曾一败。” “比你这个毛孩子不知厉害多少倍!” 凌郁然脾气上来了,“赌就赌,本少爷还能输不成?” 正说着,他的衣摆被身旁的沈子郁拉住。 “凌兄,不可!” 沈子郁劝道。 凌郁然不悦地偏头,“沈兄,你也觉得我不行吗?” “凌兄,小赌怡情,那可是你亲姐姐,若你输了,你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沈子郁只当凌郁然是与自家姐姐有些隔阂,但未曾想凌郁然竟会拿自己的姐姐当初赌桌上的筹码,此事沈子郁觉得凌郁然做的过头了。 “哼。” 凌郁然不以为然,“她本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货色,正好本少爷给她找个夫家!” “再说了。” 凌郁然死死盯着庞周,“想让我都督府的大小姐当妾,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沈子郁还想再劝。 只见凌郁然已经将骰盅推给庄家,示意他开始摇。 沈子郁要说出口的话顿在嘴边,眼神复杂地看着凌郁然。 庞周同样看着庄家。 凌郁然一字一顿道:“若你庞周输了要如何?” 庞周好笑开口:“本少爷不可能输,若本少爷输了,奚听尊便。” “就等你这句话。” 凌郁然阴狠道。 众人见凌郁然自信的样子,又是一阵哄笑。 自信过头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凌少爷今日怕是要输得很惨。 庄家将骰盅停下。 庞周自信开口:“本少爷赌小。” 凌郁然不服输,“本少爷赌大。” 庄家见两人都已经下定,“买定离手,那老夫这便开了。” 一众人等皆是看过去。 庄家开出第一颗骰子,“一。” 庞周挑衅地看了凌郁然一眼。 庄家又接着开出第二颗,“四。” 众人皆是摇了摇头。 “看来凌少爷这把输定了。” 庞周颔首,“凌郁然,你现在给本少爷跪下来还来得及,也不至于输得那么难看。” 凌郁然握紧了拳,他不信,他不信赢不了庞周! “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沈子郁摇了摇头,这局,凌郁然必输。 “不到黄河不死心,给本少爷开!” 庄家点了点头。 “若是能开出六来,凌少爷这把还能赢,只是这概率何其小?” 一人说道。 “就怕是个五!” 一时间众人皆是噤了声,盯着庄家手下的骰盅。 凌郁然也是有些紧张。 庄家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下开了最后一颗骰子。 “一四六,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可思议。 “这局,凌少爷赢了。” 凌郁然暗自松了一口气,高傲道:“庞周,本少爷赢了!” 庞周脸色难看,厉声道:“你们出老千!” 他之所以逢赌必赢,就是因为他天生耳力极好,能听出骰子的点数。 他方才明明听到的是三! 结果庄家开出来的却是六,凌郁然绝对有问题! “庞周,你什么意思,本少爷赢了就说我出老千,好话全被你说尽了。” 凌郁然同样神色凌厉。 庞周望向庄家,“凌郁然有问题。” 庄家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头,他就一个负责摇骰子的,他怎么会知道。 一旁的沈子郁出声道:“庞少爷,愿赌服输,你不会是不想认账吧?” “赌桌上哪有这般道理,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那以后赌坊还要不要开了?” 众人一听,也是觉得有理。 虽然他们觉得凌郁然确实不怎么样,但很明显这把凌郁然赢了,没想到庞周居然不承认。 “堂堂庞家少爷,不会见本少爷是个孩子,就耍赖皮吧?” 凌郁然嘲讽道。 庞周阴沉地盯着凌郁然,“你们必然是出老千了,本少爷方才听得明明不是六!” 第75章 废掉 “哦?” 沈子郁轻笑道:“庞少爷,你又如何得知这点数不是六的?” 众人闻言,皆是好奇地望着庞周。 “本少爷当然是......” 庞周立马噤了声。 他瞪了沈子郁一眼,该死的,差点被这小胖子绕进去。 “本少爷说不是,那必然不是!” 凌郁然不满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你算老几啊?” 说罢他又低头思索一瞬,“我知道了!” “莫不是你操控了骰子,所以才这般说。” 凌郁然一脸嗤笑,“庞周,你赌桌未尝一败,难不成是用了什么手段?” 众人一听,脸色皆是一变。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输给过庞周。 轻则百十两,重则成千上万两也比比皆是。 若这庞周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赢了他们,那他们可得好好讨一下这个理。 庄家一听,立马不干了。 “你休在此胡言乱语,我们赌坊都是公平公正的,绝不可能让他来操控我们的骰子!” 凌郁然也不再纠结此事,他凝视着庞周,“你输了,如何说?” “你当真是不认吗?” 沈子郁也开口道:“也是帝京有头有脸的,怎么输不起呀?” 他看向凌郁然。 “凌兄,这人玩不起,你要不就大人有大量,放了他这一回?” 众人也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庞周。 庞周脸色很是不好看。 现在他也是骑虎难下,让他给凌郁然低头,他做不到。 但再争论这个骰子被动了手脚,便会暴露他能听骰子的事,以后在帝京各大赌坊里,他可就混不下去了。 而且说不准先前他赢过的那些人还会找上门来。 凌郁然见庞周不说话,冷哼一声:“庞周,你且听好了,胆敢肖想我都督府大小姐,就要付出代价!” “方才赌局开始之前,可是你自己说的,若你输了,悉听尊便,在场所有人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你不想认也不可能。” “堂堂一个男儿,竟这般无信用?” “等明儿传出去,本少爷看庞统领的脸往哪搁!”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附和。 庞周冷冷扫过众人,握紧拳头,“你想怎样?” “嘻!” 凌郁然双手背在身后,凌厉的视线直逼庞周而来。 “本少爷,要你成为真正的太监!”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这凌郁然小小年纪,心可真狠啊,男人要是没了那玩意,这辈子可不就是废了吗? 庞周手指着凌郁然,满脸愤怒之色。 “你这小子别太过分了!” 凌郁然大笑一声,“本少爷过分?你让本少爷给你跪下便不过分了?你让我都督府的大小姐给你当妾便不过分了?” “你本来就像太监,让你成为真正的没根货,你应该高兴才是。” 庞周简直要被凌郁然给气死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 “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 庞周咬牙切齿道。 沈子郁也觉得凌郁然的要求有些过了,便低声在他耳边劝道:“凌兄,差不多了,你们的父亲同朝为官,不要搞得太难看。” 凌郁然心中生起不满。 从方才沈子郁质疑他的时候,他就有点不爽了。 此刻沈子郁又逆了他的心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这份心思,转而道:“那本少爷便大发慈悲,你跪下来把本少爷的鞋子给舔干净,本少爷便放过你这次。” “你!” 庞周的双目此刻已经是怒火中烧。 “我什么我?愿赌服输,这赌约你是认还是不认?” 凌郁然挑衅道。 众人也开始对着庞周指指点点起来。 庞周只觉得此刻整个人都被架在火上烤。 就在他踌躇不决的时候,一队人马冲进赌坊将众人给围了起来。 赌坊众人见来人气势汹汹,纷纷缩到了后面。 庞周见状,松了一口气。 真是来得好,否则他今日难道真要给这小子跪下不成? 赌坊管事的赶紧出面,对着为首的人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我这赌坊有何事?” 为首的领队在人群里搜寻片刻,招了招手,便立马有人上前,将庞周给拖了出来。 庞周还庆幸着今日不用丢面,结果下一秒就被擒住。 他挣扎道:“你们可知道本少爷是何人?敢动本少爷?”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本少爷乃是统领府的大公子!” 来人恍若未闻,将他架了起来。 “动手!” 领队吩咐道。 其中一人抽出长剑对着庞周而来。 庞周脚一软,赶紧大喊道:“来人!” 在赌坊外守着的庞府侍卫赶紧进来,见自家少爷被抓,抽出刀对准了这队人马。 不过还未等他们有所动作,便被一一斩杀。 赌坊众人见状,赶紧抱头低下。 “杀人了!” 凌郁然和沈子郁两人也是退到了墙角跟。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疑惑。 赌坊管事的本来想叫打手出来,但这队人马气势实在强大,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饶命,饶命......” 庞周赶紧求饶道。 但那拿着长剑的人却是毫无反应,利落地对着他的双脚一划。 顿时血流如注。 “啊——” 庞周的惨叫声响遍了赌坊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脚筋被挑断了! “继续!” 庞周疼得直掉眼泪,还未缓过来,那人又是对着他下面一刺—— “啊——” 庞周直接被痛晕了过去。 众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统领府的公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割了子孙根! 这下庞周是真成太监了。 凌郁然躲在后面,虽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但见他们如此对待庞周,让他心里很是畅快。 真是活该! 见事情做完,领队面无表情道:“收工!” 说罢这队人马又迅速地离开了赌坊。 一时间赌坊众人面面相觑。 而庞周晕倒在地上,那下面还在不断流血。 这可把赌坊管事的给急到了,赶紧命人将庞周给抬回统领府去。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赌坊也无心再营业,宣布闭店后,众人纷纷离开。 这边凌郁然看够了好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沈子郁神色一暗,追了上去。 “凌兄,你可是对我有所不满?” 凌郁然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本少爷不喜欢别人对我说三道四,更容不得别人忤逆我!” 沈子郁了然。 方才他已经两次劝阻凌郁然了。 第76章 意冷 但沈子郁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何不对。 见凌郁然态度如此,他火气也上来了。 这凌郁然是有点背景,但他沈子郁身为药王亲传弟子,去哪不是被恭敬着的? 难不成他还要受着这气? 笑话! 想着沈子郁态度冷了下来。 “凌郁然,你真让我觉得可笑。” 凌郁然回头,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沈子郁讥讽道:“我什么意思?” “我原以为你是个可交之人,没想到却是个如此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为了自己一时之快,竟把自己的亲姐姐拿上赌桌当筹码!” “我请问呢?” “你姐姐生来就是欠你的吗?你对她态度恶劣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以为你起码还是有良心的。” “现在看来,你都不配做人,你连畜生都不如!” 沈子郁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全吐露了出来。 凌郁然握起拳头就想打他,可他从小在药王谷长大,自然会武。 沈子郁身子一偏,便躲了过去,更是将凌郁然一脚踢翻在地。 凌郁然吃了一嘴灰,他抬头愤怒道:“那又如何?本少爷不是没输吗?” 沈子郁突然一笑。 “你笑什么?” 沈子郁低头看着凌郁然,冷冷开口:“你可知那庞周为何如此坚定骰子的点数不是六么?” “因为确实不是!” 他又道:“若不是我暗自用内力将骰子改成六,我倒要看看今日你如何收场!” 沈子郁本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凌郁然,却未曾想他如此不知悔改。 也罢。 凌郁然闻言愣在了原地,他咬了咬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沈子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凌郁然,朋友一场,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沈子郁不再管他,径直离开了。 凌郁然狼狈地从地上起身,望着沈子郁离开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 今日庞周在赌坊被人废了子孙根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帝京。 一时间无论是饭馆茶楼,还是集市上都在议论此事。 凌郁然方一回府,便被侍卫给架住,押到了祠堂里。 他一路大骂,却都被无视了。 凌郁然正挣扎着,只见一高大的身影立于祠堂正中间,一旁还站着凌冰清。 侍卫将他推了进来。 凌郁然颤颤巍巍地喊道:“父亲。” 凌啸转过身来,威严的视线直逼凌郁然而来。 “跪下!” 凌郁然身子一软便跪了下来。 凌啸从手下手中拿过鞭子,用力地抽在了凌郁然的身上。 他用了十足的力道,一瞬间凌郁然便皮开肉绽。 凌郁然咬紧嘴唇,他的额头上冒出冷汗,却不敢多说一句。 凌啸又是几鞭子下来,将他给抽倒在地。 “嘶——” 凌郁然只觉得痛到无法呼吸,脸色都白了。 一旁的凌冰清虽心中气愤,但见到凌郁然这模样,到底还是不忍心。 见凌啸的鞭子又要抽下去,凌冰清赶紧上前拦住。 “父亲,要不就算了吧,弟弟他还小......” 凌啸见女儿懂事的模样,心中更是怜惜。 夫人早早去了,他又时常公办在外,偌大的都督府都压在了女儿的肩膀上。 只是他未曾想到,凌郁然已经纨绔至此。 想到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凌啸又是一怒。 “你这个畜生,你可知错?” 凌郁然咬紧牙关,头深深地低下去,未发一言。 凌啸见他这态度,不顾凌冰清的阻拦又是一鞭子过去。 凌郁然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父亲,别打了,求您别打了!” 凌冰清染上泪意,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凌啸。 凌啸怜爱地摸了摸凌冰清的头,“既然这不孝子不知错,那便在祠堂里跪到知错为止!”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凌冰清还想再为凌郁然求情,却被自家父亲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她想着父亲估计很快就会离府,便不再多言,以免惹父亲不喜。 只能等父亲走了之后再做打算。 凌啸拉着凌冰清交待了好一些事,本来他还想再说教凌郁然几句,手下那边带来了急召入宫的指令,他只得离开。 临走之前,他又特意交待了都督府内众人,从今往后府中人只能听大小姐的命令行事,若有不从者,直接打杀了。 待凌啸急急往皇宫去了之后,凌冰清见凌郁然这模样,就想吩咐人把大夫请来。 没想到凌郁然自顾自地将唇边的血迹擦去。 他冷漠地看着凌冰清,“不用你假好心,给本少爷滚出去!” 本来想将他给扶起来的凌冰清脚步一顿。 “今日之事难道不是你错了?” 凌冰清质问道。 “把自己的亲姐姐拿上赌桌,你可真是好得很啊,凌郁然!” 凌郁然吐出了一口血沫子,沾在了凌冰清的绣花鞋上。 “你也只会在父亲那给我上眼药了,本少爷被父亲罚得这么惨,你可满意了?” “整个府里以你为尊,你满意了?” 凌郁然嘲讽地看着她。 “我凌郁然算什么,我算个屁!” “我看你就是巴不得父亲把我逐出府,你好独占了是吧?” “我倒是后悔赢了今日这赌局了,若我不赢该多好,你给那庞周当小妾,倒也是你的荣幸,像你这种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啪—— 凌郁然话还未落,便被打了一巴掌。 凌冰清愤恨地看着他,刚才那巴掌用了她全部的力气,震得她虎口发麻。 凌郁然勾起唇。 他将嘴角溢出的鲜血给舔了干净,再抬起头已经是满目猩红。 “你最好打死我。” “来啊!打死我!” “哈哈哈哈——” 凌冰清见他癫狂的模样,闭了闭双目。 “没想到你竟恨我至此。” 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清明一片。 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解脱。 “凭什么我要为了母亲临终时的托付殚精竭虑,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凭什么我就要事事让着你?” “凌郁然,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凌冰清语气冷淡地说道。 “我是父亲宠爱的掌上明珠,你凭什么把我踩到地底下?” “凌郁然,真的够了,我受够了。” 凌郁然闻言,仍旧是一脸不屑的模样。 可算是露出真面目来了。 他讥讽一笑,“凌冰清,平时装得挺累的吧?这下终于不装了?” 凌冰清未再多看他一眼,提步走了出去。 她踏出门槛之时,停下了脚步。 “以后我与你互不相干,各自安好吧。” 说罢脚步坚定地离开了。 跪在祠堂正中间的凌郁然垂下眸子,嘴角含笑。 这烦人的女人总算是不再管他的事了,真是好极了。 只是凌郁然不知为何,心底某处隐隐作痛,他不禁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 第77章 施恩 帝京皇宫,乾坤殿。 永康帝坐在龙椅上,面色带着阴郁。 下首,庞宽、凌啸还有许尚书立于殿内。 庞宽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皇上,求您给臣作主。” “臣的儿子还那么年轻,就这样被废了,一个男子没有了那东西,这是要断了他的后啊,当真是好狠的心。” 庞宽眸子发红,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凌啸和许尚书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带了些怜悯。 但凌啸一瞬间就收起了自己的同情,庞家小子竟大言不惭地要他都督府的大小姐做妾,真是痴心妄想,如今有这下场,倒也罪有应得, 这边的许尚书又想道自己接到的指令,脸色也不好看。 他也跟着跪下,老泪纵横道:“皇上,摄政王竟让老臣运送粮草去边关,老臣这一把年纪了,山高路远的,老臣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求皇上开恩,救老臣一命......” 凌啸虽然听命于永康帝,但他向来只遵从这把龙椅上坐着的,只要永康帝还是皇帝,他就会效命,换句话说就是,谁做皇帝都一样。 这也是苏长策没有动他的原因。 今天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理清了缘由,只能说,他们还是太心急了,碰了不该碰的。 如今被摄政王报复,也是他们该受的。 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失败后的代价。 但他对这些朝堂党派之争向来不感兴趣,他被永康帝传召来此,也只是等候永康帝的吩咐。 永康帝神色一冷,看向未发一言的凌啸。 “凌都督,你怎么看?” 凌啸恭了恭身子,“臣愚钝,臣只听皇上的,您让臣做什么,臣便做什么。” 永康帝眉间带了点怒意。 这个凌啸! 若不是见他还算效忠自己,否则早把他给踢出局了。 见永康帝不说话,庞宽和许尚书又哀求了起来。 永康帝重重地拍了拍案桌,“都给朕闭嘴!” 两人赶紧噤了声。 “朕要如何给你们做主?难不成让朕现在派人去杀了苏长策吗?” “还是让朕一道旨意,废了苏长策的摄政王之位?” “如此,便能宽你们的心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东秦的大权都在苏长策手里,即使永康帝有这个心,也没有那个力。 “说来说去,庞宽,你真是个废物,朕让你当这个统领,你便是这般做事的?” 永康帝厉色道。 若不是庞宽办事不力,哪还有苏长策反击的机会? 按照他原先的设想,苏长策就这么没了,他便可以将权力全部收拢过来,从此坐稳这个皇位,高枕无忧。 可事情偏偏不遂人愿,苏长策一点事情都没有。 “废物!” 庞宽低着头,不敢出声。 但他内心不由得升起不满,若不是永康帝的命令,他会蠢到去找苏长策的麻烦吗? 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还是过得太安稳了? 如今因为这事,自己的儿子被苏长策报复,他还不能有异议! “你这都是自找的,若你把事情办妥当了,他还能有机会废了你儿子吗?” 永康帝对于庞宽儿子的遭遇,一点同情之心也没有。 “还有你。” 永康帝望向许尚书,“你是老糊涂了吗?” “他此番安排只是给一个警告,难不成他当真就会杀了你一个六部尚书省吗?” “能不能动动脑子!” 永康帝越说越气,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但他既然能坐上这个皇位,自然也知道不能寒了跟随他左右的这些人的心。 否则谁还愿意站在他这边。 他又缓了缓语气。 “你们是朕的人,朕自然也不会让你们白白受了这委屈。” 永康帝招了招手。 “来人,传朕旨意。” “统领府大公子庞周天惠聪颖,德行敦厚,朕心甚慰。特封庞周为大理寺少丞,望其尽心当值,莫负朕恩。” 庞宽没想到永康帝直接给了自家儿子一个七品官职。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按照庞周的秉性,若是去参加科考,也混不上一官半职。 如今平白得了一个七品,有了官职,也能在帝京站稳脚跟。 若他做了些功绩出来,说不定还能往上走。 至于留后的事情,大不了到时候就从族内过继一个来。 庞宽赶忙谢恩,“臣多谢皇上!” 永康帝又道:“许尚书深感边关将士之辛劳,以身作则,亲自押运粮草远赴边关,特命凌啸随行。” “凌啸,务必保障许尚书的安全,不得有误。” 凌啸拱了拱手,“臣遵命。” 许尚书亦是恭敬道:“多谢皇上。” 虽然永康帝安排了凌啸随行保护他,但他心里还是没底。 若苏长策真的要对他动手,也不是凌啸就能抵挡的。 他想着还是得多安排一些自己的人。 说到底他这是无妄之灾,他才知道永康帝和庞宽二人瞒着他做了何事,若是他事先知晓,定会阻拦,对付苏长策这般的人物,一定得一击致命,否则后患无穷。 现在倒好,事情没成,自己还被无端地牵连了进来。 眼下还有性命之忧,他找谁说理去? 许尚书内心不由得深深一叹。 见事情都安排妥当,永康帝也无心再与几人周旋。 他按了按眉心。 “都退下吧。” “是。” 三人领命退下。 这时宫中的太监总管德公公捧着一个托盘过来。 “皇上。” “你又有何事?” 永康帝不悦道。 德公公福了福身子,“皇上,再过两月就是新小主进宫的日子,太后娘娘那边催着拟封号......” 永康帝想到太后,眉头一紧,倒是忘了这事。 “随意。” 德公公劝道:“皇上,容老奴多句嘴儿,那顾小姐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儿,若是随意赐封,太后娘娘那边可能不好看。” 永康帝瞪了德公公一眼。 “朕是皇帝,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么?” 德公公赶忙道:“是老奴多嘴了......” 永康帝不耐地拿起托盘上的几个牌子看了看。 “怎么都是妃位?” 德公公解释道:“四妃已满,嫔位又低了些,所以内务府便拟了妃位。” 永康帝不满地扔了手中的牌子。 “不过是一个丞相府的庶女,还想要妃位?” 他想了想,开口道:“就给嫔位吧,赐封号「怜」。” 德公公应道:“是,皇上,老奴这便去告知内务府。” 这个怜嫔的封号传遍后宫的时候,众妃皆是一顿嘲笑。 永康帝既然给了这么一个封号,那这个即将进宫的顾家小姐,便成不了气候,这样一来,众妃的威胁又少了一个。 想着众妃也是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慈宁宫顾太后这边收到消息后,更是气急。 在她看来,永康帝就是在打她的脸。 谁不知道即将入宫的顾雁雪是她母家的侄女。 没有妃位便算了,永康帝还给了一个这般羞辱的封号。 简直是没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内务府最终确认了顾雁雪的封号后,德公公又赶去了丞相府传旨。 第78章 赐封 因着圣旨的到来,相府里的一大家子都出动了。 这可是皇上给顾雁雪赐封号来了,是丞相府的大事,府中又要出一位尊贵的皇妃娘娘,所以就连许久不露面的老夫人也来了前院。 可见老夫人对此事的看重。 看到顾惜颜也在此,她不悦地眯了眯眼,不过也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生怕她克到自己一般。 老夫人对顾惜颜的不喜和嫌弃之意很是明显。 顾惜颜倒也不在意,她先前回府的时候,顾鸣深就已经跟她交待过,虽然她回来了,但老夫人心中始终是存有芥蒂,也是碍着宫中顾太后的吩咐才同意她回府。 老夫人这心中始终还是不畅快的,顾鸣深希望她能有眼力见一点,不要去老夫人跟前扰了她的清净,也无需拜见。 她当即便听话地同意了。 她简直是求之不得好吧?她倒也没有多想见这个老太太。 是以她回府这么久了,也是很明事理,遵循着顾鸣深的意思,未曾去拜会过这个祖母。 不过今日既然碰面了,表面上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了的,否则这府里的人会怎么看待她? 想着顾惜颜款款走向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祖母安好。” 老夫人没有理会,径直去了最前方。 丞相府中的众人见状,面色各异。 虽说这二小姐身份尊贵,但似乎府中的主人都不怎么待见她。 顾惜颜直起身子,嘴里含着笑,并未因为老夫人的忽视而有所难堪。 她感受到一道打量的视线,偏头望去,是四姨娘。 只略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四姨娘见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众人等待间,顾雁雪被簇拥着过来了。 她今日打扮得很是张扬,光鲜亮丽的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就连她身旁的杨夫人,也一洗先前的颓色,脸上带着喜气,容光焕发的。 顾雁雪路过顾惜颜的时候,高傲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去前方接旨。 德公公见该来的人都来齐了,这才拿出明黄色的圣旨。 他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丞相顾鸣深小女顾雁雪,秉性柔嘉,持躬淑慎,着封为二品嫔,赐号「怜」,于两月后进内,钦此。” 顾雁雪听完,原本傲气的脸蛋垮了下来。 只是嫔位? 还是如此不堪的封号? 她不甘心道:“公公,是不是弄错了,本小姐怎么会是......” “顾雁雪!” 顾鸣深厉声打断了顾雁雪。 这个顾雁雪当真是没有眼力劲,这是皇上的圣旨,也是她能质疑的? 宣旨的德公公脸色也是不好看。 顾鸣深赶紧赔笑道:“公公莫怪,小女不懂事。” 说着又递给了德公公一个厚鼓鼓的荷包,德公公掂了掂重量,这才又细着嗓子道:“怜嫔娘娘,接旨吧。” 顾雁雪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如有千斤重。 不,她不要。 她应当是妃位,还会有一个尊贵的封号。 而不是区区一个嫔。 见她迟迟不动,老夫人的脸色也开始不好看起来。 杨夫人见状狠狠地掐住顾雁雪的手臂。 顾雁雪吃痛一声。 顾鸣深眸中带着狠厉,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向来懂事乖巧的女儿此刻居然如此无状。 丝毫没有顾及他丞相府的脸面。 他心中暗忖,到底是个庶出的,上不了台面。 若是他的嫡长女顾清颜,断然不会做出这般有损他脸面的事情来。 他冷声开口,带着警告,“顾雁雪。” 最终顾雁雪还是起身,接过德公公手中的圣旨。 “臣女谢皇上隆恩。” 德公公面露不屑,皇上果然英明,区区一个庶女,言行这般不堪,怎担得上妃位。 “那老奴便在此恭喜怜嫔娘娘了。” 听着德公公带着嘲讽的话,顾雁雪心中一顿恼怒。 不过是一个低贱的阉人,也配看轻她? 且等着,她日后进了宫,得了皇上的宠爱,看她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 顾鸣深又递过一个大荷包,德公公这才满意了些许。 “不愧是丞相大人,顾相爷能有如此地位,也是应得的。” 顾鸣深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咱家旨意带到了,这便回宫给皇上复命了。” 顾鸣深道:“公公慢走。” 德公公又瞥了顾雁雪一眼,才带着一堆人离开。 见人走了,顾鸣深当着丞相府众人的面,甩了顾雁雪一巴掌。 顾雁雪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过去,“父亲?” 她现在可是皇上的嫔妃,宫里的主子,父亲竟如此不顾及她的颜面? 她又望向老夫人,委屈开口:“祖母......” 没想到老夫人也是冷冷地看着她。 “你这个孽女!” “那德公公再不济,也是皇上身边的近身人,你今日这般作态,是要给谁看?” “既是皇上的旨意,你再不愿也要接着!” “若是那德公公回去如实禀告给皇上,那你以后要怎么在后宫立足?” 顾鸣深呵斥道。 顾雁雪不服气,“不是还有太后姑姑......” 话还未落,顾鸣深又是一巴掌过去。 “你给老子闭嘴!” 党派之争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也容不得顾雁雪拿到明面上来说。 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拿来大作文章。 顾太后左右永康帝后宫,又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当真是愚蠢至极。” “一个丞相府的庶女,能让你进宫当贵人,已经是抬举你了,怎么,你还不满意?” 顾鸣深脸色难看,又看向杨夫人,“你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庶女就是庶女,如此看不清局势,上不得一点台面,丢尽了我相府的脸!” 想着他对杨夫人更是不满,这个女人愈发让他不省心了。 杨夫人赶紧低头,“是妾身的过错。” 顾雁雪红着眸子,手指狠狠掐进掌心。 不该是这样的。 今日明明是她的荣耀时刻,她被封妃,从此尊贵无比,不再是丞相府的庶出小姐。 父亲和祖母,还有母亲皆会为她感到自豪。 那个所谓的嫡出小姐顾惜颜,也只能在她面前下跪唤一声主子。 而她,也会给丞相府带来无尽的光荣。 可是这事实,却与她设想中的大相径庭。 她被封为怜嫔,很快整个帝京都会知晓,到时她要如何在帝京、在后宫立足? 那些她发誓要踩在脚下的人,又会如何看她的笑话? 第79章 病倒 “行了!” 老夫人训斥道:“吵吵闹闹地像个什么样子,都散了吧。” 她又看向顾雁雪。 “这些时日你便安心在府中待嫁,莫要出去张扬,失了我相府的颜面!” 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带着些冷意,先前的祖孙情深好像不存在一般。 顾雁雪低着眸子,心中浮上一抹恨意。 呵,都是假的。 她有用的时候,她是最受祖母和父亲疼爱的相府小姐。 她没用的时候,那她便是给这个相府丢人现眼的那一个。 既然如此,待日后她能在宫中出头,就莫要怪她不顾亲情。 母亲说的对,这些都是假的,只有抓在自己手心里的,才是真的。 顾雁雪不由得想起了死去的长姐。 长姐是那般的高贵,最后不也死得那般凄惨?何况是她顾雁雪呢。 想到此,她内心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要先为自己做好打算,至于其他人,与她何关? 相府众人见老夫人发话了,纷纷行礼告退。 顾鸣深更是一个眼神也懒得给顾雁雪,甩了甩袖子便进宫去寻顾太后了。 虽说顾雁雪进宫,只是为了在永康帝身边安插一个人。 现如今永康帝这般态度,顾雁雪这颗棋子恐怕是废了。 他得好生再与顾太后谋划一番,看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众人退去,原地只剩杨夫人和顾雁雪二人。 杨夫人宽慰道:“雪儿,如今只得等你进宫后再做打算,莫怕,没到最后,谁也不能看轻了你去。” 顾雁雪面无表情。 “娘,我们回去吧。” 见女儿这般,杨夫人内心不免得担忧。 但顾雁雪进宫后,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她能做的,就是扫清顾雁雪路上的一切障碍。 老太太和顾鸣深的态度,她自然是看出来了。 但她怎会甘心? 她的女儿配得上最好的,而不是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 可如果,丞相府只有这一个女儿呢? 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了。 “走吧。” 两人相携而去。 ...... 第二日,整个丞相府的气氛都变得冷凝。 听雪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是老夫人突然病倒了。 “小姐,这老太太莫不是昨天被气到了?” 听雪打趣道。 顾惜颜凝了凝眉,“大夫怎么说?” “看不出任何异常。” “哦?” 顾惜颜眸子跳动了些异样的光彩。 “且看着吧。” 接下来几日,老夫人的身子仍是未见好转,反而越来越虚弱。 这可把顾鸣深急坏了,就连宫中的顾太后也是派来了太医,不过仍旧无济于事。 这边顾鸣深正在书房里大发雷霆。 “都是废物!” 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地把这一家子拉扯起来,现在可算是日子好了起来,结果母亲却突然倒下,这让他如何不心急。 顾管家颤颤巍巍道:“老爷,这些日子数十位大夫过来瞧了......” “那就再去寻大夫!” 顾鸣深喝道:“德医馆的大夫找了吗?” 顾管家低头,“老奴早已经派人去寻,只不过这德医馆抽不出人手过来。” 顾鸣深闻言,拍了拍案桌。 “可笑!” “那些贱民的命如何能比得上母亲?” “更何况还是当今太后的亲母,德医馆怎么如此不识抬举?” 不过是一个医馆,竟如此不把他丞相府看在眼里。 顾鸣深越想越气。 顾管家忙道:“老爷息怒......” “这德医馆行事便是这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若不按他们的规矩来,就算是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出手相救的。” “母亲的身子如何等得?” 这时,门外小厮的声音响起。 “老爷,夫人求见。” 顾鸣深这会正在气头上,听到杨夫人过来,脸色更是不好看。 “她来做甚?” “没看到本相正烦着?让她回去!” 顾鸣深厉声道。 “老爷,妾身有要事告知老爷。” 顾鸣深沉下眸子,片刻后挥了挥手。 顾管家赶紧去开门。 看到杨夫人,顾鸣深没好气道:“你最好是有要事!” 杨夫人眸中一片受伤之色,缓了缓情绪。 “老爷,妾身方才去看过老夫人了,有一句话妾身一定要说。” 杨夫人顿了顿,又道:“老爷应当知道,这些日子妾身这身子也是出了问题,可老爷您可能不知道,老夫人的病症竟与妾身一模一样!” 顾鸣深望过去,“你说什么?” 杨夫人点了点头,“这几日听闻老夫人病了,妾身想着自个的身子也不好,便没有过去叨扰,怕传了自己的病气过去。” “可未曾想,今日过去一瞧,又与芸姑姑对了一下,才发现了此事。” “妾身也是无缘无故地病了,找了无数大夫都查不出缘由,可这身子越是一天比一天差......” 杨夫人说着,眸中染上泪意。 “为何会这般巧,妾身本以为自己受着这莫须有的病便罢了,可如今老夫人也......” 她上前一步,担忧道:“妾身就怕到时候还会有其他人......” “老爷,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可不能有事啊!” “妾身想着,是不是这背后有隐情。” 顾鸣深怒道:“顾管家,去查!” 他一听杨夫人所言,便立马想到是有人从中作祟。 他倒是要看看,是谁人有如此大的胆子! “老爷!” 杨夫人唤道:“这么多大夫都瞧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寻常大夫便也罢了,可就连宫中太医都出动了。” “既然非人力可及,那便是......” 顾鸣深眸子眯了眯,“你是说?” 杨夫人点了点头。 “老爷,可能是府中沾惹上了脏东西,依妾身看,这十有八九是邪祟作怪!” “邪祟......” 顾鸣深低声道。 “老爷,最近府上可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杨夫人别有深意地说道。 顾鸣深想到什么,沉下了眸子。 果然,有些东西就是不能网开一面,否则遭殃的便是自己。 “老爷。” 杨夫人安抚道:“妾身已经寻了福安寺佛法高深的净能大师来府上,正好让大师给相府好好祛除一下这些脏东西!” “免得再有他人被邪祟迫害......” 杨夫人说着,担忧地看了顾鸣深一眼。 顾鸣深闻言,脸色微变。 “净能大师?” “本相怎么未曾听过福安寺有这么一号人物?” 第80章 疼爱 事关相府和自个的安危,顾鸣深自是要小心谨慎的。 杨夫人解释道:“这净能大师,常年游走各地宣讲佛法,普度众生,功德是极高的,妾身也是有幸,寻到了他。” 顾鸣深点了点头,吩咐道:“择日不如撞日,那便请大师明日入府!” 顾管家低头称是。 杨夫人柔柔道:“老爷出手,那妾身便放心了。” 说着她还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 她眸子红红的,仰起头望着顾鸣深,端得是我见犹怜。 顾鸣深见状,赶紧上前搂住她。 “这些日子,是本相委屈你了。” 杨夫人依偎他的怀里,摇了摇头,“妾身不委屈,是妾身让老爷不满意了,老爷如何惩罚妾身,都是妾身该受着的。” 说着,杨夫人眼角又滑下一滴泪水。 顾鸣深赶紧替她拭去。 杨夫人又道:“妾身如何都可以,但老夫人和老爷您,不能有半点闪失。” “这是妾身与老爷的家,妾身只想拼尽全力守护好它......” 顾鸣深见着杨夫人懂事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怜惜,这些日子,自己做的确实有点过了。 想着他搂着杨夫人的力度加大。 “还是你最懂事。” 顾鸣深道。 “今晚我去你那里,你的身子可好?” 杨夫人轻轻一推,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 “那妾身今晚就等老爷过来......” 入夜。 杨夫人使出全身解数伺候着顾鸣深。 顾鸣深一开始还兴致高昂,连要了她两次。 可越到后面,他便越觉得没劲。 若前段时间没在四姨娘那歇过还好,这不比不知道,四姨娘那简直是天堂。 他已经吃惯了好的,如今换成杨夫人,不仅年纪大了,身材也因为近来的事变得干瘪,哪比得上四姨娘那嫩得能掐出水来般的身子。 不得不说,在这房事上,杨夫人比四姨娘差远了。 顾鸣深索性不再继续,从她的身子上下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四姨娘那勾人的手段,实在不想再委屈自己。 他轻咳了一声,“本相想起书房那边还有一些要事没处理,今日便到这吧。” “你也累了,早点歇着。” 说罢他走下床,拿起外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杨夫人刚被滋润过两次,眸中还有未退却的情意。 她喘了喘气,才起身让丫鬟伺候着擦身子。 一炷香的时间后,她心满意足地靠在床边,面色潮红。 她也是许久未行男女之事了,今日来了那么两次,倒真是让她食髓知味。 想必是因为这个,这一夜杨夫人睡得极其安稳。 第二日一早。 杨夫人便醒来,张罗着要亲手给顾鸣深熬一碗鸡汤送过去。 春竹跑过来,小声道:“夫人,老爷还没醒......” 杨夫人正搅动着炉子里的汤,闻言一笑,“正好,本夫人给老爷送过去,他一醒来便能喝到。” “他昨夜那么晚还去书房处理事情,想必是辛劳的,得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春竹低下头。 杨夫人见她这般,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春竹头低得更深,“奴婢不敢说。” 杨夫人眸子一眯,“本夫人问你话,你这个狗奴才是聋了吗?” 春竹跪了下来。 “夫人,昨夜老爷回了书房后,便把四姨娘给叫了过去,两人在书房......” 春竹见杨夫人脸色不好看,便顿住了。 “继续说!” 春竹又道:“两人动静很大,整个院子的护卫都被赶出去了,奴婢还听伺候的丫鬟说.....” “说昨夜整整叫了六次水......这会老爷和四姨娘正在书房里歇着。” 杨夫人身子顿住,她死死地盯着那正熬着的鸡汤。 贱人!贱人! 六次?整整六次? 当真是好得很。 没想到顾鸣深这把年纪了还如此生龙活虎呢。 她竟还为那区区两次而心满意足,真是笑话。 而顾鸣深说是要处理事情,结果却是在和四姨娘在书房里荒唐了一整夜。 明明前一刻他还在杨夫人的身体里,转头就又扎进了另一个女人。 杨夫人不由得作呕一声。 “恶心......” 她冷声道:“把这鸡汤给本夫人拿去喂狗!” 春竹不敢耽搁,赶忙拿去倒了。 她见杨夫人脸色难看,愤愤道:“夫人,定是那四姨娘使了什么狐媚子招数!” “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就是肮脏又下贱!” 杨夫人想到此,更是恶心得慌。 “还能是怎样?定是把那馆子里学的下作东西用到老爷身上了。” 杨夫人冷冷地望着顾鸣深书房的方向。 春竹想到什么,提醒道:“夫人,这些日子老爷每日都与四姨娘行房事,若是四姨娘......” 杨夫人冷笑一声。 “就她这么个下贱胚子也想怀上老爷的孩子?” “也要问问本夫人同不同意!” 顾鸣深至今未有一子,除了三个女儿外,再无其他。 若是让四姨娘有了身孕,便会对她这个夫人造成不小的威胁。 这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 雁雪要入宫,而她必须坐稳丞相府的女主人。 想着她吩咐道:“晚些时候,把药送过去,务必看着她喝下,懂了吗?” “是,夫人。” 杨夫人盯着她,“若是事情办不好,你也不用再留在本夫人身边了。” 要不是今日有正事要做,她定是饶不了四姨娘那个贱人的。 “净能大师何时到?” 春竹回道:“大师说他今日掌灯时分会到。” 杨夫人眉头皱起,“为何这般晚?仔细着点,莫要出了差错。” 春竹解释道:“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这邪祟自然是晚上才能现形,届时大师便会替天行道,替相府驱逐妖邪,还相府一片清净。” 杨夫人这才放下心。 这一遭,她势必是要将那些个讨人嫌的东西给赶出去的。 另一边,云水阁。 昨夜发生的事情顾惜颜已然知晓。 她惬意地倚在贵妃榻上,“四姨娘这么努力,没有点回报怎么能行?” “听雪,你说,本小姐要不要大发慈悲,送她一个儿子?” 顾惜颜嘴角勾起,四姨娘若怀上儿子,得了个强有力的倚仗,便不用再伏低做小,那杨夫人又会如何呢? 她倒是有点期待了。 听雪满脸赞同,“属下认为,小姐您素来心善,为了相府子嗣着想,也是情理之中。” “四姨娘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顾惜颜好笑道:“那你便得空,去一趟闻雨那边。” “是,小姐。” 听雪又看了看天色,“小姐,时辰还早,您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会儿?” 顾惜颜偏头,伸了伸懒腰。 “也是,今夜还有一场大戏要登场呢......” 第81章 大师 日落西沉。 丞相府众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顾鸣深早早地便吩咐了,今日有大师入府,所有人皆需严阵以待。 因着老夫人的身子是最紧要的。 所以把大师作法的法坛安排在了她的院子里。 顾惜颜到的时候,老夫人的院子里已经等候了许多人。 顾鸣深站在最前方,见到她,不满道:“你不待在云水阁里,跑这来做什么?” “真是一点也不安分。” 一个个的都这样,没一个有用的,顾鸣深愈发怀念起他的嫡长女来。 杨夫人挽住顾鸣深。 “老爷,颜儿也是一片孝心,祖母身子不好,她岂有不来之理?” 杨夫人笑道。 来得正好,省得她再多费心思。 顾鸣深冷冷地看了顾惜颜一眼,“既然来了便自个找个地方待着。”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便带着听雪寻了个角落。 这时,顾管家引着一人过来了。 来人穿着袈裟,脖颈处挂了一串长长的佛珠,手中还拿着一个木鱼。 他的神色格外庄重,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意味。 顾鸣深赶紧上前,“大师。” 净能大师环顾了一圈,最后眸光停在顾鸣深身上。 “阿弥陀佛,施主,老衲方才一进府,便已感受到冲天的煞气。” 顾鸣深顿时紧张起来。 他诚恳道:“还望净能大师慈悲为怀,救我丞相府于水火!” 净能大师端着身子,“老衲在佛祖跟前侍奉,定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施主还请宽心。” 只见净能大师缓步走至法坛前。 他先是净了净手,又燃上香,而后闭着眼坐在了蒲团上。 众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净能大师先是念了一段经文,接着一下又一下地敲起了木鱼。 那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是敲在了人的心里。 众人皆是一副虔诚的模样。 净能大师突然睁开眼,“那邪祟藏在府中,先是袭击了这位女施主。” 他手掌摊开,朝着杨夫人的方向。 杨夫人紧了紧身子,眸子一下变红,“老爷......” “而后。” 净能大师又道:“那邪祟又朝着屋内的施主去了。” 他沉声道:“邪祟是至阴之物,靠着吸收府中人的活气生存,地位越高则气运越强劲,它能吸到的活气便更多。” “施主您的身上也已经有一丝邪祟之气,怕是这邪祟不满足,还想吸您的。” 顾鸣深一听,顿时便觉得有口气喘不上来。 他忙出声:“大师,救我!” 净能大师双手合十,“府中邪祟靠着两位施主,已经强大起来,若让它再吸了您的活气,这整座相府危矣!” 众人心中骤然升起一阵阴霾。 “老衲今日来此,容不得这邪祟为祸苍生,定要将它降服。” 净能大师又问道:“府上可有这段时间才入府之人?” 顾鸣深心中一紧,“大师的意思是?” 净能大师神色严肃,“老衲方才感受了一番,这邪祟待在府中的时间不长,如有这般的人,还请施主如实相告!” 顾鸣深偏头望向顾惜颜所在的方向,果然是她! 早知如此,当初顾太后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让她回来的。 什么有利可图? 要他看,祸害就是祸害! 这段日子里摄政王压根就没有与她接触,先前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现在看来,不过是她侥幸逃脱罢了。 想到这,顾鸣深心中一阵恼恨。 净能大师顺着顾鸣深的目光看过去,只是一眼,他便后退了好几步。 “此人身上煞气极重!” 丞相府众人闻言,纷纷远离了顾惜颜,生怕自己也染上这邪祟的气息。 “怪不得二小姐长得这般勾人,原来是妖邪。” “是啊,我突然想到有一次不小心碰到她,就头疼了好几天!” “她回来的这段日子,府上出了多少事情了!” “真是个害人精......” 众人的小声低语,顾鸣深自然听进了心里。 是啊,这个孽女自打回来,他的相府就没安生过。 这时顾雁雪走出来,朝着顾鸣深跪下,“父亲,其实女儿近来也是出了问题,有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像是身子被人控制了一般......” “那日来圣旨的时候,女儿也是头脑发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 顾雁雪带着哭腔,“原来是有人害女儿......” 杨夫人一脸错愕,“雪儿,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又看向顾鸣深,“老爷,雪儿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秉性,您还能不清楚吗?” “那日雪儿言行无状,妾身便觉得奇怪,原来竟是......” 两人正说着间,净能大师突然走向顾雁雪。 “这位施主,烦请给老衲看看。” 顾雁雪起身,立于院中。 净能大师敲着木鱼围着她绕圈,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后,他才停下。 “原来如此。” 杨夫人赶忙问道:“大师,我女儿可是有异?” 净能大师沉下眸子。 “这位施主命格极其特殊,他日定是一飞冲天,贵不可言。” “邪祟盯上她的富贵命格,妄图取而代之!” 顾雁雪身子一晃,就要倒下,杨夫人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她眼眶含着热泪看向顾惜颜。 “姐姐,妹妹可曾得罪过你,你要如此害我......” 杨夫人亦是一脸心痛的模样,“颜儿,自你回府,我便没有亏待过你,想着你打小就在外受苦,我更是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你,你为何......” “雪儿她要入宫,你若是也想,跟老爷说一声便是,何苦害她!” 顾雁雪两行清泪滑下,“父亲,母亲,雪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又推开杨夫人,朝着顾惜颜跪下,“姐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放过祖母,放过父亲和母亲,放过丞相府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你若是觉得我碍眼,我立马离府!” 众人见顾雁雪这般,皆是于心不忍。 “雁雪小姐真是心地善良,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我们这些下人。” “从小在那山沟里长大的人,心肠歹毒,哪比得上知书达理的雁雪小姐。” “我看啊,就是她嫉妒雁雪小姐即将成为宫里的贵人。” “是啊是啊。” “我们这些下人本来就地位低下,在这做着活计招谁惹谁了,如今竟平白无故地要被妖邪祸害!” 第82章 疑问 众人越说越激动,纷纷对着顾鸣深下跪。 “老爷,求您为雁雪小姐作主!” “雁雪小姐的赤诚之心,苍天可鉴,她不能平白无故地被小人谋害。” 顾雁雪又是两行热泪而下。 她感激地看了看众人,“我顾雁雪在此谢过各位了。” “只是。” 她又愧疚道:“姐姐从小就不在府中,本属于她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被我给自私地霸占了,说到底,这是我的错,姐姐如今这般做,我不怪她......” 杨夫人更是心疼,“雪儿,我的雪儿啊。” “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害我的雪儿!” 杨夫人护住顾雁雪,哀求地看向顾惜颜。 “我这条命你拿去便是,只求你放过雪儿,颜儿,求求你......” “这怎么能是雁雪小姐的错!” 其中一人大喊道。 “她本来就是个灾星,是个祸害,如今竟还有脸回来害人。” “滚出去!” “滚出丞相府!” 众人纷纷附和道。 顾鸣深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净能大师又打量了顾惜颜几眼,“此人命里带煞,想必曾有高人给她算过,也正是得幸于这位高人,才免了相府十几年的灾祸!” 顾鸣深死死地盯着顾惜颜。 他就说,雁雪不是能做出那般不合礼数的事情来的人。 又听净能大师算出她以后一飞冲天,贵不可言。 莫非是那个位置? 他此刻心中已经恨毒了顾惜颜这个孽女,他差点就错过了雁雪这个好女儿。 这人,留不得了! 顾鸣深径直朝着净能大师问道:“大师,此祸如何解?” 甚至没有听顾惜颜解释的意思。 净能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若要解此祸事,将此人远离相府即可,各位施主便能恢复如常。” “只是......” 净能大师面露纠结之色。 顾鸣深赶忙道:“大师有何话,不烦直言。” “唉——” 净能大师深深地一叹,悲天悯人地看着顾惜颜。 “这个法子只能治根,无法治本,若想彻底解决了这祸害,需以烈火燃之,将这邪祟灰飞烟灭,再也无法作乱人间。” “但。” “佛法有云,万物有灵,老衲实在不忍心抹杀......” 净能大师敲了敲木鱼,“这样吧。” “若你这邪祟能诚心悔过,老衲自能在佛祖面前为你诵经,将你这身煞气净化。” 顾鸣深闻言,心中立马便做了一个决定。 他绝不能任由一个祸害存在于世,时时刻刻威胁到他。 只有斩草除根,不留一丝余地,才能令他安稳。 “大师,邪祟满身凶煞之气,只怕是改不掉本性。” 净能大师又是一叹。 他问道:“施主您可是心意已决?” 顾鸣深郑重地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施主,万事皆有缘法,此邪祟与您有千丝万缕的因果,若您已作出选择,老衲不便再多作干涉。” “事后,老衲会为她诵经超度。” 顾鸣深握紧手指,“来人!” 杨夫人见状眸中闪过得意之色,面上却是于心不忍,“老爷,三思啊!” 顾雁雪亦是哀求道:“父亲,她是您的女儿,也是女儿的姐姐,求您饶了她一命吧......” “将她送走便好了,何苦要拿走她一条性命?父亲,她这一辈子已经很苦了。” 顾鸣深摆了摆袖子,“你们莫要多言!” “本相没有生过这种祸害!” 杨氏和雁雪到底是太过心善,即使被迫害,也想着以德报怨。 顾鸣深内心一叹,她们如此,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顾惜颜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百般无趣地看完了这一场戏,内心毫无波澜。 就连她身旁的听雪,也是没有一点动静。 好假。 顾惜颜浮上一抹笑意。 众人见状,皆是不屑。 这个祸害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只听顾惜颜淡淡地开口道:“敢问大师出自何处啊?” 顾鸣深眉头紧锁,“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还在等什么?给本相拿下这个孽障!” 府中护卫闻言就想上前。 顾惜颜一脸平静,“站住。” 她又道:“我就算是死,也得让我说几句遗言吧?” “父亲,父女一场,竟这点机会就不给女儿吗?” 顾鸣深正想开口,只听净能大师道:“你有何话,但说无妨,老衲自会为你解答疑惑。” 众人见净能大师慈悲为怀的模样,心中肃然起敬。 不愧是得道高僧。 而一旁的杨夫人则是暗自瞪了净能大师一眼。 真是多事! 顾惜颜疑惑道:“大师,恕我多问一句,您出自何处?” 净能大师双手合十,“老衲乃是从福安寺而来,法号净能。” “哦——” 顾惜颜饶有兴趣地看着净能大师,“原来是净能大师,先前我有幸去过福安寺,听过大师您的师兄慧能大师讲佛法,真是受益匪浅。” 众人更是不屑。 区区一个邪祟也能听得高僧的佛法? 顾鸣深不耐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妄想本相今日能放过你这个孽女!” 净能大师摆了摆手。 “施主稍安勿躁,老衲看这孽障似有几分慧能师兄的佛性,想必是先前被师兄熏陶之故。” 见这净能大师一本正经的样子,听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鸣深冷了神色。 “你这个贱婢笑什么?大师也是你能笑的?” “你跟在这孽女左右,本相自也不会放过你!” 听雪收起笑意,低下眸子,敛住了眼里的一抹杀气。 这个老东西,她倒要看看是谁先死。 顾惜颜轻轻地拍起了手,“有意思。” 饶是净能大师品性再好,此刻也不禁皱起了眉。 “你这孽障是何意?” 顾惜颜眸子里浮上一抹笑意,直直地盯着净能大师。 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给看穿。 净能大师不由得心中一颤。 不好! 他正想开口让顾鸣深将此人绳之以法,却听顾惜颜道:“可是......” 顾惜颜手指抵着下巴,别有深意地开口:“福安寺没有慧能大师这个人呢,刚才是本小姐现编的。” “不存在的人,净能大师为何称他为师兄啊?” 顾惜颜好奇问道。 净能大师后退几步,被这孽障下套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看向净能大师。 这是......? 顾鸣深此刻也是面露疑惑。 一旁的杨夫人见状,捏紧了手帕,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第83章 真假 净能大师轻咳一声,不紧不慢道:“老衲常年云游在外,不识得寺中人也正常,你方才这么一说,老衲也便这么一应。” “倒是你,事到如今还在这耍嘴皮子,是想混淆视听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依老衲看,这个孽障不仅心肠毒辣,更是满嘴胡言乱语,现在竟还想着脱罪。” “你已是迷途难返,无可救药!” “纵使老衲再遵从佛祖普度众生的法度,如今也不得不将你铲除,以免这孽障再造下更多的杀孽!” 净能大师端着一副正直的模样,让人找不出差错。 顾惜颜并未再多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老爷——” 小厮跑得急,这会儿还喘着粗气。 顾鸣深偏头,“何事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 小厮恭敬道:“老爷,府外来了个老和尚,自称净能大师!” “可是净能大师不是早已入府了么?” “奴才不敢耽搁,赶紧来向老爷您禀告了。” 众人一听,神色各异。 又来了个净能大师? 那现在院子里站着的这个是? 净能大师只是稍微慌了一瞬,便恢复如常。 “怎么又有一个净能大师呀?” 顾惜颜好笑道:“大师,您怎么看?是不是有人冒充您?” 净能大师由着方才那一着,已经谨慎起来,是以他没有去接顾惜颜的这话。 他喝道:“你这个孽障又在玩什么把戏?” 顾鸣深看了看顾惜颜,又看了看净能大师,接着低下眸子,似是在思考。 杨夫人暗道一声不好。 她使了个眼神给春竹,只见春竹摇了摇头。 她的心微微沉了下来,不行,这次绝不能让这小贱人给逃掉。 想着杨夫人暗自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顿时血迹便从她的嘴角溢出。 顾雁雪被吓了一跳,“娘——您怎么了娘?您别吓女儿啊!” 众人的目光被杨夫人吸引了过去。 杨夫人咳嗽几声,竟是带着血。 “娘!” 顾雁雪赶紧用手帕替杨夫人擦拭唇边的那抹鲜红。 顾鸣深见状也不作他想,眸子里带着些担忧。 杨夫人虚弱地开口道:“老爷,妾身不知为何......” 说着又是咳了一口血出来。 “快叫府医过来!” 顾鸣深吩咐道。 却是被净能大师拦下,“施主,这不是寻常大夫能奈何得了的。” 他看向杨夫人,沉声道:“邪祟作孽,煞气入体,所以这位女施主才会突然如此!” 顾雁雪抬头望向顾惜颜,恨恨道:“亏我和母亲方才还想着饶你一命,没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这便迫不及待地想害了母亲。” “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我都说了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你当真是想把我们全都杀了才满意是吗?” 她又对着顾鸣深恳求道:“父亲,求您给母亲作主,将这祸害绳之以法!” 顾鸣深这回倒是没有顺着她的意思。 他素来多疑,府中的事情要处理不假,但也容不得有人把他当棋子摆布。 顾惜颜叹了一口气。 “父亲,您要如何处理我,我都没有异议,只是......” “既然现在还有一个净能大师,便不能再听这一人言了,父亲,您是东秦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断不会允许有人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的吧?” 顾惜颜的意有所指让净能大师变了脸色。 他赶忙对着顾鸣深道:“施主,这孽障还在狡辩,她是在蛊惑人心,施主万万不可被她影响了心智!” “哦?” 顾惜颜眉眼弯弯,“既然大师您行得正坐得端,又怎会怕了那冒牌货,不如就将人叫进来,大师您当面揭穿可好?” “冒充福安寺得道高僧,行骗到丞相府上来了,简直胆大包天。” 顾惜颜又补充道:“大师您放心,我父亲乃是丞相大人,定会为您作主,饶不了那个冒牌货。” 净能大师冷哼一声,原本还有些慌乱的心此刻无比平静。 他说自己是净能大师,那他一定就是。 接着他双手合十,看向顾鸣深,“施主,老衲行事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心,您就将那人唤进来,老衲也想知道,是何人在外冒充老衲。” “万一这人打着老衲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那于老衲自身而言,也是功德有亏。” “还请施主允准。” 顾鸣深见净能大师这般淡定无畏的模样,心中也是泛起了嘀咕。 不过事实到底如何,将人叫进来一对峙便可知。 他吩咐了手下去将人给带了过来。 只见那老和尚胡子已经发白,身上穿的袈裟已经掉了颜色,身材干瘦却不失精神,倒显得多了几分仙风道骨,他的手上还持着一串刻满梵文的佛珠,古朴而又神秘。 老和尚一走进来,便从容不迫道:“贫僧法号净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要说没见到这个老和尚之前,他们可是对那个净能大师的话深信不疑的,他们也是觉得定是有人冒充了净能大师。 更有甚者,想着必是顾惜颜心有不甘使出来的花招。 但方才一见到这个老和尚,便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深厚的佛意。 那种佛门中人常年诵经参禅所生出来的佛意,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假的。 光是听他所言的短短几个字,便能感觉到自己焦躁的内心被平息了下来。 再转头看看那个所谓的净能大师,不对比不知道,那净能大师身上竟是一股子酒肉俗气。 孰真孰假,高下立判。 顾鸣深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两人的区别。 他刚想出声,便又听那老和尚道:“佛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你为了一己之私将贫僧残忍杀害,可曾想过贫僧还会安好地站在这里?” 老和尚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脸诧异。 这个净能大师是假冒的,而且还杀害了真正的大师! 净能大师在看到老和尚的时候,便已经冒起了冷汗,听到他如此说,他更是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不可能! 这老秃驴明明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他杀了这老秃驴之后,以防万一,还将这老秃驴的尸体绑了两块大石沉了湖! 可今夜这老秃驴竟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这里? 怎么会? 第84章 劝诫 净能大师分析了一番,稳住了心神。 老秃驴绝不可能还活着,这个老和尚跟他一样,都不是真正的净能! 他愈发觉得自己在理。 净能大师想着挺直了腰杆,他大义凛然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今日假冒老衲之名,老衲不会怪你,只希望你能一心向善,莫要做出有辱佛门之事。” 他又对着顾鸣深开口:“施主,老衲会修书一封回福安寺,这事寺中执法僧人会秉公处理。” 这把顾鸣深整得有点头晕了。 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要说这个净能是假的,可他偏偏如此理直气壮,让人无法怀疑。 可那老和尚周身的气度更不像作假。 老和尚悲悯地看着净能大师,“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贫僧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望向顾鸣深。 “施主,可否让贫僧看看这屋内的病人?” 杨夫人在一旁观察了良久,便已知这个老和尚恐怕就是真的净能大师。 这个假净能办事不力,当真是让她功亏一篑了。 绝对不能让他进去屋内,看出老夫人的端倪。 否则今日她不仅算计不了顾惜颜,恐怕还会将自己给搭进去。 她又见顾鸣深神色有所松动,赶紧开口道:“老爷,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和尚,可不能让他靠近老夫人,万一他起了歹心害了老夫人怎么办?” “老爷,万事小心为上啊......” 顾鸣深心想也是,刚才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地就想答应了这个老和尚。 他沉声道:“府中的杨夫人身子也有异,还烦请老师父先给她看上一看。” 老和尚倒也不在意顾鸣深对自己的质疑。 他将悲悯的眸光投向杨夫人。 没有像假净能先前那般花哨的作法诵经,也没有夸张的敲木鱼转圈。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出声道:“这位施主身子没病,是心病了。” “相由心生,正是由于心中有焦虑不平之事,才会显现于外表。” “人本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你若能参透,倒也还有救。” 老和尚淡淡道:“贫僧奉劝施主一句,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不妄动,不动则不伤,若你执着于心中之事,恐怕祸及你至亲之人。” “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说着老和尚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杨夫人身旁的顾雁雪。 顾雁雪闻言心中一动,她以后可是皇妃,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更不能有任何事情影响她以后要走的路。 她扶着杨夫人的手不由得一松。 杨夫人握紧了手,这个老秃驴是在咒她吗? 老和尚又看向脸色难看的顾鸣深,“施主,选择在你,贫僧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他一脸坦荡之色。 一旁的假净能提醒道:“施主,听老衲一言,不要信这个假冒的老和尚,否则你会后悔的。” 顾鸣深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摊开手,“老师父,您请。” 老和尚持着佛珠,跟着顾鸣深进了老夫人的屋子。 院子里的众人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想要瞧出些东西来。 “你们说这老和尚能瞧出老夫人是怎么了吗?” “不是被邪祟吸了人气吗?” “你傻啊你,这净能大师都是个假货了,他刚才说的话还能当真?” “那这么一说,二小姐她是被冤枉的?” “我就说,二小姐自打回来就待在云水阁里,甚少出来走动,平时遇见了也没什么大小姐的架子,怎么会是邪祟呢?” 杨夫人和顾雁雪听到下人们的议论,脸色皆是不好看。 杨夫人忍不住恨恨地看了顾惜颜一眼,又让她逃过一次! 难不成连老天都在帮她吗? 她凭什么? 而顾惜颜则是悠闲地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向杨夫人。 屋内。 老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一旁的芸姑姑正小心伺候着。 顾鸣深则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老和尚将佛珠缠在了手上,伸出另一只手去给老夫人搭脉。 好一会儿他才道:“施主,这位病人中毒了。” 顾鸣深望过去,“中毒?” 老和尚又持起佛珠,“是的,贫僧云游各地,见识过无数疑难杂症,这位病人所中之毒寻常医者难以发现,若是能寻得名医,一探便知其内情。” 顾鸣深不由得问道:“可先前宫中的御医也来替母亲诊过脉......” “难不成连宫中的御医都不行吗?” 老和尚摇了摇头,“是也,非也。” “施主,贫僧医术不精,后续这位病人,还需施主多费心思。” 顾鸣深赶忙拱了拱手,“多谢大师。” 两人从老夫人的屋子走出来,回到了院中。 顾鸣深凌厉的目光直逼假净能而去,“给本相拿下这个假货!” “是!” 府中护卫立马出手将假净能给押在了地上。 “放开老衲!” 假净能失望地看着顾鸣深,“施主,你如此是非不分,妄信小人,老衲当真对你失望至极,你这府中煞气冲天,你这般待老衲,老衲不会再出手帮你!”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 “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 “这里并无妖邪,也无邪祟之气,有的只有人的妄念和注定的因果。” 说着他又看向一脸淡定的顾惜颜,“上天不会干预既定的命运轮转,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这位施主,或许有一份机缘在等着你。” 顾惜颜唇角微微勾起,向着老和尚福了福身子。 老和尚本还有一句真言告知,但想了想,终究没有再说出口。 他已经在这个施主的因果之中了,无法再多言。 也只能望她莫要太过执着,否则如渊,如尘,如泪...... 这时一个小厮又跑了过来,“老爷,府外有两位福安寺的僧人师父,这是他们的身份信鉴。” 说着小厮将信鉴递给顾鸣深。 顾鸣深打开看了一下,有福安寺专属的标志和礼部的印章,是真的无疑。 小厮又禀告道:“两位师父说,福安寺的住持慧觉大师听闻云游在外的净能大师来了帝京,差点被贼人所谋害,特命了两位师父将净能大师接回福安寺修养。” 顾鸣深一听是慧觉大师的吩咐,心中不由得一紧。 慧觉大师是受天下人所敬仰的高僧,修佛已至化境,在万民心中地位崇高,就连各国皇室,也都要给他一个面子。 他可不能怠慢了去。 想着他赶忙吩咐道:“还不快将两位师父给请进来!” 第85章 嫌疑 假净能似乎还想再挣扎一下,他被相府的护卫押着,不甘心地叫嚣道:“福安寺的人来了,待会老衲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冒牌货怎么收场!” 杨夫人听着,只觉得春竹找的这个人属实是蠢到家了。 春竹这个人,到底是没有春琴用得舒心。 若不是他们如此废物,何以今日又失败了? 想到此,杨夫人心中更是恨毒了顾惜颜。 不管顾惜颜与春琴被陷害有没有关系,在她看来,都是这个小贱人的错! 又让她给逃脱了! 而假净能倒不是真的想在顾鸣深面前放肆。 只是他到此刻还坚信,这个老秃驴必不可能是真的净能大师。 在那种情况下,净能大师生还的可能性为零。 顾鸣深不耐地看了假净能一眼,“把他的嘴给本相堵上!” 胆敢骗他,待会有得好看。 众人在院中等待间,小厮引着两位僧人过来。 他们二人一见到老和尚,便加快了步子。 “净能师叔。” 净能大师虽然常年在外云游,但他的样貌福安寺中的僧人自不会认错。 此番二人的到来,已经为谁是真的净能大师盖棺定论。 净能大师对着二人点了点头。 两位僧人见他的脸色尚可,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若是净能大师当真有什么不测,他们可难以回去向慧觉住持交待。 其中一个僧人圆空不客气地看着顾鸣深。 “听闻此处有人冒充我福安寺的大师?” 顾鸣深一顿,先是瞪了假净能一眼,又不悦地看了看杨夫人。 “小师傅,便是此人。” 顾鸣深指着假净能,义正填膺道:“此人冒充大师来本相府上行骗,本相已经将他制服!” 圆空双手合十,“净能师叔,可是此人害您性命?” 净能大师叹了一口气,“他为了冒领贫僧身份,先是一刀捅进贫僧的胸口,而后又将贫僧绑了几块巨石沉了湖。” 他又道:“幸得一好心施主相救,否则此刻贫僧早已没了性命。” 众人听完,向着假净能看去。 没想到这个假货竟如此心狠手辣! 幸亏真的大师来府上揭穿了他,不然二小姐可就要被污蔑,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 这些人早已忘了方才是如何对顾惜颜恶语相向。 顾惜颜不禁得嘲讽一笑。 此时假净能已经是双腿发软。 老秃驴居然没死!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早知如此,当初那人找上门来时,给再多的银子他也不干。 谋害福安寺高僧的罪名,他如何担得起! 顾鸣深上前踢了假净能一脚,“你这个卑鄙小人!” 而后他又对着两位僧人道:“两位小师父,这人所犯之罪不可饶恕,依本相看,不如就由朝廷出面将他正法,还净能大师一个公道?” 净能大师拨弄起佛珠。 “阿弥陀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这位施主能诚心悔过,贫僧自会渡他一回。” 他悲悯地看向假净能。 顾鸣深心中虽有不悦,但也没有拒绝。 “全凭大师您心意。” 假净能自然也知道这是净能大师给他的机会,他当然不想死。 他赶忙道:“大师慈悲,求大师饶恕!” 他觉得还不够,又开口道:“大师,望您谅解,今日之事绝非我所愿,而是有人......” 假净能还未说完,却突然双目通红,再一看,他整个身子都倒在了地上。 相府护卫赶紧上前查看。 “七窍流血,乃是中毒而亡!” 众人被这突发的情况给吓了一跳,这假货好端端的竟突然没了。 杨夫人本来纠起的心此刻放了下来,幸好,没让他把话给说出来。 想着她暗中瞥了春竹一眼,只见春竹轻轻地点了点头。 杨夫人微微舒了一口气。 净能大师摇头道:“阿弥陀佛——” 接着他给假净能念了一段往生经。 无论假净能生前如何十恶不赦,但他死前既然已有悔意,那便送他往生。 也算是净能给自己一个善缘。 一旁的圆空上前,“净能师叔,事已毕,随小僧们回福安寺吧。” 净能大师向顾鸣深道别,又带着深意地看了顾惜颜一眼,这才随着两位僧人走了。 只是相府里的事情还没完。 既然外人都已经走了,那便要开始关起门来好好地解决一下内里了。 顾鸣深先是吩咐了人将死去的假净能给送走,免得污了老夫人的院子。 而后他又唤来顾管家。 “去查!” “老夫人院子里面的一切饮食还有触碰过的东西,都给本相查一遍。” 顾鸣深环顾众人,一字一顿道:“本相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给老夫人下毒!” 这府中的人皆有嫌疑。 虽然假净能已死,还是个冒牌货,先前他的邪祟之说自然也是不成立的,但也不排除顾惜颜会对老夫人下手。 而假净能既然有胆子来他府上行骗,背后定然也是有人指使。 一想到差点被人利用当了刀子,顾鸣深心底就是一阵不爽。 “啊?老夫人居然是中毒了!” “邪祟之说果然做不得真,这世界上如何会有这种东西?” 众人不免得窃窃私语起来。 顾管家也是赶紧领了命带着人去了。 顾鸣深站在原地,审视地看了看顾惜颜,看了看杨夫人,又看了看顾雁雪。 杨夫人倒是不惧,一副坦然的模样。 她承认,那个老和尚是有些本事,真让他给看出来了。 不过,她既然敢对老太太下手,自然是做了干净的收尾,便不怕顾鸣深去查。 她本想着,利用老太太这一遭,将顾惜颜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春竹也已经找好了“净能大师”。 只是没想到,这个假净能蠢笨如猪,如此不堪大用。 也幸亏春竹多留了个心眼,提前在假净能喝的茶水里下了毒,否则今日她所行之事定然暴露。 果不其然,顾管家带着人将老夫人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皆是没有任何异样。 又带人将老夫人近日来所入口之物都细细盘查了一番。 都是再正常不过。 第86章 矛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鸣深自然不信,老夫人的毒难不成还是凭空中的了? 想着他把跟在老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芸姑姑给叫了出来。 “可有检查过她的住处?” 顾管家一愣,赶紧又带着人去搜查。 芸姑姑见状,倒也不恼。 老夫人中毒是大事,任何人都有嫌疑,是以顾鸣深要查她,倒也是情理之中。 即便芸姑姑跟在老夫人身边数十年,忠心耿耿,但顾鸣深也不敢全信她。 不过他打心底里还是希望,芸姑姑此人没问题。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顾管家带着人赶回来。 他对着顾鸣深禀告道:“回禀老爷,芸姑姑的住处并无问题。” 顾鸣深闻言,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缓了缓语气,“芸姑姑,这些时日除了你,还有谁与老夫人近身接触过?” 杨夫人本来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此刻倒是变了变。 不好! 一旁的顾雁雪脸色也是一变。 芸姑姑偏了偏头,如实回答道:“回老爷,最近除了老奴,便是雁雪小姐过来陪在老夫人身旁了。” “不过......” 芸姑姑又补充道:“雁雪小姐向来孝顺老夫人,定不会做出谋害老夫人的事情来。” 顾雁雪忙看向顾鸣深。 “父亲,女儿......” 顾鸣深低下眸子,打断了她,“顾管家!” 顾管家会意道:“是。” 接着他又招了招手,带着人去了顾雁雪的住处。 顾雁雪暗道不好,她赶紧上前跪在了顾鸣深身前,“父亲,女儿没有,祖母对女儿如此爱护,女儿又怎么会害祖母!” 顾鸣深此刻不想听她解释,他只相信他所看到的东西。 在顾管家回来之前,他不会听顾雁雪的任何解释。 杨夫人也是开口道:“老爷,求您明鉴,雪人她生性纯良,怎会做出如此大不孝的事!” 顾鸣深干脆闭上眼睛,转过了身去。 杨夫人不由得捏紧了手帕。 她已经将所有的痕迹都给抹掉,顾鸣深不可能查出任何东西。 想着她递给了顾雁雪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远处旁观的顾惜颜和听雪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杨夫人,希望你能喜欢,本小姐送给你的礼物...... 没过多久,顾管家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他的手上还拿着两个纸包。 杨夫人和顾雁雪见状,皆是一顿。 “老爷,在雁雪小姐的房中找到了这两样东西!” 顾鸣深大袖一挥,回过身来。 “府医何在,给本相查!” 府医赶忙从人群里出来,从顾管家手上接过了两个纸包。 他接着将其打开,分别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才回道:“老爷,这其中一包味道刺鼻,令人头晕目眩,当是毒药无疑。” “这另一包,闻过后似能减轻那头晕的症状,可能是解药!” 顾鸣深闻言,眸子眯起,直直地盯着顾雁雪。 顾雁雪反驳道:“你说是便是?是何人指使你栽赃本小姐!” 她又眸子红红地对着顾鸣深道:“父亲,倘若是女儿做的,女儿不会蠢到把赃物留着,还留在自己的住处!” 顾鸣深自然知晓,顾雁雪此后是要入后宫的,若当真如此蠢笨,如何能在后宫生存下去。 想着他随意在人群中指了一个人。 “你,出来。” 那下人战战兢兢地上前,他还以为老爷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他赶紧求饶道:“老爷,奴才冤枉啊!” 顾鸣深没有理会,吩咐道:“将两包药给他喂下去。” 那下人此刻才知晓原来顾鸣深是要拿他试药! 他赶紧后退了几步。 “不要,不要——” 他哀求道:“老爷,求您开恩,奴才不想死,求您饶命!” 众人见状,纷纷低下了头,生怕下一个以身试药的人就是自己。 他们这些下人的命,哪还能算命? 在贵人的命面前,他们的贱命不值一提。 众人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丝悲凉,有的人是人,有的人,不算人。 顾鸣深冷冷道:“下贱的狗东西,能给老夫人试药,是你的荣幸!” “还等什么?” 府中护卫赶忙上前将那下人给架了起来,另一个护卫拿着药上前,掰开了那下人的嘴,将毒药给喂了下去。 那下人想吐出来,却被护卫一拳打到了肚子上。 他痛得直弯腰,竟是硬生生地把那毒药给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的双目就失去了焦距。 嘴里更是吐出了白沫,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抽搐。 芸姑姑见状,大呼道:“老夫人前几日便是这般模样!” 顾鸣深点了点头,又招了招手。 护卫又上前将另外一包解药给那下人喂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那下人黯淡的眸子里面生出了些许光亮。 府医上前探了探脉,转身对着顾鸣深道:“老爷,此人脉象已经由混乱变得平稳,想必是毒已解!” “好!” 顾鸣深见这解药果然有用,想着自家老母亲应当是有救了。 可是这解药已经被那下人给用光了。 顾鸣深皱眉间,一个护卫提溜着一个小丫鬟过来了。 “老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护卫恭敬道:“属下抓到这个小丫鬟在厨房偷偷给为您准备的饭菜里面下东西!这是她还没下完的......” 说着护卫将一个小纸包递上。 顾鸣深一听事关自身,哪还能淡定得下去。 “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 顾鸣深给了府医一个眼神,府医赶紧上前接过那小纸包。 他一打开,就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老爷,与方才的那毒药一模一样!” 顾鸣深气急,“好好好——” 他眸子里面浮上一抹浓浓的杀意,“这个贱婢是谁院子里的?” 顾管家低头,“回老爷,是雁雪小姐院子里做洒扫的丫头。” 顾鸣深闻言,抬眸望向顾雁雪。 顾雁雪身子一颤,她看到那小丫鬟时,便已经慌了神。 她不知道为何今日母亲行事出了差错。 但最后的矛头竟是到了她这里? 可她明明没做过! 是有人陷害她! 她想到此,赶紧出声辩驳,“父亲,是有人陷害女儿!” 第87章 谗言 顾鸣深此人,一旦牵扯上自己,事关自身的安危,就会变得理智全无。 他冷冷地看着顾雁雪。 “你还要狡辩?” 顾雁雪嘴唇动了动,“女儿还是那句话,女儿不会蠢到把证据留在自己房里,给人有查到的机会!” “至于这个丫头,不过是一个做洒扫的,也未曾近过女儿的身,女儿要用,也不会用这么一个人。” 此刻她已沉下心来,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事分明就是漏洞百出。 如此伎俩就想拉她顾雁雪下水,这背后之人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想着她略带嘲讽地看了一眼顾惜颜。 她的“好姐姐”,不愧是乡下长大的,就凭这,也想对付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杨夫人也已经回过味来。 “老爷,雪儿说的有道理......” 她意有所指道:“这没准就是有些人嫉妒雪儿,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顾鸣深只觉得头疼。 “东西是从你那搜出来的,这企图给本相下毒的丫鬟也是你院子里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顾雁雪握紧了手指,她看向那小丫鬟,质问道:“你这贱婢是受何人指使来栽赃陷害本小姐?” 她又警告道:“若你能如实交待,本小姐还能饶你一命!” 那小丫鬟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小姐,救奴婢......” “若不是小姐的吩咐,奴婢哪有胆子谋害大人......” 杨夫人听罢,对着那小丫鬟就是扇了一巴掌,“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是有人指使你这贱婢,还是你自作主张?” 那小丫鬟捂着脸,对着顾鸣深磕头道:“大人,小姐说过不久就要进宫做贵人,自然能护奴婢周全,奴婢这才猪油蒙了心去给大人下毒!” “否则借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那本小姐倒是要问问你,本小姐是何时命你做出这种下作事了?” 那小丫鬟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小姐,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你曾说二小姐占了你嫡女的位置,誓要出了这口气,才想着利用老夫人,故意寻了这假和尚来要把二小姐给赶出去。” “你还记恨着大人那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了你的面子,所以才想着报复他!” “你想趁着今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老夫人这边,才命了奴婢去厨房给大人下毒,你想让二小姐替你背了这锅,反正事后大人也查不到你的身上......” 那小丫鬟越说越激动,“如今东窗事发,小姐你是想把奴婢推出来当挡箭牌,自己全身而退吗?”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杨夫人气急,“你这个贱婢,给本夫人闭嘴!” 而她的行为,在众人看来,倒更像是迫不及待要遮掩住此事。 众人不免得又想起顾雁雪句句真心为相府着想的模样,倒是真切,差点把大家都给骗了。 小丫鬟跪在顾鸣深跟前,“大人,奴婢做出此等大不逆的事情,死不足惜,但奴婢真的是没办法。奴婢是小姐院子里的人,卖身契在她那里,身家性命都捏在她的手上,奴婢不敢不从......” 她又悲壮道:“只求大人能留给奴婢一个全尸!” 说着她飞快地拿出一个药包塞进了嘴里。 “快阻止她!” 护卫想去掰开那小丫鬟的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小丫鬟俨然七窍流血,瞪着双眼,直直地望着顾雁雪,死不瞑目的样子甚是可怖。 已经是今日死的第二个人了。 顾鸣深大怒,“她难不成还会用自己的性命去陷害你吗?” “顾雁雪,你真是本相的好女儿!” “你还没进宫,翅膀就已经硬了是吗?” “谋害祖母和亲父,你当真是好得很!” “本相竟会生出你这般心狠手辣的女儿?” 杨夫人想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却被他一把甩开。 她一个不稳就跌倒在了地上。 “老爷,万不可听信谗言!今日之事漏洞百出,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顾雁雪更是辩解道:“父亲,女儿日后进宫还需仰仗您,又怎会做出这般自毁羽毛的愚蠢事!” “父亲,求您明察啊......” 不该是这样的。 在她知道今日母亲要出手对付顾惜颜后,便想着插一脚进来,助母亲一臂之力。 结果母亲计划没成,自己却是染上了一身腥。 顾雁雪突然发狠地看向顾惜颜。 “是你!” “你害我!” 她又对着顾鸣深道:“父亲,定是她害我!” 见顾雁雪矛头指向自己,顾惜颜立马就是一脸的委屈。 她眸子湿漉漉的,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鹿。 “父亲......” “女儿自打回府,便安分守己地待在云水阁,与府中之人来往也甚少,父亲让女儿不要过来打扰老夫人,女儿也是时常谨记于心,未曾逾越半步。” “今日更是冒出来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假和尚,断言女儿是那害人的灾星,还要烧死女儿,女儿何其无辜?” “父亲,难不成女儿还会自导自演找一个假和尚过来,泼自个一身脏水吗?” “还是女儿这般愚钝,让自己被您赶出府吗?” “女儿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能回到这丞相府,又如何能不珍惜?” 顾惜颜哽咽道。 顾鸣深见她含着泪意,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惜。 他倒是记得,那个冒牌货和尚,分明是杨氏寻来的。 顾惜颜又接着道:“父亲,女儿离府的时候年纪尚小,如今大了,也是时常在琢磨。” “女儿真的是那克亲克府的不祥命格吗?” “那为何女儿和外祖父相伴多年,外祖父一点事情也未曾有?” “今日所谓的得道高深能作假,那当年的老道士就一定是真的吗?” 杨夫人一听,暗道不好。 她正想开口,却是看到顾鸣深凝重的表情,显然是把顾惜颜这小贱人的话给听进去了。 顾鸣深此刻想的是。 顾惜颜说的并无道理,而且他又想起一件事。 曾经他的嫡长女似乎也跟他提过。 只不过当时他认为顾清颜在无理取闹,所以未曾放在心上,甚至还罚顾清颜跪了祠堂。 第88章 委屈 是了。 如果顾惜颜当真是那种不祥的命格,又怎会得到摄政王的另眼相看。 想到这,顾鸣深一瞬间便精神了。 果然,还是顾太后高瞻远瞩。 而此间,嫌疑最大的莫过于他的枕边人杨氏。 看来是他给她的权利太大了,才养成了她如此不知足的性子。 见顾鸣深望向杨夫人的眼神里带着严肃和审视,顾惜颜暗自勾了勾唇。 下一瞬,她又委屈道:“父亲,是女儿的错,女儿因为贪恋丞相府的富贵回了府,倒惹得夫人和雁雪妹妹不喜,才生了这么多事端。” “此事,父亲要追责,便算在女儿头上吧,女儿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只希望女儿离开后,相府能归于宁静。” 一旁的听雪闻言,赶忙对着顾鸣深行礼。 “老爷,求您不要赶小姐出去!” “小姐在外漂泊十几年,无数次见到旁人有父亲爱护时而心生羡慕,更是在夜里偷偷流泪,嘴里还唤着您。” “如今小姐好不容易又回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更是谨言慎行,生怕惹得您不满意,她就要离开您的身边。” “老爷,奴婢当真是心疼小姐啊!” “她只是想要父亲的疼爱,到底有什么错?” 听雪说着也染上泪意,“如今小姐平白无故被陷害,有口不能言,有苦不敢说......” 她又看向顾雁雪。 “雁雪小姐,奴婢倒是要问你一句。” “你口口声声说我家小姐害了你,那我家小姐从未来过老夫人的院子,如何能害老夫人!” “再则,小姐甚少与府中之人接触,又如何能使唤你院子的小丫鬟去谋害老爷!” 听雪控诉道。 顾惜颜抓住她的手臂,“够了,听雪,你不要再说了......” “就这样吧,息事宁人对大家都好,要我如何,我都可以。” “夫人是相府的女主人,雁雪妹妹更是未来的皇妃,而我只不过空有一副皮囊,胸无点墨。” “为了相府的安宁,我离开,是皆大欢喜的。” 她又站直了身子,双眸中带着决绝之色。 “父亲,女儿无数次希望自己能争气一点,能像姐姐那般优秀,为您和相府争得脸面,可女儿天资愚钝,对姐姐望尘莫及。” “姐姐不在了,但女儿也仍旧希望能替姐姐为父亲尽孝,如今倒也是成了空。” 她端庄地对着顾鸣深行了一个礼。 “父亲,只望您以后身子康健,恕女儿不能再待在您跟前尽孝了......” 她又担忧地看了看屋内。 “也盼祖母的身子能早日恢复。” 众人见顾惜颜这般,不由得生出悔意。 二小姐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可他们却被带偏了心,对她口出恶言。 顾雁雪见顾惜颜和听雪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样子,简直要被气得吐血。 真是惺惺作态! 她怎么不知道,顾惜颜这么能装模作样呢? 连她和母亲都被她那副平庸的模样给骗过去了,竟还以为这个乡里长大的女人是个好拿捏的。 当真是失策了。 而她不知道是—— 她能装得像一只可怜无害的小白兔,顾惜颜自然也能。 不就是绿茶嘛,谁不会呀? 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顾鸣深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顾惜颜扶起来。 “阿颜,今日是你受委屈了。” “但。” 顾鸣深沉声道:“你是我丞相府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你还能到哪去?” “难不成我丞相府的嫡小姐要继续去民间流浪吗?” “为父决不允许!” 他又安抚地说道:“为父的女儿,自然是极好的,你姐姐是,你自然也是。” “你就安心在家里待着,为父自会为你撑起一片天!” 顾鸣深方才听到听雪所言,内心多少是有点感动的。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从小就离府的女儿,竟然这般想要他这个父亲的疼爱。 也是。 小女儿家哪有不想要自家父亲的怜惜的。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疏忽了。 顾惜颜红着眸子,忐忑道:“父亲,可是......” 她小心地看了看杨夫人和顾雁雪,似是惧怕二人,又快速地低下头。 顾鸣深见她这般模样,内心又是一叹。 他嫡出的女儿哪需要看妾室和庶女的脸色! 想着他又道:“没有可是!” “阿颜,你是相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更何况,嫡庶有别,尊卑有分。” 杨夫人和顾雁雪自然知道顾鸣深话里有话,两人的脸色皆是好不到哪里去。 顾惜颜这才大着胆子点头,“多谢父亲......” 听雪更是流下眼泪,“小姐,太好了,您又能留在老爷身边了!” 顾鸣深对这话显然很是受用。 他沉重了一晚上的心情倒是好了那么一些。 他关心地看着顾惜颜,“阿颜,今日你受的委屈,为父会加倍补偿你,天也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惜颜因着自家父亲对自己的关系,喜色露于脸上。 “父亲,您也切莫再多操劳,您是一家之主,更是这东秦的丞相大人,万民亦在等您。” 顾鸣深见状,想着到底是一个小女儿家。 自己只是略微出言关心了她一二,她便这般喜不自胜。 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岂不是好拿捏得很? 若她日后有望嫁个好人家,定能成为他最好的助力! 想到这,他心情大好。 “阿颜,夜深露重,快回去,别着凉了,为父会心疼的。” 此刻的他俨然是一副慈父的模样。 顾惜颜乖巧地点了点头,对着他福了福身子,便带着听雪告退了。 顾鸣深又将院子里的众人给遣散,只剩下了他和杨夫人母女三人。 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她们两人,“本相对你们真的是太失望了!” “杨氏,你不过一个妾室,本相让他们尊称你为夫人,甚至把掌家权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还有你。” “一个庶女,能攀上皇上这根高枝,成为宫中的贵人娘娘,是本相还不够为你着想吗?” “如今你们心野了,把主意打到老夫人和本相身上了,倒是好得很。” 顾雁雪低下眸子,一片恨意被尽数遮住。 她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再开口。 第89章 千蝶 先不论此事到底是不是她顾雁雪所为。 即使是她,那又如何? 她是接了圣旨要入宫的主子,顾鸣深不过一介臣子,又能奈她何? 事实也确实如此。 顾鸣深最终还是没有再计较此事,只让顾雁雪接下来的日子安分待在自个的院子里。 至于杨夫人,顾鸣深免了她的掌家权。 相府内一众事宜,暂时交给了四姨娘负责。 杨夫人回房后发了好大一会脾气,更是砸了无数珍宝。 这一番算计下来,不仅没能对付了顾惜颜,反倒是还让那四姨娘占了便宜! 更是连累了顾雁雪! 杨夫人不得不怀疑,四姨娘那日过来教唆她对顾惜颜出手,就是故意的。 真是好算计。 而这些在云水阁的顾惜颜都不知晓。 今夜她倒是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 时间来到第二日。 明月酒楼。 顾惜颜端坐其上。 一黑衣女子恭敬地站在下首。 “小姐,属下幸不辱命!” 顾惜颜嘴角含着笑意,“千蝶,你辛苦了。” 千蝶又是恭敬道:“能为小姐分忧,是属下的荣幸。” “嗯。” 顾惜颜又问道:“那小丫鬟可安置好了?” “回小姐,已经送出帝京,还给了一大笔银子,够她安度此生了。” “好。” 顾惜颜垂下眸子。 千蝶是明月楼的人,擅易容和模仿。 先前她便一直在等着接杨夫人的招。 老夫人突然病倒,事出有异。 仔细一琢磨,便能猜到这出自杨夫人的手笔。 这杨夫人是想利用老夫人出事为由头,找一个得道高僧过来。 毕竟只是因为她自己的话,还不足以让顾鸣深这般紧张。 老夫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老夫人她向来对这个不祥的孙女不满,若是再来一个大师批命,那顾惜颜必不可能再在丞相府待下去。 在云倾查到杨夫人身边的春竹寻了在外云游的净能大师时,她便猜到,她们不可能请了真的大师来府上。 若是真的净能大师,又岂能被她们用金银收买来丞相府唱这一出大戏? 果不其然。 春竹安排了一个冒牌货假扮了净能大师,借着大师的名号让顾鸣深同意了进府。 那冒牌货为了以假乱真,甚至对净能大师痛下杀手。 若不是顾惜颜早就吩咐了云倾派人在暗中盯着,否则大师早已死于非命。 而后又命闻雨那边全力救治,最终大师才脱了险。 既然杨夫人想对付她,她又怎会坐以待毙。 顾惜颜先是问了相思有关于顾雁雪院子里的情况。 那个洒扫的小丫鬟常年受顾雁雪的欺辱,对她非打即骂,她早就对顾雁雪怀恨在心。 于是她安排了千蝶易容成了那小丫鬟的模样,在需要的时候出来狠狠地对着顾雁雪咬一口,事后再假死出府。 而真正的小丫鬟,也不用再待在顾雁雪身边受罪。 顾鸣深这个人,自私自利,把自己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顾雁雪给老夫人下毒说不过去,就算此事疑点众多。 就算哪哪都透着不合理。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要害他顾鸣深。 这便够了。 杨夫人想要对付她,那她便把这矛头引到顾雁雪身上去。 她也自然知晓,顾鸣深不会对顾雁雪如何。 毕竟顾雁雪是要入宫的。 但。 以顾雁雪此人心高气傲的性子,又怎会忍下顾鸣深对她一口一个庶女的羞辱。 想到这,顾惜颜倒是有点期待这对父女反目成仇的戏码了...... 而杨夫人这边。 一切的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顾鸣深这段日子本就对她颇有意见。 把她的掌家权给下了,实属正常。 杨夫人既然同着四姨娘对她出手,那接下来这两人便狗咬狗好了。 顾惜颜又想到一事。 为何福安寺会派人过来,净能大师出事,他们应当不知晓才是。 不过只是一瞬,她便清了清脑子。 反正也不是坏事。 这时云倾叩了门,走了进来。 一旁的千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眸子。 “小姐。” 云倾抬了抬手,“盯着忠勇侯府的人传信过来说,沈子郁已经好几日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顾惜颜闻言,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 “玩够了就会回去了,不用管他。” 云倾唇角动了动,“是。” 他又道:“小姐,千蝶此次任务已完成,是否让她回去?” 千蝶闻言,抿了抿嘴,刚想开口。 却听顾惜颜道:“千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让她留在帝京,跟在你身边帮你分担一二吧。” “你一个人操持着这么多事,还是辛苦的。” 云倾没有异议,小姐的话,他只需要听从便好了。 千蝶笑了笑,看向顾惜颜。 “属下定不负小姐所望,定当竭力为楼主分忧。” 顾惜颜颇有深意地看了千蝶一眼,点了点头。 她与云倾讨论了一些事情,听雪才从外面回来。 见到千蝶,听雪浅浅一笑。 随即她又对着顾惜颜道:“小姐,闻雨说没问题。” 顾惜颜把玩了一下手指,淡淡道:“那便找个日子让相思离开丞相府。” “是。” 顾惜颜想的是,相思换个身份,倒也挺好。 一来可以让闻雨把相思的脸上的疤痕给治好,二来再让她以新的身份入府,安插在四姨娘的身边监视着,倒也省了很多功夫。 目前四姨娘此人颇有疑点,需要多加观察才行。 见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顾惜颜这才带着听雪离开明月酒楼。 只是刚走出去没多久,便撞上了一遭事情。 只见一个小商贩被几个官兵抓起来拷打,他的摊子还被砸烂了。 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 “青天白日,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大理寺求见周大人!” 那小商贩嘴角溢出鲜血,愤怒道。 为首的男子穿着暗红色的官袍,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阴柔,眉眼间更是抹不掉的戾气。 “你不过一个贱民,竟敢质疑本大人?” “我呸!” 小商贩对着他吐了口血唾沫。 “你一个在赌坊被割了命根子的阉人,如今得了一个官,就在这作威作福,待见到周大人,我定要伸冤!” 第90章 少丞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原来是前些日子被永康帝封了大理寺少丞的庞周。 他在赌坊那事,大家可是津津乐道了好久。 庞周死死地盯着小商贩,握紧了拳头。 “给本大人打!” “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 他的手下听命继续对着小商贩拳打脚踢。 围观的人也是不敢出声替小商贩求情,无论庞周先前如何,但现在他是实打实的官老爷,可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能置喙的。 况且他们听说,近日周大人压根就不在帝京。 还能有谁替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作主? 那小商贩被打得吐了一口又一口的血。 庞周的手下却是没有一点要收力度的意思。 眼看着那小商贩就要被打死,庞周才招了招手。 “给本大人住手!” 说着庞周一脚踩在那小商贩的脸上,阴恻恻道:“下贱的东西......” “公然辱骂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啊?” 他又将脚动了动,“来人,给本大人带回大理寺!” 一旁跟着的官兵小声道:“少丞大人,若此事被周大人知晓,那......” 庞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官兵顿时噤了声。 “怎么,这贱民出言侮辱本大人在先,就算是周大人过问,本大人也有理!” 那官兵忙道:“是,大人。” 反正周大人外出公办了,到时候搪塞过去便是。 说着几人便将小商贩给拖走了。 庞周又环视了一圈众人,最后视线凝在一处。 他阴柔的脸上浮过惊艳之色。 “你。” 他高傲地指了指顾惜颜,“给本大人过来!” 听雪不悦地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见顾惜颜不为所动,庞周眯了眯眼睛。 “你聋了吗?” “本大人说,过来!” 众人见状,纷纷后退了几步,生怕惹上麻烦。 有几人同情地看了顾惜颜一眼,这小姐生得如此惹眼,怕是要遭殃了。 顾惜颜掩住眸中的暗芒,淡淡开口:“本小姐为何要过去?” “不知你是何人?” 庞周阴森森地目光直直望过去,更是舔了舔嘴唇。 如此绝色,若是能在他手上好生玩弄一番,岂不是人生幸事? 自从没了那东西,庞周便开始以折磨女子为乐。 只要一看到那些女子痛苦求饶的表情,他就兴奋! 一旁的官兵呵斥道:“大胆!” “这乃是大理寺少丞大人,不得无礼!” 顾惜颜闻言,好笑道:“本小姐还当是谁呢?”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庞周一眼,嫌弃开口:“原来是先前帝京的大名人庞公子啊。” “怎么,庞公子的病这么快便好了?要不要本小姐请个大夫给你看一下?” “你现在身份不一般了,朝廷命官,这身子金贵得紧呢......” 众人听着,只觉得这个小姐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方才出言羞辱庞周的人,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了。 不敢想象这位小姐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这么娇滴滴如花似的女子,难道就这样要没了? 庞周更是气急。 “你这个贱人!” 听雪上前,“嘴巴放干净点,我家小姐也是你这个废物能辱骂的?” 庞周冷哼一声。 区区一个奴婢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好极了。 他今日一定要将这两个小贱人带回去狠狠折磨一番! 想着他阴声开口:“来人!” “给本大人带走!” 几个官兵围了上去,顾惜颜面色不改。 “庞大人,你不过一个大理寺少丞,也敢动本小姐?” 庞周身旁的一个手下附在他耳边劝道:“大人,这女子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大人三思啊!” 庞周不屑地看了顾惜颜一眼。 “帝京中的各位贵女,本大人都见过,这个贱人无非就是一个家里有点银钱的商户之女,本大人还能怕了她不成?” 他又道:“你现在给本大人跪下来求饶还来得及。” “本大人或许会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好心饶你一次......” “区区一个商户女,也妄想与本大人作对,可笑至极!” 庞周又舔了舔嘴唇,阴恻恻道:“你来给本大人做宠妾,本大人便不与你多计较了!” 众人一听,皆是看着顾惜颜。 这庞周现在是一个无根货,还想着找这么貌美的女子来消遣? “我呸——” 听雪眸中浮上怒意,“你也配?” 庞周站在原地,“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大人带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有你求饶的时候!” 那几个官兵闻言,就想将二人给抓住。 未曾想一个个地被听雪给踢翻在地。 听雪揉了揉手,她还没过瘾呢? 庞周见状,大怒道:“反了你们了!” “竟敢公然与大理寺作对!” 顾惜颜闻言,淡淡开口:“周大人可知道他大理寺的人当街欺压百姓?” “呵!” 庞周不屑道:“周嘉礼算得了什么?本大人可是统领府大公子,他又能奈我何?” “少废话,给本大人拿下!” 又有几个官兵围了上来,听雪刚想动手,一队人马飞奔而来。 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散了开来。 “是周大人!” “周大人来了,这位姑娘有救了!” 庞周皱了皱眉头,周嘉礼不是出京公办了吗? 为何此刻会出现在帝京? 周嘉礼一身月白色的袍子,风度翩翩地走向顾惜颜。 他对着顾惜颜拱了拱手。 “顾二小姐,还请见谅,是周某监管属下不力。” 顾惜颜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刚回帝京就赶了过来。 “周大人,虽然人不在帝京,但也不能让一些狗东西在你大理寺当山大王吧?” 她淡淡道:“本小姐还以为,你这大理寺是这位少丞说了算呢。” 周嘉礼赔笑道:“是周某疏忽了。” 庞周闻言,厉声道:“你这个贱人,竟骂本大人是狗东西?” 他又看向周嘉礼。 “周嘉礼,你身为大理寺卿,就这般任由她辱骂朝廷命官吗?” “本大人倒是要在皇上面前好生说道说道!” 虽然庞周归在周嘉礼下属,但他父亲乃是永康帝的近臣,他自然不会把周嘉礼放在眼里。 况且,他也不觉得周嘉礼有胆子把他怎么样。 第91章 叫嚣 周嘉礼变了变脸色。 “你给我闭嘴!” 庞周丝毫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留面子,叫嚣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大理寺的一条狗!” 不等周嘉礼有所反应,顾惜颜冷声道:“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庞周瞪着她,“区区一介贱民还敢顶撞本大人!” “本大人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周嘉礼招了招手,他手下的官兵便上前将庞周给架了起来。 “庞少丞,身为朝廷命官,当街殴打百姓,调戏良家妇女,即刻押回大理寺!” 庞周挣扎了一番未果,气急败坏道:“你给本大人等着,本大人定要求皇上给本大人一个公道!” 周嘉礼未再看他。 “今日之事,本官会如实上奏。” “你!” 庞周阴柔地视线好像要把周嘉礼整个人给盯穿。 “你给我等着!” “到了皇上面前,看你如何狡辩!” 说着他又推开押着他的几人,“别碰本大人,下贱的玩意!” 几人看了看周嘉礼。 周嘉礼沉声开口:“你这是要违抗本官的命令么?” 庞周不屑一笑。 “这大理寺,本大人还真就不回了。” “来人啊——” 说着庞周的几个手下走上前来。 “随本大人回统领府。” 庞周在离开之时,眼神毒辣地看了看顾惜颜,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 随即带着他的人往统领府的方向去了。 顾惜颜瞥了一眼,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周嘉礼叹了一口气,歉然道:“顾二小姐,对不住。” 顾惜颜收回视线,“周大人此番得罪了庞周,日后在大理寺可不好做啊。” 周嘉礼笑了笑。 “看来这庞周上次得到的教训还没够,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有一日他会自食恶果。” 他又请辞道:“二小姐,大理寺还有一应事宜等着我处理,我这便先行一步了。” 顾惜颜点了点头。 “周大人快去忙吧。” 周嘉礼拱了拱手,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听雪愤愤不平地想要开口,被顾惜颜制止。 “有事回去再说。” 听雪也只得咬了咬嘴唇,随着顾惜颜回了丞相府。 ...... 夜里。 顾鸣深难得的来了云水阁。 整个院子里就听雪一个人在守着,见到来人,她恭敬地行了礼。 “老爷。” 顾鸣深摆了摆手,问道:“你家小姐呢?” 听雪低下头,“小姐已经歇息了。” 顾鸣深思索片刻,又问道:“你如实告知本相,今日阿颜可是受了委屈?” 听雪头低得更深,小声开口:“没有。” 顾鸣深皱了皱眉,声音严肃了些。 “你敢欺瞒本相?” 听雪一听,赶紧解释道:“老爷,小姐不让奴婢说。” “本相让你说,你便说!” “阿颜乃是我相府嫡出千金,若是受了委屈,本相自会替她作主!” 顾鸣深一回府,顾管家便去寻了他。 因着顾鸣深交待了顾管家往后要尽心侍奉二小姐,所以他便多留心了些。 今日顾惜颜满脸泪痕地回府,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 顾管家担心她是出了什么事,所以顾鸣深一回来他就去禀告了。 “老爷,小姐今日本来是要出门买一些时兴的胭脂水粉,未曾想......” “一个自称是大理寺少丞的男子见小姐生得花容月貌,竟大言不惭地想要小姐给他做宠妾!” “那人还出言侮辱小姐......” “小姐不敢在外惹事,也怕给老爷您带来麻烦,是以一回府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里。” 听雪哽咽道。 “老爷,求您给小姐作主啊!” “奴婢当时还听到有人说那男子是个......” 她话还没说完,顾鸣深便一拳砸在门上。 “放肆!” 顾鸣深眸子里浮上怒意。 “当真是什么人也敢肖想我丞相府嫡女!” 听雪一说,他便想到了永康帝新封的大理寺少丞乃是庞统领之子。 不过是永康帝的一条看门狗,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更何况那庞周前些日子还被摄政王的人给废了,这件事情他们如何不知是摄政王给永康帝的一个警告? 如今那庞周还想攀扯上他丞相府的女儿,若是被摄政王知晓了,会怎么想他丞相府? 他和顾太后二人是想要那个位置没错,不过他们自有自知之明,也知道不能惹怒摄政王。 现在倒好。 顾鸣深又想到顾惜颜。 他这个女儿,他是有大用的。 除了那人,谁也别想! 他沉下脸,“本相定不能让我相府千金平白无故地受了这委屈!” 他又看向听雪。 “你多劝慰一下小姐,本相为会她讨一个公道回来!” 听雪喜极而泣,“多谢老爷。” 顾鸣深望了望院子里紧闭的房门,随即拂袖而去。 见人已经走远,听雪这才收起脸上的神色,她转身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得到回应,听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而后又合上门。 此时的顾惜颜正慵懒地靠在躺椅上看书。 “小姐,估摸着明日顾鸣深会在早朝上参那庞周一本。” 说起这人,听雪便怒上心头。 什么腌臜的东西,也配出言辱骂小姐。 要不是小姐有打算,她真想把他给做了。 今日在回府的路上,顾惜颜便想到,她这不是还有个便宜爹么? 借着顾鸣深的手给那庞周一个教训,还不用她出手,何乐而不为? 以顾鸣深唯利是图的性子,更是把自己的身份地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又怎么会容忍区区一个统领之子辱他丞相府的女儿。 这不是在打他顾鸣深的脸么? 更何况庞周身后还牵扯到了种种势力,顾鸣深绝不会坐视不理。 顾惜颜唇角微勾,问道:“四姨娘那边如何了?” “过不了几日,四姨娘便能迎来好消息了。” “嗯......” 顾惜颜又道:“相思那边要抓紧了。” 听雪点头,“属下今日已经把这事跟她说过了,也就这几日了,闻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她想起一事,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瞬才道:“属下去寻闻雨时,正好碰到摄政王身边的那个逐月也在。” 第92章 上奏 “属下又向德医馆的人打探了一番,发现那逐月似乎很爱去找闻雨......” 听雪不由得担心道:“闻雨这丫头心思浅,属下怕那人对她有所图谋,小姐,您看要不要提醒一下闻雨?” 顾惜颜闻言,抬起眸子,不由得笑道:“不会有什么事的,随他去吧。” 虽然逐月是苏长策的人没错,她也不想跟苏长策有过多的牵扯,但她也不会去干扰手下人的私事。 闻雨这丫头长大了,也该寻一个自己的意中人。 想着她看向听雪,叹气道:“听雪,你整日跟在我身边,也要适当顾着一下自个的事。” 听雪立马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她立马摆手,“小姐您就别打趣属下了。” “属下只想一心跟随小姐左右,为小姐排忧解难。” 顾惜颜放下手中的书本,抵住下巴,“算了,我帮你多留意着些便是了......” 听雪忙道:“小姐,夜深了,您赶紧休息吧。” “属下告退......” 说着听雪福了福身子便赶紧跑出去了,还不忘把房门给关上。 顾惜颜见状,只觉得听雪有趣极了。 这边听雪走在院子里,舒了一口气。 她又转头望向屋子。 可是小姐,您为属下和闻雨考虑这些事,那您自己呢? 您是有不得不做的事情,那您的终身大事呢? 萧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就真的会一直等您吗? 不知为何,听雪越来越觉得,萧太子恐怕并非小姐的良人...... 先前她跟在小姐的身边,小姐与萧太子互生情意,她亦是觉得两人甚是相配。 可自从回了帝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倒是觉着,这份情意过于缥缈了。 若不能携手共度,何来长久美满? 想着听雪摇头一叹,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的小姐此生能够幸福。 ...... 第二日。 皇宫勤政殿。 德公公尖着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环顾一圈,见各位大臣都无事,正想着服侍永康帝下朝。 “启禀皇上,臣有事要奏。” 一身大红官袍的顾鸣深走了出来。 永康帝眼神一暗,“哦?” 顾鸣深低下头,沉声道:“臣要参御前统领庞宽与其子大理寺少丞庞周!” 此言一出,其余大臣纷纷看向顾鸣深。 今日这顾丞相是要整哪一出啊?谁不知道庞宽是永康帝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在早朝上参他,是想当众打永康帝的脸? 这顾丞相与顾太后已经如此迫不及待地要与永康帝撕破脸皮了? 一旁的云太傅眼底闪过暗芒。 果然,永康帝冷下了神色。 “顾丞相,他们二人犯了何错?” 顾鸣深自然听出了永康帝语气里面的冷意,但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又怎会怕了。 他又道:“启禀皇上,大理寺少丞昨日当街殴打百姓,重伤至昏迷不醒,还狂妄地将人带回大理寺,更是出言侮辱臣的嫡出千金,臣的女儿乃是相府嫡女,怎能由着他出言不逊?” “这是在打丞相府的脸!” “皇上重视人才,将大理寺少丞的位置给了那庞周,没想到他如此不爱惜羽毛,当街扬言自己乃是皇上的人,区区一平民百姓打便打了,如此帝京百姓会如何看待皇上?” “东秦百姓又会如何看待皇上?” “皇上向来爱民如子,庞周辜负了皇上的天恩,欺压百姓,是以臣要参他!” 永康帝用力拍了拍案桌,“放肆!” 底下的大臣纷纷跪下,“皇上息怒。” 顾鸣深接着开口:“庞统领身为庞周的父亲,古语有云:子不教父之过!” “庞宽未能尽到约束子女之责,害得皇上在百姓心中名声有损,此乃大罪,故臣亦要参他!” 永康帝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这个庞宽当真废物,他不过是为了安抚他,才给了他那儿子一个小官位。 没想到那庞周行事如此张扬,净知道给他惹麻烦。 他心里又责怪起了顾鸣深。 无论庞家父子做了何事,那也是他的人。 现在当着百官参他们,是要逼着他这个皇帝自断臂膀吗? 顾家这对兄妹可是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想到此,永康帝头疼极了。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龙椅上,不由得揉了揉眉头,好半晌他才问道:“顾丞相,你说的可属实?” 顾鸣深肯定道:“臣所言字字句句皆属实!” 就在这时,大理寺卿周嘉礼缓步而出。 永康帝瞥了他一眼,“你又有何事?” 周嘉礼周正地行了一个礼后,沉声开口:“臣有罪。” 他又道:“庞少丞乃是在大理寺当值,臣身为大理寺卿,却未尽到管束之责。庞少丞当街欺压百姓之事,臣当时亦在场。” “因着这遭事,京中百姓已经对朝廷颇有微词,臣本应该做出表率,及时止损。” “臣本想将庞少丞带回大理寺,只是庞少丞背靠统领府......” 周嘉礼无奈道:“臣无能,人微言轻,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还请皇上赐罪!” 说着他跪在了地上,背挺得笔直。 朝中众臣都知道周嘉礼的品性,他今日既然能这般,那便说明那庞周确实是品行不端。 无非就是仗着他父亲是永康帝的近臣,压根没把周嘉礼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一旁一直看戏的云太傅给自己的党羽暗自传递了一个眼神。 那些个大臣立马会意,纷纷站了出来。 “皇上,庞周此人言行乖张,仗势欺人,如何能在我东秦朝堂为官?” “他此般行径,置东秦朝堂于何地,置皇上您于何地?” “皇上,绝不能让这种小人污了我东秦朝堂!更不能让他污了您在万民心中的地位!” “求皇上下旨严惩!” 永康帝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暗芒。 真是他的好臣子啊。 一个个地都要逼他至此。 真是好啊。 他不由得怨怒地看着顾鸣深,一字一顿道:“顾丞相为民着想,为朕着想之心真是令朕感动啊!” “不愧是我东秦的好丞相大人!” 顾鸣深笑了一笑,而后忠心道:“臣自当为皇上分忧为己任。” “好!” 永康帝拍起了手,“朕有你这般忠心耿耿的丞相,何愁东秦不兴?” 底下的各位大臣感受到永康帝和顾鸣深之间的潮流暗涌,纷纷低下了头。 云太傅嘴角微勾。 狗咬狗的戏码向来都看得人心情愉悦呢。 第93章 弃子 永康帝思索半晌,开口道:“传朕旨意,庞周德行有亏,革职查办,往后不得录用!此事由大理寺卿全权查办,不得有误。” “庞宽治家不严,罚俸三年,并于两日内向被殴打的百姓赔礼道歉!” 他又看向顾鸣深。 “顾二小姐乃是相府嫡出千金,母后看重之人,怎么任由庞周这无耻小儿口出狂言?顾丞相,你想要什么补偿,跟朕说便是。” 顾鸣深当然知道此刻不能顺着杆子往上爬,忙推辞道:“皇上英明,臣小女事小,百姓之屈为大!” “既然那庞周已经受到惩罚,百姓之屈已解,臣便心安了。” 永康帝故作宽慰道:“丞相当真是通情达理。” 随后他揉了揉眉心,“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啊?” 德公公见未有大臣再启奏,清了清嗓子,“退朝——” “恭送皇上!” 永康帝站起身,打量了顾鸣深一眼,拂袖而去。 大臣们见永康帝离开,也纷纷下朝。 云太傅及其党羽见顾鸣深一下朝就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互相对视了一眼。 “今日得罪了皇上,这不赶紧去跟太后商量对策了。” “他这老贼怎么突然就......” 一群大臣百思不得其解。 云太傅立于一侧,想到瑞王传来的信,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他不妨借着这个东风,再踩永康帝一脚。 这边周嘉礼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却被一人拦住。 周嘉礼赶忙后退一步,行礼道:“荣安公主。” 苏洛棠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憔悴,因着花灯节那事,她尊贵的公主之躯不仅受了杖责,封地也被收回去了。 这些倒是小事,母后自会帮她再拿回来。 最令她不能忍受的是周嘉礼对她的态度!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理会周嘉礼,可一听到周嘉礼的消息,却还是忍不住地找了过来。 她抿了抿嘴唇,“庞周竟敢如此对你,本公主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周嘉礼疏离道:“不劳公主费心。” 苏洛棠眼底浮上一抹受伤。 “你一定要如此对我吗?” 周嘉礼端正地行了一礼,“公主,大理寺还有事,臣告退。” 说罢他不等苏洛棠有所回应,径直离开了。 苏洛棠气上心头,“周嘉礼!” 没有回应。 她低下头,红了眼眶。 不远处的锁心走过来,心疼开口:“公主,您尊贵无比,又何苦如此......” 明眼人都知道,苏洛棠与周嘉礼之间,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苏洛棠咬了咬嘴唇。 “以后他的事情,本公主不想再听到一句!” 真当她想管这些破事吗? 她真的受够了! ...... 另一边。 御前统领庞宽一接到德公公送来的旨意,便赶紧告了假回府。 此时的统领府。 庞周正在与府中姬妾嬉戏,好不快活。 他的手下不由得劝道:“大少爷,今日您不去大理寺当值,岂不是给那周嘉礼抓住了把柄?” 庞周搂住一个貌美的小妾,一脸无谓的模样。 “周嘉礼既然敢惹本少爷,本少爷又何须给他好脸色看!” 他又道:“若他来求本少爷,本少爷倒是可以赏脸去一下大理寺。” 手下见状,劝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逆子!” 庞宽一回府,就见到这个儿子竟白日里在府上荒唐。 围着庞周的姬妾见状赶忙退下。 庞周皱了皱眉,“父亲您——” 话还未落,便被庞宽踢了一脚。 他忍住痛意看向庞宽。 刚想开口,又是一脚踢上来。 庞宽冷着脸,“看你做的好事!” “为父好不容易在皇上那给你求来的官,你竟如此不珍惜,在外为非作歹毫无法纪!” “现在皇上命你永不得入朝为官,你可满意了?” 庞周不可置信,赶忙道:“父亲,明明是那周嘉礼的错!” “他竟任由一下贱的商户女当街辱骂儿子,这分明就是没把我们统领府放在眼里!” “如今他倒还去皇上面前胡言乱语上了。” 他沉声道:“儿子委屈啊,父亲!” 庞宽闻言,更是气急。 “你这个混账东西!” “你可知今日在早朝上参你的是顾丞相?” “你口中的商户女,是丞相府的嫡出千金,更是宫中太后的亲侄女!” “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敢对她出言不逊?” 他又恨恨道:“你当街殴打百姓,还把统领府给拖下水,京中百姓要如何看待皇上?” “皇上没有一道圣旨赐死你,都算是好的!” 庞周后退几步,不死心道:“是丞相府的又如何?我们统领府是皇上的人,难不成要怕了他去?” 庞宽深吸一口气,“逆子!” 他只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学无术,没想到竟是如此蠢笨如猪。 他死死地盯着庞周。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庞周叫嚣道:“我没错!” “好好好——” 庞宽忍下心头的怒气,冷声道:“统领府绝不能被你这个混账东西给败了。” 庞周抬眸望过去,倒是阴柔地笑了。 “父亲这是要治儿子的罪么?” 庞宽不再看他一眼,“我统领府可不止你一个儿子,往后你就给我老实地待在院子里,若再我惹事,莫怪我不念父子的情分!” “呵呵——” 庞周冷笑一声。 他阴恻恻地看着庞宽,哑着嗓子道:“我的好父亲,你可别忘了,我是因为谁才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我成了废人,到底是因为谁?” “分明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却要我承担一切后果。” “你。” 庞周指着他,“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啊!” 庞宽闻言,不自然地看了庞周一眼,又收回视线。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庞周此刻眼神阴暗地像是淬了毒一般,所有人都要跟他过不去。 他能有今天,全是拜他们所赐! 这时,他的手下跑过来,“不好了,大少爷,大理寺来人了!” 庞周冷冷地看了手下一眼。 手下结结巴巴道:“他们说要把大少爷您押回大理寺。” “老爷说,随他们去......” “呵。” 庞周握紧手指,恨意布满了整个胸腔。 他任由大理寺的人将他给押走,整个人显得平静无比。 第94章 被绑 待庞周从大理寺出来,已经是几日后。 他整个人身上都是鞭痕,想来是受了重刑。 走出大理寺的时候,竟无一统领府的人来接他。 庞周垂下眸子,看来父亲是真的放弃他了。 这时,一个小厮朝着他走了过来。 “庞少爷,我家主人有请。” 庞周冷冷地看着他,“你家主人是谁?本少爷为何要去?” 那小厮不慌不忙道:“庞少爷,被统领府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庞周闭上眼睛,不欲与之多言。 “庞少爷,若你内心不平,我家主人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那小厮道。 “去或不去,全在庞少爷。” 庞周此刻内心千回百转。 恨,怎么能不恨呢? 他恨所有人。 特别是凌郁然。 若不是那日凌郁然叫嚣着要与他对赌,他又如何落得被废的下场。 这些与他出事有干系的人,都不得好死! 想着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庞周睁开双目,盯着眼前的小厮,“带我去。” 小厮并不意外庞周的选择,伸出手,“请——” ...... 几日后。 帝京城郊的庄子里。 一房间内,一少年正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了柱子上。 旁边还有几个黑衣人看守着。 此人正是凌郁然。 他自被几个人陌生男子抓到这个鬼地方来,已经数日未进一食。 这些人更是一滴水都不给他喝。 起初他还有精神对着这些人破口大骂,现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的嘴唇已经干涸地起皮。 “给...给点水喝...” “本少爷...” 一男子没好气地看过去,“闭嘴!” 凌郁然虽心中恼恨,却也无奈。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都督府那边也没有动静。 若被他知道是何人绑了他,他定要让那人好看! 这时,房门被推开。 一个被捆着的人被扔了进来。 胖胖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哎哟!痛死小爷了,天杀的!” 凌郁然抬眸看去,眼里浮上一丝喜色,“沈...兄...” 沈子郁闻言,“凌郁然!” “你怎么在这里?” 他见凌郁然那半死不活的模样,想必是已经在此关押了好几天。 两人正想说会话,却被一黑衣人打断。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两人顿时噤了声,只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到了午时,看守的黑衣人这才出去用午膳。 闻到门外传来的饭菜香,凌郁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沈子郁立马问道:“凌兄,我今日在大街上被人暗算,才到了这里,你这又是?” 凌郁然虚弱地抬头,“我那日也是...” 沈子郁眼珠子转了转,“看来是有人要对付我们。” 自从那日在赌坊门外不欢而散,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 没想到如今却被一起绑到这个地方来了。 “到底是谁?” 凌郁然想了想,自己得罪的人倒是很多,但沈子郁他刚来帝京也没多久......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庞周!” 凌郁然恨恨开口:“这个死太监在搞什么鬼?” 沈子郁分析道:“这几日帝京中的传闻我也听到了些。” “据说这庞周得了官后当街欺压百姓,被皇上罢了官,还被关进了大理寺几日。” “可我们也没得罪他吧?” 沈子郁小声嘀咕道。 “他那玩意又不关我们的事......” “难不成他心理扭曲,要报复所有人?” 凌郁然闻言,赞同道:“以他的性子,估计是了。” 他还想说什么,只觉得很是无力,就差一点便要晕过去。 沈子郁见状,担心道:“凌兄,你还好吗?” 凌郁然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子郁赶忙大叫起来。 门被人粗鲁地推开,“又在叫什么?想死是不是?” 沈子郁忍住发怒的冲动。 虎落平阳被犬欺! 要不是他不留神被这些人钻了空子,这些人想抓他? 做梦吧! 他耐着性子道:“你们主子既然抓了我们,肯定是要好好羞辱我们一番的。” “他如今都要死了,你们主子玩个死人有什么意思?” “死得这么容易,能泄愤么?” 他又道:“留个活人给你们主子来尽情羞辱吧......” “小爷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凌郁然虽然觉得沈子郁这话难听,但也知他这是为了救他。 于是他用尽全力点了点头。 几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一会过后,一个人将几个馒头扔在了地上,看得凌郁然两眼放光。 那黑衣人不由得嘲笑道:“出息!” “堂堂凌家大少爷,也会像条狗一样讨吃的吗?” 几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凌郁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嘲讽,他只想赶紧咬一口馒头。 那几人不再管屋内二人,继续去用午膳了。 屋内。 沈子郁歪歪扭扭地直起身子,挪动到有馒头的地方。 因着双手被绑在了身后,他只能背着身子捡起了馒头。 而后又艰难地移动到了凌郁然那边。 凌郁然伸着脖子想吃,却动弹不了一点。 沈子郁只好又挪了挪身子,背对着凌郁然将馒头往上凑。 凌郁然赶紧咬了一大口,没有过多咀嚼便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整个馒头便已经被他吃光了。 “凌兄,你慢点吃。” 凌郁然吃了一个馒头,只觉得如山珍海味,他从未想过,一个馒头竟这般美味。 他不好意思地开口:“沈兄,我...还想吃...” “唉!” 沈子郁叹了一口气,想来凌郁然真是饿坏了。 他只得又挪着身子捡了一个馒头。 以此反复。 地上的馒头全部都被吃完了。 沈子郁又挪到桌边,艰难地拿了一杯茶水给凌郁然。 半晌过后。 凌郁然总算是勉强吃饱,恢复了些体力。 沈子郁直接累得趴在了地上。 凌郁然大为感动,“沈兄,今日之恩情,若有他日,我定然报之。” 患难见真情。 虽然前些日子两人还闹了脾气,可现在凌郁然只觉得沈子郁是他的亲兄弟。 沈子郁见凌郁然好了些,才放下心。 “说这些做甚!” “兄弟一场,我不能看你死在这吧?” 说着他又担忧道:“只是接下来不知道那庞周要如何对付我们,我们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出去,还不一定。” 凌郁然同样一脸担心。 他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沈子郁想到什么,云倾那小子有派人盯着他,若他不见了,云倾肯定会收到消息的。 云倾必会告知小师姐。 小师姐怎会对此坐视不理? 他宽了宽心,看来有救! 第95章 羞辱 又过了两日。 庞周还是没有出现,只是将两人关在此处。 不过这两日倒是有吃有喝,不用担心饿着。 这日入夜。 黑衣人难得的端了好饭好菜过来给两人。 沈子郁没心没肺地吃了个十足饱,惬意地躺在地上。 “这断头饭可真香啊!” 一旁的凌郁然被噎住,咳嗽了几声。 他看向沈子郁,“沈兄,你说什么?” 沈子郁瞥了他一眼,“这几日都是些白馒头,突然来一顿这么好的,不是断头饭是什么?” 凌郁然闻言,心下一顿。 沈子郁出声安慰道:“放心吧凌兄,我觉着我们应该有救。” 凌郁然疑惑问道:“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有人暗中保护我的,他们收到消息,定会来救我的!” 凌郁然虽不知沈子郁口中的他们是谁,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那为何都两日了他们都没来?” “按道理来说,他们暗中保护你,你一不见他们就会发现呀?” 沈子郁喉咙一哽。 好像有些道理...... 难不成小师姐真的不管他了么? 他苦笑道:“会有救的......” 凌郁然心下了然,恐怕是沈子郁为了安慰他才那么说的。 他又何尝不是在想,为什么都督府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他这么大一个少爷多日未回府,就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吗? 还有那个凌冰清,平日里不是最喜欢看着他么? 怎么他出事的时候她倒是不出现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彻底没有了要继续吃饭的心思,只觉得味如嚼蜡。 又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房门被推开。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庞周穿着一身红衣,头上还带了个帽子。 整个人看上去阴森森的。 凌郁然脸色难看,质问道:“庞周,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把我绑到这里来,就不怕得罪我都督府么?” 庞周嗤笑一声,“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在我面前摆臭架子。” “来人。” 庞周招了招手,“给我掌嘴!” 说着有一人上前,掌掴了凌郁然几巴掌,他的脸都被打肿了。 凌郁然吐了口血唾沫。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庞周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一人赶紧递上一杯茶水。 他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杀你?” “光杀了你怎么够。” 他阴狠地看着凌郁然,“我要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我的下场,让你死了也不能忘记。” “我呸!” 见凌郁然的样子,庞周又品了一口茶。 他笑了一声,“希望待会,你也能这般无畏。” 他又道:“凌啸人不在帝京,你那好姐姐一听说你被绑,担心得几天几夜没合眼呢......” “诺,我这不是让她带十万两黄金过来赎你么,她凑了几天应当是凑齐了。” 庞周顿了顿。 “听说连家产都变卖了呢!” “凌郁然,你也不怎么样呀,照样是个败家货,呵呵......” 凌郁然一听,咒骂道:“你这个畜生!” “我?” 庞周指了指自己,好笑道:“我畜生?哈哈哈哈!” “待会你姐姐到了,我便让你好生看着,我是怎么调教她的。”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 “都督府的大小姐,味道应该是极好的......” 凌郁然顿时炸毛,他想跳起来骂人,但被束缚地动弹不得。 “你这个死太监!没根的东西!你也配!” 庞周阴下脸,咬牙切齿道:“我配不配,你待会亲眼看着便知道了......” “我要让你知道,你死还不够,你亲近之人都得陪你下地狱!” 凌郁然心中一慌。 “我跟那女人一点也不亲近,你杀了她我反而还要谢谢你!” “哦?” 庞周好整以暇地闭上眼,“但愿如此。” 说罢再也不理会凌郁然,任凭他在那辱骂。 这时一人走了进来,向着庞周禀告道:“公子,人来了。” 庞周嘴角勾了勾。 他睁开眼睛看着凌郁然,挑衅道:“还不把我们的凌大小姐请进来。” “对了。” 他又吩咐道:“跟凌大小姐可说清楚了?她若是敢带人进来,她的好弟弟可就没命了。” “可别怪我没提醒她呢......” 那人听命走了出去。 凌郁然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这个蠢女人,竟还真的来了!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一介女流深夜来到这种地方有多么危险么? 真的蠢死了! 正想着,一道倩丽的身影缓步而至。 凌郁然一见到凌冰清,便呵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快滚!” 他瞪着双眼,“别以为你来这里我就会感动,我宁愿在这里死了也不要你来救!” “滚啊!” 凌冰清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庞周身前。 “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庞周打量的视线紧紧缠在了凌冰清的身上,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在她身上游走,令她感到十分不适。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放了凌郁然!” 庞周咽了咽口水,尖着嗓子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拿到十万两黄金便能放了他了?” “你无耻!” 凌冰清不由得变了脸色。 “你现在不过是庞统领的弃子,你可知得罪我都督府的后果?” 庞周啧了一声,命令道:“来人啊,给我把凌郁然的腿给打断!” 立马就有几个人想上前。 凌冰清赶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庞周挥手招停了那几个手下,舔了舔嘴唇,眸子里浮上一抹狠意。 “我想怎么样?” “若你凌大小姐今夜在这宽衣解带,把我伺候得舒服了,我可以考虑考虑放过他。” 凌冰清冷下脸,“你!” 一旁的凌郁然叫嚣道:“庞周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庞周便未理会,好整以暇地看着凌冰清。 “凌大小姐,考虑得如何啊?” 凌冰清深吸了一口气,“我又怎知你会不会反悔?” 此言一出,凌郁然和沈子郁立马变了脸色。 凌郁然怒道:“你这个蠢女人!”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救!” “你若真答应了他,我现在立马自断于此!” 沈子郁同样劝道:“凌姐姐,你不要冲动做傻事啊......” “这个凌郁然那般对你,有什么值得你为他牺牲的啊!” “他都没把你当成姐姐过,听我一句劝,这不值当啊......” 第96章 哀求 庞周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趣极了。 “来人!” “这凌郁然的腿留着有什么用,打断了吧。” 他语气淡淡,没有任何情绪。 凌冰清握紧手指,深吸了一口气。 她看着庞周道:“我知你此举是想羞辱我们,纵使我按你说的做了,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既如此。” “今日我和他们死在这里又如何?” “来之前我已经给父亲传了书信,他定会为我们报仇!” 她冷声道:“庞周,我们便先在下面等着你。” “好!” 庞周拍起了手,“凌大小姐真是好骨气!” “把她给我抓起来...” 两人上前将凌冰清给架住。 凌冰清也不挣扎,显然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们别动她!” “你们这些王八蛋!” 没有人理会凌郁然的咒骂,在他们看来,现在的凌郁然不过是一条垂死挣扎的死鱼。 庞周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药瓶向凌冰清缓缓走去。 “你想干什么?” 庞周恍若未闻,伸出手想去摸凌冰清的脸。 凌冰清偏过头,满脸的嫌弃,仿佛眼前之人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庞周脸色一变,扬起手就甩了凌冰清一巴掌。 “啪——” 他用力地捏住凌冰清的下巴,“贱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是你自己选的!” 凌冰清冷冷地看着他,未发一言。 庞周又吩咐道:“给我掰开她的嘴!” 凌冰清闻言,死死咬着嘴唇,可无奈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庞周阴狠一笑,将药瓶里的药尽数倒在了她的嘴里。 凌冰清想要吐出来,却被庞周一脚踢在了肚子上。 她痛得直弯腰。 那药不过一瞬间,她便全身无力,瘫倒在了地上,像是一摊水一般。 她抬眸看向庞周,却是脸色通红,媚眼如丝。 凌冰清极力地想要控制住身体的异样,却抵不住这一阵一阵的药性。 她整个人都在地上发抖。 沈子郁一看,暗叫不好。 “你这个混蛋!” 他骂道。 “你居然给凌姐姐用这么肮脏下作的手段!” 那是媚药啊! 凌郁然显然也看出了凌冰清的不对劲,怒骂道:“庞周!” “你不得好死!” 庞周又悠哉地回到了椅子上坐下,“啧,凌大小姐这个模样真是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王八蛋!” 庞周又看向沈子郁。 “别着急,你也快了。” 沈子郁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庞周好心解释道:“我的人可是蹲了你好几天,你这人看上去一副下贱的贫民样,没想到竟是忠勇侯府的。” “忠勇侯府的病秧子小姐虽然身体是弱了点,但生得却是花容月貌,这么一说,我还没玩过病美人呢。” 他又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滋味如何呢?” 沈子郁简直要被气死了。 他索性把能想到的词都骂了,更是问候了庞周的祖宗十八代。 但他心里又不免得担心,裴姐姐不会真的...... “啧。” 庞周阴冷地看着沈子郁,“我就喜欢你们这桀骜不驯的模样。” 说罢他挥了挥手。 “凌大小姐姿色过人,你们这几天辛苦了,她便赏给你们了!” “你们还没玩过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吧?” 那几个手下见地上的凌冰清一副勾人的模样,皆是咽了咽口水。 “多谢公子赏赐!” 庞周抬了抬下巴。 “就在这吧,正好让凌郁然欣赏欣赏,自个的亲姐姐是如何与几个男人共度春宵的...” “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此,庞周大笑了起来。 “当真是丧心病狂!” 沈子郁骂道,可无奈他也被绑住,无法出手救凌冰清。 他只能暗中在心里祈祷,小师姐能得到消息带着云倾杀过来。 那几人对视一眼,就想过去扯凌冰清的衣服。 凌冰清颤抖着身子,害怕地往后退,“你们别过来!” 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要杀便杀!” 凌郁然见状,气红了双眼。 他此刻脑中转过无数个画面,最终他收起情绪,对着庞周道:“你放了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求你放了她!” 见凌郁然难得低声下气地模样,庞周心中一阵暗爽。 “凌郁然啊凌郁然,你也有今天。” “我早就说过,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凌郁然没有反驳,满脸恳求地开口:“求你放了她!” 庞周抵着下巴,吩咐道:“给他松绑。” 然后他又出声道:“现在,跪在我跟前,把我的鞋子给舔干净。” 凌郁然握紧了双手,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庞周跟前。 沈子郁深吸一口气,“凌郁然,他就是想羞辱你,你这么做了他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凌郁然朝着庞周磕了个头。 “之前是我不对,我不长眼得罪了您,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一次。” 见庞周未出声,凌郁然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庞周一脚踩在了凌郁然的头上。 “你看看你,如今跪在我身前乞求的样子,多像一条狗啊。” “哪还有点都督府大少爷的样子。” 他那几个手下一听,顿时嗤笑起来。 凌郁然并无任何反应,只哀求地看着他。 庞周移开脚,伸到凌郁然脸前,“嗯?还不舔干净?” 凌郁然看了一眼凌冰清,闭了闭眼。 “小然,不要。” 凌冰清知道凌郁然素来心高气傲,哪能受得这般羞辱。 只一瞬,她便下定了决心。 “小然,我先行一步了......” 说着她就想咬舌自尽,却被庞周的手下给拦了下来。 一人还将一块布塞在她嘴里。 凌冰清见寻死无望,不由得流下两行清泪。 庞周大笑出声,“好一出姐弟情深的戏码!” 他又阴狠地看向凌郁然。 “来人。” 几个手下立马围住了凌郁然,扯开裤子就往凌郁然身上小便。 凌郁然一声不吭,任由那些污秽之物淋到了自己身上。 庞周乐得拍起了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让凌大少爷品尝品尝啊!” 说着就有人掰开了凌郁然的嘴。 凌冰清哭着摇头,小然...... 药性越来越强,凌冰清已经坚持不住,不自然地扭动着身子。 沈子郁实在忍不住,“庞周,你大爷的!” “小爷我一定要整死你!” “把你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庞周眯了眯眼,“哦?那要不要看看我们谁先整死谁呢?” 他又吩咐道:“把那死胖子给我抓过来!” 第97章 赶来 说着沈子郁胖胖的身子被提溜着扔到了凌郁然身旁。 一股刺鼻的臭味迎面而来。 沈子郁不由得干呕了一声。 想他药王谷第一小神医,何时受过这般对待。 “庞周,你这死太监,你要是敢这般对小爷,小爷定不让你好过!” 庞周冷哼一声:“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沈子郁抬头,“我小师姐不会放过你。” 庞周想了想,眯着眼睛看向沈子郁。 “忠勇侯府?我照样不放在眼里!” “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们这几人都得死。” 似是觉得还不过瘾,庞周阴柔一笑,“来人啊,给我们凌大少松绑。” “凌大小姐看样子是急不可耐了,你这个做弟弟的怎能不为自家姐姐排忧解难呢?” “啧。” 庞周不由得问道:“这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该唤你爹?” “还是......” “唤你舅舅啊?” 庞周饶有兴趣地看着凌郁然道。 沈子郁错愕地看着庞周,真是个畜生! 庞周那几个手下捂着鼻子给凌郁然松了绑。 凌郁然一得到解放,便朝着庞周扑了过去。 “庞周!我要你死!” 庞周的手下赶紧去拦,将他一脚踢倒在地。 凌郁然闷哼一声,神情冰冷地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他红着眼睛又想继续朝着庞周过去,却换来了一顿拳打脚踢。 凌冰清口不能言,只能看着眼前的一幕默默流泪。 因着凌郁然向来养尊处优,锦衣玉食,那几个人的力道又极重,没一会儿凌郁然便被打得奄奄一息。 沈子郁怒上心头。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没有在药王谷好好学武功。 否则今日又会弄得如此狼狈。 凌郁然何尝不是。 他以前总觉得吃喝玩乐便好了,有什么事情凌冰清总会替他兜着。 如今他们陷入这般境地,他身为一个男儿,却无一丝还手之地...... 庞周摆了摆手道:“别把他给打死了,这让我怎么玩?” 他的手下立马停了手。 凌冰清痛心至极,想挣扎着过去看一下凌郁然,但药性使得她无法动弹半分。 她闭上双目,内心祈祷道:上天啊,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庞周又看向沈子郁,低头思考了一瞬才道:“把这死胖子的肉割下来喂狗!” 沈子郁不由得头皮一凉,胖胖的身子往后挪了挪。 “你敢......” 庞周阴柔一笑,“动手!” “是!” 几人抽出长刀就要对着沈子郁而去。 沈子郁害怕地直往后退。 难道他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就在那几人的刀就要砍下之时—— 房门被砸开,发出巨大的响声,随之一个黑衣人的尸体滚在地上。 众人被这突发的情况吸引,纷纷看向门外。 只见一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手上提溜着一具尸体,身旁还站着一黑衣女子。 男子嫌弃地将尸体扔在了庞周身前。 庞周从椅子上起身,刚想开口质问来者何人。 却听沈子郁喜极而泣:“云倾啊,听雪啊,你们可算是来了...呜呜呜...” “你们再不来,小爷就死在这了啊...呜呜呜...” “快救小爷...呜呜呜...” 云倾和听雪并未理会,甚至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嫌弃。 他们二人让开身子。 一白衣女子缓步而至。 “小师姐——” “是你——” 沈子郁和庞周同时出声。 顾惜颜不由得捂了捂鼻子。 还没等她开口,便听到庞周叫嚣的声音—— “你这个贱人,我还没去找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好省了我的功夫!” “今日我便送你们几个一块到下面团聚——” 听雪眉头一皱,身子一闪便到了庞周跟前,一脚将他踢翻。 “你这个杂碎,我忍你很久了!” 庞周脸色一变,刚要叫人抓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没想到听雪却是抽出了一把小刀。 她对着庞周的双脚一划,直接割断了他的脚筋。 庞周痛得冷汗直流,眸子里似燃着火,“你这个贱人!” 听雪掏了掏耳朵,回头望向顾惜颜。 “小姐,这人好烦,要不把他舌头给割了吧?” 庞周的手下见状,默默退后了几步。 显然这几人来者不善,他们恐怕不是对手! 这会云倾已经把沈子郁的绳子给解开了,他刚活动了一下手脚,就赶忙去看凌郁然的情况。 还好,还有气。 沈子郁心里一松,想去看一下凌冰清。 又因着凌冰清的状况,不太敢上前,于是他把矛头对准了庞周。 “割了!这个畜生留在这世上便是一个祸害!” 庞周瞪着顾惜颜,“你敢!” “我是庞家少爷,你敢动我!” 顾惜颜闻言,不由得发笑。 “一个弃子,本小姐动了你又如何?” 她清冷的目光看向庞周,“这小胖子再不济,也是本小姐的人,你敢动他,就要承担后果。” “今日本小姐不妨为民除害一次。” 沈子郁大受感动,鼻子一酸。 他哽咽开口:“小师姐......” 他就知道,小师姐不会不管他的! 小师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师姐! 之前是他错了,他不该顽皮,老是惹小师姐生气...... 庞周不屑一笑:“你不过一丞相府的小姐,你可知我现在背后是何人?” “是云家嘛,很了不起?” 一道打趣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那人嬉笑道:“二小姐。” 顾惜颜无奈地看向眼前之人,“你怎么在此?” 言风摸了摸头,“来看戏。” 说完又偷瞟了一眼顾惜颜。 庞周自然识得言风,不由得身子一缩,惊恐地看着他。 言风神色微冷:“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呢?庞少爷。” “如今倒是勾搭上了云家,真是好本事!” 顾惜颜垂下眸子。 今日裴晚晚不顾自个的身子焦急地到丞相府找她,交给了她一封信。 原来是庞周送来的。 上面写着沈子郁在他手上,若想救人,便今晚到此处来。 还特意交待了只能一人前往。 顾惜颜当场安抚了受惊的裴晚晚,而后立马吩咐云倾去探查。 第98章 抉择 这庞周虽被统领府放弃了,但不知何时与云太傅有了来往。 同时云倾还查到,都督府的凌郁然也失踪多日。 而凌冰清这几日变卖家产四处筹钱。 顾惜颜细想之下,便理清了头绪。 云太傅一党怕是想借着此事再踩永康帝一脚。 凌都督听命于永康帝。 若是庞周绑了他的子女,够不够他与庞家反目成仇? 到时永康帝又会如何处理自己手下这两人的关系? 无论如何,他都得舍掉一人。 这于云太傅一党来说,割掉永康帝一臂膀,对瑞王最是有利。 而顾太后和顾鸣深那边,终究是没有皇子伴身,不成气候。 瑞王与姐姐一事嫌疑甚大,不管是为了救沈子郁,还是为了姐姐之事,顾惜颜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二小姐,不知您要如何处理这人?” 顾惜颜的思绪被言风拉回。 她淡淡道:“这人留着也是个祸害,杀了吧。” 言风了然,赞同地点头。 庞周手握成拳,“你这个贱人!你岂敢杀我!” 听雪眉头又是一皱,手起刀落。 只一瞬,他的双手手筋便被割断。 “啊——” 庞周痛叫出声。 “对小姐出言不逊,该杀!” 顾惜颜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不耐了招了招手。 一旁的云倾蓄力将佩剑朝着庞周的心口而去。 “噗——” 庞周吐出一口鲜血,嘴唇动了动,脖子一歪,再也没了气息。 他还未闭上的眼睛死死盯着几人。 眸子里有痛恨,有疑惑,有不甘。 可能他也未曾想到,他今日就这般命丧于此。 沈子郁朝着他的尸体吐了口唾沫,“呸——” “畜生!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你了!” 听雪瞥了一眼,将云倾的佩剑抽出来,连着一面手帕一起递给了云倾。 云倾含笑地点了点头。 随即开始仔细擦拭佩剑上的血迹,时不时还嫌弃地皱眉。 屋内剩余的几个黑衣人忙跪在地上求饶。 “饶命!” “我等几人只是听命行事!” 言风眯了眯眼睛,闪了闪身子,几人便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他赔笑道:“二小姐,这几人是云太傅那老贼的手下,杀了也好,嘻嘻。” 还未等顾惜颜开口,他又小声道:“其实是瑞王那小子想收买凌都督不成,才对着他一双儿女下手,这不正好利用这个蠢货......” 说着言风嫌弃地看了庞周一眼。 顾惜颜眸子里浮上一抹异色。 “哎哟。” 言风抿了抿嘴唇。 “二小姐,你也别多想。” “瑞王和云老贼最近不安分,丝毫没把主子放在眼里,主子呢给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他又道:“二小姐,您忙,小的这便告退......” 说着言风一溜烟地便没了踪影。 顾惜颜偏了偏头。 瑞王想收拾了凌都督,再推到庞家身上,逼得永康帝做出选择。 一箭双雕,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此事他恐怕不能如愿了。 正想着。 沈子郁叫道:“小师姐,你快来看看凌姐姐......” 顾惜颜望过去。 “方才庞周那畜生给她下了药!” 沈子郁恨恨道:“是媚药......” 他又指了指角落处的一个小药瓶。 听雪闻言,赶忙上前捡了起来。 她只一闻,便赶紧道:“是情丝绕!” 顾惜颜脸色微变。 沈子郁同样神色复杂。 一旁的凌郁然不由得哀求道:“沈兄,这位小姐,求你们救救她!” 沈子郁摸了摸头。 “凌兄,不是我们不救,你有所不知。” “这中了情丝绕的话,只能那个,否则无解......” 凌郁然睁大双眼,他不停地摇着头,“不......” “她还未出阁,怎能......” 他又低声下气道:“沈兄你不是神医吗,求你想想办法,求你了。” 顾惜颜凝着视线看向凌郁然。 据她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凌家少爷不学无术,品行低劣,从未把自家姐姐放在眼里。 如今倒是幡然醒悟了? 凌冰清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虚弱道:“小然,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莫要惹父亲忧心......” 凌郁然想上前,但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又胆怯地后退。 “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要好好活着!” 顾惜颜看着两人,轻声开口:“还有一个办法。” 几人纷纷看向她。 特别是凌郁然,眼里带着十分的迫切。 “给凌小姐换血,或许还有得救。” 她顿了顿,“只是这换血之术,风险之大,需要以至亲之人血脉置换......” 还未等她说完,凌郁然挣扎着起身。 “换我的!” 顾惜颜唇角勾起,“你可想清楚了?” “将你的血换给她,你可就没命了。” 凌冰清赶紧强撑着身子劝阻道:“不可以!” 她看向凌郁然,“小然,你还年轻,不要!” “你向来不喜欢我这个姐姐,如今又何必如此?倒不如让我死了,你以后便能清净了......” 凌郁然站定身子,他偏过头。 眼前凌冰清的模样刺得他心里直直发痛。 他想起年幼时,母亲故去,父亲又常年不在府中,是她含辛茹苦将他拉扯长大。 他想起有一回他发高烧差点没命,是她冒着大雨一个接一个地去找大夫,更是一步一步地叩首登上福安寺,只求佛祖能保佑他能平安无事。 事后他倒是好过来了,她却卧床数月,还留下了病根。 他亦想起这一路来她对他极尽的爱护,还有他数次出言伤她侮辱她。 可她,是他的姐姐啊...... 庞周是个畜生,那他又何尝不是? 是他错了。 他后悔了。 若有来生,他希望自己不要再做她的弟弟。 这样的伤害,有过一生便够了。 凌郁然红着眼眶,“姐姐。” 许是很久没听到凌郁然这般唤她了,凌冰清不由得流下眼泪。 只听凌郁然又道:“此生余生,只望姐姐能长乐无忧,原谅——” 他动了动嘴唇,终究未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他这样的人,哪还配求得姐姐的原谅。 一瞬后,他眼神坚定地看着顾惜颜,“我想清楚了。” “不......” 凌冰清脑子一热昏了过去。 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是凌郁然决绝的身影。 第99章 悔过 沈子郁忙上前给凌冰清把脉。 “只是晕过去了,不过这药性再不解,她......” 他又复杂地看了凌郁然一眼。 顾惜颜盯着凌郁然,眸子里浮上一抹欣慰之色。 这小子倒也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随即她吩咐道:“听雪,你与沈子郁带上凌小姐去闻雨那。” 听雪没有多问,点头称是。 沈子郁此刻终于明白了自家小师姐的意思,他就说—— 他怎么没听过有什么换血之术。 原来是小师姐对凌郁然的考验。 想着沈子郁出声道:“我会竭尽全力救她。” 凌郁然疑惑地看向几人。 “哎呀!” 沈子郁摆了摆手,“别愣着了,赶紧带你姐姐回帝京!” 只见听雪扶起了地上的凌冰清,而后与沈子郁一同离开。 凌郁然来不及多想,跟上他们的脚步。 一时间整个屋内只剩下顾惜颜和云倾二人。 云倾有点不赞同地说道:“小姐,你这样做恐怕会暴露身份。” 顾惜颜轻轻摇头。 “凌小姐当是明事理之人。” 云倾了然,突然想到,此番小姐对凌家姐弟有恩,今后或许会成为小姐的助力。 他又道:“这些人......” 地上还躺着几具尸体。 顾惜颜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拿出一个药包抛给云倾。 云倾立马会意。 他走上前将几具尸体挪到一处,又将药包拆开倒在了上面。 这几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最后地上只剩了一滩血水。 “这庞周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最后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云倾打趣道。 顾惜颜只觉得味道难闻得很,转身走出门外。 她淡淡道:“情丝绕又出现了。” 云倾自然知晓她的意思,静静地立于一侧等她的吩咐。 “寻个空,把添香阁的老鸨给抓过来。” 云倾抱拳,“是,小姐。” 见事情都处理完毕,顾惜颜和云倾赶回了帝京。 她回到云水阁时,“听雪”迎了上来。 “小姐,你回来了。” 顾惜颜点了点头。 “千蝶,今晚府中可有异样?” 千蝶摇头,“一切正常。” “听雪去闻雨那了,在她回来之前,你便先待在我这。” 今夜要去办事,听雪那丫头赶忙去寻了千蝶过来。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替她待在云水阁,她当然迫不及待地要跟着小姐出去! ...... 翌日。 德医馆。 沈子郁和闻雨二人忙活了一天一夜,才把凌冰清给救回来。 凌郁然亦是未合过眼,守在她的床前。 若不是沈子郁嫌弃他全身发臭,他才不得不离开去清洗身子,否则他一步也不会离开。 沈子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累死小爷我了......” 凌郁然感激地对着他一拜。 沈子郁赶忙将他扶起来,“凌兄,这可使不得...” 凌郁然道:“沈兄,此次多谢你们救了我姐姐。” “我都督府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但请吩咐。” 沈子郁叹了一口气。 “凌兄,你能这般,想必凌姐姐应当会很开心。” 凌郁然羞愧地低下了头。 一旁的闻雨见凌冰清没事了,才道:“你们看着吧,我先去忙其他的了。” 沈子郁扯着嘴角,“闻雨姐姐辛苦了!” 闻雨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少给小姐惹点事算是好的。” “一天天地事真多,小姐摊上你这个麻烦精真是倒大霉了!” 她又咄咄逼人道:“要我说小姐就不该去救你,死了多清净。” “哼。” 她冷哼一声,未再理会沈子郁,径直离开了。 沈子郁嘟了嘟嘴唇,垂下了头。 凌郁然好奇问道:“昨夜那位甚是貌美的姐姐便是你口中的......?” “不会吧?” 凌郁然摸了摸头,回想了一下昨夜。 那位姐姐长得真好看,虽然人看上去是冷了些,但也不至于是沈子郁口中说的那般不堪吧? 沈子郁丧气道:“是我的错。” 凌郁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唉——” 沈子郁长叹一声,看来以后得好好改一下了。 他不想让小师姐对自己失望。 两人正说着,便见躺在床上的凌冰清手指动了动。 沈子郁喜色染上眉梢,“凌姐姐要醒了!” 凌郁然同样一喜,赶忙上前,却是突然顿住。 随即他握紧拳头,转身离开了。 沈子郁看了看,心下了然。 想来凌郁然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的姐姐吧。 他摇了摇头,又专注地看着凌冰清。 凌冰清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她梦到凌郁然给她换了血,她活过来了,可凌郁然却..... 她想抓住他渐行渐远地背影,却怎么也抓不到。 她歇斯底里地唤他,他也听不到。 “不...小然,不要...” “你回来...” “我不要你救我...” 凌冰清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头上更是冒出了冷汗。 沈子郁赶忙道:“凌姐姐,凌姐姐别怕。” 凌冰清动了动眼皮,随即睁开了眼。 “不要——” 她从床上坐起,眼里带着迷茫之色。 她又看了看眼前之人。 “是你,你是沈弟弟。” 沈子郁点头,“凌姐姐,你没事了。” 凌冰清想到凌郁然,挣扎着想要下床,“我要去找小然......” 沈子郁赶忙伸手拦住。 “凌姐姐,你刚刚醒来,不要乱动。” 凌冰清眼角含泪,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然他...” 还活着吗? 沈子郁抿了抿嘴唇,“他...” 凌冰清还未等他说完,便失声痛哭起来。 “小然...” “你怎么这么傻...你何苦救我...” “你可想过,若你没了,我又如何安心苟活下去?” 沈子郁见凌冰清这般模样,开口解释道:“凌姐姐,你误会了,凌兄他好着呢。” 凌冰清猛地抬起头,死死抓住沈子郁的胳膊。 “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子郁点头,“自然是真的。” 他又道:“昨夜我小师姐那般说,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对你这个姐姐还有怜惜之心罢了。” 凌冰清又哭又笑。 太好了。 她哽咽道:“他对我如何,我都不在乎,他是不是把我当姐姐,心中是否有我,我不在乎。” “我不希望他有事...我只求他这一生平安顺遂,他过得好我便安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子郁只得出声安慰她。 此时屋外,凌郁然站在门前。 向来骄纵不可一世的少年握着拳头,流下了诚心悔过的泪水。 第100章 喜事 见凌冰清状态大好,沈子郁颇有深意道:“凌姐姐,昨晚关于...的事,还请你守口如瓶。” 凌冰清了然。 她未曾想到,丞相府的顾二小姐背后竟有这般势力。 想着顾二小姐或许是有意隐瞒。 顾二小姐既然救了自己和弟弟,那便是都督府的大恩人,她自然不会透露半分有关于顾二小姐的事情。 凌冰清郑重地点了点头。 沈子郁这才放下心。 这边凌家姐弟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沈子郁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个懒腰。 他随意一瞥,便赶紧叫道:“听雪!” 听雪这会正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相思的脸已经被闻雨治得差不多了,她也该回丞相府了。 听到沈子郁唤自己,听雪顿了顿。 “何事?” 沈子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昨夜...” 听雪看了他一眼,“无事我便先走了。” “哎!” 沈子郁追上去,伸手拦住她。 “我还没说完呢...” 听雪有点不耐烦,“我还有事!” 见听雪的态度有些强硬,沈子郁不由得抿了抿嘴。 “没...没事了。” 听雪瞪了他一眼,“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你以后再肆意妄为,我敢说,药王谷没一个人会保你。” “你还是赶紧去忠勇侯府看看裴小姐吧!为了你这事,她可是受了好大一顿惊吓。” 说罢听雪不再理会他,转头便走了。 沈子郁听到裴晚晚的事,心下觉得愧疚,也不顾自己彻夜未眠,赶紧去了忠勇侯府看她。 ...... 进入盛夏的时候。 丞相府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这天整个府内都是喜气洋洋的。 听雪见顾管家忙前忙后的,赶紧上前问道:“顾管家,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顾管家喜笑颜开的。 “咱们府上要迎来一位小主子了!” 听雪闻言,惊讶道:“莫非是哪位姨娘有喜了?” 顾管家赶紧点了点头,想着云水阁这位平时也不出门,不知道也正常。 他解释道:“四姨娘最近食欲不振,叫来大夫一瞧,原来是有了。” “大夫还说,是个男丁......” “这不,老爷和老夫人大喜,命老夫再去购一批新丫鬟进府去伺候四姨娘呢。” 听雪也跟着面露喜色。 “真是可喜可贺!” “顾管家您快去忙,这可是大事,莫要耽搁了!” 顾管家捋了捋胡子。 这嫡出的小姐身边跟着的丫鬟就是不一样。 杨夫人和雁雪小姐那边听说了此事,那脸色可是难看得很。 顾管家两相对比间,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他对着听雪友善一笑,又忙去了。 听雪转头回了云水阁。 因着天气炎热,顾惜颜只着了一袭薄衫。 “到底是没有山里凉爽呢...” 她嘀咕道。 见听雪回来,她又问道:“今日丞相府可是热闹得紧,可有何喜事啊?” 听雪捂嘴一笑。 “恭喜小姐,您要有一个弟弟了。” 顾惜颜拿出一把团扇径直摇了起来,甚是慵懒。 “是吗?” 顾惜颜淡淡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可是丞相府的第一个男丁,顾鸣深和老太太怕是嘴都要笑烂了吧?” 听雪很是赞同。 “谁说不是呢?顾鸣深现在可是宝贝得紧。” 顾惜颜唇边浮上一抹嘲讽的笑意,“杨夫人那边暂时不会动这个孩子的,要做什么也得等顾雁雪进了宫再说。” “可四姨娘想必是提心吊胆的吧...” 她摇了摇团扇,“接下来,该相思上场了。” 听雪给顾惜颜倒了一杯茶,又接过团扇,“小姐放心,相思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顾管家把她带回府。” 顾惜颜看过去,淡笑道:“你们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今夜我要去一趟云倾那,你...” 她看了看听雪抿起的嘴,又道:“叫千蝶过来守着吧。” 听雪眨了眨眼睛,“小姐最好了!” 顾惜颜不由得摇了摇头。 ...... 入夜。 帝京城的一处宅子里。 添香阁的老鸨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了凳子上。 想必是受了点搓磨,此时的她发髻凌乱,右脸颊上一片红肿。 她眼神凌厉地盯着眼前的几人。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女子戴着帏帽,看不清容颜。 还有她身旁的一男一女,也未曾在帝京见过。 老鸨想来想去,也琢磨不明白。 “周媚儿。” 老鸨抬头,大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旁的听雪眉头一皱,一脚踢到了周媚儿的肚子上,“你给我老实点。” 周媚儿吃痛一声。 顾惜颜抬了抬手,听雪见状退到了她身后。 “今日请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 周媚儿冷笑一声,“你这算哪门子的请?” 她又警告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添香阁的人发现我不在,这事情可就大了!” “哦?” 顾惜颜问道:“多大呢?” “大到瑞王赶回帝京来杀了我么?” 周媚儿闻言,眸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你......” 顾惜颜负手而立。 “我既知道你背后之人,便不怕得罪了他。” “倒是你,想想怎么保住自个的小命吧。” 周媚儿低下眸子,“你想知道什么?” 即使隔着一道帷幕,周媚儿仍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幕后的那道审视。 她只听那人淡淡道:“情丝绕。” 周媚儿又是一抹惊讶之色而过。 看来这女子知道的恐怕不少。 但事关主子,她不能说。 只不过没等她有所回应,那道声音继续响起:“情丝绕的关键药引在漠兰国,你家主子好本事,竟跟漠兰国人私下勾结。” “若是皇上知晓此事,可如何是好?” 顾惜颜好笑地打量了一眼此刻周媚儿的脸色,又道:“皇上正愁抓不到瑞王的把柄吧。” 周媚儿内心一顿,冷着脸道:“你既然打探的这么清楚,那还有何事需要问我这个添香阁的老鸨?” 顾惜颜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情丝绕的药引如此珍贵,想必你家主子也不会滥用。” “我想知道,这情丝绕的去处。” 周媚儿死死盯着她,“我不知道。” 第101章 询问 “哦。” 顾惜颜轻轻点了点头。 “你可以不知道。” “那我便一把火烧了你添香阁,不知道的话,便什么也别想留了。” 她轻松的语气仿佛在说今日天气真好。 周媚儿怨怒道:“你敢?” “若主子知晓,定不会放过你!” “我有什么不敢的?” 顾惜颜淡淡道:“我方才说了,瑞王又如何?” “恐怕他还没到帝京,就被皇上一道谋反的旨意给拦在西边了。” 她又道:“若瑞王知道自己因为你这个老鸨暴露了,该如何对你呢?” 周媚儿咬了咬嘴唇。 一旁的云倾嗤笑一声,“倒是条忠心的好狗。你放心,我们会送你和你家主子在下面团聚的。” “到时候你便在下面向他谢罪吧......” 周媚儿心中暗忖。 不行,主子的大业不容有失。 更不能因为她被永康帝给抓住了把柄。 “我的耐心有限。” “瑞王蛰伏在西边,想必是在积攒对付皇上的实力,若你还是不说,我不介意让他和皇上提前开战。” 周媚儿内心挣扎片刻,最终低下头道:“你说的没错,情丝绕都在我这里。” “主子制出此药,就是为了在必要时刻使用。” “但。” 周媚儿抬头看过去,“这么多年情丝绕用出去无数,我又怎能记得一清二楚?” 顾惜颜倒也不急。 “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情丝绕的吧?” 她问道:“就比如前几日,情丝绕便出现了。” 周媚儿闻言,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这女子是有备而来。 她知道的太多了! “让我猜猜,前几日便是云太傅的人拿的吧?” 周媚儿紧了紧手,“你到底想问什么?” 顾惜颜凝着视线,“两年多以前,宸王大婚前数日,是谁在你这拿了情丝绕?” 她更是上前几步,周遭都散发着冷意。 周媚儿回想片刻,是...... 她只一瞬便回道:“我不知道,太久了,我忘了。” 一旁的听雪厉声开口:“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周媚儿偏过头。 “我真的忘了,你们就算是杀了我,我也想不起来。” 说罢她便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你!” 听雪瞪着她。 顾惜颜伸手掐住了周媚儿的脖子。 如玉的手指白皙好看,此刻却更像是一道催命符。 她低声道:“你如此维护之人,身份不简单吧?” 说着她手上用力,周媚儿只觉得呼吸紧促。 “让我猜猜。” “应该是云家人吧?” 见周媚儿眼底闪过一丝紧张。 顾惜颜淡淡一笑,手上的力道更甚。 “是云家的谁呢?” 周媚儿张大了嘴巴,想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可脖子上的那只手却将她的喉咙紧紧地束缚住。 “该不会又是云太傅吧?” “不对。” 顾惜颜又道:“是云瑶?” 听到云瑶的名字,周媚儿眼珠子动了动。 虽然她已经极力掩饰,但还是被顾惜颜察觉到了。 顾惜颜冷笑出声,随即放开了手。 她又拿出一方秀帕,轻轻地擦拭着自己掐过周媚儿的手。 周媚儿只觉得脖子处一松,又赶紧大口大口地呼吸,像一条突然得到水的死鱼。 她咳嗽了几声,赶忙辩驳道:“不是的!” 顾惜颜将那面帕子扔在地上,淡淡道:“周媚儿,你可知,人在濒死状态下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周媚儿不禁感到懊恼。 “你想如何?” 顾惜颜抬眸,“那便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她又想到一事,出声问道:“丞相府的四姨娘可是你的人?” 周媚儿闭上眼睛,不欲再与顾惜颜多说。 顾惜颜倒觉得好笑。 “看来是了。” 她又道:“你都把云瑶给卖了,还差这一个小角色么?” 想着今日想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顾惜颜便也不多待,看了眼云倾和听雪便想着撤了。 她转过身正欲离开。 只见周媚儿睁开双眼,凌厉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丞相府的人。” 宸王大婚前几日,云瑶小姐为何找她拿药,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没过几日,宸王大喜变成了大丧。 她方才便在想此间是否有联系。 直到顾惜颜又问她关于丞相府四姨娘的事情,她才确认了。 眼前这个女子,乃是丞相府中人。 她几乎是一瞬间便想到,丞相一党想让主子和永康帝斗起来,而他们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 顾惜颜闻言,脚步一顿,缓缓道:“周媚儿,你是个聪明人。” “但你知道的太多了。” “往后你便老实待在这,会有合适的人接替你成为添香阁的老鸨。” 周媚儿眸子发红。 她是想在主子身边安插自己的人! 这怎么可以? 主子的大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她周媚儿如何能做那个阻碍主子的罪人? 想着周媚儿挣扎着想逃,无奈身上的绳子绑得太紧,令她动弹不得。 她只得咒骂出声:“你这个贱人!” “主子不会放过你们丞相府!” 顾惜颜冷笑一声,未再管她,提步离开了。 丞相府与她何干? 丞相府的生死她从来都没在意过。 院子里。 顾惜颜叮嘱道:“云倾,这边你派人好生看着。” “还有去添香阁的人?” 云倾恭敬抱拳,“小姐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妥当。” 顾惜颜点头。 添香阁在帝京经营了这么多年,无数达官贵人光顾,这资源不用白不用。 正好借着此次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排进添香阁。 既然云瑶与姐姐的事情有关,那这云家她动定了...... 顾惜颜微微呼出一口气。 她看向听雪,“回府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云倾则留下处理后续事宜。 路上。 听雪出声问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云瑶通过四姨娘...” 顾惜颜垂下眸子,“不一定。” 她又抬头,“相思到她身边,不愁没有线索。” 听雪心想着也是。 前路漫漫,总会拨的云开见雾明。 两人往前走着,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听雪望过去,她怎么觉得前面驾马车的人有点眼熟呢? 第102章 告知 顾惜颜神色一敛。 “哟。” “这不是二小姐么?这么晚了是去做甚了?” 言风停下马车,好奇问道。 顾惜颜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她去做了什么他还能不知晓? 就像那日去城郊救沈子郁的时候,他这人不也跟过去了... 顾惜颜未理会言风,望向马车,随即福了福身子,“见过摄政王。” 听雪如是。 马车窗帘被洁白的手指挑起,露出如玉又带着冷意的面庞。 “这是要回丞相府?” 苏长策随意地问道。 顾惜颜轻轻点头,“是。” 苏长策端坐在马车内,状若无意道:“也不早了。” 这时言风插进话头。 “天色很晚了,二小姐和婢女两个娇滴滴的女子,在外多不安全啊...” 他皱起眉头,一脸担心的模样。 顾惜颜疑惑地偏过头去,这言风又要整哪一出? 只见言风叹了一口气,苦恼道:“属下实在是不放心。” 他又小声嘀咕着:“要不属下送她们回去吧?” “可怎么办才好...主子这边...” 言风一脸的纠结。 顾惜颜和听雪二人更是疑惑。 今日这人是吃错药了? 顾惜颜想着刚要开口,就听马车里的人淡声道:“本王送你。” 顾惜颜闻言,忙道:“不用了...臣女自己回府便是。” 言风却开口了。 “二小姐,安全为上,我家主子也是一片好心。” 说罢他一脸崇拜地看着苏长策。 顾惜颜抿了抿嘴,抬眸看过去,只见苏长策神色平静,并无异样。 可她却感受出了一丝不容拒绝之意。 她内心哀叹一声。 好吧。 她只得又福了福身子,“那臣女便多谢王爷了。” 顾惜颜走上前去。 听雪随即扶着她上了马车,待她进去之后,她身子一动坐在了言风身侧。 见言风嬉皮笑脸的模样,听雪暗自握紧了拳头。 言风似是察觉到了,朝着她嘻嘻一笑。 而后他又轻轻地将车帘给放下,扯着马绳朝丞相府的方向走。 马车内。 顾惜颜坐在离苏长策有一段距离的角落。 一时间两个人都未曾开口。 “咳——” 苏长策轻咳一声,“本王还未谢过你救本王之事。” 顾惜颜低下眸子,淡淡开口:“王爷不是已经谢过了么。” 当日在丞相府,福安寺的慧觉大师为何突然派人前来,除了苏长策,谁还能使唤得动他? 前几日庞周的事,若不是苏长策的命令,言风又如何敢擅自行动? 有些事情,无需言明。 但顾惜颜却清楚得很。 苏长策眼底藏着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他又问道:“你想动云家?” 顾惜颜偏头,“是。” 她又道:“我对这些个党派之争并无兴趣,也不想掺和,但事情既与他云家有关,我不得不动。” 苏长策一只手抵着头,懒懒开口:“据本王所知,苏泽那小子一心皇位,对美色不感兴趣。” 言下之意,就是此事还有内情。 顾惜颜紧了紧手。 “与云家的女儿有关,便够了。” 苏长策唇角一勾,“你这次可算是坏了苏泽的好事了。” 顾惜颜抬眸,“那又如何?既然摄政王您插手了,他便查不到我头上。” 苏长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倒是想得好。” 顾惜颜望过去,“多谢王爷夸奖!” 此时马车突然狠狠晃动了一下。 巨大的力道使得顾惜颜身子猛然向前,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拉住。 这才令她没有跌落出去。 顾惜颜稳了稳身子,又迅速抽出自己的手腕坐回原地。 她呼了一口气,“多谢王爷。” 马车外传来言风的声音—— “主子恕罪,不知为何这马突然被绊了一下...” 苏长策和顾惜颜却同时敛了神色。 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突然几道利箭破空而来,直直朝着马车而去。 同时凭空出现了几个身影,将利箭纷纷挥砍开来。 片刻后,又是一阵箭雨袭来。 言风将听雪推到安全的角落里,抽出剑迎了上去。 在那些飞箭要射到马车上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了回去。 同时不远处传来利箭刺入皮肉的声音。 顾惜颜坐在马车内,感受到了苏长策浑厚的内力。 她不由得赞叹出声:“王爷真是好修为。” 她先前便知苏长策武功极高,今日切身在其中感受到,又是不一样的体会。 顾惜颜又仔细感受了一会,倒是觉得苏长策与师傅的路数有些相似。 她突然抬头,苏长策该不会? 苏长策见她的表情变了又变,“你在想什么?” 顾惜颜顿了顿,忐忑问道:“不知王爷您师承何人?” 苏长策凝了凝神色,带了些冷意。 顾惜颜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又解释道:“王爷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您的功法与我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是以才有这么一问。” 良久,苏长策都未曾开口。 一时间只有马车外拼杀的声音。 顾惜颜抿了抿嘴唇。 是她逾矩了。 苏长策这般的人,又怎会允许有人窥探关于他的事情? 就如今日,竟有人堂而皇之地在帝京城里刺杀他。 他的身边好像总是伴随着算计与谋害。 她看不清他,他就像是被一团团迷雾包裹着,让人无法靠近。 顾惜颜微叹一声,想着缓和一下此时凝重的氛围。 苏长策却开口了。 只见他缓缓道:“幼时偶然间得了一份机缘,拜入了千灵族门下的千机阁。” 顾惜颜眸中划过一丝异样。 传言千机阁已经存在于世数百年,最早可以追溯到大祁王朝。 是世间尤为神秘的一股势力。 而千灵族更甚。 世间对此记载甚少,只有只言片语。 传闻中千灵族居住在灵山上,古老而神秘。 无人知晓他们到底存在了多久。 几乎没有人能找到灵山,也窥探不到有关千灵族一丝一毫的踪迹。 好像他们只存在于传说里面。 没想到苏长策竟接触到了千机阁。 难道师傅也是千机阁的人么? 顾惜颜心想。 但比起此事更让她觉得诧异的是,苏长策居然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了她... 第103章 父女 外面的动静停了下来。 苏长策的一部分暗卫去清理刺客的尸体,言风则是探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又快速返回。 他瞧见听雪独自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关心道:“小丫头,没伤到你吧?” 见听雪摇了摇头,他又对着马车恭敬道:“主子,已经清理完毕。” “只是这马车已经坏了...无法再用。” 言分忐忑道。 他内心不由得骂起街来。 这些个天杀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当真是坏了好事。 他真的恨不得将这些刺客大卸八块! 马车内。 顾惜颜轻声道:“今日劳烦王爷送我,我便不多叨扰了。” 苏长策神色淡淡,摆了摆手。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正欲起身离开。 却又听苏长策道:“南疆的人最近动作有点多了...” 他直直地看向眼前的女子,“似乎都与丞相府有关。” 顾惜颜一顿。 又是南疆。 上一回三姨娘中了蛊虫一事,也是南疆人搞的。 她倒是不知顾鸣深如何得罪的南疆,令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 她蹙了蹙眉,或许不单单是冲着顾鸣深来的? 想着她拱了拱手,“多谢王爷提醒。” 随即她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言风朝着她笑了笑,“二小姐,路上注意安全呀。” 顾惜颜点了点头,对着听雪招手。 角落里的听雪走上前,跟在她身后离开。 言风望着两人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又赶忙吩咐了人去准备一辆新的马车过来。 直至后半夜。 苏长策才回到摄政王府。 他身着里衣,披着一件外衫倚在窗前。 此时明月正好。 他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凉意。 “言风。” 言风守在他身旁,认真地回道:“属下在。” 苏长策望着高悬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眸中透着一丝不解。 他淡淡地开口:“今日顾二问本王师承何处,本王竟告诉了她。” 而且是与千机阁有关的这么隐秘的事情。 言风闻言,垂下眸子。 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但他还是说道:“主子做事有自己的考究。” 苏长策收回视线,转身往里走,“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言风走了出去,轻声合上了门。 他不禁得叹了一口气。 难道主子他还没发现,自从遇到了顾二小姐,他便有了很多例外吗? 他又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主子他,前路漫漫啊......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帝京太傅府。 云太傅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很是不好看。 下方一众幕僚大气也不敢出。 云太傅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那个废物还没找到吗?” 其中一人拱手道:“大人,那庞周自那日过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必是办事不利怕您责罚,干脆跑了。” “都是些废物!” 云太傅拍了拍桌子。 “那夜到底是谁救走了凌家那对姐弟?” 众人纷纷低下头。 这让云太傅又是一怒,“老夫养你们有什么用?” “一群饭桶!” 本来前些日子瑞王传信过来,凌啸这老匹夫油盐不进,既然不能投诚他们,便给他一点教训。 正好可以借那庞周的手。 未曾想庞周如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不仅没能离间了凌啸和庞宽二人,给永康帝一击,倒是让他折损了好些人手。 若是被瑞王知晓,又要责怪他! 其中一个幕僚分析道:“大人,依属下之见,那庞周怕是已经死了。” “背后的云家也怕已经暴露,敌在暗,我在明,若是让庞宽知晓......咱们还是要多加打算。” 云太傅冷声道:“老夫岂会不知?” 他想了想又道:“纵使那庞宽知晓了又如何,自己的儿子与敌党扯上关系,他有几个脑袋够那皇帝小儿砍的?” 他皱了皱眉。 最关键的还是这神秘人。 也不知是敌是友。 就在整个屋内一片冷凝的时候,一个少女闯了进来。 “爹爹!” 云太傅见来人,赶紧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含笑道:“瑶瑶,你怎么来这里了?爹爹正在议事,休得胡闹!” 说着他又朝着一众幕僚使了个眼神,他们立马会意,纷纷告退了。 云瑶脸上戴着一方面纱,眸子红红。 “爹爹......” 云太傅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爹的好瑶瑶,怎么了?可是受委屈了?” 云瑶指了指自己的脸,委屈道:“爹爹,女儿的脸。” 云太傅了然。 自家女儿的脸自上次参加完安亲王妃的宴会回来,便成了这个样子。 这段日子他寻了无数御医大夫,仍是没有好转。 就连德医馆也是没法。 他只得安抚道:“瑶瑶,莫担心,爹爹已经派人去寻药王谷的人了。” “爹爹保证,一定把你的脸给治好!” 云瑶垂下头,一脸丧气的模样。 “还要多久啊...爹爹,尧哥哥就要回来了,到时他看见女儿这般模样,该如何是好!” 云太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他自然知晓自家女儿的心思,也知她一心想嫁给苏尧,可苏尧是永康帝一母同胞的弟弟,目前的形势... 他不由得劝道:“瑶瑶,东秦这么多好男儿,何必想着那个苏尧?” “一则,这苏尧已经有了亡故的正妃,你嫁过去也只能算续弦,这如何配得上你?” “再则,你又不是不知晓你表哥所图之事,与他们对上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你又该如何?你非要让爹爹和你表哥难做吗?” 云瑶后退一步,握紧手指。 “又是这些,又是这些!” 她恨恨道:“你们的大事为何要牺牲我的幸福!” “我就是心悦尧哥哥,此生非他不嫁,若你们不同意,我便死给你们看!” 说着她更是抽泣了起来。 云太傅赶紧上前,“瑶瑶莫哭。” 云瑶是他唯一的子嗣,更是他万般疼爱的掌上明珠,他自然心疼得紧。 “爹爹给你想办法。” 云瑶吸了吸鼻子,“爹爹最好了!” 云太傅轻抚着她的后背,叹了一口气。 “不要给你表哥惹麻烦,知道了吗?” 云瑶娇气地嘟了嘟嘴,“只要你们让我嫁给尧哥哥,我便乖乖的。” 云太傅不禁得又是一叹。 第104章 利益 云太傅找上药王谷的事,顾惜颜这边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 “云瑶的脸还未好么?” 听雪淡淡一笑,“她活该。” 顾惜颜倒是觉着,这应是一个好机会。 她正想着安排一人去接近云瑶,千蝶火急火燎地来了云水阁。 听雪一惊,“千蝶,你怎白日来了这?” 她又赶紧走出去观察了一番,确认没人盯着,才又折返了回来。 屋内。 千蝶单膝跪地,“小姐,出事了。” 顾惜颜闻言,神色一凛。 只听千蝶又道:“前些日子临水城发了洪涝,大水退去,城中百姓却染上了瘟疫...” “城内死伤无数,城守封了整个临水城,楼主收到消息,城里有药王谷的弟子也染上了病...” “朝廷收到了消息,若无法抑制瘟疫,便...” 千蝶心头一怒,“便将整座城都给烧了!以免病情外泄...” 顾惜颜站起身。 “整座城的性命便不管了么?” 永康帝,真是好。 她立马便做了决定,“我去。” 为了药王谷的人,更为了那一整座城池的性命。 听雪和千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小姐不可。” 听雪又道:“小姐,临水城与帝京相隔万里,你此番前去,不是属下等人假扮您便能应付得了顾鸣深的。” “您若实在不放心,便让属下与闻雨一同前去吧。” 千蝶亦是一脸担忧,“小姐万不可以身涉险!” 顾惜颜看向二人。 “我是要为姐姐报仇才回的帝京,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我亦是药王谷中人,更是药王谷的少主,这也是我的责任。” 她眼神坚定,“谁的命不是命?” “没有人生来便如草芥,永康帝安稳地坐在他的龙椅上,又怎知他们之苦?” 顾惜颜想到先前跟着外公游历天下治病救人,见过笙歌曼舞,亦见过食不果腹。 这繁华盛世的背后,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 但那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会懂? 所以,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听雪跟在顾惜颜身边这么久,知道她心意已决。 她单膝跪下,言辞恳恳道:“小姐,属下只有一言,带着属下一同去!” 顾惜颜压下心头的怒意,对着千蝶道:“回去告诉云倾,这些日子盯好那些事,你在旁多加协助。” 千蝶抿了抿嘴,“属下遵命。” “还有。” 顾惜颜又道:“沈子郁那边也盯好了,莫要让他再胡作非为。” 裴晚晚身子还未痊愈,沈子郁不能离开。 千蝶点头称是。 顾惜颜又交代了好些事给千蝶,才让她速速回明月酒楼。 “听雪,你现在立刻去寻闻雨,让她整合好各地德医馆的药材,命人运送去临水城。” “是。” 听雪一刻也不耽搁,赶紧出门去德医馆。 顾惜颜抬眸望了望天,酷暑时节,日头大盛。 可这般气候,远方的临水城不敢想象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她深吸了一口气,提步往顾鸣深的院子而去。 这边顾鸣深正哼着小曲翻弄着书籍。 他要给自己的儿子取一个好名字才行。 想着他脸上尽是笑意。 不一会儿,顾管家前来禀告道:“老爷,二小姐求见。” 顾鸣深颇为诧异地抬头,他这个女儿可从未主动来寻过他,今日这是? 想着他招了招手。 顾惜颜一踏进屋内,便行了个礼,“父亲。” 顾鸣深好整以暇地坐在书案后边,问道:“你来寻为父可是有事?” 顾惜颜站定。 “父亲,女儿想求见太后姑姑。” 顾鸣深更诧异了,“你到底有何事?为父不能决定吗?” 还需要找到太后那边去? 顾鸣深想了想近日里府中发生的事,不由得蹙了蹙眉。 难不成她觉得在丞相府受了委屈,要进宫找太后替她作主? 想到这,他不由得冷下神色。 顾惜颜没有闲心在此与顾鸣深多费口舌,只得道:“父亲放心,许久未拜访太后姑姑了,女儿这才想着入宫拜访一二。” 顾鸣深盯了她半晌,见她神色并无异样。 或许是他多心了。 他缓了缓语气道:“为父替你安排。”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多谢父亲。” 顾鸣深又叮嘱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知晓。” 顾惜颜自然知晓他是何意,她内心冷呵一声,面色如常道:“女儿明白。” 顾鸣深这才写了张帖子,盖上了自己的丞相印鉴。 他将帖子递给顾惜颜,又唤了顾管家准备了相府的马车。 “去吧。” 顾惜颜接过,随即又赶忙出府坐上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 慈宁宫。 “你说什么?哀家不同意。” 顾太后呵斥道。 她方才还在想顾惜颜何故进宫找她,没想到竟是要去临水城。 顾惜颜是她大有用处的筹码,若是折在那边,她岂不是失去了一个可利用之人? 孰重孰轻,她自然分得明白。 顾惜颜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冷意。 都这个时候了,一座城池的百姓,比不过她顾太后的利益。 真是可笑。 她缓缓道:“太后姑姑,且听臣女一言。” 顾太后玩弄着自己涂着丹蔻的手指,她倒要看看顾惜颜能说什么。 “臣女想要去临水城,绝非胡闹之言。” “其一,若臣女能有幸救临水城于水火,得万民赞颂,那对丞相府来说是绝大的助力,对姑姑您亦是。” “其二,臣女既敢开这个口,便是有这个把握。” “退一万步来说,臣女去临水城一事,无他人知晓,若是臣女没做到,于丞相府来说也无任何损失。” 顾太后抬眸,思索片刻后道:“怎会无损失,若你命丧于那,那顾家唯一的嫡出子嗣可就没了。” “太后姑姑。” 顾惜颜一脸忠心,“臣女也想要成为丞相府的助力,比起那份荣耀,臣女的性命不值一提。” 顾太后想到,若是顾惜颜此番真的事成,那天下万民都会歌颂她顾家,不畏瘟疫毅然相救! 而那永康帝却只是个舍城中数万性命的小人! 这于她所谋之事来说,尽是有利。 见顾太后神色有所缓和,顾惜颜便知她已然心动。 第105章 赶往 果不其然,只听顾太后担忧开口:“阿颜,你有这份心是极好的,可姑母也不放心你去涉险。” “否则你让姑母如何向你父亲交待?” 顾太后说着,一脸为顾惜颜担心的好姑姑模样。 顾惜颜径直行了一礼。 “求太后姑姑成全。” “唉——” 顾太后叹了一口气,为难道:“既如此,姑母也只能同意,阿颜,切记以自身为重,若有不对,赶紧退出来。” 她又不放心地道:“姑母会给你太后印鉴,若那临水城有不长眼的东西为难你,你治罪便是。” 顾惜颜一脸感激,“多谢太后姑姑。” 顾太后慈爱地看着她,“你父亲那边,姑母会替你兜着,你只管放手去做。” 顾惜颜低下头。 “父亲那边,臣女回来再向他请罪。” 顾太后宽慰道:“阿颜,姑母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罢她命顾嬷嬷取来印鉴交给了顾惜颜,又对着顾惜颜好一番叮嘱才让她离去。 见人已经走远,顾嬷嬷忍不住开口:“太后,老奴怎么瞧这二小姐,也不像是有那方本事的人。” 她想起先前顾惜颜救顾太后一事,在她看来,不过是碰巧走运罢了。 到底是那山野间长大的,能有何本事? 如今倒是大言不惭地说要去治疫病。 此刻顾太后已经收起了那副为侄女担忧的模样。 她不甚在意地说道:“无碍。” “既然她这般坚持,哀家随她去又何妨?” “若成了那便是极好的,若不成,那死了便死了吧。” 顾太后冷呲一声,懒懒开口:“哀家乏了。” 顾嬷嬷低下身子,扶着顾太后往里间走去。 这边顾惜颜出宫的路上,途经了御花园。 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嬉戏打闹的声音。 御花园里。 永康帝正惬意地搂着一个美艳的妃子,那妃子娇羞地喂他吃着葡萄。 身旁,数十位宫人站在方正的大冰块前,拿着蕉扇为两人扇去舒爽的凉风。 周遭还有一排宫人奏乐,园子中央,一群年轻的女子翩翩起舞,像是沾了蜜糖的蝴蝶。 甚是赏心悦目,好不热闹。 顾惜颜只打量了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她的内心愈发觉得冷。 顾惜颜正想着避开绕道而行,永康帝怀里的柔妃却看到了她。 她娇柔出声:“皇上,你看那。” 永康帝顺着视线看过去,原来是顾家表妹。 顾惜颜脚步一顿,只得上前,“臣女拜见皇上,娘娘。” 永康帝朝着她友善一笑,“颜表妹免礼。” 他又问道:“表妹,今日怎么得闲进宫了?” 顾惜颜垂着眸子,“回皇上,臣女来拜会一下太后姑姑。” “哦...” 永康帝了然,随即又道:“你是朕的表妹,在宫里若是有不长眼的怠慢了你,尽管来找朕。”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 “多谢皇上。” 永康帝轻轻蹙眉。 怎的跟他如此见外?再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表哥。 他又转念一想,缓了缓道:“罢了,去吧。” 顾惜颜规矩地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柔妃嘟了嘟嘴,娇声道:“皇上,人都走了,您还看着呢......” 永康帝掐了一把女人的腰肢,坏笑道:“怎么,朕的柔儿吃醋了?” 柔妃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皇上真坏!” “你这个小东西...” 说着永康帝挥了挥手。 立马就有懂事的宫人上前支起了一道屏风,将两人隔绝在了后面。 外面丝竹之声悦耳,屏风后则是一片春意...... 顾惜颜出宫后,便立马朝着帝京城门而去,她先前与听雪约定好,办完事后在城门口汇合。 此时听雪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等在城门口,见顾惜颜过来,赶忙上前招呼着她上马车。 一掀开车帘。 顾惜颜便见到坐在角落里的闻雨。 闻雨摸了摸头,“小姐,属下要跟您一起去。” 说罢她又小心地偷看了顾惜颜一眼。 顾惜颜微叹道:“就知道你要跟着。” 闻雨放下心来,赶忙起身扶着顾惜颜坐下,“小姐最好了。” 这会听雪也上了马车。 云倾亦是专门安排了几人跟着顾惜颜在旁保护。 见三人都已经坐好,其中一人飞身上马,驾着马车开始出发,剩余几人则是骑马跟随。 马车渐行渐远...... “小姐,属下整合了一下各地德医馆传来的消息,此次临水城的疫症来得凶猛...” 闻雨低声道。 “洪涝过后,受灾的人畜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再加上天气炎热,这疫症便散发开来。” “但又不似寻常疫症,几个药王谷弟子恰巧在临水城,闻讯前去医治,却也染上了...” 闻雨不由得担忧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听雪赞同道:“按理来说,临水城发生这么大的事,即便是相隔万里,帝京也应该收到消息了才是。” “可属下却未曾在帝京百姓中听到只言片语。” “属下觉得,许是有人刻意隐瞒...” 顾惜颜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临水城具体是何情况,过去了便知。” “至于......” 她看向二人,“或许是上位者不想引起天下百姓恐慌,是以压下了此事。” “又或许。” “有人觉得此次疫症无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临水城给毁了,大家都不知道,当然能堵住悠悠万民之口。” 闻雨唾弃道:“其心可诛!” 听雪不置可否。 临水城坐落在东秦北边,临水城再往北便是边疆,过去便是北燕国。 随着几人一路北上,却仍是未在路上听到半点有关于临水城出事的消息。 想必此事,也只有帝京中那些个位高权重的人知晓。 这一日。 一行人来到了池州城。 他们先是找了一处客栈落脚,而后听雪和闻雨又去了池州城里的德医馆。 待二人回来时,已经是入夜。 顾惜颜靠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到二人这般久才回来,她出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闻雨脸色难看,忍着性子道:“小姐,您有所不知。” “属下与听雪去德医馆调动药材,管事的却说池州城的药材早已被买光,整个池州城内仅剩德医馆还有存余。” 第106章 山阳城 顾惜颜算了算路程,池州城距临水城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算远。 先前途经的几个城池,并无此情况。 “他可知临水城之事?” 闻雨摇了摇头,“属下今日过去,他才知晓,而有人大肆高价购买药材,已经是数月前的事情。” 听雪也开口道:“且今日属下二人在池州城也未曾听闻百姓说起此事。” “小姐,此事实在是不对劲...” 顾惜颜眸子一暗,“若我估算的没错,接下来往临水城方向去的几座城池,药材也都没了。” 闻雨惊讶出声,“这人囤积药材是想做甚?” 顾惜颜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她缓缓道:“去了便知道了。” “既然池州城内已经没药材了,那此处德医馆的储备便不要动了。” 她又问道:“管事的可知是谁把药材买去了?” 闻雨低下声来。 “管事的只听池州城内几家医馆的掌柜提过此事,并不知晓是何人。” 顾惜颜闻言,神色变得愈发冷。 果不其然。 接下来一路上几座城池里的药材都被人一扫而空。 同样的。 这几座城池里无一人说起临水城的事。 现在的临水城,就像是一座孤城,隔绝在了世外。 一行人出发了一月有余,终于抵达了离临水城最近的山阳城。 因山阳城与临水城是同一水系。 是以上次的洪涝山阳城也受了灾害,但山阳城内除了被水淹过的痕迹,再无其他。 顾惜颜与听雪闻雨行在城中。 偶尔听到几个百姓抱怨山阳城守封了去临水城的各大官道,就连小路也派了人守着。 有些人本来来往两地行商,这下倒是不方便了。 三人在一客栈歇下。 掌柜的见这一行人身上穿的料子都是上等货,赶紧热情招呼着。 听雪一开口便要了几间上等房,这可把掌柜的给乐坏了。 听雪好奇问道:“掌柜的,我与家中小姐本来是想去临水城做生意,到这才发现过不去了,您可知是为何?” 掌柜的扯着笑道:“原来客官是来做生意的,怪不得这么富贵。” 他又捋了捋胡子,“你们有所不知,这去临水城的路已经封了两月有余,我们也奇怪着。” “我们这两个地方时常有生意往来,好多人抱怨着呢,不过那边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想必是那边洪涝重一点,还没整完吧?” 听雪点了点头,又道:“太突然了...” 掌柜的拨着算盘,赞同开口:“可不是么?上次发洪涝,淹了两座城,我们山阳城可是清理了好久才把淤泥给清干净。” 听雪一脸愁容。 “掌柜的,那这些时日,山阳城有何异样么?” 掌柜的抬起头来,“异样?我们山阳城能有何异样,那洪涝可是给我们好一顿受的,可不敢再有异样了。” 听雪忙赔笑道:“掌柜的,您别误会。” “我是想着,既然临水城过不去了,便在山阳城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的。” 她又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掌柜跟前。 “掌柜的您在此开店,必然是见多识广,劳烦您给我们参谋参谋。” 掌柜的拿起荷包掂了掂,喜笑颜开道:“你们太客气了!” 他想了想,出声道:“先前倒是有一个富商过来买药材,那手笔大的,竟将山阳城的药材给包圆了!” “这不那几个药材商还炫耀着在那富商处大赚了一笔呢。” 他又看向听雪,“小娘子,若是你们要做生意,倒不如与那富商做上一笔。” 听雪眸中一亮。 “多谢掌柜的,只是那富商如今身在何处,您可知晓?” 掌柜的脸色一垮,尴尬道:“这个老夫还真不知晓,不过听闻那富商就在山阳城内,具体身在何处,可能还需你们再去打探一二。” 听雪只得道:“如此,还是多谢您了。” “若此次生意做成了,定当好好感谢您一番。” 掌柜的故作扭捏道:“这有什么的......” 听雪又与这掌柜的客套了一番,才上楼去找顾惜颜。 “小姐,那囤药材的富商如今就在山阳城,属下这便前去打探。” 顾惜颜摆了摆手,“不急,既然他人在这,便跑不了。” 听雪只得作罢。 而前去德医馆的闻雨此刻也赶了回来。 她一踏进门,便不自然地看向顾惜颜。 听雪好奇开口:“闻雨,你这是怎么了?” 顾惜颜亦是打量着她。 闻雨踌躇片刻,吸了一口气才道:“小姐,方才属下在外面碰到逐月了...” 听雪闻言,疑惑出声:“逐月?摄政王身边的那个?他怎么会在此。” 闻雨抿了抿嘴。 “或许是有任务在身吧。” 顾惜颜偏头看向某处,淡淡道:“出来吧。” 听雪和闻雨身子一紧。 只见一人蹑手蹑脚地从窗边爬了进来。 听雪没好气地看过去,“又是你这个爬墙小贼!” 言风在房内站定,瞪了听雪一眼,“你怎么说话的?嗯?” 听雪亦是瞪了回去。 顾惜颜抚了抚额,无奈道:“说吧,何事。” 言风立马换上一副狗腿的表情。 “二小姐,您当真是英明神武,聪慧过人......” 一旁的闻雨对着听雪悄声道:“英明神武是用来形容小姐的么?” 听雪白了那人一眼,“谁知道呢?” “打住。” “好嘞。” 言风正经开口:“二小姐,今夜子时,城郊别苑。” 顾惜颜抬眸看向他。 片刻后,她缓缓道:“知道了。” “好嘞。” “诶?” 言风觉得有些不对劲,又问道:“二小姐,你怎么都不问为何?” 他又摸了摸头。 顾惜颜又是抚了抚额,“哪来那么多为何?” “既然摄政王命你来告知于我,便是那边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言风更是诧异。 “二小姐,你怎知是主子让我来的?” 顾惜颜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她不由得认真地打量起了言风。 言风见她在看自己,顿时站直了身子,脸颊红了红。 在旁的听雪和闻雨二人不约而同的摇起头来。 摄政王身边的人,好像脑子不太好...... 第107章 行动 顾惜颜只觉得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她无力道:“你快回去复命吧。” 言风抿了抿嘴唇,“哦...” 他又道:“小的告退!” 说罢他正想着从窗户钻出去,却听顾惜颜道:“言风,得空的时候找闻雨替你看一看。” 言风闻言回过头来。 “二小姐,我又没病,为何要找她?” 顾惜颜摆了摆手,“去吧...” “哦...” 一阵风动,言风消失在了原地。 闻雨终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 “他怎么像个傻子......” 听雪虽未出声嘲笑,却也深感赞同。 “习惯就好。” 想着她又看向顾惜颜,“小姐,摄政王竟也来了此处?” 听雪不明白,摄政王他身份尊贵,位高权重,为何来此地冒险。 顾惜颜若有所思道:“龙椅上的那位已经是个荒唐的了,若这位摄政王也对万民不管不顾,东秦如何继续在这天下屹立下去?” 想必苏长策同她一样,收到消息后便赶了过来。 只是他应当比她快一点,已经查出了些许端倪。 她想到东秦还有一位上位者在关注临水城的事情,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这便够了。 另一边。 山阳城的一处别苑里。 言风向着苏长策复完命后,便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苏长策矜贵地坐在椅子上,手上还拿了一杯茶。 他挑了挑眼皮。 感受到自家主子审视的视线,言风顿时回了神。 “主子恕罪...” 苏长策品茗了一口茶,冷声道:“茶水凉了。” 言风赶紧替他去沏了一杯新茶。 他恭敬地将茶递上,又老实地退至一旁。 苏长策瞥了瞥,“说。” 言风站直身子,把顾惜颜让他去治病的事情说了。 他疑惑开口:“主子,属下身体甚好,不用看病啊?” 苏长策拿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 随着他的用力,茶盏里的茶水开始晃动,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他只打量着言风,未发一言。 言风整个人都觉得头皮发麻,他内心不由得叫苦,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好半晌。 苏长策才淡淡道:“滚出去。” 言风赶忙行礼道:“属下告退。” 苏长策放下茶盏,揉了揉眉心,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叹息。 言风快速退出房间。 这时逐月从外面回来了。 他见言风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言风委屈地将这事说给了逐月听。 逐月听完,表情垮了垮。 言风嗔怪道:“你笑什么?” 逐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老是在外面丢主子的脸,主子没让你去刷马桶算是他心善了。” 言风更委屈了。 “我哪有。” 逐月见状,安慰道:“其实你也不是傻,就是一根筋而已。” 言风瞪了他一眼。 逐月解释道:“你既去找二小姐,那必然是受了主子的吩咐去的,难不成你还能越过主子自作主张去找二小姐么?” 言风点了点头,“是啊。” 逐月又道:“那二小姐定然也知道是主子的意思,既然主子把地点告诉她,那就是让她前去啊。” 言风又是赞同地点头,“没错啊!” 逐月眼神里带了些怜悯:“那不就是了?” 言风站在原地,眸子转了又转,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给主子丢面了......主子,难怪他让我滚出去......” 他哭丧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可怜,逐月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想了,主子又不会真的怪罪于你。” 言风抬头,“可是......” “没有可是,准备一下待会的事情吧。” 说罢逐月摇着头离开了。 言风眼巴巴地看了一眼苏长策的屋子,咬了咬嘴唇。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跟顾二小姐多说一句不该说的了! 嗯,一定。 ...... 时间来到半夜子时。 顾惜颜三人身着夜行衣到了言风告知的地方。 此时城郊别苑外的小山坡上,言风和逐月已经在此等候。 他们二人身旁还站着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那人身材高挑,健硕有力,身上萦绕着一股刚毅肃杀之气。 顾惜颜打量了一瞬,此人虎口处的茧子厚重,想必是常年手握兵器所致。 且此人看上去极为年轻。 或许是苏长策其中的一个手下。 想着顾惜颜移开视线,出声问道:“这别苑是那囤积了药材的富商所在之处?” 言风闻言,刚想开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紧闭了嘴唇。 逐月点了点头。 “是的,二小姐。” “那人囤积了好几座城池的药材,就在此别苑里,今夜是想探查清楚,那人囤积药材是想做甚。” 顾惜颜了然。 “我方才浅浅感受了一下,这别苑应当是有无数高手把守着,我们六人目标太大了。” 一旁未出声的黑衣男子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顾惜颜又道:“我们两两分头行动。”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无论有没有线索,必须在此集合。” 声音里带着些许强势。 但其余几人并无任何异议。 只见逐月默默地站到了闻雨身旁,闻雨不自然地看了众人一眼。 言风和那黑衣男子戏谑地看了看逐月。 逐月面色不改,“闻雨姑娘擅医,这种事情她恐怕应付不过来,我从旁保护。” “嗷...” 我信了你的鬼话。 言风瞪了他一眼,而后轻咳一声,站到了听雪身旁。 听雪见状,眉头一皱。 “我与小姐一道。” 言风则是偏头,“我不。” “我不要跟这个人一起。” 说着他指了指那黑衣男子,又偷瞥了一眼顾惜颜,嘟囔道:“也不要跟二小姐一起。” 他可不敢了。 万一又多嘴说了什么,那他摄政王座下英明雄伟冷酷飒爽第一亲卫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听雪刚想拒绝。 顾惜颜出声道:“就如此吧。” 她淡淡地环视了几人一眼。 “任务在前,少些废话。” 几人看她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约而同的紧了紧身子。 言风低下头,没想到认真起来的二小姐跟主子有得一拼。 此刻他也不敢再胡闹。 至于那年轻的黑衣男子,始终一言未发。 第108章 将军 见时间差不多了。 几人分头行动,向着别苑悄声而去。 顾惜颜一个闪身,便避开了几个高手的视线,轻盈地落在了别苑内的一棵大树上。 那黑衣男子紧跟其后。 顾惜颜观察了片刻。 此处院子不像其他,明明是半夜,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而其他的院子,则是零零散散地亮着几盏灯笼。 且这院子隐藏在暗处的高手的气息也比其他各处更为浓烈。 屋内传来了井然有序的敲打声。 顾惜颜闭了闭眼。 片刻后她用内力传音给身后的黑衣男子。 “有一股药味。” 黑衣男子抬眸看向她,“二小姐还有什么发现?” 顾惜颜又仔细听了听那敲打声,随即又道:“这声音,像是在研磨药材。” 但此地终究看不真切。 想着她偏头,手指了指屋顶。 黑衣男子立马会意,点了点头。 随后顾惜颜感受了一下各处隐藏的高手所在,又是一个闪身,跳到了对面房屋的屋顶上。 此处有檐角,刚好可以用来藏身。 随后,那男子也悄声而来。 顾惜颜屏住呼吸,动作轻缓地拿下了几片瓦。 两人眯着眼睛看下去,只见这间屋子里堆满了各类药材。 有数人正在忙活着将这些药材研磨成粉,不远处,还有数人将研磨好的各种药粉调配在了一起,又将他们制成了一粒一粒的药丸。 接着还有专门的人将药丸装进药瓶子里。 这些人各司其职,分工井然有序。 其中一调配药丸的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叫了一个人过来。 “这批做好的东西成色还不错,你拿几个过去给主人瞧一瞧。” 那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一处,挑选了数个药瓶子装进篮子。 屋顶上的顾惜颜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那男子心领神会。 接着顾惜颜又将瓦片放回原处。 见那送药之人已经走出院子,她飞身而下。 那人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不稳便摔倒在了地上。 他手中提着的篮子被打翻,小药瓶滚落一地。 “怎么回事?” 突发的状况惊动了守在院子周围的高手。 那人赶忙从地上爬起,赔罪道:“大人恕罪,天太黑了小人没看清路,不小心脚踩滑了。” 现身的高手眼神狐疑地环视了一圈,便无任何异样。 这才呵斥道:“给我打起精神来,谨慎着点!” 那人忙开口:“是,小人明白。” 说着他低下身子去捡地上的药瓶。 那高手又在旁观察了一会,见那人已经将药瓶全部捡起,这才又回到了自己守着的位置。 那人走远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疑惑地摸了摸头,好像少了一瓶? 而后他又心想,兴许是天色暗,那瓶药滚到路旁的草丛里去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往别苑的某处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而过。 几人在原先的小山坡上碰头。 顾惜颜闲适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一个小药瓶在手里把玩。 那黑衣男子一言不发地立于身旁。 逐月率先开口:“我和闻雨姑娘探查了几处房屋,里面皆是堆满了药材。” 闻雨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而后听雪道:“小姐,属下往别苑主屋探查,只听到一阵寻欢作乐的声音。” 说着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主屋外暗中守着很多人,属下不敢贸然靠近,故未能看到那富商长的是何模样。” 顾惜颜抬眸朝着言风看过去。 言风两手一摊,“是的。” 听雪没好气地说道:“你平时偷听墙角的本事呢?” “怎么干正事的时候就使不上了?” 言风嘴角一撇。 “我这不是怕打草惊蛇嘛......” 顾惜颜随手将手中的药瓶扔给闻雨,起身道:“走了。” 她又对着逐月道:“这东西是何药性,还需再仔细检查一番,有结果的话会告知于你。” 逐月抱拳,“那就劳烦二小姐了。” 顾惜颜轻轻点头。 在旁少言寡语的黑衣男子倒是出声了。 只见他微微拱手,“顾二小姐,在下楚临,幸会。” 顾惜颜偏头,挑了挑眉。 这男子竟是戍守边关的大将军楚临。 楚临出生于武将世家,楚府一门历经数百年仍屹立不倒,可见其底蕴深厚。 据说楚家乃是几百年前,大祁王朝还未一统天下时的楚国皇族传承而来。 王朝大一统后,楚国皇室俯首称臣,而后绵延至今。 而楚临此人,八岁随父上战场,十四岁带军打退西域数国,十六岁受封大将军带兵镇守北关,如今不过十八岁而已。 少年将军风华正茂,如旭日东升,金戈铁马,挥斥方遒。 他乃是东秦的栋梁之材,顾惜颜自然是敬佩的。 想着此地离北边的边关不远,他出现在此倒也不足为奇。 她淡笑道:“原来是楚大将军,失礼了。” 楚临赞赏开口:“顾二小姐身手了得,在下佩服。” 顾惜颜摆了摆手,“将军亦是。” 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一行人这才各自离去。 路上。 言风憋了好久的嘴总算是叽喳了起来。 “楚临,你暴露身份,小心主子知道了揍你。” 楚临打量了他一眼,好奇道:“你今天的话甚少,这是为何?” 言风扭过头去,不再多言。 楚临疑惑地看了逐月一眼,只见逐月摊了摊手。 呼—— 楚临也不再深究,只开口道:“王爷既让我今夜前来,便不在意顾二小姐知晓我的身份。” 他虽不知顾二小姐此人与王爷有什么牵扯,但他能感觉出来,王爷是信任这位二小姐的。 逐月赞同地回应了一声。 言风没好气地瞥了二人一眼,“得。” “就小爷我最蠢呗。”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将二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楚临见状,眸子里浮上一丝不解之色。 这时逐月上来揽住他的肩膀,“别管他,赶紧回去吧。” 他又坏笑一声。 “楚大将军再不回去,可有人要心急了。” 楚临想到什么,不甘示弱道:“我看那闻雨姑娘生得甚是可人,难怪你喜欢。” 逐月立马泄了气,嘴硬道:“我没有。” “嗷。” 楚临打趣地看了他一眼,“你说没有那便没有吧。” 第109章 韶影 这边山阳城内的别苑里。 苏长策端坐在书案前,手上拿着一孤本细细翻阅。 女子明眸皓齿,眉如远山,流盼之间透露着鲜活的灵动。 她像是一朵高洁的白玉兰,又像是天边的骄阳,美得令人无法忽视。 女子在屋内来回踱步,发出的声响令苏长策眉头微皱。 “阿韶。” 女子停下,撒娇道:“小皇叔!” 此女子正是东秦的嫡长公主苏韶影。 她乃是中宫皇后所出,虽先皇后已故,登上帝位的永康帝与她不亲近,顾太后亦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她却是东秦最尊贵的一位公主殿下。 所有人都知道。 苏韶影的背后是苏长策。 没有人能惹得起她,也不敢惹她。 偏偏这位长公主不喜拘泥于宫墙之下,洒脱肆意,常年在外游走,甚少回帝京。 “小皇叔,楚临他怎么还未曾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苏韶影不免得担心起来。 苏长策眉头一挑,“怎么?心疼了?” 苏韶影咬了咬嘴唇,“您别瞎说。” 苏长策闻言,自顾自地翻了一页书籍。 又听他淡声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北边整日里和他待在一起。” “你身为东秦的长公主,这像话?” 苏韶影低下头,“小皇叔,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行了。” “再说了,楚临是那般好的人,阿韶就是心悦他。” 她又不服输道:“我倒是听言风说了小皇叔您的事哦...” 苏长策将视线从孤本上离开,打量着苏韶影。 苏韶影自然不怕他,她打趣道:“小皇叔可是有意中人了?” “是哪家小姐啊,改明儿我回帝京瞧瞧,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了您的眼。” 苏长策冷冷开口:“胡言乱语。” 苏韶影走到苏长策的案桌前,蹲下身来,歪着头盯着他。 苏长策便不理会,继续翻起书来。 好一会儿。 苏韶影才出声:“小皇叔,您看要不这样吧。” “阿韶有一个很好的知己,才情容貌样样顶尖,更是能力非凡!与您甚是相配,有机会我带她来给您认识认识。” “我琢磨着,您肯定会喜欢的。” 她又嘟囔道:“就是许久未曾见她了,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在...” 苏长策抬眸,“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韶影扯了扯嘴角。 “老树真是不开花!” 这时院子里传来声响,苏韶影眉间一喜,不再搭理苏长策,提起脚步欢快地向外跑去。 苏长策见状,眸子暗了暗。 真是女大不中留。 外边。 楚临方一脚踏进院子里,一道倩丽的身影就飞奔而来。 他赶忙关心道:“小心摔着。” 说着又伸出手环住了那道身影。 苏韶影喘了喘气,眸子里满是星光。 “楚临,你回来了。” 楚临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他又放开她,转而牵住了她的手。 言风和逐月二人默契地朝屋内走,真是没眼看。 楚临想到正事,温柔出声:“阿韶,我们还有事向王爷禀告,你先去休息。” 苏韶影懂事地笑了笑。 “知道了,你快去吧。” “这几日你便忙你的事,不用管我,我正好自个在山阳城里逛一逛。” 楚临摸了摸她的头,“要注意安全。” 苏韶影放开他的手,推着他往屋子去,“知道了知道了。” 楚临眸中尽是宠溺之色。 苏韶影摆了摆手,“我先回房了!” 楚临站在原地,直至看着苏韶影走远,这才转身进了苏长策的屋子。 ...... 翌日。 苏韶影带着两个侍卫出了门。 山阳城虽远离帝京,但城里还是热闹的。 苏韶影逛了一圈,因着出门的时候并未遮挡脸庞,路上的行人都对她的容貌称赞不已。 这会她走累了,便随意找了个茶档坐了下来。 她指着其中一个侍卫道:“你去给我买些吃食过来。” 那人行了一礼迅速离去。 苏韶影又看向另一个侍卫,“你去给我搜罗些小玩意。” 这侍卫压低声音,“公主,属下需随身保护您的安全,不能离开。” 苏韶影不甚在意。 “快去。” “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闹市区,我能有什么危险?” 侍卫还是不肯离去。 苏韶影催促道:“快些!” 声音里带了些严肃。 侍卫见此,打量了周遭一圈,这才回道:“属下去去便回。” 苏韶影点了点头,又唤来茶档的小二点上了一杯清茶。 小二见这女子眼生,还这般貌美,不由得看花了眼。 “这位小姐打哪来啊?” 苏韶影微微一笑,“路过山阳城,来逛逛。” 小二见她不想多言,识趣地下去泡茶了。 不一会儿,小二端上一杯茶。 苏韶影拿起茶盏,吹了吹气,又轻轻地抿了一口,只觉着甚是甘甜。 路上行人如织,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苏韶影坐在茶档里,撑着头看着眼前一幕,美眸里尽是欣慰。 她又想到不远处的临水城,又是一阵黯然。 突然人群散开,还伴随着一阵嘈杂的惊叫声。 一队人马嚣张地骑着大马而来。 更是不顾大街上人群众多,直直地冲了过来,有几个行人避闪不及,被踩在了马下。 为首的男子勒紧马绳,大喝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本少爷!” 那几人不顾身上的伤痛,赶紧朝着他跪下。 “李少爷饶命,是我等罪过,碍着了您的马。” 姓李的男子不悦开口:“给本少爷打死这几个有眼无珠的!” 说着他身后跟着的人翻身下马,朝着那几个被撞伤的人而去。 大街上行人无数,纷纷退后,竟是无一人敢开口。 苏韶影见状,皱起了眉头。 她对着小二问道:“这是何人?竟闹市行马,撞伤行人不说,还敢当众打杀,是谁给他的权力?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小二赶忙上前,紧张道:“小姐,可得小声点,莫要让他听到了!” 苏韶影不解。 小二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位小姐,您有所不知。” “这人是城守大人家的独苗苗少爷李正,在这山阳城可是说一不二的,谁敢惹他那便是死路一条!” 第110章 相救 苏韶影更是不解。 她问道:“不过是一个城守家的儿子,竟如此嚣张?” 小二一惊,赶紧看了看李正那边,见他没有往这边瞧,才又开口:“哎哟,小姐啊,您可别说了。” “这山高皇帝远的,城守大人便是这山阳城的天,他的儿子自然也是说啥便是啥的!” 苏韶影眉头皱得更紧。 “你们便如此信服那城守?” 小二叹了一口气,“什么信服不信服的。” “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过活就很不错了,您是不知道,先前有些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李少爷,死得可惨。” “这不。” 小二努了努嘴,“这几个人没能躲掉李少爷的马,也只能算他们倒霉。” “怕是今日都要死在这了。” 说着小二深深地叹了口气。 苏韶影怒上心头,“这可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小二忙给她添了些茶水,“小姐,您可别说了,这些我们都见习惯了。” “没法子的,谁让人家生来就是城守大人的儿子,我们又能如何?” “也只能小心谨慎着点,不要惹到那位少爷,在这山阳城里安稳过下去,就算是烧高香了!” 苏韶影闻言,拍了拍桌子。 “岂有此理!” 那小二好心劝道:“小姐,我见你是外边来的,逛完便赶紧离开吧,切莫多管闲事得罪了李少爷。” 苏韶影望过去,李正的手下已经开始对着那几个行人拳打脚踢。 那几人本就被马撞伤,如何还能再承受得住这般打杀? 她不再多想,起身而去。 “住手!” 小二见状,赶紧收了茶档,躲在了角落里。 他摇了摇头,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算了。 众人被苏韶影的声音吸引过去。 李正高坐马上,油腻的脸庞上尽是惊艳。 竟是极品美人! 原本因为苏韶影出声忤逆他,他还是满脸怒色。 李正咽了咽口水,而后翩翩有礼地拱了拱手,“这位小娘子,在下城守府少爷李正,不知你芳名为何?” 苏韶影眸中浮上冷意。 “他们未曾得罪你,你竟要打杀了他们?你有何权力打杀百姓?” 李正闻言,却并未发怒,倒是觉得这女人竟还是个火辣的。 他喜欢!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道:“小姐说得有理。” “你们这几个狗奴才,为何当街打杀百姓?” 众人见状,仍旧一言不发,只安静地看着这边。 那几个下人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向着李正请罪。 “少爷恕罪,是我等自作主张!” 李正得意地昂起头,“还不放了他们?” “是!” 说着便将那几个行人给放了。 几人一得到解放,赶紧一瘸一拐地跑了,甚至都没多看出言解救他们的苏韶影一眼。 李正又色眯眯地看着苏韶影。 “小娘子,在下瞧着你眼生,想必不是山阳城的人士。” “在下甚是熟悉山阳城,不如就带你感受一下这的风土人情吧?” 苏韶影不看他一眼,尽是嫌弃。 “狗仗人势的东西。” 围观的人群头低的更深。 这个女子当真是不要命了,这般出言不逊,她能有什么下场,他们都能想到了。 只求李少爷不要迁怒于他们才好。 李正神色一凝,美人可以有性子,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落他面子。 他冷下声来。 “小娘子,本少爷好心邀请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韶影捂了捂鼻子,对李正的嫌弃溢于言表。 “嘴巴真臭!” 李正再也忍不住,“贱人!” 说着他命令道:“给本少爷把这个贱人带走!” 他阴狠地盯着苏韶影,“本少爷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本少爷的下场。” 苏韶影看了一眼,那两个侍卫还未回来。 周围的人更是无一人打算出手相帮。 她手指紧了紧,要是她会武便好了...... 这时,半空中闪过一道身影,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骑在马上的李正便被一脚踢了下来。 李正整个人扑在地上。 他大怒道:“谁敢踢本少爷?不要命了!” 紧接着他的眼里出现了一双女子的绣花鞋。 他抬头望去,又是个眼生的。 一个个地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还愣着干嘛?还不给本少爷把这贱女人抓起来!” 几个手下一脸凶狠地上前,不过还未碰到女子分毫,便全都被踢翻在地。 李正见状,心中更怒。 “废物!一群废物!” 他刚想爬起来,又被女子一脚踩在地上。 那股力道使得他动不了半分。 他李正从小在山阳城呼风唤雨,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无奈此时他带来的手下没一个有用的,自己也打不过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子。 那女子冷冷开口:“滚!” 说罢一脚将李正踢出去数米远,围观的人群纷纷躲开。 李正痛哼一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 他指着女子怒声道:“你给本少爷等着!本少爷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女子闻言,冷冷地看过去。 李正身子一抖,生怕她对自己出手,踉跄着身子跑了。 他那些手下见状,也纷纷起身跟了上去。 苏韶影松了一口气。 此时那两个侍卫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见她安然无恙,才双双跪下。 苏韶影见围观的人众多,赶紧让二人起身。 此时那出手相救的女子回过头来。 苏韶影抬眸望去,目中浮上欣喜之色,嘴角勾起,“你是听雪!” 听雪缓步而来。 “阿韶小姐。” 今日她出门打探城中消息,却未曾想碰上这劳什子少爷强抢民女,她又仔细一瞧,那女子竟是... 她再也来不及多想,出手将苏韶影救下。 苏韶影赶忙道:“没想到在此地遇到了你,既然你在,那你家小姐?” 听雪点了点头,“小姐此刻就在客栈里。” 她看向苏韶影,眸子不由得弯了弯,“小姐若知道您也在山阳城,定会欣喜。” 苏韶影此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她焦急道:“快带我去找阿颜!” 说着就要走。 身旁的两个侍卫赶紧拦住她,经历了刚才那一遭,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再让苏韶影乱走了。 若是苏韶影出了事,那他们二人难辞其咎。 “公...” “小姐不可。” 苏韶影心中自然知晓他们二人是担心她。 她柔声道:“你们放心,刚才便是这位姑娘救了我,她家小姐是我的至交好友,不会有危险的。” 她想了想,又对着二人开口:“若你们实在担心,便跟着我一同前去。” 两个侍卫思索片刻,随即跟在了苏韶影身后,听雪则是在前方引路。 几人朝着客栈而去。 围观的行人也纷纷散开。 第111章 重逢 客栈里。 顾惜颜正与闻雨一起研究昨夜得来的药丸。 此药由多种清心解毒的药材融合而成,混杂在一起后药性反而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想着或许是与临水城的疫症有关。 一阵叩门声响起。 顾惜颜低头看着桌子上被分成好几小块的药丸,“进。” 听雪率先走了进来。 “小姐,您看谁来了。” 顾惜颜抬眸,眉眼间顿时染上笑意,如同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还用一方手帕擦了擦手。 “阿韶!” 苏韶影上前,亲昵地拉住她的手,“阿颜!” 听雪和闻雨二人知两人许久未见,默契地退出了房间。 而苏韶影的那两个侍卫则是守在屋子门口。 顾惜颜牵着苏韶影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阿韶,你怎么在此处?” 她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眸子里更是盛满了暖意。 阿韶是她在四处游历时偶然结识的。 在顾惜颜看来,阿韶是个极好的女子。 她善良坚韧,如清晨的露珠般晶莹剔透,又如灿烂的骄阳般热情如火。 她还有着对世间万物的同情心。 最重要的是,她们二人一见如故。 她们相交,不问过往,亦不论身份。 苏韶影只知顾惜颜是个武功和医术都很厉害的女子。 而顾惜颜亦只知苏韶影四处游历,行走于世间。 她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去打探对方的身份。 之交淡如水,又厚重如高山。 苏韶影柔柔一笑,“我与家中长辈还有...来此处有些事。” 见女子脸上带了些红晕。 顾惜颜打趣起来,“是阿韶的意中人?” 苏韶影轻轻地点头,“嗯。” 她又问:“阿颜,好巧,你也在这里。” “我们真是许久未见了...” 她嘟囔道:“我本想着去找你,但我也不知你人在何处。” “但这样的相逢,实在令人欣喜。” 苏韶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顾惜颜听完,舒了一口气,幸好听雪恰巧碰上了。 她微微板起脸,“以后可不能让你的护卫离开你了。” 苏韶影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啦!” “阿颜,你还要在此处待几日?” 顾惜颜想到接下来的事,“过几日便会离开。” 苏韶影不舍道:“好不容易又见到你...” 相逢的时间竟是如此短暂。 她想到什么,看着顾惜颜,“阿颜,你随我去我那好不好?” “恰好家中长辈也在,正巧给你介绍一二。” 苏韶影还就不信了,老树小皇叔还开不了花了? 她又娇声道:“你过几日便要离开了,我想与你多相处些。” 顾惜颜闻言,思索片刻道:“我便不过去叨扰了...” 毕竟山阳城还有事情需要探查,不好打扰到他们。 “不行。” 苏韶影清了清嗓子,“我住的地方屋子很多,你随我去,就这么定了。” 说罢她盯着顾惜颜,眸子里满是期盼。 顾惜颜撑着头,似是在考虑。 苏韶影抓住她的手,“阿颜......” 好半晌。 顾惜颜点了点头。 苏韶影含笑开口:“太好了!” 说着就要拉着她走。 “阿韶,莫急。” 顾惜颜将听雪和闻雨二人唤进来。 听到此事,二人也没有多想。 毕竟她们知晓自家小姐和阿韶小姐的关系。 待二人将行李收拾完毕,又将云倾安排的人安顿好,一行人这才离开。 客栈的掌柜见贵客离开,还失落了一阵。 原以为她们还会多住些时日,自己也能多赚点,没想到这么快便走了。 ...... 回到别苑后。 苏韶影先是命人给顾惜颜三人各自收拾好了一间厢房,安顿好后,又迫不及待地拉着顾惜颜去主院。 “阿颜,我叔叔人很好的,你不用拘谨。” 苏韶影宽慰道。 顾惜颜却想的是,上门拜访阿韶家中长辈,不能失了礼数。 见阿韶周身气度,想必是出生于富贵人家,那她的叔叔自然也是讲究的人。 两人来到主院。 顾惜颜猛地一顿。 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苏韶影停下,“阿颜,怎么了?” 只见顾惜颜一脸复杂。 “阿颜?” 顾惜颜抬眸,话语哽在喉间。 阿韶她竟是? 果不其然,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言风本想着去找逐月那小子,见到二人,脚步停下。 公主怎么把二小姐带来了? 这二小姐怎么一脸奇怪的表情? 苏韶影见到他,“言风,干嘛去?” 言风回神,恭敬道:“属下去找逐月” 苏韶影点了点头,“去吧。” 言风看了顾惜颜一眼,这才离去。 苏韶影又看向顾惜颜,介绍道:“阿颜,这是我家叔叔的手下,人有点呆。” 顾惜颜苦笑一声,“是吗......” 她有点想走了。 不过苏韶影拉紧她的手往里走,她闭了闭眼,随着去了。 只见苏韶影轻轻地叩门。 “是我,阿韶。” 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苏韶影赶紧推开门。 苏长策长身立于书案前,手里握着一支毛笔。 他专注地在宣纸上写下一字。 “阿韶,你不去找楚临,来本王这做甚?” 他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苏韶影赶紧上前,“这是我与您提起过的至交好友,阿颜。” 苏长策放下毛笔,闲适地坐了下来,很是优雅。 “哦?” 顾惜颜赶忙松开苏韶影的手,“臣女见过摄政王。” 苏韶影疑惑地看过去,“阿颜,你...” 怎知小皇叔的身份? 苏长策摆手,“免礼。” 他又问道:“顾二小姐有事?” 顾惜颜无奈开口:“来拜访一下阿韶的长辈。” 苏长策嘴角勾起,“知道了。” 苏韶影见状,忍不住开口:“你们二人认识?” 顾惜颜心中一阵叫苦,何止是认识。 她没想到阿韶是东秦的长公主。 她要拜访的长辈,是苏长策。 苏长策打量了二人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淡声道:“既然来了,便与本王说说正事吧。” 顾惜颜闻言,肃了肃神色,“是。” 苏长策又看向一脸疑惑的苏韶影,“阿韶,你先下去。” 苏韶影咬了咬嘴唇,行礼告退了。 第112章 失落 她一走出门,便招了个侍卫过来,“去把言风给本公主叫来!” 那侍卫赶紧去寻。 言风得到消息,一溜烟地到了苏韶影的院子里。 见到她一人坐在石凳上,好奇道:“公主,你怎么未与二小姐一块?” 苏韶影一顿,“言风,阿颜她,是谁?” 言风嘴巴张开。 他不解道:“公主,你都把她带来了,竟不知她是谁?” 苏韶影神色郁郁。 “我虽与阿颜相交,是好友,但彼此都不知对方身份,也从未想过去打探。” 言风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他解释道:“二小姐乃是顾丞相的嫡次女。” 苏韶影抬眸,“顾丞相?” “是。” 随即又把顾府的情况给苏韶影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我只知阿颜医术高超,未曾想她乃是药王谷少主。” 阿颜,真的好厉害。 苏韶影心中庆幸,原来自己与阿颜离得这般近。 只是自己未回帝京,所以没有早些与阿颜碰面。 但又不免得对阿颜在丞相府的处境感到担忧。 想着她又道:“再与我多说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随即言风把顾惜颜回了帝京之后的事情与她好一顿说。 苏韶影握紧手指。 “这么说,阿颜回帝京是为了替她姐姐报仇?” 虽她常年不在帝京,但顾清颜之事她自然也是知晓的。 当时她得知顾清颜亡故的消息时,还惋惜了好一阵。 言风点头,“是的。” 苏韶影声音低沉。 “阿颜她,很辛苦吧......” 言风摸了摸头,“或许吧?” 但二小姐是个能力极强的女子,也是他平生除了主子之外难得心生佩服的人。 他见苏韶影的脸色不好,宽慰道:“公主您放心,二小姐厉害着呢。” 苏韶影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言风又道:“主子他,对她不一般。” “至少属下从未见过主子如此行事。” 苏韶影闻言,“她就是你先前与我说的那人?小皇叔另眼相看的女子?” 言风努了努嘴,“没错。” 苏韶影傲然抬头。 是阿颜的话,她觉得再正常不过。 阿颜是那般好那般好的人。 如果他是一个男子,也定然为之倾心。 “小皇叔他眼光好极了。” 言风深感赞同。 苏韶影心中觉得宽慰了些许,言风走后,她一个人发起了呆。 楚临一过来便看到她一脸失落的模样。 他担心道:“阿韶,怎么了?” 苏韶影看到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随即又把这事给楚临说了。 “楚临,我心疼她。” “她应该是无拘无束翱翔于天际的女子,如今却困在那般漩涡里。” 她身为东秦长公主,虽在苏长策的羽翼庇护之下自由快活,但她又如何不知帝京的这摊浑水。 楚临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然道:“阿韶,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就如我,我这一生都将是为了东秦国境安宁。” “这既是个人选择,也是宿命。” 他又道:“虽我与二小姐只见了一面,但我知道她心有沟壑,不是一般人。” “你也莫要太过担心。” 苏韶影低下了头。 楚临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 “好了,阿韶,与故友相逢,应该高兴才是。” 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暖意,苏韶影这才缓和了低落的情绪。 这时一个侍卫过来,恭敬道:“公主,楚将军,王爷有请。” 苏韶影闻言,不敢耽搁,立即站起身。 随即两人牵着手往主院去。 ..... 主院里。 苏长策坐在主位,言风逐月二人分别立于他身侧。 顾惜颜则是坐在下首的座位上。 见苏韶影和楚临相携而来,几人纷纷把视线投过去。 顾惜颜眸子里含着笑意。 阿韶她的心上人是楚临,甚好。 苏韶影感受到几道视线,脸上一红,不自然地松开了楚临的手。 楚临笑了笑,毫无畏惧地对上了苏长策带着冷意的目光。 苏长策见状,冷哼了一声。 楚临又向着顾惜颜点头示意。 顾惜颜礼貌一笑。 见人到了,苏长策淡声开口:“区区一个城守,竟在这山阳城坐起了土皇帝。” 想到手下汇报的事情,他面色一冷。 “敢对长公主不敬,这人也不必留着了。” 苏韶影想起那李正,愤然开口:“该杀!” 楚临得知今日苏韶影所遭遇之事,脸色顿时比苏长策还要冷。 “王爷,让属下去。” 什么宵小之徒也敢对他的阿韶口出狂言? 一旁的顾惜颜出声道:“这城守之子在山阳城如此嚣张跋扈,靠得是城守府的势力。” “那所谓的富商在山阳城的动作,城守会不知么?” “况且。” “城守还把去往临水城的路给封锁了,定是知晓临水城之事,一个城守敢这般做,背后当有人。” 逐月赞同道:“二小姐说的在理。” “属下已经探查道,城守李运与宫里的人有来往。” “此事当是皇帝授意。” 苏韶影闻言一惊,“他想做什么?” 身为东秦的帝王,是在拿临水城一座城池的人命开玩笑么? 他如此德行,如何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顾惜颜眸色淡淡。 “眼下不宜打草惊蛇。” 她看向苏长策,“王爷,今夜我去城守府探查一二。” 楚临握紧手指,沉声道:“属下与二小姐一道。” 苏韶影看了二人一眼,没有出声。 苏长策颔首。 “行事小心。” 苏韶影不由得担心地看了顾惜颜一眼。 顾惜颜眨了眨眼,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 入夜。 顾惜颜一身夜行衣出了别苑。 白日里她与楚临约定好,在城守府东边会合。 待她来到此处时,见到的却是一身玄衣锦袍的苏长策。 “楚将军呢?” 她又不解道:“王爷怎的亲自过来了。” 苏长策面色如常,淡淡道:“楚临他身子不舒服,今夜探查之事由本王代劳。” 顾惜颜闻言,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白日里楚临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夜里就? 不过想到正事,她也不再过多纠结于此。 与苏长策商量了片刻后,两人身子一闪便潜入了城守府。 第113章 夜探 此时的别苑里,几人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身子不舒服的楚临此刻面色红润,一点身子有何异常的样子都没有。 言风扯起嘴角。 “公主,属下说的没错吧?” 苏韶影重重点头。 “楚临他身子不舒服,还有属下和逐月啊,主子他竟亲自去了。” 言风打趣道:“男人的心思。” 他可太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了。 嘴上说着要亲自去看看李运这个胆大妄为之徒,实际上。 他言风又不蠢。 别以为他不知道主子想干什么。 看破不说破,唉! 逐月倒是一本正经,“你们在此议论主子,小心被他知晓。” 虽然他心中也很赞同他们的说法。 苏韶影不甚在意道:“怕什么!” 她好心情地往楚临怀里靠,“老树要开花咯!” 楚临揽住她,眸子里尽是笑意。 ...... 城守府的书房里。 李运听着手下汇报白日里李正被人当街打了的事情,发怒道:“究竟是何人?” “她不知正儿的身份吗?在山阳城里这般大胆,本大人看她是不要命了!” 手下恭敬道:“大人,属下查到那两个女人是近日里才来山阳城的,据查,她们都是来此经商的。” 李运听此,谨慎问道:“外来人?” “可查清楚了,她们当真是来做生意的?” 手下回道:“她们在此几日便未有任何异常举动。” “只是几个女人而已,大人不必担忧。” 李运仍旧没有放下警惕,这种特殊时期,马虎不得。 想着他吩咐道:“派人盯着她们几人,若有异动,立马禀报!” “是,大人。” 李运在房内踱起了步,“城郊那边情况如何?” “回大人,一切按照正常计划进行中。那位大人说已经差不多了,就等着临水城那边开场了。” 李运背起手,“好!”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本大人能不能坐享荣华富贵,就看这一遭了!” 手下忙恭维起来。 “大人那是人中龙凤,必是飞黄腾达势不可挡!” “小人斗胆,待日后大人贵不可言,可否......?” 李运对这人的追捧很是受用,他昂起头,“你就好好跟在本大人身边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手下听言,又是一顿感激。 李运又叮嘱道:“这段时日,山阳城内各处都盯好了!” “出城的进城的都需查探清楚,若此事出了差池,本大人饶不了你。” 手下紧了紧身子,“属下定打起万分精神!” 屋顶上。 顾惜颜和苏长策将两人的话尽数听到。 此时他们二人心中已经有了底。 顾惜颜竖起手,示意离开。 苏长策好整以暇地起身。 顾惜颜见状,赶忙把他拉住又蹲了下来。 苏长策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神情莫名。 顾惜颜用内力传音给他,“此处有人盯着,王爷您可否动作小些?” 苏长策环视周围一圈,回道:“以他们这些人的能耐,还发现不了本王的存在。” “再说了。” “本王乃是堂堂摄政王,在这里蹲着像什么样子?” 顾惜颜抚了抚额。 这苏长策还真是......算了,懒得说。 她轻身一跃,便离开了此处。 苏长策眸中浮上淡淡笑意,跟在了她的后面。 两人在城守府转了一圈,而后悄声落在了其中一处院落里。 屋内传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顾惜颜悄摸摸地靠近窗沿,用手指戳了一个洞。 她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小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真晦气。 这想必就是城守府的少爷李正。 白天刚被听雪揍了一顿,身上还带着伤呢,晚上便这么迫不及待。 顾惜颜想到他对苏韶影的冒犯,眸子里一束光流动而过。 她从袖中摸出了一包药粉,而后用内力将药粉从窗户上的小洞里挥散进去。 做完后,她才偏头。 只见苏长策矜贵地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似是这边有什么污秽东西会脏了他一般。 顾惜颜抿了抿嘴,动作轻缓地过去。 “王爷,走吧。” 苏长策轻轻点头。 一阵风过,二人消失在了原地。 ...... “王爷,依我看,那城郊别苑里制的药,应当是要运送到临水城去的。” “临水城有疫症,这药说不定可以救人。” 顾惜颜与苏长策一前一后地走在街道上。 此时已经入夜,他们走的还是小路,是以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 顾惜颜皱起眉头,“没那么简单。” “若是皇帝指使,按照他的品性,他应当不会花费这么大的人力财力去制药救人。”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难道......” “难道这狗皇帝是要拿这药去卖吗?” 顾惜颜不由得唾骂道:“真是个昏君,竟想着拿人命来换金银!” 她自顾自地说着,苏长策却并未回应她一句。 顾惜颜猛得撞上一堵肉墙,鼻子处传来痛意。 “嘶——” 她方才想得入神,竟未发现前面的苏长策停了下来。 苏长策转身,眸子淡淡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有她读不懂的色彩。 顾惜颜不解地问道:“王爷,怎么了?” 只听苏长策淡声道:“顾二,你一个女儿家,怎能偷听人家的房中之事?” 语气里带着些认真。 顾惜颜一听,咬了咬牙。 她深吸了一口气,“王爷,我在与你说正事。” 苏长策散漫道:“嗷。” 顾惜颜:? 若不是这男人她懒得惹也不想惹,她是真的不会忍的。 苏长策见她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唇角一勾,“本王说的,也是正事。” 顾惜颜算是知道了,苏长策此刻压根就不想谈正事。 只能接话道:“我都到城守府了,怎能不给那李正一点教训?” “至于那事,纯属偶然。” 苏长策挑了挑眉,“你方才做了什么?” 顾惜颜摆了摆手,“既然这么喜欢强抢民女,那做个废人就挺好。” “我保证。” 她信誓旦旦道:“他这辈子都别想人道了。” 苏长策嘴角抿起,随即转身离开。 顾惜颜眸子眯了眯,暗自瞪了苏长策一眼,提步跟了上去。 第114章 过去 顾惜颜回到自个住的地方洗漱完,正想去床榻上躺着。 不知何时苏韶影跑了过来。 此时她卷着被子坐在床上。 “阿颜,快来,今夜我要与你一起睡。” 顾惜颜含着笑意过去。 两人躺下后,苏韶影过来搂住了她的胳膊。 “阿颜,你辛苦了。” 顾惜颜平躺着,眸子向上,“临水城数万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苏韶影往她靠了靠,低声道:“我说的不只是今夜。” “还有,你一人在帝京行事,辛苦了。” 顾惜颜闭上眼,“我要为姐姐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苏韶影看向她,伸出手替她抚平了皱起的眉头。 “我是中宫所出,但母后并不得父皇喜爱,连带着我这位公主,也不被人放在眼里。” “在我的记忆里,母后常年待在长乐宫,父皇也甚少过来,母后虽面上不在意,但我总听到她在夜里一个人哭泣。” “后宫那些个得宠的妃子想要母后的位置,频频算计于她,在宫里的生活,属实算不得好。” 她哑着声音说道。 “小皇叔年长我几岁,明明是尊贵的嫡子,最后却只能做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 “大多数的日子里,是母后带着我们二人在长乐宫里小心的活。” “一个不得宠的皇后,一个碍眼的先皇嫡出小王爷,还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我。” “后来。” “小皇叔十二岁的时候,被父皇送出了宫,长乐宫里又剩下我与母后。” 苏韶影眼眶发红,吸了吸鼻子。 “再后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小皇叔回来了。” “那一日,母后与小皇叔二人在寝殿里交谈许久,也就是那日的晚上,母后睡下去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小皇叔告诉我,以后会护我一世周全。” “可是小皇叔的身份于那时的东秦而言,本就尴尬,他能保全自己已经很不容易,又如何再护下我?” 顾惜颜拍了拍她的手。 苏韶影扬起嘴角,“但小皇叔就是最厉害的人。” “没过多久,父皇驾崩,虽然新皇登基了,但整个东秦却在小皇叔的手里。” “我成了东秦最尊贵的长公主,我终于可以随性而活,我再也不想待在那宫墙之下,我终是亲眼得见这世间的大好河山。” “我还遇见了阿颜你。” “还找到了自己的心悦之人,我觉得这便够了。” 顾惜颜温柔道:“现在一切都很好,阿韶也要成为最幸福的女子。” 她只听闻长公主是苏长策无条件爱护的人,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般内情。 阿韶如骄阳,自然配得上最好的。 苏韶影蹭了蹭顾惜颜的胳膊,闷闷道:“我希望阿颜也是。” 顾惜颜笑了笑,“会的。” 会吧? 两人不知说了多久的体己话,也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 听雪端了一盆水过来,看到苏韶影也在,赶忙行了个礼,“公主。” 她昨日亦是得知了苏韶影的身份。 苏韶影柔声开口:“不必拘泥于这些身份,你像以前一般就好。” “阿韶小姐。” 苏韶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又一起用了早膳,才去主院那边。 主院里。 顾惜颜将自己的想法对几人说了一遍。 “临水城的疫症,恐怕是人为。” 她沉声道。 几人脸色同时一变。 楚临严声道:“他可知若是临水城控制不住,疫症蔓延至北关,那我北关数十万大军危矣,若北燕国借势压境而来,这后果他可有想过?” 他率军驻守,不就是为了东秦北境安宁? 未曾想那人竟如此昏庸。 苏韶影虽内心气愤,但还是上前轻轻地握住了楚临的手,安抚道:“小皇叔既然来此,便是要解决此事,你不要着急。” 顾惜颜抬眸望向苏长策。 只见他坐在那里,神色淡淡。 她又出声道:“他是想借此事谋求金银,还是有其他的打算,暂且不得而知。” “但李运的手下既说计划差不多了,那这几日临水城必将有大事发生。” 等不得了。 算了算日子,闻雨从各处调集的药材也该到了。 思及此,顾惜颜内心已做好决定。 逐月开口道:“临水城城守已坚守城中数月,想必已经是......” 几人同时朝着苏长策看去。 苏长策敲了敲桌面,缓缓道:“你们先下去吧,言风和逐月留下。” 见苏长策发话了,剩下三人也不好多留,便先告退。 顾惜颜走出主院,紧了紧手。 看来苏长策有自己的安排。 ...... 入夜。 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别苑。 山阳城中某处。 顾惜颜与闻雨站在角落里。 这时听雪飞身而来,“小姐,云倾安排的几人已经去接引药材。” 顾惜颜点了点头。 她看着二人,低声道:“临水城是何情况不得而知,此去凶险,你们...” 听雪眼神坚定,“属下只愿追随小姐左右。” 闻雨亦是。 “小姐,属下既然跟过来,就是要去救人的。” “好。” 顾惜颜看向天边,“走。” 三人绕开山阳城的看守,往临水城的方向而去。 由于出城后的官道上都有官兵,三人沿着山间小道赶路。 几人并未骑马,而是用轻功一路疾行。 天空破晓的时候,她们总算是到了临水城。 临水城的城门紧闭,门下无一人看守。 光是站在城外,就能闻到从城里散发出来的一股腐朽的味道。 “你们是何人?” 一守城官兵站在城楼上,面上还戴着一块布。 或许是数月未见有人过来临水城,他还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一番。 听雪抬头,“进城救人。” 官兵见是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怀疑道:“你们?” “没错。” 官兵沉声道:“你们可知现在临水城是何模样?一旦进来便无法再出去。” 他紧了紧手,“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听雪坚定出声:“我们要进城。” 官兵叹了一口气,真有不怕死的人。 但放人进城一事,不是他能决定的。 想着他叫了一人过来吩咐了一二,而后又看向城楼下的三人。 “你们在此稍等片刻。” 第115章 进城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 一个衣裳凌乱,发髻不整的中年男子登上城楼。 因为脚步急,还在城楼上摔了一跤。 他扶着腰向下望去,哑声道:“本官乃临水城城守郑成知,便是你们三人说要进城?” 顾惜颜抬眸,只见郑成知蒙着口鼻,看不清是何模样。 但他的眉眼间透着和善,眼下更是一片乌青。 她出声道:“郑大人,此刻临水城的情况想必已经是十万火急。” “我等三人愿进城一试。” 郑成知想到这几个月来,临水城先是洪涝,再是瘟疫,上报朝廷后,却是没有一点音讯。 就连向隔壁的山阳城求助,也是没有任何回应。 见疫症蔓延,他只能封了城。 他焦头烂额地守在临水城里,每日都有无数人感染疫症死去。 联系不上外界,这里俨然已经是一座死城。 如今竟有人要求进城。 他郑成知不是不想要有人来救一下他们,而他实在不愿看到有人平白无故在这丢了性命。 城中药王谷的神医,如今也生死未卜,他又怎能? 想着他冷下声来,“速速离去。” 顾惜颜只看着他,“郑大人,不知你心中作何考量,但我今日既然站在了这里,就势必要进城。” 她又道:“你拦不住我。” 郑成知大喝道:“你这小娘子怎得如此不听劝?” 他命令道:“传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城!” “是,大人!” 郑成知又看了一眼城楼下的三人,转身拂袖而去。 下一秒。 顾惜颜身子一动,便跃到了城楼上。 官兵一见,赶忙护在郑成知身边,“保护大人!” 这时听雪和闻雨二人也飞身而上。 郑成知后退一步,“你们......” 顾惜颜淡淡道:“郑大人,我自小学医,见临水城数万百姓陷入险境,我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郑成知心中一叹。 “随本官来吧。” 顾惜颜拿出一方锦帕系在了脸上,而后跟着郑成知下了城楼。 随即,眼前所见情景却是让她的眸子一缩。 整个临水城都是一副萧条而破败的景象。 城中主街上尽是躺在地上的百姓。 屋子上挂着的白幡无数,在空中随着风晃动。 有的人在喘息,有的人在哀求,有的人在痛哭。 不远处还升起了一股浓厚的黑烟,有百姓朝着那个方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郑成知叹气道:“那边是在焚烧染了疫症死去的尸体。” 顾惜颜看着他,“为何不向北关求救?楚大将军若知晓,定会出手。” 郑成知闻言,赶忙摆手道:“不可!” “我东秦大军镇守北关,保国境安宁,本官不能害了他们!” “若北燕来犯,那我郑成知便是东秦的罪人!” 顾惜颜缓了缓,问道:“那临水城的百姓呢?” 郑成知一顿,神色复杂道:“本官送出去的信,无任何回复......” “郑大人,我一路而来,沿途城池无一人讨论此事,也无人知晓临水城已经是这般模样。” 郑成知苦笑一声。 他开口道:“避免引起百姓恐慌,合情合理。” 这时,一些百姓见到郑成知,纷纷迎上来。 “大人,您怎么这么早便出来了,您好几日没合眼了,要多休息些才是。” “是啊,大人,您要注意身子。” “您是我们的主心骨,可不能倒下,我们还盼着大人您带我们活下去。” 一个孩童拿着一个白馒头过来,踮起脚尖递给郑成知。 “大人大人,这是神医刚给巧儿的馒头,巧儿不饿,给您吃。” 郑成知蹲下身来,摸了摸巧儿的头。 “巧儿乖,巧儿吃,巧儿还要长身体。” 巧儿圆溜溜地眼睛直直看着他,“大人......” 她还未说完,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郑成知赶忙搂住她的小身体。 “巧儿!” 闻雨见状,赶忙上前给巧儿搭脉。 她又翻开巧儿的眼皮,眼神已经涣散。 闻雨起身,摇了摇头。 “她本就身子弱,想必是感染了疫症,身子早已承受不住。” 百姓闻言,纷纷低下了头。 郑成知双手握紧,凄声道:“巧儿的父母两月前便已亡故,这些时日是城中百姓接济着她,她还那么小......” “她方才还说要把馒头给我吃......” 有几个妇人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郑成知看向百姓们,郑重出声:“有我郑成知在一日,必护临水城!” 百姓闻言,纷纷道:“我们与大人,与临水城共进退,早日祛除疫症,还临水城安宁!” 顾惜颜神色动容。 有的人在奢侈的皇宫里享荣华富贵。 而有的人为救一线生机在此苦苦挣扎。 世道多不公。 郑成知将巧儿的尸体轻轻地放在板车上,又有几个官兵搬了几具尸体放上去。 而后一人拖着板车朝冒着黑烟的地方走去。 顾惜颜上前,“郑大人,与我说说城中的情况吧。” 郑成知一边向前走,一边对着顾惜颜说道:“小姐,是这样的。” “临水城沿水而建,发生洪涝是常有的事情。” “往年每次雨季过后,洪涝退去,本官会命人清理城中的人畜尸体掩埋于地底,又或是集中焚烧,避免因此产生瘟疫。” “而这次,官兵们也是这般做的,却未曾想还是发生了疫症。” 郑成知懊恼道:“一开始只是有几人突然暴毙而亡,本官派人细细查探过后,却并无异样。” “那几人的家人将尸身安葬好后没几日,也都没了。” “同时临近居住的几户人家身体发生了异样,先是突然晕厥,醒来后全身无力,最后也是......” “本官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且见此状似乎有散发性,便赶紧将城门封锁了,不许任何人出城。” 郑成知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便是发展到了现在的这般模样。” “城中各大医馆的大夫们研究数日,却始终没有结果,更是有药王谷神医参与救治,没想到最后也染上了此疫症。” “城中每日都有无数人死去,城那边焚烧场的黑烟就没有停过。” 第116章 慕白 说到这,郑成知语气低落,“是我没用啊,护不住他们。” 顾惜颜垂下眸子,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郑成知故作轻松道:“希望如此吧......” 顾惜颜想到方才巧儿说的话,问道:“郑大人,巧儿口中的神医是何人?” 郑成知闻言,看向她,无奈道:“强闯我临水城的,不止你们。” “一个月前,神医来到此处,抑制住了疫症一段时间,本来大家都以为这场疫症要过去了,但过后仍是有人不断死去。” 他又道:“但人数没有先前那般多了,有些百姓也慢慢好了起来。” 顾惜颜闻言,“郑大人可否带我去见一下那位神医?” 郑成知点头,“当然,这边请。” 临水城中一个医馆里。 这里收容了数十位患者,他们皆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几个大夫蒙着口鼻给他们喂药。 与这些大夫不同的是,一人身着白衣,面上无任何遮挡之物,正低下身子给一人诊脉。 男子端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 容貌若谪仙,不染凡尘色。 在这些百姓的眼里,男子就是上天派来救他们的仙人。 “今天可感觉好些了?” 男子温柔道。 “多谢神医,感觉身子有力了不少。” 男子点了点头,“多加休息。” 那人感激地对着他笑了笑。 “神医。” 医馆内的众人见是郑成知,纷纷招呼道:“大人,您过来了。” 男子转身,好看的眼眸里划过一抹鲜亮的色彩。 他急急走了过去,“师妹。” 顾惜颜同样欣喜。 “慕白师兄。” 没想到,郑大人口中的神医便是师兄。 师兄自打离开药王谷后,便音讯全无,今日竟在临水城碰到了。 郑成知看了两人一眼,“原来这位小姐与神医师出同门。” 接着他郑重一拜,“还请神医救临水城。” 慕白上前扶起他,“郑大人放心,我们定当全力救治。” 郑成知今日出来许久,想着城中还有诸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开。 听雪和闻雨出声道:“慕白公子。” 慕白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见几人风尘仆仆的模样,便知她们是连夜赶路而来。 顾惜颜蹙了蹙眉,“师兄,此疫症可传人,你怎的也不遮挡一下?” 慕白又是一笑。 “师妹,你忘了师兄试药无数,身子早已不同寻常了么?” 他亦知顾惜颜是担心他。 想着他温声道:“去我那说。” 他将几人带到了自己落脚的一处别苑里。 歇息片刻后。 慕白仔细地看了看顾惜颜,柔声道:“师妹,你瘦了。” “你去帝京之后,一切可好?” 顾惜颜难得地撒起了娇,“慕白师兄也不知跑哪去了,一点消息也不给我留。” 慕白揉了揉她的头。 “师兄有些事情要处理,本想着临水城事后,便去帝京寻你。” “没想到你也来到了此处。” 慕白乃是药王谷大弟子,与顾惜颜一同长大,感情自是深厚。 顾惜颜抿了抿嘴,“要不是这次,谁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你。” 慕白给她倒了一杯茶。 “好啦,是师兄的错。” 听雪和闻雨见二人温情的模样,相视一笑。 自家小姐与慕白公子虽不是亲生兄妹,但感情却比亲生兄妹更甚。 如今在此碰到,定能一起解决了临水城之患。 慕白又问道:“沈子郁那小家伙在药王谷内可安分些?” 顾惜颜闻言,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慕白疑惑地看了看听雪和闻雨。 听雪这才把沈子郁在帝京的事情给慕白说了。 慕白清了清嗓子,“等我去帝京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这家伙老是不安分,给师妹惹麻烦。 不行他就把小胖子给绑回药王谷算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 顾惜颜望向闻雨,“把东西给师兄看看。” 闻雨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了慕白。 慕白接过,将药瓶里的药给倒在了手心里。 他闻了一下,出声道:“应是解毒之效,但药性又颇为复杂。” 顾惜颜点了点头。 “慕白师兄,你觉得此药于临水城的疫症有用么?” 慕白看着她,“先前我也调配了一些方子,用于清心解毒,倒是抑制住了一些病情。” “但重症病患只能缓解一时,不能根治。” 他沉下声来,“染上疫症的百姓,病情来得凶猛,好多没来得及用药,便已经...” “这药是?” 他问道。 顾惜颜将在山阳城所探查之事,以及自己的猜想给慕白说了一下。 慕白神色一顿。 “是有人制造了这一场瘟疫。” 他又道:“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症状绝不像那寻常洪涝过后生出的疫症。” 顾惜颜低下眸子,思索了片刻道:“师兄明明已经抑制住了疫症,却还是有人源源不断地死去,说明那源头一直未断。” “先前我也有过如此猜想,郑大人派人去查了城中百姓所饮用的水源以及吃食,皆无任何异常。” 慕白回道。 “这件事还需探查一番。” 顾惜颜冷笑一声。 “这背后之人既然制了药出来,便是有所图谋。” “师兄,你先召集城中各位大夫将这药给仿制一些出来,看看有没有作用。” 她又吩咐道:“闻雨,你在旁协助师兄。” 闻雨肃了肃神色,“是,小姐。” 慕白也正做此想。 “我与听雪去查一下城中有何异样。” 慕白见她们几人眼下皆有乌青,想了想出声道:“你们先歇息,我带人制药,至于探查之事,不急于这一时。” 顾惜颜还想开口,却被慕白带着严肃的眸光制止。 “听话。” “养足精神再去。” 顾惜颜只得低声道:“好。” 慕白揉了揉她的头,“那师兄先去忙。” 顾惜颜不由得嗔怪道:“慕白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老是像小时候那般揉我的头。” 慕白宠溺地望着她。 师妹,在师兄这里,你永远都是小孩。 “知道了。” 慕白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接着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才转身离去。 顾惜颜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117章 到来 城守府。 忙碌了一天的郑大人总算可以回来休息一会儿。 他一踏进自个的主院,满身的疲惫一下便被吓去。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城守府!” 他正想叫人前来,却见一男子亮出一块令牌。 郑成知眯着眼睛仔细盯了盯,顿时浑身发抖起来。 他颤颤巍巍地跪下,“下官拜见摄政王殿下......” “摄政王亲临,下官有失礼数,是下官之过。” 苏长策转身,“免礼。” 郑成知神色恍惚地站起来,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这人是东秦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他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忙请罪道:“王爷,下官未修仪容便来拜见,还望您恕罪。” 他每天都为着临水城焦头烂额的,实在是没有空闲的功夫去讲究这些了。 苏长策只道:“郑大人,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郑成知受宠若惊地抬头,“下官职责所在,不敢说辛苦。” 他想起临水城的现况,又忙恳求道:“王爷,求您救救临水城吧,救救城中数万百姓吧!” 一旁的逐月开口道:“王爷自是为此事前来。” 郑成知悬着的心这才稳了稳。 逐月又问道:“这几日临水城可有何异常?” 郑成知低头思索片刻,回道:“下官安排了人轮流在城中巡查,并未发现何异常。” “今日早些时候倒是来了三个女子...” 他嘀咕道:“不过她们是入城治病救人的,应当无异。” 闻言。 言风和逐月对视了一眼。 顾二小姐果然是带着人来这了。 也不等等他们,害得他们在后边好一顿追。 “城中情况严峻,还需郑大人您多加费心。” 逐月望着他道。 郑成知拱了拱手,“下官定当尽心尽力。” 逐月又叮嘱道:“郑大人,还有一事。” “王爷来临水城一事,不可张扬出去,消息更不能透露半分。” 郑成知虽不知为何,但既然这是摄政王的命令,那他便听命遵从。 毕竟,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摄政王竟会来此。 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没有放弃临水城! 想到这,他内心一恸。 数万百姓有救了! “下官遵命。” 而后,他本想命人替苏长策一行人收拾几间干净的屋子出来,却听逐月说他们已有落脚之处。 他只得恭送苏长策离开。 ...... “主子,接下来?” 逐月小心地问道。 而言风则是捂紧了脸上蒙着的布,大气也不敢出。 他要是有主子那般百毒不侵的身体就好了。 苏长策斜了言风一眼,又收回视线。 “等楚临回来再说。” 逐月没有多话。 进城的时候,主子便吩咐了楚临去查一些事情,现在人还没有回来。 此次之行,只有他们四人。 苏韶影则是留在了山阳城。 另一边。 闻雨去了慕白那边帮忙。 顾惜颜和听雪二人则是分头去城中探查。 夜已经渐深。 整座临水城里若有若无地亮着几盏灯笼。 安静地有些吓人。 偶尔会响起几道咳嗽的声音。 一阵风吹过,满城的白幡在夜色下摇动。 “阿娘,今晚还是没有星星,我想看星星。” “小成,明日就会有了。”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妇人的怀里,天真地看着窗外的天际。 “阿娘,真的吗?” 妇人温柔地笑,“阿娘不会骗小成的。” 小成又说道:“邻居家的伯伯前日跟我说,今日会带我玩,可是今日他没来。” “我看到他躺在那个大车车上面,我唤他,他也不理我,他就骗我了!” “你们大人会骗小孩子的。” 妇人顿住,好半晌才哽咽道:“伯伯是有事要做,他很忙,所以才没有理你。” “好吧。” 小成嘟了嘟嘴,“那阿娘要是也忙的话,也会不理我吗?” 妇人紧紧地搂住他。 “阿娘不会不理小成的,要是有一天阿娘也很忙的话,你就去阿婆家,知道吗?” 孩子的瞳孔里盛满了纯粹。 他听话地点头,“小成知道了!” 屋子上的一阵风过。 顾惜颜驻足片刻,紧了紧手,而后向前方而去。 没过多久,她在临水城东的一口古井处停下。 她先是拉了拉井绳,打上来了一桶水。 而后她又洒进去一颗药丸,等了片刻后将一根银针探入。 趁着月色。 顾惜颜瞧了瞧银针,光亮如新,无任何异常。 她抿了抿嘴唇,正想起身。 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冲她而来。 她神色一凛,抽出腰间的软剑迎了上去,两方的剑气使得二人各自后退了几步。 顾惜颜抬眸,而后将软剑收起。 “楚将军。” 楚临亦是收起剑,内心赞叹一声,好身手! “原来是你,顾二小姐。” 他方才在此地探查,只见一人鬼鬼祟祟地过来,打了一桶水后,还将一东西扔进水桶中。 他立马就想到有人在水中下毒。 只是没想到是她。 顾惜颜颔首,“看来我与楚将军想到一块去了。” 楚临赞同道:“郑大人虽每日检查这水源,但我还是觉得有异,故来此一探。” 顾惜颜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楚将军怎的不遮挡口鼻?” “你可知这疫症可传人?” 楚临抱着剑,“我身子强壮,不惧这些。” 顾惜颜白了他一眼。 楚临低声说道:“顾二小姐,阿韶她,很担心你。” 苏韶影在发现顾惜颜人不见了的时候,就知她已经来了临水城。 她当场就要跟过来。 最后好说歹说才安抚下了她,让她留在山阳城等消息。 顾惜颜心中浮上一抹愧疚。 她缓缓开口:“既然楚将军人在此处,那王爷?” 楚临点头。 “王爷也来了。” “他命我来探查,看看是否有人暗中作祟。” “二小姐你带来的药材王爷也安排妥当,明日就会送进来。” “还有。” 楚临顿了顿,“山阳城郊别苑里面的人也已经全部替换成了我们的。” “不管背后之人想搞什么动作,都必定成不了。” 顾惜颜闻言,放下心来。 既然苏长策都已经安排好,那接下来他们便可以安心治疗城中疫症。 这时,两人突然对视一眼。 随即同时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第118章 抓住 夜色里。 有两人穿着黑色夜行衣在城中疾行。 他们在屋檐挂着的白幡处停下,而后在上面抹上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又去了下一处挂着白幡的地方。 顾惜颜和楚临在暗中观察了这一切。 不是水源,亦不是吃食,而是...... 顾惜颜看了楚临一眼。 楚临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飞身而去。 这边的两个黑衣人正做完手上的动作。 一股强劲的压力袭面而来。 黑衣人立马撒腿就跑。 奈何顾惜颜和楚临的轻功都是上乘。 只追逐了片刻后,两个黑衣人就被一股内力打倒,跌落在了地上。 两人又赶紧起身,还想再逃。 顾惜颜甩出几根银针,将二人的腿脚钉住,再也动弹不得。 一黑衣人狠厉道:“阻碍我等行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顾惜颜眸色一冷,抽出软剑直直刺入那人的胸膛。 黑衣人吐出一口血。 楚临赶忙道:“不可杀了他。” 顾惜颜面无表情地抽出剑,淡淡道:“还死不了。” 紧接着使出内力将软剑抛入上空,软剑随即将黑衣人抹过东西的白幡全部刺落。 她走上前,将软剑收回手中,指着另一个黑衣人道:“你,将那些东西全都捡回来。” 那黑衣人自是不干,偏过头去。 顾惜颜笑了笑。 黑衣人顿时感受到胸膛一阵痛意袭来,好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着自己的心口。 他冒出冷汗。 “你对我做了什么?” 说罢他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那痛意像是要把他的胸腔炸开来。 他正想着自我了断,头却被顾惜颜一脚踩住。 “我再说一遍,去把东西捡回来。” 语气淡淡,却是无尽的杀意。 黑衣人身子一抖,终是点了点头。 顾惜颜这才将脚挪开。 接着那黑衣人挪动着身体过去将掉落在地上的白幡一一捡起。 这时。 顾惜颜又蹲下身子,在黑衣人身上搜寻了一番。 是几个药包。 她打开其中一个,将药包里面的东西尽数倒进这两个黑衣人的口中。 他们脸色一变,伸出手指去抠喉咙,想要把东西给吐出来。 顾惜颜凉凉一笑。 “你们不是有解药么?怕什么?” 黑衣人闻言,又赶紧在身上翻找什么。 可是他们忘了,身上带着的东西全都被顾惜颜给拿走了。 顾惜颜转头,“带回去审吧。” 楚临上前,一手提了一个黑衣人,正欲离开。 他问道:“二小姐可要一起?” 顾惜颜垂下眸子,“走吧。” ...... 一处宅子里。 楚临将两个黑衣人重重地扔在地上。 言风跑了出来,看到来人,打了个招呼。 “二小姐,这么巧,你也在啊?” 顾惜颜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一个药瓶。 言风赶紧伸手接住。 “二小姐,这是什么?” “看你捂得那般紧,我都怕你喘不上气。” 顾惜颜淡淡开口:“此药有避毒之效,你服下可减少些疫症对你身子的侵扰。” 言风一脸感激,而后打开药瓶将药给吃了下去。 他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楚临出声道:“这两人在城中下药,需要仔细审讯一番。” 此刻逐月也走了出来。 两个黑衣人不知几人的身份,只怕是碰上了硬茬。 不远处的房屋大门敞开。 他们隐隐约约能看见房中坐了一人,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令二人胆战心惊。 楚临严声问道:“你们二人受何人指使,在临水城中下药?” “你们所下之药,是否就是引得城中疫症肆虐之物?” 那两人闭紧嘴唇。 其中一人感受到女子冰凉的视线,只觉得胸口处好不容易缓和的痛意又再次袭来。 他赶忙道:“我说,我说!” 另外一黑衣人瞪了他一眼,“你怎可出卖主人?” 那人不管他,受苦的不是你,你就知道说? 只听他颤声道:“主人的身份我不知......” “主人只命我二人每隔几日便将那东西抹在白幡上。” “我只是听命行事!” “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顾惜颜闻言,冷冷道:“是从何时开始?” 那人回道:“约莫是一月前。” 一月前。 慕白师兄来了临水城。 他的到来使得城中疫症有所缓解,紧接着这两人在白幡上涂上药物。 城中挂着的白幡无数,那药物随着白幡晃动散发出来,城中百姓当然无法避免吸入。 这就是为何仍不断有人病情加重。 顾惜颜又问道:“那之前呢?” 那黑衣人想了想,说道:“一开始挑了几户人家下药,他们死后,又把药下在了他们家中......” “而后便是临近的人...” 那人话音越来越小。 “官兵开始焚烧尸体后,便将药洒在了木材堆里......” 楚临握紧手指,上前踢了他一脚。 “你可知那是无数条人命?” 黑衣人吃痛一声,“那又如何?” “主人说了,事成之后便是无尽的荣华富贵,如何不能拼上一把?” 楚临闻言,又是一脚上去。 顾惜颜神色冷凝,“你们今夜只是照常下药么?” 黑衣人喘了一口气。 “你不想说?” 顾惜颜看着他,“那看来是还不够。” 黑衣人赶忙抬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意他可不想再受了。 “我说!” “今夜的药量是以往的数倍......主人说接下来要收尾......” 果然如此。 顾惜颜眸子一暗。 “你们之间是如何联系的?” 另外那胸膛被刺的黑衣人始终一言不发。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出卖主人。 “若你说了,我会放你离开,至于这个嘴硬的,只能把命留在这。” “荣华富贵也要有命享受不是?” 顾惜颜望着黑衣人,轻声开口。 那黑衣人见有活命的机会,眸子亮了亮。 这女子说的没错。 如果没命了,那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他急急道:“你说的话可作数?” 顾惜颜扬起嘴角,“当然。” 黑衣人见其他几人便未反驳,顿时心中一稳,将如何与背后之人传递消息的方式尽数说了出来。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不由得心中暗骂。 真是个蠢货! 第119章 接旨 那人说罢,又问道:“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顾惜颜笑了笑。 那人也跟着一笑。 笑意顿住,嘴角溢出鲜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再无任何气息。 “以一己之私残害这么多性命,你还想怎么活?” 顾惜颜低声道。 她又看向另外一人。 那人闭上双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惜颜点了点头。 “那便如你所愿。” 一根银针化空而去,穿透了那人的喉咙。 血花绽放开来,在夜里露着诡异的色彩。 顾惜颜面无表情地转身,“死有余辜。” 一旁的言风眨巴了一下眼睛,在他看来,二小姐比起上次在云来镇,下手已经温柔许多了。 顾惜颜看了看几人,轻声道:“既然他们做足了准备,那这戏还要唱下去。” “那便劳烦你们安排了。” 楚临点头道:“二小姐,今夜辛苦。” 顾惜颜颔首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 第二日。 郑成知被手下叫醒。 他精神恍惚地起身,“何事如此惊慌?” 手下赶忙回道:“大人,圣旨到了!” 郑成知顿时醒了醒精神,“在哪?快带本官去!” “在城外十里处,是从宫里来的,那位宫人说,这是密旨。” 郑成知心想这可能是上头有安排,便赶紧起身收拾了片刻,随着手下往外去。 城外。 一个宦官带着几个随身的侍卫远远地等候着。 见临水城门打开,随即出来几人。 宦官赶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嫌弃地后退了好几步。 郑成知来得焦急,此刻满头大汗。 他正想上前,只听宦官细着嗓子道:“大人便就在那吧。” 郑成知顿住脚步。 是自己唐突了,这可是宫里来的人。 他微微拱手,“本官乃是临水城守郑成知,不知公公来此是有何旨意?” 宦官拿出一张明黄色的圣旨。 “你,将这圣旨给郑大人送去,务必将圣旨交到郑大人手上。” 侍卫脸色微变,但不敢有所多言,只能听命照做。 “下官接旨!” 郑成知赶忙跪下,准备接圣旨。 那侍卫缓步过来,将圣旨递给他后,赶忙离开他数米远。 郑成知对这几人的嫌弃并没有很在意,他郑重地接下圣旨,而后小心地打开。 他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墨字。 下一秒。 郑成知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震惊地抬头。 明明是酷暑,他却觉得此刻如同身置冰窟。 那冷意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冻住。 宦官尖细着嗓子,“郑大人,可看清楚了?” “郑大人?” 郑成知跪在地上,久久未回过神来。 宦官脸色垮下,冷哼了一声。 郑成知身后的手下赶紧小声提醒道:“大人,大人。” 他压着声音,“看清楚了。” 宦官冷了他一眼,“那大人还不接旨?” 郑成知拿着那圣旨的双手直发抖。 宦官更是不悦,严声道:“郑大人,难道你要抗旨不尊吗?” 郑成知忙道:“下官不敢......” 他脸色带着苍白,眸子里也变得晦暗不明。 他抬头看了看天,骄阳似火,日头正盛。 但他只觉得身处黑暗之中,看不到光。 最终,他用力地握住那明黄的圣旨,低声开口:“下官,郑成知接旨!” 宦官这才满意。 他出声道:“郑大人,可莫要辜负圣上的良苦用心才是。” “既然这圣旨咱家已经送到,便不加多留。” 他对着随行的侍卫吩咐道:“随咱家回去吧。” 他刚想转身,又道:“你便留下辅佐郑大人,守好这临水城!” 那过去递圣旨的侍卫只觉得大事不好,他急忙开口:“公公,求您开恩!” 若是留在这临水城里,他还能有命? 他想着追上去,却被宦官一记眼刀子止住。 侍卫无力地倒在地上。 而这边郑成知整个人更是不好。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魂像被抽走了一般,跌跌撞撞地回城。 手下想去搀扶一二,却被他推开。 临水城里。 百姓们见到他,一如往常地热情打招呼。 明明身处这样的境地,百姓们的脸上却始终充满着期盼。 他们坚信,这一场灾难总会过去,而临水城,也会迎来天晴。 有几个孩童身子好了些,在大街上做起了游戏,稚嫩的小脸上,笑容如花儿一般绽放。 更是有好多百姓,不论老少,自发地组织起来派送药物和吃食,力所能及地帮官兵分担一些事情。 郑成知望着眼前一幕幕,又想起那圣旨。 高大的身子颤抖起来,眸中更是含着热泪。 明明他们都在努力的活下去。 明明他们相信,只要团结在一起,便能赢了这一场与疫症的战斗。 明明先前对临水城不闻不问,此刻却...... “大人!” 郑成知低下头,看到一双干净的眸子。 “大人,我方才去帮各位阿伯婶婶搬药了!” “阿娘说了,大家吃了这个药就能慢慢好起来,我是小小男子汉,所以我要帮忙!” 郑成知摸了摸他的头,哽咽道:“小成真棒!” 小成握紧自己的小拳头。 “大人您是大英雄,小成我是小英雄!” 郑成知心中深叹。 我又算得上什么英雄? 小成又说道:“阿娘告诉我,只要一起努力,就能共渡难关。” “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有大人您在,大家就会好起来啦!” 郑成知苦笑一声,“小成乖,你先去帮忙吧。” 小成立马站直了小小的身子,摩拳擦掌地跑了。 郑成知一路走过,无数百姓以笑脸相迎,他的心中更是复杂。 他自小读得圣贤书,而后入朝为官。 任临水城守十余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将忠君、报国、为民时刻铭记于心。 时至今日,他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今闻临水城疫症四起,恐殃及我东秦其他。” “朕心忧虑。” “特命你三日内祛除疫症,还临水城以清净。” “若期限已至仍情况严峻,需做出取舍,将临水城以大火焚之,不得有误。” 君要他死,他可以从容赴死。 但。 他不能辜负这万民。 最终,郑成知在一处院落前站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提步走了进去。 第120章 星光 “下官拜见王爷。” 郑成知恭身行礼道。 随之他将刚刚接来的密旨举过头顶。 言风上前接过,恭敬地拿到苏长策跟前。 苏长策将其打开,只望了一眼便随手扔在一旁。 郑成知见状,看来此地是来对了。 他虽远离帝京在外为官,但对东秦朝堂的局势还是知道那么一些的。 皇上下其旨意,想必是背着摄政王而为。 他也坚信,摄政王不是这般弃万民不顾之人。 只听苏长策语气淡然,“好大的胆子,这是皇上的旨意,你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郑成知跪下。 “恕下官不能从命。” “便是惹得龙颜大怒砍了下官,下官也要对得起这城中百姓。” 苏长策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脸镇静,仿佛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 “如此,那不必理会。” 郑成知闻言,沉重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他对着苏长策郑重地行了一礼,“下官在此代表临水城数万百姓,谢过王爷。” 待郑成知离开。 言风板起脸,“主子,他最终还是下了这道旨意。” 先前他早已查到永康帝贪生怕死,为免这疫症控制不住发散开来,竟想着...... 但后来又查到他想通过此事谋求金银,便会收了这心思。 没想到,还是...... 苏长策摆了摆手,“无妨。” 他的眸子里含了些冷意,“他既不想坐那位子,那便换一个吧。” “瑞王那边,不必盯得太紧。” 言风会意,恭敬道:“是,主子,属下这便去安排。” ...... 城中医馆。 慕白带领着众位大夫赶制药丸。 也不知师妹是如何将那么多药材送进来的,原本紧缺的药材这下倒是变得充足。 今日顾惜颜也过来帮忙,一群人忙活了一上午。 午后。 小小的身子哭着跑了过来。 他一看到慕白,便赶紧抓住他的衣袖。 “神医...呜呜....” 慕白低下头,看到小家伙满脸的泪水,关心道:“小成,怎么了?” 小成抽泣道:“神医,阿娘睡了一上午了,我怎么叫她都不理我......” 慕白心中一顿。 他安慰道:“小成别怕,我去看看你阿娘。” 小成含着泪水点了点头,忙抓着慕白的袖子往外跑。 不远处的顾惜颜手上的动作停滞了片刻。 一直到了日暮时分。 顾惜颜与听雪从医馆出来,准备再去城中看一下情况。 路边。 小成蹲在地上收集散落的药材。 顾惜颜走过去,柔声道:“小成,你在干什么呀?” 小成抬头,见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他眨了眨眼,“姐姐,我在捡药材,阿娘说了,这些不能浪费。” 顾惜颜摸了摸他的头,“乖。” 小成又问道:“姐姐,你知道很远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吗?” 顾惜颜抿了抿嘴,“就是需要赶很久的路才能到的地方。” 小成懵懂地看了看她。 “神医说阿娘去很远的地方了,让我在家里要听话,不然阿娘就不会回来了。” 他又指了指停放在路边的板车。 “阿娘就是坐这个去的,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了,我就坐着这个车去找阿娘!” 顾惜颜心中一堵。 好半晌,她才缓缓道:“小成要乖乖的,成为一个男子汉,长大了保护你阿娘。” 小成站起身来,“我要成为男子汉!” “在家里等阿娘回来,要是阿娘不回来,我就去找她!” 他又看了看天色。 “姐姐,我要去阿婆那里了,明天再见哦。” 顾惜颜轻柔地捏了捏小成的脸蛋,“明天见,小成。” 小成羞涩地红了红脸,对着她挥了挥手,而后扭着小身子跑了。 顾惜颜立于原地,久久不回神。 明明昨夜,小成还与阿娘一起,小成还说要看星星。 听雪轻身上前,“那些人,真该死!” 她自入临水城来,已经见过不下十次这般的情形。 恶人作祟,巧儿小小的生命被无情摧折。 狠人无情,小成与阿娘生离死别。 更是有无数的百姓丧命,他们何其无辜? 想到此,她整颗心都在发颤。 顾惜颜手指紧握,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想着她又转身回医馆。 慕白见她去而复返,又见她脸色难看,虽心中不解,但到底没有上前询问。 而后听雪对着他说了此事。 慕白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与顾惜颜一起忙活。 夜渐深。 空中的浓雾散去,竟出现了几点星光。 城中有未睡之人推开窗户,便看见夜空闪亮。 慕白低声道:“临水城已经许久未有这般好夜色了。” 顾惜颜抬头,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不远处。 小成靠在阿婆的怀里,眸子里亮晶晶的。 “阿婆,你看!” “有星星!” 他开心地手舞足蹈。 “阿娘她没有骗我,她说今日会有星星,真的有!” “那阿娘也一定会回来的!” 阿婆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但她却不敢出声。 她只能慈爱地抚摸着小成的头。 ...... 又是一夜过去。 城守府。 刚小憩一会的郑成知被手下叫醒。 “又怎么了?” 手下看着郑成知眼里的红血丝,不忍心道:“大人,又有人来了。” 郑成知睡意一下子散去,“什么人?” 不会又是什么可怕的旨意吧? 手下开口道:“是个药商。” 郑成知皱起眉头,“药商?难不成是来送药材的?” 手下回道:“属下见那一行人带着好几车东西,应当是药材。” 郑成知想到这几天王爷也安排了药材进来,想必是外面得到了消息,来这边送药材也不一定。 但此时情况严峻,不能让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万事需得小心谨慎。 更何况摄政王人还在此,不能出了岔子。 他又叮嘱道:“需仔细检查,若是药材,便放进城来。” “还有那些人的身份,也需仔细问询清楚。” 手下忙听命道:“大人放心,属下这便去办。” 郑成知又道:“一定要检查仔细了!” “是,大人。” 手下见郑成知一脸疲惫的模样,便知他又是一宿未睡。 他关心道:“大人,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无论怎样,要注意着自个的身子。” 郑成知揉了揉眉心。 “快去吧。” 第121章 神药 “哎,你知道吗,城里来了个卖药的。” “听说了,据说那药可以治好我们的疫症!” “真的吗?神医这么久都治不好的病,他那一颗药便能行?” “可不是吗?” “住我家隔壁的买了一颗,你说怎么着,吃下去没多久这身子就大好,生龙活虎的!” 一些百姓正聚集在一起讨论那药商之事。 有的人跃跃欲试,有的人则是心有疑虑。 这时有两人走了过来,面色红润。 有人不由得上前问道:“你们可是吃了那药?” 一人点头道:“真乃神药也!” 既然凑上去,“此话怎讲?” 那人挺起胸膛,“本来我也不信那什么药能治疫症,也是看到有人去买了,结果竟是好了!” “我心想着也去买一颗过来试试,吃了之后,本来还不好的身子变得轻松无比。”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们看我这精神气,简直是大好,哪还像有什么病的样子!”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与其等那些大夫来救我们,还看不到希望,不如买这神药自救。” 另外一人赞同道:“是啊,你们想想。” “临水城疫症这么久来,朝廷可有派官老爷来过?” “郑大人都瘦成皮包骨了,也没来个人帮他一二。” “我想啊,朝廷定是怕我们的疫症传出去,索性不管我们了。” “想着他们来救,还不如靠自己,那些达官贵人只顾自己享乐,哪会管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死活哦!” 有些人被说动,赶忙问道:“兄台,这神药是个什么价?”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这神药虽管用,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你们还是等着医馆大夫给你们治吧。” “你倒是说说。” 那人只得道:“神药,一百两银子一颗!要不是我家底丰厚,还真买不起。”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一百两?这...” “他怎么不去抢?” “有多少人能拿得出这一百两?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我看那药商就是趁人病,要人命,这不就是坐地起价吗?” “赚这人命钱,他就不怕得报应?” 那两人对视一眼。 “既然是神药,要是人人都能买,那还能叫神药吗?” “反正这金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己的命到底才最重要。” “是啊。” “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咯。” “依我看,你们买不起,那些什么神医也没辙,你们就等死好了。” 说罢,两人不再理会众人,离开了此地。 一些百姓咬了咬牙,“我想试试。” “我也想。” “那可是要一百两银子!” “他们二人说的对,自己的命最重要,我不想等死。” 说着一些人赶忙回家清点好了金银,去药商那里买神药。 神药能治疫症的事情立刻就在整个临水城传开了。 特别是他们看到有人吃了神药后的情况,更是深信不疑。 一时间。 临水城的大部分百姓都在筹钱买神药,有的人更是变卖了家产。 卖神药的摊子前人头涌动,争先恐后地要买。 也有的人因为囊中羞涩,又或是不相信这神药,选择待在临水城的医馆里等神医救治。 “你别抢,这是我的!” “我先来的,先卖给我!” 有的人拿到神药后,却被挤倒在地,神药被踩碎,那人赶忙将碎成一地的神药给舔干净。 更是有人红了眼,直接将别人的神药抢去。 对方自是不肯,两方人为了神药大打出手。 即使官兵过来,也是无可奈何。 在自个的命面前,所有的信任不值一提。 人性在此,显露无疑。 不过一日时间。 临水城维持了数月的宁静被这所谓的神药给打破,变得混乱不堪。 郑成知得到消息后,更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城守府也是一片大乱。 是他大意了。 没想到那天杀的药商竟在此行如此勾当! 一处宅院里。 有一人喜笑颜开,他贪婪地看着眼前这一箱箱的银票和银子,美梦就在眼前。 “主人,这才第一日,便进账如此之多。” “且来买药的人仅仅只是临水城的十分之一!” “小的不敢想象,这接下来还会有多少!” 男子小心地摸了摸这些银子,咽了咽口水。 “从明日起,价格翻倍。” 那手下不由得担心道:“那会不会劝退那些百姓?” 男子阴笑出声:“他们只会更疯狂。” 果不其然。 第二日神药价格翻倍,城中百姓唯恐明日价格再涨,纷纷凑钱去抢药。 郑成知急忙赶来。 眼前混乱抢药的景象让他怒上心头。 “把这药摊给本官围了!” 抢药的百姓纷纷不满起来。 “郑大人,您这是何意?” “您不想让我们活命吗?” “是啊是啊,您到底想做什么?” 郑成知清了清嗓子,劝道:“大家听本官说,这所谓的神药只是想牟利,不可信!” “医馆的神医们已经在加急制药,你们再等等就能好起来了!” 一人大声叫道:“不管这神药是什么,我只知道它能救我们的命。”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不想再等死,我要活!” 有人附和道:“没错,我要买神药,神药能救命。” 郑成知脸色复杂,正欲开口。 又有人出声:“郑大人,我们随您一起等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可有任何希望给过我们?” “您是个好官,我们都尊敬您,但您此刻万不该阻拦我们买神药!” “您看看,每天有多少人拉去焚烧场?每天有多少人生离死别?每天有多少孩子没了父母?每天又有多少户人家支离破碎?” “您看不到吗?郑大人!” “这么久了,没人会管我们了!您每天爬上城墙等朝廷派人来,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您还不清楚吗?” “您为我们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也知道,您真的是已经尽力了。但,我们只是想活命,又有什么错?” 一群百姓被感染,纷纷红了眼眶,直直地看着郑成知。 “求郑大人成全!” 百姓们纷纷跪下,对着郑成知哀求道。 郑成知看着百姓们带着期盼的眸子,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是啊,是他没用。 他救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奸人牟利。 他愣在原地好半晌,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拖着沉重的身躯离开。 第122章 处置 今日的药商亦是赚得盆满钵满。 “明日价格再翻一倍!” 手下这次不再有异议,今日抢药的盛况他亲眼所见。 主人果真是慧眼如炬,明日定又是一波大赚,岂不美哉? 男子沉浸在自己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里而无法自拔。 连他带来的人都被处理了,都未曾察觉。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有一个男子手拿长剑指着他的喉咙。 “随我走一趟吧。” ...... 一处院落里。 男子被押着跪在地上。 他打量了几人一眼,不满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挡在下财路!” 他又想到自己这两日在临水城大赚一笔,莫不是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他又道:“你们既是为财,那好说。” “在下可以作主分一些金银给你们,望你们莫要不知好歹。” 话音一落。 男子便被抽倒在地。 他捂着脸,“你们!该死!” 言风一听,很是火大。 “该死的是你,狗东西。” 男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言风又抽了他一巴掌,“你受何人指使?” 男子不屑一笑,“你们惹不起的人。” “我劝你们快些把我放了,不然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言风眯了眯眼睛。 “惹不起的人?你说的是皇帝?” 男子闻言,诧异抬头,心下又是一阵慌乱,这些人怎知? 他镇了镇心神,冷静道:“你既然知道,便莫要挡了不该挡的路,惹了不该惹的人,识趣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言风嗤笑一声。 “那还真惹得起。” 男子只觉得这人在嘴硬。 他又看向那个端坐在案桌后面始终一言未发的人。 烛火晃动,那人的容颜晦暗不明。 他只觉得那冷意让他不禁得直哆嗦。 男子伸手一指,“你,到底是何人?” 言风神色冷下,一阵风动,男子的手指被剑划下。 鲜血喷洒出来。 “啊——” 男子赶忙握住自己的手指,痛叫出声。 言风回到原地,“主子也是你这等龌龊之人能指的?” 苏长策看了一眼地上的鲜血,眉头皱起,“脏。” 言风身子一紧,赶忙请罪:“主子恕罪,属下擅作主张了......” 紧接着他赶忙将地上的血迹给清理干净。 可不能碍了主子的眼。 苏长策又看向男子,淡淡道:“杀了吧。” 言风抽出剑来。 “是,主子。” 男子后退两步,他想到了什么,惊恐抬头。 “你...” “你是摄政王!” 言风先是划了他一刀,不满道:“主子也是你能叫的?” 男子赶忙跪下。 “摄政王饶命,小的说,小的说。” 他此刻内心已经是后悔万般。 没人跟他说,摄政王在这小小的临水城啊? 否则他哪敢来,这不是送命来了吗? 男子求饶道:“小的受皇上指使,在临水城投毒,而后再制作出解药,以高价卖出。” “王爷,饶命啊......若知道您尊驾在此,小的万万不敢行此事的!” 言风怒道:“你这小人的意思是,若主子不在这,你便可以毒害城中百姓了?” 男子忙磕起了头。 “不...不...小的不敢!” 他又道:“皇上有命,小的不敢不从啊,王爷,求您大发慈悲,饶小人一命......” 言风冷哼一声。 他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他严声问道:“这些银钱作何用?” 男子摇了摇头,“小的不知,小的只接到命令,事后将这些银钱秘密运往帝京。” 他又想起什么,“山阳城那李运与小的是一伙的,他那个老家伙也参与其中了!” 男子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尽数说出。 “王爷,饶命!” “王爷,饶小的一命,小的愿为你效力!” “这些钱财,小的都献给您!” 他期盼地看着苏长策。 苏长策懒懒地撑着头,“言风,真吵,本王乏了。” 言风拱了拱手,上前将男子一手提起。 “饶命啊!” 男子似是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结局,疯狂地扭动着身子。 “再吵,老子给你宰了!” 言风唾骂一声。 说着拿出一块破布将男子的嘴堵上,提溜着他走了出去。 言风将他随手扔在地上,而后举起了剑。 “赚人命钱,你到下面再赎罪吧!” 一道剑光闪过。 男子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 第二日。 临水城中的百姓早早地就等在了卖神药的摊子前。 只是他们等到了晌午,都还没有人出来开摊。 “怎么回事?” “难道卖光了?还是不卖了?” “我本想着昨日没抢到神药,今日价格肯定又会上涨,凑了一整夜的银子,就想着今日早点过来抢!” 一队官兵走过来。 “此地已被查封!” 百姓们一阵骚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官兵道:“事后自然会公之于众。” “这可怎么办才好,他们那些买到神药的人倒是有救了,那我们怎么办?” “我不想死!你们为何好端端地查封神药,是盼着我们死吗?” 有些百姓深感绝望,不由得对着这些官兵出声咒骂,口出恶言。 官兵们有口难言,只能承受着这些无端的责骂。 更有一些百姓直接瘫倒在地,痛哭出声。 “难道我们就要等死了吗?”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众人一时间心情沉重,神色复杂。 整个药摊前都是一片唉声叹气,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就在这时。 一人飞奔而来,大声叫道:“神医已经制出治疫症的解药,这会正在城中医馆门口发放,大家快去!” 百姓们闻言,绝望地心中又升起一抹希望。 有人问道:“医馆那的药是何价格?” 若还是太贵,他们仍旧买不起! 那人赶忙回声:“医馆的药皆是无偿发放,不收一分银钱!” “郑大人已经在那边等着大家了!” 有人不敢相信,确认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不要钱?” “哎呦!” 那人摆手道:“快过去吧,还想不想救命了?” 百姓们纷纷起身,朝着医馆而去。 临水城中其他的百姓也是闻风而动,乌泱泱地人群往医馆门口聚集。 第123章 无愧 此时城中的医馆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在郑成知的协调下,大家井然有序地排起了长队。 最前方,大夫们在忙活着发放药丸。 与此同时,几个服用了神药的百姓被抬了过来,皆是面色苍白。 “他们这是怎么了?” “不清楚啊?” 一个躺在担架上的百姓看到郑成知,虚弱开口道:“郑大人,是小人错了,小人不该为了那点银子煽动城中百姓去买那劳什子神药。” “小人吃了那药,现在下吐下泻,命都要没了!” “是小人贪心,害了大家!” “郑大人,求您救救小人!” 有眼尖的百姓发现此人正是那日在城中说神药有用的人。 “是你!” “就是你说那神药管用,他们才去买的,你真的是害死人!” 众人明白了过来,纷纷怒目而视。 感情是个骗子! 那神药也是假的! 有的人不由得庆幸没有去买那个神药。 有买了的更是悔恨万分,散尽钱财不说,还要再遭一次罪。 这时有官兵急匆匆地过来。 “大人,城中有吃了那神药的,现在情况都不是很好。” 众人哗然。 郑成知忙站出来,“大家稍安勿躁,神医得了那神药,检查了一番,其药性混杂,不可食用。” “或许能缓解一时,但会惹来更大的病根!” “如今神医已将真正的解药制出,你们安心服用,不日便能好转。” “至于这些人......” 郑成知看着那几个收了钱的。 “先救人要紧,待日后再与你们算账!” 接着又命人将吃了神药的百姓们集中安置在一起,以便大夫们救治。 这边慕白和顾惜颜忙活了两个日夜,还未合眼过。 又匆匆地赶去替吃了神药的百姓救治。 百姓们看到,不由得好奇道:“慕神医身旁的那位姑娘是谁?” “这些日子我见她不是在医馆里,就是在城中给人看诊,莫非也是个大夫?” “郑大人,我记得这位姑娘是您带进城来的,您与我们说说,她是谁呀?” 郑成知闻言,为难开口:“本官还真不知。” 他只知道那位小姐是慕神医的师妹,至于她姓甚名谁,他还未曾问过。 他想着这遭事情解决后,好生感谢小姐一番。 “你们知道她对临水城有恩就行。” 百姓闻言,纷纷点了点头。 乖乖排队的小成看了大家一眼,小声道:“她是顾姐姐......” “很好的姐姐......” 众人一起忙了一整日。 临水城中大部分百姓都已经领到了解药。 至于没拿到的,郑成知也安排了官兵挨家挨户地去送药。 他要确保每一个百姓都能吃上解药。 另一边。 那些吃了神药身体出现异常的百姓在慕白和顾惜颜的救治下,也得到了缓解。 百姓们在悔不当初的同时,对着来救他们的人千恩万谢。 顾惜颜走出安置百姓的院子时,已经是日落西斜。 她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她倚在一棵大树旁,看到了百姓们久违的笑颜。 真好。 顾惜颜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不知过了多久。 一玄衣锦袍的男子缓步而来,一身矜贵尽显。 他轻轻地蹲下身来。 女子不知道何时竟靠在大树下沉沉睡去。 有还未散去的暮色,暖黄色的光打在她的身上。 恬静的睡颜甚是好看。 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就在这睡着了,也不怕遇到危险么。 平日里狡黠而谨慎的女子,此刻对面前之人毫无察觉。 想必是真的累极了。 不知道是否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她的眉头轻轻皱起。 男子见状,还未来得及冷静思考,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他想为她抚平皱起的眉头。 他又突然顿住。 男子收回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他微微偏头。 对面的男子眸中含了些冷意。 此时顾惜颜的眼皮动了动,又伸了个懒腰。 她睁开眼睛。 “王爷?” 她又轻轻揉了揉眼睛,“师兄!” 慕白温柔笑道:“回去睡吧。” 顾惜颜一阵懊恼,她竟在此地睡着了。 想着她起身,对着苏长策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苏长策微微颔首。 两人走远后,苏长策这才转身离去。 “师妹,那人?” 顾惜颜淡声道:“是摄政王。” 慕白神色莫名。 “原来如此。” “你与他?” 顾惜颜看着他,“师兄,你想什么呢?我与他并不相熟。” 慕白闻言,又问道:“你与萧清澜可好?” 顾惜颜一顿,好半晌才开口:“前些日子他去过帝京一回。” 慕白了然。 他没有再多问,直直盯着顾惜颜眼下的一片乌青。 “回去好生歇息一晚。” ...... 城守府。 郑成知只觉得此刻很是轻松。 临水城疫症已解,数万百姓的命有救了。 他到底是无愧了。 这时逐月过来,郑成知忙迎上去。 “那丧尽天良的药商已经伏诛,卖药所得,皆应还给百姓。” 郑成知亦有此想。 “王爷为民着想,我等钦佩不已。” 接着逐月又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与郑成知一一说明。 郑成知愣在原地。 他囔囔道:“谋财害命,小人行径!” “自私自利,德不配位!” 他又握紧双拳,“此次若非王爷出手,临水城危矣!” 郑成知先前只觉得是手下之人未处理好洪涝过后的事宜,才导致疫症肆虐,万万没想到是有人在暗中谋害。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先投毒,再制药,最后高价卖出。 临水城那么多百姓都没了,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这一条条人命,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在他看来,那一箱箱的金银,那所谓的荣华富贵,都盛满了百姓的血! 他所效忠的君,竟是这般无耻。 逐月道:“此事过后,需更谨慎小心,莫要让别有用心之人再钻了空子。” 郑成知低下头,“下官甚是惭愧!” “还有,以后若再遇困事,可传信至北关,楚将军不会坐视不理。” “郑大人苦守临水城数月,您为民之心,众人皆看在眼里,若非你之决策,城中早已大乱,也等不到我等前来。” 逐月说罢,很是郑重地对着郑成知行了一礼。 郑成知赶忙上前相扶,他沉声道:“下官职责所在,上对得起临水城百姓,下对得起自己,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第124章 欢送 “那位小姐。” 逐月想到主子交待的事,又说道:“她姓顾,乃是帝京顾丞相家中的嫡女,你且记好了。” 郑成知诧异道:“竟是丞相家的小姐。” 没想到她身为帝京贵女,却能不顾凶险,毅然来这临水城。 郑成知心生敬佩,“下官知晓了。” “王爷,慕神医,顾小姐,还有来我临水城的所有人,皆是恩人,下官定当铭记于心。” ...... 第二日。 临水城中贴出告示—— 无良药商制出假药,妄图以此谋利,迫害百姓,其罪当诛。 煽动百姓者,念其初犯,下狱处理。 所有卖药所得,皆归还于百姓。 此告示一出,整城轰动,城中百姓无一不在唾骂其丧尽天良。 至于其他的隐情,不便告知于百姓,以免引起骚乱。 “真该死啊!拿我们这些人的命换金银!” “那些人会下地狱的!” “死倒是便宜他们了!” “幸亏有神医救我们的命,我们才能好起来!” “没错!” 亦有人感恩道:“郑大人还将那些银子还给我们,他真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 “那日我对着他出言不敬,现在想来真是羞愧。” “自临水城出事,郑大人他劳心费神,真是辛苦他了!” 说着百姓们纷纷前往城守府对着郑成知一顿感激。 又过了几日。 各位大夫又对疫症后续进行了严密地检查,临水城中百姓已经大好。 这座城池经历了洪涝和疫症的磨难后,终于又开始焕发生机。 原先挂在房屋上的白幡撤去,大大小小的商户也开始营业。 萧条破败的城池渐渐有了烟火气。 临水城的各处城门在禁闭数月后,也终究是打开了。 郑成知命人将原先的焚烧场填了,还树了一块碑,以供逝者的后人吊唁。 这日。 慕白和顾惜颜将临水城的所有大夫聚集在一起,给他们教授了一些医术。 若以后再遇此症,城中的大夫也能及时应付。 一起共事了几日,大夫们对神医和这位小姐的所作所为皆看在了眼里,于是纷纷对着他们道谢。 见临水城事了,慕白和顾惜颜等人也准备离开。 城门处。 日光晴朗,阴霾散尽。 温暖的阳光裹着每一个人。 百姓们自发地聚集过来送他们的恩人一程。 他们的脸上皆是挂着笑容与感激。 小成从人群中挤出来。 小小的身子直朝着顾惜颜的方向跑。 他的眸子里亮晶晶的。 “顾姐姐。” 顾惜颜含起笑意,柔声道:“小成。” 小成从背后拿出一个用鲜花编织而成的花环。 “顾姐姐,这是阿婆教我编的,送给你。” 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顾惜颜低下身子,他踮起脚尖将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 小成眼睛亮了亮,“顾姐姐真好看!” 顾惜颜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小成,要乖乖待在阿婆身边,听她的话。” 小成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要乖乖的,等阿娘回来!” 这时郑成知站在众百姓前面,对着顾惜颜等人端正的行了一个礼。 “下官在此带领临水城数万百姓,谢过慕神医,谢过顾小姐及其各位恩人。” “救临水城百姓于水火,此等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请受我等一拜!” 接着百姓也纷纷行礼,“请受我等一拜!” 慕白和顾惜颜,以及听雪和闻雨,亦是对着万民一拜。 “恩人慢走!” “我等定当铭记于心!” 在临水城百姓的欢送下,几人出了城。 城外。 顾惜颜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苏长策一行人的身影。 她心想,应当是已经先行一步回了山阳城。 此次临水城一事,若无苏长策在后周旋妥当,也不会进行得这般顺利。 他尊贵之躯亲临,却始终没有在临水城露面。 这可能,就是苏长策吧。 顾惜颜收起心思,问道:“慕白师兄,这回可要随我去帝京?” “你那日可是说了的!” 慕白垂下眸子,“师妹,我还有些事要做,日后便去。” 顾惜颜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兄神神秘秘的。 也不知他到底在忙活什么。 罢了。 她黯然道:“好吧,师兄你先忙自己的事。” 慕白骑在马上,潋滟一笑。 “你放心,我会去的。” 他又温柔地看着顾惜颜,“在此别过。” 顾惜颜虽心中有些不舍,也只能与其道别。 ...... 一路奔袭,顾惜颜一行人在掌灯时分回到了山阳城。 别苑里。 苏韶影着急地跑过来,抓住顾惜颜的手。 “阿颜,你可算是回来了。” 说着又对着她全身上下好一顿检查,见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顾惜颜低声道:“阿韶,让你担心了。” 苏韶影摇了摇头,“你没事便好!” 说着又牵着她回房。 “我听楚临说了,阿颜,你真厉害!” 顾惜颜笑了笑。 “临水城得救了,我便心安了。” 苏韶影亦然。 她身为东秦长公主,心中自然是记挂着百姓的。 两人又说了一回话,苏韶影赶紧让顾惜颜去歇息。 而另一边的山阳城守府。 李运还在府中焦急地等待着临水城那边的消息。 可好消息没等来,他倒是先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吓得跪在地上。 “王...王爷,您尊驾来此,下官有失远迎...” 李运只觉得一阵眩晕。 他死定了! 苏长策负手而立,气势逼人,吓得李运冷汗连连。 言风喝道:“你这狗官,还不如实招来!” 李运身子一抖。 “王爷饶命,下官猪油蒙了心,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可下官才是奉命行事,君有命,臣不敢不从......” 李运想着,索性就把事情给抖落出来,没准摄政王还会饶他这一次。 否则他这条小命可就交待在这了! 那什么荣华富贵,金银财宝,也要有命享受不是? 苏长策转身,视线冰冷。 “你既知临水城之事,却知情不报,助纣为虐,贪图享利,死不足惜。” 李运颤着身子,满脸绝望。 他必死无疑! 他只能哀求道:“王爷,下官德行败坏,唯有一死。” “但我儿是无辜的,还请王爷开恩......” 他不说李正还好,一说苏长策神色更冷。 言风唾弃一声,“李正胆敢当街对长公主不敬,必严惩不贷!” 李运想起那事,脸色更白。 完了,那日的女子竟是长公主...... 他们李家,亡矣...... 第125章 乐州 这一夜。 城守府众人皆被下了大狱。 城守李运,革职处理,对临水城一事视而不见,还与药商勾结以此谋利,导致临水城死伤无数,隔日当街处斩。 李运之子李正,残害山阳城中百姓,恶贯满盈,亦处斩刑。 此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山阳城中百姓皆是诧异。 他们就说为何好端端地将去临水城的路给封了,原来是那边有了疫症。 让他们更为气愤的是,李运竟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些活生生的人命,竟被他拿来换金银! 而李正在山阳城的所作所为,他们早就心生怨言,奈何他们只是平头百姓,不敢反抗。 幸亏有摄政王来此。 李家父子,死不足惜! 此事也经由山阳城百姓传散开来,没过多久,东秦各城池都已经知晓,纷纷讨论此事。 苏长策在临行前,调任了一名官员过来山阳城。 山阳百姓听闻此官员乃是一位品行端正的好官,莫不感激摄政王之英明。 他本想带着苏韶影回帝京。 奈何苏韶影直接跟着楚临回了北关,他虽不悦,但也知苏韶影的性子,便由着她去了。 顾惜颜一行人亦要启程。 见路程一致,便一路同行。 同时,山阳百姓听闻了有一个姓顾的小姐不畏疫症,在临水城治好了百姓,对此很是好奇。 这一日。 从临水城的方向过来了一个女子。 女子身穿白衣,一脸淡然,乍一看还颇有些风度。 山阳城的百姓见状,纷纷上前。 “这位小姐,您是大夫吗?” 女子闻言,点了点头。 百姓一看,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难不成这位便是那治病救人的顾小姐?” “我看像,这些日子从临水城过来的年轻女子,只她一人。” “我听说顾小姐是帝京来的,临水城回帝京,必然是要经过我们山阳城的,我看就是她!” 百姓们不由得热情道:“小姐,冒昧一问,您可是姓顾?” 那女子昂起头。 “你们如何知晓我姓顾?” “是了是了,她就是!” 说着百姓们纷纷对着她行了一礼,“顾小姐在临水城治疫症一事,我们早已听闻。” “您真是有大功德之人,我等敬佩!” “顾小姐菩萨心肠,心地善良,请受我等一拜!” 女子闻言,心中一顿。 临水城一事她亦有听闻,这些人是把她当成那人了。 她刚想出言反驳。 又看到百姓对自己的追捧,此等功劳若是她的,那她去帝京后..... 想到这,她眸子里泛起一抹亮色。 她一脸谦逊:“我自小学医,治病救人乃是职责所在,诸位不必如此。” 百姓们见女子这般,又是好一顿赞叹。 “不知小姐可否告知真名?” 女子推辞道:“临水城百姓能得救,已经是我之荣幸,这等虚名,不必挂齿!” “顾小姐此言差矣!” “你功德如此之大,我等当然要将您的名字铭记。” “是啊,顾小姐,您就告诉我们吧!” 见百姓追问,女子只好淡然道:“我名唤顾婉。” 她端得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仿佛将这些荣耀功德置之事外。 百姓们心中好感更甚。 不稍片刻,整座山阳城都知道了顾婉这个名字。 一传十十传百的,消息传到了各处。 而这些事情,顾惜颜等人皆不知晓。 ...... 乐州城。 先前在山阳城郊别苑里缴获的所有药材,苏长策将其全都交给了顾惜颜。 她在各处德医馆调用药材,也不能让她亏损。 顾惜颜没有拒绝,一一笑纳了。 反正那些个药材,都是富商高价收购而来,不用岂不可惜。 于是一行人一到此。 闻雨便去了当地的德医馆处理此事。 只是不知道何时逐月也跟去了。 别苑里。 言风笑嘻嘻地找了过来。 “二小姐。” 顾惜颜此刻正在躺椅上小憩,“何事?” 言风道:“乐州城以美酒闻名天下,特别是这满堂花,此地独有。” 他眼巴巴地问道:“二小姐,这一路您也舟车劳顿,要不要出去品尝一下?” 顾惜颜立起身子。 “满堂花醉三千客。” “我亦有听闻,只是未得一尝。” 言风点起了头。 “是啊,二小姐,都到此地了,不品尝一下美酒,岂不遗憾?” 顾惜颜抵着下巴,似是在思索。 言风又道:“听雪和闻雨也辛劳这么久了,应当出去放松一下!” “嗯——” 顾惜颜看着他,“你说的有道理。” “这可太有道理了啊,二小姐!” 言风抿起嘴,“我看闻雨和逐月已经出门好久了,估计也去尝满堂花了......” 顾惜颜缓缓起身,“走。” 言风拍了一下手掌,“好嘞!小的这就叫上听雪,带您去!” 见言风要走,顾惜颜出声道:“等等——” 言风看向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二小姐?” 顾惜颜想了想,“就我们三人吗?” 言风点头,“是啊。” “那王爷一人在此?” 言风掩住眸中的狡黠,一本正经道:“主子他应不喜街上喧哗,小的便没有向他提及此事。” 顾惜颜闻言,眉头皱了皱。 “这不太好吧?我们几人出去饮酒,他一人在此待着吗?” “唉——” 言风叹气道:“二小姐此言也甚有道理,可主子他...” 他又摸了摸头,“这可怎么办才好......” 见他一脸为难的模样,顾惜颜提议道:“你便向王爷说一下,他若实在不喜,便不去。” “否则到时让他知晓你擅自出去,难免不会责怪于你。” 言风感激道:“二小姐所言极是,是小的考虑不周全了。” 他强压住嘴角的笑意,硬生生地皱起眉头。 “那二小姐在此等候片刻,言风去禀报一二,去去就来!” 顾惜颜摆了摆手,“去吧。” “哎——” 说着言风一个闪身便没有了身影。 顾惜颜站在原地,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她转念一想,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这边言风来到苏长策跟前。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苏长策端坐在案桌后,抬眸看过去。 言风吸了一口气,“主子,二小姐说想喝乐州城的满堂花,邀您一起。” 苏长策闻言,视线凝在言风身上。 只见言风一脸坦然,毫无一丝异样。 苏长策收回视线,优雅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 “既如此,那便去吧。” 言风眉眼弯弯,他就说了吧,他真是为主子的终身大事煞费了苦心。 没办法,谁让他是主子的得力亲卫呢? 再说了,长公主她也特意叮嘱了此事,他言风当然要上心! 第126章 醉意 城中行人纷纷。 四处都飘散着酒香味,光是闻到,就能感受到一阵醉意。 几人来到一处酒楼前。 酒楼挂着巨大的招牌,上面刻着满堂花几字。 揽客的小二见来人穿得体面,想着定是非富即贵。 他没作多想便赶紧热情相迎。 “几位客官里边请——” “来个上好的雅间。” “得嘞!” 小二引着几人去了酒楼的天字号雅间,又推荐了几样招牌菜。 言风大手一挥全要了。 这可把小二乐得喜笑颜开。 “对了,再来几壶满堂花。” “客官好品位,来我们这,怎能不尝一口满堂花!” “小的这就去给您准备。” 顾惜颜打趣道:“言风,没想到你财力还挺雄厚的。” 言风撅了撅嘴。 “这顿小的请!” 心中却是一阵肉疼,日后他定要让主子给他补偿一二才行。 不稍片刻。 各式各样的菜便一一上齐。 言风提溜着酒壶给每个人都满上。 “真香啊!” 顾惜颜举起酒杯,对着苏长策道:“王爷,请——” 苏长策亦将酒杯拿起,对着一碰。 言风和听雪亦是喝下。 听雪倒是觉得与苏长策同席有些拘谨。 倒也不是身份的原因,只是摄政王此人神秘莫测,在他身边有一种自己整个人被看透的感觉。 顾惜颜将酒一口饮尽。 这满堂花不愧是美名在外。 刚入口时有一些酸涩感,而后便是甘甜,饮下后,那股劲让人回味,流连忘返。 其他几人亦有此感。 只觉得一杯下去,尚未尽兴。 言风又张罗着给大家满上。 虽未有过多的客套与寒暄,将此满堂花饮尽便是畅快。 几轮推杯换盏下来,顾惜颜白皙的小脸上染了红晕。 苏长策倒是面色如常,只周身沾了些酒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 言风晃了晃有些迷糊的头,他对着听雪道:“闻雨和逐月两人出去许久了,我寻思着去找一下他们,你随我一起!” 听雪推辞道:“你一人前去便可。” 她还要看着她家小姐呢! 言风摇头,“不行!” 听雪没好气道:“为何不行?” “万一有什么危险,哪是我一人能应付来的,你一起过去,还能有个帮手。” 言风又问:“难不成你还想要你家小姐与我一起去?” 听雪闻言,看了看顾惜颜一眼。 只见她眼神清明,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顾惜颜见状,轻声道:“去吧。” 听雪只得点头同意。 言风眸子里晃动着狡黠的光,他抱拳道:“主子,属下去去便回。” 苏长策不知道垂着眸子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摆了摆手。 言风这才拉着听雪离开。 一时间雅间内只剩下顾惜颜与苏长策二人,相对无言。 顾惜颜此刻心中不禁得生出一丝悔意。 早知道就不让他们二人走了...... 她轻咳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长策偏头,眸色淡淡地看着她。 顾惜颜小脸红红,她开口问道:“你看我做甚?” 苏长策望着她身前那一个个空了的酒壶,挑了挑眉,“二小姐,海量。” 顾惜颜眯了眯眼睛。 不知何时她竟喝了这么多! 她也不是贪杯的人啊! 她揉了揉眉心,“让王爷您见笑了......” 苏长策一抹笑意而过,站起身来。 “不早了,回去吧。” 说罢他缓步而出。 顾惜颜按了按身体某处的穴位,清了清酒意,随即跟了上去。 大街上。 苏长策走在前面,顾惜颜离他有数米远。 他偏了偏头,脚步放慢了下来。 而顾惜颜只觉得自个头晕目眩的。 本来酒意已散,出来吹了吹风竟使得那酒意更浓。 她心中一叹,这满堂花的后劲还挺大。 “喂!” 她叫住前方的男子。 “你...你怎么...” 顾惜颜自顾自地嘀咕了起来。 “怎么有两个苏长策?” 她又揉了揉眼睛,“不对,是一个。” 苏长策看着她,淡淡道:“你醉了。” “怎么会?” 顾惜颜追上他,“我便未喝多少。” 她眨着眼睛看着他,“是你喝多了吧?” 苏长策垂下眼眸。 “那便是吧。” 顾惜颜眉眼弯弯,“苏长策,你的酒量原来这般差!” 苏长策倒也不恼,颇有兴致地打量着说醉话的某人。 这时顾惜颜的目光被路边的一个泥人小摊吸引过去。 小摊贩见状,赶忙道:“夫人可是要捏泥人?” 顾惜颜皱起眉。 “夫人?” “什么夫人?” 小摊贩心想是自己误会了,抱歉道:“是小人失礼了。” “小人见您和那公子一道过来,宛若一对璧人,小人还以为你们是......” 顾惜颜打断他。 “别瞎说。” 小摊贩又是歉意一笑。 “你这泥人捏得倒是惟妙惟肖。” “小人一家三代都是捏泥人的,这手艺代代相传,小人这捏泥人的手艺在这乐州城里可是独一份!” 顾惜颜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你给我捏一个。” “好嘞。” 顾惜颜又偏头,见苏长策站在不远处。 来往的行人都好奇地打量着他。 她好像看见了苏长策眉眼间的一丝不耐。 想着她又对小摊贩说道:“你可看见那个公子了。” 小摊贩一边捏着泥人,一边望过去。 “当然看见了,那位公子仙人之姿,想不看见都难。” 顾惜颜小声道:“给他也捏一个。” 小摊贩手上的动作极快,没一会儿便将顾惜颜的小泥人给捏好了。 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捏下一个。 待小摊贩捏好后,顾惜颜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他。 小摊贩推辞道:“小姐,不用这么多。” 顾惜颜塞到他手中。 “你手艺好,我喜欢,你便收着吧。” 说罢她拿起两个小泥人转身离开。 “多谢小姐!” 小摊贩感激道,真是个美貌又心肠好的女子呢...... 这边。 顾惜颜歉然开口:“劳烦你等我。” 又将一个小泥人塞到苏长策手里,也不管他想不想要。 “这个送你,就当是你等我的谢礼。” 苏长策见她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得气笑了。 “如此,那便多谢了。” 顾惜颜摆了摆手,“顺手的事儿,你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她絮絮叨叨地往前走。 第127章 月色 苏长策跟在她身后,见她摇摇晃晃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气。 顾惜颜停下,看着眼前的两条路。 她摸了摸头。 “喂!” “往哪走来着?” “我明明记得路呀......” 酒劲愈发上头,她好想躺下去。 苏长策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跟本王走。” 顾惜颜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凉意,忍不住开口道:“你的手为何这般冰凉?” 还未等人有所回应。 她又道:“快带本小姐回去歇着!” “头好痛......” 苏长策看着她,淡淡道:“你可能少些话?真吵。” 顾惜颜闻言,迷茫地看着他。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好狂的口气,你可知本小姐是何人?” 见他不说话,顾惜颜伸手要去摸自己的袖子。 “我这就给你来一把好东西,让你狂。” 苏长策另一只手制住她,他无奈道:“好了。” “我带你回去休息。” 他缓了缓语气,“别闹。” 顾惜颜抿了抿嘴唇,乖巧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 苏长策在前拉着她的手腕,她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苏长策抬起头。 今夜的月色好像很不错。 而后苏长策将顾惜颜带回别苑里她所居住的院子。 顾惜颜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屋里钻。 待苏长策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苏长策上前,将被子拉了拉,露出了她通红的小脸。 “也不怕憋着。” 他小声道。 一个小泥人滚落在地上。 苏长策偏头,低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 ...... 第二日顾惜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个的头像是要炸裂开一般。 听雪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 “小姐,您醒了。” 顾惜颜按了按眉心,哑着嗓子道:“我昨夜可是醉了?” 听雪点了点头。 又将醒酒汤端上来,“小姐,这是属下熬的醒酒汤,您趁热喝。” 顾惜颜接过喝了一口。 “昨夜可发生了何事?” 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内心一叹。 醉酒害人呐,以后万不能这般了。 听雪想了想,开口道:“昨夜言风那小子拉着属下去寻闻雨他们了,再回来的时候,您已经在床上歇着了。” “听言风说,昨夜我们离开后,你便和摄政王一起回别苑了。” 顾惜颜眸中满是疑惑。 “是吗?” 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听雪回道:“应当是的。” 顾惜颜又呡了一口汤,“罢了。” 她又问道:“我昨夜可带回什么东西了?” 她恍惚记得,昨夜是去买了个什么的。 听雪摇头,“小姐,属下便未发现您身旁有何物。” 顾惜颜虽有不解,但也不再纠结。 “那兴许是我记错了吧......” 喝完一整碗醒酒汤后,她觉得轻快了不少。 一行人又整顿了半日,这才启程。 临水城的消息早已传遍东秦,一路上都有百姓在讨论。 这与她们去的时候截然不同。 ...... 半月时间悄然而过。 几人总算是回到了帝京。 苏长策在临近帝京的时候,便带着言风和逐月离开了。 顾惜颜这边,闻雨回了德医馆,云倾安排在暗中保护她的人也回去明月楼复命。 她和听雪二人则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慈宁宫。 顾太后收到了顾惜颜归来的消息。 原本她应该高兴才是,毕竟顾惜颜真的做到了,立下了大功。 但她又收到了另一个消息,让她心中疑虑。 “太后娘娘,事实究竟如何,等二小姐过来一问便知。” 顾嬷嬷见顾太后满脸愁容,赶紧上前劝慰道。 顾太后冷下脸来。 “若是她,那她便是哀家的好侄女儿。” “若不是她,那她当真是无用!” 顾嬷嬷倒了一杯茶,“太后息怒。” 顾太后顺了口气,“她到哪了?怎的如此慢?不知道哀家在这等她?” 顾嬷嬷忙道:“老奴这便去看看。” 此时殿外传来小宫女的声音。 “太后娘娘,顾家二小姐到了。” 顾太后朝着顾嬷嬷使了个眼神,顾嬷嬷赶紧出去迎接。 顾惜颜缓步走进大殿,先是对着顾太后端正地行了一礼。 “臣女拜见太后姑母。” 顾太后一脸温和,“阿颜,快起来吧。” “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段日子哀家老想着你,怕你出了什么事,兄长可饶不了哀家。” 顾惜颜起身,“太后姑母,臣女幸不辱命。” 顾太后眯了眯眼。 “阿颜,快与哀家说说。” 接着顾惜颜将在临水城的一部分事情说给了顾太后听。 顾太后听完,满脸的心疼。 “阿颜,当真是辛苦你了,哀家听着可心疼得紧。” 顾惜颜面色不改,诚恳道:“能为太后姑母分忧,臣女万死不辞。” 顾太后又想到什么,状若无意地问道:“哀家听闻,摄政王在离临水城不远的山阳城处置了一个城守,那城守罪大恶极......” “阿颜,你在那边可有遇到摄政王?” 顾惜颜眸中一抹嘲讽之色飞速而过。 她开口道:“回太后姑母,途经山阳城之时,有幸见过摄政王一次。” 顾太后与顾嬷嬷对视一眼。 紧接着顾太后怒道:“当真是气死哀家了!” 顾惜颜不解地抬头,“太后姑母,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臣女做的不好,惹怒了姑母......” 顾太后冷声道:“顾嬷嬷,你来说。” 顾嬷嬷唉声上前。 “二小姐啊,您有所不知。” “有位姓顾的小姐在临水城治疫症之事早已传遍了东秦,百姓竞相赞颂,太后娘娘也得到了消息。” “太后娘娘还在感叹您能力非凡,秀外慧中,乃是顾家的好女儿。” “可未想到......” “此顾非彼顾啊!” 顾惜颜诧异道:“嬷嬷这是何意?” 顾嬷嬷叹了一口气,“老奴去打探了一番,那位小姐是姓顾没错,可百姓传言,她名唤顾婉。” “这是有人顶替了二小姐您的功劳啊!” 她又看了看顾太后。 “是以太后娘娘才会这般生气,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抢了原属于二小姐您的东西。” “太后娘娘,这是心疼您啊,二小姐。” 第128章 冒名 顾婉? 顾惜颜竟不知何时从哪冒出来了一个顾婉。 她低声问道:“嬷嬷可知这顾婉是何人?” 她又委屈地看向顾太后。 “姑母,阿颜委屈。” “您若不信,临水城中数万百姓皆可为臣女作证,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竟冒名顶替于我。” 顾太后见她站得笔直,更是一脸坦荡。 她柔声道:“阿颜,哀家怎会不信你。” “你先前能在福安寺救了哀家的命,就自然能救临水城的百姓。” “至于这顾婉之事,你不用担心,哀家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顾惜颜感激开口:“多谢太后姑母。” 她又道:“姑母,臣女个人荣辱事小。” “但,臣女本想着以此事为顾家扬名,没想到......” 顾太后不屑道:“就凭她,想踩着我顾家往上爬,也要看看哀家同不同意!” 她缓了缓神色。 “阿颜,哀家先前与你父亲说,要留你在宫中陪哀家一阵儿。” “你既已经回来,一路奔波劳累,便回丞相府去吧。” “你也是许久未回去了。” 顾惜颜识趣地行了一礼。 “臣女告退。” 待人走后,顾嬷嬷这才道:“太后娘娘,老奴见这二小姐说的不像作假。” 顾太后眸子一眯。 “摄政王既然去了山阳城,还处理了一个城守,那定然是知道临水城一事的。” “方才她说见过摄政王,那便不是在糊弄哀家。” “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哀家谅她也没有那个本事。” 顾嬷嬷闻言,“那便是那顾婉贪图这份功劳了。” 顾太后冷冷开口:“这个贱人,是真没把哀家和顾家放在眼里啊。” “可有查出这个顾婉是什么来路?” 顾嬷嬷低下身子。 “回太后娘娘,回来的人禀告说,那顾婉一路回帝京之后,去了太傅府。” 顾太后偏头,坐直了身子。 “太傅府?云家?” 她沉下声,“顾嬷嬷,你可还记得云太傅的夫人?” 顾嬷嬷也算是老人了,她思索片刻后便道:“老奴想起来了!” “云太傅的夫人也姓顾!” “当时帝京中还讨论了一阵子。” “这么说来,那顾婉应是云夫人娘家的女子,老奴还纳闷着,这顾婉与太傅府何时又扯上了关系。” 顾太后凝了凝神。 “那便是了。” “云太傅这老东西是存心要与哀家作对吗?” “他可别忘了,我们可是有着共同的敌人!” 她越想越气,“不行,此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顾家的功劳凭什么被他云家夺了去!” 顾嬷嬷上前安抚道:“太后娘娘莫气。” “他们既大肆宣扬,就是有所图谋。” “过些时日便是中秋宫宴,太后娘娘不妨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 顾太后闻言,心中堵着的地方略微松了松。 “派人去给哀家盯紧了!” “不管他云家作何打算,哀家都不允许!” “还有皇帝那边,也多留些心思。” ...... 此时的乾坤殿。 永康帝靠在龙椅上头疼不已。 “那道密旨可有泄露出去?” 殿内跪着一个宦官,旁边还站着许尚书。 许尚书倒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先前押运粮草到边关,他可是受老罪了。 宦官颤颤巍巍道:“据回来的人禀告说,那临水城守郑成知并未泄露半分。” “摄政王他也只是去了山阳城,没有到过临水城。” 永康帝气得摔了折子,“这有何区别?” “若是那密旨内容被他知晓,你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许尚书拱了拱手。 “皇上稍安勿躁,臣已派人打探过,摄政王应当是不知晓。” “至于那郑成知,当断则断,毕竟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永康帝按了按眉心。 “就按你说的做吧。” 他又看向宦官,“此事给朕上心,只许成功,你可知?” 宦官磕了个头。 “奴才明白。” 永康帝随即不耐烦地挥手,“下去。” “奴才告退。” 说罢宦官退出了大殿。 许尚书这才沉声道:“皇上,此事恐有内情。” 永康帝抬起眸子,“此话怎讲。” “皇上,您不觉得临水城一事是冲着您来的么?” “那山阳城守李运贪赃枉法,做出此等人人唾骂之事,若无人指使,他又岂敢?” “朝中众臣皆知,李运赴任山阳城守,可是您下的旨意。” “这么一看,他们难免不会觉得是您的意思。” 许尚书认真分析道。 永康帝一听,脸色大变。 “朕可从未让那什么李运勾结药商去临水城卖药。”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朕?朕的皇位还能不能坐得住?” “朕还没那么蠢!” 他确实早就接到了临水城传来的消息。 只是听闻那疫症来得凶猛,已经死了很多人,且还会传人。 他想着若是控制不住,干脆就一把火烧了,免得牵连了东秦其他的城池,最后害得整个东秦都陷入危险之地。 一座城重要,还是数座城重要。 他自然是拎得清的。 而后得知临水城疫症已除,他还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也不想做那取数万百姓性命的恶人。 只是没想到其中还有内情。 他冷声道:“是云家,还是顾家?” 许尚书内心不免得一叹,皇上他还是太年轻了。 此事背后定有人在算计,然后把永康帝推出来当靶子。 只是他这段时日去了边关,才让背后之人钻了空子! “皇上,那李运恐怕已经在摄政王面前攀咬了您,说是受您旨意行事,摄政王那边对您......” 永康帝彻底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急道:“朕去找小皇叔说清楚,此事绝非朕所为。” 他虽想将苏长策手里的权利收回来,但也知目前还需韬光养晦。 有些事情也只能暗中行动,不能放到明面上来。 平日里的那些个小打小闹便也算了。 若此时苏长策真的对他出手,那这个皇位,他必然是守不住的。 他又如何能不心急? 许尚书沉思片刻,劝阻道:“皇上,摄政王也不是愚蠢之人,此事他未必就瞧不出端倪。” “依臣之见,当下应盯好那两家,看看他们后续会如何行事。” 永康帝眸色极冷。 “就他们,也配妄图朕的位子!” 他冷静了下来,“有个名唤顾婉的女子最近风头很盛啊。” 许尚书想到此人,“臣倒是查到,此女子乃是云太傅府上的表小姐。” 他又想到什么。 “皇上,虽这顾婉是云府的人,但如今在百姓口中极为推崇,您当论功行赏才是,这样百姓也会认为您是个明君。” 永康帝又按了按眉心。 “过几日的中秋宫宴,朕会让皇后亲自下宫帖相邀。” 这种表面功夫,他自然是要做的。 不仅要做,还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这个皇帝对其的重视。 许尚书想到自家嫡女,内心微叹。 他又拱起手,“皇上圣明!” 第129章 金贵 这边顾惜颜和听雪也已经回到了丞相府。 “你这个丫头怎么做事的?这个桌角为何不用软布裹着?若是四姨娘磕着碰着,老爷定饶不了你!” “奴婢知错,顾管家饶命!” “上心着点!四姨娘如今可金贵着,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老夫也保不住你。” 顾管家正呵斥着一个小丫鬟,余光瞥见顾惜颜。 他赶忙蓄起笑脸,迎了上去。 “二小姐,您回来了。” 顾惜颜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带着听雪往云水阁的方向去。 “二小姐慢走!” 顾管家弯了弯腰,而后又对着那丫鬟一顿叮嘱。 ...... “小姐,这四姨娘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呢。” “好金贵的姨娘啊,不知道杨夫人她有没有被气出毛病来。” 听雪跟在顾惜颜身后,打趣道。 顾惜颜瞥了不远处一眼,淡淡开口:“可不是吗?” 听雪顺着顾惜颜的视线看去。 只见四姨娘锦衣华服,头饰华丽,满身的珠光宝气。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身旁有一个丫鬟搀扶着她。 她身后还有六个丫鬟随身小心伺候着。 倒是排场大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丞相府的当家主母。 四姨娘见到来人,娇声道:“哎哟,这不是我们相府的二小姐吗?您回府了呀,可是有许多时日未曾见过您了。” 她微微福了一下身子,“妾身见过二小姐。” 身旁的丫鬟赶忙扶住,“姨娘,您如今身子娇贵,老爷吩咐了,您不用给任何人见礼。” “您要是出了岔子,可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的。” 丫鬟若有所指地开口。 四姨娘皱起眉。 “你这个丫头怎的如此不识礼数?” “二小姐乃是相府嫡女,我不过一个妾室,若我礼数不周,传出去岂不让老爷被人笑话?” 丫鬟低下头,“姨娘教训的是......” 接着四姨娘带的些个丫鬟们纷纷向顾惜颜行礼。 顾惜颜挑了挑眉。 这是在给她下马威? “四姨娘万万不可如此,你如今说是这相府里最金贵的人也不为过,我哪敢受你的礼。” 顾惜颜淡声开口:“若是父亲知道,又要苛责于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嫡女容不下这还未出世的弟弟呢。” 四姨娘闻言,手指紧了紧。 她身旁的丫鬟又道:“姨娘,老爷还等着您呢,莫让他久等了。” “路上碰着些不相干的,倒也是浪费了些时间。” 四姨娘嗔怪道:“盼儿,不得无礼!” 她又赔笑道:“二小姐莫见怪,这盼儿是老爷给妾身安排的丫鬟,对府中之人尚不熟悉,平日里傲得很。” 顾惜颜面容平静,看了那盼儿一眼。 “姨娘身边的丫鬟倒是机灵的。” 盼儿昂起头,随意地福了福身子。 顾惜颜状若无意道:“对了,四姨娘,这些时日我不在府中,不知府上一切可好?” 四姨娘撑住自己的腰,“都好。” 顾惜颜了然。 “雁雪妹妹就要进宫了,想必杨夫人也是忙得很。” “四姨娘怀着身子还要顾着这府中众多事宜,当真是辛苦。” 她又勾起嘴角。 “不过没事,过些时日杨夫人忙完雁雪妹妹的事情,就能抽出空来了。” “到时候四姨娘就能轻松些,安心养胎,替父亲生个大胖小子......” 四姨娘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她缓了缓,说道:“妾身便在此多谢二小姐关心了。” “妾身还要去老爷那,先行一步。” 说罢她带着一群人离开。 听雪见人远去,忍不住开口:“小姐,这四姨娘未免太放肆了。” “仗着自己怀了身子,便如此张扬。” 顾惜颜摆了摆手,“若她聪明点,就应该知道现在谁才是她最大的威胁。” 这边四姨娘显然是把顾惜颜的话听进了心里。 她停下步子。 “你们先退下。” 待身后的丫鬟离开后,她拉着盼儿的胳膊。 “盼儿,你怎么看?” 盼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姨娘莫急。” “奴婢倒觉得这二小姐说的有几分道理。” “奴婢虽入府的时间短,但也打听了几分,要说现在最恨您的,非杨夫人莫属。” “她怎会容忍您为老爷生下孩子,更何况,大夫说这是个男婴,丞相府的第一个男丁,身份尊贵得很,她便更不会答应。” 她又道:“如今杨夫人忙于雁雪小姐出嫁的事情,无暇分心对付您,平日里也只是些不痛不痒的小算计。” “可正如二小姐说的,她一旦忙完这事,就会对您出手啊!” 四姨娘冷下神色。 盼儿是老爷命顾管家精心挑选出来的人。 这丫鬟机灵且谨慎,更是对她忠心耿耿。 自盼儿到她身边以来,已经帮她避过了好些算计。 是以她对盼儿很是信任。 她低声道:“那依你之见,我当如何?” 盼儿想了想,小声回道:“老爷在乎您肚子里的孩子,便要趁着这段时间抓住老爷的心,让他成为您最大的后盾。” “那二小姐,奴婢今儿是第一次见,方才奴婢那般也只是为了试一下她的深浅。” 四姨娘看着她,问道:“可瞧出什么来了?” 盼儿皱起眉。 “二小姐方才那般说,就是想提醒您小心杨夫人。” 四姨娘不解道:“我与她并无来往,她会有那般好心?” 盼儿上前搀扶着她。 “姨娘,不管那二小姐是不是好心,但目前至少可以知道一点,她无意与你为敌。” “奴婢也打听过了,她与杨夫人之间应是矛盾很深。” “如今姨娘您怀着老爷的子嗣,日后定是贵不可言,她一个女儿家,到底是要嫁出去的,在这府中无依无靠的,想攀附于您也说不准儿。” 四姨娘也不是愚蠢之辈,盼儿所言颇有道理。 “无论如何。”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待我生下儿子,在这丞相府彻底站稳脚跟,即便她是嫡女又如何,照样翻不过我的手掌心去。” 盼儿赞同道:“姨娘所言极是。” 四姨娘得意地摸了摸自己头上华贵的珠钗,“老爷怕是等许久了,快扶我过去。” 第130章 表姐 第二日一早,顾管家便领着几人来了云水阁。 他先是对着顾惜颜行了个礼,而后道:“二小姐,过几日便是中秋宫宴了,朝中重臣皆会带家眷入宫,您是相府的嫡出小姐,老爷特地吩咐了老奴给您制几套新衣。” 说着他介绍道:“这是帝京第一绣坊里的绣娘王婆子,过来给您量尺寸。” 顾惜颜放下手中的茶盏。 “劳烦顾管家。” 顾管家忙道:“二小姐,您这可是折煞老奴了。” 他又道:“王婆子,你可得小心伺候着,二小姐是要进宫赴宴的,马虎不得。” 王婆子小心地打量了顾惜颜一眼。 “您就放心吧,我王婆子定给小姐制出最好的衣裙来。” 顾管家点了点头。 “二小姐,老奴还要带着绣娘去雁雪小姐那,便先告退了。” 顾惜颜抬眸,“雁雪妹妹也要参加宫宴么?” “是的,二小姐。” 顾管家又缓缓开口:“按理来说,庶女是不得参加宫宴的,雁雪小姐这不是就要入宫为妃了,所以宫里来的帖子上有她。” 顾惜颜了然。 “那你过去吧,别让雁雪妹妹久等。” 顾管家行了一礼,便带着绣娘往顾雁雪的院子去。 王婆子温和道:“二小姐,老婆子有礼了。” “劳烦您起身,老婆子给您量一下身子。” 顾惜颜闻言,翩翩然地站起。 王婆子围着她走了一圈,脸笑得跟花儿似的。 她忍不住赞叹道:“二小姐当真是好样貌,这身段高挑,均匀有致,老婆子我还没见过第二个呢。” 说着她拿出一根软尺,仔细地替顾惜颜量身。 还有一个小姑娘在旁认真记录。 半晌过后。 王婆子信誓旦旦道:“二小姐穿上老婆子我制的衣裳,定能惊艳全场!” 顾惜颜礼貌一笑。 “既如此,那便多谢王婆了。” 王婆子看直了眼,真真是个顶美的美人儿。 丞相府的这位小姐竟这般平易近人,这令她顿时心生好感。 忙活完后。 王婆子向顾惜颜告退,而后迫不及待地回绣坊制衣。 ...... 顾雁雪这边倒是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整个闺房里,散落了一地的花瓶碎片。 她的大丫鬟春兰跪在碎片上,膝盖都被刺破,流出了鲜血。 春兰忍着痛意,开口道:“小姐息怒。” 顾雁雪眸色阴沉。 “息怒?” “我如何息怒?” “如今本小姐都不配让那王婆子过来制衣了么?” 她一想到今日顾管家带来的绣娘就火大。 “随便找个绣娘过来就想糊弄本小姐?本小姐下月就要入宫了,他们竟如此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她看向云水阁的方向,“她也配?” 春兰知晓自家小姐的脾气,不敢多说一句。 顾雁雪见她这模样更是心头不满,“你也是个废物,本小姐如何能指望得上你?” “是奴婢没用。” 顾雁雪上前用力拧住春兰的耳朵。 “你也知道?” 春兰痛得脸色发白,却也只能紧紧咬住嘴唇不发出声来。 这时杨夫人院里的春竹过来了。 “小姐,夫人唤你过去。” 她见到房中一片狼藉,没有任何反应。 顾雁雪收起手,斜了春竹一眼,“带路。” 春竹福着身子,“是。” 顾雁雪又看向跪在碎片上的春兰,“你这个贱婢,没有本小姐的命令,不许起来。” 春兰低下头,“奴婢遵命。” 说罢,顾雁雪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春竹看了春兰一眼,眸底浮上一抹同情,而后赶忙跟了上去。 ...... 与此同时的太傅府里。 云瑶脸上带着面纱,紧张地坐在铜镜前,忐忑地问道:“表姐,我的脸真的好了吗?” 顾婉站在她身旁,笑道:“你掀开面纱看看便知道了。” 云瑶闭上眼睛,小心地将面纱取下。 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目。 铜镜里的女子肤色光洁,无任何瑕疵,甚至要比之前更加白嫩精致! 云瑶惊喜地站起身,抓住身旁之人的手。 “表姐,瑶瑶在此多谢你出手相救!” “若不是你,我还不知要戴着这面纱到何时。” 顾婉又是一笑。 “瑶瑶,你是我的亲表妹,姐妹之间,何谈言谢?” 云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表姐,你真好。” “父亲寻来众多名医,皆未治好我这脸,没想到你一来,只略微出手,我这脸便好了!” “表姐真是个奇女子,难怪得天下人赞颂。” 她听闻顾婉在临水城救治了一整座城池的百姓时,还颇为不屑。 毕竟顾婉的亲生父母早就没了,这么多年一直攀附着太傅府生存。 若不是母亲心疼她,她早就被赶出去了。 未曾想她顾婉只是出府学艺几年,便有了如此了不得的手段。 云瑶在感激她治好了自己脸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抹危机感。 现如今父亲和表哥好像对她颇为看重? 想到起,她生出不悦。 她可不想自己在太傅府的光环被人给抢了去。 她才是太傅府唯一的嫡出小姐! 顾婉察觉到云瑶的敌意,顿了顿。 “没有太傅府,哪来我的今日,我自然是记得的。” “能为表妹治好脸,倒也不亏了这么多年府上对我的养育。” 云瑶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顾婉眸中飞快划过一抹异色,她又道:“表妹,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云瑶这才抬起头。 “表姐,你此话何意?” 顾婉沉下声来。 “你这脸上的黑斑分明是被人下了毒,所以才迟迟不见好。” “什么?” 云瑶怒上心头,“竟是有小人害我!” 她又想到那日在安亲王府的事情,脸色一冷。 “无非就是那两个贱人。” 顾婉赶忙道:“表妹,是何人要害你?” 云瑶正生着气,她没好气道:“与你说了又有何用?难不成你还能替我出了这口气?” 顾婉面色如常。 “表妹,我如何能看到你被人下毒而坐视不理?” “唉,我就给你透个底,这些年我拜入了药王谷,有幸学得医术,如今知晓此事,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她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淡淡的得意。 不过此时的云瑶并没有听出来。 第131章 宸王 云瑶一听,诧异道:“表姐竟是拜入了药王谷?” 药王谷是何等身份地位,就算是父亲也要以礼相待。 没想到顾婉她...... 她也配? 云瑶压下心头的嫉妒,故作委屈道:“表姐,我怀疑两人。” “其一,是苏洛棠,她那日对我好一番羞辱。” “还有一人,便是顾家的二小姐,我与她早已结怨。” 顾婉听到这个顾姓,立马就警醒起来。 她慢问道:“表妹,这个顾家小姐是何人?” 云瑶想到那人,不屑道:“一个乡野村妇罢了,我想到她就恶心得慌。” 顾婉又确认道:“一个村妇如何成了相府千金?” 云瑶面露不喜。 “我听说,她是不祥之人,幼时被顾丞相赶出去了,后面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又回来当千金小姐。” “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何能配得上与我们这些帝京贵女相提并论?” 顾婉稍稍放下心来,应当是自己想多了。 这般不堪之人,又如何有那个本事去治疫症。 她这才道:“荣安公主应当不会对你出手,到底是皇家公主,不会如此心思毒辣。” 云瑶不耐烦地开口:“苏洛棠与那顾惜颜都是顾家的,就是顾家要害我!” “我定要她们好看!” 顾婉安抚道:“表妹放心,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云瑶扬起一抹笑容,“多谢表姐!” ...... 翌日。 顾管家又来了云水阁。 “二小姐,老奴给您请安。” 顾惜颜手上拿着一本古籍,见他过来,出声问道:“顾管家来此可是有事?” 顾管家拱了拱手。 “小姐,老爷有请。” 顾惜颜将古籍放下,“你可知父亲是有何事?” “老奴不知。” 顾惜颜慵懒起身,“行。” 顾管家随即在前方引着顾惜颜去往顾鸣深所在的主院。 她方一踏进主院,眸子便冷了下来。 顾鸣深见她过来,招了招手。 “阿颜,快过来见过宸王殿下。” 男子身着月白色的袍子,头上戴了个玉冠。 他剑眉星目,生得很是英俊。 那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温情脉脉。 他不过弱冠之龄,身上却带着一股沧桑的味道,整个人也是极为平静。 就像是一口荒废沉寂了许久的古井。 他轻咳一声,“岳父大人,这位便是阿颜妹妹了吧。” 顾惜颜强压下心头的恨意,露出一抹笑容来。 “臣女请宸王殿下安。” 苏尧温和地看了她一眼,“阿颜妹妹不必多礼,你唤本王姐夫便可,如此倒是显得生分了些。” 他又翩翩有礼地对着顾鸣深道:“岳父大人,清清虽已不在,但她仍是我苏尧的正妃,您亦是我苏尧的岳父。” “此番回来,也是心中挂念着岳父大人。” 他诚恳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岳父大人,我们是一家人,本王会替清清在您跟前尽孝。” 顾鸣深嘴角抽了抽。 他客气道:“殿下身份尊贵,臣不过是一介臣子,殿下说笑了。” 苏尧含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还请岳父大人全了本王的一片心意。” “阿颜妹妹也是,你是清清一母同胞的亲妹,那便是本王的亲妹,你在帝京有任何事,来宸王府寻本王便是。” 顾鸣深叹了一口气。 “殿下,莫要执着于前尘往事,您当放宽心往前看。” 苏尧眸中闪过痛色,但嘴角的笑容仍未落下。 “清清是本王此生挚爱,本王心中也只她一人。” “佳人已逝,唯愿带着与她的回忆,了此余生。” 顾鸣深闻言,又是一叹。 “小女得殿下如此倾心相待,她泉下有知,定也会宽慰。” 苏尧闭了闭眼。 “岳父大人亦要节哀,莫要太过忧思。” “此番本王回京,心中唯一的挂念就是清清的家人,本王会替她照顾好。” “百年以后再遇,本王也能坦然相待。” 顾鸣深不由得抹了抹眼角,“小女命薄,没有那个福分啊!” 苏尧负手而立,囔囔道:“此生缘短,只盼来生再相逢。” 一旁的顾惜颜低着头。 她的心间泛起阵阵恶心。 这两个人在这互相演戏,当真是虚伪至极。 父亲不是父亲,将自己的女儿亲手葬送。 丈夫不是丈夫,自己的新婚妻子被一场大火烧死。 如今倒在这搭起戏台子来了? 一个个深情的模样,可他们的手上却是沾满了姐姐的血! 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父亲。” 顾惜颜低声开口。 “女儿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 顾鸣深的思绪被她打断,他的心中生起不满。 宸王殿下还在此,真是不像话。 跑去太后那里两月,怎么礼数愈发不周全? 这个乡野里长大的女儿,真真是比不上他的嫡长女半分。 苏尧见状,开口道:“岳父大人,既然阿颜妹妹有事,便让她去吧。” 顾鸣深拱了拱手,“殿下,让您见笑了。” 说罢他又看向顾惜颜。 “去吧。” 顾惜颜朝着二人福了福身子,便提步走了出去。 苏尧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 顾鸣深赔笑道:“殿下莫怪,她从小跟着村夫长大,这规矩教养是差了一些,臣日后定会好生教导她。” 苏尧摆了摆手。 “无碍,小女儿家天真活泼些也好。”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这个顾家二小姐对自己的亲姐像是毫无感情一般? 方才他们提及顾清颜的时候,也未见她有任何哀伤之色,整个人很是平淡。 想到一些事,他问道:“岳父大人,阿颜妹妹与清清之间?” 顾鸣深自然知道苏尧的意思。 他沉下声来,“臣的这个二女儿,打小便不在府中,与臣感情淡薄,更不论清颜。” “她们二人虽是亲姐妹,但从未有过联系,也未曾有过接触。” “待她回府时,清颜早已故去两年多。” “清颜一事她这般,也属正常,还请殿下莫怪。” 苏尧闻言,眸中一抹异色而过。 果真如顾鸣深说的这般么? 两年多以前,到底是何人刺杀他,如今他仍是没有任何头绪。 无论如何。 今日一见,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顾家二小姐,绝不简单。 第132章 中秋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绣坊的王婆子早早地就将制好的衣裙给送了过来。 用软烟罗制成的淡紫色罗裙,外披一件白色纱衣,裙角有浅色金丝勾勒,还绣着花纹。 三千青丝挽起,额边还垂落着几缕墨发,发髻间带了几朵绒花。 腰间有月白色的丝带系住,勾勒出了完美的身段。 这一身显得贵气但不俗,雅致又多明艳。 莲步轻移,裙摆随之扬起,轻纱飞舞,灵动十足。 听雪又为顾惜颜上了一层淡妆,与这一身华衣相得益彰。 待顾惜颜收拾好来到相府大门时,顾鸣深已在此等候。 他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官袍,与以往的便服不同,更显一国之相的气度。 顾惜颜微微福了福身子,“父亲。” 顾鸣深打量了她一眼,赞赏道:“不过,有我相府嫡女的风韵。” 两人等了一会,顾雁雪却迟迟未到。 顾鸣深不由得黑下脸。 “雁雪呢?” 顾管家忙回道:“雁雪小姐许是有事耽搁了。” “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宫宴重要?她可知今日是何场合?本相若是去迟,那些臣子当如何议论?” 顾鸣深心生不满。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顾雁雪才姗姗来迟。 只见她穿了一条淡粉色的罗裙,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上面戴了一支华丽的珠钗步摇。 她今日的妆容显然是用了心的。 姣好的面容更显娇美,朱唇柔嫩,还有点点珠光闪耀。 光洁的额头上,还画了一抹花钿。 倒是清丽如出水芙蓉。 顾雁雪迈着轻盈的步子过来,端庄地行礼道:“父亲,姐姐,雁雪让你们久等了。” 顾鸣深斜了她一眼,“不早了,出发吧。” 顾雁雪垂下眸子,“是,父亲。” 接着几人走出相府。 顾鸣深率先坐上了最前面的马车,顾惜颜则是和顾雁雪同坐后面的那一架。 待人都坐好后,车夫驾着马往皇宫的方向去。 马车里。 顾惜颜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顾雁雪把玩了一下自己新染丹蔻的手指,柔声开口:“姐姐今日真美,我这个做妹妹的好生羡慕呢。” 顾惜颜嘴角勾起。 “不及雁雪妹妹一分。” 顾雁雪瞥了她一眼,算她识相。 她又道:“姐姐,我不日便要入宫,你还未说人家,想必今日定能大放异彩,寻得好夫婿。” “也可了却父亲一桩心事。” 话是这么说,但顾雁雪内心却是十分地不屑。 一个乡下长大的,空有其貌,还有那半吊子医术,吹嘘一下便罢了。 她就不信帝京有哪家高门贵府会看上这女人。 顾惜颜睁开双目,“雁雪妹妹来日贵不可言,可莫要忘了帮父亲多照顾着些弟弟。” “想必父亲会很欣慰。” 顾雁雪闻言,指着她道:“你!” 见顾惜颜不咸不淡的模样,她心中一阵来气。 弟弟? 也要生得下来再说! 她想到这事,便没了和顾惜颜斗嘴的心思。 她还得与娘好生谋划一番,除去四姨娘这个碍眼的才是。 一路无话。 由于大臣的马车不能驶入宫内,于是车夫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此时已经停满了各府马车,前方一众人等待宫中侍卫查验,无误后方可入宫。 顾鸣深是大臣,过来交待了两人几句后便先行离去。 顾雁雪也不理会顾惜颜,自个往前走。 各位贵女见到她,纷纷讨论起来。 “这不是那丞相府的顾雁雪么,她一个庶女,怎能来此宫宴?” “虽说是庶女,但皇上早已下了圣旨封她为怜嫔,来此也不奇怪吧?” “我想起来了,怜嫔...噗呲...” 那位贵女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顾雁雪自然也听到了几人的议论,她冷冷地看了几人一眼。 “怜嫔娘娘瞪我了,我好怕呀!” “你可长点心吧,这可是宫里的贵人娘娘,也是你能在此放肆的?” “我嫡姐乃是宫中四妃之一的德妃,我还能怕她不成,左不过一个庶女罢了。” 那贵女不屑道。 “再说了,皇上给了这个封号,她还妄想入宫后得宠不成?” “这还没进宫呢......” “我看她也就是个在宫中孤独老死的命。” 顾雁雪握紧手指,她虽恼怒,但也知此刻不能在此地放肆。 她昂起头从几人身边走过,端着一副高贵的模样。 侍卫见她,出声问道:“小姐是哪家贵女?” 顾雁雪扬声道:“丞相府,顾雁雪。” 侍卫一听,赶忙行礼道:“原来是您。” 他招了招手,便有几人抬着一架软轿过来。 随即他又恭敬地开口:“皇后娘娘特吩咐了宫人给您准备了软轿,您请——” 身后几位贵女一听,不满道:“为何我们要步行入宫?” 侍卫自然也知今日来的人都是高官之家,他只得解释道:“这是即将入宫的贵人娘娘,此举也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属下乃是听命行事。” 顾雁雪斜了几人一眼,得意地颔首。 “扶本小姐上去吧。” 立马就有一个宫人弯腰上前,将顾雁雪扶上了软轿。 待顾雁雪坐稳,宫人清了清嗓子,“起轿——” 顾雁雪双手交叠,坐姿端庄,冷哼了一声后,便坐着软轿入了宫。 几位贵女见状,脸色皆是不太好看。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本小姐倒要看看,她日后在宫中能不能过的安稳!” 那贵女已经想着,待会入宫后便去找自己的嫡姐说道说道。 一段小插曲过后,侍卫又继续查验众人的身份。 这边顾惜颜不紧不慢地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站着,此刻天色尚早,倒也不急着入宫去。 不远处,一个女子向她走来。 “顾二小姐。” 女子向她福了福身子。 顾惜颜亦是对其回了一礼,“凌小姐。” 原来是都督府上的凌冰清。 自那日后,倒也没再见过她。 凌冰清凑近她,小声道:“我还未当面谢过顾二小姐。” 顾惜颜看了看她,“你无事便好。” 她又问道:“凌公子一切可好?” 凌冰清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也要多谢顾二小姐,小然他懂事了很多。” “他去北关投身于军营了。” 想起凌郁然,凌冰清便忍不住对顾惜颜的感激之意。 “若非顾二小姐,他又怎会恍然醒悟。” 顾惜颜闻言,唇角勾起。 “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不错。” “凌小姐也莫要抬举我,说到底,是你这个姐姐太好。” 第133章 进宫 凌冰清不由得对顾惜颜的好感更甚。 自那日她出手相救,自己便觉着她是个好人。 而后又将此事告知于父亲。 父亲亦是交待了她莫要辜负恩人。 她本想着再与顾惜颜寒暄一番,一个贵女出声唤她。 她只得歉然道:“顾二小姐,我先过去了。” 顾惜颜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这边,许知意见凌冰清与顾惜颜交谈甚欢,又见顾惜颜今日也穿了紫色,心下更是不悦。 她压下心思,好奇地问道:“冰清,你何时与顾二小姐这般熟悉了?” 凌冰清笑了笑。 “知意,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与人结怨,亦不与人为敌。” 许知意听着这话,只觉得刺耳得很。 她声音沉了沉。 “这顾二小姐平日里不和我们来往,谁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冰清你心地善良,但也得擦亮眼睛才好,莫要被人骗了去。” 这几位贵女向来以许知意为首,听到她这般说,纷纷附和起来。 凌冰清感受到了许知意话里对顾惜颜的敌意,她虽不解,但也是笑脸道:“多谢提醒。” “但我凌冰清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与什么样的人来往。” 许知意闻言,眸中浮上冷意。 当真是不知好歹。 她打量了众人一眼,“不早了,入宫去吧,待会我还得去姐姐那里拜会。” 说着她便拂袖而去。 几位贵女皆是疑惑。 “知意好似是生气了?” “谁惹她了?”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凌冰清柔声道:“谁知道呢?” “我们也入宫吧。” 几位贵女也怕再惹了许知意,随即便一道跟上了她。 良久过后。 前方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大多数都已经进了宫。 顾惜颜见状,也准备过去。 “阿颜!” 顾惜颜转身,只见裴晚晚从忠勇侯府的马车上下来。 “晚晚。” 裴晚晚迈着轻快的步子过来,还在顾惜颜跟前转了个圈。 “阿颜,你看我,是不是好多了?” 顾惜颜打量了一下她,面色红润,双眸明亮,精神气十足。 她点头道:“确实是好多了。” 裴晚晚上前挽住她,“多亏了沈弟弟医术高明,他说我的身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去了那病根。” “见我身子大好,父亲母亲才允许我出来参加宫宴。” 顾惜颜闻言,望了望,“怎么不见侯爷和夫人?” 裴晚晚挽着她往前走。 “父亲和母亲已经先行一步了,我来晚了些,没想到正好在这碰到你。” “我们快进宫吧,我可是许久未来这般热闹的场合了!” 见裴晚晚欢快的模样,顾惜颜温和的笑意直达眼底。 随即两人便一同入了宫。 ...... 此次的中秋宫宴设在了春晖殿,席位按照各位大臣的官职而设。 最上面中间摆放了一张龙椅,是永康帝的位置。 而龙椅的两旁,则是太后和皇后的。 在稍下一点的显眼处,还摆放了一张华贵的太师椅,上面铺设了柔软的坐垫。 “今年的中秋宫宴,摄政王会来吗?” 一位贵女小声地说道。 “摄政王可是好些年没来过宫宴了,今日不知是否有幸见到他。” “王爷天人之姿,光是一见便已满足。” “慎言!你可是忘了那些议论过摄政王之人的下场了?” 那位贵女一听,身子抖了抖。 摄政王是东秦最尊贵的男子,手段长相无出其右者。 这般完美的男子,却也是她们不敢肖想的。 摄政王冷漠无情,她们可不想丢了小命。 不远处的许知意听到,心中愈加不悦。 这时殿内的各位贵女被吸引过去—— “那是?” “是顾家二小姐和那个病秧子!” “真晦气,一个病秧子也来参加宫宴,也不怕过了病气给我们。” “这般佳节,却是被她给污了眼!” “听闻这顾二小姐也不怎么样,乡下长大的粗鄙之人,她们二人一道,倒真是蛇鼠一窝。” 一个贵女仔细打量了一下裴晚晚,不由得说道:“我怎么看这个病秧子还挺精神的?” 众贵女一听,也纷纷打量起来。 “好像是?” “我记得前几月看到她的时候,她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一般。” “今日怎么?” “难不成她的病好了?” “不会吧,我先前听闻忠勇侯府都已经在帮她准备后事了,这还能救?” 各位贵女更加疑惑。 一个贵女不由得出声问道:“裴小姐,你的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家歇着,跑出来做甚?” “待会吹了凉风,侯爷和夫人又该担惊受怕了。” 裴晚晚挑了挑眉。 “我已经好了,为何不能出来?” “好了?” 这贵女诧异道:“你不是都要......” 裴晚晚抿了抿嘴,“怎么,你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死了?” 她又含笑道:“那真是不能如你所愿了,本小姐现在好得很!” 贵女忙解释道:“裴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晚晚冷哼一声。 “随你怎么想。” 说着她又对着顾惜颜说道:“阿颜,我们走。” 那些个贵女好几次对她口出恶言,她也懒得给她们好脸色看。 顾惜颜见到裴晚晚这般,倒是觉得新奇。 两人寻了一个角落等待开宴。 相熟的贵女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地还往这边看过来。 一会儿过后。 穿着粉色罗裙的云瑶张扬地踏入殿内。 今日的她甚是娇媚,小脸更是白嫩如玉,施上粉黛,美貌更显。 她头上戴着一支做工华丽的金色飞蝶镂空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蝴蝶的翅膀晃了晃,像是要凌空飞去一般。 云瑶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 女子打扮低调,却不失清雅,与云瑶相比,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众贵女见云瑶过来,纷纷打起了招呼。 “云小姐,你身后这位是?” 贵女们见这女子眼生,不由得出声询问。 云瑶颔首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表姐,名唤顾婉。” “顾婉?这名字怎这般耳熟,像是在哪听过。” “我也觉得耳熟。” 云瑶傲然一笑。 “你们可听过临水城一事?” “自然是听说过。” 一位贵女回道。 第134章 讥讽 云瑶张扬一笑,“在临水城治疫症,百姓口中百般赞诵之人,便是我的表姐顾婉!” 众位贵女一听,纷纷诧异。 “这位便是传言中的顾婉小姐?” “原来是云小姐的表姐。”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接着各贵女纷纷对着顾婉礼貌问候。 顾婉回之一笑,大方又得体。 众贵女更是称赞不已。 云瑶又道:“先前我的脸被小人所害,也是我表姐给我治好的。” 说着她盯着不远处的顾惜颜,眼神狠厉。 顾惜颜打量了一下云瑶的脸,没有说话。 一贵女不由得问道:“云小姐,竟有人害你?” 云瑶冷哼一声。 “可不是吗?有些心肠歹毒的,欲毁我容貌,可惜啊。” “我有表姐为我诊治,她的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 她直盯着顾惜颜。 众位贵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难道是顾家二小姐对云瑶下手? 并不关心云瑶这边的许知意见状,缓步而来,她不解道:“云小姐,难不成害你之人就在此?” 云瑶斜了许知意一眼。 她们向来不熟,也不来往,这许知意突然出声是想做什么? 但想到害她之人,她还是道:“没错。” 裴晚晚见众人都看向这边,她挽紧了顾惜颜的手。 “云小姐,你看阿颜是何意?” 云瑶冷哼道:“有些人做了什么,自个清楚,不用本小姐点明。” 裴晚晚面色一冷。 “你别在此血口喷人,你说有人害你,你到是说说为何?” 云瑶扯了扯嘴角。 “还能为何?嫉妒本小姐呗,自己没有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有,这心思,啧,歹毒得很。” 众贵女闻言,看着顾惜颜的视线里带了些鄙夷。 “不愧是乡下来的,眼界狭隘,见不得别人好。” “是啊,空有一副好皮囊,这心里可是脏得很。” “这等心肠歹毒之人如何配与我们同席?” “穿得再好,也改变不了内里是个村妇的事实!” 许知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心中很是满意。 她柔声道:“云小姐,在我看来,顾二小姐不是那般的人,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周遭的环境巨变,被帝京繁华迷了眼,倒也情有可原。” “云小姐身份尊贵,心肠又好,便原谅了她这一回,毕竟这闹起来,也不好看。” 云瑶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用你多嘴?” “你自诩清高,这会儿出来装什么好人?” 许知意眼里浮上一抹受伤之色,“既如此,那便随你。” 说罢她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眼底却是一片愉悦。 裴晚晚想了想,开口道:“嫉妒你?嫉妒你什么?” “你的身份?你的地位?” “阿颜乃是相府嫡女,又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用得着嫉妒你?” 她又一笑,“还是说,嫉妒你的容貌?” “噗呲——”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阿颜比你好看百倍,若阿颜能嫉妒你的长相,那我只能说她的眼光有问题。” 说罢裴晚晚还得意地挑了挑眉。 各贵女第一次见裴晚晚这般,倒是诧异。 没想到忠勇侯府的病秧子看着柔柔弱弱,这一张嘴便是如此犀利。 还说的挺有道理? 云瑶闻言,怒上心头,厉声道:“这里有你这个病秧子说话的份?” “你也配来这里?” “真晦气!” “识相的话便滚远点,省得传些乱七八糟的病气过来!” 裴晚晚看着她,冷声道:“我乃侯府嫡女,如何不能来?” “难不成这宫宴是你一个太傅之女说了算?” “中秋宫宴是东秦历来传统,皇后娘娘所操办,我亦是收了宫帖而来。” “你有何权利让我滚出去?你把皇后娘娘放在哪里?又把我忠勇侯府放在哪里?!” 云瑶咬紧嘴唇,这个病秧子,她定要让她好看! 她正想着教训裴晚晚一二。 顾婉拉住她,在她耳边小声道:“表妹,今日是中秋宫宴,各位王公大臣都在,不要把事情闹大,给姑父惹麻烦,到时候瑞王殿下也会受到牵连。” “日后再教训她们也不迟,来日方长。” 云瑶用力甩开她,缓了缓,讥讽道:“有的人做了下作事不敢承认,把你推出来当挡箭牌。” “也罢。” “谁让本小姐心地善良。” “裴晚晚,你时日无多了吧,忠勇侯府没了你可怎么办.....真是可怜呐,本小姐便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了。” 她扬起一抹笑容,“本小姐好人做到底,顾婉表姐乃是药王谷弟子,救你一命又何妨?” “只盼你不要再被小人蒙骗,不然本小姐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此言一出,整个殿内皆沸。 “药王谷?天呐,顾婉小姐竟是药王谷弟子!” “难怪能救得一城百姓,顾婉小姐真乃奇女子也!” “药王谷乃是何等地位,无数人百求都不得一见,没想到今日竟见到了药王谷的神医。” 各贵女心中各有心思,纷纷上前巴结云瑶和顾婉。 “裴小姐,你方才对云小姐出言不逊,要不就向她认个错吧。” “是啊,你身子不好,若是能得顾婉神医出手相救,便能痊愈了!” “你也不想让侯爷和夫人老是为你担心吧?” 云瑶得意地看着裴晚晚和顾惜颜。 什么东西? 裴晚晚一脸平静,什么劳什子药王谷神医,在她看来,不过是江湖骗子罢了。 再说了,沈弟弟已经将她治好,又何需云瑶来施舍? 顾惜颜眼中浮上一抹兴致。 她淡声道:“原来是药王谷的神医啊,真是失敬。” 云瑶冷哼一声,“原来顾二小姐会说话啊?不知道的,本小姐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她又昂起头。 “你知道便好。” “对了。” 云瑶面露嘲讽,“先前不是听闻你治好了安亲王爷的旧疾吗?怎么不帮裴晚晚治治病啊?” “她这般维护你,你却袖手旁观,真是令人寒心。” “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那个本事!” 她又道:“到底是个在乡下长大的,跟着江湖郎中学了点皮毛,就敢来帝京招摇撞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别以为你侥幸治好了王爷,就能在此装模作样!” “我表姐乃是药王谷神医,你这半吊子医术在她面前倒是显得可笑至极。” 各位贵女亦听说过此事,云瑶这么一说,也很是赞同。 云瑶咄咄逼人道:“顾惜颜,你不觉得惭愧吗?” 顾惜颜轻笑一声,“云小姐说的是,我太惭愧了。” 云瑶闻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而她身后的顾婉不知道为何,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瞬。 第135章 妙人 这时,春晖殿扬起声音—— “荣安公主到!安宁公主到!” 殿内的各位贵女纷纷行礼,“臣女请荣安公主,安宁公主安。” 苏洛棠与苏落盈皆是身穿公主服饰,华美而尊贵。 两人一道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众宫女。 苏洛棠随意看了众人一眼,“免礼。” 各位贵女这才直起身。 苏洛棠声音里带了些不悦,只听她开口道:“本宫还未过来,就听到春晖殿内一片嘈杂,今日是何日子,也容得着你们在此放肆?” 她又看向云瑶。 “身为重臣之女,毫无气度,在这拿乔给谁看?” 说罢她未等云瑶有所反应,径直去了自个的席位。 她身后的苏落盈见状,抿了抿嘴,也走去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云瑶握紧了手指。 好你个苏洛棠! 若有他日,表哥坐上那位置,她一个收拾的就是这个苏洛棠! 各位贵女见两位公主在此,便也纷纷寻了自家的席位入座,不敢在多加议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前去大殿议政的各位大臣,又或是去拜访各宫娘娘的大臣夫人也逐渐来了春晖殿。 接着便是后宫众妃。 至于那些个位份低的妃子,则没有入席参加宫宴的资格。 顾惜颜已经在丞相府的席位上坐下。 顾鸣深过来时,只见她一人在此,便问道:“雁雪呢?” 顾惜颜轻声回道:“雁雪妹妹入宫时便坐着皇后娘娘安排的软轿离开了,女儿在此已经有一些时辰了,便未见到她。” 顾鸣深闻言,心中不悦。 今儿是什么日子,雁雪怎的如此做派?要是在宫里不长眼得罪了人,又要给他惹麻烦! 但他此刻已经入席,也无法再离开,只得坐下来等顾雁雪。 ...... 另一边。 许皇后正想着去寻永康帝,却听宫人来禀告说他此刻不在乾坤殿。 她只好派人再去找。 毕竟这样的宫宴,她身为一国之后,定要与永康帝同去的。 御花园里。 永康帝一人在此处,方才那些个大臣说得他头疼,是以他才想着一人出来散散心再去宫宴。 假山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甚是悦耳。 永康帝脚步一顿。 他轻声过去,只见一女子蹲在草地上,怀中还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猫。 发现有人过来,她好似被吓到,赶紧站起了身。 “你是谁?” 永康帝一愣,这女子身在宫中,竟问他是谁?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 只见女子不过二八年华,却是无比清丽。 特别是她唇上的珠光,在暗下的天色里闪着莹亮。 女子的杏眼里湿漉漉的,带着些惊慌失措,令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他轻咳一声,“你又是谁?” 女子抱着小猫后退了几步,小声开口:“我是今日来宫中参加中秋宫宴的。” 永康帝了然,想必是哪位大臣府上的千金。 女子又怯生生地问道:“你也是来参加宫宴的么?” 永康帝见状,不由得愉悦道:“是。” 女子抿了抿嘴。 “宫中重地,你为何来此闲逛,不怕被宫人发现将你抓起来么?” 永康帝唇角勾起。 “你不也在此?” 女子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才小声道:“嘘!” “我是第一次进宫,想着宴会还未开始,便偷偷出来玩。” 她又眨了眨眼。 “你可不要说出去哦!” 永康帝见女子甚是娇憨可爱,与后宫中的那些个妃子颇有不同,倒让他生出几分兴趣来。 “好。” 女子羞涩一笑,“多谢。” 她又道:“不早了,我先去宫宴了,你也快些去吧,宫中贵人众多,你可要小心着些,别冲撞了她们。” 说着她又将怀中的小猫轻轻地放在草坪上,摸了摸它的头。 “小乖,我先走了。” “下次不要再偷偷跑出来了,你这么小,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她又不舍地看了小猫一眼,才起身准备离开。 永康帝出声唤住她。 “小姐,你是哪家府上的?” 女子望了他一眼,眸中清澈,“公子见谅,我不便告知。” 说着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永康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一笑。 真是个妙人儿。 ...... 此时的春晖殿里,宫人们已经掌上了宫灯,还为各个席位送上了甜点。 顾雁雪绕过众人,轻手轻脚地到了丞相府的席位这边。 但她的位置却安排在了最里面,前面甚至还有一根大梁柱,将她完全给遮挡住。 再看顾惜颜所坐之处,却是显眼无比。 顾雁雪心中不悦,但又想到方才之事—— 不急,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顾雁雪的位置,会是整个殿中最前面的那一处! 顾鸣深见她这么晚才过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出来便是代表着我相府的脸面,给本相安分点!” 顾雁雪脸色平静,恭敬道:“女儿知错。” 顾鸣深冷哼一声,不再管她,她这才去了自个的位置坐下。 “宸王殿下到——” 只见苏尧踏步而入,他只着了一件水蓝色锦袍,并未穿王爷服饰。 也只是随意地戴了一个玉冠,整个人显得无欲无求的。 他见到众人向他行礼,也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而后去了自己的席位。 “宸王是何时回来的?” “没收到消息,今日他过来才知道。” “看宸王这模样,倒是颓废了许多。” “可不是吗?宸王对已故的宸王妃用情至深,他这般也属正常。” “也过了这么久了,宸王既然回来了,想必是看开了。” 一些人不免得小声讨论起来。 而云太傅的席位那边,云瑶见到日思夜想的人,竟是红了眼眶。 她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苏尧,满是心疼之色。 尧哥哥瘦了,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明明他是那般好的青年才俊,如今却...... 看来这两年,他过得并不好。 想着云瑶握紧手指,她一定要陪在尧哥哥身边,陪他走出丧妻之痛。 她一定要成为他的王妃,与他共度此生。 没有人能比她更爱苏尧! 而站在苏尧身旁的女人,也只能是她! 第136章 现身 苏尧的席位就在安亲王的身旁。 安亲王见他,出声道:“宸王回来了,一切可好?” 苏尧恭敬道:“多谢王叔关心,这几日还未去拜会您,是苏尧之过。” 安亲王摆了摆手。 “无妨,你回来了便好。” 他又劝道:“有些事,还是要想开点。” “你身处宸王之位,就要为皇上分忧,莫要再蹉跎。” 苏尧礼貌一笑,“王叔教诲的是。” 而安亲王身后坐着的苏怀瑾听到两人的交谈,瘪了瘪嘴。 他的眼前凑来一碗甜点。 “表哥快尝尝。” 苏怀瑾伸手接过,“多谢表妹。” 赵金铃脸色一红,低下了头。 她本应去康平候府所在的席位,但安亲王妃心疼她,便将她带来了安亲王府的位置这边。 殿中众人又等了好一会儿。 夜幕降临。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到——” “皇后娘娘到——” 殿内众人纷纷站起,恭敬行礼。 “臣等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后娘娘——” 永康帝身穿明黄色的龙袍,扶着顾太后缓缓而入。 两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许皇后则跟在身侧。 永康帝先是将顾太后扶着入座,才走到自己的龙椅前。 他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又牵住了许皇后的手。 “今日乃是中秋佳节,朕在此与各爱卿共度这团圆之日,都快快免礼!” 说着他这才坐下,许皇后也随之坐在了她的皇后之位上。 “谢皇上!” 永康帝面带愉悦,看了一眼仍是空着的太师椅,眸中闪过异样。 他又环顾了殿内一圈,发现并没有那女子的身影。 难道不在此处? 这时许尚书起身,拱了拱手。 “中秋盛会,臣等在此有幸与皇上同聚,是臣等之幸也。” 顾鸣深和云太傅也跟着起身。 又是一众大臣纷纷对着永康帝恭维。 永康帝笑道:“亦是朕之幸也,东秦有各位股肱之臣,何愁不兴!” “我东秦注要成为这世间之巅!这天下最强之国!” 顾太后端坐在位置上,提醒道:“皇儿,时候不早了。” 永康帝偏头,“母后说的是,是儿臣疏忽了。” 想着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吩咐开宴。 殿外传来响亮的禀报声—— “摄政王到!” 殿内众人皆是惊诧。 摄政王今日居然来参加宫宴了? 要知道他可是许久未现身过此种场合了,且他身为执掌大权的摄政王,也甚少上朝,是以很多大臣也许久未曾见过他。 今日他过来,倒显得稀奇了。 一众人等起身,“拜见摄政王殿下!” 永康帝心中一沉,随即又扬起一抹笑容,起身相迎。 苏长策身穿了一件绛紫色亲王服,上面绣着金边蟒龙纹,衣摆处还有银丝祥云滚边。 墨发束起,戴了一顶金丝裹玉的王冠。 他的腰间系着黑色绦子长腰带,还缀了一枚玉佩。 身形欣长而挺拔,一举一动尽显尊贵。 容颜如玉,只是眉眼间的淡漠让人望而止步。 他站在那里,一副疏离的模样。 “小皇叔,您来了。” 永康帝温声问候道。 苏长策看了他一眼,稍稍点头,便去了那张空置已久的太师椅处坐下。 言风和逐月二人则是拿着剑站在他身后。 这里向来是不允许携带武器入宫的,但众人见到,也不敢有何不满。 规矩是用来束缚他们这些人的,而摄政王,不在规矩之内。 永康帝这才命令道:“开宴!” 随即宫人们捧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上来。 大殿中央,有宫女翩翩起舞,更有管弦丝竹之音悦耳。 众人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饮酒尝肴,一时间倒是歌舞升平,尤为惬意。 各位大臣还时不时地起身敬酒。 永康帝举起酒杯,对着苏长策道:“小皇叔日理万机,为东秦劳心费神,这杯酒,敬您。” 众人见状,也跟着举起酒杯。 言风上前给苏长策倒了一杯酒,他好整以暇地拿起,向前伸了伸,而后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 许皇后开口道:“皇上,今夜众人同庆,臣妾家中小妹之琴艺乃是帝京一绝。” “不如就让她给大家弹奏一曲如何?” 永康帝看了她一眼,笑道:“朕亦听闻过许家小姐所奏之曲令人流连忘返。” “今夜各位可是有耳福了。” 说着他看向许尚书所在的席位,“那便有劳许小姐。” 许知意款款起身,有礼道:“臣女遵命。” 她走向大殿中央,立马就有宫人准备了一张方凳和一把古琴。 她端庄坐下,手指轻盈地拨动了一下琴弦。 立马就有灵动之声而出。 许知意唇角勾起,开始弹奏。 琴声在整个大殿里流转,时而悠扬,宛若高歌,时而低沉,如泣如诉。 众人被带入这袅袅琴音之中,久久不能平息。 就如一汪清泉潺潺流入心田。 一曲罢,许知意福了福身子,“臣女献丑了。” 永康帝赞赏道:“不愧是许家小姐,琴艺甚好。” 众人也跟着赞叹起来。 许知意悄悄地看了苏长策一眼,见他毫无反应,心中不免得浮上失落。 永康帝亦是看向苏长策。 “小皇叔,您以为如何?” 苏长策回了回神,淡淡道:“何事?” 言风适当提醒道:“主子,皇上问您这许小姐的琴弹得怎么样。” 苏长策了然。 见众人的目光皆在自己身上,眉头皱了皱,“并未仔细听。” 言风闻言,心中一顿大笑,主子真是...... “不过。” 苏长策又淡声道:“弹琴之人心中不静,这琴意也甚是糅杂,不如何。” 许知意脸色一白,身子更是晃了晃。 众人听此,望许知意的目光中也带上了质疑之意。 永康帝轻咳一声,掩了掩自己的尴尬,心中不免得又责怪起了许皇后。 出的什么馊主意? 许皇后手指紧了紧,随即开口道:“听闻顾家二小姐才貌双绝,不如上前展示一番?” 顾惜颜正自顾自地吃东西,突然听许皇后提到自己,她茫然抬眸。 而顾太后与顾鸣深脸色皆是不好看。 众人亦是神色各异。 顾家二小姐,先前可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过人之处,传闻更多的还是她在乡下长大之事。 许皇后这是何意? 从未受过高门贵府教养的女子,如何能才貌双绝? 有的人便心想,或许是许皇后想拉个人出来替自家妹妹解围。 云瑶则是不屑地看了过去,她倒要看看这村妇今日是如何丢人现眼的。 第137章 奖赏 顾惜颜垂下眸子。 这许家姐妹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找着空子就要对付她,真是烦人。 她可不想在这里展示什么才艺,无聊的要死。 片刻后,顾惜颜福了福身子。 她眸子红红地看着永康帝,柔柔道:“表哥。” 永康帝一愣,恍惚了一下心神。 她好像是第一次这般称呼自己,但又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 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他温和地问道:“阿颜表妹,怎么了?” 顾惜颜抿了抿嘴,“皇后娘娘让臣女展示一下才艺。” “可是表哥,你应当知道的。” 她声音中带着些委屈之意,“阿颜不会呀。” “这是要让阿颜丢人吗?” 说罢,她低下头,还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永康帝心底慌乱了一瞬,随即道:“那便不展示了。” 说着他冷了许皇后一眼。 他怎不知顾惜颜从小便在乡下,又如何能习得帝京贵女的才艺。 这许明意心思有些多了,当众对着顾家女儿发难。 还是在这种场合,是存心让他为难么? 他与顾家的关系本就微妙,若今日真让顾惜颜出了丑,太后和顾家会怎么想? 他们定会以为是他这个皇帝的授意! 真是个蠢货! 许皇后见状,面带微笑,心中却像是在泣血。 永康帝又吩咐道:“各爱卿继续。” 众人见状,收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想着这个顾家二小姐果然如传言中一般,空有其貌,却是无才无德。 只是皇上对她的态度,倒是让人不免得多想。 而苏长策则是事不关己地坐在位置上饮酒,唇角却是微微勾了起来。 身后的言风和逐月二人对视一眼。 这二小姐又在装柔弱了...... 许知意坐回自个的位置,脸色泛白,久久不能回神。 她身旁的许知珩见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提醒过她,不要妄想,她却总是不听,如今可是吃到苦头了。 春晖殿中,又是一阵推杯换盏。 永康帝饮了不少酒,此刻脸颊上染着酡红。 他放下酒杯,出声道:“今日还有个事要宣布。” 众人见状,也忙停了下来。 只见永康帝缓缓开口:“各位爱卿可记得临水城一事。” “临水城遭此大难,朕心甚忧。” “幸得一女子祛除疫症,救我东秦百姓于水火,更是得万民赞颂。” “此等功劳,需以重赏。” “今日,朕要好好嘉赏一番,以此感谢她对临水城,对东秦的贡献!” 说罢,他看向太傅府的席位。 “顾婉何在?” 顾婉轻轻起身,俯下身子。 “民女在。” 众人对此早有耳闻,也收到了消息。 顾太后则是眯起了眼睛,颇有深意地打量着顾婉。 永康帝点头,“你想要何奖赏,朕都可以满足你。” 顾婉挺直了背。 “多谢皇上。” “只是民女既习得医术,定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临水城数万百姓得救,他们安然无恙,便是对民女最大的奖赏。” 众人见她不卑不亢的模样,不由得赞叹起来。 “顾婉小姐菩萨心肠,功劳如此大却不求奖赏,真是令我等钦佩!” “此等风骨,我所不及!” 永康帝笑了一声,“云太傅真是教导有方,府中能人辈出。” 云太傅赶忙起身回道:“皇上过奖了。” “婉儿她拜入药王谷学医,能有此机缘,定也要回馈于民。” “只盼能为皇上,为东秦百姓分忧。” 云太傅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诧异。 就连永康帝也顿住,“药王谷?” 顾太后亦是神色一变,难不成? 顾婉轻声道:“回皇上,民女确实得以拜入药王谷。乃是是药王谷中弟子。” “只是药王谷不喜宣扬,还望皇上下令,莫要将民女药王谷弟子的身份透露出去。” “民女只想治病救人,不想要什么奖赏,还望皇上成全。” 好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但永康帝此时已经有了别的心思。 若是顾婉能为他所用,以她药王谷弟子的身份,有些事情做起来便会容易很多。 同时他又有些不满。 云家何德何能攀上药王谷?特别是瑞王,若是让他得势? 倘若他不能得到顾婉相助,那瑞王也别想要。 他严肃开口:“此言差矣。” “你就是有功之人,朕定要论功行赏!” 话里带着些不容抗拒之意。 “来人,传朕旨意,顾婉治疫有功,特封为宜安县主,赏良田万亩,黄金万两,封地临水城!” 云太傅忙道:“婉儿,还不多谢皇上隆恩?” 顾婉皱了皱眉,推辞不得,只得谢恩。 各位大臣及其家眷纷纷对着云太傅贺喜。 见顾婉出尽风头,云瑶虽有不悦,但她此刻一颗心全在苏尧身上,倒也没有过多表示。 这边苏洛棠倒是不满起来了。 这顾婉凭什么? 她身为正儿八经的公主都没得到过如此待遇。 一个云家的表小姐也配? 想着她看向顾太后,很是委屈。 顾太后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时,不远处的淑妃叫了起来,“柔嘉,柔嘉!” 永康帝忙看过去,紧张道:“柔嘉怎么了?” 他登上皇位已久,膝下却子女稀薄,如今也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 柔嘉小公主是永康帝当上皇帝以来的第一个子嗣,也是唯一的一个,得他无尽宠爱,亦是他的掌上明珠。 只是淑妃生她之时被一后妃陷害,小公主便落下了病根。 淑妃红着眼睛,“柔嘉的老毛病又犯了。” 永康帝赶紧命人传太医。 顾太后关心地说道:“皇儿莫急,顾婉能治临水城的疫症,又是药王谷弟子,想必医术定是极高,有她在此,柔嘉不会有事的。” 她又道:“说不定啊,柔嘉这次的病根还能彻底治好。” 永康帝觉得在理。 淑妃担心小公主,忙看向顾婉,“还请顾小姐出手相救。” 此时大殿中的人皆是望着她。 顾婉心中一顿,手指紧了紧,上前道:“容民女看看小公主。” 这边一阵喧闹,苏长策始终端坐如山,仿佛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言风和逐月深知这个顾婉是个冒牌货,却也未出言拆穿。 三人倒是有些安静地过分了。 第138章 柔嘉 这边柔嘉小公主咳嗽不止,整个小身子都在发抖,她每咳嗽一声,脸色便更红一分。 她呼吸急促了起来,淑妃忙去拍她的背。 她又突然喘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 淑妃急得直冒眼泪。 顾婉先是给柔嘉小公主搭了脉,而后又问道:“小公主通常是什么时候会发病?” 淑妃身后的嬷嬷道:“约莫子时,今儿不知道为何......” 顾婉闻言,思索了一瞬。 “那小公主每次发病都是咳嗽不止么?” 嬷嬷点了点头。 顾婉已然知晓小公主的病症,这乃是肺痨之症! 想着她看向淑妃,“娘娘,民女要为小公主施针。” “她这会难受得紧,得先替她缓解一二。” 淑妃闻言,看了永康帝一眼。 永康帝救女心切,又想着顾婉是药王谷弟子,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淑妃这才道:“劳烦顾小姐!” 在旁候着的太医忙递上银针,顾婉接过,将其刺入小公主的一处穴位。 一番动作过后。 柔嘉果然平息了下来,咳嗽也停止了。 淑妃喜出望外,“多谢顾神医救我儿。” 殿内众人见状,也是纷纷夸赞起来。 “先前听闻这顾婉医术如何高明,我心中还颇有怀疑,如今亲眼见到,当真是心服口服了!” “不愧是药王谷神医,治好柔嘉小公主的顽疾竟是不费吹灰之力!” “顾婉小姐真乃神医也!” 永康帝亦是放下了心来。 顾婉听着众人对自己毫不吝啬的赞扬,心中傲然自得,只是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之色。 就在这时。 淑妃怀中的柔嘉小公主突然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柔嘉!”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过去。 顾婉顿住。 明明就是肺痨之症,虽根治完全需要时间,但方才她所施这一针足够能缓解小公主的不适! 为何小公主又? 但是眼下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而她也刚刚得封县主,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她绝不能让这小公主的事情毁了自己! 想着她又立马上前,“娘娘莫急,方才民女施针疏通了小公主堵塞的气血,她这般也属正常,请容民女再次为小公主施针。” 不远处的苏洛棠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朝着顾太后望过去,果然便见自己的母后眼底尽是算计之色。 母后她想毁了顾婉,用柔嘉做局! 她心中不由得一颤,她自知顾家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极其微妙。 她与柔嘉也无甚感情,但柔嘉她还是个孩子! 有的人就是这般复杂。 明明苏洛棠几月前还在花灯节上差点害死一个孩童,如今倒也为小柔嘉而感到担忧。 这边观察许久的顾惜颜突然起身,“慢着!” 顾婉正欲再次施针,被突然打断,她不悦地皱起眉。 所有人都朝顾惜颜望过去。 “她想干什么?现在顾神医正在帮小公主诊治,这般关键时刻,她是想害死小公主吗?” “小公主与她无冤无仇,她竟这般狠心!” 顾鸣深亦是赶忙压低声音,“你疯了吗?” “这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快坐下,莫给本相惹事!” 永康帝望过去,“阿颜表妹,你这是何意?” 顾惜颜淡淡开口:“敢问顾神医,柔嘉小公主所患何疾?” 顾婉冷下神色。 “这位小姐,小公主如今危在旦夕,我没有心思与你多费口舌!” 淑妃心直口快,厉声开口:“顾二小姐何故在此添乱?” 顾惜颜直直地看着顾婉,眼中带着审视。 “顾神医是说不出来么?” 顾婉手指紧了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顾太后温和出声,“顾婉,你说下倒也无妨。” 永康帝此刻心中俨然是不悦极了。 顾婉见顾太后开口了,只得回道:“柔嘉小公主乃是肺痨之症,若再不救治,危矣!” 顾惜颜闻言,扬起声音。 “这根本就不是肺痨之症,你若给小公主胡乱施针,她必死无疑!”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质疑起来。 云瑶率先出口:“你懂什么?!” “难不成你还能比我表姐更厉害?” “顾婉表姐是药王谷弟子,是救了临水城百姓的神医,更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岂是你能质疑的?” “你不过是个村妇,跟着江湖游医学了点皮毛医术,我看你是想出风头想疯了吧!” “也不看看自个有没有那个能力,你也配在此叫唤?” 一人赞同道:“云小姐言之有理。” “莫不是这顾二小姐见顾神医受我等赞扬,生出了攀比的心思?” “都是姓顾的,德行倒是一个天一个地!” “我看她就是想害死小公主!” “没错!” “到底是在村里长大的,见不得别人好......” 淑妃心急如焚,她怕柔嘉就这么去了,那她可怎么办? 她厉色道:“本宫此刻担心着柔嘉的身子,不与你计较。” “待柔嘉好后,本宫定要求皇上治你的罪!” “你这般心肠歹毒,果真是没有教养之人!” 顾太后见状,冷声道:“放肆!” 淑妃低着头,“母后,臣妾担心柔嘉,还请您原谅臣妾无心之失...” 顾太后冷笑一声,看向众人。 “你们当哀家是死了吗?” 众人纷纷道:“太后娘娘恕罪,臣等不敢。” “不敢?哀家看你们敢得很!” 他们难道不知纵使顾惜颜再不堪,也是她顾家女儿吗? 这简直就是在打她这个太后的脸! 她沉声道:“阿颜曾救过哀家的命,亦是治好了安亲王的旧疾,她能有此问,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不妨听她一说。” 安亲王爷方才就已经想开口,但又想到不能暴露阿颜在药王谷的身份,所以才迟迟没有站出来。 他本就觉得疑惑。 这顾婉自称药王谷弟子,怎会不识得阿颜这个药王谷少主? 想着他站起身来,“太后说的没错,阿颜确实治好了本王的旧疾。” 见太后和安亲王都开口了,众人也闭上了嘴。 只是偏偏就有那不知死活的人。 云瑶不屑开口道:“不过是招摇撞骗,侥幸而已。” 云太傅赶紧拉住她,警告道:“你给我闭嘴!”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云瑶这话说大声也不大,说小声也不小,足够顾太后听到。 顾太后扶了扶自个的发髻。 “云家小姐好得很。” “来人——” “给哀家掌嘴!” 第139章 症状 “是,太后娘娘。” 顾嬷嬷福了福身子,带着几个宫女朝着云瑶而去。 云太傅咬了咬嘴唇,却也不能当众忤逆顾太后。 清晰的巴掌声在大殿中响起—— 众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觉得这云瑶真是蠢笨。 永康帝此刻心烦意乱,他觉得自个头都要炸了。 他看向顾惜颜,“阿颜表妹,你有何话赶紧说吧,柔嘉等不得了......” 顾惜颜这才道:“肺痨之症,通常表现为咳嗽,咯血,潮热,盗汗。” “以及患此症之人,身体会日渐消瘦下去。” “既然顾神医说小公主是肺痨之症,那请问淑妃娘娘,小公主可有这些表现?” 淑妃看了看小公主的嬷嬷。 嬷嬷想了想,回道:“小公主是在母体中带的病,咳嗽倒是没错,但未有咯血。” “也未有何发热之状......” “小公主虽身体不好,但奴婢们都是用心伺候着的, 身子还是长肉的。” 顾婉心中一紧,出声道:“顾二小姐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我身为药王谷弟子,如何能不知这肺痨之症的症状?” “哦?” 顾惜颜看着她,“那顾神医既然出自药王谷,想必也知这肺痨之症是会传染的吧?” 她又打量了淑妃和那嬷嬷一眼。 “淑妃娘娘和这位嬷嬷常年与小公主待在一块,却未见有此症状呢。” 顾婉暗道不好,但此时她已经被高高架起,绝不能让这什么顾二小姐坏了事。 她反驳道:“寻常的肺痨之症确实会传人,但小公主之病,另有说法!” 顾惜颜不紧不慢地问一旁的太医。 “方才我所述的肺痨症状,太医可有异议?” 太医拱了拱手,“老夫并无意见,老夫为小公主医治多年,自然也知她的身体状况。” “方才顾神医有此判断,老夫虽心有疑虑,但顾神医出自药王谷,想必是有独到的见解,或许是老夫多想了......” 顾惜颜点头,她又问道:“那小公主可是咳嗽不止,发病之时浑身颤抖,伴有气急胸闷,喘不上气之状?” 太医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小公主发病时的模样。 顾惜颜了然。 “人体之肺肾两处,乃是根之本源。” “此两处受损,气血堵塞,形成了气喘之疾,哮喘之患!” 她看了一眼柔嘉小公主,“若不及早救治,命不久矣。” 太医一听,恍然大悟。 竟是哮喘之症! 众人先前对顾惜颜颇有怀疑,但又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不免心下觉得有些信服。 “想不到这顾二小姐还真能说出点东西来?” “看样子她的确是会些医术的,我瞧着太医也颇为赞同。” “不清楚,再看看吧......” 顾婉当然不同意。 她指着顾惜颜,冷声道:“你胡说!” 顾惜颜笑了笑。 “我胡说?” “我倒是有一事不明。” “顾神医身为药王谷的弟子,竟连肺痨和哮喘都分不明白吗?” “更何况,连我这个学了点半吊子医术的人都能看出来。” 顾婉甩了甩袖子。 “药王谷也是你能质疑的?” 安亲王爷闻言抿了抿嘴,那可不是么。 难不成还让你在此毁了药王谷的名声? 顾婉冷笑一声,“既然顾二小姐说的这般成竹在胸,那不如就由你来为小公主诊治?” 正好她将这个烫手山芋给抛出去。 治不好可不关她的事。 若是治好了...绝不可能!这个村妇岂有这般能力?! 淑妃此刻六神无主。 顾惜颜说的全都与柔嘉对上了,但顾婉她可是药王谷的人。 到底该相信谁,她一时之间也无法决断,只得向永康帝求救。 永康帝紧了紧手。 顾太后适时开口道:“不如便让阿颜试试吧,太医觉得如何?” 太医恭敬地回道:“老臣觉得,顾二小姐言之有理,可以一试!” 永康帝叹了一口气。 “阿颜表妹,去吧。”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迈步走了过去。 众人的目光全都凝在了她的身上,她能不能行,全看此刻。 不远处的裴晚晚紧张地握紧了手指。 她相信阿颜一定可以。 沈弟弟的医术如此厉害,她是沈弟弟的姐姐,定也能力非凡。 凌冰清亦是。 自从经历了上次那事,她便知晓,顾二小姐不是一般人。 之所以低调行事,想必是为了藏拙。 许知意心中恼怒,巴不得顾惜颜将小公主给害死,这样她必死无疑。 也省得她许知意日后再费心思。 云瑶更是一脸不屑。 她就不信了! 待会出了岔子,又要顾婉表姐来收场! 顾惜颜先是检查了一下柔嘉小公主的口鼻,她眼神一滞。 果然如此。 她先是将银针扎入柔嘉的肺、肾两处穴位。 又动作轻缓地捏着银针,朝着柔嘉的额头两侧刺入。 “啊——” 随着柔嘉小公主痛叫出声,她的眉头紧紧皱起,额上冷汗连连。 她像是痛极了,紧紧地抓住了淑妃的衣裳。 淑妃心疼极了,又忍不住问道:“柔嘉为何会如此疼痛难耐?” 顾婉眼里浮上得意。 她就说,这顾二小姐能有多高明? 顾惜颜恍若未闻,径直又将几根银针落下。 柔嘉痛叫连连,满身大汗,将衣裳都打湿了。 淑妃顾不得其他,赶忙出声制止:“你快停下!” 太医认真观察了片刻,恭敬道:“娘娘莫急,小公主的病非比寻常,顾二小姐这是在为她疏通经脉,排出体内郁结之气。” “只是这病根已久,如今突然舒缓,是会痛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 顾惜颜停下手中的动作,柔嘉气息平缓了下来,脸色也变得红润。 她伸手摸了摸柔嘉的小脑袋。 感受到温柔的轻抚,柔嘉小公主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水灵灵的眸子里带着天真无邪。 “漂亮姐姐......” “母后!” 她又看了看永康帝,“父皇!” 太医忙上前搭脉,眼神中透着惊喜。 他拱手道:“回禀皇上,娘娘,小公主脉象正常。” 淑妃和永康帝同时松了一口气。 顾惜颜出声道:“方才我的针法太医您可记清楚了?” “此施针之法,用于疏通气血经脉,治疗小公主之疾效果颇为显着。” “后续还需用汤药调养,如此循环几日,用心养着,就能彻底痊愈。” 太医只觉得此刻收获极大,他忙道:“多谢顾二小姐提点,老夫记下了。” 淑妃感激地看着顾惜颜,没想到,柔嘉的顽疾还能彻底根治。 日后柔嘉她再也不用受这老毛病的罪了! “顾二小姐,方才是本宫无知,颇有得罪,还望你见谅。” “本宫在此,多谢你救了柔嘉!” 第140章 发难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这顾二小姐还真能治柔嘉小公主! 还以为她是在口出狂言呢。 他们不免得又看向一旁的顾婉,身为药王谷弟子,医术竟不如一个顾二小姐么? 顾婉此刻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她好像漏了什么东西...... 顾惜颜淡淡道:“淑妃娘娘,患哮喘之人不得碰飞絮。” “方才听嬷嬷说,小公主一般都是子时发作。” “今日突然发病也不是没有缘由,她鼻间有些许飞絮残留,日后还得小心着点。” 淑妃神色一冷,“本宫知晓了。” 柔嘉小公主已经没事,是以就此掠过。 顾惜颜又看向顾婉,颇有深意地开口:“不知我这跟江湖游医学到的皮毛医术,能否入顾神医的眼啊?” “我倒有个不情之请。” “顾神医乃药王谷弟子,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药王谷乃天下众医者心中的圣地,我也很是憧憬呢。” 她又道:“唉,也罢,我不强人所难。” “毕竟顾神医你的医术,也不过如此......” 她轻笑一声,“我都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药王谷的弟子了。” 顾婉闻言,眼神中闪过慌乱之色,她又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样。 永康帝出声道:“好了,阿颜表妹,回去坐着吧。”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 “是,表哥。” “是阿颜无礼了,毕竟顾神医可是救了临水城那么多百姓的,是东秦的大功臣。” “阿颜眼界浅薄,还望表哥恕罪。” 永康帝不耐地摆了摆手。 苏长策身后的言风不由得一笑,他又捂住嘴角,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几人回到自个的席位坐下,只是顾婉坐如针毡,怎么也顺畅不起来。 好些人都看着她,眸中带着些许质疑。 不过顾婉已经被封为县主,纵使小公主之事她未能妥善处理,也容不得他们这些人来置喙。 方才那顾二小姐固然有些本事,只是未免太过居功自傲。 只是在小公主之事上压了顾婉一头,便迫不及待地出来挑衅。 终究是没什么眼界,难成气候。 这时,顾太后冷下神色,质问道:“顾婉,你可知罪?” 顾太后的突然发难,使得众人一惊。 永康帝不解地问道:“母后?” 顾婉战战兢兢地起身,“太后娘娘,民女不知何罪之有?” 她哑着嗓子,“难道民女未能救小公主,您便要治民女的罪吗?” 永康帝凑过去,低声道:“母后,既然柔嘉已经没事了,这件事便过去吧。” “怎么说这顾婉也是救了临水城的百姓,如今在外名声大得很。” “还请母后不要让儿臣难做。” 顾太后冷哼一声。 “你说你是药王谷弟子,竟连柔嘉所患何症都分不清楚!” “闻名天下的药王谷,医术便是这般?” “你顾婉冒充药王谷中人,欺瞒皇上和哀家,该当何罪?” 顾婉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医者行医救人之时,难免会有误诊,民女虽是药王谷的弟子,但也是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太后娘娘若非要以此觉得民女在欺瞒皇上和您,那民女无话可说。” 她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还请太后娘娘治罪!” 顾婉的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我看这顾婉不像有假,她一个女子总不能胆大妄为到欺君吧?” “是啊,这可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谁会为了那点名利去做这种事情?” 有些人不免得认为,顾惜颜乃是顾太后的亲侄女。 顾太后抓着此事不放,恐怕是为了替自家侄女出气。 这边顾太后正想开口。 自始至终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苏长策突然出声。 “真吵。” 整个大殿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一人再敢出声。 就连顾太后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苏长策将酒杯扣在案桌上,发出了响声,气氛瞬间变得冷凝。 他淡淡道:“言风。” 言风抱拳道:“是,主子。” 说着他走上前来,清了清嗓子。 “我家主子前段时间到过山阳城,离那临水城不远,自也听说了顾小姐治疫症之事。” 众人一听,脸色一变。 就连摄政王都出来为顾婉说话了?! 那顾婉所言非虚,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纵使顾太后再质疑想要发难,也别想如意了。 顾婉本来紧张无比的心放了下来,她看向高高在上的苏长策,不由得晃了眼睛。 顾太后握紧手指,摄政王此言何意? 难不成是顾惜颜所言有假,欺瞒了她? 想着她朝着顾惜颜看去,眼中布满了审视之意。 顾惜颜静静地坐在那里,她好像明白了苏长策要做什么。 只听言风又道:“不过呢......” “听闻临水城守郑大人为了感激顾小姐出手相救之恩,特地为她作了一幅画像,以此铭记恩人的相貌。” “这正好啊,画像到了我家主子手上。” “主子想着顾小姐身为我东秦的大功臣,如此功德亦需众人观仰一二。” “主子藏的紧,属下还未见过呢!今日主子特地将画像带了过来,总算有机会得见,你们也好生欣赏一番顾小姐的风姿吧!” 顾婉闻言,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 她,完了! 言风拍了拍手,逐月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卷轴。 他上前将卷轴缓缓打开...... 顾婉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画像上的女子容颜极美,带着张扬的明艳感。 下笔有力,轮廓清晰,画中人栩栩如生,她的风姿尽显无疑。 这作画之人显然是用了心的。 画像的右下角处,还清晰地落下了“郑成知”三字和一个临水城城守印鉴。 郑成知正是那临水城的城守。 且那印鉴上也清晰地雕刻了临水城三字。 此画是真的无疑。 只是这画中女子,却不是顾婉,而是......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顾惜颜。 云瑶更是咬紧了牙关,顾婉这个贱人竟然骗她! 亏了她为这个贱人出气,还挨了顾太后的打,她眼睛里淬了毒一般地盯着顾婉,像是要在她的身体上戳出洞来。 永康帝发现自己被骗,勃然大怒。 “你竟敢骗朕!” 说着随手将一个酒壶砸在了顾婉的头上,顿时便是鲜血如注。 她赶紧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云太傅心中虽很是恼,但脑中飞快一转。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个顾婉牵扯上他云家才行。 第141章 降罪 “顾婉,你实在是胆大包天!你为何要在此欺瞒皇上和太后娘娘?” “老夫真是错信你了!” 云太傅站了出来,言辞恳恳道:“皇上,还请您原谅臣识人不清之过,臣有罪!” 顾婉一听,便知云太傅这是想要将自己给摘干净。 真是可笑,明明不久前他还因为自己的功劳而多番看重。 甚至还将她引荐给了瑞王殿下。 一朝事发,他却比谁都无情。 同时她也明白,没有谁会救她了。 特别是此事,摄政王都出来说话了...再也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顾太后心中得意,她眯了眯眼睛。 “此顾非彼顾啊。” 她又肃了肃神色,“数月前,哀家得知临水城一事,心中担忧百姓疾苦,特命哀家的侄女儿阿颜前去查看。” “阿颜是个有本事的,哀家没有看错人,她也没有让哀家失望。” “哀家正想着她回帝京之后,让皇上好生嘉奖一番。” “谁曾想冒出你这个冒牌货来!” “顾婉,你当真以为自己冒领功劳,就没有人能发现了吗?” 顾鸣深闻言,转头看了顾惜颜一眼。 他想到那日,顾惜颜前来求他进宫面见太后,而后便一直没有回府。 太后命人传话过来,他倒也是没有多想。 只当时顾惜颜留在了宫中陪伴顾太后左右。 今日方才知道,他这个女儿竟背着他做了这么大的事情,竟将他给瞒得死死的。 他一边想着,过了今日,他丞相府必定是名声大噪,深得百姓爱戴,那他这个丞相又将站上新的高度,是大好的事。 一边又想着。 他这个一家之主竟毫不知情,他的威严何在?不免得又心生不满起来。 永康帝亦是心中讶异,原来太后早就知道这个顾婉的所作所为,竟一直忍到今日才发作! 看样子,摄政王定然也知晓此事。 感情就他被蒙在鼓里,方才他还像个傻子一般封顾婉为县主! 都想着看他这个皇帝的笑话? 想着他很是气急。 这个顾婉敢骗他,就要付出代价! “大胆顾婉,你受何人指使?” 云太傅看过去,眼神中带着警告。 若她胡乱攀咬,那他定是饶不了她。 顾婉低下头。 她自幼失去双亲,是姑姑可怜她孤苦无依,将她带到太傅府,让她平安长大。 在她心中,姑姑就像母亲一般。 她心中虽恨云太傅的凉薄无情,也恨云瑶的趾高气昂。 但她不想连累姑姑。 她可以去死,但姑姑还是太傅府的当家主母。 想着她低声道:“皇上,是民女该死。” “民女外出学艺,只是寻了个有点名气的大夫拜师,并未拜入药王谷。” “途径山阳城时,见百姓询问,民女刚好也姓顾,便鬼迷心窍地承认了下来。” “民女贪图荣华富贵,欲冒名顶替这功劳,欺瞒了皇上与太后娘娘,民女该死!” “此番皆由民女心术不正而起,未有人指使民女。” “求皇上降罪!” 见顾婉自己都承认了,众人才回了神。 这中秋宫宴当真是精彩,一出出好戏轮番上演,他们倒也不虚此行。 只是想到方才自个对着这假货阿谀奉承,便忍不住地唾弃起来。 “这顾婉看上去一本正经,颇有风骨的模样,没想到是装出来的。” “我呸,假货就是假货,装着装着自己都当真了。” “谁说不是?你瞧她方才理直气壮的模样,若不是摄政王的手下拿出那画像,她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去?” “真是大胆呀,骗到皇上这来了!” 永康帝冷下声,“你确实该死!” 他下令道:“来人——” “将这顾婉打入天牢,择日处斩,将其罪行昭告天下!” 立马就有两个侍卫进来。 顾婉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任凭侍卫将她押走。 她闭上眼睛。 若是那日在山阳城,她不贪图那名利,今日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若没有那虚名,自己在太傅府,就仍旧是那个寄人篱下的碍眼表小姐。 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在不经意的时候,每个人的选择早已为自己定下结局。 皆是一念之间罢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顾太后勾起嘴角,她提醒道:“皇上,既然这假的已经处理,那真正的功臣是不是?” 永康帝点了点头。 “母后说的在理。” 他朝着顾惜颜微微一笑,“阿颜表妹,你受委屈了。” “你想要何奖赏,与朕说便是。” 殿内众人一听,心思各异。 要说顾婉是云太傅府上的人,若说没有他的授意,还真说不过去。 永康帝定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去。 今日风头没出成,还沾上了麻烦,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看丞相府。 因着这顾二小姐一事,他顾相府的地位恐怕是水涨船高,风头更甚。 而宫中的顾太后更是受益非凡。 这帝京城的风向啊,又要变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顾惜颜倒也不想假装清高。 虽然她去临水城,确实只是为了救人,她不想看到无数生命白白丧去。 临水城最终保住了,她倒也安心了。 但永康帝既然开口了,不要白不要啊? 她又不是傻子...... 想着她优雅起身,福了福身子,“不论什么奖赏,都是天恩。” 永康帝抿了抿嘴唇。 他想了想,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给什么。 毕竟方才给那顾婉所赏的东西,再原封不动的套给顾惜颜就不太合适了。 他突然眼神一亮,看向某处。 “小皇叔,方才幸亏有您,才识破了那假货的诡计,不如就劳烦您说说,给阿颜表妹什么嘉奖?” 有为难的事情,甩给这尊大佛便好了。 到时候这帮朝臣有意见,也说不到他的头上。 更何况,摄政王开口,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永康帝只觉得自个的想法好极了。 那边许知意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摄政王竟帮了那贱人?她怎么配? 她直到此刻,仍不信顾惜颜能有这般能力。 在她看来,不过是摄政王在背后帮她罢了,真是令人不齿。 她心中泛起一阵一阵的寒意。 苏长策端坐在太师椅上,用手撑着头。 片刻后,他淡声开口:“那便封清平郡主吧。” “摄政王,不可!” 立马就有大臣站出来反对,“郡主乃是皇室宗亲之女的封号,顾家二小姐固然劳苦功高,但也不能封郡主之位。” “我东秦从未有封臣子之女为郡主一说,还请您三思。” 接二连三的有大臣站了出来。 苏长策眸色淡淡,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永康帝不由得捏了把汗,他坐的离苏长策不远。 那股冷意他感受得一清二楚...... 第142章 郡主 虽然他很不想看到东秦朝堂由苏长策一人说了算的局面。 平日里也巴不得看到这些个大臣对苏长策发难。 但他们也不能这般惹怒这位啊? 待会苏长策发起怒来,恐怕会波及到他这个皇帝身上,这可绝对不行。 想着永康帝轻咳一声。 他出声道:“小皇叔,这确实于礼制不合呀,要不您再想想......” 苏长策径直起身,声音里带着冷意。 “这圣旨是你下,还是本王来下?” “这点小事也要劳烦本王吗?” 他眸色淡淡地看着永康帝,“还是你觉得,本王很闲?” 任谁都听出了苏长策话里的不容抗拒之意。 在帝京众人的印象里,摄政王分明就是个凉薄之人,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漠然的态度,也就对长公主稍微有点暖色。 如今竟为了顾家二小姐罔顾礼法? 这其间让人不由得深思...... 许尚书赶忙给永康帝使了个眼神,摇了摇头。 顾太后倒是求之不得。 看来今日收获颇丰啊,摄政王对阿颜,果然不一般! 她有此助力,何愁将来大事不成? “皇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规矩,不就是人来定的么?” 永康帝叹了一口气。 “也是。” “传朕旨意,封顾家千金顾惜颜为清平郡主。” “赐朱雀街府邸一座。” “封地临水及山阳二城,赏良田万亩,黄金万两。” 皇帝圣旨已下,各大臣再有意见也得收回去。 他们也不蠢,方才那般也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摄政王的态度。 摄政王态度强硬,他们始料未及。 这般也只能作罢,他们可不想把小命给丢了。 顾惜颜端庄有礼道:“臣女多谢王爷,多谢皇上。” 此事敲定。 苏长策不再多留,拂了拂衣袖,径直朝外走去。 言风和逐月二人见状,对着永康帝等人行礼告退,随即跟在了他的身后。 见苏长策走了,永康帝略显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今夜发生的事让他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 以往中秋宫宴后的赏月礼,他也懒得再费神。 “朕乏了,今日便到此吧。” 他摆了摆手,许皇后也跟着起身。 顾太后见状,也不再多留,她看了顾鸣深一眼,顾鸣深立马会意。 众人纷纷起身,“臣等恭送皇上,恭送太后娘娘,恭送皇后娘娘!” 几人离开后,殿内的众人也准备出宫回府。 顾鸣深对顾惜颜交待了一番,便往慈宁宫去了。 裴晚晚跑了过来,笑道:“恭喜清平郡主了!” “今日未准备贺礼,改明儿一定补上。” 顾惜颜点了点她的额头。 “晚晚,莫要打趣我。” 裴晚晚搂住她的手臂,“阿颜真厉害。” 苏怀瑾和凌冰清亦是过来一番道贺。 而顾雁雪心中嫉妒,干脆自己先行回府去。 她怕再看下去,自己就要吐血了。 这个她向来都看不起的人,竟摇身一变成了郡主,这显得她顾雁雪像个笑话。 云瑶更甚。 她本想着出声讥讽几句,却被云太傅拉走。 “瑶瑶,随爹爹回去!” 云瑶瘪了瘪嘴,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那边,许知意直直盯过来,眸中尽是凌厉之色。 顾惜颜感受到视线,抬眸望过去,挑了挑眉。 她虽不清楚这许知意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这许知意若是还敢对她出手,她不介意再回个大礼过去。 毕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这人,可记仇得很。 这时,苏洛棠身边的锁心过来了。 她昂起头,“二小姐,公主殿下有请。” 裴晚晚见状,开口道:“阿颜,你先去吧,我准备回侯府了。” 顾惜颜点了点头。 “路上注意安全。” 她叮嘱了裴晚晚一番,才随着锁心离开。 凉亭里。 苏洛棠已在此等候。 顾惜颜上前福了福身子,“公主。” 苏洛棠没好气地开口道:“你现在可是风光无限,本宫如何能受得起你的礼?” 顾惜颜直起身子,淡淡道:“不知荣安公主唤臣女过来,所为何事?” 苏洛棠冷下脸来。 “母后命人给柔嘉闻了飞絮,你再跳出来救人,倒是唱得一出好戏啊。” “清平郡主,多好的封号。” “为了这一己之私,便踩着柔嘉往上爬?” “她还是个孩子,顾惜颜,你不觉得羞耻吗?” 顾惜颜闻言,心中了然。 柔嘉小公主突发气喘,果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顾太后。 她想利用柔嘉的顽疾来试探顾婉是不是真的会医。 不对。 应该是,无论顾婉会不会医,她都不能在今夜治好柔嘉! 她挡了顾太后的路。 顾太后定是要不留余力地将她给除掉的。 思及此,顾惜颜微微蹙眉。 苏洛棠不悦道:“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本宫说的?” “你与清颜姐姐一母同胞,清颜姐姐如同天上月,高洁无瑕,你却是这般心思歹毒,令人不齿!” 想到顾清颜,苏洛棠更是对顾惜颜不满。 顾惜颜偏头。 在苏洛棠的话里,她感受到了苏洛棠对姐姐的善意...... 但这个苏洛棠,性子骄纵,品行更是不堪,一码归一码。 她淡淡一笑。 “荣安公主。” “先不论此事我是否知情,我怎么记得,你在花灯节时纵容手下对一孩童下死手,那孩子差点殒命,如今怎的关心起小公主来了?” “还是说,公主觉得,平民百姓的孩子不是孩子,皇上唯一的公主才是孩子?” 锁心喝道:“放肆!” “不过刚得了个郡主之位,就敢如此对公主殿下不敬!” 苏洛棠亦是怒火中烧。 “你!” 顾惜颜扬起眉,“荣安公主,此事我的确不知情,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 “再者,你与我同属顾家,姑姑有大事要谋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苏洛棠冷冷地看着她。 她自然知晓,否则也不会私下里找顾惜颜过来。 顾家有事,对谁都没好处。 她警告道:“你给本宫收着点,若你再对本宫无礼,本宫饶不了你!” 顾惜颜迎上苏洛棠的视线。 “公主有这叫我过来的闲工夫,不如多费点心思在自个身上,不要老是惹得姑姑忧心才好。” 她福了福身子,“臣女告退,公主自便。” 说罢顾惜颜未等苏洛棠有所回应,径直离开。 苏洛棠气得咬破了嘴唇。 锁心上前,不满道:“公主殿下,这二小姐未免太过猖狂了,丝毫没把您放在眼里。” “要不安排人给她点教训?” 苏洛棠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道:“不必。” “若是母后知晓,饶不了本宫。” “且看着吧,她这般不知收敛,日后出事,只会死得比谁都惨!” 她冷冷道:“本宫就等着那一日。” 第143章 赏月 宫宴结束。 一路无话。 顾惜颜方一回到云水阁,听雪便赶忙上前道贺。 “恭喜小姐。” 顾惜颜今夜在中秋宫宴被封清平郡主一事,相府中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摆了摆手,在软榻处靠下。 “好累。” 这个中秋宫宴,可真够累人的。 听雪上前给顾惜颜揉了揉肩膀,“小姐,您辛苦。” 顾惜颜闭上眼睛。 “幸好柔嘉没事,否则我难辞其咎。” 虽说这事是顾太后所为,但说到底,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想着要多写几副药方子给淑妃送去。 把柔嘉小公主这病彻底根治了,她才能心安。 听雪便未进宫,不知内情,但也没有多问。 只想着多给小姐按按,舒缓一下她的疲倦。 这时,窗户被轻轻叩响。 顾惜颜都懒得抬头。 听雪皱起眉头,她随手甩了一根银针过去。 “哎哟——” 窗户被推开,露出了言风带着委屈的脸。 听雪瞪了他一眼。 “又有何事?” 言风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没被那银针刺到。 否则他这英俊的容貌可是要有瑕疵了...... 那该是多么痛心疾首的一件事啊! 言风看向闭目养神的顾惜颜,唉声道:“二小姐,闻雨姑娘不见了。” 听雪忙上前,“你说什么?” 言风点了点头。 “是啊,刚收到的消息,我这不立马就过来寻二小姐了。” 榻上的顾惜颜睁开眼睛,打量了言风一眼。 这小子又在玩什么把戏? 言风苦着脸道:“二小姐,您快去寻一下闻雨姑娘吧。” “她一个姑娘家,要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哦......” 他又看向听雪,“听雪,你也帮忙找一下吧,人多力量大,早点找到人也放心不是?” 顾惜颜按了按眉心。 若是闻雨那边有事,云倾会派人过来告知,而不是言风来此。 他想把自己诓骗到哪里去? 她发现自己对这个言风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 她缓缓起身,若有所思道:“带路吧。” 言风捂了捂嘴唇。 “二小姐果然聪慧,已然知晓小的已经找到闻雨姑娘了。” “小的这就带您去。” 听雪疑惑地看了言风一眼,她怎么没听明白? 不过见自家小姐随着言风走了,她也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 帝京登月楼。 此处乃是整个东秦最高的一处建筑,由皇家下令修建。 它足有三十层之高,站在最高处,便能俯瞰整个帝京。 只不过平时此地有重兵把守,寻常人等不得靠近。 今夜的月正圆。 高楼直百尺,手可摘星辰。 言风指了指登月楼,努了努嘴,“二小姐,便是最上面了。” 顾惜颜垂下眸子,没有多问,便踏步沿阶梯而上。 听雪刚想跟上去,却被言风伸手拽住。 她冷了他一眼,“松开!” 言风耸了耸肩,“我劝你还是不要跟着。” “不如就在此与小爷我共赏圆月吧。” 说着他放开听雪,在登月楼下湖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 听雪此刻总算是明白了什么。 她抿了抿嘴,未发一言,也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上去。 言风扯出一抹笑容。 “你这丫头还算懂事。” “不过比起言大少我来说嘛,眼力劲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听雪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她懒得理。 这边顾惜颜登上登月楼的最高处,有一人已经在此等候。 她轻身上前,“王爷唤我过来可有事?” 苏长策此时已经换下了那身绛紫色的亲王服,取而代之的是他以往风格的玄色锦袍。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眼底带着浅浅笑意。 “看来你知道了。” 顾惜颜无奈道:“言风这小子找的借口未免有点拙劣了。” 此时登月楼下的言风打了个喷嚏。 他疑惑的摸了摸头,谁在说他? 苏长策伸出背在身后的手,将一个卷轴递给顾惜颜。 “送郡主的贺礼。” 顾惜颜抬起头,“王爷说笑了,若不是王爷赐封,我倒也得不到这个郡主的名头。” 说着她接过卷轴。 苏长策淡淡道:“打开看看。” 顾惜颜闻言,轻轻将卷轴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方才在中秋宫宴上的那幅画像。 只是不同的是,这幅画的右下角,并没有郑成知的落款。 望着如出一辙的画笔,顾惜颜便知道,此画出自一人之手。 她心中微微讶异。 原来这竟是苏长策所画。 至于另一幅画上的城守印鉴,苏长策权势滔天,想弄到也不难。 是苏长策帮了她。 不仅拆穿了顾婉冒名顶替之事,还破例将她封为了郡主。 顾惜颜将画卷起,诚恳道:“多谢。” 她由心地赞叹开口:“王爷的画工了得,当真是文武双全。” 苏长策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他转过身去,低声开口:“小事。” 顾惜颜走上前,抬头看向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月儿可真圆。” “这中秋之夜的月色真是美极了。” 苏长策稍稍偏头,几缕微风拂过,将顾惜颜鬓边的发丝扬起。 “风也很温柔......” 苏长策小声道。 顾惜颜看过来,“什么?” 苏长策收回视线,淡淡回道:“没什么。” “嗷...” 顾惜颜不再多问,将目光移回夜空中的明亮之处。 两人并肩而立,共同赏月,良辰美景好时光。 他们虽站的有些距离,但影子却好像是靠在了一起。 ...... 中秋月圆之夜,无论身在何处,都是赏着同一轮明月。 登月楼下。 言风坐在大石上,抬头看着月亮发呆。 听雪视线在登月楼的最高处,她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两人各有心事,相对无言。 周围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出声。 帝京某处。 闻雨在月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愿。 逐月站在她身旁,专注地看着她,眸中无尽温柔。 闻雨睁开双眼,与逐月四目相对,读懂他眼底的色彩,不由得红了脸。 逐月忍不住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即大胆地将她拥入怀中。 忠勇侯府。 裴晚晚坐在窗边的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又一封的信件。 她带着女儿家的羞怯,将信件珍惜地抚摸。 就着这月色,仿佛能看到她汹涌澎湃的心意。 她又看向窗外,何时他才会归来? 遥远的北关。 一览无余的平地上,楚临与苏韶影手牵着手在月下漫步。 苏韶影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喜笑颜开的模样甚是迷人。 楚临安静地听着,一脸的宠溺之色。 他轻轻地捧起苏韶影的脸,而后低头吻了下去。 此时天涯共相望。 ......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144章 寡淡 第二日。 四姨娘的院子里。 盼儿正服侍着她喝安胎药。 由于怀着身孕,她整个人也是丰腴了不少。 “二小姐竟有这般能耐。” 四姨娘道。 原本她想着顾惜颜难堪大用,也就是等着嫁人的命,未曾想她成郡主了。 她又想到,幸好之前没有与杨夫人一起对付她。 否则现在也不好看。 再看杨夫人那边。 年老色衰便罢了,她现在也就顾雁雪一个筹码。 想到这,四姨娘不由得心情愉悦起来。 先前她出身不好,在相府里也只能伏低做小,现在看来,未免不能博得一份好前程。 盼儿小心伺候着,“姨娘,奴婢看这府上的风向是变了。” “不如,我们也向二小姐示好一番?” 四姨娘思考片刻,迟疑道:“会不会太突然了......” 盼儿摇头。 “姨娘,您想,杨夫人日后定是容不下您的。” “不如趁着现在,结交一下二小姐,多一份助力也好?” 四姨娘眯起眼睛,“二小姐不一定瞧得上我。” 盼儿又劝道:“先试一试...”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四姨娘被说动,吩咐道:“盼儿,你去替我准备一份贺礼送去云水阁,就说是祝贺二小姐新封郡主。” 盼儿福了福身子,“奴婢这就去办。” 待盼儿走后。 四姨娘卧在榻上闭目养神,突然一阵动静传来。 她睁开眼起身,环顾一下周围,却是空无一人。 她想着或许是自己听错了。 正想继续躺着,余光却瞥到了窗前的梳妆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信封。 四姨娘撑着腰缓缓走过去,将信封打开。 里面的信纸没有任何字迹。 只印着一朵鲜花的牡丹花。 她捏着信纸的手颤了颤,是他们...... 片刻后。 她将信纸烧掉,化为了灰烬。 ...... 另一边。 春竹匆匆走进杨夫人的屋内,禀告道:“夫人,四姨娘那边给二小姐送了贺礼过去。” 杨夫人眉间一凛。 “这就迫不及待地赶上去巴结了?” 也不知道那野丫头走了什么运,怎的如此碍眼? 春竹又说道:“老夫人那边也派了芸姑姑过去......” “呵。” 杨夫人冷笑一声。 “先前也没见老太婆对那小贱人有什么好脸色。” “看到她得势了,便往上凑了?” “真是可笑。” 春竹吞吞吐吐道:“夫人,她们都做出表示了,若您不动,老爷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杨夫人虽心中不畅快,但也知有些面子功夫还是要的。 况且现在于她而言,最大的威胁并不是顾惜颜。 想着她出声道:“那你便走一趟。” “是,夫人。” 杨夫人又叫住她,“四姨娘那边可派人盯好了?” 春竹恭敬道:“夫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 杨夫人挑了挑眉。 “那便好。” ...... 天晚了些的时候。 顾鸣深才应酬回来。 今儿不少同僚约他吃酒,在饭桌上对着他极尽恭维。 真是春风得意极了。 他不由得哼起了小曲,想着过去看一下他的乖儿子。 这时盼儿过来,对着他恭敬行礼。 “老爷。” 顾鸣深见是她,问道:“你不在姨娘身边伺候,来此做甚。” 盼儿小声道:“老爷,姨娘今儿喝了安胎药,身子有些疲倦,这会已经歇息了。” “姨娘特命奴婢来告知老爷。” 顾鸣深一听,没有多想。 他也知道怀了身子的人是会嗜睡一些的。 想着他叮嘱道:“好生照顾你家姨娘,若有何事,过来禀报本相即可。” 盼儿福了福身子。 “是,老爷,那奴婢便告退了。” 顾鸣深摆了摆手。 回到自个的院子时,他又不免觉着有些无趣。 四姨娘如今怀有身孕,不方便伺候他。 杨夫人那边他又觉得索然无味。 他身为当朝丞相,后院里却是无人伺候,这成何体统? 顾鸣深想着,是要再纳几个妾室进门了。 这时,一个丫鬟端着一碗参汤进来。 她怯生生地行礼。 “老爷,这是顾管家吩咐厨房熬的参汤。” 顾鸣深低头看着几份折子,随意开口道:“拿过来吧。” 丫鬟端着参汤上前,身子颤颤巍巍的。 她一个不小心,步子没站稳,便摔在地上,那碗参汤也尽数洒在了她的胸前。 她赶紧跪着,颤着声道:“老爷恕罪。” 顾鸣深不悦地抬起头。 只见丫鬟穿着淡粉色的裙子,很是年轻,小脸嫩得像是要掐出水来。 她的眸子红红,里面还泛着泪光。 整个人看上去水灵灵的。 再往下看,参汤将她胸口的衣服打湿。 夏日里本就穿得轻薄,那一片春意尽数被顾鸣深看去。 丫鬟似是被吓到,赶紧用手捂住了胸前。 脸颊处也染上了红晕。 顾鸣深眸子暗了下来,里面泛着汹涌的潮意。 他哑着声音说道:“抬起头来。” 丫鬟听命地将头抬起,目光却不敢看向顾鸣深。 顾鸣深忍不住起身,温和道:“你叫什么名字?本相怎么从未见过你?” 丫鬟柔柔道:“回老爷,奴婢名唤月儿,刚入府没多久。” “月儿......” 顾鸣深走上前,伸手将月儿扶起来,搂入怀中。 “好名字。” 月儿被吓到,眼眶更红,赶紧用手去推。 只是她这点力道在顾鸣深这,更像是在抚摸。 顾鸣深一把将月儿横抱起来,他低头看着她,声音更沉。 “从今日起,你便贴身伺候本相。” 说着便抱着她向床榻走去。 ...... 月儿的身上,有独特的少女清香,还有那浓郁的参汤味。 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让人再难把控住自己。 当顾鸣深开始认真,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一阵挥汗如雨后,他好像还是不满足。 随即梅开二度起来。 床榻摇晃了好久,顾鸣深这才满意地躺下。 他看着月儿因为疼痛而落下的泪水,心中更是得意。 若说四姨娘功夫了得,令他流连忘返。 而这月儿,倒是让他回味无穷。 至于杨夫人,他不想提起,只觉得寡淡。 第145章 抓人 此时杨夫人的院子里。 她很是得意地扬了扬眉。 就凭一个出身低微的四姨娘,也妄想动摇她相府女主人的位置? 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与顾鸣深同床共枕十几年,如何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可太了解他了! 只需略微出手,便能轻易将他拿下。 四姨娘仗着怀有身孕,丝毫不将她这个夫人放在眼里。 还痴心妄想着取代她? 真是笑话! 等雁雪进宫后,她得了空,便要让四姨娘这个贱人好好见识一下她的手段。 春竹悄声进来,附在杨夫人耳边道:“四姨娘自己一个人出了院子,往后园那边去了。” 杨夫人闻言,眼中一片算计之色。 “好!” 她说道:“你过去继续盯着,莫要让她发现了。” 随即她缓缓起身,看向了顾鸣深所在的方向。 ...... 丞相府后园的一处假山后面。 四姨娘上前恭敬地开口:“周姐,您怎么亲自来了?” 身前的女人穿着黑色的宽大斗篷,似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周媚儿冷哼一声。 “你倒是还记得我。” “我还以为,你在丞相府当上了姨娘,享受了荣华富贵,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四姨娘赶忙回道:“属下不敢。” 周媚儿斜了她一眼,“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她又打量了一番四姨娘的肚子。 “怀了身子了。” 四姨娘赶忙护住自个的肚子,“周姐恕罪,是属下办事不利。” 周媚儿又是冷笑一声。 “在丞相府这么久,毫无进展,无用之人,我不会留。” 四姨娘脸色一变,求饶道:“周姐,求您饶了属下这一次,属下日后定当尽心尽力为您做事。” “求您!” 周媚儿背过身去。 “那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吧,丞相府内有何动静。” 四姨娘思索片刻,低声回道:“回周姐。” “前几年属下不得顾鸣深宠爱,接触不到他,亦进不了他的书房,是以才迟迟没有收获。” “近几月倒是好了一点。” “不过顾鸣深大多与顾太后书信往来,或是直接进宫面见,其中内情属下还未查到。” “至于其他的......” “相府二小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需多加提防。” 周媚儿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今夜亲自来此,便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你说的这些,我添香阁是查不到吗?” “嗯?” 说着周媚儿转身,凌厉地看着她。 四姨娘后退一步,“是属下愚笨。” 周媚儿冷冷道:“我且问你,小姐交待的事情为何没办好?” 四姨娘闻言,疑惑地抬眸,小姐交待的事情? “周姐,云小姐未曾交待过属下任何事,您这话,属下听不明白。” 周媚儿冷色更冷。 “看来你是翅膀硬了,如今怀着顾鸣深的子嗣,都敢欺瞒我了?”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了一把短刀。 四姨娘吓得赶紧跪下,“周姐,属下真的不知道。” “云小姐她身份尊贵,又怎会与属下这种人接触,求您明鉴!” 周媚儿狐疑地看着她,“果真?” 她又道:“两年前顾家大小姐的事情,小姐与我说,是交给你去办的。” 四姨娘顿了顿。 顾家嫡长女之事...... 当年杨夫人要挟三姨娘给顾清颜下药,她出自添香阁,更是周媚儿挑选出来送进丞相府的人,又怎会不知那是情丝绕。 后来顾清颜出事,她便已经猜到是杨夫人所为。 可周姐却说是? 她怕周媚儿发怒,赶紧将所知的事情说出。 “周姐,云小姐真的未曾寻过属下,属下当时发现那情丝绕,还疑惑了好久为何杨夫人能拿到这东西!” “属下竟不知,是云小姐的意思?” 四姨娘心中已有猜想。 周媚儿眉头一皱,“你莫要在此狡辩!” “你办事不利,还想着推脱?” “小姐与那杨氏便无来往,你好大的胆子,倒是在这攀咬起小姐来了?” 四姨娘可谓是百口莫辩。 她想到什么,着急道:“周姐,杨夫人先前身边有一个丫鬟,名唤春琴,这春琴有一个远房表亲,就在太傅府上做事!” “想必是云小姐通过这层关系,才将情丝绕送到了杨夫人手上。” “周姐,此事隐秘,属下在丞相府里为了生存讨好杨夫人,也是偶然听那春琴说起才得知。” 她又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诓骗之处,属下不得好死!” “求周姐您开恩......” 周媚儿闻言,缓了缓神色。 “既如此,事情既已经过去许久,小姐那边也不想再追究,此事便算了。” 四姨娘松了口气。 只听周媚儿又警告道:“但。” “若下次,你再查不出东西,拿些废话敷衍我,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别以为你怀了孩子,就能在这丞相府里当主子。” “你可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你也别侥幸,若顾鸣深知晓你的身份,还会留你吗?” 四姨娘忙道:“属下不敢。” 周媚儿冷哼一声,“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添香阁,老老实实为我们做事,否则你只有一死!” 她微微偏头。 “有人来了。” 她又看向四姨娘,“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随即她一个闪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阵喧闹声...... 府中护卫举着刀,“谁在那里!” 顾鸣深也被簇拥着过来。 他显然是不悦的,本来还软玉在怀,猛地被打扰,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方才有人过来禀报—— 四姨娘此时不在房中歇息,不知道人去哪了。 还有护卫看到府上后园出现了陌生男子。 他立马就想到四姨娘是不是背着他偷人,哪还顾得上其他,便赶紧起身带着人赶过来。 本来他还只是猜想,毕竟四姨娘怀着身孕,也没那个胆子。 未曾想过来一看,还真有人在此! 顾鸣深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刚才出声责骂。 却见四姨娘穿着一身斗篷,将头盖住,跪在了地上。 她的身前还放着一堆纸钱。 见到有人过来,她抬起头,竟是泪流满面。 顾鸣深愣住。 “你这是......?” 第146章 毁容 四姨娘整个人都被哀伤裹住。 她哽咽着声音,“老爷,你怎么来了?” 顾鸣深大为不解。 “你不是歇息了么?深更半夜地在此做甚?”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这后园里除了这座假山,再也没有其他能藏人的地方。 四姨娘抿了抿嘴唇,囔囔道:“今日,是妾身父母的忌日...” “妾身自小便没了双亲,流落在外,孤苦无依。” “后来妾身入了那...” 她顿了顿,“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妾身便不说了。” “妾身之所以让盼儿去禀告您,是因为妾身想出来祭拜一二,没想到还是被您发现了。” 她看着顾鸣深,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 “求老爷治妾身的罪,是妾身做错了。” 顾鸣深闻言,仍有怀疑。 “那你为何不与本相说?” 四姨娘咬紧嘴唇,片刻后才苦笑道:“妾身如何与您说?” “妾身低贱,在这相府中向来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更何况是在府中祭拜父母呢?” “妾身只想着告诉爹娘,如今他们的女儿已经不是一个人,还有了自己的骨肉,让他们在天上安息......” 顾鸣深皱起眉。 “你怀有身孕,如何能在这石板上久跪?” “快起来!” 四姨娘却不能起,执拗地看着他。 “老爷,妾身有错。” 在顾鸣深的印象里,四姨娘向来是生动的,善解人意的,却从未见过她这般。 只听四姨娘又道:“妾身怀着这孩子,看来是碍着人的眼了,如今这般让老爷误会妾身,来日是不是就想要了妾身的命?” “妾身自知低贱,也没有能力护住自己和孩子。” “不如就这般死了吧,求老爷成全......” 顾鸣深不由得呵斥道:“什么死不死的?!” 他想起,好端端地怎么就有人过来禀告他四姨娘之事? 还那么凑巧的,有人看到有陌生男子过来? 细想一番下来,恐怕是里面大有文章。 他缓了缓语气,上前将四姨娘小心地拉了起来,又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 “媛娘,是本相误会你了。” “你别说胡话,本相会好好保护你和孩子,有本相在,你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去。” 四姨娘一听,眼泪更甚。 她依偎在了顾鸣深的怀里,眸中却是一片寒意。 若她没猜错的话,这事乃是杨夫人的手笔。 杨氏,你给我等着...... 顾鸣深将四姨娘送了回去,还沐浴了一番,陪着四姨娘歇下。 至于主院里的月儿,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 云水阁。 方才从后园里离开的周媚儿,此时正恭敬地站在顾惜颜跟前。 “小姐。” 顾惜颜淡淡一笑,“千梦,这些时日辛苦,在添香阁可好?” 先前她绑了周媚儿审问一番之后,云倾便将她扣了下来。 回去添香阁的,乃是云倾手下的千梦。 千梦恭敬开口道:“回小姐。” “添香阁内一切正常,瑞王那边最近没有动作,只吩咐了属下一些小事。” “还有就是将去了添香阁的大臣一一登记在册,属下誊抄了一份,已经给楼主送去。” 顾惜颜点头道:“你做的很好。” 千梦抱拳,“属下职责所在。” 她又道:“那四姨娘所言应当是真的。” “她被周媚儿掌控多年,对其很是惧怕。” “属下威胁了她一番,想来无疑。” 顾惜颜垂下眸子,看来四姨娘只是被安排进丞相府打探消息的。 如今春琴已死,她那远房表亲,想来也已经被灭口。 云瑶...... 顾惜颜轻叩了一下桌面。 她看向千梦,“你先回去,瑞王那边有何异动,立马告知云倾。” “是,属下告退!” 千梦悄声离开。 顾惜颜随手拿起一本医书,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 翌日。 太傅府。 一阵惨叫声响起,惊动了整个府里的人。 这声音是从云瑶院子里传来的,云太傅赶紧过去。 屋内一片狼藉。 全是被云瑶打碎的瓷器。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 “瑶瑶,你怎么了?” 云瑶恍若未闻,唇色发白。 云太傅上前,“瑶瑶?” 云瑶这才回过神,见到自家父亲,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爹爹......” 云太傅心疼地问道:“告诉爹爹,怎么了?” 云瑶将手移开,只见她被手捂住的地方,脸皮竟已经烂了,还渗出了脓水。 云太傅眼球一缩。 “快找大夫!” 云瑶哭着道:“爹爹,我毁容了......” “我的脸烂了,我嫁不了尧哥哥了......” 她突然站起身,“若是这般,我宁愿去死!” 云太傅赶紧拉住她,“瑶瑶别怕,爹爹给你找大夫,一定能治好的。” 同时他也觉着疑惑。 先前瑶瑶的脸不是已经被顾婉给治好了么? 他又想到,顾婉只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冒牌货,她的医术当不得真。 云瑶全身无力。 “治不好了......让我去死......” 云太傅肃了肃神色,“不许说胡话!” 他又厉声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有小厮喘着气跑来。 “大夫来了!” 一个容貌平平无奇,穿着朴素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云太傅打量了一瞬,“你是大夫?” 女子行了一礼,“回大人,民女李茵。” 云太傅颇为怀疑,这李茵年纪轻轻的,与瑶瑶一般大,还能治病? 李茵看出了云太傅的心思。 她傲气开口:“我能治好小姐的脸!” 云太傅皱了皱眉。 “你莫要在本太傅面前口出狂言,若你没治好,该当如何?” 李茵目不斜视,“任凭大人您处置!” 她又说道:“若我治好了,我要诊金一万两。” 云太傅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好一个轻狂的女子。 竟是跟他谈上条件了? 云瑶眼神一亮,她好像看到了一抹希望。 她哽咽道:“若你能治好本小姐的脸,你要多少都给你!” 云太傅不忍云瑶失望,不再多加阻拦。 他只道:“你只管尽心救治,至于其他的,少不了你。” 第147章 报仇 李茵这才缓缓道:“那还请小姐坐好,容我为你检查。” 云太傅扶着云瑶在一方凳上坐下。 李茵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云瑶的脸。 她轻声叹气。 云瑶见状,小心问道:“本小姐的脸可还有救?” 只听李茵出声道:“小姐的脸,最开始是否觉得痒,然后发红,最后脸上生出黑斑?” 云瑶赶紧点头。 “没错。” 李茵认真道:“这应是被毒虫叮咬所致。” “此类毒虫,夏日尤为频繁,多长于后园那种花卉茂盛的地方。” “且尤为罕见,一般大夫还真瞧不出来。” 云瑶想到那日确实是在安亲王府的后花园,而后便这般了。 不是被下毒么? 李茵接着说道:“本来这毒虫叮咬,敷上药膏祛毒便好了。” “只是......” 见她犹豫,云瑶赶紧开口:“有何话直说便是。” 李茵这才道:“小姐的脸不知被哪个庸医误诊,给您用错了方子。” “乍一看是恢复了,实则不然。” “它会与你脸上残留的毒素相融,将你的脸腐蚀,变的溃烂。” “若今日不是我来,小姐您的脸可就彻底毁了!” 云瑶被吓到。 心中更是愤恨,这个顾婉,没有真本事出来骗人便算了,还将她的脸治成了这个模样! 就是死了都不够她解气的。 她咬了咬牙,沉声道:“你可有法子治?” 李茵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 “自然。” 说着她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将这上面的药材寻来,我自会把你的脸治好。” 说着就有小厮过来,接过了药方。 云太傅看了李茵一眼,出声道:“既然小女的脸有救,那便劳烦李大夫了。” 他又对着云瑶安抚道:“爹爹先去忙。” 云瑶点了点头。 她此刻只想快些把脸给治好,其他的她一点也不想管。 云太傅走出院子,脸色便冷了下来,他招来一个护卫。 “去查查这李茵的底细!” ...... 这边小厮将药材全都寻了过来。 李茵用清水净了净手,而后将药材一一放在药罐里捣碎。 又在药罐里倒入了一瓶不知是何的液体。 忙活一阵后。 李茵先是让云瑶的丫鬟替她将脸上的污渍擦去,接着将研制好的药膏轻缓地涂在了溃烂之处。 云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意消减了许多。 上面发肿的地方也消退了一些。 她不由得问道:“敷上便会好吗?” 李茵摇了摇头,“小姐这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需要敷药几日,同时还需辅以汤药调养,内外结合,方能痊愈。” 云瑶一听,生出了些不耐。 但一想到自己的脸,还是忍了下来。 就再等几天看看,若是这李茵说的不属实,再教训她也不迟。 只是几日下来。 云瑶脸上溃烂的地方渐渐愈合,结成了一层薄痂。 她也再未感受到痛意。 又是几日的敷药下来,她脸上的痂愈发厚了起来。 这一日。 云瑶一醒来便起身去拿了铜镜来。 只见她脸上结的痂已经掉落,留下了一道淡粉色的痕迹。 她眉头一皱。 这时李茵来到了太傅府。 云太傅看到,并未多言。 这几日手下将查到的消息汇报给了他。 李茵只是一个四处游历的女大夫,身份背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又看云瑶的脸确实好了不少,才放下心来。 “李茵,你快来看看,本小姐的脸上怎么留疤了?” 云瑶一看到她,便急急问道。 李茵上前检查了一番,才安抚道:“小姐放心,先前你的脸烂了,长出新肉来留疤是正常的。” 云瑶急声道:“这怎么可以?” “本小姐的脸怎么能留疤?” “小姐,莫急。” 李茵取出一瓶药,“这是专门用来美容祛疤的,小姐涂上即可。” 云瑶将药瓶宝贝地握在手里。 她吩咐道:“来人,取一万两过来。” 这李茵有点本事,赏她点金银也无妨。 未曾想李茵却郑重地向着云瑶行了一礼。 云瑶不解,“你这是做甚?” 李茵道:“小姐,我前来为你治脸,不为金银!” 云瑶闻言,皱起眉来。 “那你想要什么?” 李茵眸子里布满恨意,她沉声道:“我想投靠小姐您。” 云瑶更是不解,“投靠本小姐?” 李茵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我本是一偏远小镇上一布商之女,十几年前,我全家被害,幸得一大夫相救,才保住了这条小命。” “这十几年来,我辗转东秦各地,终于查到害我满门之人。” “只是那人位高权重,以我之力,根本无法报仇......” 云瑶打断她,“本小姐没心思听你说这些,你想让本小姐替你报仇?本小姐又为何要帮你!” 李茵盯着她。 “因为我知道小姐你一定可以,你有这个本事。” “否则我也不会找上门来。” 云瑶倒是笑了,不得不承认,这话她听了舒服。 她挑了挑眉,“那你倒是说说,你的仇人是谁?” 李茵沉声道:“顾家!” “哦?” 云瑶撇了撇嘴,她确实看顾家不顺眼,哪哪都不顺眼。 只听李茵又道:“云小姐,我只求在你身边做事,我不敢说自己如何,但有一手医术,足够为你所用。” “小姐若有何想,我也定当尽心为您出谋划策!” 云瑶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种苦头她已经吃过一次了。 若日后再有这般事,确实需要一个人替她分忧。 既然这个李茵送上门来了,不妨顺势答应下来。 这样她身边也有个省心的。 何乐而不为? 至于帮人报仇什么的,她可没有那样的好心肠,待她将这李茵的价值利用干净,杀了便是。 想着她昂起头。 “区区一个顾家,本小姐还不放在眼里。” “那便如你所愿。” 李茵恭敬道:“多谢小姐。” 她又说道:“小姐,属下查探了一番,顾家二小姐风头很甚,顾家却是不喜她,我们可以下手。” 李茵自称属下,云瑶倒觉得这人还挺有眼力劲。 她想到顾惜颜,脸上尽是厌恶之意。 “这对姐妹不愧是亲的,都那般惹人讨厌。” 第148章 姐夫 听此言,李茵小声道:“反正那顾家大小姐早就死了,倒也除去一个障碍。” 云瑶冷哼一声。 “本小姐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帝京第一贵女又如何,照样被......” 她突然打住,斜了李茵一眼。 “你先下去吧,本小姐自会命人给你准备住处。” 李茵眼神一动,恭敬道:“是,属下告退。” 云瑶好心情地将药膏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要不了多久,她的脸就能彻底恢复了。 ...... 另一边。 顾惜颜去明月酒楼与云倾会了面。 刚走出来没多久,便碰上了一个讨厌的人。 “阿颜妹妹。” 苏尧仍是那副平淡无痕的模样。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宸王殿下。” 端庄有礼,但又疏离得很。 苏尧轻咳一声,“本王还未恭喜阿颜妹妹喜得郡主之位。” 顾惜颜淡淡一笑,“多谢宸王。” 苏尧看着她,“这样吧,正好今日在这碰到,本王命人去尙食阁准备一桌宴席,庆贺一番。” 顾惜颜刚想拒绝,却又想到可以趁这个机会试探苏尧一二。 她抿了抿嘴唇。 “那,恭敬不如从命。” 苏尧温和地笑了笑。 随即两人一道往尙食阁而去。 雅间内。 苏尧的手下替两人倒了一杯酒,而后退至一旁。 他率先举杯,“阿颜妹妹,恭喜。” 顾惜颜回敬过去。 一杯酒下肚,苏尧清了清嗓子,“这般好的消息,要是清清知道了,会很开心吧。” 顾惜颜轻笑一声。 她抬头看向苏尧,“姐夫。” 苏尧望过去,眼神中带着些讶异。 只听顾惜颜缓缓道:“若姐姐还在,定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曾听闻,姐夫是这帝京城里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郎,如今倒是染上风霜。” “姐姐若见到你这般,定会心疼不已。” 苏尧闻言,苦笑一声。 “你也要劝本王,所有人都在劝本王放下。” “可本王如何放得下?” “清清,是本王的挚爱,挚爱已逝,本王的心也跟着去了。” 顾惜颜叹了一口气。 随即她突然抬高了声音,“你为何不救她?” 苏尧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他正要开口。 却又听顾惜颜出声道:“姐姐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新房失火,你在哪里?” “你王府的下人又在哪里?” “姐姐被大火烧死,你为何不救她?” 顾惜颜说着,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直直地看着苏尧。 他的眼神里透露了一抹异色,虽快速地隐了下去,顾惜颜还是捕捉到了。 苏尧安抚道:“阿颜妹妹,莫激动,你先坐下。” 他又沉声道:“那日本王在前厅敬酒,下人们也在忙活着招待宾客。” “新房中只有清清和她的陪嫁丫鬟。” “房中燃的喜烛多,突然走水,一整个屋子便都烧了起来。” “下人发现再去救,已经是于事无补。” “本王接到消息赶过去......” 苏尧一脸痛心的模样,“本王当时还不如随着清清去了,倒也不用孤身一人留在这世上,受这丧妻之痛。” “你可知,本王虽还活着,心却早已经死了。” 他的眼中满是对亡妻的思念,和一腔无处可诉的深情。 要不是顾惜颜知道内情,怕不是要被苏尧给骗了。 她缓缓坐下,柔声道:“姐夫,方才是阿颜失礼了,还请姐夫不要介怀。” 她解释道:“阿颜虽从小不在相府,与姐姐也未多加相处,但姐姐毕竟与我一母同胞。” “她是阿颜的亲姐姐,她就这般逝去,阿颜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苏尧了然,表示理解。 “无妨,你自然不是那般铁石心肠的人,对亲姐的故去而无动于衷。” “你能记挂着清清,本王觉得很欣慰。” 顾惜颜又倒上一杯酒,“姐夫,阿颜敬你。” 她又劝道:“姐夫,你是宸王,怎能这般随性而为。” “你还有自己的职责,还是想开点的好。” “姐姐已然故去,宸王府到底是需要一个女主人的。” 苏尧闻言,神色一冷。 他摆了摆手,“本王知你是为我着想,但此事,你不必再劝。” “本王说了,宸王府只能有一个王妃,便是清清。” 顾惜颜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担忧。 “姐夫,你这又是何苦呢......” 苏尧望向窗外,思绪飘远。 “此生漫漫,浑噩而度,惟愿来生,再续前缘。” ...... 隔壁的雅间内。 言风一整个人都贴在了墙面上,竖着耳朵听声。 逐月见状,赶忙过去将他拉了下来。 言风打掉拉住自己的手,“别吵,我打探消息呢。” 逐月提醒道:“主子还在,你成何体统?” 言风一听,老实了下来。 他小心地望过去,只见苏长策背着手站在窗边。 “宸王这小子心里鬼得很,瞧他一脸心术不正的模样。” “我这是怕二小姐吃亏!” 逐月斜了他一眼,“谁吃亏,二小姐都不会吃亏,你还是少操些心吧。” 言风不服。 “你没看见刚才在下面,宸王色眯眯的盯着二小姐吗?”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有了姐姐还不够,还想要妹妹?” “整娥皇女英呢这是?” 逐月抿了抿嘴,你可别再说了吧,这小嘴一天天的吧啦个不停。 主子能忍得下,都算他大度了。 苏长策微微偏头,不咸不淡地看了言风一眼。 言风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认起错来。 “主子,是属下多嘴了。” 苏长策淡声开口:“让你盯着南边的动作,你可有上心?” 言风怯怯地回道:“属下认真盯着的......” 不过这南疆到底想干什么? 手都伸到他家主子的地盘上来了,真是胆大包天。 “若再不知收敛,就杀了吧。” “还有南疆少主,去信警告一番,本王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苏长策的声音不高,可话语里尽是不容置疑。 言风站直身子,恭敬道:“属下遵命。” 此时苏尧和顾惜颜一道走出了尙食阁。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顾惜颜一脸笑容。 苏长策站在窗前看下去,眉头微微皱起。 第149章 下药 不远处的角落里。 苏尧与顾惜颜两人落入了一双满是算计的眸子里。 许知意今儿在府中收到了消息,苏长策去了尙食阁。 她便赶紧梳洗打扮了一番找了过来。 本来没见着心中那人,她还失落得很,未曾想却瞧见了这一幕。 倒是意外的收获。 这女子果然是个到处勾搭的狐媚子,不知检点。 是个男人都想往上凑? 如今倒是勾搭上自己的姐夫了?真是恬不知耻! 真是搞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有哪点值得摄政王另眼相看...... 她这般品性也配? 许知意心中不快极了。 想着她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送个消息给云瑶。” “就说宸王与顾家二小姐在尙食阁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衣裳不整。” 她冷笑一声。 有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她亲自出手,自有人替她冲锋陷阵。 顾惜颜,你便好好享受云瑶的怒火吧。 到时候云瑶做了什么,可不关她的事。 她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尙食阁一眼,这才不甘心地离去。 殊不知许知意的这一番小动作早已被有心之人看在了眼里。 ...... 这边云瑶收到消息,发了好大一顿火。 刚收拾好没多久的屋子,又变得一片狼藉。 李茵过来,小心问道:“小姐,可是有何事?” “属下为您分忧!” 云瑶满目怒火,吼道:“贱人!贱人!” 竟背着她勾搭尧哥哥! 尧哥哥可是她名义上的姐夫!她竟敢?! “尧哥哥也是这个贱人能肖想的?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一个村妇也想跟本小姐抢?” “不要脸的东西!” 李茵赶忙劝道:“小姐,莫生气。” “小心被人利用了。” 云瑶缓了缓自个的情绪,“本小姐又怎会不知那许知意没安好心?” “平时装模作样的,本小姐看了就恶心!” “她把这个消息告知于本小姐,不就是想看本小姐对那村妇出手么?” 李茵思索片刻,回道:“小姐,难不成要如了那人的愿?” 云瑶冷哼一声。 “无妨。” “看来这村妇不止得罪了本小姐一人。” “碍眼的人到哪都招人厌!” “既然她惹到本小姐头上,本小姐又怎会忍下这口气?更何况,本小姐本就与她们顾家过不去。” 说着云瑶看了李茵一眼,“你先出去。” 李茵闻言,赶忙退下。 云瑶沉声道:“出来。” 下一秒。 一个暗卫凭空而出,恭敬地跪在云瑶身前。 “小姐。” 云瑶眸中满是冷意,转身在暗处取出一个木盒。 “去找一下那人,之前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暗卫恭敬地接过。 云瑶握紧手指,咬牙切齿道:“我要顾惜颜死!” 暗卫行了一礼,“遵命。” 随即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 夜里。 杨夫人正想歇息。 突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她刚想叫人。 下一秒,一柄长剑就横在了她的脖颈处。 锋利的剑刃泛着寒意。 仿佛她只要敢出一声,就会命丧当场。 杨夫人颤着身子,咽了咽口水,“你是何人?” 那人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 “把这东西,用到你家二小姐身上。” 杨夫人不解,“这是何物?” 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毫无一丝情绪的眼睛。 “两年前,你用过。” 杨夫人脸色一变,“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将长剑推了推,“你不必知道。” “你只需要做,不该问的,别问。” 杨夫人闭了闭眼。 “我都不知你是何人,又为何要按你的吩咐做?” 那人冷笑一声。 “相府杨夫人谋害府中大小姐,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杨夫人一顿,这人到底是谁? 那事他知道的有多少?! 两年前那东西是春琴拿给她的,现在春琴已死,纵然她想问,也没有法子。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春琴拿来的东西,是这个人给的! 杨夫人只觉得心一冷。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下了药之后呢?” 那人收起剑。 “我说了,不该问的,别问。” 说着他又警告道:“若你敢有异心,那你的女儿...” 点到为止。 杨夫人立马道:“我会按你说的做!” 那人见目的已达成,一个闪身便又消失了。 杨夫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她捂了捂自己的心口。 反正她早晚都是要对付顾惜颜的。 既然有人也想对其出手,她不妨顺势而为,先除了这个祸害。 ...... 时间来到第二日。 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云水阁。 一个小丫鬟提着一个餐盒过来,见到听雪,她好声道:“姐姐,这是厨房刚出炉的菜品,送过来给二小姐品尝。” 听雪见状,没有多问,“跟我来吧。” 小丫鬟甜甜一笑,随着听雪进屋。 她将几道菜一一摆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又恭敬地退至一旁。 听雪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小丫鬟行了一礼,“等二小姐用完晚膳,奴婢收拾了餐盘再走。” 听雪了然,“嗯。” 顾惜颜从里间出来,看到桌上的菜,好心情道:“今日的菜品很丰富啊。” 小丫鬟恭敬道:“特地为二小姐做的,二小姐尝尝看可合您的口味?” 顾惜颜随意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桌边坐下。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尝了尝。 “你们有心了,不错。” 小丫鬟腼腆一笑。 “二小姐觉着喜欢便好。”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顾惜颜用餐完毕,听雪端着一杯茶水过来给她漱口。 小丫鬟也将桌上的餐盘尽数收拾好。 她对着顾惜颜行礼道:“二小姐,那奴婢便先告退了。” 顾惜颜摆了摆手,“去吧。” 夜渐深。 顾惜颜只觉得头晕得很。 她叫来听雪,吩咐道:“我觉着有些不适,先歇着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 听雪见状,担忧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东西?” “属下这便找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顾惜颜出声道:“不用,小事,歇息一会儿便好了。” “你不用忙了。” 听雪闻言,只得作罢。 她上前扶着顾惜颜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去。 第150章 无辜 不知过了多久。 云水阁里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鬼鬼祟祟地进入了顾惜颜的房间,见她已经晕了过去,赶忙将她架起。 随即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 一路疾行。 最终他在帝京城郊的一处破庙里停下。 那人将顾惜颜粗鲁地扔在地上。 而后拍了拍手。 几名乞丐从破庙外边走进来,见到地上的女子生得花容月貌,皆是满眼放光。 那人冷声道:“这女人便给你们尽情享用。” 这些乞丐闻言,一脸惊喜。 迫不及待的欺身上前。 “先让我来!” “你滚一边去,我先来!” “我先来我先来!” 几个乞丐争先恐后地想要去撕扯女子的衣物。 那人见状,冷笑了一声。 随即迈步走出了破庙。 等他们享用完毕,他再进来杀了这女人。 也不知道顾家嫡女的滋味如何? 倒是便宜了这些个乞丐了。 他正想寻个地待一会儿。 一声散漫的口哨声传来—— 只见一女子随意地翘着腿坐在围墙上。 她戏谑地看着他,“想去哪呀?” 那人脸色一变,这女人不该是在破庙里吗...? 为何会在此处? 与此同时,几个乞丐被踢了出来。 庙里的女子缓步而出,而后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是听雪。 那人咬了咬牙,暗道不好,他中计了! 但又想着这两人不过都是女子,他又有何惧? 他抽出剑来,朝着听雪而去。 听雪运起内力,弯下身子,轻松地躲过了一招。 而后手指虚空一抓,一根破木棍便到了她手中。 两人缠斗数几个回合。 一剑一棍交织,谁也不让着谁。 那人越到后面,越不敢掉以轻心,这女人的实力,恐怕不在他之下。 听雪心中想的却是—— 她可是很久没有这般尽兴地打一架过了! 她使出全力,招招凌厉向着那人的死穴而去。 那人又赶紧去拆她的招式。 顾惜颜好整以暇地坐在围墙上,观察着听雪的一招一式。 不错,听雪又进步了。 那几个乞丐见状想跑,却被顾惜颜甩出几根银针钉住脚步。 这几人,不无辜。 这边,两人还打在一起,暂时分不出胜负。 那人眼神一转,将听雪一招逼退,而后飞身朝着墙上的顾惜颜而去。 与那女人过招太过浪费时间和精力。 不如就先将这顾二小姐给擒了,那女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听雪见状,倒是停了手。 她眨了眨眼睛,那,便祝你好运吧...... 那人手握成爪,掌风凌厉,想掐住顾惜颜的脖颈。 顾惜颜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一阵风将她的青丝扬起。 她望着那人,眸中带着笑意。 夜色下,让人觉得有些鬼魅。 在那人即将要触碰到她时,动作一顿。 紧接着,他全身力气退去,重重地跌在了地板上。 他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抬起头,狠厉地看过去。 顾惜颜唇角一勾,而后身子一动,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她背起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淡声道:“不知死活。” 那人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你竟会武?” 此番,是他大意了! 听雪走过来。 “我家小姐可不像云瑶那般废物。” 那人低下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事。” 顾惜颜挑了挑眉,“你说与不说,都不重要。” 她又低声道:“你武功不错,倒是可惜了......” 那人已经预想到自己的结局,他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 听雪拾起他掉落在地上的剑,而后一道剑气而过—— 那人的脖颈处出现一道血线,绽放出了一簇一簇的鲜红。 一旁的几个乞丐被吓得赶紧求饶。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是这贼人把我们叫来的!” “两位女侠,看在我们什么也没做的份上,饶我们一命吧!” “我们是无辜的!” 听雪冷笑一声。 “我呸!” “今儿要是换做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遭了你们几人的毒手了!” “你们本就有贼心,还敢说你们无辜?” 说着听雪又是几道剑气而过,再也没有任何嘲杂的声音。 顾惜颜看了眼破庙,“虽说这庙已经破败,但到底是脏了此地。” 她对着里面灰尘遍布的佛像合了合手。 还望佛祖莫怪。 听雪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随手洒了一把粉末。 除了一地的血迹,再无其他。 顾惜颜迈步走了出去,“把这剑给云瑶送去,这次便不送尸体了,免得吓着我们云大小姐。” 听雪笑了笑,“是,小姐。” 一阵风动。 言风站稳后,拍了拍手。 “小的真是太崇拜您了,二小姐。” “改明儿有空教小的几招呗?” 听雪正想开口,顾惜颜道:“你先去吧。” 她闻言,瞪了言风一眼,随即闪身而去。 顾惜颜这才看向言风,“本小姐觉得,你挺闲的。” 言风摸了摸头,嘟囔道:“我一点也不闲,我忙得很。” “人家刚去尚书府上把那许小姐揍了一顿呢...” “你说我,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出手,传出去别人都该笑话我了...” “心里苦啊...这种差事怎么不让逐月去做?” “没天理啊...” 顾惜颜闻言,疑惑道:“你为何要去揍许知意?” 言风嘻嘻一笑。 “二小姐这么聪慧,应当能猜到吧?” “云瑶那个蠢女人突然对您下手,肯定是受人挑唆啊!” “我家主子说了,揍一顿就老实了,若还不老实,就杀了。” 他又一本正经道:“但我是正人君子,怎么能做出那种勾当来?” “我只略微出手,扇了许小姐几巴掌。” 嗯,确实是略微。 只不过肿成猪头了而已...... “嗯...” 顾惜颜了然,“我知道了。” “没事的话,我先回丞相府了。” 说着她就要走。 “哎——” 言风赶紧跟上她,“有事有事。” 顾惜颜微微偏头。 言风轻咳一声,“二小姐,喝酒去?” 顾惜颜:? 她确实想不明白,为何苏长策会对许知意出手。 许知意在背后挑唆云瑶对她出手,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但苏长策...... 第151章 长剑 言风不敢看她,干脆撒腿就跑。 “二小姐,等您。” 说着便不见了人影。 顾惜颜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路无话。 她来到摄政王府的时候,苏长策已经备好清酒。 还是上次她来摄政王府时,后院荷花池中央的八角亭里。 顾惜颜缓了缓,径直坐了下来。 倒也不用与苏长策太客气,毕竟是他请她过来的。 言风对着她笑了笑。 而后上前替两人倒上酒。 苏长策率先开口,“你身上的血腥气有点重。” 顾惜颜抬起头。 他叫她过来的,这会倒是嫌弃上了? 她手指紧了紧,“刚杀了几个人,是有点。” 语气平淡,像是在话家常。 苏长策挑了挑眉。 “顾二,你未免树敌太多了。” 言风闻言,内心一顿吐槽。 要不是主子你招蜂引蝶,那许知意会三番两次算计二小姐? 他都有点心疼二小姐了。 这分明就是无妄之灾。 他心中叫得正欢,却见苏长策偏头扫了他一眼。 言风顿时汗毛竖起...... 主子怎么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真是太可怕了...... 顾惜颜笑了笑,“王爷为何帮我?” 你堂堂摄政王殿下,竟吩咐手下去揍一个闺中小姐,也太? 苏长策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长策优雅地拿起酒杯,他不甚在意道:“生活无趣,找点乐子。” 顾惜颜讶异地看过去。 她喉间哽了哽,“既如此,那便多谢王爷了......” 苏长策饮完一杯酒,愉悦地勾起嘴角。 “小事。” 言风闭紧嘴巴,心中又是忍不住地叫嚣起来。 主子你分明就是想帮二小姐出气! 不然怎么会让他去教训许知意? 坏事都让他做了,二小姐这的好名声倒是主子的! 他真是心里苦啊... 没办法,这可能就是他的宿命吧... 为主子分忧,也是他的职责... 苏长策看向顾惜颜,问道:“你怎么不喝?” “是看不上本王府上的酒么?” 顾惜颜苦笑一声,她可不敢再多喝了,万一又像上次在乐州城那样怎么办? 她虽然忘了醉酒后的事情,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没有听雪说的那般简单。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没,王爷能请我喝酒,我荣幸之至。” “只是天已晚,还是不饮酒的好...” 苏长策抬眸,“哦?” “本王看那日你与宸王倒是相谈甚欢。” 顾惜颜闻言,眸中划过一丝异色。 看来那日她的感觉没有错,雅间的隔壁有人。 原来是苏长策他们。 她低声回道:“打探点事情而已。” 苏长策板着一张俊脸,眼神复杂而微妙。 “你想对苏尧出手。” 顾惜颜展开笑颜,甚是好看。 “我想看看,云家与苏尧绑在一起会如何。” “瑞王会如何?” “永康帝又会如何?” 她愉悦道:“想来应该挺有趣的呢。” 她又认真地看向苏长策,“王爷,您说是吗?” 苏长策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淡淡道:“或许吧。” ...... 这边的太傅府里。 云瑶正在房间焦急着等她暗卫的消息。 李茵静静地站在一旁。 云瑶此刻心中既担忧,又迫不及待地听到那贱人已死的好消息。 她看向李茵,问道:“多久了?” 李茵算了算时间,“已经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云瑶重复道。 为何这般久了还未回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想着。 一柄长剑破窗而入,直直地落在云瑶的脚步。 就差半尺,这长剑就会刺到她的身上。 她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什么人?!” 李茵赶紧出门查看,却是空无一人。 她只得返回屋子里。 云瑶看着那柄长剑上的鲜血,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是他的剑......” 人没回来,但剑回来了,还带着血。 云瑶握紧手指,看来,他死了... 她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这个暗卫自她年幼时,便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十几年的相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如今他竟死了... 是谁杀了他! 云瑶双目通红,喘着粗气。 “我要杀了她!她竟把我的暗卫害死了!” 她此刻面目狰狞,没了理智,说着就想冲出去。 李茵赶紧上前拦住她。 “小姐,冷静!” 云瑶狠厉地看着她,“冷静?你要本小姐如何冷静?” “他跟在本小姐身边十多年,如今却死了!” “本小姐倒是小瞧了那贱人!” 李茵劝阻道:“小姐,她一个闺中女子,更是废物一个,又如何有这般能耐?” “依属下看,定是顾家知晓了此事!” “若小姐您此刻去找她算账,那就不仅仅是您自个的事了。” “往大了说,是云家与顾家的事情。” 她又道:“属下常年在外,自是也知晓了一点东西,云家与瑞王殿下共谋大事,万万不可冲动啊,小姐!” 云瑶想到自家表哥,这才缓了缓情绪。 “可本小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李茵安抚道:“小姐莫急,来日方长,我们可以好生筹划一番,一击必中,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她上前扶着云瑶坐下。 云瑶还是不甘心,她好恨啊! 她又想起许知意,凭什么她就可以躲在后面看戏? 殊不知此时的许知意早已晕死过去,尚书府上一片大乱。 云瑶恨声道:“那贱人把他的剑送来,不就是在挑衅本小姐么?” 李茵接话道:“小姐,恶人自有天收,她这般猖狂,离死不远了...” 她又想起打探到的事情,压低声音道:“小姐,明日宸王殿下会去典盛楼。” 云瑶闻言,冷下脸来,警告道:“你手伸得有些长了。” 李茵赶紧跪了下来。 “小姐,是属下自作主张了。” “但属下也是为您着想...” “属下实在不忍心看到,小姐您这般好的女子为情所困...” 她言辞恳恳,“小姐,您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也只有您担得上宸王妃之位!” “宸王殿下,会看到小姐的一片真心的。” 云瑶的思绪被牵动。 她抬了抬手,“起来吧。” “谅你也是对本小姐一片忠心,为本小姐着想,本小姐便不治你的罪。” 第152章 岔子 李茵这才起身,讨好道:“多谢小姐。” 她又小心地问道:“那明日?” 云瑶轻轻抚了抚自个的脸庞,光洁无瑕。 她勾起唇角,“明日。” “自然是要去寻尧哥哥的。” 此刻她已将暗卫之死抛之脑后,满脑子都是明日该如何打扮,令她的尧哥哥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 丞相府杨夫人的院子里。 她唤来春竹,焦急道:“可有何消息?” 春竹低下头。 “回夫人。” “云水阁那边没有动静。” 杨夫人站起身来,追问道:“怎会没有动静?你可看仔细了?” 不是已经将药下了么? 而且那人还有后手。 怎会? 春竹肯定道:“奴婢一整晚都在云水阁附近盯着。” “二小姐用过晚膳后,歇息了一会儿。” “她还带着她身边的丫鬟去后院逛了一圈,奴婢一直在后面跟着。” “等她回了云水阁,奴婢这才回来夫人这。” 杨夫人皱起眉头,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思前想后,最后也只能想到是厨房的人办事不力。 她虽不甘心,但也没法。 杨夫人想着,出声道:“她倒是命大,又让她逃过一回。” 她对着春竹招了招手。 “将那厨房的小丫鬟处理干净了。” “莫要留下把柄!” 春竹福了福身子,“奴婢遵命。” “去吧。” 杨夫人压下心中的一丝慌乱。 反正与她无关,她已经按照那人的指示做了,那人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想着她又安排了好几个人过去顾雁雪那边守着。 距离雁雪进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绝不能出事。 ...... 云水阁。 顾惜颜回来的时候,听雪和千蝶已经在房中等候。 听雪嗅到了自家小姐身上的一丝酒气,心中对言风更是不满。 这小子又带小姐去喝酒了? 她又琢磨一番,恐怕不是言风,而是...... 摄政王对小姐的态度,还真是难以琢磨。 千蝶上前,恭敬道:“小姐,那丫鬟一直在偷窥这边。”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没有管她。” 顾惜颜笑了笑,“今夜多亏了你在此。” “否则那杨夫人又要生事了。” 千蝶神色坦然,“小姐那边可还顺利?” 顾惜颜轻轻点头,而后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子。 “甚好。” 她又想起云倾,说道:“云倾事务繁忙,你早些回去吧。” 千蝶眸中浮上一抹温柔的笑意。 “是,小姐。” “小姐若有何吩咐,属下回去告知楼主。” 顾惜颜摆手道:“无事。” “回去小心。” 千蝶这才行礼告退。 听雪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小丫鬟估计要被杨夫人给灭口了。” 想起她过来送晚膳时,自以为遮掩得很好,其实不然。 小姐早就知道杨夫人要对她下手,又怎会没有防备? 想着她又从袖口中取出一物,“小姐。” 顾惜颜接过,是情丝绕。 那饭菜里面所下之药,早已被听雪提前调包。 这小丫鬟心有贼意,有此下场,也不算什么。 想着她出声道:“杨夫人想如何做便做,我们不必理会。” 听雪闻言,也是赞同。 既然敢害小姐,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小丫鬟被人灭口,死不足惜。 至于杨夫人,她们之间的账早就算不清了。 顾惜颜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上的药包。 既然云瑶迫不及待地对她出手,那她也不必再藏着掖着。 看来,可以下一步计划了...... 想着她笑道:“明日也让我们的宸王好好尝一下情丝绕的味道不是?” 装得那般深情,顾惜颜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 第二日。 苏尧出现在了典盛楼。 酒楼知道他要过来,早已为他准备好了雅间。 苏尧命护卫守在雅间门外,自个一个人进了门。 他先是坐下自顾自地喝了一壶酒。 一会儿过后,他不由得觉得有些燥热。 他又起身去将窗户推开,微风吹过,才让他感受到一丝凉意。 这时。 云瑶带着李茵过来了。 今日她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 云瑶看着雅间外的护卫,小声道:“有人守着。” “他肯定不会让本小姐进去的。” 李茵上前,“小姐,放心,属下去引开他们。” 说着便走过去,以极快的速度顺了护卫身上的钱袋子。 护卫只觉得眼睛一晃,再反应过来时,钱袋子已经丢了。 他赶紧四处搜寻,发现不远处一个女子鬼鬼祟祟的,怀中好像还揣着什么东西。 他眸子一眯,赶紧追了上去。 云瑶见人走了,才从柱子后面绕出来。 她迈着焦急的步子上前。 就在屋内。 尧哥哥就在屋内,她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想着云瑶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尧哥哥——” 云瑶本想着此刻苏尧应该端坐在桌前,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愣住。 只见苏尧领口敞开,鬓间垂落了几缕墨发。 他的脸庞白里透着红,额间尽是汗水。 他就那般靠在屋内的榻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云瑶反应过来,赶紧将门给合上。 而后她急急上前,关心道:“尧哥哥,你怎么了?” 说着她就想伸手去摸苏尧的额头。 可就在她刚要触碰到苏尧的时候,却被猛地一把推开。 云瑶一把跌坐在了地上。 “尧哥哥?” 苏尧不知为何,意识突然变得很模糊,身子也出现了异样。 就像是深处生出了一把无名之火,将他点燃。 待他反应过来时,云瑶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被下药了! 但苏尧只清醒了片刻,又变得茫然起来。 云瑶不知道苏尧到底怎么了,只好从地上爬起,想再去看看他。 苏尧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他的脑子里有无数声音在叫嚣着,要抓住这一抹味道。 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整个身子都发抖起来。 苏尧抬眸,双目赤红,他嘶吼道:“滚出去!” 云瑶被他的模样吓到。 但她更多的是感到委屈,尧哥哥,竟然让她滚? 而苏尧时而用双手抱起头,时而又松开,他的青筋根根暴起,像是要炸开一般。 好热...... 好晕...... 好想...... 第153章 如愿 到底是谁给他下的药? 该死! 苏尧突然抬起头,眼睛像是充了血一般的红。 “是你给本王下的药!” “滚!” 云瑶赶忙否认道:“尧哥哥,我没有,我没有。” 她心疼地看着他,恨不得此刻难受的是她自己。 尧哥哥被下药了...... 她赶忙出声:“尧哥哥,我去帮你找大夫!” 苏尧却是嘶哑着声音。 “滚!” “不用你假好心!” 云瑶落下泪来,真的不是她... 她今日过来只是想见他,她什么都没做... 为何尧哥哥要这般误会她... 苏尧强撑着身子,拿了一个酒杯。 嘭—— 酒杯被摔碎。 他拿起碎片在自己的手掌心用力一划,顿时鲜血如注。 云瑶见状,心中的痛意更甚。 “尧哥哥...” 苏尧恢复了一丝理智。 “不要这么叫本王!” “本王最后再跟你说一次。” “滚出去!” 云瑶咬了咬嘴唇,后退了一步。 她担心地看着苏尧,“尧哥哥,我不放心你...” 苏尧又拿起一个酒杯摔在她脚边。 “今日是本王不慎,中了你的计。” “待本王恢复,定饶不了你!” “贱人...” 云瑶的心被刺痛,痛得她浑身发颤。 苏尧怎能如此对她? 她是贱人? 她是那般爱慕他,她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全数递上,她为了能在他身旁,做了那么多。 到头来。 换来的却是误会与羞辱... 苏尧,便是这般践踏她的真心的。 云瑶握紧了手指,她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你觉得是我,那我便坐实了这个罪名。” 说着她向苏尧走了过去。 她冷笑道:“今日你要了我的身子,你就得娶我。” “宸王妃的位置,我要定了!” 苏尧眸中血色更甚。 “你敢?” “哈哈哈哈——” 云瑶大笑起来,笑得眼角尽是泪水。 “我又有何不敢?” 她又缓了缓语气,“尧哥哥,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苏尧拳头紧握,被划破的掌心鲜血淋漓。 “云瑶,你当真让本王觉得恶心。” “本王会杀了你!” 云瑶自顾自地凑近他。 “尧哥哥,瑶瑶来给你当解药。” 说着她一把抱住了苏尧。 苏尧眸中满是恨意,他想推开,但这霸道的药性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鼻间尽是少女的清香...... 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身子深处的渴望在无尽地腐蚀他的理智... 云瑶凑上苏尧的唇,轻轻地舔舐着。 苏尧喘了喘粗气,再也忍不住。 他翻身将云瑶给压了下去。 风起云涌...... 没有一丝一毫地怜惜。 像是粗暴的野兽。 云瑶痛得身子发颤,止不住地流眼泪。 她抬头看着屋顶。 那猛烈的力道,似骤雨狂澜,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尧哥哥。 你终于是我的了。 即便是这般的痛苦,即便是你恨我。 我亦甘之如饴。 ...... 与此同时。 太傅府。 守门的小厮急忙地跑到云太傅的书房。 “老爷,这有封信,说是有关于小姐的。” 云太傅本来在处理政事,见小厮过来,赶忙接过了那封信。 他拆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纸,还有一支珠钗。 这钗子,是小国上贡东秦,他专门求来送给云瑶的。 云太傅神色一凝,又忙将信纸打开。 只见上面用鲜红的朱墨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 他顿时脸色一变。 瑶瑶出事了?! “这是谁送来的?” 云太傅焦急地问道。 小厮赶忙回道:“是一个小乞丐,送完就跑了。” “奴才想着事关小姐,便没去追那小乞丐。” 云太傅又沉声问道:“今日小姐可出府了?” 小厮想了想。 “回老爷。” “今日小姐命人准备了马车,说是要去典盛楼用膳。” 云太傅闻言,赶紧走出书房,调集了人手往典盛楼赶去。 ...... 典盛楼对街的茶楼雅间里。 顾惜颜颇有兴致地倚在窗前,手上还拿了一杯茶。 听雪站在一旁,不免得觉得有些害臊。 对面传来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声跟小姐说一下,一个脑袋凑过来。 听雪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让我听听,让我听听。” “好像很精彩的样子。” 听雪皱起眉,“你!” 言风翘起嘴角,“我什么我。” 说着他拎着茶壶给顾惜颜满上茶。 “二小姐果然心地善良,知道这云小姐对宸王痴心一片。” “君子有成人之美。” “二小姐真乃君子也,小的佩服。” 顾惜颜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坐在那品茗的男人。 她真的有些好奇了。 苏长策喜静,不喜喧闹,为何身边会有一个话这么多的言风? 今日她是想着过来看一场好戏,可刚到没多久,苏长策便带着言风来了。 只不过苏长策从始至终都在品茶,她也就随他去。 对面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 言风疑惑地开口:“这就结束了?” “看来宸王这小子不太行啊...” 听雪终于忍不住地踢了他一脚。 “哎哟,疼!” 言风望着她,“你踢我做甚?” 顾惜颜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苏长策抬眸,冷声道:“言风。” 言风再也不敢放肆,乖乖地回到了苏长策身旁。 他怯怯道:“主子,属下错了。” 苏长策扫了他一眼,继续喝起茶来。 他心里想的却是,顾惜颜又偷听人家的男女之事了。 思及此,他的眸色暗了暗。 一队人马闯入顾惜颜的视线,她笑了笑。 “好戏正式开场了。” 言风闻言,伸长了脖子。 他好想过去看看啊... 但主子在这,他不敢动啊... 早知道自己偷偷过来就好了... 这边典盛楼。 云太傅命人将整个酒楼围住,还将里面的客人尽数赶了出去。 典盛楼掌柜的见是太傅大人,赶忙出来相迎。 “大人,今日怎得有空来小人的典盛楼?” “可是要用膳,小人马上命人去准备。” 云太傅心系着云瑶的安危,冷声下令,“搜!” 掌柜的见状,忙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小人在此规规矩矩做生意,未做什么不法之事啊!” 第154章 怒火 云太傅此时心烦意乱,一脚踢开了掌柜。 太傅府的护卫们涌进典盛楼,一间一间地搜寻。 不稍片刻,便只剩了一间。 此时苏尧的护卫赶了回来,他方才被那女子引出去。 追到半路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计了。 于是他赶紧又折返了回来。 见到云太傅搞的阵仗,还想闯入自家王爷的雅间。 他赶忙出手拦住。 “你们想做什么?” 此时云太傅也提步走了过来。 他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护卫敷衍地拱了拱手,“我乃是宸王亲卫。” “此处乃是我家王爷的雅间,任何人不得惊扰!” 云太傅闻言,神色更冷。 苏尧也在此处? 想到那信纸上红色的大字,他也顾不得其他。 “本太傅的女儿被贼人所掳,就在此处,本太傅要进去搜查!” 护卫肃了肃神色。 “王爷在此,任何人不得入内。” 云太傅眼睛眯了眯。 “你这是要拦本太傅?” 护卫将长剑横在雅间门前,“这里没有什么云家小姐,只有我家王爷,太傅大人莫要让我为难。” 云太傅冷厉地看着他。 “若本太傅非要进去呢?” 护卫未回,径直抽出长剑。 云太傅冷笑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 他吩咐道:“给本太傅拿下!” 护卫将长剑对准云太傅。 云太傅亦是抽出了身旁护卫的剑迎了上去。 “云太傅,当真要公然与我家王爷作对么?” 云太傅没有心思再搭理他,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护卫一股脑地冲上来,没过几招便将那护卫制服。 那护卫被架住,叫嚣道:“云太傅,你好大的胆子!” 云太傅瞥了他一眼。 “若人当真不在此处,本太傅定会向宸王殿下请罪!” 说着他提着剑,用力推开的房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如遭雷击。 不可名状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身子一抖,手上一松,长剑跌落在地上,“都给本太傅退下!” 护卫们也不敢多看,纷纷退至酒楼大堂。 云太傅深吸了一口气,将房门关上。 他的宝贝女儿就那样被人压在了身下。 她的衣裳被撕碎,身上到处都是被凌辱过的痕迹。 白皙的皮肤被蹂躏地一块青一块紫的。 小脸上尽是还未干掉的泪水。 他的瑶瑶啊...... 云太傅心痛地呼吸不上来,同时又升起无尽的怒意。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苏尧拉起来,推倒在一旁。 而后脱下自己的披风,将云瑶裹住。 他将她轻柔地搂在怀里,哑着声音唤她,“瑶瑶。” “瑶瑶,是爹爹来了。” “瑶瑶......” 云瑶似有所察,眼皮动了动。 她睁开眼,便看到自己的父亲红了眼眶。 她哽咽道:“爹爹。” “瑶瑶好痛,好痛。” 云太傅伸出手替她拭去泪水,“瑶瑶别怕,爹爹在。” 他又恨恨地看向还未醒来的苏尧。 “欺负我的女儿,我杀了他!” 说着他轻柔地将云瑶放在榻上,而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 气势汹汹地朝着苏尧而去。 云太傅眸子发红,此时什么谋算大事,什么朝堂势力,什么名利地位,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只想手刃了这个欺辱他女儿的畜生! 正当他提着剑想要刺下去之时。 自己的腿却被云瑶紧紧抱住。 他看向云瑶,“瑶瑶,你这是做什么?” “你莫要拦为父!” 云瑶流着泪,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爹,别杀尧哥哥!” 云太傅更是气急,“他这般对待你,你还要护着他?!” 云瑶哭着道:“爹爹,不关尧哥哥的事,是女儿自愿的......” “女儿给他下了药......” “是女儿自己想把身子给他......” 云太傅闻言,不可置信道:“云瑶!” “你便这般不知廉耻,自甘堕落?” “为了一个男人,竟自荐枕席?” “你可是太傅府的嫡出千金!为父是怎么教导你的?为父对你太失望了!” 云瑶泪流不止,她朝着云太傅磕起了头。 “爹爹......” 云太傅满腔怒火,“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云瑶自顾自地磕头,一个接一个,额头都磕破了。 “爹爹,我想嫁给苏尧,我只是想嫁给他,我有什么错?” “我爱他,爱到没有理智,爱到失去自我。” “爹爹,我不求您能原谅我,只求您成全......” 云太傅看到云瑶额头上渗出的血渍,心中又是一痛。 好半晌,他都只是提着剑站在那里。 云瑶仍是不停地磕头。 她的头砸在地板上,更是重重地砸在了云太傅的心里。 最终,云太傅将长剑扔掉。 他蹲下身来扶起云瑶,心疼地替她擦拭额间的鲜血。 云瑶红着眼睛,“爹爹......” 云太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想要,爹爹就帮你要来。” “爹爹待会便进宫面圣,求一道赐婚圣旨。” 云瑶吸了吸鼻子,“多谢爹爹。” 她又看向一旁熟睡的苏尧,温柔地笑了笑。 云太傅只是摇头,再未多说一句。 接着他将云瑶送回了太傅府,又赶忙换上官服,朝皇宫而去。 而这边苏尧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 映入眼帘的一地狼藉,和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令他瞬间清醒。 他做了什么? 他只记得失去意识之前,是云瑶在他的身边。 苏尧眸色变得极其晦暗。 此时一个宦官推门而入。 见到雅间内的情况,他大抵能想象出这里发生了何事。 他清了清嗓子,尖细着声音道:“宸王殿下。” “皇上口谕,命您速速进宫觐见,不得有误。” 苏尧一言不发地从地上起来,接着便再无任何动作。 宦官又道:“殿下,皇上说了,若您不去,便命人将您抬进宫去。” “还请宸王殿下莫要让我等难做。” 苏尧握紧了手指,掌心又渗出血来。 他闭了闭眼,认命道:“走吧。” 宦官见苏尧衣裳不整,提醒道:“殿下进宫面圣,还是要注意些仪容为好,否则叫人看了去,皇上那边的脸面也不好看。” 苏尧冷哼一声,略微收拾一番,这才随着宦官入宫。 第155章 来信 戏已唱罢。 顾惜颜满意地在苏长策对面坐了下来。 言风很有眼力劲地替她倒上一杯热茶。 顾惜颜端起吹了吹,而后呡了一口。 她淡淡道:“也不知这永康帝会不会下圣旨赐婚呢?” 她又看向对面的男人。 “摄政王可有何高见啊?” 苏长策挑了挑眉,“他会。” 顾惜颜敲了敲桌面,“也是难为他了。” “一边是自个的胞弟,还要为自己所用。” “一边是云太傅的施压,他拒绝不得。” “这两方势力被迫绑在一起,谁都膈应吧......” 苏长策颇有兴致地打量了她一眼。 “此番,对顾家来说倒是好事。” 顾惜颜嘴角撇了撇,“顾家怎样,与我何干。” “他们斗他们的,我做我的。” 苏长策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惜颜眼珠子一转,出声道:“帝京这么混乱,也只有王爷您能不动如山了。” “站在高处看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很有趣吧?” 苏长策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之意。 他也不觉得恼,反而悠然自得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二,你想要本王帮你,就直说。” 顾惜颜眉头微皱,正要出声反驳,又听苏长策开口道:“不过,本王不感兴趣。” 他拂了拂袖子。 “言风,走。” 说着便迈着步子离开了。 言风抿了抿嘴,跟了上去。 我的好主子啊,您就嘴硬吧... 您不想帮二小姐,眼巴巴地跟过来干什么? 前路漫漫啊... 他言风还得为了主子的终身大事而不懈努力。 顾惜颜倒是气笑了。 这个苏长策,还真是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从茶楼出来后。 她便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小胖子猫在角落里。 顾惜颜嘴角勾了勾,走了过去。 “沈子郁,你在这干什么?” 沈子郁笑了笑,“小师姐。” 他又看向听雪,礼貌道:“听雪姐姐。” 听雪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性了? 倒是还有点不习惯。 沈子郁小声开口:“小师姐,许久未见你了,听说你去了临水城...” 他又摸了摸头。 “你还好吗?” 顾惜颜温和道:“还好,你在晚晚那怎么样?” 沈子郁忙道:“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忠勇侯府,哪也没去,也没有再惹是生非了。” “凌兄去边关从军了,我便尽心给裴姐姐治病。” “裴姐姐现在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顾惜颜见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做的很好。” 沈子郁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师姐原谅他了,那就好。 他又说道:“其实今日来寻小师姐,是有一事。” “我一大早便蹲在丞相府外了,见你来了这,也跟了过来。” 顾惜颜柔声开口:“何事?” “其实你有事,大可以去找云倾,他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子郁摇了摇头,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 “萧哥哥给小师姐你的。” 说着将信递到了顾惜颜的手上。 他又道:“小师姐,我还要回去监督裴姐姐用药,先走了。” 顾惜颜凝神看着手上的信,点了点头。 沈子郁乖巧地笑了笑,随即转身往忠勇侯府而去。 一路无话。 回到云水阁后。 顾惜颜才将信拆开,听雪见状,退到了院子里。 “颜颜。” “见信如吾。” “这段时日可好?政事繁忙,得空给你写信。我已将朝堂整顿,排除异党,太子之位得以稳固。” “心中对你甚是挂念,相信不久后,便能与你再相见。” “度日如年,只盼那日早些到来。” “清澜笔。” 顾惜颜扬起一抹笑意,将信小心地收起放入锦盒。 她抬眸看向南边的方向,一抹暖意流过心田。 ...... 这边的皇宫乾坤殿。 永康帝面色不太好看,端坐在龙椅上。 云太傅跪在殿中,迟迟不肯起身。 永康帝缓了缓语气,“太傅,你这又是做甚?” “你先起来,贵府千金之事,朕自会给你作主。” 云太傅拱起手,“多谢皇上,皇上圣明。” 只是他仍是跪着,并未起身。 永康帝眉头皱了皱,这苏尧怎么还不来?! 正想着,殿外传来禀告:“宸王殿下到——” 永康帝见苏尧的模样,丧着一张脸不说,衣裳也未穿戴整齐。 他心中更是升起一阵怒意。 “宸王,你可知错?” 苏尧上前跪下,“皇兄,臣弟知错。” 永康帝真的要气死了。 这个胞弟当真是指望不上一点,他在朝中本就艰难,做这个皇帝也是处处受限。 苏尧身为他的亲弟弟,不替他分忧也便算了。 还时不时地给他整上一出。 先有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堂堂王爷竟跑去替亡妻守陵,真是丢尽了他的脸。 好不容易两年过去,苏尧回帝京了。 永康帝正想着给他安排些事情做,没想到又惹事了! 这次竟是把云家女儿的身子给要了。 云家,这是云家! 他们之间必将争个不死不休,现在跟他云家绑上,算是个什么事? 永康帝越想越头疼。 他是真不想让苏尧娶了云家女儿。 可现在这云太傅...要是传出去,此事更难办。 他按了按眉心,能不能请摄政王来啊... 永康帝又快速将这个想法给抛走,要是为了这个事去找摄政王,那他可有的受的。 云太傅沉声道:“求皇上,给臣的女儿作主。” 永康帝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尧。 算了,反正也指望不上了。 想着他严声道:“你既已知错,那朕便替你与云家小姐赐婚。” “切记要善待云小姐,毕竟此事是你之过。” 苏尧闻言,叩首道:“皇兄,赐婚,臣弟不接受。” “你说什么?” 永康帝气得站起身来,“苏尧,你给朕再说一遍?” 苏尧一脸平静。 “臣弟不接受赐婚,也不会娶云瑶。” 永康帝气得将一方砚台重重地砸在苏尧身上,“你放肆!” 竟当着外臣的面忤逆他这个皇帝? 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看来他是对苏尧太好了! 苏尧哑着声音,“此事是臣弟之过错,臣弟愿以死谢罪。” “但让臣弟娶云瑶,绝不可能。” 第156章 愿意 云太傅闻言,脸色一变。 若不是苏尧毁了云瑶的清白,他又何苦在此求一道赐婚圣旨。 更何况,他们云家本来就与苏尧不是一路人。 他不想也不愿与其扯上关系。 但偏偏,苏尧是自家女儿的执念。 他对着永康帝老泪纵横道:“皇上,臣的女儿命苦啊。” “她被人强占了身子,以后如何嫁人,这是要逼死臣的女儿么?” “皇上!” “臣只得了这么一个孩子,若她出事,臣也绝不苟活!” 永康帝干脆走上前踢了苏尧一脚。 他看着云太傅,歉然开口:“太傅,此言差矣。” “你乃是东秦的肱骨之臣,朕的朝堂上不能没有你啊!” 云太傅抹了一把眼泪,“求皇上作主,为臣的女儿主持公道!” 永康帝背着手,沉思了片刻。 他冷漠道:“苏尧,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云小姐,你是娶,还是不娶?” 苏尧闭上眼睛,不再多言,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永康帝冷笑一声。 “既如此。” “来人,传朕旨意。” 他招了招手。 “废除顾家嫡长女,顾清颜的宸王妃之位。” “将其从玉牒除名。” “即刻迁出王陵,不得有误!” 苏尧的王妃虽死,但她的王妃封号和皇家玉牒都还在。 云太傅一愣,这皇上有点狠啊... 不过这样的话,他的女儿就不用当继室了。 苏尧猛得抬头,不可置信道:“皇兄,你怎能如此?” “清清已经入土为安,为何要再扰她安宁?” “她无论生死,都是臣弟的王妃!” 永康帝不再看他,回到自个的龙椅上坐下。 “你既不愿娶云小姐,那朕也不逼你了。” “你好自为之吧。” 他又按了按眉心,“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苏尧眉头紧锁,像是打不开的结。 他握紧拳头,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永康帝见他仍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好笑道:“你还想要如何?” 苏尧低下头,轻声道:“臣弟愿意娶云瑶。” “求皇兄收回方才的旨意。” 永康帝叹了一口气,早答应不就好了,他也不想做那恶人。 否则顾家那边又是一阵闹腾。 他出声道:“如此甚好。” “朕即刻为你和云小姐赐婚。” 他又道:“不过你今日行事出格,公然违抗朕的旨意。” “成婚前你禁足宸王府,不得外出。” 苏尧此刻整个人平淡至极,他出声道:“臣弟遵旨。” 很快永康帝便拟好了两道圣旨,还在上面盖上了玉玺。 一个宦官上前,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云家嫡女云瑶,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甚悦,特赐云瑶为宸王正妃,于两月后成婚,着礼部操持大婚一众事宜,钦此。” 云太傅到底松了一口气。 云瑶要的,他替她求来了。 至于其他的,他还需好生向瑞王解释。 他恭敬道:“臣,谢皇上隆恩!” 宦官将圣旨递到他手上,“太傅大人,恭喜。” 接着他又将另一道圣旨给苏尧送去。 苏尧眸中一片晦暗,他伸手接过,“臣弟接旨。” 永康帝见这桩麻烦事总算是解决了,稍稍宽了宽心。 他想着宸王再娶,也是要与顾太后那边说一声的。 毕竟苏尧的先王妃,是顾太后的侄女。 他摆了摆手。 “既然此事已罢,那你们便各自回府去吧。” 说着他起身离开,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哼!” 云太傅冷冷地看了苏尧一眼,随即拿着圣旨拂袖而去。 苏尧站起身。 他唇角含笑,只是眸子里却冷得发寒。 云家...... 他记住了...... 永康帝给苏尧和云瑶赐婚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帝京。 坊间都在谈论此事。 “你说这宸王爷刚替亡妻守陵回来,就要娶新王妃了,这也太快了吧?” “我可听说当年先王妃故去,宸王可是要殉情的。” “当时谁不说一句宸王爷深情啊,想来他与先王妃确实是鹣鲽情深。” 一人不赞同道:“装的吧?” “当初那般可歌可泣,如今不还是要迎娶新人。” “要说宸王真是好福气,前有顾家大小姐,现如今又是云家大小姐。” “谁说不是呢?” “羡慕不来,呵呵,谁叫人家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嘴上说的深情,不还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就是就是......” 因着苏尧要娶新王妃一事,先前帝京众人对他的好风评出现了反转。 而这些他都不知晓,他一回宸王府便被永康帝派人看守,一步也不得出。 ...... 尚书府。 许知意脸上戴着一层面纱,隐隐约约能看到她肿起来的脸。 她听到云瑶一事,面色一变,却不小心扯到了肿胀的地方。 “嘶——” 许知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痛... 她心中对顾惜颜的恨意更甚。 这贱人,居然找人来打她的脸,害得她好几日没敢出门。 只是云瑶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日她将消息递给云瑶,就是想借云瑶的手对付顾惜颜。 那晚突然有人闯入她的房中,对着她毫不留情地出手,她便已经猜到,云瑶没算计成功,反而还牵连上了自个。 只是没想到事情最后发展成了这样。 云瑶可以嫁入宸王府了? 思及此,许知意觉着很是不畅快。 她们同为高门嫡女,可云瑶如今却成了宸王妃!生生压了她一头,她如何能甘心? 她许知意,是要将所有女子都踩在脚下的。 也只有那人,才会令她如愿... 而目前她最大的阻碍,便是那该死的顾家二小姐。 论容貌身段,她确实不及顾惜颜。 论身份地位,她也不及。 许知意眸色暗了暗,但那又如何? 顾惜颜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行为粗鄙的村妇,如何比得上她的知书达理,满腹才情? 她也并未全无胜算。 许知意紧了紧手指,她想通了。 与其在角落里仰望那人,不如主动出击。 想要的东西都是得靠自个争取来的。 她就不信,那人的眼里看不到她的存在! 顾惜颜这种女人,都能让他高看一眼,而她许知意又如何不行? 第157章 初见 这时许知珩过来,他关心地问道:“知意,你好些了吗?” 许知意小声道:“好些了,多谢哥哥关心。” 许知珩微微一叹,想到那事,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还是不要告诉知意了吧? 许知意见许知珩面露犹豫,“哥哥,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许知珩上前,踌躇片刻。 “知意,那里闯进府中对你下手的人,我已经查到了。” 许知意皱起眉。 “不就是顾惜颜找的人吗?” “这些我早就猜到了。” 许知珩见状,抿了抿嘴。 许知意不解道:“怎么?除了她,还会是何人?” 许知珩看着她,沉声道:“是摄政王的人。” “什么?” “你说什么?” 许知意站起身来,满脸不可置信。 “哥哥,你莫要骗我,我不信!” 他怎么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怎会对一个闺阁女子下手? 许知珩肯定道:“是的。” “那夜我派人出去追寻,发现是摄政王的亲卫。” 许知意脸色一白,“不是的,你骗我!” 许知珩见她执迷不悟,肃了肃神色。 “摄政王实力莫测,他身边的人亦是能力不凡,你可知为何我的人能发现那人的踪迹?” “你还不懂么?” “是那人故意的,他故意暴露行踪。” “目的就是让我们知道,这是摄政王的意思!” 他又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又做了何事惹怒摄政王,但我劝你,不要再如此任性妄为!” “上次摄政王已经警告过你了,你为何不长记性?” “这次他竟直接派人对你出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嫌尚书府过得太安稳了吗?!” “说不好你还会连累了皇后娘娘!” 面对自家兄长的质问,许知意咬紧了嘴唇,更是落下泪来。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里面痛极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对她,仅仅只是因为她挑唆了云瑶对顾惜颜出手么? 这对她不公平! 许知珩背过身去。 “我早就劝过你,不要痴心妄想。” “你若再执迷不悟,受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而且还会将整个尚书府拉下水,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许知意昂起头,执拗地说道:“我痴心妄想?” “那她顾惜颜就配了么?” 许知珩闻言,心下了然。 估摸着自家妹妹又去针对那顾家二小姐了,才使得摄政王这般行事。 明明上次已经给过一次教训了,可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冷着声音道:“这次动静闹得很大,即使我有心帮你遮掩,父亲也还是知晓了此事。” “父亲那边,我已经兜不住你了。” 许知意漠然开口:“我自会向父亲解释清楚。” “解释?” 许知珩反问道。 “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物,皇上都要避其锋芒,更何况我们尚书府。” “事关尚书府的安危和父亲的仕途,他第一个放弃的就会是你!” “你能清醒点吗?许知意?” 许知意身子颤了颤,她如何不懂里面的利害? 但她始终认为,顾惜颜不配。 只有像她这样的女子,才能站在摄政王的身边。 想着她低声道:“哥哥,我知错,多谢您教诲。” 许知珩叹了一口气。 “你也已经差不多到了该出阁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父亲已经差人为你相看人家,这段时间,你便好好待在自个的院子里吧。” “哥哥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许知意赶忙抓住许知珩的胳膊,“不,我不要嫁人!” “哥哥,求你劝劝父亲,我不愿!” 许知珩闭了闭眼,“父亲心意已决,我亦无可奈何。” “嫁人一事,由不得你。” 说罢他抽出自己的手,拂袖而去。 许知意愣在原地,眸中满是恨意。 好半晌,她终究是崩溃地哭出了声。 自己心爱之人,为了替另一个女人出气,无情地对她出手。 自己的好父亲,为了仕途坦荡,地位稳固,不顾她的意愿。 一个个都对她如此。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 宸王即将再娶新王妃一事,顾鸣深知道后,虽心有不悦,但终究也没说什么。 毕竟苏尧身份尊贵,也不可能守着已故的顾清颜过一辈子。 顾雁雪过几日便要入宫,他忙活着这事,也没心思再想。 第一场秋雨来临。 顾惜颜倚在窗前,凭栏听雨。 她伸出手去,带着凉意的雨水落入掌心。 “入秋了。” ...... 江南青塘镇。 细雨绵绵。 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引得游人匆匆,纷纷去屋檐下避雨。 小桥流水人家,青石板变得湿漉漉的。 穿着青衫的女子用手遮着头,快步跑上石拱桥。 因为没有带伞,她整个人都被淋湿。 一男子撑着油纸伞缓缓而来,他见到女子,将伞移了移,替她挡住连绵不绝的秋雨。 他拿出一块手帕递过去。 女子抬头,眼前所见之人风光霁月,让万物失了颜色。 她愣愣地看着。 “姑娘?” 温和而儒雅。 女子回过神,接过那方手帕,上面有淡淡的兰花香气。 “多谢公子。” 男子笑了笑,“最近多秋雨,姑娘出门还是记得带伞。” 他又道:“去屋檐下避避雨吧。” 女子满脑子都是男子如仙人般的模样,她未听清男子说了什么,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男子撑着伞将她送到一处可以挡雨的地方。 又缓缓地将伞收起,递了过去。 “这把伞就送与姑娘吧。” 女子愣了愣,推辞道:“不必了,公子,你把伞给了我,你怎么办?” 男子径直将油纸伞往前推了推。 “姑娘还是收下吧,淋了雨,对身子不好。” 女子有些羞愧地将伞接过。 “多谢公子。” 两人一起在屋檐下避雨,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见雨停了,男子这才动身离开。 女子追上去,“公子。” 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她垂下眸子,小声问道:“可否有幸知道公子的姓名?” 男子温声道:“慕白。” 慕白... 女子在心中细细品味。 她的眸子里亮亮的,礼貌道:“慕白公子,我叫淑子。” 慕白了然,轻轻点了点头。 “淑子小姐,再会。” 说罢转身离去,宽大的袖摆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女子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小声囔囔起来:“再会。” 第158章 出阁 九月初五,宜嫁娶。 今日是顾雁雪进宫的日子。 丞相府内到处都挂满了红绸,下人们也换上了喜庆的衣裳。 整个府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前厅内。 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顾鸣深和顾老夫人分别坐在左右两边主位,杨夫人则是坐在右下方的位置上。 四姨娘站在一侧。 顾惜颜则是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待着。 没过多久,收拾打扮好的顾雁雪被宫中来的嬷嬷扶着过来了。 她穿着一件玫红色的宫装喜袍,盖上了红色的盖头。 嬷嬷扶着她上前。 “父亲,祖母,雁雪今日出阁,感谢多年来对雁雪的养育与教导。” 说着顾雁雪跪下,磕了个头。 顾鸣深轻咳一声,“起来吧,日后在宫中谨言慎行,多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嬷嬷将顾雁雪扶起,她又转向杨夫人。 “娘,恕女儿不能在您膝下尽孝,今日女儿入宫,在此拜别娘亲。” 杨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她哽咽道:“娘的好女儿。” 她想起雁雪出生的时候,她初尝为人母的喜悦,那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将最好的给雁雪。 雁雪小的时候,天天围着她身边转,甜甜地唤她娘亲。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雁雪长大了,到了出嫁的时候。 时间过得真快。 她的雁雪啊,是她视若珍宝的女儿...... 雁雪跟着她,受了不少委屈,只盼她日后在宫中,能够活得畅意。 纵然再不舍,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此一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嬷嬷扶起顾雁雪,提醒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莫要误了吉时。” 杨夫人又是两行清泪落下,“去吧。” 顾雁雪这才动身。 一行人将她送到了相府门口,此时外面已经围满了百姓。 他们都是听说今日丞相府嫁女,过来沾沾喜气的。 顾鸣深自然好面子,他吩咐了下人给百姓们送喜糖和喜包,百姓们收到后,纷纷对着顾鸣深好一顿赞叹。 嬷嬷扶着顾雁雪坐上花轿后,才扬声道:“怜嫔娘娘入宫!” 她的大丫鬟春兰随行在旁。 喜庆的锣鼓声响起,宫人将花轿稳稳抬起,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杨夫人看着远去的花轿,哭得泣不成声。 顾鸣深见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上前呵斥道:“差不多得了,今日这么多百姓来看,你存心让本相丢脸吗?” 杨夫人止住泪水,愣愣地看着顾鸣深。 顾鸣深径直绕过她,走向一旁的四姨娘,“媛娘,你还怀着身子,不能吹风。” “我们回府。” 四姨娘依偎在他的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顾老夫人早早地便回自个的院子里了,上次下毒之事,她心里边对顾雁雪很是膈应。 出来送她出嫁,也不过是为了不落人话柄罢了。 顾鸣深和四姨娘相携而去,留下杨夫人自个在大门口,像是个笑话般。 她紧了紧手指。 四姨娘这个贱人,得意不了太久了! 顾惜颜站在角落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杨夫人的神色。 她打了个哈欠。 看来这丞相府又有好戏要看了呢。 ...... 宫人们一路抬着顾雁雪从偏门入了宫。 到了给她准备的毓秀宫后,有几个宫女上前服侍着她进里间的喜房。 整个毓秀宫都是喜庆的红色,喜房里燃有雕刻着龙凤的喜烛。 待顾雁雪被服侍着沐浴更衣后,才坐在了床榻上等永康帝过来。 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不知不觉间,喜烛都要燃尽了。 顾雁雪端坐在床上,只觉得脖子生疼。 她等了这般久,皇上居然都还没来,今日可是她初入宫的日子,若没有皇上宠幸,今后在宫中的日子恐怕是艰难了。 顾雁雪想着,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此时的乾坤殿。 永康帝身着龙袍倚在龙椅上,怀中还搂了个美艳的妃子。 “皇上,您再不去毓秀宫,怜嫔妹妹可要等着急了!” 妃子用手指头在永康帝胸膛上画圈,惹得他心痒痒的。 他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沉声道:“不要惹朕。” 妃子翘起嘴角,“臣妾哪有!” 正当永康帝想要一亲芳泽的时候,德公公躬着身子进来了。 “皇上。” 永康帝不悦地皱眉,“何事?” 德公公怯怯道:“太后娘娘派人过来传话说,您该去毓秀宫了...” “放肆!” 永康帝冷下脸来,德公公赶忙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他又低着声音道:“皇上,恕奴才多句嘴儿。” “怜嫔娘娘虽是庶女,但怎么着也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儿,她第一天进宫您便晾着她,太后娘娘那边怕是不好看...” 永康帝烦躁地将怀中的妃子推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 又是太后,又是太后! 他是皇帝,做什么事还要顾着她的脸色? 德公公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跪在殿中。 好半晌,永康帝咬牙切齿道:“摆驾毓秀宫!” 那妃子闻言,面上不满,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恭送皇上。” 永康帝冷哼一声,坐上软轿便往毓秀宫去。 喜烛燃尽,宫人们又点上了新的。 此刻顾雁雪心中已经是焦急万分,就在她坐不住的时候,禀报声传来—— “皇上驾到!” 顾雁雪听到声音,这才放下心来,来了就好。 永康帝一进来,就看到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她的头一点一点的。 像是在打瞌睡。 永康帝不免得心生不悦,倒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本来就不满,此刻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在做什么?” 顾雁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她小声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永康帝听着这声,生出了些熟悉感。 他走上前去,将顾雁雪头上的盖头掀开,她的容颜一览无余。 永康帝眯了眯眼睛,“是你?” 顾雁雪小心地抬头看他,眸子里湿漉漉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你...原来你是皇上...” 她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行礼,“皇上,那日是臣妾无礼,还请您原谅臣妾的无心之失。” 永康帝怎么也没想到,中秋宫宴那日,在御花园里偶然遇到的那女子,是顾家要入宫的女儿。 第159章 请安 他承认,那日的御花园偶遇,确实让他对顾雁雪生出了些兴趣。 但可惜了,她是顾家人。 顾雁雪脸上带着羞涩,“皇上,天晚了,让臣妾服侍您歇息吧。” 永康帝轻咳一声。 “好。” 顾雁雪起身,替永康帝解开了龙袍,小手在他的腰间游走起来。 永康帝只觉得痒痒的,像是有一只小猫在挠他。 又见顾雁雪低着头,脸红红的,娇媚极了。 他伸出手去抓住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哑声道:“好了。” 说着他一把将顾雁雪横抱起来,走向了床榻。 红烛摇晃,一夜春宵...... 顾雁雪初经人事,令永康帝爱不释手。 直到她晕过去,他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此时天都已经快要亮了。 ...... 顾雁雪被春兰唤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身旁的人早已离开,但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她想起昨夜的疯狂,只觉得自个的身子酸痛得厉害。 “娘娘,起身了,今日要去皇后娘娘那请安。” 说着春兰便服侍着她起身净脸。 她在梳妆台坐下,由着毓秀宫的宫女替她梳妆。 这时一个老嬷嬷走进来,在床榻上拿走了一块沾有血迹的白帕。 她笑眯眯地过来,“恭喜娘娘。” 顾雁雪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褪去了女儿家的稚嫩,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她勾起嘴角,“春兰,赏。” 春兰闻言,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老嬷嬷。 老嬷嬷喜笑颜开。 “奴婢多谢娘娘!” 待顾雁雪收拾好出发前往许皇后的朝露宫,已经是一刻时辰后。 这边后宫众妃早已在朝露宫等候多时。 许皇后坐在主位上,脸色也是不好看。 下首的宫妃个个生得美貌动人,各有风情,像是春日里争奇斗艳的花儿一般。 四妃之一的德妃率先开口道:“咱们这位新妹妹,倒是金贵得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过来呢?” “我们这些个等着也便罢了,姐姐乃是中宫皇后,她如何能这般不识礼数。” 贤妃与德妃向来交好。 她接话道:“可不是么?” “哎,谁让她是顾家女儿,可不敢有怨言。” 淑妃人淡如菊地坐在位置上,没有开口。 毕竟中秋宫宴上,是顾二小姐救了柔嘉,如今她的庶妹进宫,她不想为难。 许皇后听着德妃和贤妃你一言我一语的,只觉着甚是烦人。 她不耐道:“都给本宫闭嘴!” “后宫最紧要的是众妃和睦相处,若本宫发现有人蓄意挑拨,本宫饶不了她!” 德妃与贤妃交换了一个视线,没有再多言。 这许皇后也就是表面上装得大度,实则心中怨恨极了吧? 她们可是听说了,昨夜毓秀宫的红烛可是燃了一夜呢。 这时位置靠后的欣嫔柔柔道:“想必怜嫔妹妹是累着了吧,昨夜臣妾去皇上那,他深夜才去的毓秀宫呢。” 欣嫔便是昨夜在乾坤殿的妃子。 她本想着留住永康帝,给怜嫔一个下马威,最后还是... 她一想起这事,心中就不畅快,今日抓着这把柄,又怎能轻易放过那女人? “怜嫔妹妹刚进宫,不懂规矩,也属实正常。” “只是劳烦众位姐姐在这等着她了...” 许皇后脸色又是冷了几分。 下方首位的魏贵妃闻言,不悦道:“既然进了宫,便要守宫里的规矩。” “皇后娘娘大度,本宫可不惯着她。” 众人皆是颇为诧异地看着魏贵妃。 魏贵妃乃是四妃之首,只比许皇后低了一阶,她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她们不解的是,魏贵妃的态度。 魏贵妃未进宫时,可是与顾家大小姐相交甚好。 这怜嫔怎么说也是顾家的女儿,魏贵妃此举属实令人费解。 “各位姐姐久等了......” 顾雁雪总算是到了朝露宫。 宫妃们见她眉梢的媚意还未褪去,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不屑。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各位姐姐。” 顾雁雪端庄地行了一个礼。 魏贵妃未曾看她一眼,冷声道:“你可是面子大得很。” “你可有规矩,可有体统?” 面对魏贵妃的发难,顾雁雪委屈道:“是臣妾的错。” “昨夜...” 她羞红了脸,“昨夜臣妾伺候皇上,一夜未睡,来迟了些,还望贵妃姐姐体谅。” 说着她又揉了揉自个的腰。 魏贵妃见状,冷哼了一声。 “你这是在本宫面前炫耀么?” 顾雁雪赶紧道:“臣妾不敢...” 许皇后将茶盏重重地摆在案桌上,“好了!” 她看向魏贵妃,出声道:“你身为四妃之首,何必在此咄咄逼人。” 魏贵妃闻言,径直起身。 “既如此,臣妾告退。” 说着未等许皇后有所回应,便带着自个的宫女离开了。 各位妃嫔见此,神色各异。 许皇后微微地皱起眉,她又看向殿中行礼的顾雁雪。 “本宫谅你初进宫,今儿便不追究,倘若以后再如此没有规矩,本宫可不会再由着你。” 顾雁雪低着头,“臣妾知晓了。” 许皇后又道:“秀心,把本宫赏赐给怜嫔的钗子拿来。” 秀心福了福身子,走进里间取了个锦盒出来。 许皇后柔声开口:“去给怜嫔戴上吧。” “是。” 说着秀心走到顾雁雪跟前,取出了钗子,将其戴在了她的发髻间。 “嘶——” 感受到头上传来的痛意,顾雁雪忍不住痛呼出声。 秀心赶紧道:“奴婢不小心力道大了点,还请怜嫔娘娘莫怪。” 顾雁雪摸了摸自个的头,感受到了些许湿意。 再一看,竟是红色的血迹。 那秀心竟是将她的头皮给戳破了! 许皇后见状,嗔怪道:“秀心,你怎的如此不知轻重?” 秀心赶忙跪下,“皇后娘娘恕罪。” 众妃嫔心知这是许皇后要给怜嫔一些教训,纷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时顾雁雪哽咽出声,“臣妾无碍。” 许皇后挑了挑眉,“怜嫔妹妹,果然心善呐。” 顾雁雪垂下眸子,“皇后娘娘谬赞了...” “好了。” 许皇后缓缓起身,“安也请了,人也见了,本宫乏了。” “你们退下吧。” 各位妃子纷纷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秀心上前,扶着许皇后离开。 第160章 汤药 走出朝露宫后,几个妃子不怀好意地看了顾雁雪一眼。 顾雁雪心中虽有不忿,却也知想在这后宫过得安稳,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今日只是第一天,日后还会有更多诸如此般的事情... 她得抓住皇上的心才行。 而后她又去了慈宁宫给顾太后请安。 顾太后略微叮嘱了她几句,便让她退下了。 顾雁雪再回到毓秀宫,已经是午后。 她昨夜本就劳累,今日又折腾了一上午,这会儿倒是累得很。 这时一个宦官带着宫人过来了。 “奴才见过怜嫔娘娘。” 顾雁雪抬了抬手,“免礼。” “公公到本宫这来,可是有事?” 宦官笑了笑,一个小宫女便端着一碗汤药上前。 “请娘娘服用。” 顾雁雪疑惑地问道:“这是何物?” 宦官重复道:“请娘娘服用。” 顾雁雪不由得皱起眉头,“本宫问你这是何物?” 宦官仍是一脸微笑,他道:“还请娘娘莫要让奴才难做。” “您若不喝,自有人喂您喝。” 顾雁雪肃了肃神色,接过那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好苦... 宦官见汤药已喝完,这才满意道:“奴才告退。” 一行人走后,顾雁雪赶忙抠起了自个的喉咙。 毓秀宫一位年长的宫女见状,劝道:“娘娘不可!” 顾雁雪直起身来,质问道:“你知道那汤药是什么?!” 宫女小声道:“避子汤。” “那位公公是敬事房主管,他既将药送来,那便是皇上的意思。” “若娘娘您将药吐了出来,被皇上发现,可是死罪。” 顾雁雪闻言,脸色一白。 “避子汤......” 她囔囔道。 皇上昨夜刚宠幸了她,还是好几次... 今日便命人送来了避子的汤药,是不想让她怀上孩子... 昨夜的无尽温存,在今日变成了笑话。 顾雁雪想到这,只觉得鼻子发酸。 宫女上前劝说道:“娘娘莫要气馁,这种事先前也不是没有过。” “只要娘娘您得了皇上的宠爱,总会有子嗣的。” 顾雁雪握紧了手指。 是啊,只要有皇上的宠爱,何愁怀不上? 想着她缓了缓情绪,又恢复了斗志。 ...... 另一边,乾坤殿。 永康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德公公进来,他问道:“事情可办稳妥了?” 德公公恭敬地回道:“回皇上。” “敬事房那边已经将药送去了毓秀宫,看着怜嫔娘娘喝完才离开。” 永康帝放下手中的折子,靠在龙椅上。 “此事不得有差,你让敬事房那边盯好了。” 他是觉得顾雁雪有几分新鲜,昨夜的体验也很不错。 他也不介意宠幸她。 但,他绝不会让顾雁雪怀上他的孩子。 顾家人,不能有皇子! 本来他们顾家的野心就很大了,若再有个皇子,那还得了? 德公公又将今日顾雁雪在朝露宫被刁难一事禀告给了永康帝。 永康帝闻言,按了按眉心。 他突然眼睛一亮。 他好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接下来连着好几日,永康帝都歇在了毓秀宫。 整个后宫的人都看在眼里,这新进宫的怜嫔很是得宠。 可从未见过皇上能连着几日独宠一人的,更是好些时日没有去皇后那。 恐怕这怜嫔不用多久,就可以封妃位了。 后宫嫔妃纷纷红了眼,而许皇后更甚。 ...... 这边丞相府的杨夫人自然也收到了顾雁雪得宠的消息,就连许久未给她好脸色看的顾鸣深,也久违地去了她的院子里。 府里的风向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顾鸣深看着饭桌上摆着的几盘小菜,不悦道:“厨房那边怎么回事?” “就给本相吃这些?” 送饭菜过来的小丫鬟怯怯道:“老爷,近日里厨房里就这么些了...” 顾鸣深叫来顾管家,“你最好给本相说清楚!” 顾管家恭敬道:“老奴这就去询问一番。” 顾鸣深干脆将手中的筷子给扔了。 不一会儿,顾管家急匆匆地回来。 “老爷,厨房那边的人说,近日里采买回来的食材有限,能做出这几道菜,已经实属不易。” 顾鸣深皱眉道:“堂堂相府,连食材都买不起么?” “把采买的人给本相叫来!” 顾管家又赶紧去将人带了过来。 那小厮一进门,就跪了下来,“老爷。” 顾鸣深看着他,“本相问你,你是不是贪墨了相府采买食材的银子!” 小厮赶紧否认道:“老爷,奴才冤枉啊,奴才都是按照上面给的银子去采买的。” “奴才哪有这个胆子贪府上的银子,求您明鉴啊!” 顾管家质疑道:“每日采购食材的银子是什么数?” 那小厮回道:“十两银子。” 顾鸣深不可置信,“十两?” “这么大的相府就十两?说出去让人家笑话我相府寒酸吗?” 小厮又回道:“姨娘每日拨给奴才的银子,确实只有十两,奴才不敢诓骗您啊,老爷。” 顾鸣深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这时顾管家小声开口:“老爷,据老奴所知,这天已经开始入秋了,府中还未开始置办秋衣,老夫人那边也还穿着去年的旧衣裳。” 顾鸣深拍了拍桌子,沉声道:“岂有此理?” 他想了想,“把府上的账本给本相拿来!本相倒是要好好看看!” 不一会儿,顾管家便将账本取了过来。 顾鸣深一一翻看起来,很是仔细。 这番对账下来,他倒是发现了,每日都大笔银两花出去,可这每日厨房的食材,还有过秋的衣裳却是影子都没见到。 这账怎么算,都是对不上的。 顾鸣深冷冷开口:“这账本都是四姨娘管着的吗?” 顾管家拱了拱手,“府中事宜皆是四姨娘代管,每日进项与支出,都是她让账房那边记录的。” 他小心地观察了一眼顾鸣深的脸色,心中叹了口气。 顾鸣深将账本摔在地上。 “那这么多银子呢?!” 顾管家不敢开口,眼下四姨娘怀着老爷的子嗣,金贵得很,他可不敢攀咬。 好半晌。 顾鸣深淡声道:“罢了,无非就是些银钱。” 他又看向顾管家,“待会你将库房钥匙和账本送到杨夫人那去。” “四姨娘怀着身子,就不用她再操劳府中事宜,安心养胎即可。” 第161章 搅合 说是这么说,但顾鸣深内心还是对四姨娘生出了不满。 一个侍妾,让她代为掌家,已经是很大的恩宠了。 没想到她却不知满足,竟做出这般贪墨银钱的事情来。 到底是小家子气。 若不是看她腹中还有自己的儿子,他是决计不会这般善罢甘休的。 顾管家立马会意,回道:“是,老爷。” 顾鸣深严声道:“从今往后,本相不想再看到饭桌上出现这种东西。” “传出去,本相的颜面何存?” 顾管家低下头,“老奴会告知夫人。” 接着他又命人去帝京的酒楼里买了一桌上好的菜肴回来。 顾鸣深这才又开始用膳。 而顾管家将东西送到杨夫人这边时,杨夫人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毫无意外。 顾管家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不过他也不打算告知顾鸣深。 他身为管家,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好了。 至于后院里这些女人的争斗,他不想参与。 他向杨夫人行礼告退,匆匆离去。 春竹进屋来,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库房钥匙和账本,谄媚道:“恭喜夫人。” 杨夫人不屑地冷哼一声。 “这才哪到哪?” “本夫人不过略施小计,便将掌家之权拿了回来。” “四姨娘啊,还嫩了点,想跟本夫人斗,她也配?” 春竹上前给杨夫人捶起了腿。 “如今小姐在宫中甚得皇上宠爱,夫人您是小姐的母亲,在这相府里自然是尊贵得紧。” 杨夫人想起顾雁雪,愉悦地扬起了眉。 “本夫人早就说过,待雁雪进宫,她四姨娘就别想再蹦跶了。” “怀了身子又如何?” “没有本夫人的允许,她岂敢生下来?” 春竹忙迎合道:“四姨娘这般下贱之人,也妄想与夫人您争,当真是自不量力。” 杨夫人招了招手,春竹识趣地上前。 一阵低语后,春竹恭敬开口:“夫人放心,这事奴婢肯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 云水阁。 听雪将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顾惜颜。 顾惜颜好笑道:“这顾雁雪不会当真以为永康帝对她的专宠是好事吧?” 先不论后宫中的那些个妃嫔。 许皇后本就善妒,顾雁雪这般,指不定要被许皇后怎么报复呢。 倒是暂且不用管她,宫里有的是人对付她。 听雪笑了笑,又道:“杨夫人已经命人在四姨娘的安胎药里下了东西。” “每次只一点,瞧不出异常。” “可时间久了,身子里累积得多了,就要出事了。” 她想到什么,小声问道:“小姐,我们可要出手?” 顾惜颜思索片刻,淡淡出声:“自然是要搅合一下的。” “不能让杨夫人过得太安稳了。” 听雪点头道:“那属下去知会四姨娘一声。” 顾惜颜摆了摆手,“不急。” “人总是要吃点苦头,才能记着别人的好。” 听雪眸子一亮。 “属下知道了。” 顾惜颜把玩了一下自个的手指,“那人云倾可寻到了?” 听雪回道:“已经到帝京了。” 顾惜颜闻言,轻笑一声,“差不多就该放出来了。” ...... 好几日,顾鸣深都没有再去四姨娘那边。 他心里还是颇有意见。 反正他身边有一个月儿,整日里快活得很,也不想去四姨娘那糟心。 这边四姨娘自知那事是她不慎让杨夫人钻了空子,也只得吃下了这个亏。 这日她照常喝了一碗安胎药。 盼儿扶着她去院子里晒太阳,对腹中的胎儿好。 四姨娘温柔了摸了摸自个的肚子,又大了些,等来年开春,孩子就会诞生了。 想到这,她一脸温婉的笑意。 突然她的脸色变了变,捂住了肚子。 盼儿见状,着急道:“姨娘,您怎么了?” 四姨娘咬紧牙关,“肚子...” “肚子痛...” 盼儿赶紧扶着她回房躺下,“奴婢去请大夫!” 四姨娘面色痛苦地点了点头,她感受到身下似乎有异样。 低头一看,竟是渗出了血。 这可把她吓坏了,“我的孩子!” 盼儿也是一惊,她赶忙安抚道:“姨娘莫急,奴婢去去就来。” 她刚一跑出去,便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二小姐...” 顾惜颜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这么着急,是要去做甚?” 盼儿低声道:“姨娘她见血了,奴婢要去找大夫。” 顾惜颜挑了挑眉。 “你今日恐怕是找不到大夫了。” 说着她径直走入了四姨娘的房间,听雪跟在她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盼儿一眼。 四姨娘正躺在床上唉叫连连,见顾惜颜过来,她顾不得其他,出声道:“你来这做甚?” 她又看到去找大夫的盼儿去而复返。 “你还不去找大夫!” 盼儿不敢看她,低下头去。 四姨娘担心自个的孩子,正想发作,却听顾惜颜道:“姨娘,今日父亲不在府中,杨夫人已经派人看好了各道大门,你这丫鬟是出不去的。” 四姨娘闻言,咬了咬牙。 “她这么快就忍不住对我的孩子下手了!” 她又想起顾惜颜会医,赶紧哀求道:“二小姐,求您出手相救!” “妾身今后定记着您的好,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顾惜颜扬了扬眉。 “若我不想救你,今日来此做甚。” 说着她上前给四姨娘搭脉。 四姨娘心中愤恨杨夫人的同时,又庆幸今日有二小姐相救,否则照杨夫人的手段,她这孩子是定然保不住的了。 她认为二小姐一定能救下她的孩子。 片刻后,顾惜颜收回了手,她淡淡道:“你被人下了红花,目前的量不多,但也会影响到胎儿。” “若再晚些时日,你这胎必落无疑。” 四姨娘被惊吓到,“平日妾身入口的东西都有专门的丫鬟检查,千防万防还是被那歹毒的女人得了手。” 顾惜颜看了她一眼。 “想必每次下的量极少,所以没有检查出来。” 四姨娘冷下神色,“这贱人!” 她又觉得不妥,缓了缓神色,问道:“二小姐,妾身见血了,可...” 可还有救? 这句话她不敢问出口,她生怕听到不好的结果。 不管是为自己在相府的地位也好,还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也好。 她都不能失去这一胎。 第162章 旧识 顾惜颜温声道:“放心,只是受了些红花的影响,能保住。” “听雪。” 听雪拿出一个布包上前,一一摊开。 顾惜颜取了几根银针,刺入四姨娘身上各处的穴位。 没过多久,四姨娘就止住了血。 见状,她松了一口气。 顾惜颜将一副药方递给四姨娘,“先前的安胎药便不要再喝了,按照这副方子来。” 四姨娘似是察觉到什么。 “二小姐,您是说,杨夫人在妾身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顾惜颜没有出声,但四姨娘已经有了答案。 她低着声音,“多谢二小姐。” 顾惜颜叮嘱道:“姨娘这胎,定是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后还是要小心着才好。” “既然背后之人想落了你的胎,不妨将计就计。” “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再使些新的招数来对付你。” 四姨娘满是感激。 “妾身知晓了,厨房送来的安胎药,妾身照常收着。” 顾惜颜将银针一一收起。 “在这相府里,如果不能靠自个,便牢牢抓住那个最能护住你的。” 顾惜颜若有所指。 “父亲唯一的男丁,总不能是庶出。” 四姨娘微微诧异,这事她可从来没有妄想过。 顾惜颜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姨娘,事在人为。” 待人走后,盼儿才上前,关心道:“姨娘,您可好些了?” 四姨娘摸了摸自个的肚子,“好多了。” 盼儿犹豫道:“姨娘,奴婢认同二小姐说的话。” “您该为小少爷做打算了...” 四姨娘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些的时候,顾鸣深方才回府。 他听到下人来禀报今日四姨娘肚子不舒服,当即就变了脸。 他着急忙慌地去了四姨娘的院子里,见她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顾老夫人又派人将他给叫了过去。 “母亲。” 顾老夫人手上拿了串佛珠,面上却是凌厉得很。 “这府上的人,越来越不安分了。” 顾鸣深一听,便知是四姨娘一事。 “儿子会注意,母亲莫要忧心。” 顾老夫人看着他,将佛珠摆在一旁的案桌上。 “老身是不管这后院的事,但老身不是死了!” 顾鸣深忙开口道:“母亲息怒,担心气坏了身子。”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今日四姨娘身子不爽利,她身边的丫鬟去找大夫,却出不了大门。” 顾鸣深不可置信道:“竟有此事?!” 是谁如此大胆? 顾老夫人闭了闭眼,自个这儿子被后院里的几个女人玩得团团转,当真是愚蠢至极。 她厉声道:“老身的乖孙儿,不能有一点事。” “母亲,儿子会上心。” 顾老夫人摆了摆手,“罢了,你回去吧,多去看着些四姨娘。” “成日里跟一个贱婢厮混在一起,像个什么样?” 顾鸣深满脸不自在,低声道:“儿子知晓了...” 说着他行了个礼准备告退。 又听顾老夫人道:“今日多亏了颜丫头。” “老身虽不喜她,但也得就事论事,有功就该赏。” 顾鸣深了然,“是,母亲。” 他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后,命顾管家去库房里挑了好些东西给云水阁送去。 这边顾老夫人还命人将杨夫人给请了过来。 话里行间皆是敲打之意。 杨夫人是她娘家的侄女没错,但也容不得她对自个的乖孙下手。 这么多年,丞相府总算盼来了一个男丁,怎会不稀罕? 顾老夫人自是将传宗接代之事看得极重。 ...... “又是这个小贱人!” “本夫人还未对她怎样,她倒是掺和进来了!” 杨夫人回到自个的院子后,便气得砸起了东西。 今日若不是顾惜颜去了四姨娘那,又怎会如此? 春竹颤颤道:“夫人息怒......” 杨夫人冷着神色,“真是哪哪都不顺心!” “那短命鬼生的贱种,就没一个好货色!” 春竹上前替杨夫人顺了顺气,“夫人,那二小姐终归是要嫁出去的,您如今是相府的女主人,还怕拿捏不了她吗?” “奴婢看,二小姐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今最紧要的,还是那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啊。” 杨夫人瞪了她一眼,“还用你说?” 不过她倒是想到一事。 “这小贱人也不小了吧,成天赖在府里算是什么事?” “本夫人记得,定安侯府的世子爷至今还未娶妻吧?” “能嫁过去当世子妃,也是这小贱人的福气...” 春竹奉承道:“夫人心善,二小姐若能得了这门亲事,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杨夫人愉悦地扬起了眉,她吩咐道:“替本夫人给侯夫人递个帖子过去。” 这小贱人三番五次坏她的好事,走着瞧! ...... 第二日。 杨夫人带着春竹出了相府。 她们去了一家茶楼,待了有一会儿才出来。 杨夫人面带喜色,看来所谈之事很是令她满意。 走过一个街角,她突然脚步一顿。 她看向春竹,“本夫人还有些事,你先回府。” 春竹不疑有他,先行离去。 这边杨夫人疾步拐进一条巷子,还未站定,便被一人用力地拉住了手腕。 “慧娘...” 杨夫人赶紧甩开,“你做什么!” 那人见状,眼底浮上一抹受伤,“慧娘...” 杨夫人缓了缓神色,“徐明,你为何在此?” 徐明深情地看着她,“慧娘,当年你走后,我便远走边关,投入了北关楚大将军的军中做事。” “如今我已经是楚将军麾下的副将,再过几月便是年关,我特意告了假先行回了帝京。” “圣上还赐了我一座宅子...” 他又抓住她的手,“慧娘,这么多年来,我的心中从未忘记过你...” “我在军中勤恳做事,赚得军功,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再找到你,跟你说,我徐明不是无能之辈,更是值得你托付之人!” 杨夫人闻言,一脸诧异。 想不到徐明如今已经是北关副将了,当年... 回忆飘回以前。 那时,她是小城杨家的小姐,与徐明两情相悦。 只不过徐明家中贫困,更是不知上进,整日里游手好闲,让她愈发觉得前路迷茫。 恰巧这时,嫁去帝京的姑姑带着表哥回乡。 她当即就被顾鸣深的才情气质迷住。 最让她心动的,是顾鸣深在朝中为官,而自家姑姑并不喜那个儿媳妇... 如果她能嫁给表哥,那便是帝京的贵夫人,再也不用待在这个穷乡僻壤... 于是,她抛弃了徐明,成功嫁给表哥。 最后更是成为了相府的女主人。 第163章 苟合 她杨慧从来都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想着,她冷冷道:“你松开。” 徐明摇了摇头,执拗地看着她。 杨夫人皱起眉,“如今我已嫁为人妇,与你再无可能,你莫要在此纠缠!” 徐明手上的力道更甚。 “慧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丞相府根本就是过得艰难。” “那顾鸣深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把你置于何地?”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给你一个正妻之名!” 他又道:“杨夫人,说的好听,还不是一个妾室?” 杨夫人被刺痛,“胡言乱语!” 徐明叹了一口气,“慧娘,你当初离我而去,我不怪你。” “当年我确实混账,给不了你想要的。” “可如今楚将军念我有功,准备向皇上请封我为将军!” “顾鸣深给不到你的,我可以给你!我发誓,日后将军府只有你一个女主人!” 杨夫人面色平淡。 “你再不松开本夫人,本夫人便叫人了。” 最终徐明还是松开了手。 “慧娘,你我之间,再无可能了么?” 杨夫人闭了闭眼,“没错。” 徐明身子一颤,七尺男儿竟是红了眼眶。 杨夫人见状,突然有点不忍心。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徐明对她的心思还是这么深... 徐明沉着声音,“既如此,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 “慧娘,若你过得不好,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杨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准备转身离去。 这时徐明又开口了。 “慧娘,无论怎样,你我都是旧识,今日好不容易再见,叙叙旧也不行?” 杨夫人顿住,望向他。 “慧娘,我在月满楼备下了酒席,可否赏脸?” 听着徐明近乎哀求的语气,杨夫人再也冷不下心去拒绝。 她只得道:“故人再遇,总要叙旧的。” “但今日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徐明失落地点头答应。 随即两人一道去了月满楼。 可能是漫长的岁月消磨掉了太多东西,两人相对无言。 “慧娘,这杯酒,我敬你。” “就当是对过去做一个了结...” 徐明端起酒杯,话里行间带着哀伤。 杨夫人喉间一哽,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徐明絮絮叨叨地对着杨夫人诉说这些年在军中的过往。 以及对她的思念。 杨夫人只默默地在一旁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头有些晕,想必是饮的酒有些多了。 她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 刚想伸手推开房门,却被徐明一把从身后紧紧搂住。 杨夫人脸色一变。 徐明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慧娘,我好想你...” 杨夫人被那股热腾腾地气息惹得头脑发昏。 她想推开徐明,无奈徐明的力气极大。 徐明的手情不自禁地乱动了起来,杨夫人身子颤了颤。 在酒意的作用下,她忍不住地轻哼出声。 徐明脑中紧绷的弦怦然被扯断。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杨夫人抱向床榻。 一顿狂风暴雨之后。 杨夫人猛然清醒,用力地扇了徐明一巴掌。 “徐明,你混账!” 徐明红着脸跪在了她身前,“慧娘,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是我之过,我混账。” 说着他自顾自地扇起了自己的脸。 杨夫人落下泪来,她居然跟徐明行了苟合之事。 此事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否则会害了顾雁雪! 徐明一把握住她的手,“慧娘,我会对你负责的。” 杨夫人甩开他,“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我也从未见过。” 说着她起身穿好了衣服,无情地看了徐明一眼,疾步离开。 徐明走下床榻,倒了一杯酒,满脸的得意之色。 ...... 杨夫人回到相府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她眉梢间还残存着些许媚意。 心脏直砰砰地跳个不停。 杨夫人捂住自个的心口,又回想起方才的荒唐之事。 当年徐明只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手无缚鸡之力。 在军中历练了这么多年,如今倒是变得威猛伟岸。 不得不承认,她很久没有这般愉悦过了。 顾鸣深也是许久未与她行鱼水之欢... 比起顾鸣深来说,徐明在房事上,显然力道更足。 杨夫人脸色猛然顿住,将这些心思从脑海里赶走,她在想什么?! 她本以为这件事就这般过去了。 没想到过了两日,徐明竟是大胆地闯入丞相府,摸到了她的房里来。 她拒绝不得,又是一夜荒唐。 一开始杨夫人满脸怒气,斥责徐明的胆大妄为。 到最后竟是享受了起来。 几番下来,杨夫人只觉得自个年轻了不少。 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 连着好几日。 徐明每夜都会准时出现在她的房中。 而顾鸣深一门心思地待在四姨娘那,倒也没有发现杨夫人这边的不对劲。 但终归是在丞相府。 若是被人察觉,两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徐明便约着杨夫人去自个的宅子里,一直从白天到黑夜,都未曾停歇。 ...... 这日。 顾惜颜难得的从云水阁出来,到相府的后园里散步。 亭子里。 杨夫人正招待着客人。 看见顾惜颜,她出声道:“颜儿。” 身旁的妇人望过去,眼里皆是满意。 “杨夫人倒是愈发年轻娇嫩了。” 顾惜颜上前,打量了一下杨夫人,若有所思道。 杨夫人笑了笑,对着身旁的妇人道:“颜儿这丫头就是嘴甜。” 那妇人亦是一笑,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了,颜儿。” “这位是定安侯夫人。”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礼貌道:“侯夫人。” 定安侯夫人心底的笑意更甚。 “这位便是清平郡主了,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是个玲珑心思的。” 顾惜颜温声道:“侯夫人谬赞了。” 定安侯夫人心中好感更甚,越看这丫头,就越觉得喜欢。 她止不住地满意。 杨夫人见状,对着顾惜颜道:“颜儿,你先去忙,我还要与侯夫人说些体己话。” 顾惜颜闻言,也不多留。 她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听雪离开。 杨夫人扬起眉,“侯夫人,您以为如何?” 定安侯夫人笑道:“好,甚好。” 杨夫人眸中浮上一抹算计,“那事?” 定安侯夫人握住她的手,“本夫人觉得可行,一切由夫人你安排。” 杨夫人笑了笑。 “侯夫人放心,定会如愿以偿。” 第164章 承宇 翌日。 顾鸣深将杨夫人唤到了主院。 同时还叫了顾惜颜过来。 四姨娘乖巧地依偎在他身旁,一脸温婉的模样。 杨夫人眸子眯了眯,心中一阵不悦。 见人都到了,顾鸣深这才开口道:“福安寺的住持慧觉大师这几日要开坛讲经,这是大事。” “老夫人近段时日信奉佛祖,准备动身前往福安寺为媛娘的孩子诵经祈福。” “本相事务繁多,媛娘怀着身子不宜动身。” “你们二人便随老夫人一块前往福安寺。” 顾惜颜听完,出声道:“是,父亲。” 杨夫人则是眼珠子一动,随即也答应了。 反正四姨娘在府中,有人替她盯着,那安胎药也在照常喝,不足为虑。 倒是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把顾惜颜给解决了。 “老爷您放心,妾身定会诚心给四妹妹祈福,愿她平安给相府诞下麟儿。” 四姨娘感激道:“多谢夫人。” 顾鸣深则是颇为深意地看了杨夫人一眼,“如此最好。” 这边顾管家替顾老夫人安排好了随行的护卫和马车。 一行人朝着福安寺而去。 由于顾老夫人已经年老体迈,这一路上耗费了两日才抵达了目的地。 慧觉大师是当世得道高僧,他开坛讲经,自是吸引了帝京无数达官贵人前来。 寺庙里的客舍都要住满了。 一个小僧将她们一行人带到客舍安顿好后。 顾老夫人便带着芸姑姑去了大殿听慧觉大师讲经。 顾惜颜闲来无事,也跟着去了。 杨夫人则是命春竹留在客舍里,自个往后山去了。 后山的树林里。 徐明见人过来,迫不及待地上前。 “慧娘,你来了。” 杨夫人被他搂在怀中,嗔怪道:“就你急。” 徐明坏笑道:“难道慧娘不想我吗?” 说着一把将杨夫人给压在一棵树边。 杨夫人娇声道:“这大白日的,你也不怕被人瞧见。” 徐明在她身后,紧紧地贴着她。 “那又如何,白日里,又不是没做过。” 杨夫人脸色一红,“你这个男人,可是坏得很。” 徐明扯开腰带,急急地上前。 树叶纷纷掉落。 半晌后,徐明满足地将杨夫人抱住。 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慧娘愈发动人了,真是让我欲罢不能呢。” 杨夫人一脸潮红,不得不说,徐明真是太令她满意了。 她是愈发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了。 想到正事,她肃了肃神色,“与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徐明吸了吸她的脖子,哑声道:“慧娘有命,我岂敢不从?” 杨夫人扬了扬眉,捏着嗓子出声:“还是明哥你对我好。” “小东西,你知道便好。” 杨夫人叮嘱道:“记住了,今夜,将定安侯府那小子送到顾惜颜的房里,把这生米煮成熟饭!” 徐明贴着她,“遵命,我的慧娘。” ...... 顾老夫人在大殿听了一整日的讲经,感受颇深。 又见顾惜颜一直陪在她左右,她也难得有了好脸色。 “你诚心替四姨娘祈福,是个好的。” 顾惜颜不咸不淡道:“那是阿颜未来的弟弟,自然是要用心的。” 顾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天色已晚,几人简单地用了一些斋饭,才回到客舍休息。 夜渐深。 听雪摸黑上前,低声道:“小姐,来了。” 顾惜颜衣着整齐地坐在蒲团上。 “呵。” 徐明肩上扛着一男子,悄摸摸地潜入客舍。 见床榻上的被窝拱起,均匀地呼吸着,便将那人扔在了床榻上。 办完事情后,他又迫不及待地摸到了杨夫人的房里。 这时春竹已经被杨夫人喂了迷药,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人就这样当着春竹的面,翻云覆雨起来。 另一边。 听雪将那男子拎起,一路疾行到半山腰处,随意地扔在地上。 而后又赶回了客舍。 那男子蜷缩在草地上,感受到身体的痛意,哼出了声。 他迷茫地睁开眼,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好热...呜呜...” “我要阿娘,我要阿娘...” 说着他就想去解自己的衣裳。 顾惜颜一旁的大树上跳了下来,身子轻盈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别动。” 男子听到声音,抬头看过去。 “姐姐,我要阿娘...” 顾惜颜打量了一瞬,男子正是定安侯府的世子。 他约莫二十岁的年纪,只是他的眼中却是孩童一般的天真与清澈。 顾惜颜叹了一口气。 定安侯府的世子,在年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再醒来的时候,与孩童无异。 他的脑子停留在了年幼的时候。 虽身份尊贵,但也没有贵女想嫁给他。 而定安侯府也看不上身份低微的女子,所以他的亲事迟迟没有着落。 杨夫人想算计自己,嫁给这个众人眼中的傻世子。 而定安侯夫人担心自个的儿子,也默认了。 但,世子是无辜的。 在他的世界里,不该有这些阴谋诡计。 承宇。 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 他是被父母祝福的孩子,应该坦荡地活下去。 顾惜颜轻声开口:“世子,是不是不舒服?” 薛承宇点了点头,“姐姐,我难受。” 他的脸红红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有种想扑上去的冲动。 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姐姐,你离我远点。” “我怕我会伤害到你...” 顾惜颜温柔地笑了笑,“世子,你别怕,我能救你。” “你相信我吗?” 薛承宇忍住自己的冲动,点了点头。 顾惜颜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他想都没想,便吞了下去。 “姐姐,是甜的!” “阿娘也会给我好吃的甜果。” 薛承宇天真地说道。 顾惜颜将几根银针刺入他的穴位,又将一些内力渡给了他。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她将银针一一取出。 薛承宇感觉自己的身子舒服多了。 他扬起一抹清澈的笑容,“姐姐真厉害!” “谢谢你救了我,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惜颜轻声吐出几个字。 薛承宇看着她,“谢谢阿颜姐姐。” 顾惜颜又跟他说了几句话,“世子,记住了吗?” 薛承宇郑重地点头。 “阿颜姐姐,我记住了。” “我回去便跟阿娘说!” 说罢,顾惜颜将他送回了寺庙的客舍里。 而此时,定安侯夫人却不见了人影。 第165章 寻人 一阵喧闹声将夜晚的宁静打破。 顾老夫人本来已经歇息,此刻却是被吵醒了。 她将芸姑姑唤了过来,“外面何事如此喧闹?” 芸姑姑出去探了探,回来禀告道:“老夫人,据说是定安侯府的世子丢了,这会侯夫人正在带人找呢。” “定安侯府?” 顾老夫人问道:“那个傻世子?” 芸姑姑应声道:“是的,老夫人。” 喧闹声渐渐逼近,顾老夫人心生不悦。 “他定安侯府的世子丢了,往这来做甚?” “我相府皆是女眷来此,还能拐了那傻子不成?” 一个小僧轻轻地叩响了客舍的门。 “女施主,寺中有人走丢,还请行个方便,让我等寻一下此处。” 顾老夫人脸色一变。 “放肆!” 芸姑姑走出窗边,推开望了望。 “老夫人,是定安侯夫人。” 顾老夫人冷声道:“老身倒是要出去好生与她说道说道。” 芸姑姑忙过来服侍着她起身。 院中,定安侯夫人满脸焦急,见顾老夫人出来,上前道:“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 “定安侯夫人这是何意?” “来老身这寻人?此处皆是顾家女眷,侯夫人还是莫要污我顾家清誉的好。” 这时杨夫人从房间走了出来。 许是刚受过滋润的原因,此刻显得精神气十足。 “母亲。” “侯夫人。” “这是怎么了?” 定安侯夫人暗自与杨夫人对了个眼色。 她缓缓道:“还请老夫人见谅。” “只是我家承宇不见了踪影,我这个做娘的甚是担心。” “如今寺庙里的小师父已经寻遍了,都未见到承宇...” 她犹豫道:“便只剩这里还未寻过了。” 顾老夫人更是不满。 “你的意思是我顾家的女眷能拐走你家的世子?” 定安侯夫人忙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夫人息怒。” 杨夫人见状,上前对着顾老夫人道:“母亲,侯夫人身为人母,为儿担忧,也属正常。” “您看要不这样,就让她寻一下,若没有世子的踪影,即刻离开如何?” 顾老夫人白了她一眼。 胳膊肘往外拐? 她又是冷哼道:“老身不同意!” “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顾家?” 定安侯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她哀求道:“老夫人,我这整颗心都揪起来了,还请您体谅一二。” “若是承宇出了何事,那就是要了我的命啊,老夫人!” 顾老夫人不再看她。 一旁的小僧出来打圆场。 “施主,此处左不过就三间客舍,看一眼便能知。” “佛祖有言,人当慈悲,还请您行个方便。” 杨夫人也出声道:“母亲,左不过就是看一眼,也没什么损失。” “慧觉大师开坛讲经,无数人来此,他们都愿意给个方便,若我顾家不允,有违大师普度众生之心呐...” 提及慧觉大师,顾老夫人犹豫了一瞬。 半晌过后,她出声道:“行。” 定安侯夫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老夫人体谅。” 说着她吩咐了自个的丫鬟去了顾老夫人和杨夫人的客舍。 丫鬟走出来,“夫人,这两处都没人。” 定安侯夫人失落地摇了摇头。 她又看向某处,“这里是?” 杨夫人接话道:“这是我家颜儿所住的客舍。” 定安侯夫人小心地看了顾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 顾老夫人不耐道:“颜丫头乃是闺阁女子,更是摄政王和皇上亲封的郡主,你等莫要胡来!” 在外面,顾家是一体的。 顾老夫人自然不能让顾惜颜的名声有损。 定安侯夫人含起泪,“我的承宇,你到底在哪?” 顾老夫人见状,心生烦躁。 她正想将人赶走。 客舍的房门被推开,顾惜颜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祖母。” 她又看向定安侯夫人,“侯夫人深夜叨扰,可是有事?” 定安侯夫人见她神色并无任何异常,心下起了犹豫。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得继续。 她咬了咬牙,将来龙去脉给顾惜颜说了一通。 顾惜颜听罢,很识大体地说道:“侯夫人担忧世子,情有可原。” “让你的人过来看看也无妨。” “只是。”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你深夜来此,扰了本郡主的祖母歇息,事后需赔礼道歉。” 顾老夫人闻言,看了过去,心中浮上一丝欣慰。 这颜丫头是个心好的。 不像这杨氏,一门心思地帮着外人说话。 定安侯夫人紧了紧手,心中虽不悦,但也未表现在脸上。 她招了招手,身旁的丫鬟走过去。 不一会儿,那丫鬟便出来了。 她低声道:“夫人,没有。” 定安侯夫人脸色一变。 “怎么会没有?” 说罢她又觉得不妥,忙赔笑道:“郡主莫怪,本夫人不是那个意思。” 顾老夫人倒是开口了。 “哦?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定安侯世子在颜丫头的房内,你才满意是吗?” 定安侯夫人心中所想被戳破,她窘迫地低下了头。 顾老夫人可算是知道这女人想干什么了。 无非就是自家傻儿子婚事迟迟没有着落,便着急地想找人下手。 没想到她竟痴心妄想地盯上了颜丫头! 可颜丫头是什么人? 宫中的太后和自家儿子都看重之人,她的婚事自然是大可利用一番的,也会给顾家带来无尽的利益,这定安侯府的傻子怎么配?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着顾老夫人在心中狠狠唾骂了一顿。 定安侯夫人清了清嗓子,刚想解释一二。 这时她的下人着急地跑过来。 “夫人,您怎么在此?” “世子睡醒找不到您人,正在闹呢!” 定安侯夫人诧异地看着来人。 今夜她哄着承宇吃了那药之后,那人将他带了出去。 她是亲眼见到的。 如今这顾二小姐的客舍里没见着人,承宇更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顾老夫人闻言,脸上的嘲讽显而易见。 “侯夫人大张旗鼓地四处寻人,却不曾想这人便在你那啊。” “你的用意,真是令老身不得不多想。” 定安侯夫人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老夫人,今日确是我之过。” “改日我定当登贵府门,向您和郡主赔礼道歉。” 第166章 送客 顾老夫人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 “赔礼道歉便不用了。” “我顾家可担不起你定安侯府的歉意。” “今夜之事,老身会如实给太后说。” 定安侯夫人闻言,身子一紧。 她心里不由得责怪起了杨夫人,都是她出的馊主意! 多半是杨夫人的人办事不力,才惹得这般尴尬的局面。 若太后娘娘治罪,她定安侯府如何承受得起? 定安侯夫人还想出言解释,却听顾老夫人道:“芸姑姑,送客!” 芸姑姑福了福身子。 “侯夫人,请——” 定安侯夫人顿了顿,又看了杨夫人一眼,才带着一行人离开。 人都走后。 顾老夫人看向院子里的顾惜颜和杨夫人。 “也不早了,都各自回去歇着吧。” 说罢芸姑姑扶着她回了客舍中。 杨夫人冷冷地看了顾惜颜一眼,拂袖而去。 该死! 又让这个小贱人逃过一次! 徐明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看着杨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顾惜颜悠闲地靠在了门边。 又气着杨夫人了呢。 不过没事,她的房中自有人给她体贴安慰。 想着顾惜颜又是打了个哈欠。 她转身回了房间。 只是她耳力甚好,杨夫人那边的动静属实不算小。 听了许久的污秽之事,她只觉得自个的耳朵都变脏了。 唉,听得太清楚也是不好。 听雪亦是感同身受,她干脆直接寻了两团棉花将自己的耳朵给堵了起来。 听不进为净。 此时顾老夫人的房中,芸姑姑伺候着她躺了下来。 “老夫人,前几时日,杨夫人邀请那定安侯夫人来过府上。” 芸姑姑只一句话,没有点明。 但顾老夫人已然想清楚。 她闭上眼睛,“杨慧到底是想要的越来越多了。” “当初老身将她嫁与鸣深,如今倒是愈发不知足。” “先是对四姨娘的肚子下手,又针对上了颜丫头。” “平日里老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她能这般放肆!” 芸姑姑安抚道:“老夫人,您息怒。” 顾老夫人冷哼道:“若她再不知收敛,老身饶不了她。” 孰轻孰重,她自然是拎得清的。 另一边。 徐明从房梁下来,见杨夫人一脸不悦,赶忙解释道:“慧娘。” 杨夫人扭过头去。 徐明将她抱住,“慧娘,我确实是将那傻子扔到了顾惜颜床榻上的。” “你要信我。” “只是不知为何,那傻子突然又不在了!” “慧娘,定是那顾惜颜使了什么招数,才没得逞。” 杨夫人自然知晓徐明做完了那事,答应她的也都做到了。 但今夜没算计成顾惜颜,她的心中始终是不畅快。 她冷冷道:“你给我滚出去!” 徐明不听,搂着她的力道更甚。 “我不滚。” 说着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惹得杨夫人心烦意乱的,最后也只能由着他去。 又是狠狠折腾了一夜。 因为客舍旁边还住了人,杨夫人一声也不敢出,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天将明的时候,徐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杨夫人也是累得沉沉睡去。 ...... 定安侯夫人处。 她怜爱地看着薛承宇,柔声问道:“承宇,告诉阿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薛承宇会突然回来。 那药的药性猛烈,她自然是知晓的。 可自家儿子整个人都很正常。 事情的背后,究竟是为何? 薛承宇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一下,才乖巧道:“阿娘。” “儿子不知道为何,觉得很不舒服,便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到了山坡上。” 说到这,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可能是儿子梦游了,自己走了出去,还找不到阿娘,儿子好着急!” “然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姐姐。” 定安侯夫人闻言,问道:“姐姐?” 薛承宇点了点头,“是的,姐姐。” “阿颜姐姐!” 他又继续说道:“阿颜姐姐看出儿子身体不舒服,给儿子扎了针,然后儿子就好起来啦!” 说到这,薛承宇一脸兴奋。 “阿颜姐姐好厉害呢!” 定安侯夫人心下已经了然。 顾惜颜会医术,想必是她看出了薛承宇被下了药,然后出手救了他。 定安侯夫人不由得感到些许愧意。 她这般算计于她,没想到她没有计较,还帮承宇缓解了药性。 见自家阿娘不说话,薛承宇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阿娘...” 定安侯夫人回过神来,“阿娘在。” 薛承宇小声道:“阿颜姐姐还告诉了儿子几句话。” 定安侯夫人摸了摸他的头,“什么话?可不可以告诉阿娘?” 薛承宇想了想,出声道:“阿颜姐姐说。” “儿子是被祝福的孩子,不应该被拉入漩涡。” 定安侯夫人闻言,眼眶一红。 是她错了。 她竟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给自己的孩子下药... 她不敢想,当时承宇会有多难受... 她身为承宇的母亲,竟还没有一个外人看得通透... 薛承宇继续道:“阿颜姐姐还说了。” “儿子生病了,但不是天生的,她可以治好儿子的病哦!” 定安侯夫人站起身来,不可置信道:“她真是这般说的?” 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角更是滑落一滴热泪。 薛承宇认真地点头。 “阿娘,阿颜姐姐就是这般告诉儿子的!” “虽然儿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生了什么病...” 定安侯夫人抱住薛承宇,喜极而泣。 “阿娘的乖孩子,你受苦了,呜呜...” “是阿娘对不起你,呜呜...” 她甚至不敢细想,若是顾二小姐真的治好了承宇,她会多么高兴。 整个定安侯府又会多么喜悦! 这事,是她错的离谱。 但顾二小姐不计前嫌,愿意替承宇治病,她真的无颜再见她。 定安侯夫人想好了,到时让她下跪,让她去死,无论何事,她都无怨无悔。 只盼承宇,能成为一个正常的男儿,再也不用受到他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 她和老爷已经老了,始终是不能护他一辈子的。 以后的路还很长,还得靠承宇自己走下去。 只有他病好了,他们做父母的才能安心,不用担忧百年之后,承宇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第167章 解签 大殿里。 僧人们的诵经声此起彼伏。 檀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人倍感心静。 好不容易等到了慧觉大师解签,顾老夫人急忙挤了上去。 慧觉大师双手合十,满目慈悲。 “施主请坐。” 顾老夫人在蒲团上坐罢。 慧觉大师将签筒递了过去。 顾老夫人虔诚地闭上眼,心中所念一事。 随即她摇了摇签桶,一只木签掉落出来。 她小心地拿起,“请大师解签。” 慧觉大师拿起签子看了一眼,他缓缓道:“吉相。” “施主心中所求之事,自会有良果。” 顾老夫人诚恳道:“多谢大师。” 她方才所想的是,四姨娘顺利得一男丁,延续顾家的香火。 听慧觉大师这般说,她觉得无比安稳。 “只是。” 慧觉大师又道:“良果易结不易解,若想如愿,还需小心谨慎。” “这签相似有若隐若现的晦暗之气,恐生变数。” 他点到为止。 顾老夫人心中顿了顿,她向慧觉大师行了个佛礼。 慧觉大师点头示意。 他突然看向一旁的顾惜颜,出声道:“这位小施主可要解签?” 顾惜颜淡淡出声:“多谢大师,但不必了。” 慧觉大师笑了笑,“为何?” 顾惜颜看着他,“大师乃是出家人,凡事也要问因果么?” 顾老夫人呵斥一声。 “不得对大师无礼!” 慧觉大师摆了摆手,“无妨。” 他又看向顾惜颜。 “老衲观这位小施主的面相,乃是富贵之人,浅水困不住游龙,他日...” 他突然打住,“不可说也。” “小施主,人生无须过于执着,尽人事安天命而已。” 顾惜颜唇角勾起。 “大师,我,不信天命。” 慧觉大师坦荡一笑,“有趣,甚是有趣。” 这是第二个与他这般说的人。 细细算来,两人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又道:“老衲算到了小施主的正缘。” 这边顾老夫人已经沉浸在了慧觉大师方才的话中。 慧觉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他说颜丫头贵不可言,那便是真的。 她不疑有他。 先前她还颇为介怀十几年的老道给颜丫头批的命数,后面即使出了真假净能一事,她的心中始终也还有一道坎过不去。 如今看来,是她愚昧了,被人蒙骗了去。 她出声问道:“大师,可否告知,这丫头的正缘在何处?” 慧觉大师看了顾惜颜一眼,只见她没有半分想要知晓的意思。 他浮上一抹兴致。 他望向帝京的方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顾惜颜眉头微蹙,这说的什么? 顾老夫人也是满脑子的疑惑,“大师,可是帝京中人?” 慧觉大师双手合十。 “佛曰,不可说也。” “今日签罢,施主们请回吧。” 虽他未明确告知,但他所透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 顾老夫人欣喜地对着慧觉大师一顿感激。 她此行是为着乖孙儿祈福而来,没想到还有其他的收获。 想着她看向顾惜颜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顾惜颜抿了抿唇,未发一言。 她从来都知道,天命做不得数。 她以后要如何,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什么劳什子天命,她信不得一点儿。 ...... 顾老夫人一行人又在福安寺待了一日才启程回去。 杨夫人整日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也未曾见她去听大师讲经,反而一天天的不见人影。 顾老夫人不免得对着她一顿数落。 回到帝京丞相府后,又是两日过去了。 此行舟车劳顿,顾老夫人一脸的疲意。 顾鸣深赶紧搀扶着她回院子里歇息。 杨夫人则是寻了个由头出府,顾鸣深虽心中不满,但也没心思管她,便随她去了。 只要她老实安分,不惹是生非,那便够了。 顾惜颜回云水阁修整了一番。 而后她让听雪易容成了自己的模样,便乔装出了府。 此时的定安侯府,侯夫人早已等候多时。 见下人前来通传,她赶忙出府迎接。 只是来的女子便不是她所想的那个。 “姑娘,你是?” 女子淡淡道:“你想我是谁,我便是谁。” 定安侯夫人定下心来,将她迎进府中。 这会儿薛承宇正在自个的院子里玩竹蜻蜓。 “飞起来咯!”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竹蜻蜓在空中划过,落在了顾惜颜的脚边。 薛承宇抬起头,“阿颜姐姐!” 顾惜颜温柔地笑了笑,“世子怎么知道是我?” 定安侯夫人亦有此问。 明明眼前之人与她本来的相貌一点也不像,她都不曾认出来。 可承宇却如此肯定。 薛承宇拍了拍手,“阿颜姐姐,我认得你的眼睛。” 顾惜颜了然。 她对着定安侯夫人道:“世子虽心智有失,但还是聪慧的。” 定安侯夫人吸了吸鼻子。 “承宇未生那场大病前,是帝京中人公认的天资聪颖,世事无常...” 顾惜颜在一方石凳上坐下,招了招手。 “世子,我给你治病。” 薛承宇乖乖地走了过去,明明比顾惜颜高出了一个头,却是如孩童般的习性。 他蹲下了身子。 “伸出手来。” 薛承宇听话地将手摆开,顾惜颜替他搭了一下脉。 片刻后。 她缓缓道:“年幼的孩童,身子各项脏器颇为脆弱,特别是大脑处。” “那场大病,导致了世子的脑中气血虚弱,影响了他的正常发育,故而他的智力停滞不前,宛若孩童。” 定安侯夫人点头道:“先前的大夫也是这般说的,只是未有针对之法。” “我儿才浑浑噩噩地活了十多年。” 顾惜颜戏谑道:“有时候,活得太清醒未必是好事。” 定安侯夫人脸一红,不自在地开口:“是我这个做娘的行事有亏,还望郡主大人有大量。” 顾惜颜笑了笑,她起身让薛承宇坐了下来。 而后取出了沾了药汁的银针,刺入他脑上的各处穴位。 半晌后,她将银针取下。 “闭上眼。” 薛承宇乖巧地把眼睛闭上。 顾惜颜从他的眉心开始,向两边按去,直至脑后。 而后又从他的大脑顶端按向脖颈处。 以此动作重复了十余次。 薛承宇忍不住地打起了哈欠,眼皮子一下一下地往下搭。 顾惜颜低声道:“世子困了便回房歇息吧。” 薛承宇迷迷糊糊地起身,“好。” 第168章 府邸 定安侯夫人忍不住出声问道:“郡主,我儿他?” 顾惜颜收拾好了自己的银针。 “我方才舒通了一下世子脑中凝滞的淤血。” “接下来还需用药调理他的五脏六腑,补足脑部亏损的气血。” 说着她取出一张药方。 “按上面的抓药,用小火熬制两个时辰,然后喂世子喝下,一日三次。” “还有,这段时日他的饮食以清淡为主,忌荤腥。” 定安侯夫人一一记下。 顾惜颜又道:“我会每日过来替世子施针。” 定安侯夫人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说出了一句多谢。 顾惜颜好笑道:“等世子病好了,侯夫人再感谢本郡主也不迟。” 定安侯夫人抿了抿嘴。 “郡主,还请小心着些贵府的杨夫人。” 顾惜颜点了点头。 “那事,侯夫人便忘了吧。” “告辞。” 定安侯夫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顾二小姐此人,心有沟壑,样貌手段和能力,绝非一般人能及。 她的儿子,到底是配不上的。 想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令顾二小姐倾心相待。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 顾惜颜都会乔装一番过来定安侯府为薛承宇诊治。 他经过一番治疗下来,精神头好了不少。 时而还会一个人待在一旁沉思。 他的这些变化令定安侯夫人很是欣喜,她远远地看着他,没有去打扰。 ...... 秋意更浓了些。 道路两旁的树叶都开始变黄,随着秋风簌簌落下。 气候也愈发凉爽起来,帝京的百姓纷纷穿上了入秋的衣服。 随着日子渐渐过去。 永康帝赏赐给顾惜颜的郡主府也正式修缮完毕。 这日宫中来人,请她去观摩一下郡主府。 郡主府如其他的皇亲贵胄所在的府邸一样,坐落在了最尊贵的朱雀街。 宫人引着顾惜颜来到此处。 郡主府的大门由上好的红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尽显主人尊贵的身份。 只是。 顾惜颜往不远处看了看,气派的摄政王府如它的主人般傲然地屹立在那边。 她不由得问道:“这位公公,为何郡主府会在摄政王府旁边?” “摄政王身份尊贵,此番是否不太合适?” 宫人恭敬道:“回郡主。” “先前郡主府的选址并不在此处,只是那处地址,工匠们前去检查了一番,其地质松软易塌陷,不宜长久居住。” “且工匠动工时,频频有意外发生,上报了圣上之后,便弃了那处。” “恰巧这边的宅子空闲了许久,经圣上允准,郡主府便选在了此地。” 顾惜颜闻言,了然道:“如此吗?知晓了。” 好像颇有些道理? 宫人伸出手,“郡主,请。” 踏入郡主府,便知工匠们是用了心的。 庭院中有一方莲花池,池中央还有一座八角古亭。 古亭勾起的檐角下,垂挂着风铃,一阵微风吹过,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甚是悦耳。 后园里,有用圆润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旁还种满了青竹。 纵使已经入秋,这片竹林仍是一片翠绿。 整个府邸,大气而不失雅致,华贵而不显庸俗。 宫人浅问道:“郡主,您可满意?” “若您觉着有需要改善的地方,尽管吩咐奴才即可。” 顾惜颜在一石凳上坐下,“很不错。” 宫人笑道:“郡主满意便好,这郡主府已落成,您随时可以搬进来。” 一旁的听雪拿出一个厚厚的荷包递过去。 “辛苦公公了。” 宫人接过,满脸喜色,“为郡主效劳,是奴才的荣幸。” 他暗自掂了掂荷包的重量,想着这位清平郡主出手还真是阔绰。 这些都抵得上他好几月的月银了。 他又道:“若郡主无事吩咐奴才,那奴才便回宫复命了。” 顾惜颜摆了摆手,“去吧。” 这边宫人刚走,言风便翻墙过来了。 他嬉笑道:“恭喜郡主。” “以后咱们可是邻居了,还望郡主多多照拂小的一二。” 顾惜颜看了他一眼。 “打住。” 言风抿了抿嘴,“好吧。” 这宅子可是主子精心挑选出来给二小姐的,要不要告诉她呢? 想了想,他还是作罢。 主子这般的人物,就得深藏功与名。 顾惜颜问道:“可有何事?” 言风无聊地转了几圈,“没事,就是小的近几日太无趣了。” “这不见二小姐来郡主府了,就过来看看。” 顾惜颜疑惑道:“你乃是王爷的得力亲卫,不应该事务繁忙吗?” 言风唉叹一声。 “二小姐,您有所不知。” “我家表小姐失踪了,主子带人出京去寻了。” “就把小的留在了摄政王府。” 表小姐? 顾惜颜思索片刻,“韩小姐?” 言风点了点头,“是啊,表小姐背着老爷子跑出了府,没了踪迹。” “这可把老爷子急坏了,连发十封急信过来让主子去寻人。” “也不知这表小姐跑哪去了,这江湖可是人心险恶呀!” 顾惜颜眸中浮过一抹了然之色。 想到苏长策也多次对她出手相帮,她思索片刻,说道:“可要我帮着一起寻韩小姐?” 言风愣住。 二小姐竟说要帮主子! 他言风这些时日的努力总算是有成效了吗?! 皇天不负有心人,二小姐对主子有意思了! 他想着都快哭了,他就知道,他做的一切是有用的,呜呜呜... 听雪伸手在言风眼前晃了晃。 “喂。” “臭小子,我家小姐问你呢?” 言风回过神来,一脸的感动。 他感激道:“若有二小姐的明月楼助力,想必会更快地寻到表小姐。” “言风在此,多谢二小姐相助。” 顾惜颜见状,吩咐道:“听雪,去给云倾传个信。” “若有韩小姐的消息,即刻传信给摄政王那边。” 听雪垂下眸子,“是,小姐。” 随即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言风看着如风般的背影,撑着下巴,由衷赞叹道:“听雪姑娘的轻功也是甚好的。” “真厉害!” 顾惜颜打量了他一瞬,打趣道:“怎么?你喜欢?” 言风闻言,忙否认道:“二小姐,可莫要打趣小的了。” “小的没那个意思,单纯地欣赏而已...” 他又小声道:“再说了,二小姐您手下的闻雨姑娘已经被逐月那小子给拐走了,小的便不惹您忧心了...” 顾惜颜笑了笑,未再多言。 第169章 消息 东秦的江南地区。 慕白走在前方,身后有一个身影远远地跟着他。 他无奈地停下脚步。 “韩小姐,可否不要再跟着在下了?” 自那日在青塘镇给韩淑子送伞后,她便一直跟着他。 已经是快一月有余。 这些日子里,无论慕白做什么,韩淑子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但韩淑子对他并无恶意,是以他也不能对其恶语相向。 韩淑子轻快地跑过来。 “慕白,自小我爷爷便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韩淑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那日你的赠伞之恩,我定是要报答你的。” 慕白叹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他已经听过无数遍这样的话了。 他无奈开口:“韩小姐,在下那日只是顺手之劳,你真不必这般。” 韩淑子摇了摇头。 “我不要。” “我就要跟着你。” “你去哪我都跟着!” 慕白按了按眉心,他真不知该如何应对韩淑子的热情... 他劝道:“韩小姐,你出来也有些时日了,还是早日归家吧。” “省得你家里人为你担心。” 韩淑子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她执拗道:“慕白,若你在此抛下我,我被坏人盯上可怎么办?” 慕白担心的也正是这个。 虽说他与韩淑子萍水相逢,但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弱女子流落在外,他还是做不到的。 毕竟人心险恶,她又是个娇滴滴的姑娘。 他只得问道:“韩小姐,你家住何处?” “在下送你回去吧?” 韩淑子眼珠子转了转,“我家住在帝京,可远了。” “帝京?” 慕白想了想,刚好师妹也在帝京,先前答应过她要去帝京寻她。 正好自个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不如就往帝京走。 一来可以送这位韩小姐归家,二来他也可以去师妹那。 想到顾惜颜,慕白眸中尽是柔情。 韩淑子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直直问道:“慕白,你可是有心悦之人?” 慕白收起情绪,没有回应她的询问。 他转而道:“那便去帝京吧。” 韩淑子便没有因此感到愉悦,她低声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慕白自顾自地迈出步子。 韩淑子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她自小便是想要什么便去争取什么的性子。 爷爷宠爱她,手握东秦大权的表哥更是。 她韩淑子迄今为止,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那日与慕白青塘镇初见,这个男人便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 他的风光霁月,他的遗世独立,他的温柔和煦,都令她痴迷。 这是她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心动。 于是她便缠上了慕白,一直紧跟在他的身后。 她相信以慕白的为人,不会赶她走。 她想着,她想要他,她一定要得到他。 可是在今日。 韩淑子却陡然发现,慕白有心悦之人... 他虽未回答自己,但他眼中的柔软骗不得人。 那是她这一个月来,无数次在铜镜中见过的自己的眼神啊。 韩淑子握紧了手指。 不管慕白心悦何人,那是什么样的女子,她都不会放弃。 ...... 另一边的景州城。 韩府。 韩崇老爷子白花花的胡子都气得要翘起来了。 “还未寻到淑儿吗?” 苏长策怡然自得地坐在一旁喝起了茶,“没有。” 韩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倒是不担心。” “可把我这个老头子愁坏了!” “淑儿一个弱女子,从未自己跑出去过,要是在外遇到了危险,出了何事,老头子我也不活了!” 苏长策放下茶盏。 “外祖父。” 他淡淡道:“韩淑子也大了,您也不必老是将她困在府中。” “您越是严加看管,她这丫头便越是想往外跑。” 韩老爷子翘起头,“哼。” “你这小子赖在景州做甚?” “帝京没你的事干了吗?” “你这么闲?” 苏长策无奈出声:“外祖父,可是您十封加急信唤我来的...” “我岂敢不来?” 韩老爷子不自然地挑了挑眉。 “咳咳...” “你说是,那便是吧...” 这时逐月走进来,恭敬道:“老爷子,主子。” 韩老爷子忙问道:“小月啊,可有淑儿的消息了?” 逐月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才回道:“是的,老爷子。” “那你快说与老夫听听。” 逐月斟酌了一番,缓缓道:“一月前,表小姐去了青塘镇。” 韩老爷子不乐意了。 “这丫头跑那么远去做甚?” 逐月又道:“而后她便一直跟在一男子身边,这会应当是跟着那男子去帝京了...” “什么?” 韩老爷子站起身来,“那男子是何人?” “韩淑子出身书香世家,老夫亦是对她多加教导,她怎能如此放肆?”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逐月上前扶着他坐下,“老爷子莫气着自个的身子,我家主子该担心了。” 韩老爷子顺了口气,白了苏长策一眼。 “都是你惯出来的!” 苏长策动了动嘴,没有出声。 “哼!” 韩老爷子一屁股坐下,问道:“那男子到底是谁?他这般大胆,竟敢拐带我韩崇的孙女儿!” “苏长策,你给老夫将那人绑了,好好审问一番!” 苏长额闻言,淡声道:“外祖父,您是读书人,怎能如此粗鲁。” “粗鲁?” 这下韩老爷子更气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老夫活着也无甚意思,你们走吧,莫要管老夫了...” 逐月忙安抚道:“老爷子,您先别急,属下跟您慢慢说。” “那男子名唤慕白,乃是南华山药王谷的大弟子。” “他也并未拐带表小姐,是表小姐她执意跟着。” 苏长策眸子若有若无的一抹异色而过。 “哦?” 韩老爷子看着逐月,“药王谷的大弟子?那定是正人君子无疑。” “老夫倒是记着,数月前府上来了位药王谷的小神医,老夫很是喜欢。” 他思索片刻,出声道:“想必是那丫头看上人家了,这才巴巴地追在他身后...” “唉。” 韩老爷子摆了摆手。 “也罢,也罢。” “淑儿大了,女儿家的心思也深了,随她去吧。” 逐月愣了愣,老爷子这脸变得可是真快。 第170章 再会 “小月啊,你方才说,他们往帝京去了?” 逐月点头称是。 韩老爷子瞪了身旁之人一眼,“你多照料着些淑儿,不要让她在帝京受欺负了。” 苏长策惬意地品了一口茶。 “您放心,没人敢动她。” 韩老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啊。” “你替老夫掌掌眼,看看那慕白公子为人如何。” “老夫自是信你看人的眼光的...” 他又见逐月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忍不住问道:“小月,你还有何话,不妨说出来。” “一个男儿,这般犹犹豫豫做甚?” “坦荡点。” 逐月偷瞄了苏长策一眼。 “你看他做甚?” 韩老爷子伸出手拍了拍逐月的肩膀。 “你尽管说便是,还怕你家主子责罚你么?” 逐月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总算是理解了言风。 先前是他不懂了... 见老爷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逐月干脆一股脑地脱口而出。 “回老爷子,表小姐的消息是二小姐的人传来的。” “我们的人没往江南那片去。” “此次寻表小姐,多亏了二小姐!” 说完后,逐月只觉得全身很是畅快。 只是苏长策的眸色暗了下来... 很明显的一股冷意,让人直哆嗦。 逐月抿了抿嘴。 他心中暗道,为什么站在这里的不是言风... 他本来就不擅长应付主子啊... 他是真的苦... 韩老爷子抓住了重点,“二小姐?” “你口中的二小姐是何人呐?” 逐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回道:“二小姐是药王谷的少主,也是帝京顾丞相家的嫡女。” “哦?” 韩老爷子翘起了嘴角。 “听你所言,这位顾二小姐想必是能力非凡咯?” 逐月点了点头。 韩老爷子一脸八卦,“那她又为何要帮我们呢?” 逐月这下不敢说了,低下了头。 韩老爷子已然明白,他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他笑了笑,“老夫知晓了。” 他背起手,悠哉地走了出去。 “既然淑儿的下落已经有了,你小子便不要在老夫这赖着了,早日回帝京吧。” 说罢他缓步离开了。 只是下一秒,他又猫在了门后。 逐月见苏长策的神色冷了下来,赶忙跪下。 “主子,属下失言,请您责罚。” 苏长策淡淡道:“顾二如何知晓的。” 逐月小声道:“前几日二小姐去郡主府,想必是言风那小子多嘴了...” 言风啊,对不住了,只能把你卖了。 他心中暗暗说道。 苏长策将茶盏扣在案桌上,发出清澈的响声。 “主子息怒...” 逐月赶忙请罪。 苏长策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往后三个月,你都别想跟本王告假了。” 逐月苦下脸来。 主子这招可真狠呐。 不让他告假,他还怎么去找闻雨啊... 他垂头丧气道:“属下遵命。” “至于言风。” 苏长策站起身来,“本王回去再收拾他。” 他又说道:“准备启程回帝京。” 逐月恭敬出声,“属下这便去。” 他向苏长策告退后,便退出了屋内。 刚走了没几步,就被韩老爷子一把拉住。 “老爷子?” “嘘——” 韩老爷子小声道。 “咱们换个地方说。” 逐月没法,被韩老爷子拉入了一个偏房。 “老爷子,您这是?” 韩老爷子盯着他,“小月啊,老夫知道你最不会诓骗人了。” “你与老夫说说,阿策那小子与你说的顾二小姐是不是?” 逐月只觉得自个的头好疼。 好半晌,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属下不清楚,老爷子,属下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他脚底抹油似得快速逃离了此地。 韩老爷子捋了捋自个白花花的胡子,面带笑意。 看来他这个向来都是冷心冷情的外孙,也开始改变了。 这块寒冰总算是会融化了。 想着他心中感到一阵欣慰。 他可怜的女儿去的早,他一直放心不下这个外孙。 如今见苏长策慢慢好了起来,待他百年以后见到女儿,也有话说... 只是不知,那位顾二小姐是怎样的女子呢? 能让苏长策另眼相看,想必是极好的。 他韩崇此生,唯一的念想,不过是子孙辈能过的喜乐安康,那他便此生无憾了。 ...... 又是几日过去。 顾惜颜照例来定安侯府替薛承宇施针。 一番针灸和热敷下来,费了她不少力气。 见薛承宇犯起困来,她便让他回房休息。 “世子,多休息一会,很快便会好了。” 薛承宇看着她额头上的薄汗,关心道:“阿颜姐姐,你累不累?” 顾惜颜笑着摇了摇头。 “快去吧。” 这一觉睡醒,你便长大了。 她又想到之前薛承宇如孩童般的清澈与纯真,不免得叹起气来。 也不知道,让他清醒过来,是不是好事。 毕竟他身为定安侯府的世子,要为家族荣誉考虑,很多事情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简单。 与之而来的是更多沉重的东西。 他要背负的,也更多。 她出声道:“世子。” 薛承宇回过头来,“阿颜姐姐?” 顾惜颜温和地笑了笑。 “世子想不想长大呢?” 薛承宇摸了摸头,“我想长大。” “这样阿娘就不必一直为我担心了,我是男孩子,我要保护阿娘的。” 顾惜颜了然的点头。 她小声道:“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也很累...” 薛承宇踮起脚尖,“阿颜姐姐,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顾惜颜微笑道:“没什么。” “世子,我先回去了。” 薛承宇似懂非懂地点头,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阿颜姐姐再会。” 顾惜颜扬了扬手。 再见,纯粹天真的薛承宇。 以后,你将会是一个崭新的薛承宇。 薛承宇目送着顾惜颜离开后,眸中带着些疑惑。 他不知为何。 今日的阿颜姐姐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他感受到了她的沉重。 但是,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就像他不懂,为何阿娘她总是满目哀伤地看着自己。 明明自己一直陪在阿娘的身边。 薛承宇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便不想。 他好困。 第171章 恢复 一夜过去。 定安侯夫人亲自去厨房炖了鸡汤,又小心的装好,给薛承宇送去。 她一踏进院子里,便有人过来通传道:“夫人,世子早早醒来,说要在府里逛逛。” 定安侯夫人心中担忧着自家儿子的身体,想着便放下手中的鸡汤,带着人去寻。 后园里。 池塘中的锦鲤游得欢快,在荷叶下钻来钻去,好不自在。 它们好像并没有什么烦恼。 秋日的清晨带着凉意。 “承宇,你怎么出来也不穿上外衫,待会该着凉了。” 定安侯夫人拿着一件厚披风,轻柔地给薛承宇披上。 “今儿怎么跑出来了?” “你的阿颜姐姐让你不要出来吹风,还得按时服药。” “阿娘带你回去吧?” 这时,薛承宇转过身来,认真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不知何时,她的鬓边已生出白发,眼角也有了细纹。 他顿了顿,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哑着嗓子道:“娘。” 定安侯夫人身子一颤。 她的眼眸猛地一缩,刹那间已盛满泪水。 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的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像是要冲破胸膛一般。 薛承宇扬起一抹笑容。 “娘,是孩儿不孝,这么多年让您为我操劳。” 说着又伸出手去,替定安侯夫人拭去眼泪。 定安侯夫人看着他,这是她的孩子... 她笑出声来,眼中却满是热泪。 “承宇,你好了...你好了!” 薛承宇点了点头。 今早醒来,他觉得自己的头脑无比的清晰。 前二十年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脑中,他方觉大梦初醒。 人生蹉跎十几载,他错过了太多太多。 而他也终于知晓了,昨日顾惜颜所言何意。 定安侯夫人吸了吸鼻子,“那便好,那便好!” 她又忙道:“幸有郡主心善,出手相救,娘这就备上厚礼去给郡主当面致谢。” “郡主是我定安侯府的大恩人!” 薛承宇拦住她。 “娘,阿颜姐姐...” 似是觉得此般称呼有些不妥,他又改口道:“郡主未以真实面貌前来侯府,定是有自己的考究,娘这般贸然前去,恐怕不妥。” 定安侯夫人顿住,赞同道:“你说得在理。” 她又欣慰开口:“我儿天资聪颖,头脑聪慧,想的自是比为娘深。” 薛承宇扶着她往前走,“寻个适当的机会,再报答郡主的施救之恩。” “去见见父亲吧,这些年,他也辛苦了。” 定安侯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这边,定安侯爷得知自个的儿子恢复如常,亦是老泪纵横。 一家人温情相聚,这种日子,他们错过了十几年。 府上世子好了,整个定安侯府上下亦是一片欢声笑语。 侯爷为庆喜事,给侯府上下的月银翻了三倍,侯府中人莫不感激。 ...... 定安侯府的傻世子病好了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遍了帝京。 众人亦是议论纷纷。 大多都是在讨论是哪位神医治好了薛世子。 连这种病都能治好,还有什么是那神医不会的? 不过,他们倒是不约而同地认为,是清平郡主所救。 清平郡主先前救了临水城的百姓,是当世神医,他们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而先前不屑将自家女儿嫁去定安侯府的高门贵府,皆是后悔不已。 要知道定安侯府地位尊贵,世子亦是一表人才,将来是要承袭侯府的爵位的。 错过了如此佳婿,当真是一大损失。 于是有些心思活络的,又差媒人去定安侯府说亲了。 经过了先前求娶被拒之事,定安侯夫人对这些人当然没什么好脸色,她便一一给拒了。 自家儿子的婚事,她自是要细细斟酌的。 如今他已经恢复正常,又是侯府世子,何愁说不到亲事? ...... 这边的喜乐茶楼。 裴晚晚拿起一块茶点咬了一口,听到众人的讨论,她也忍不住说道:“真是奇了,你们说,谁有这般能耐,把薛世子都给治好了?” 对面,顾惜颜和凌冰清正品着茶。 茶桌的另一边,沈子郁专心地吃着茶点。 今日裴晚晚与沈子郁一同出了侯府,想着也有一段时日未见顾惜颜,便差人将她给请了过来。 在路上的时候,又恰巧碰上了凌冰清,便邀请着一道了。 凌冰清想了想,出声道:“听闻,是一个女子。” 裴晚晚闻言,看了顾惜颜一眼。 “是女子么,阿颜,是不是你呀?” 顾惜颜抿了一口茶,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但观她的表情,几人已经明了。 见她不想开口,她们亦是默契地没有再问。 顾惜颜的能力如何,她们几人早已心知肚明。 裴晚晚想起什么,嘟着嘴开口道:“宸王大婚,你们可收到喜帖了?”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去。” “云瑶这下成了宸王妃,不知得傲成什么模样呢!” “真是懒得看。” 她又想到丞相府与苏尧的过往之事,顿觉自己失言,赶紧端起一杯茶。 顾惜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宸王大婚,自然是要去的。” “毕竟是皇上赐婚。” 凌冰清赞同道:“阿颜说的没错。” “唉!” 裴晚晚哀叹一声,“那便去吧,省得到时候说我忠勇侯府不识礼数。” 沈子郁抬起头,插话道:“裴姐姐,带我一道!” 顾惜颜瞥了他一眼,“你去做甚?” 沈子郁翘起嘴。 “王爷的喜宴,我还未吃过呢,我要去凑凑热闹!” 裴晚晚温柔地看着他,“好,我带你去。” 沈子郁贴心地给她倒上茶,“还是裴姐姐对我最好了。” 顾惜颜看了看他,未再出声。 沈子郁又对着凌冰清道:“凌姐姐,凌兄在军中可好?” “先前他还给我写信来着,这段时日倒没有了...” 凌冰清的眉眼舒展开来。 “小然他在楚将军的军中做事,每日都很忙,想必过些时日就会来信了。” 沈子郁了然。 “凌兄定会成为保家卫国的好男儿的。” 凌冰清愉悦道:“小然能有这般变化,多亏了阿颜和你。” 裴晚晚自是也听沈子郁说起过这事,她认同地点了点头。 沈子郁有些不好意思。 “凌姐姐说笑了...嘿嘿...” 第172章 迎娶 几日后,宸王苏尧与太傅千金云瑶的大婚如约而至。 帝京的百姓纷纷出门围观。 要知道几年前,苏尧的那场大婚,他们还历历在目。 世事难料啊。 没想到如今又是一场。 也不知九泉之下的先王妃知晓了,会作何感想。 太傅府到宸王府的路上,皆是铺着红毯,每隔十几丈,便有一个仕女拎着花篮洒花瓣。 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味。 十里红妆,华丽的车架从路头直到路尾。 宸王府门大开。 苏尧一身喜服走出来,飞身骑上点缀着红绸的大马,朝太傅府疾驰而去。 身后还跟着无数宫人。 这边太傅府。 宫里来的嬷嬷替云瑶梳洗着妆。 云瑶一脸娇意,今日,是她嫁给苏尧的日子。 这么多年,她终于如愿。 她的努力付出,总算是有了结果。 嬷嬷替云瑶挽起一个新娘发髻,戴上了纯金打造的珠翠和步摇。 “老奴恭祝王妃与王爷早生贵子,夫妻和睦,百年好合。” 云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借嬷嬷您吉言。” 这时一旁的李茵上前,“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云瑶看了她一眼。 那日若不是李茵替自己引走外面的护卫,她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心愿得偿。 李茵,确实是个好用的。 “日后随本小姐去了王府,也需尽心侍奉。” 李茵一脸感激道:“多谢小姐,能跟随在您左右,是属下的福气。” 云瑶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如花一般娇艳欲滴。 今日过后,她便是尊贵的宸王妃,谁也别想踩在她头上去。 嬷嬷停下最后一个动作,“王妃,该去前厅了。” 云瑶点了点头。 嬷嬷将一块红帕盖在云瑶的头上,“新娘起身!” 云瑶缓缓站起,伸出手去。 嬷嬷忙上前扶着她往前厅走。 云太傅与云夫人已经端坐在主位上等人过来。 云夫人由着顾婉一事,伤心了好一阵,今日云瑶出嫁,她才有了精神。 云太傅一边欣慰着,他的宝贝女儿总算是嫁给了她心爱之人,一边又担心着,今后瑞王起事,他的瑶瑶又该何去何从。 一会儿过后,云瑶穿着一身正红的嫁衣缓步而至。 她被嬷嬷扶着给自家爹娘磕头敬茶。 云夫人心疼她,红了眼眶。 云太傅亦是。 “瑶瑶,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委屈,就与爹爹说。” “爹爹决不会坐视不理。” 云瑶吸了吸鼻子,“多谢爹爹。” 在爹娘膝下承欢十几年,如今分别,她心中自然是不舍的。 “你是太傅府最娇贵的女儿,你过得好,爹娘才会安心。” 云太傅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宸王满脑子都是那个早逝的亡妻,此番娶云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恐怕云瑶嫁过去后,日子不会好。 但苏尧若是敢负了他的女儿,他决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时传来禀告声—— “宸王殿下到!” 云瑶闻言,眸中含笑,她的尧哥哥,来接她了... 苏尧一脸冷淡地走了进来,向着云太傅夫妇拱了拱手。 云太傅皱起眉头,大喜的日子,苏尧这副模样给谁看? 但碍于自家女儿,他也不好发作。 “宸王殿下,臣的女儿,便托付给你了。” “臣只得了这一个女儿,是臣的心头肉,还望你能好好待她。” 苏尧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站在一边。 云夫人见状,担忧地看了云太傅一眼。 云太傅紧了紧手,眼神凌厉。 “吉时已到,新娘子上轿!” 嬷嬷将云瑶扶起,看着苏尧出声道:“宸王殿下,请——” 苏尧上前,一把将云瑶抱起。 云瑶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她靠在苏尧的胸膛,一脸满足。 只是苏尧一身冷意,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新娘子出来了!” “让我看看!” 围观的百姓涌上前,只见苏尧抱着云瑶从太傅府里走出。 他将云瑶抱上花轿,而后转身上马。 随着喜庆的乐声响起,仕女将花瓣洒出,大婚车架缓缓而动。 有小厮给道路两旁的百姓送上喜包,百姓纷纷向新人道贺。 “哎,你说宸王爷怎么这副表情,一点也不喜庆。” “我也发现了,这哪像成婚啊?” “看来宸王爷不是很满意这位新王妃。” “有顾家大小姐珠玉在前,这云家小姐倒显得黯淡了,别说王爷,换我,我也不乐意啊!” “去去去,就你还想上了!”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讨论此事,坐在花轿里的云瑶自然也是听到了。 不过她倒没有怒意。 再怎么说,苏尧也是她的了。 一个死人罢了,还能跟她争么? 云瑶相信,这漫长的一生,有她相伴苏尧左右,苏尧的心里,总会有她的。 宸王府内。 永康帝和顾太后已经到了。 许皇后亦在一旁。 只是让人惊讶的是,永康帝今日竟带着怜嫔过来了。 可见他有多么宠爱这位新进宫的娘娘。 许皇后心中不悦极了,以往这种时刻,只有她这个中宫皇后才能随行。 如今倒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着了。 无奈这段时日,她对顾雁雪的算计,都被永康帝给挡了回去。 想到此,她更是怒从中来。 此时王府内来参加喜宴的宾客无数,皆是朝中重臣及其家眷。 更有几人不怀好意地看着顾鸣深。 不知道他的前女婿再娶,他心中作何感想呐? 顾鸣深当然感受到了几人的视线,他虽不喜,但碍于永康帝和顾太后在此,他也不好多言。 他又不得不想,这苏尧表面话说得倒是好听,还不是又娶了新妻。 而他的嫡长女,故去不过两年多... “新人已至!” 众人纷纷望去。 新人盛装华服,缓缓走入正厅。 礼部官员站在前方,清了清嗓子,“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永康帝与顾太后纷纷欣慰地点头。 官员又开口道:“夫妻对拜。” 苏尧与云瑶相对而立。 红帕盖着下的云瑶抿嘴一笑,她是尧哥哥的妻。 两人对着拜下。 “礼成!” “送入洞房!” 前来观礼的众人纷纷对两人道贺。 永康帝满意道:“日后你二人需夫妻同心,相敬相爱,莫负朕一片良苦用心。” 两人对着他行礼。 接着新人一起前往新房。 云瑶在新房坐好后,苏尧独自来到前厅给各位宾客敬酒。 第173章 敬酒 喜宴足足摆了二十多桌,前厅里一阵觥筹交错。 苏尧率先向永康帝和顾太后敬酒。 “敬皇兄,敬母后。” 永康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你这王府有了新王妃,朕也就放心了。” 顾太后先前本就不同意自个的侄女嫁给苏尧,奈何清颜执意要嫁,她只得答应。 如今他再娶,她倒也没什么意见。 她巴不得与苏尧划清界线呢... 她温和道:“日后多为你皇兄分忧,也该担起你宸王的职责来了。” 苏尧一脸平淡。 “谨记皇兄和母后的教诲。” 说着他将酒一饮而尽。 他又提起酒壶去别处敬酒。 “岳父大人。” 这边顾鸣深正在与同僚们推杯换盏。 苏尧此言一出,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顾鸣深只觉得尴尬,他笑了笑,“宸王殿下喝醉了。” “您的岳父乃是云太傅,臣可担不起。” 苏尧端起酒杯,诚心道:“您是清清的父亲,便永远是本王的岳父,这杯酒,敬您。” 顾鸣深轻咳一声。 苏尧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娶新王妃的日子还要提一下他早逝的嫡长女? 四周的人戏谑地看着顾鸣深,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微微蹙眉。 “还请宸王殿下莫要再与臣说笑了。” 说着他举起酒杯往前。 “臣恭贺王爷新婚大喜,娶得太傅千金。” 苏尧的眸色暗了下来。 那边的顾太后见状,脸色也是不好看。 永康帝赶忙道:“母后,儿臣定会好好教导他,您别生气。” 说着不悦地看了苏尧一眼。 顾太后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苏尧将一杯酒饮下,转身去了其他的大臣处。 ...... 另一边。 各位贵女坐在一块。 “裴小姐,你带来的这位小公子是?” 裴晚晚看了看沈子郁,笑着说道:“这是我爹娘新认的义子,我的阿弟。” 沈子郁乖巧地放下碗筷。 “各位姐姐好。” “姐姐们都好美,把我的眼睛都给看花了。” “我真是有幸,与各位仙女姐姐同席。” 贵女闻言,纷纷笑了起来。 “裴小姐,你的这位阿弟嘴巴可真甜。” “是啊,他真是乖巧,要是我家那小弟能有这般便好了。” “生得圆圆润润的,甚是可爱。” 沈子郁摸了摸头,害羞道:“各位姐姐谬赞了。”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呢。” “姐姐们都知道,小孩子最不会撒谎了,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说着他还眨了眨眼睛。 各位贵女被他逗得又是一乐。 裴晚晚也是捂起了嘴角,她怎么不知,沈弟弟如此能说会道呢? 顾惜颜安静地坐在一旁, 眸子里带了点笑意。 一贵女见状,出声道:“郡主,难得见您一次,臣女还未向您贺喜呢。” 其他贵女闻言也是纷纷附和。 隔壁的喜桌上。 许知意戴着一方面纱,听到那些个贵女对顾惜颜的奉承,不由得冷笑起来。 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东西。 这时苏尧过来了。 众位贵女忙起身行礼。 苏尧喝得脸有些红意,他摆手道:“免礼。” 接着又看向顾惜颜。 “阿颜妹妹。” 顾惜颜缓缓起身,端着酒杯,淡淡出声:“恭祝宸王殿下新喜,得此美娇娘,真乃人生之幸事也。” 苏尧顿了顿,“阿颜妹妹,本王...” 顾惜颜出声打住。 “宸王殿下是皇室子弟,臣女不过是一介臣子之女,王爷还是莫要折煞臣女了。” 苏尧眉头微蹙,略过她看向众位贵女。 “请——” 一杯酒罢,他又去了另一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个婢女上前给众人倒酒,却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顾惜颜的罗裙上。 她忙请罪道:“郡主恕罪。” 同桌的贵女皆是望了过来。 顾惜颜神色未变,嘴唇微启,“无妨。” 那婢女又道:“郡主,您的罗裙脏了,奴婢带您去换一身干净的吧?” 裴晚晚和凌冰清同时抬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顾惜颜。 只见顾惜颜打量了那婢女一瞬,点头同意。 裴晚晚忍不住出声:“阿颜...” 顾惜颜笑了笑,“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随那位婢女离开了前厅。 裴晚晚见状,也想起身,却被沈子郁拉住了衣摆。 她不解地看着他。 他把身子凑过来,低声道:“裴姐姐,你放心。” “小师姐她能耐大着呢,不会被人轻易算计了去。” 裴晚晚闻言,眉头却仍是没有舒展开来。 ...... 那婢女引着顾惜颜到了一个偏房。 她拿出了一套新的衣裙摆在案桌上。 “郡主,请。” 顾惜颜走到屏风后去换衣服,那婢女悄声地走到一旁,点燃了沉香。 “你们王府的香甚是好闻。” 婢女被突然的出声吓到,她稳了稳心绪,回道:“郡主,这是外邦进贡的。” “若郡主喜欢,奴婢请示殿下后,送去您府上一些。” 顾惜颜淡淡道:“那便多谢了。” 换好衣服后,她从屏风后款款走出。 婢女见状,低声道:“郡主,奴婢引您回前厅。” 顾惜颜点了点头,刚想迈出步子,却是突然的眼前一黑。 “头好晕...” 婢女赶忙上前扶住她,“郡主,您怎么了?” 见顾惜颜未回声,她又道:“奴婢扶您去榻上歇息一会。” 说着她将顾惜颜扶着躺了下来,此时顾惜颜已经晕了过去。 她伸手推了推,见人毫无反应,才放心地将那沉香熄了,把香灰收拾好后,悄声出门而去。 房内。 顾惜颜睁开眼,“听雪。” 一道身影凭空而现。 “小姐,属下去将那奴婢抓回来审问。” 顾惜颜坐起身来,“我倒要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她又道:“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 ...... 后园里。 那婢女经过一座假山,被人伸手拉了进去。 “事情可办好了?” 婢女点头道:“许小姐放心,那女人已经晕了过去,她逃不了。” 许知意闻言,满意道:“你做的不错。” 说着拿出了一个厚重的钱袋子抛给婢女。 婢女扯出一抹贪婪的笑意。 “许小姐,算计清平郡主的代价可不小,万一事情暴露,奴婢可就没命了。” 许知意皱起眉。 “你还想怎样?” 那婢女笑道:“这些,可不够。” “许小姐,若是被人知晓,奴婢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把您供出。” 第174章 受伤 许知意笑了一笑,而后又意味不明地看着那婢女。 “本小姐又怎知,你这婢子是否做的万无一失?” 婢女捂了捂嘴,胸有成竹的开口:“晚些时候,自会有人引着殿下去那女人所在的偏房。” “奴婢既然接了许小姐这一事,自然有十足的把握。” 许知意闻言,宽了宽心。 宸王大婚之日,顾家二小姐耐不住寂寞,勾引自己的前姐夫。 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她? 她今日必将身败名裂! 这段日子,顾惜颜得意够了,接下来,该是她许知意出风头的时候。 她想着,压低了声音:“本小姐今日随身就带了这么些,你若还想要,须得换个时日。” 婢女闻言,面色变了变,刚想开口。 只听许知意又道:“你方才已经说了,本小姐有把柄在你这,你自不用担心本小姐会赖你的。” “该给你的,自然会给你。” “不过是些银钱,本小姐难道还给不起你吗?” 婢女思量片刻,同意道:“那便按许小姐说的办。” 许知意扯出一抹笑来。 “差不多了,你去看着那贱人。” 婢女心想着也出来多时了,便准备离开。 她转过身去。 身后的许知意笑意退去,眸子里尽是凶狠。 “砰——” 一块石头用力地砸在了那婢女的脑后,鲜血四溅。 许知意赶忙躲开,生怕这肮脏的血沾到了自己。 婢女死瞪着许知意,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脖子一歪,再也没了气息。 她死不瞑目。 许知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死去的婢女。 “一个贱婢,也想跟本小姐谈条件?” “本小姐找上你,那是你的荣幸。” 说罢,她面无表情地从尸体上踏过,离开了此地。 顾惜颜从暗处现身,看着地上的尸体,抿了抿嘴。 想不到,许知意还算个狠人。 不过,今日她的算盘是打不响了... 想着顾惜颜也不多待,准备回偏房叫上听雪一起离开。 走了一段路。 她迎面碰上了凌冰清。 “冰清。” 凌冰清看过来,“阿颜,你在这啊?” “你许久未回,晚晚有些担心,便自个跑出来寻你了。” “我便也想着出来看看...” 她话还未落,顾惜颜微微蹙了蹙眉,“晚晚何时出来的?” 凌冰清想了想,“约莫在你走后半盏茶的时间。” 顾惜颜又问道:“而后便一直未回?” 凌冰清点了点头。 顾惜颜紧了紧手,“我知晓了,冰清,你先回去,我去找晚晚。” 凌冰清见她脸色不好看,不由得担心道:“阿颜,可是有何事?” 顾惜颜摇头,“你快些去吧,记住,谁唤你,都不要再离开。” 说罢她快步离开。 凌冰清见状,内心一阵担忧。 晚晚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又想着顾惜颜对她的告诫,身子一颤,赶紧往前厅赶。 路过一个拐角处。 凌冰清被一人撞到,身子不稳地跌在了地上,更是扭到了脚踝。 “嘶——” 她抬头看去,诧异道:“薛世子?” 薛承宇在席中一直默默地观察着顾惜颜那边,见她许久未回,便有些担心。 他想着出来看看,却撞伤了凌家的小姐。 他歉然道:“抱歉,凌小姐。” 凌冰清刚想开口,脚踝处传来的痛意令她痛呼出声。 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薛承宇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多年来,他甚少与女子接触过,如今倒是让他犯了难。 他担忧道:“凌小姐,你还能走吗?” 凌冰清试探着想要站起来,只是稍微一动,脚踝处就生疼。 她只得摇了摇头。 薛承宇见状,踌躇了片刻。 顾惜颜是否安然无恙,他还不得而知... 而凌冰清却是他之过错... 想着他走上前,低下了身子,伸出手去将凌冰清给扶了起来。 “凌小姐,我送你回去。” 凌冰清脸有些红,她推辞道:“不用了,薛世子...” “且前厅那么多宾客在,若是见...终归是不太好的...” 薛承宇了然。 他思索片刻,开口道:“那便送你回都督府。” “你受了伤,也不宜再参加喜宴。” 凌冰清还是觉着有些不合适,她小声道:“世子您去知会一声我的婢女便好。” “不劳烦您...” 薛承宇说道:“凌小姐,此事乃是我之过,我亦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此。” “我须确保你能安全回到都督府。” “至于你的婢女,我会派人告知。”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凌冰清的脚踝处,那里已经肿了起来。 他心中更是愧疚。 “凌小姐,你的脚踝还需尽早救治,耽搁不得。” 凌冰清推辞不下,只得低下头,“那便...劳烦世子送我回府了...” 薛承宇松了一口气。 他扶着凌冰清避开了宸王府下人的视线,走小路离开。 出了宸王府后,他又命自己的下人准备了马车,往都督府的方向去。 ...... 这边顾惜颜和听雪碰头。 听雪咬了咬嘴唇,“小姐,属下那边,未找到裴小姐...” 顾惜颜眉头皱起。 “王府下人未见晚晚离开,她人定还在宸王府内...” 听雪想了想,出声道:“宸王府不小,光凭您和属下二人,一时之间恐怕是难找...” 她又说道:“小姐,属下再去寻...” 顾惜颜觉得自个的心头有些慌,总感觉会有什么事会发生。 晚晚她没有武艺傍身,若是被人算计... 她缓了缓情绪。 此刻绝不能急... 她又将今日之事梳理了一通—— 许知意想算计她,利用那婢女将她引到此处,而后再让苏尧前来。 可是晚晚她却不见人影... 此事,会不会与许知意有关? 可就凭许知意一人,又如何在宸王府布下如此多的算计? 顾惜颜定了定神。 裴晚晚从不与人结怨,非要算起来,也就是中秋宫宴那日出言讥讽了云瑶。 而云瑶今日成婚,满脑子都是苏尧。 她没有那个闲功夫去针对裴晚晚,若是有,顾惜颜也会得到消息。 再往深了讲,忠勇侯爷在朝堂上向来是明哲保身,亦不会有人去为难他的女儿。 唯一的可能,便是裴晚晚与自己交好。 算计了她还不够,她身边之人,也要受这无妄之灾。 第175章 狠毒 想到这,顾惜颜扬起一抹凉薄的笑容。 很好。 她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 许知意并未回去前厅,而是兴致满满地在宸王府闲逛了起来。 她从未觉得心情这般舒爽过。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就忍不住地得意。 顾惜颜,就凭你,也想跟我抢? 你且好好受着吧... 一个勾引自家前姐夫的破鞋,还是在姐夫的大婚之日,还有谁会保她! 单云瑶来说,就不会放过她! 此时,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帘。 许知意猛地顿住。 顾惜颜? 她为何会在此处? 此刻她不应该晕在偏房里吗? 她不应该等着苏尧过去吗? 她不应该等待一个万人唾骂的结局吗? 那贱婢说得头头是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谁来跟她说说,现在这是何意? 许知意还在疑惑着。 只见顾惜颜缓缓而来,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落下。 “啪——” 许知意脸上蒙着的面纱都被打了下来。 她震惊了。 这女人竟敢打她? 她刚想开口,又是一巴掌落下。 这一次力道更甚,她被打得站不稳身子,跌在了地上。 许知意只觉得喉咙处传来一抹腥甜。 她气急败坏道:“顾惜颜!” “你这个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你竟敢打我?” 顾惜颜抽出发髻间的簪子,低下身去,用力地捏住了许知意的下巴。 许知意想挣脱,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在顾惜颜的手上毫无还手之力。 “你再动一下试试呢?” 顾惜颜冷冷道。 她拿着簪子朝着许知意的脸比划了一下。 许知意眸子一缩,“你想干什么?” “你要是敢动我,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尚书府也不会放过你!” 顾惜颜凉凉一笑,“说得好,好极了。” “许知意,看来上次的教训,没让你长记性。” “我自打回帝京,从未得罪过你。” “反而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出手。” 她低声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呢...” “若是许小姐这如花似玉的脸上,多出一道疤痕,想必会更令人赏心悦目吧?” 许知意感受到脸上传来的凉意,她忍不住惊呼道:“你岂敢?” 顾惜颜看着她,认真道:“我为何不敢?” 说着她捏着许知意的力道更甚。 许知意痛呼一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惜颜甩开她,“裴晚晚在哪?” 许知意闻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忠勇侯府的病秧子啊...” 她止住笑容,阴恻恻道:“本小姐为何要告诉你?” 顾惜颜点了点头。 她温柔地拿起许知意的手腕,而后轻轻一扭,骨头断裂的声音甚是清脆悦耳。 “啊——” 许知意痛得冒出一身冷汗,“你这个贱人!” 顾惜颜看向她,“我不介意让你成为一个废人。” “你这嘴,我也不喜欢。” “留着没用,不如就将你舌头拔了,让我清净些也好。” 许知意往后缩了缩,顾惜颜此言,不像有假。 而自己手腕上的骨头已经断了,手掌更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这怎么可以? 她的琴可是帝京一流,以后还如何弹琴给那人听?与那人花前月下? 想到此,她心中恨毒了顾惜颜。 但那又如何,此时裴晚晚恐怕早已在床榻上不省人事。 此遭算计不了顾惜颜,能挫挫她的锐气也是极好的。 许知意忍着痛意道:“顾惜颜,你这辈子,都要对裴晚晚心中有愧。” “都是因为你,她才会受了这些。” “她所有痛苦的来源,都是你,顾惜颜!” 顾惜颜眉头皱起,她随即将许知意的另一只手给扭断。 不断的痛意袭来,许知意再也承受不住,晕死了过去。 这时,一人匆匆赶来。 他狠厉地掌风袭向顾惜颜,带着无尽的杀意。 顾惜颜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随即一招就化解了这道掌风,还将来人给逼退到了角落里。 许知珩只觉得胸口处被无形的内力猛击到。 他讶异抬头,顾家二小姐会武,而且还在他之上... 他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一切都想得通了。 先前他总以为是摄政王在背后出手帮她,实则她自己就有那个实力! 许知珩质问道:“你对我家小妹做了什么?” 顾惜颜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随意道:“不过是将她的双手给废了而已。” 她说着,又有些遗憾道:“可惜了。” “许小姐琴艺一绝,此后恐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真是可惜。” 许知珩听着她那风轻云淡的口气,怒上心头。 “顾二小姐,你竟如此狠毒?!” “你毁了知意的一双手,就不怕我尚书府找你清算吗?” “你当真是狂妄至极,这东秦,不是你顾家说了算!” 顾惜颜轻笑一声。 “许公子,管不住自家的狗,就不要在此无能狂吠。” 她淡淡出声:“许尚书在朝堂经营数十载,也不想功亏一篑吧?” “或者说?” 她嬉笑道:“我把你们都杀了如何?” “这样一来,许尚书守着偌大的尚书府无人继承,想来也挺有趣的呢。” 许知珩握紧拳头,已经是气急。 顾惜颜又想到什么,“哦...” “我竟还忘了许皇后...” 许知珩一字一顿道:“闭嘴!” 顾惜颜对着他笑了笑,很是好看,但他只感受到了无尽的凉薄。 她就是个疯子! 顾惜颜轻轻开口:“许公子,想好了吗?” “我怕再不找大夫给许知意瞧瞧,她就要活生生地痛死了呢。” “我也不想的。” “毕竟我不喜欢杀人,还是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小姐。” 她若有所思道:“我到底是个良善之人...” 许知珩气笑了,狂妄,当真是狂妄。 片刻后,他嘴唇动了动。 顾惜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在此多留。 她回头看了许知珩一眼,冷冷开口:“许知珩,若再有下次,你收到的,会是许知意的尸体。” “我说到做到。” 说罢她疾步离开。 许知珩背后的衣裳都被冷汗打湿。 他直到此刻才知晓,许知意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心疼自家妹妹的同时,又担心顾惜颜真的会报复他们许家。 目前皇上的羽翼未丰,尚书府还不是与顾家为敌的时候。 更何况一旁还有个云家虎视眈眈。 许知珩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将地上的许知意扶起。 第176章 生事 夜幕降临,宸王府的下人掌上了灯。 苏尧喝得有些醉醺醺的,被下人服侍着去歇息。 他们来到一处偏房。 正想推门进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宸王殿下。” 苏尧回头一看,有些迷糊的眸子顿了顿。 他激动地开口道:“清清,是你吗?” “你回来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大红色的喜服,赶忙解释道:“清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有要娶云瑶的意思,你听我解释...” 顾惜颜淡淡道:“宸王殿下,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姐姐。” 苏尧晃了晃头,定睛一看,迷茫的眸子里清晰了些。 “原来是阿颜妹妹啊...” 他又问道:“你找本王何事?” 顾惜颜上前,“宸王殿下,臣女的好友饮了些酒,正在此处歇息。” “您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这时下人插嘴道:“郡主说笑了,这房内没人。” 顾惜颜不悦地出声:“这有你说话的份?” 苏尧见状,冷了那下人一眼,又看向顾惜颜,温和道:“既然阿颜妹妹说有,那便是有的。” 他对着下人吩咐道:“去别处。” 那下人只得恭敬回道:“是,王爷。” 待二人离开,顾惜颜这才推开了房门。 她松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 否则裴晚晚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就像许知意说的那样,她此生都对晚晚有愧。 只是房间内空无一人,床榻上却有一些褶皱。 显然有人曾在上面躺过。 顾惜颜脸色一变。 方才许知珩所言,就在此处没错,可为何却不见人影? 难道是许知珩骗了她么? 这时听雪赶来,“小姐。” 顾惜颜赶忙问道:“可找到晚晚了?” 听雪回道:“裴小姐已经回前厅了。” 顾惜颜闭了闭眼。 “没事便好。” 不一会儿,她也回到了前厅。 裴晚晚坐在席间向她招手,“阿颜!” 顾惜颜上前坐下。 “晚晚,你...” 裴晚晚眨了眨眼睛,凑过去小声道:“先前我出去找你,却被一个下人引走,不知为何竟头晕得很。” “我立马想到,我是被人算计了。” 她又道:“不过幸好,沈弟弟找到了我,还给我服下了一颗药丸,我这才清醒过来。” “接着我便同沈弟弟一起回来了。” 顾惜颜放下心来,“你没事便好...” 她又看向一旁吃菜的沈子郁。 沈子郁扬起一抹笑容,怎么样,小师姐? 小爷我还是厉害的吧? 就这点小伎俩,也想瞒过他这般聪慧无比之人?真是笑话了。 顾惜颜轻轻一笑。 这小子,在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看来她把沈子郁送到忠勇侯府,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她又环视了一圈,问道:“晚晚,冰清怎么不在?” 裴晚晚抿了抿嘴,“冰清她在王府不小心扭了脚,已经回府了。” 顾惜颜闻言,有些讶异。 她碰到凌冰清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就扭了脚? 裴晚晚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她的丫鬟与我说,是被人不小心给撞了。” “不过没事,那人已经将她送回去了。” 顾惜颜抬起头来,“谁?” 裴晚晚眸子里带着笑意,低声道:“是薛世子哦。” “我也未曾想到,不过这薛世子为人还算正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冰清她不会有事的。” 顾惜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喜宴也接近尾声。 永康帝和顾太后出宫一日,也该摆驾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来报。 “不好了!” 永康帝眉头轻皱,呵斥道:“今日是宸王大喜之日,你这奴才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下人赶紧跪下请罪。 “皇上恕罪,是奴才冲撞了。” 永康帝这才问道:“出了何事?” 下人结结巴巴地回道:“启禀皇上,王府里...” “死人了...” 此言一出,满堂的宾客都安静了下来。 这可是宸王的大婚之日,王府竟出了人命?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众人不禁得想到,上一次苏尧大婚,他的新娘子便被活活烧死了。 如今又死了人... 显然永康帝也想到了此事,他冷下神色。 “庞宽,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庞统领从宴席旁走出,“是。” 说着便带着几个御前侍卫前去王府查看。 苏尧也是收到了消息,酒意顿时散去,赶来了前厅。 “皇兄...” 永康帝没好气道:“自个的王府也管不住吗?” “难不成还有朕来替你管?” 苏尧低下头,“皇兄息怒...” 永康帝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宾客们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此事的后续。 一旁的顾鸣深心中暗爽,今日他可是受尽了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心中不爽极了。 如今宸王府突生事端,他可是巴不得呢! 半炷香后,庞统领才带着人匆匆回来。 他恭敬地禀报道:“回皇上。” “死的是王府上的一个婢女,尸体在后园假山里被发现。” “她后脑受了重击,失血过多而死。” “尸体旁还有一块染血的石头,想必是有人用其猛砸了她的后脑。” 永康帝拍了拍桌子。 “岂有此理?” “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宸王大婚之日杀人?” “朕和太后都在此,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给朕查!” 庞统领将一物拿出,众人定睛望去,是一枚女子用的耳坠子。 “皇上,在那婢女的手中,发现了此物。” 一旁的许皇后紧了紧手,那耳坠子,是她送给自家小妹的。 永康帝眯了眯眼,“这是女子所用之物,是谁的?” 有与许知意相熟的贵女,已经认了出来。 “这不是知意的耳坠子吗?” “当时她还说是皇后娘娘赠与她的。” 那贵女小声道。 身旁之人忙拉了一下她的衣摆,对着她摇了摇头。 那贵女恍然大悟,赶紧闭上了嘴。 庞统领又道:“启禀皇上。” “这坠子乃是用西域进贡的特殊玉石制成,上面还镶了金丝,进贡之物,非常人能得。” 许皇后适时出声道:“本宫仔细瞧了瞧,这枚坠子乃是本宫送给小妹的。” “只是为何,会在那丫鬟手上。” 她又看了看,问道:“知意呢?” 永康帝看了她一眼,眸中浮上不悦。 第177章 洞房 这时席间的许知珩站起来,拱手道:“回皇后娘娘。” “小妹身子不适,已经先行回府了。” “这耳坠子,臣亦是觉得眼熟,小妹平日里可宝贵着。” “只是不久之前,耳坠子丢失了一个,她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他又道:“未曾想会在此处。” 许知珩将许知意送回尚书府后,又赶忙请了大夫给她治疗手伤。 而后赶紧折返了回来。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担心后续会对许知意有所不利。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不过还好,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不会让这矛头指向许知意。 众人闻言,心下各有思量。 这未免有点太过巧合,那死去的婢女手里拿的耳坠子,正好是许家小姐丢了的那枚? 很难不让人往许知意那边想。 永康帝亦是,但他又想到,许家小姐向来知书达理,又是闺中的女儿家,又怎会做出此种杀人害命的事情来? “这...” 许皇后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 “偏偏小妹的耳坠子在那...” 她看向永康帝,软声道:“皇上,事关小妹的清白,还请您下令,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永康帝觉着有些心烦。 好好的日子他出个宫,就非要出一摊子事。 就在这时,一个御前侍卫绑着一个下人进来。 “启禀皇上,这人鬼鬼祟祟地想要离开,被属下降服。” 那下人颤颤巍巍地跪下。 苏尧定睛一看,这不是方才扶他下去歇息的奴才吗? 他总觉得,今日之事没那么简单。 想着他厉声道:“大胆奴才,你可做了何见不得人的事?” “那婢子是不是你杀的?” 那下人见逃跑无望,只得承认。 “奴才爱慕她多时,把自个的身家都送给了她,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那送。” “前不久,奴才偶然在城中捡到一枚玉石制成的耳坠子,看上去值钱得很。” “本想着趁今日殿下成婚,府上忙碌之时送与她。” “可没想到,她收下奴才的东西,却还是不从。” 他一字一顿道:“奴才当时想用强,但她大喊了起来,奴才怕被人发现,索性拿着一块石头砸死了她。” “又将她的尸体藏在了假山里,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奴才想跑,没跑成。” 庞统领拿着耳坠子上前,质问道:“可是此物?” 那下人抬头看了一眼,点头道:“是。”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 这人得不到那婢女,干脆就毁掉。 而那枚耳坠子,就如许知珩说的那般,纯属巧合。 永康帝脸色难看至极,“成何体统?” “苏尧,你这个王府的主子是怎么当的?” “闹出此等笑话,朕真是对你失望至极!” “将这个狗奴才拉下去,打入大牢,隔日问斩!” 许皇后上前安抚道:“皇上,可别气坏了身子。” “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宫了。” 永康帝站起身来,“晦气!” 顾太后看完这一场闹剧,心情颇为愉悦,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她也缓缓起身。 “哀家乏了,皇儿,摆驾回宫吧。” 永康帝缓了缓神色,“让母后出宫辛劳一整日了,是儿臣之过。” 说着他吩咐道:“回宫!” 前厅里的人纷纷行礼,“恭送皇上,恭送太后娘娘,恭送皇后娘娘。”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见永康帝都走了,众人也不多留,毕竟大婚之日见血,着实是晦气的。 于是他们也纷纷向苏尧请辞。 不一会儿,宾客尽数离开。 整个前厅只剩下了苏尧一人,他眼神晦暗地坐在凳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良久。 宫中的嬷嬷过来,恭敬道:“王爷,该回房了。” “今日新婚,王妃已等候多时。” 苏尧没有回应,径直坐在原地。 那嬷嬷又道:“王爷,切莫辜负圣上的苦心。” 苏尧握紧手指,又是这套说辞。 碍着永康帝亲自赐婚,他不得不前去迎娶云瑶。 如今又要去洞房么? 他的好兄长,永远都只会顾着他自己的颜面。 见苏尧不为所动,嬷嬷开口道:“王爷,还请您,莫要让老奴难做。” “圣上那边,还等着老奴回去禀告。” “够了!” 苏尧站起身来,“本王去就是了。” 他看向嬷嬷,“来人。” “将嬷嬷送回宫。” 说罢抬步向主院的喜房而去。 ...... “王爷为何还未过来?” 云瑶已经在喜房等了许久,心中颇为焦急。 李茵上前宽慰道:“王妃,许是前厅宾客多,王爷忙着敬酒。” 她们一整日都待在喜房内,是以前院发生的事情,她们并不知晓。 “王爷到——” 云瑶心神一动,娇羞地抿了抿红艳的唇。 苏尧走进新房,看着床榻上坐着的新娘,眸中没有丝毫温度。 一个年长的婢女端着喜盘过来,上面放着缠了红绸的秤杆。 “请王爷掀开新娘的喜帕。” 云瑶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盖头掀开后,他们便要一起饮下合卺酒。 从此,她和苏尧,便是真正的夫妻。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苏尧都没有动。 婢女保持着端喜盘的姿势,丝毫不敢动弹。 苏尧闭了闭眼,“都滚出去。” 喜房里的婢女们愣了愣,只听苏尧不悦道:“怎么?” “都聋了吗?” “给本王滚!” 几人不敢耽搁,赶紧退下。 在走出喜房的时候,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又静了下来。 云瑶忍不住小声道:“王爷,臣妾服侍您就寝吧?” 苏尧冷笑一声,走上前去,将她的盖头用力的扯下。 云瑶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无情的双眼,刺得她心里一痛。 她刚想说什么,只见苏尧抬起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你也配唤本王?” 云瑶满脸错愕,“尧哥哥...” 苏尧怒意更甚,“你真是让本王觉着恶心。” 泪水滑落,云瑶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尧动作粗鲁地将她拉下了床榻,“真脏。” “本王乏了,你便在地上好好待着吧。” “你可以嫁进宸王府,但本王的王妃,永远不会是你!” 说罢他不再管她,合衣躺了下来。 云瑶呆滞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止不住的掉。 喜烛燃了一夜,她亦是流泪到天明。 只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喜房内发生的事,还是传了些风声出去。 第178章 物色 翌日。 许尚书早早地便进了宫求见永康帝。 这会永康帝刚从毓秀宫出来,脸上还带着疲意。 这段时日,他一直歇在顾雁雪那,也不知她哪来的魔力,让他一去便觉得愉悦满足。 也罢,宠幸个女人而已。 只要怀不上他的孩子,一切都好说。 他懒散地坐在龙椅上,有宫人为他倒上清茶。 永康帝端起呡了一口才开口:“许尚书,一大早的有何事要与朕说啊?” 许尚书拱了拱手,恭敬道:“回皇上,臣有一不情之请。” 永康帝抬起头,出声道:“你且说说。” “臣的小女知意,也到了该出阁的时候,臣想求皇上替小女赐婚。” 永康帝闻言,了然道:“这等小事,皇后便能作主,你去寻她即可。” 他又问道:“不知许小姐可有中意之人?” 许尚书轻咳一声,“皇上,恕臣直言,目前正是招揽贤才的时候,不妨借着此次机会...” 永康帝挑了挑眉。 这老东西想借着此事寻一个好女婿呢。 不过此话说的也有些道理。 许家女儿的夫婿,自是要为他所用的。 想着他认真思索了片刻,“罢了,不用皇后费心了。” “朕好好思量一番。” 许尚书见状,便知永康帝的心思动了。 昨夜他回府,许知珩就把许知意的所作所为给他说了一通。 他对许知意受伤一事丝毫不在意。 他唯一想的便是,不能再让她胡作非为下去了,否则他操劳半辈子打下的家业都要被她毁掉,这怎么可以? 让皇上下旨赐婚,便是最好的选择。 永康帝不一会儿就想到了好几个人,他若有所思道:“镇北大将军楚临如何?” “楚家底蕴深厚,他亦是东秦少有的栋梁之材。” 关键是楚临掌管着北关的大军,他的父亲平西大将军亦带兵守在西边。 这可是足足两支军队啊! 这时他身旁的德公公上前,附在他耳边提醒道:“皇上,长公主一直在北关,与楚将军...” 永康帝闻言,心中有些懊恼,他怎么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苏韶影那丫头与楚临有些情分,要是把许知意赐婚给楚临,坏了苏韶影的好事,护着她的苏长策不得砍了他? 算了算了,下一个... “嗯...” 永康帝又道:“定安侯府的世子朕瞧着还不错,他的病也治好了,生得亦是一表人才。” “许小姐能嫁给薛世子,也算是她的福气。” 许尚书闻言,接话道:“定安侯府爵位世袭,薛世子是未来的侯爷,小女是有些高攀了。” 永康帝摆了摆手,“无妨。” 德公公又上前小声道:“皇上,定安侯爷对这位世子宝贝得紧,前日侯府也放出了话,薛世子要考官入朝,不考虑成婚之事...” 永康帝冷了他一眼。 这老奴才是存心给他找不痛快吗? 他又想到定安侯那老顽固,若是真给薛世子指婚,不得入宫来闹个三天三夜? 光是这么一想,永康帝都觉得头疼。 他按了按眉心。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怎么把那人给忘了。 “定南大将军虞峥!” 虞峥与楚临不同的是,他的出身不高,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倚靠,但亦能靠自个拼出一片天地,更是受封大将军带兵守卫南关。 可见此人能力。 “他亦未曾婚配,带军这么多年,也该成家了。” 永康帝眉头舒展开来,这样一看,虞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许尚书亦是认同。 德公公抿了抿嘴,却被永康帝一个眼神制止。 他出声道:“能娶尚书府的千金为妻,倒也是虞峥的荣幸。” “来人,拟旨——” 德公公硬着头皮开口:“皇上,您三思。” “这虞将军是摄政王的人啊...” 接下来的话,他不敢再说。 永康帝气得将案桌上的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放肆!” 许尚书赶紧道:“皇上息怒...” 永康帝咬了咬牙,他这个皇帝到底有什么用? 这是苏长策的人,那也是苏长策的人,他当真就怕了苏长策不成? 许尚书低下头,“皇上,小女出嫁一事,不急于一时。” “不如就再好生物色一下...” 也算是给永康帝找一个台阶下。 永康帝缓了缓,出声道:“也是。” “那便再议吧。” “许小姐秀外慧中,自是不愁找不到好男儿,朕会再多加留意。” 此事暂时得不出个结果,许尚书也只好再寻其他的法子。 ...... 又过了几日。 裴晚晚和凌冰清一道来了丞相府。 顾鸣深见顾惜颜与她们相交,倒也乐见其成。 确实是要与帝京各贵府小姐多走动的,这样对他的仕途也有助力。 云水阁里。 三人坐在一块喝茶。 顾惜颜替凌冰清检查了一下脚踝,已经恢复了,她这才宽了宽心。 她们讨论起了近日里帝京发生的趣事。 裴晚晚说到云瑶新婚之夜被苏尧撵到地上过了一夜时,不由得笑出了声。 “看来宸王妃也只是表面上风光呢。” “宸王对她也是没有一点怜惜,这便是报应吗?” 云瑶平日里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更是无数次针对阿颜,如今能有这般下场,裴晚晚只觉得很是舒心。 凌冰清用帕子捂了捂嘴角,“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事。” 顾惜颜和裴晚晚看过去。 凌冰清缓缓开口:“那日父亲与我说,皇上有意为许知意和虞将军赐婚。” 顾惜颜想到许知意,那手恐怕还没治好呢。 她轻笑道:“皇上近日是热衷于点鸳鸯谱么?” 凌冰清不置可否。 “只是不知道为何选中了虞将军,不过也是,虞将军也已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但这许知意...” 凌冰清愈发看清了许知意的本性,如今也不屑与她为伍。 两人说着,一旁的裴晚晚早已变了脸色。 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惜颜温声道:“晚晚,你怎么了?” 凌冰清亦是关心地看着她。 裴晚晚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说罢,她扯出了一抹笑容。 但顾惜颜和凌冰清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裴晚晚站起身来,“阿颜,冰清,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事,先回去了。” 顾惜颜与凌冰清对视了一眼,点头道:“路上注意安全。” 裴晚晚又笑了笑,转身离去。 只是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第179章 刺杀 待裴晚晚人走远,凌冰清这才忍不住开口:“她心里有事。” 顾惜颜垂下眸子,她忽然想起,裴晚晚是有一个意中人的。 她虽未曾问过,但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裴晚晚心悦之人,正是虞将军。 想着,顾惜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想说的时候,自会与我们说。” 凌冰清抿了抿嘴。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天色不早,凌冰清也告辞回都督府。 ...... 入夜。 顾惜颜方歇下没多久,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 听雪匆匆进来,“小姐,出事了。” “府上来了刺客,顾鸣深胸膛中剑,当时他正在四姨娘的房里,四姨娘也受了惊。” 顾惜颜闻言,皱起眉头。 “是他的政敌么?” 未免有些大胆了,竟潜入丞相府刺杀当朝丞相? 听雪面色严肃道:“小姐,恐怕不是。” “现在丞相府内到处都是毒虫,像是...” 顾惜颜起身穿上外衫,眸子冷了冷。 “南疆人!” 先前三姨娘中蛊一事,便是南疆人在背后操控。 而苏长策亦与她说过,南疆人动作频繁,目标都指向丞相府。 他们想杀顾鸣深,她不反对,但绝不是现在! 她还有一些事情尚未查明...... 顾惜颜对着听雪吩咐道:“你赶紧去德医馆将大夫带来,全力救治顾鸣深。” “而后用药粉将这些毒虫清退。” 听雪忍不住问道:“小姐,那您呢?” 顾惜颜冷笑一声,提步而出。 “当然是去会一会这幕后之人。” 听雪赶忙上前,“小姐,南疆之人擅蛊,实力莫测,您不可一人前去。” “您带上云倾吧...” 顾惜颜摆了摆手,“不过会耍一些蛊虫,还奈何不了我。” 说着她叮嘱道:“要快!” 随即一个闪身便出了丞相府。 听雪见状,抿了抿嘴,赶紧去办自家小姐吩咐的事情。 ...... 这边顾惜颜落在离丞相府不远的屋顶上,她闭上眼认真感受着每一道气息。 蛊虫,要么是以声来控制。 要么,就是以母蛊来控制。 此番如此多的蛊虫,控制它们的人绝不会太远。 她睁开眼朝着一个方向望去,眸子亮得出奇。 一处树林里。 身穿斗篷的老者突然被一道内力打中,他手上拿着的蛊盅跌落在地上。 “我的蛊!” 他刚想将蛊盅捡起来,下一秒,里面的那只蠕动的大蛊虫便被一根银针钉在了地上,冒出了丝丝青烟。 老者眸子猛得一缩,“给老夫出来,你杀了老夫的宝贝蛊虫,老夫定饶不了你!” “出来!” “呵...” 顾惜颜轻盈地落在他身前,“你这蛊虫,我杀的又不是第一回了。” “上次的子母蛊,一般,这次的不知道叫什么的蛊,也很一般。” 她挑衅道:“你们南疆人的蛊术,也不过如此。” 老者气急败坏起来,“黄口小儿,狂妄至极!” 他想到什么,说道:“哦?老夫知道了。” “你是沈珺教出来的吧,你这德性跟他一样。” 顾惜颜冷下神色。 “少废话。” 她抽出腰间的软剑,指着老者的脖子,“你夜袭丞相府,意欲何为?” 老者面无惧色。 “当然是杀人。” 顾惜颜轻笑一声,“我本无意与你们为敌,但你们若坏了我的好事,我不介意把你的性命留在这。” 老者眼皮子动了动,“小姑娘,你是认真的么?” “老夫是个年迈的老爷爷,你也忍心下手么?” 顾惜颜将软剑往前一偏,一缕白花花的胡子便飘落在地。 老者见状,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你!” “你就不怕老夫给你下蛊吗?” “这蛊虫的滋味,可不好受...” 话里带着些威胁之意。 顾惜颜淡淡地看着他,“那得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中蛊。” “狂妄!” 说着老者往某处一看,“你再不出来,老夫可就要成了这小姑娘的刀下亡魂了!” 顾惜颜挑了挑眉,将剑收了回来。 一阵铃铛晃动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发出叮铃的响声。 身着南疆服饰的年轻男子,手上拿了一支竹笛,缓缓从阴暗处走出。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铃铛便随之摇晃起来。 男子生得极美,若不是他脖颈处的喉结,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 那头如墨般的长发随意地飘散着,额间戴了一抹额饰,是复杂而神秘的图腾,中间还镶嵌着一块月牙形状的玉石。 他嘴角轻轻翘起,整个人都是说不出的邪魅。 “啧。” “女子太凶,可不好。” 他的眸中晃动着光芒。 可下一秒,他便将竹笛举起,吹动了起来。 一时间顾惜颜的身旁便围满了黑色的毒虫。 她蹙了蹙眉,可真够恶心的。 她将一把药粉洒出,本来还躁动的毒虫接触到药粉,纷纷退了下去,不敢再往前。 顾惜颜飞身过去。 “要打就打,别整这些。” 软剑带着凌厉的剑气而来,男子赶紧用竹笛去挡。 两人在空中一来一回,见招拆招。 男子的竹笛冒出一股黑气,直扑顾惜颜的面上而来。 顾惜颜并未后退,直直地越过那股黑气,她又将软剑刺向男子的命门。 男子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可未曾想顾惜颜的软剑直接绕了一圈,缠住了他的手臂。 男子赶忙使出内力震开,接着又是一掌过去。 顾惜颜直接接下了他这一掌,两股内力碰撞在一起,将周围的树叶纷纷震落。 一旁的老者躲在一棵树后面,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两人的打斗。 男子眸中浮上一抹戏谑,他的手心里可是有蛊的。 他优雅地落在了地上,“你输了。” 顾惜颜轻笑一声,“是吗?” 她将手心伸出,一只蛊虫躺在上面,没有了动静。 她轻轻用力,那蛊虫便化为了粉末,飘散了开来。 男子面色一顿,心口一阵刺痛。 他往后退了几步,顾惜颜却径直上前,用软剑挑出他手中握着的竹笛。 一道剑光而过,那竹笛便碎成了两半。 老者见状,一脸心疼,那竹笛可是个好东西,他想要还拿不到呢,就这样被小姑娘给毁了。 男子嘴唇微微泛白,他赶忙运起内力调理气息。 他中毒了... 这个顾惜颜,还真是... 第180章 少主 老者慢吞吞地从树后走出来。 他笑着道:“你这个小姑娘的本事不得了。” “老夫还从未见他如此吃瘪过,哈哈哈。” 顾惜颜收回动作,淡淡道:“方才过招之时,他并未用全力。” 她能感受得到,这男子只是想与她切磋一二,对她并无恶意。 这会儿男子已经调息完毕。 顾惜颜缓了缓语气,说道:“我虽不知你为何要对顾鸣深下手。” “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男子勾起唇角,“就那点小伤,死不了。” “再说了,若本少主真的想让他死,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功夫。” 他抬起手来,指尖冒出了一只小毒虫,自信道:“一个小东西足矣。” 顾惜颜抬眸,男子自称少主,想来他便是南疆少主离川。 他竟亲自来了此处。 离川打量了她一瞬,“本少主只是想试一下你的底罢了。” “顾惜颜,你确实还有些本事。” 顾惜颜收回视线,眸色淡淡。 离川,非敌非友,只要他不妄动,一切都好说。 见她不说话,离川饶有兴致地上前几步。 “你想知道些什么?不如本少主帮你如何?” “你就不好奇,本少主为何要置顾鸣深于死地么,毕竟东秦的丞相与我南疆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 顾惜颜挑了挑眉,“不必。” “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感兴趣。” 离川还想再说什么,他眉头凝住。 四周凭空出现一队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有一人缓步而来。 “离川,本王警告过你了。” 离川似笑非笑地看了顾惜颜一眼,“顾二小姐,你怎么还带人来啊?” “你们人多势众,这不是要欺负本少主么?” 顾惜颜神色未变。 苏长策的人早已盯上了这位南疆少主,他此番在苏长策的地盘上动手,苏长策岂会坐视不理? “你在东秦如此肆意妄为,王爷又怎会姑息?” 顾惜颜淡声道。 离川蹙了蹙眉,“真是无情。” 他又看向苏长策,好声好气道:“东秦摄政王,久闻大名,在下南疆少主离川,幸会。” 苏长策负手而立,一身矜贵。 “你不该向本王解释一下,今晚的事么?” 离川笑了一声。 “摄政王莫怪,本少主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苏长策稍稍抬眸,“你不该出现在此处。” 离川笑道:“摄政王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们东秦要举办天下宴,本少主岂有不来之理。” “还是说,本少主不配来此?” 苏长策眉头一动。 “既如此,那还请少主管好自己。” 话里带着警告之意。 离川不甚在意,眸子里含着笑意,“好说,摄政王。” 苏长策淡淡地看了一旁的顾惜颜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见围着的人都已撤去,那老者才嘟囔道:“少主,你可莫要得罪了这苏长策。” “否则你可没法跟王交待。” 离川摆了摆手,他戏谑地看着顾惜颜。 “看来顾二小姐与摄政王之间,非同一般呢。” 顾惜颜闻言,并未接话。 只听他又开口道:“顾二小姐,天下宴在即,你那南楚国的小情郎也在路上了。” “本少主好心,告诉你也无妨。” 顾惜颜冷声道:“离川少主,你的手未免伸得有些长了。” “怎么会。” 离川笑了笑,“我南疆与南楚本就相邻,知道此事也不足为奇吧?” 顾惜颜懒得再与他周旋,准备回丞相府。 离川赶忙道:“这竹笛乃是本少主的宝贝,你把它毁了,就得赔!” 顾惜颜直接没搭理他,一个闪身便离开了。 “啧。” 离川挑了挑眉,“一点也不温柔。” “冷冷的,也不知像谁。” 老者哈哈一笑,“少主,出来许久,该与圣女会合了。” 离川想到女子,神情温柔了下来。 “走吧。” ...... 整个丞相府忙活了一整夜,才稍稍好转。 顾鸣深经过德医馆大夫的救治,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被惊吓到的四姨娘,也服用了安神汤。 至于那些不小心被毒虫叮咬到的下人,也都已救治。 丞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顾太后自然是得到了消息,她赶忙将顾惜颜给唤进了宫。 听到顾鸣深和顾老夫人无恙后,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顾家决计是不能有事的,那是顾太后的倚仗。 ...... 这边顾惜颜从慈宁宫出来,在路上遇到了云瑶一行人。 云瑶穿着华贵的王妃服饰,头上还戴着一支金步摇。 见到来人,她神色一冷。 “见到本妃,为何不行礼?” 顾惜颜停下脚步,淡淡道:“原来是宸王妃。” 李茵呵斥道:“大胆,竟敢对王妃无礼!” 云瑶亦是昂起头,她如今可是皇家的王妃,这顾惜颜不过是一介臣子之女,她还怕拿捏不了? 就算是苏洛棠在这,也得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王嫂。 见顾惜颜不回话,李茵又道:“还不给王妃见礼?聋了吗?” “还是说,你需要我帮你?” 顾惜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敢如此跟本郡主说话?” 她又讥讽道:“本郡主乃摄政王与皇上亲封,你家主子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王妃。” “想让本郡主行礼?” 顾惜颜看着云瑶,笑了笑,“一个大婚之夜被赶下床榻的王妃?” “她也配?” 云瑶咬紧了牙关,“你!” 她的眸子里尽是怒火,像是要把眼前之人燃烧殆尽。 李茵还想再出口训斥一二,顾惜颜瞥了她一眼。 “这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份?” “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主子都还未出口,你在这插什么嘴?” 云瑶气得想要吐血,她可是王妃! 这个贱人敢如此对她? 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想着云瑶扬起声音,“来人,顾二小姐对本妃不敬。” “好生教教她,什么是尊卑有别,什么是规矩体统!” 她身后跟着的婢女闻言上前。 李茵更甚。 她扬起手,就想给顾惜颜一巴掌。 顾惜颜只是轻轻出手,李茵一个没站稳就往后倒去,扑在了云瑶的身上。 “啊——” 云瑶痛叫一声,“你这个贱婢!” 顾惜颜眸光瞥到一个身影,赶紧上前将云瑶给扶了起来。 她握住了云瑶的手腕,眉头一挑。 没想到只那一回,云瑶便怀上了? 第181章 气晕 云瑶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用力地甩开了顾惜颜的手。 “贱人!” “别碰本妃!” 顾惜颜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你们在干什么?” 苏尧走了过来。 今日他本来是同云瑶一道进宫拜见永康帝,没想到他刚离开一会,这边就生事了。 这女人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他冷冷地看了云瑶一眼,满脸的嫌弃之意。 随即又看向顾惜颜,缓了缓神色,温声道:“阿颜妹妹,你没事吧?” 云瑶闻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个贱人能有什么事? 有事的是她! 思及此,她的心中又是一片受伤。 苏尧怎能忽视她,去关心另一个女人?明明她才是他的妻子。 “王爷,臣妾...” 苏尧懒得给她眼神,冷冷开口:“闭嘴!” “到底怎么回事?” 顾惜颜低声回道:“宸王殿下,是臣女的错。” “臣女在此遇到王妃,本该向王妃行礼。” “但王妃她似是对臣女有所不满,更是吩咐了下人掌嘴...” 苏尧闻言,怒上心头。 他指着云瑶,喝道:“云瑶,你就不能给本王安分点?” 顾惜颜赶忙开口:“王爷,臣女躲了,但这下人没站稳,把王妃给撞倒了。” “臣女便想着扶王妃起来,可没想到王妃她...” 她有些委屈,“她不想让臣女碰,还说臣女是贱人...” “王爷...” 她抬头看他,眼眶里带着些泪意。 “臣女属实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得王妃不喜。” “说来说去,还是臣女之过,还请王爷责罚...” “只要能解王妃心头之气,让臣女做什么都可以...” 云瑶满脸诧异地看着顾惜颜。 这个贱人,在这装什么呢? 方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在尧哥哥面前装得柔弱可怜,方才对自己叫嚣无礼的时候呢? 不能让苏尧信了这贱人的胡言乱语! 云瑶急急解释道:“王爷,不是这样的,臣妾没有...” “够了!” 苏尧冷下声音,不想听云瑶的辩解。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本王太过放纵你了?” “阿颜妹妹是郡主,就算不向你行礼,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他瞪着云瑶,“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难道我宸王府的人就是这般嚣张跋扈,不讲道理,随意对人出手?” 云瑶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 此番十有八九是她惹事在先。 顾惜颜眸子深处带着些笑意,这可是太有意思了... 云瑶,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 有什么苦,都得老实受着。 你这么想要姐姐的夫君,处心积虑地得到苏尧,那便好好享受吧... 她又贴心地出声道:“宸王殿下,您切莫生气,担心自个的身子。” 云瑶此刻理智全无,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贱人,你给本妃闭嘴!” 真是气死她了! 她怎么不知道,顾惜颜这么能装? 顾惜颜闻言,抿了抿嘴,退后了几步。 苏尧不顾下人的面,对着云瑶就是一巴掌下去。 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口一个贱人,你又是什么好货色?” “还嫌在这丢人现眼的不够?” 他呵斥道:“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带她回去!” “是,王爷。” 云瑶甩开婢女的手,“本妃不走。” 她满脑子都是苏尧那般无情的模样,脸颊上的生疼让她顺不过气来。 嫁入宸王府不过短短几日,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苏尧对她出手了。 今日还是当着下人和这个贱人的面。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苏尧不想再多说,背过身去,“既不走,那以后便都不要回宸王府了,随你。” 他又看向顾惜颜。 “阿颜妹妹,今日是你受委屈了。” 顾惜颜摇了摇头,“是臣女的错。” 苏尧叹气道:“你今日是进宫拜会母后的吧,快去吧,莫让母后久等了。” 顾惜颜福了福身子。 “臣女告退。” 云瑶手掌心都被掐出血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 顾惜颜,本妃绝不会放过你! 她满脸恨意地盯着顾惜颜离去的背影,像是要杀人一般的眼神。 苏尧见状,不悦地皱眉。 他警告道:“你若敢动她,本王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既已嫁入宸王府,就是宸王府的人,就算是云太傅想为你做主,也管不得本王。” 说着他冷哼一声,无情离去。 云瑶落下泪来,眸中尽是赤红之色。 一瞬没有缓过来,她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下人们乱成一团,赶忙将她扶住,“王妃!” 李茵见此,神色淡淡,吩咐道:“带王妃回府吧。” ...... 一段小插曲过去。 这边,顾惜颜路过御花园时,前方永康帝正在那与一个宫妃嬉戏打闹。 她懒得与其周旋,便绕进了一处假山。 走进去才发现,这假山似乎别有洞天。 顾惜颜往里走,一段路后便到了头。 前方是一堵石墙。 顾惜颜凝了凝眉,此处当有异,至少没有表面上看的那般简单。 她上前轻轻地敲了敲石墙,发出闷闷的声音。 是实心的没错。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顾惜颜又仔细探索了一番,有若有若无地风声响起。 但这绝不是假山外吹进来的风,倒像是从脚下传出来的声音。 她低下身子,摸了摸脚下的石板。 果然,是空的。 皇宫的下面有密道,这不免得激起了顾惜颜的兴趣。 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想着她环顾了四周一瞬,最终目光在石墙角落处凸起的石块上停住。 她走上前,轻按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用上了内力将其催动。 下一秒,地上的石板从中间缓缓打开来。 下面是幽深的密道。 顾惜颜见状,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轻身跳了进去。 没过多久,石板又闭合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密道里面一片黑暗。 两旁都是被水打湿的石壁。 有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清晰。 顾惜颜双眸明亮。 习武之人,自然能在黑暗中视物。 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只觉着周身愈发冷了下来。 前方出现了十几条岔道,七弯八拐的,不知是通往何处。 顾惜颜感受了一下风吹来的方向,这才提步往其中一条小道走。 第182章 回忆 这小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 密室里摆放着无数颗巨大的夜明珠,照着整个室内亮如白昼。 她走进密室打量了一瞬。 只见里面有一张床榻,上面还铺着整齐的锦被。 离床榻不远处,摆放了一张书桌。 另一边,还堆有许多食物和炊具。 怎么看,都像是有人生活的地方。 且此处不像密道里那般阴暗潮湿,反而能感受到阵阵暖意。 顾惜颜有些不解,难不成还有人住在这密室里? 她索性走到书桌前。 上面摆着一堆书籍,有兵书,武功秘籍,治国策,还有一些诗集和佛经。 她拿起其中的一本兵书,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褶皱像是被翻阅过无数遍。 她看了几页,上面有人批注。 那字迹婉若游龙,下笔有力,很是好看。 顾惜颜暗自赞叹了一番,突然,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阵阴风从背后传来... 那风吹进她的骨子里,肆虐得生疼。 顾惜颜手中一个不稳,那本兵书便掉落在了书桌上。 她转身一看,并没有人。 她眉头蹙了蹙,嘀咕道:“不会有鬼吧...” 顾惜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是快些离开此地为好。 也不知这密室是谁人居住的地方。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黑暗中,与之融为了一体。 没有一点儿气息。 她甚至感受不到这人的存在。 顾惜颜瞥了一眼,后退了几步。 “真有鬼啊...” 那人轻笑一声,缓缓走出,就着密室里夜明珠发出的光,顾惜颜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王爷...” 苏长策踏步走进密室,他看了顾惜颜一眼。 “你说本王是鬼?” 带着些意味不明。 顾惜颜摆手道:“没,怎么会...” “王爷怎么会是鬼呢。” 苏长策长身而立,若有所思道:“顾二。” “你这是第二次擅闯本王的地方了。” 他又淡淡开口:“你说说看,这回本王要不要饶了你?” 顾惜颜了然。 原来此地是苏长策的地方,难怪如此隐秘。 她轻咳一声。 “王爷,我是无意中发现了密道,才进来看看的。” 苏长策自顾自地走向书桌,将那本掉落在一旁的兵书给摆放好。 顾惜颜眸中带着些不解。 为何苏长策会在这皇宫下面有一处密室... 还有生活过的痕迹。 苏长策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这里是本王年幼之时所待的地方。” “父皇临死之前,担心母后借着韩家的势力祸乱朝纲,东秦江山易主,下令将她赐死。” “母后当然不想赴死,毕竟还有本王需要照料。” “无奈父皇驾崩那日,几个宫人强闯栖梧宫,将母后活活勒死。” “彼时本王尚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种无能为力,本王至今记忆犹新。” “母后担心皇兄继位后会对本王下手,便让本王躲藏在了此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母后与本王说,将这些书都看完,就会有人来接本王出去。” “本王看了一遍又一遍,上面的文字都能倒背如流,可还是没有人过来。” “不知道本王在这密室里度日如年的时候,上面的皇宫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歌舞升平呢?” 顾惜颜静静地听着苏长策述说,心中却是愣住。 他的过往,竟是如此。 她的眸子里不由得复杂起来。 苏长策自顾自地说道:“本王亦是想过,自己走出去,” “可这道石门,只能从外边打开。” 他抬眸看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本王都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有一日,皇嫂将石门打开,把本王接了出去。” “是她护住了本王。” 这就是为何,苏长策会如此爱护苏韶影的原因。 若没有先皇后,或许苏长策早已死在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密室里。 又何来今日手握大权的摄政王? 苏长策平淡地说完,眉间一动,他为何要将这些过往说给顾惜颜听? 想着他不由得生出一抹懊恼。 她不该知道这些的,关于他的隐秘的以前。 顾惜颜抿了抿嘴。 年幼的苏长策孤身一人待在这密室里,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她不敢想象他的心里会是多么地孤寂。 带着母后被人杀死的恨意,无人叙说,他又会是多么地纠结与痛苦。 无数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个死结,又是如何变成了如今的平淡。 这一路走来,他很辛苦吧? “王爷。” 顾惜颜柔声开口。 苏长策微微偏头,似有不解。 只听她又说道:“太皇后将这些书籍摆在这里...” “兵书与治国策,是希望您能成为一位优秀的掌权者,治理好东秦的大好河山,将其发展得鼎盛繁荣。” “武功秘籍,是希望您能有武艺傍身,有力自保,不再受他人摆布。” “诗集,是想让您不忘风雅,陶冶情操。” “而这佛经,则是让您静守己心,淡定从容,顺其自然,莫被前尘误。” 顾惜颜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这些,王爷您都做到了,太皇后在天有灵,定会宽慰。” “她最放心不下的孩子,如今是东秦站在权势顶峰之人,又怎么不算圆满呢。” 苏长策闻言,心头用力地跳动了一瞬。 像是有什么要从里面长出来,将他的一颗心紧紧缠绕。 或许是吧。 就像他如今已经能够平淡地看待这些事情,那些理不清的情绪,终究消磨在了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里。 他早已释然。 只是回头再看,他仍旧孤身一人。 苏长策复杂地看了顾惜颜一眼,眸子的情绪令人难以读懂。 像是平静无波的海面,下面却是波涛汹涌。 似是一个不察觉,便要将人吞噬。 他勾起唇角,“你知道了这些,便不怕本王杀人灭口么?” 顾惜颜摇了摇头。 “王爷,您不会的。” 苏长策轻笑一声,“走吧。” 顾惜颜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今日的苏长策不像以往那般淡漠疏离,有了些温度。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在密道里一顿绕路后,两人回到了地面上。 原来这小道所通之处,是栖梧宫的后园。 见已入宫许久,顾惜颜向苏长策行礼告退后,便匆匆地离开。 苏长策见状,幽深的眸子里浮上了淡淡光芒。 第183章 叙旧 近日里来帝京很是热闹。 有身着外族服饰的人前来参加天下宴,街上随处可见。 东秦百姓们也是拿出主人家的姿态,用心招待着自远方来的客人,尽显大国风范。 天下宴如其名,乃是一场天下的盛宴。 无论是各国皇室,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前来参加。 宫中和帝京城中央两处,皆会摆上盛大的宴席。 各国前来赴宴的皇室成员,会在当日前往宫中,而天下各国的百姓们,会聚在一起共享盛会。 这也是国力强盛的一种体现。 一处街道上。 “慕白!” “慕白,你给我买这个!” 韩淑子拉着慕白来到一处卖糖食的小摊前,娇声道。 慕白有些无奈。 不过来帝京的这一路上,他已经习惯了。 他掏出了钱袋。 韩淑子笑眯眯的接过摊贩递来的小糖食,咬了一口。 她的眸子亮了亮,“真甜!” 慕白抿了抿嘴,“韩小姐,已经到帝京了,你家住何处,在下送你回家。” 韩淑子抬起头,“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不过。” 她又跟上慕白的脚步,“我表哥很忙,没空管我,这会应该也不在。” “为了安全着想,我还是得跟着你!” 慕白叹了口气,感情他是被赖上了? 但一个姑娘家的,他也不好赶她走,想着他只能作罢。 反正已经到了帝京,她总得归家的。 想到还有事要做,他便不再耽搁,至于韩淑子,便随她去吧。 ...... 德医馆。 闻雨正在书房里整理最近的药材明细,听到有人前来禀告。 她立马起身出门相迎。 “慕白公子!您来了!” 慕白见到闻雨,温和一笑,“闻雨,自上次临水城一别,许久未见了。” 闻雨打趣道:“可是让我家小姐好等,您可是大忙人。” 她看到慕白身后的女子,好奇道:“公子,这位是?” 慕白公子,竟与一个姑娘同行。 这不免得让闻雨有些好奇这姑娘的身份。 还没等慕白开口,韩淑子自个上前开口道:“我是韩淑子。” 闻雨点了点头,“韩小姐。” 她又道:“先进去坐吧。” 接着她又唤了人来,给顾惜颜那边递个消息过去。 后院的会客厅里,有下人给慕白和韩淑子倒上了热茶。 闻雨看着慕白,“属下已经派人告知小姐,您已到帝京,估摸着一会儿,小姐就会过来了。” “小姐见到您,定会欣喜。” 慕白喝了一口茶,“不用急,我人都在这了,还怕见不到吗?” 闻雨笑了笑。 “公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她。” 慕白扬起眉头,“也是。” 韩淑子坐在一旁,面色平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实则内心早已急了起来。 那人口中的小姐,就是他的心悦之人吗?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会令他倾心? 她不免得生出了十足的好奇。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顾惜颜匆匆而来,她一见到慕白,就嗔怪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大忙人师兄么?” “怎么有空来帝京了,真是稀奇事儿。” 慕白宠溺地笑了笑,“师妹,莫要打趣我。” 说着上前揉了揉她的头。 “师妹,有些日子没见,愈发好看了。” 顾惜颜皱起眉,“不许揉我的头!” 慕白的眸子里含着笑意。 “近日里可好?” 顾惜颜抿了抿嘴,“好。” 慕白脸色沉了沉,若是真的好,又怎会气息里带着浮躁。 他心中一阵担忧。 顾惜颜摇了摇他的手臂,像小时候那般。 “好啦,师兄,我没事儿。” 她余光瞥到一旁的韩淑子,“师兄,这位姑娘是?” 而韩淑子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低下了头去。 竟是数月前在景州城救过她的女子。 是沈弟弟的师姐... 这么看来,慕白也是药王谷中的人,他们是师兄妹。 还是关系很好的那种。 韩淑子心中不由得一顿自嘲,怪不得,这般的女子,就算是她见了,也会被吸引。 更何况是与之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出自同一个师门下的慕白呢。 想着,韩淑子抬起头,扬起一抹笑容。 顾惜颜诧异道:“韩小姐?” 慕白闻言,问道:“师妹,你与韩小姐相识?” 顾惜颜将当日在景州城韩府一事说与了慕白听。 慕白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你们还算是有缘。” 韩淑子竟是韩崇老先生的孙女。 她家住景州,此番来帝京... 那她口中的表哥,定是摄政王了。 思及此,慕白无奈地看了一眼韩淑子。 顾惜颜想到前些日子韩府小姐失踪的事情,不由得问道:“韩小姐,你出来这事,可有告知...” 韩淑子赶紧打断她。 “没。” “但表哥手段了得,祖父自是会有我的消息。” 顾惜颜笑了笑,看了看慕白,又看了看韩淑子。 “你们...” 慕白出声道:“前段时间在江南偶然相识。” “我见她一个女子,担心她一人会有不测,恰巧她也要来帝京,便一路同行了。” 顾惜颜了然道:“这样啊。” 韩淑子点了点头,又小声开口:“那日在韩府匆匆一别,我还未问过姑娘您的名讳。” “我名唤顾惜颜。” 韩淑子柔声道:“顾姐姐。” 她曾听到过这个名字。 听闻帝京丞相府中的顾二小姐在临水城救治无数百姓,是当世神医。 亦听闻她被封为清平郡主。 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 韩淑子心中,不禁得一叹。 顾惜颜想到什么,说道:“对了,韩小姐,沈子郁也在帝京,得空我叫他过来见你。” 韩淑子想到沈子郁,眸子里浮上喜色。 “好!” “我也许久未见沈弟弟了,也不知他可好?” 顾惜颜扬起眉,“他啊,好得很呢。” 她又看向慕白。 “师兄,我的郡主府是空着的,你便去那住着如何?” 慕白摆了摆手,“不必了,师妹,这不合适。” “我已在帝京置办了一处宅院,住那便好。” “更何况。” 他又道:“我此番要代表药王谷参加天下宴,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你我的关系,那你的身份便要暴露了。” 顾惜颜顿了顿。 “见到师兄太过欣喜,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慕白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你啊。” “就会打趣师兄我。” 顾惜颜翘起唇角,“谁让你是我的好师兄呢!” 第184章 贺兰晴 而韩淑子这边倒是犯起了难。 她想跟着慕白一起... 但如今已经到帝京了,她还能寻什么由头继续缠着慕白呢? 顾惜颜见韩淑子面露迟疑之色,不由得问道:“韩小姐,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韩淑子吞吞吐吐道:“我不想跟表哥待在一块。” 她看向顾惜颜,“他可凶了...” 顾惜颜想了想,“恐怕你踏入帝京的那一刻,王爷已经知晓了你的行踪。” 韩淑子有些丧气。 片刻后,她大着胆子道:“我想跟慕白一块,若是他不肯收留,那我只能去客栈了。” 顾惜颜眸子亮了亮。 想必这一路上,师兄与韩小姐之间... 且她看向师兄的眼神里,带着女儿家的情意。 也好,师兄年纪也不小了,总该为以后的事打算。 只是他像个呆子,想必还没往这方面想。 也只能她这个师妹帮着操心了。 “师兄,韩小姐既有此想法,你便应着。” 慕白推辞道:“不可,于理不合。” “更何况,韩小姐的家人在帝京。” 顾惜颜笑道:“这有什么于理不合的?这一路上不都是这般过来的?” 慕白还想推辞,却被顾惜颜推着往外走。 “好啦,师兄。” “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快与韩小姐一道回去歇着吧。” 说着她又给韩淑子使了个眼神。 韩淑子立马会意,感激地看着她,随即跟在了慕白的身后。 慕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师妹说的话,那他便听着吧。 见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闻雨忍不住开口:“韩小姐好像对慕白公子...” 顾惜颜点了点头。 “师兄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 闻雨却是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看来小姐还不知道啊... 她不由得一叹。 顾惜颜见她的模样,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小小年纪怎么愁眉苦脸的。” 闻雨扯出一抹笑来。 顾惜颜打趣道:“逐月那小子近日里没来寻你吗?” 闻雨的脸立马便染上了红意。 “小姐!” 她又小声回道:“他不知犯了什么事,王爷不准他告假。” 顾惜颜挑了挑眉。 说起来,她好些时日没见过言风了,难不成也是惹到苏长策了? 而此时,某风正在一个犄角旮旯里面抄书。 他已经抄了足足十本了,手酸得很。 突然一个喷嚏。 言风揉了揉鼻子,“谁在想我?” 接着又赶紧低下头抄书,等这些都抄完了,他就可以出去了! ...... 待顾惜颜回到云水阁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进屋,她便感到一阵剑拔弩张。 屋子的里间,听雪提着一把剑,指着软榻上的女子。 女子见到她,挑衅道:“哎哟,这不是顾妹妹么?你可算是回来了呢。” “本公主可是等你许久了。” 顾惜颜看了听雪一眼。 听雪随即将剑收起,不悦地看着女子。 “这么凶,可是吓着本公主了!” 顾惜颜淡声开口:“贺兰晴,你来这做甚?” 贺兰晴,漠兰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她与顾惜颜向来是不对付的。 贺兰晴起身,环顾了一圈屋子的陈设,又看向顾惜颜。 “顾妹妹这里,比起本公主的宫殿差多了,有些寒酸呢...” 顾惜颜眸色淡淡,在一方软凳上坐下。 “我这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你还是快离开吧。” 贺兰晴轻哼一声。 “顾惜颜,本公主原以为你只是一个会些医术的小医女,未曾想还是帝京城的贵千金呢。” “哦...” “本公主忘了,你还是清平郡主。” 顾惜颜端起一杯茶。 “那又如何?” 贺兰晴撇了撇嘴角,“那也配不上清澜哥哥。” “清澜哥哥是南楚太子,当然得本公主这样尊贵的身份才能相配。” 见顾惜颜不回话,贺兰晴蹙起了眉。 “清澜哥哥在哪?快告诉本公主。” “他人已经到帝京了,肯定会来寻你的。” 她一路上都在打听萧清澜的消息,不过他的行踪掩藏得太好。 即便知道他此刻就在帝京,她却是找不到他的所在之处。 不过总有人知道。 想着她便过来顾惜颜这了。 顾惜颜抬眸,“不知。” “就算是知道,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贺兰晴跺了跺脚,“好你个顾惜颜!” “你说不说?” “信不信本公主把你这丞相府给铲平了!” 顾惜颜无奈道:“贺兰晴,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贺兰晴身子一紧。 这女人下起手来可不轻。 先前有一回,她可是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 “你...你欺负本公主...” “清澜哥哥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般恶毒的女人!” “本公主这就回去告诉王兄!” 顾惜颜挑了挑眉,“慢走,不送。” “对了。” 她提醒道:“替我给贺兰悠带句话。” “他上回派来的人,如今坟头草都不知有几丈高了...” “下次不要再派这种货色来浪费我的时间。” 贺兰晴握紧手,“疯女人!” 说着她傲气地走出屋子,在顾惜颜看不到的地方,猫着身子翻上了墙。 听雪嫌弃地上前,将方才贺兰晴躺过的软榻上铺着的垫子给撤了下来。 “小姐,这贺兰晴未免太过放肆了。” “竟直接闯到云水阁来了。” 顾惜颜摆了摆手,“无妨。” “不管是贺兰晴,还是贺兰悠,都无关痛痒。” 她想到什么,吩咐道:“天下宴在即,帝京来往人员复杂,你让云倾多盯着点。” “尤其是贺兰悠,他既与瑞王有私下来往,便不会安分地待着。” 顾惜颜轻轻地叩了叩桌面。 “杨夫人近日如何了?” 丞相府发生了大事,顾鸣深至今都还躺在床上养伤,杨夫人却是连面都没怎么露过。 听雪闻言,皱起了眉头。 “她不是在房内与那人苟合,就是去城中的院子里。” “不论白日还是黑夜,好似不会累一般。” 她心中不由得一阵作呕。 顾惜颜饶有兴致地开口:“这样也好。” “她有事做,便没那个心思给我找麻烦了。” “临近天下宴,多事之秋,我也懒得与她废功夫。” 她看向听雪,“快去云倾那吧。” 听雪轻轻点头,转身离去。 第185章 发簪 一阵风动。 顾惜颜便未抬头,淡淡道:“今日我这云水阁,倒是热闹。” 流云凭空现身。 “颜小姐。” “请恕属下冒昧前来。” 顾惜颜见是他,问道:“清澜在哪?” 流云拱了拱手,“主子在老地方等您。” 顾惜颜轻轻起身,“知道了。” ...... 十里荷堤。 月上梢头。 此时已入深秋,池里的荷花纷纷凋谢,偶尔还有几丛碧绿的荷叶。 萧清澜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系着狐裘披风,长身立于月下。 他见到顾惜颜,眸子里带着明亮的笑意。 “颜颜。” 顾惜颜迈着轻快的步子过来,缓了缓,“清澜。” 萧清澜见她穿着单衣,蹙了蹙眉。 “天凉了,怎么穿得这般少。” 说着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轻轻地搭在了顾惜颜的肩上,又替她系好了披风的束带。 顾惜颜感受到一阵暖意。 披风上还带着萧清澜熏的龙涎香。 萧清澜温声道:“此番来赴天下宴,可以在这多待些时日。” “颜颜可要多尽些地主之谊。” 顾惜颜笑了笑,“好。” 萧清澜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 顾惜颜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萧清澜嘴角微微上扬,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做工考究的发簪。 发簪上镶嵌着一朵白玉兰。 他将发簪取出,轻柔地戴在了顾惜颜的发髻间。 萧清澜认真地欣赏了一番,满意地开口:“好看。” 顾惜颜低下头。 “今日出来得匆忙,未给清澜准备赠礼...” 萧清澜眸光闪了闪,“能见到你,我便心满意足。” 他又低声道:“赠卿发簪,只盼此生与卿共华发。” 他带了些肃意。 顾惜颜心中一动,望着他道:“清澜,可是发生了何事?” 萧清澜闻言,顿了顿,而后摇头道:“无事。” 他又偏开视线,“纾解一下相思之情罢了。” 可顾惜颜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清澜他定是有什么事。 不过像他这般的人,若想告知她,自会说明白。 顾惜颜只得出声道:“若是遇到令你为难的事,告知我便好。” 萧清澜清了清嗓子,扬起眉头。 “颜颜,我还未逛过帝京的夜市,你带我去可好?” 他直接将这个话题给略过。 顾惜颜不再多问,柔声道:“太子殿下,请——” 萧清澜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颜颜她,还是那般俏皮可爱。 这样也好,他不愿见到她带着忧愁的模样。 两人来到街头。 顾惜颜见一个面具摊上的面具雕刻的工艺很是精美。 她上前向老摊主买了两个,而后转身回到萧清澜身旁。 她将其中一个面具戴在头上,偏了偏头。 萧清澜嘴角的笑意更甚。 他低下头去,由着顾惜颜将另一个面具替他戴上。 两人驻足了一会儿,又一起往下一个小摊而去。 大部分时间,都是顾惜颜在摊前挑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而萧清澜则是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她。 夜市喧闹,他沉溺其中。 若是这一辈子都这样,该有多好... ...... 另一边。 韩淑子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看着前方。 “慕白,顾姐姐身边的那个男子是谁啊?” 她抿了抿嘴,“他们...” 今夜韩淑子缠着慕白带她出来逛夜市,却瞧见了顾惜颜。 可奇怪的是,慕白见到自家师妹,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而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 她亦是感受到了慕白的情绪有些低沉。 慕白收回视线,回道:“是南楚国的萧太子。” 他顿了顿。 “师妹与他,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韩淑子闻言,愣了愣。 原来慕白与她一样,有着爱而不得之人。 但他们又不一样,她会去努力争取,而慕白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慕白与她说了很多关于他和顾惜颜的事情。 他们是一起在南华山长大的,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他最疼爱也最在乎的,便是这个小师妹。 只要她想,他可以把任何东西捧到她面前。 可是,明明是离得最近的人,偏偏也是最远的人。 慕白与顾惜颜之间,也只能是师兄妹了。 韩淑子故作轻松道:“顾姐姐能过得好,你这个做师兄的也会欣慰吧。” 慕白看了她一眼。 “或许吧。” 他转过身去,“不早了,回去吧。” 韩淑子垂下眸子,跟了上去。 ...... 一处角落里。 贺兰晴满眼嫉妒地看着前方的两人,恨得牙痒痒。 她就知道。 清澜哥哥一定会去找顾惜颜这个女人的。 所以她从云水阁出去后,便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丞相府周围盯着。 贺兰晴一路跟在两人的身后。 她看见萧清澜神情温柔地给顾惜颜戴上的发簪,她眼睛都红了。 该死该死该死! 这时有人出声唤她,“这位姑娘。” 贺兰晴正生着气,有人打扰,她心下更是不满。 她微微偏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她没好气道:“你是何人?” 女子的眸子直直盯着顾惜颜的背影,带着恨意道:“你的朋友。” 贺兰晴满脸不悦。 “就你?” 什么东西也凑上来说是她贺兰晴的朋友? 女子低声道:“想必您就是贺兰公主吧。”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么?” 贺兰晴斜了她一眼,“你与那顾惜颜有仇?” 女子咬了咬嘴唇,双手手腕处传来的痛意令她眸子发红。 她咬牙切齿道:“何止是有仇,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贺兰晴撇了撇嘴角。 “那你与本公主说说看?” 女子缓缓开口:“贺兰公主,您有所不知。” “顾惜颜这个贱人惯会勾搭男人,帝京的男人让她勾搭了个遍。” “倒是没想到,她连南楚的萧太子都使上了狐媚子招数。” “我知公主您心悦萧太子,断然不会看到这种肮脏的女人靠近他的吧?” 贺兰晴挑了挑眉,“然后呢?” 女子回道:“公主不妨与我联手,将这个祸害铲除!” 贺兰晴收回看向前方的视线,“你说的在理。” “不过。” “本公主都不知你的身份,如何能放心与你合作?” 女子福了福身子,“贺兰公主,我乃尚书千金许知意。” 贺兰晴打量了她一瞬,接着抛了个令牌给她。 “那就让本公主看看你的本事。” “拿着此物,去行馆寻本公主即可。” 许知意将令牌接住,低声道:“公主,合作愉快。” 第186章 诚意 贺兰晴离开后。 许知意冷笑了一声。 顾惜颜,你当真就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了? 那日许知意在宸王府被顾惜颜扭断手腕后,虽然有大夫及时为她的双手接上了断骨,但她的手筋受损,此后一生,都无法再用力。 更别说弹琴... 她最引以为傲的琴艺,被顾惜颜毁了。 她最仰慕和心悦的男子,被顾惜颜抢了。 她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了。 今日她本是想出门散心,未曾想却瞧见了顾惜颜和一男子。 那男子倒是令许知意诧异。 几年前南楚萧太子来东秦赴宴,她远远地见过一次。 没想到,顾惜颜勾搭的男子还真不少。 她又怎会放弃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天下皆知,漠兰国最受宠爱的贺兰小公主爱慕南楚的萧太子。 这不一瞧,果然有个身影一直跟在顾惜颜两人的后面。 她不妨利用这个贺兰公主,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一连两日。 许知意都去了行馆拜访贺兰晴。 这日她一回府,便被许知珩叫住。 “你又去何处了?” 许知意脚步未停,“与你无关。” 许知珩不悦地上前拉住她,“我是你的兄长!如何与我无关?” 许知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都不愿帮我,你算什么兄长。” 说着她抽出自己的手臂,“若无事,我先回房了。” 许知珩闭了闭眼。 “看来你还未死心。” 他无奈地看着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招惹顾家二小姐,你为何总是一意孤行?” “你一定要害死自个,害死许家才肯停手么?” “不管你想做什么,都给我停手!” 许知意听着许知珩对她的警告,冷笑一声:“不劳您费心。”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 翌日晚。 漠兰国皇室所在的行馆。 贺兰悠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贺兰晴在把玩着自己的指套。 见到人来了。 贺兰晴才道:“王兄,这就是我与你说的。” “许尚书家的千金小姐。” 贺兰悠打量了许知意一眼,心中暗道,确实不错。 许知意福了福身子,“见过贺兰王子。” 贺兰悠手指搭在腿上,问道:“你想与王妹一同对付那顾惜颜?” “这不巧了。” “本王与她亦是结怨甚大。” 贺兰晴笑嘻嘻地道:“好王兄。” “你不如就帮帮我们吧...” 贺兰悠挑了挑眉,“许小姐,说说看,你想如何。” 许知意眸子一凝。 “将她绑了,喂下毒药,毁去容貌,挑断四肢,扒光衣服,扔入闹市。” “让她愤恨而亡。” “令她不得好死,死了也忘不了得罪他人的下场!” 贺兰晴咽了咽口水,与贺兰悠对视了一眼。 这东秦的女子,看着柔弱,实则内心这般狠毒... 贺兰悠来了兴致。 “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许小姐的提议,甚得本王的心。” 许知意心中一稳,她又道:“贺兰王子,我可用计将那贱人诱骗出来。” “然后您再派人将其抓住,此事可成。” 贺兰晴拍了拍手,“那可太好了,王兄,您觉得如何?” 贺兰悠点头道:“不错。” 他抵住下巴,“但。” 许知意一心想促成此事,见贺兰悠面露迟疑之色,赶忙道:“贺兰王子有何疑虑,但说无妨。” “若有知意能帮得上您的,定会全力为您排忧解难。” 贺兰悠轻笑一声。 “还真有一事,你能帮本王。” 许知意抬起头来,“王爷您请说。” 贺兰悠认真地开口:“许小姐,这里是东秦的国都帝京。” “顾惜颜是丞相府的小姐,更是清平郡主。” “在此对她动手,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可知道这件事的不容易?” 许知意回道:“知意自然是知晓的。” 贺兰悠又缓缓开口:“这代价可不小,风险亦是极大,若要借我漠兰国的势力替你达成目的,你又当如何报答本王呢?” 许知意福了福身子。 “若此事成,知意愿为王子当牛做马,誓死效劳。” “好!” 贺兰悠扬起眉,“那今夜,许小姐不如与本王同醉?” 一旁的贺兰晴耸了耸肩,没有出声。 许知意脸色一变,“贺兰王子,你这是何意?” 贺兰悠看着她,淡淡道:“许小姐这点诚意都没有,何谈与本王合作?” “王妹天性单纯,你想利用她,她自然发现不了。” “但本王,可没有王妹那般好糊弄。” 声音中带着冷意。 许知意咬了咬嘴唇,转身离去。 就在她要推开房门的时候,贺兰悠提醒道:“既然许小姐没有诚意,那也不用合作了。” “走出这道门,本王可不敢保证,明日帝京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贺兰晴劝道:“王兄,你何必如此为难许小姐?” 贺兰悠看了她一眼,“王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本王可没有为难她。” “都是自个的选择。” 他冷冷道:“本王也不是冤大头,难不成还要白费力气帮她去得罪那顾惜颜么?” 许知意顿住。 “许小姐,好走,本王便不送你了。” 贺兰悠有些失望。 这时,许知意回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 她径直上前,拿起一旁的酒壶替贺兰悠倒了一杯酒。 “王爷,请。” 贺兰悠满意地伸手,却未接过酒杯,而是一把抓住了许知意的手腕,将她搂在了怀里。 对于他的触碰,许知意心头直犯恶心。 但想到要借他的手对付顾惜颜,她生生地忍了下来。 贺兰悠凑近她,“许小姐,好香啊...” 许知意绷直了身子。 贺兰晴见状,打了个哈欠。 她起身道:“那我便不打扰王兄美人在怀了。” 说罢她走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 西域人本来就生得粗犷,干起事来更是凶猛无比。 许知意的泪水止不住得滑落。 娇嫩的肌肤被咬出了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 身体各处的痛意令她的眸子愈发的红。 更多的,还是对顾惜颜的恨。 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只要能达成目的,只要能看到顾惜颜凄惨死去。 那便够了。 此刻,所有的礼仪教养,全然被她抛之脑后。 即便是舍了这副身子,又如何呢? 她许知意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顾惜颜,我与你不死不休... 第187章 妖女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是深夜子时。 贺兰悠满意地推开许知意,舔了舔嘴唇。 “你让本王很满意。” 许知意忍着全身的酸痛走下床榻,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一穿起。 她未发一言。 贺兰悠又道:“明夜来此,你自会看到想要的东西。” 许知意唇角动了动。 “既如此,那便等贺兰王子的好消息。” 贺兰悠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今夜伺候本王辛苦了,下去吧。” 像是在对待一个寻常的侍妾一般。 许知意垂下眸子,强撑着身子离开。 待回到尚书府,已经是下半夜。 在院子里守着的阿秀见许知意回来,赶忙上前,“小姐,您去哪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公子已经过来问过好几遍了,若您再不回来,奴婢拦不住公子。” 许知意突然发狠地看了阿秀一眼。 阿秀被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 小姐的眼神,好可怕... 许知意踏入房内,“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阿秀不敢耽搁,赶紧下去烧了热水。 一会儿过后,许知意整个人都埋入了浴桶里。 她发了疯似地揉搓着自己的身子,但手腕上却使不上力来。 身上的每一处被撕咬的痕迹都在告诉她,她方才经历了什么... 她的眼睛被这些痕迹刺得通红。 真脏... 脏... 她被一个外邦人碰了身子,再也配不上如明月高悬般的摄政王了... 想到此,许知意终究是忍不住地痛哭出声。 泪水与热水交杂在一起,再也找不到痕迹。 ...... 这一晚,贺兰悠睡得很安稳。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 他觉得自个的喉咙很干,正想着起身喝水。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跌在床榻上。 他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悠闲而坐的女子,“小妖女!” “你为何在此?” 贺兰悠正想唤人,却被一记眼神制住。 顾惜颜微微偏头,笑了笑,“贺兰王子,好久不见呐。” 可这笑容在贺兰悠的眼里看来,渗人得很。 还是不要见了... 每次见这小妖女,他都得吃好一顿苦头... 顾惜颜见他不说话,继续开口道:“贺兰悠,你怎的不说话?” “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么?” 贺兰悠头皮一紧,回道:“怎么会...” “许久未见顾小姐,顾小姐倒是愈发明艳动人了。” “哦?” 顾惜颜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银针,拿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本小姐记得,漠兰国大王子还是很想要王位的,奈何...” 贺兰悠赶忙打断她,“顾小姐,何必如此呢?” “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么?” 顾惜颜微微蹙眉,“好好说?” “行啊。” “不如说说几月前你派人刺杀我的事。” 贺兰悠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这不是帮王妹出口气吗?” “你也知道,本王的小妹爱慕萧太子,本王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得向着她。” “再说了。” 他低声道:“那些废物不是没成功吗?” “就当是给顾小姐你练练手了...” 顾惜颜闻言,挑眉道:“还有呢?” 贺兰悠思索片刻,老实道:“确有人想要利用本王对付你,不过本王又不是傻子。” “你今日既不请自来,想必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何须本王再多说?” 顾惜颜有些散漫。 “贺兰悠,你知道的,本小姐的脾气不是很好。” 贺兰悠忙点头,“自然自然。” 他只见顾惜颜的神色冷了下来。 “你与东秦瑞王勾结在一起,意欲何为啊?” “瑞王?” 贺兰悠想了想,“你说西边那个苏泽啊。” “唉不是?” 他辩驳道:“本王何时与他勾结在一起了?”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啊!” 顾惜颜菱唇微启,“情丝草。” 贺兰悠诧异道:“连这你都知道?你本事不小啊?” 他解释道:“本王是与那苏泽有些交易,不过是他花大价钱向本王求购情丝草罢了,再无其他。” 顾惜颜看了他一眼,“果真?” “哎呀!” 贺兰悠嗔怪道:“本王还能骗你不成。” 顾惜颜眸色淡淡,“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模样。” 要换做旁人,贺兰悠早就翻脸了。 无奈这个小妖女,他得罪不起,他真怕她一个不开心,洒把毒粉就给他融了。 这女人下手有多狠,他是亲眼见过的。 顾惜颜警告道:“先前你与贺兰晴小打小闹便罢了,毕竟本小姐也未对你们二人下过死手。” “但若你们掺和到东秦内部的事情来,别怪本小姐没提醒过你。” 贺兰悠摆了摆手,“本王心里有数。” 顾惜颜想到什么,问道:“你可曾将我的事情透露出去过?” 贺兰悠摇头,“没,没有。” “顾小姐放心,本王这嘴啊,严得很。” 顾惜颜缓缓起身,“你最好是。” 她又戏谑道:“贺兰王子可喜欢许小姐?不如带回去做二王子妃?” 贺兰悠不禁得生出一阵冷汗。 色字头上一把刀,看来这回要把自个给搭进去了。 他不由得开始后悔起来。 见出来的目的已达到,顾惜颜也不再多留。 待她走后,贺兰晴才冲了进来。 “王兄!你没事吧?” 她担心地检查了一番贺兰悠周身,见没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要死在这了...” 贺兰悠瞪了她一眼,“你咒谁呢?” 贺兰晴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真要帮那许知意对付顾惜颜呢...” 贺兰悠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王兄我没那么傻,干嘛要帮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招惹那妖女。”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贺兰晴不解道:“那你昨夜还...” 贺兰悠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这不是想试试东秦的贵女是何滋味么?” 他又想起昨夜,笑了笑,“确实还不错。” “就是人蠢了点,倒也无伤大雅,左不过玩玩而已。” 看着贺兰晴,他认真道:“小妹,要不你以后还是别去招惹那妖女了。” 贺兰晴闻言,不开心道:“你以为我想惹她!” “还不是萧哥哥的一门心思全在她身上,看都不看我一眼!” 贺兰悠倒是想的比她深。 “他们俩能不能成,这事啊,还真说不准儿...” 贺兰晴抬起头,不解道:“王兄何出此言?” 贺兰悠笑了笑,“你且看着吧。” 第188章 廉耻 入夜。 许知意按照约定来了行馆。 只是,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她强忍着自己的不悦,对着贺兰悠道:“贺兰王子,人呢?” 贺兰悠惬意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人?” “什么人?” 许知意脸色一变,“昨夜,你说过,今日会把那贱人给抓过来。” 贺兰悠很是不解,“本王有说过吗?” “许小姐,莫不是你沉于乐事,听错了?” 许知意的眸底浮上怒意,“贺兰王子,你耍我?” 贺兰悠不悦地皱眉。 “你说本王耍你?” “本王可是记得,是你主动献身于本王的。” “许小姐,要不要本王提醒一下你,昨夜承欢时的模样啊?” 想到此,贺兰悠直勾勾地打量着许知意。 许知意气急。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贺兰悠竟食言了! 她连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他,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贺兰悠!” “你如此对我,我父亲定不会饶了你!” 贺兰悠闻言,将一杯茶水泼在她身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本王无礼?” “你还想威胁本王?” 他站起身来,“笑话!” 贺兰悠本就高大,许知意在他面前,毫无优势。 她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 贺兰悠扬了扬眉,“许小姐既说本王对你用强,那本王便满足你。” 许知意身子微颤,转身就想跑,却被身后的贺兰悠强行搂住。 “你放开我!” “畜生!” 贺兰悠此时可管不了那么多。 “这东秦国都娇养出来的小姐,果然水灵。” 许知意一把咬住了他,极为用力,都咬出了血来。 贺兰悠不悦地皱起眉来。 “贱人。” “你的身子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许知意感受到那些令她陌生又有些愉悦的东西。 她愤恨地看着上方的贺兰悠。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早已将他千刀万剐。 男人的力气大,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不错。” “许小姐,你倒是让本王有些食髓知味了。” 贺兰悠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可从来都算不得数。” “许小姐,想对付别人的时候,多动动脑子。” “你这般愚蠢,活该有此下场。”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起身,离开了屋子。 许知意的泪都流干了,她平静地走下床榻,穿戴好衣裳。 准备离开的时候。 贺兰晴过来了,她见许知意这般模样,却一点也不同情。 在她看来,这都是许知意自找的。 她出声道:“许知意。” “我们漠兰国的女子,向来敢爱敢恨。” “即便萧太子对本公主这般冷淡,本公主亦不会做出那般下作害人的事情。” “你这般的闺阁女子心思歹毒,本公主自也瞧不上你。” 许知意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径直离开。 贺兰晴冷笑一声,“若你敢将王兄之事吐露半分出去,本公主有的是法子让你身败名裂!” “害人终害己,你好自为之。” 那日许知意找上她的时候,她便没有当一回事儿。 贺兰晴虽讨厌顾惜颜,但也不会真的去害她,最多使些无关痛痒的小算计。 因为她知道,若是清澜哥哥知道,一定会对她失望。 她不希望自己在清澜哥哥的心中会是这般的存在。 不过她也好奇,这女人想玩什么把戏。 结果可见。 ...... 待许知意回到自个的院子里,许知珩已等候多时。 她的丫鬟都被许知珩给派走了。 此刻的房中,只有他们二人。 许知珩率先开口:“许知意,你又出去做什么了?” 许知意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绕过他往里走。 “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知珩大吼道。 “你非要如此执迷不悟?” “你就不能替许家考虑考虑?” “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 许知意内心被刺痛,嘶吼道:“许家?” “许家何曾想过我?” “父亲他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不过是把我当成一枚棋子!” 许知珩顿了顿,“若没有许家,何来你的养尊处优?你享受了贵女的生活,就该有为许家奉献的准备。” “哈哈哈——” 许知意大叫出声,“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要成为你们前途上的踏脚石?” 她凄厉道:“我爱慕摄政王,你们为何不帮我?” “我要对付顾惜颜,你们为何冷眼旁观?” “你,你们一个个的,实际上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许知珩指着她,“你真是无可救药!” “从今往后,你不得再出府,会有媒人替你议亲!” “呵。” 许知意低声笑道:“又想着在我的亲事上获取什么利益呢…” 她双目通红地看着许知珩。 “你不是问我去做什么了吗?” “我便告诉你。” 说着许知意将自己的外衫给扯了下来。 雪白的肌肤上尽是深深的咬痕和被蹂躏过的痕迹。 许知珩眸子猛地一缩,不可置信道:“你!” 许知意笑了笑,“我当然是出去寻欢作乐了,不知一个没了清白的许家小姐,还有谁会娶呢?” “哈哈哈——” 她转起圈来,“你们都别想踏着我往上爬!” 许知珩上前给了她一巴掌,“不知廉耻!” “这么多年的礼仪教养你都忘了?” “你如何对得起你的身份,你如何对得起他们对你的看重?” 许知意仍是笑着,她囔囔道:“哥哥。” 说着她上前用力地抱住了许知珩,在他背后紧紧贴住。 许知珩脸色一沉,“你是疯了吗?!”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他赶忙把许知意推开。 许知意没站稳,跌坐在地上,“我是疯了。” 她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许知珩赶忙偏过头去。 “你在害怕什么呢?” “许知珩。” 许知意低笑道:“许知珩,你见我的眼神,从来算不得清白。” “怎么。” “自个生出了龌龊的心思,如今倒是不敢认了?” 许知珩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东西被戳破... 他气急败坏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许知意从地上起来,朝着许知珩而去。 “我把它给你,好不好?” 许知珩制止住她,“知意,你清醒点。” 许知意挑衅地看着他。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帮不帮我?” 许知珩偏头,“夜深了,你该歇息了。” 许知意冷笑一声,“也好。” “尚书府的许公子,竟这般不知廉耻…” “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知许尚书大人和尊贵的皇后娘娘知晓此事后,还能不能安稳呢...” 第189章 孽债 许知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既然我不好过,那都别想好过!” “不如一起下地狱好了...” 许知意用力地大笑着。 许知珩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妥协。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许知意狂笑道:“杀了顾惜颜那贱人,把她的人头拿到我面前。”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了,我便是你的了。” “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哥哥…” 声音里带着些挑弄。 许知珩闻言,应付着说道: “顾二小姐此人实力莫测,不可轻举妄动,若想对付她,还需从长计议。” 许知意冷冷地看着他。 “你这是在与我说笑吗?” “从长计议?” “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许知珩见她癫狂的模样,不愿再与她多说。 “信不信随你。” “你想把许家给拉下这趟浑水,也随你。” 说罢,他转身疾步离开。 他怕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想要掐死她。 不知何时,他心里的可爱小妹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知书达礼,秀外慧中,是众人口中的才女。 如今,她却像是疯了一样。 许知珩不由得握紧拳头。 是的,他无耻。 他对自己的亲妹妹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为世人所不容。 也是因为这份心思,他无底线地纵容着她,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 他怎么也没想到。 许知意竟知道此事... 他也未曾想到,许知意竟会自甘堕落。 说到底,是他错了。 他造下的孽,欠下的债,到底是要还的。 角落里。 言风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震惊之色。 不是吧? 啊?啊?啊? 他没听错吧? 许家的公子爱慕自己的亲妹妹?! 他好不容易把书全部抄完,主子这才解了他的禁令。 他便想着出门打探一下消息,结果一来就整这么劲爆的… 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了… 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言风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偷听墙角了! …… 这边的云水阁。 今夜贺兰悠那边发生的事情,顾惜颜便不知情。 她也懒得去搭理。 毕竟该提醒的,已经提醒过了。 贺兰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 听雪悄声进来。 “小姐,相思来了。” 顾惜颜微微偏头,“她怎么突然过来?” 她又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过后。 “二小姐。” 相思声音里带着些焦急。 “求您帮奴婢!” 顾惜颜望过去,“发生何事了?” 相思一把跪下。 顾惜颜蹙了蹙眉,“你这是做甚?” “快起来。” “你说便是了。” 相思这才道:“二小姐,今日奴婢出府拿药,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人。” 她顿了顿,“是春枝!” 顾惜颜闻言,问道:“春枝?你没看错?” 按她得到的消息,春枝早已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之后便了无音讯,就连苏长策那边都查不到她的下落,如今竟突然在帝京现身? 相思肯定地点头。 “奴婢绝未看错。” “奴婢与春枝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又如何认不出她?” “当时奴婢追了上去,她发现了奴婢尾随之后,很快就甩掉了奴婢,没了踪影…” “奴婢可以确认,她就是春枝!” 顾惜颜思索了片刻,“你先别急。” “此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和春枝是姐姐的贴身丫鬟,出了那事以后,你即便是回来了,也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更何况是跟随姐姐一起去宸王府的春枝?” “她堂而皇之地在帝京现身,便不怕被人发现么?” 相思平复了一下自个的情绪。 “二小姐,您是说,此事有诈?” “是有人想利用春枝引奴婢出来?” 顾惜颜的手指叩了叩桌面,她淡淡道:“事情如何,找到那人便知。” 随即她望向听雪。 “传个消息给云倾,让他要快。” 听雪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二小姐…” 相思有些犹豫地开口道:“等找到那人,能否带着奴婢一起…” “若她真是春枝,奴婢想亲口问问她。” “这些年过得可好…” “还有那夜,宸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相思便红了眼眶。 顾惜颜宽慰道:“我知你与春枝姐妹情深。” “这几日你便安心待在那边,一有消息,我即刻让听雪通知你。” 相思哽咽道:“多谢二小姐。” 顾惜颜又想起让相思去做的事情,询问道:“她近日可有异动?” 相思想了想,恭敬地回道:“她最近去顾鸣深书房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 顾惜颜的眸子里浮上一抹兴味。 “好,继续盯着她。” 待相思走后。 顾惜颜这才凝起了神色。 不知是否因为近日的天下宴,帝京出现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就连这个她苦寻无果的春枝,都冒了出来。 春枝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倘若那人便是春枝的话。 如若不是。 那便是有人已经发现了相思的存在,抛出这个诱饵等她上钩。 事情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雾色将明,却又晦暗不清。 …… 另一边南楚国所在的行馆。 萧清澜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竟会来本宫这。” 慕白不似以往的和煦,眸子里带着冷意。 “萧清澜,你想做什么?” 他收到了一个消息,再也坐不住地找了过来。 萧清澜挑了挑眉,“慕神医这是何意?” “本宫不明白。” 慕白冷笑一声。 “我不是师妹,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萧清澜不甚在意地拂了拂衣袖。 他声音低沉,带着些嘲弄。 “你还记着颜颜是你的师妹便好,你想越界吗?” 身为男人,他自然能察觉到眼前之人的心思。 慕白笑了笑,眸子里的冷意更甚。 “若不是我未曾向她开口,你以为你便有机会了?” “你不过是一个后来者。” 萧清澜同样回之一笑。 “那又如何?” “她心中之人,是我萧清澜,而不是你。” “慕白。” 慕白紧了紧手,“你以为你遮掩得很好吗?” “师妹不想窥探你的生活,不代表你就能瞒着她。” “若你敢负她,我饶不了你。” 萧清澜眸中浮上异样。 片刻后,他沉声道:“不劳你费心。” 慕白转过身,“师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当然值得最好的人倾心相待。” “而那人,不会是你萧清澜。” 说罢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萧清澜面色凝重,袖子下的手紧紧握住。 不。 只会是我。 第190章 赴宴 帝京在热闹了好几天后,终于迎来了盛宴正式开始的日子。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 百姓们都穿上了自个最隆重的衣裳。 越临近城中的主要干道,便越能感受到万人同乐的欢喜氛围。 有热闹的敲锣打鼓声,还有戏班子和杂耍表演。 天下宴当天在帝京城中摆放的每一处宴席,皆由朝廷操办,任何人都可前去。 一架接着一架的华贵马车队伍朝皇宫正门而去。 百姓人站在道路两旁,伸长了脖子往那瞧。 “最前面的那驾马车是哪位贵人的?” “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南楚国人。” “据说这次来赴宴的是南楚的太子殿下!” “在哪呢,让我瞧瞧。” “南楚的太子是何模样,比起我们东秦的才俊来说又如何?” 一人问道。 “听闻南楚萧太子文武双全,生得更是貌若仙人,这整个天下恐怕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真的假的?” 那人有些不信。 正说着,第二辆马车缓缓经过。 人群中有穿着异域服饰的人将手放在胸前行礼。 “是漠兰国。” “后面是西金国。” “还有北燕国。” 马车内的贺兰悠掀开车帘向着众人挥起了手。 贺兰晴一门心思全在前面的那架马车上,倒也没关注这边。 接着。 一阵铃铛声响起。 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架马车周围并没有挡板,而是一层轻纱。 随着马车前行,轻纱晃动起来,散发出了阵阵香气,很是浓郁。 透过轻纱向里看去。 隐隐约约可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男子斜躺在马车内,而女子则倚在他怀里。 “这是?” “什么味?好香?” “看这奇怪的阵仗,估摸着是南疆人。” 周围聚着的百姓一听,纷纷退散开来。 听闻南疆人最是神秘,爱玩弄些吓人的小虫子,还能操控人的心智。 大家不由得敬而远之。 车架都走完之后,站在道路两旁的百姓这才散去。 …… 由于此次各国皇室前来,宫里便将宴席设在了春晖殿外。 为了此次天下宴,礼部还特意将春晖殿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了。 按照礼制。 各国皇室需先与永康帝会面,再前往宴席所在之地,所以此刻的春晖殿外,只有各王公大臣及家眷。 顾鸣深遇刺后一直在府中养伤,尚未能起身,而顾老夫人沉迷于礼佛,于是此次丞相府来参加天下宴的,只有顾惜颜一人。 也有几个贵女结伴前来与她打招呼。 忠勇侯一家到了后,裴晚晚便迫不及待地过来。 “阿颜。” 顾惜颜笑了笑,“晚晚,你来了。” 她又朝后看去,只见沈子郁乖巧地跟在忠勇侯夫妇身边。 裴晚晚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语气轻松,“父亲母亲自从认了沈弟弟这个义子,都不太管我了!” 顾惜颜扬了扬眉。 “这不正合你心意?” 她又想到什么,低声开口:“若你要离开帝京,记得与我说一声,我安排人护送你。” “不可独自外出。” 裴晚晚脸上浮上一抹不自然,“阿颜…” 既然是朋友,就应该坦诚,她不想隐瞒。 她紧了紧手,正欲开口。 这时顾惜颜轻轻地抓起她的手,“晚晚。” “想做什么,便只管大胆去做。” “你是从鬼门关里出来的人,更知万事可贵,心之所向,便是你之去处。” 因为新生不易,所以更要听从己心。 裴晚晚喉间一哽,随即点了点头。 阿颜什么都知道。 阿颜懂她。 “到时,会麻烦阿颜你的!” 又有几人陆陆续续到来。 “好热闹。” 云瑶被李茵扶着过来,特意扬起了声音。 眉眼间带着得意。 “宸王妃。” 见到众人对自己行礼,云瑶昂起了头。 “都免礼吧。” 云瑶傲然道。 她又将手搭在了李茵的手臂上,继续往前走。 经过一处席位时,云瑶特意停了下来。 “这不是我们清贵高洁的许小姐么?” “怎么就一段时日未见,变得如此憔悴啊?” 细看之下,还有些丑陋。 云瑶不禁得捂嘴轻笑起来。 许知意闻言,福了福身子,“多谢王妃关心。” “臣女无碍。” 云瑶凑近她,小声道:“许知意,你那股自恃清高的劲儿呢?” “呵呵…真是无趣。” 说罢,云瑶扶了扶鬓边华丽的珠钗,“李茵,扶本妃去坐着。” 李茵上前,“王妃,请。” 许知意回到自个的位置坐下,眸子里平淡无波。 这边云瑶刚坐稳,便看到了讨厌的人。 顾惜颜朝着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云瑶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出府之时苏尧已经警告过她,若她敢在宴会上多事,回府后定让她好看。 一想到这个,云瑶便觉得自个后背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那日苏尧喝多了,拿着鞭子把她给抽了一顿,尽管李茵给她上了药,却仍是钻心的疼。 皮肉之苦事小,可她伤的是这颗心,又如何能好? 又过了一会儿。 后宫贵淑贤德四妃过来,淑妃身旁还跟着柔嘉小公主。 她一看到顾惜颜,便迈着小短腿朝她扑过来。 “郡主姐姐!” 顾惜颜伸出手,“小公主,好久不见。” 柔嘉身旁的嬷嬷过来,对着顾惜颜行了一礼,又哄着柔嘉道:“公主,今日不可乱跑哦。” 柔嘉看了看顾惜颜,又看了看自己的母妃。 “郡主姐姐,我先回母妃那了。” 顾惜颜温和地笑了笑,“去吧。” 她抬起头,正对上魏贵妃的视线。 魏贵妃对着她点头示意,她亦是施以回应。 有的时候无须过多言语。 一个眼神足够。 魏贵妃看向四妃位置后面添上的一处席位,不满地问道:“这是谁的?” 宫人赶忙上前,“回贵妃娘娘,此处是怜嫔娘娘的…” 魏贵妃挑了挑眉。 “本宫可是记得,皇后的名单上没有她。” 那宫人又道:“是皇上亲自吩咐奴才们添置的。” 贤妃和德妃一听,脸色有些难看。 这贱人凭什么? 进宫之后得了皇上宠幸也便罢了,如今天下宴这种场合,一个嫔位也能入席? 魏贵妃了然,吩咐道:“下去吧。” 贤妃和德妃凑了上来,“贵妃姐姐,你看这?” “唉!” 两人叹起了气。 魏贵妃看了两人一眼,“本宫不过是贵妃,有什么委屈,找皇后说。”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皇后这段时间,也不好过。” 贤妃和德妃互相对视一眼,心下已经有了算计。 第191章 美色 天晚了些的时候,赴宴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各国贵客到!” 随着宫人扬起的声音,众人纷纷望过去。 “天呐,快看,是萧太子!” “之前有幸远远望见过一次,今日再看,更是风华。” “不愧是盛名在外的!” “他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几位贵女见状,不由得纷纷红了脸。 萧清澜的视线越过众人,精准地打在了顾惜颜的身上。 他眸子里带着只有她能读懂的温柔。 顾惜颜唇角微勾。 萧清澜收回视线,正欲坐下。 贺兰晴几步上前,“清澜哥哥!” 萧清澜轻轻点头,礼貌道:“贺兰公主。” 语气里带着疏离。 贺兰晴抿了抿嘴,“这几日我想去找你,你都不见我,为何?” 萧清澜径直在席位上落座。 “没有为何。” “若你有事,可通过你王兄以漠兰国的名义前来拜访本宫。” “私下见面,于礼不合。” 贺兰晴见他端着一副冷淡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抹烦躁来。 “见我,于礼不合,见顾妹妹,就可以了?” 她忍不住说道。 萧清澜眉心一动。 他看向贺兰晴,眸子里带着警告之意。 “贺兰晴,你知道本宫的底线。” 贺兰晴还想再说,被贺兰悠强行拉走。 “别让东秦人看笑话了。” 贺兰晴闻言,环视了一圈,果然有数人在往这边看,还时不时地与旁人窃窃私语。 她皱起眉头。 “这些东秦人真是无礼!竟在背后议论本公主!” 贺兰悠出声打断她。 “好了,好了。” “要开宴了,随本王回去坐好!” 漠兰国的位置,在南楚和北燕的后面,他们的旁边是西金国。 北燕国身为三大强国之一,平日里与其他国家的来往甚少,这天下宴,他们也只派了个身份地位不高的小王爷过来。 是以这位北燕的小王爷很是低调,存在感极低。 而西金国则是大王子呼延政前来。 他们与漠兰国同属西域小国,关系也算友好。 这边贺兰悠刚坐下,就同一旁的呼延政打起了招呼。 “呼延兄。” “贺兰兄。” “听闻西金王欲退位,提前恭喜呼延兄成为西金新王了。” 贺兰悠倒了一杯酒敬过去。 呼延政爽快一笑,回敬了一杯。 “贺兰兄也快了!” 贺兰悠得意地挑眉,“那便借呼延兄吉言。” 这时,顾太后与许皇后一道前来。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顾雁雪。 顾太后在上首一侧的位置上坐下,对着众人点头示意。 顾雁雪则是缓步走向四妃所在后面的那处席位。 贤德二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她也不恼。 毕竟她才是现在后宫里最得宠的女人,犯不着与这两个老女人置气。 谁急谁掉价。 她顾雁雪可门清。 “摄政王到!”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只见苏长策一身亲王服走在最前方,永康帝在后面小心地跟着。 其他几国来的人见状,不由得多想。 永康帝身为东秦国主,却跟在摄政王后面,倒更像个小厮。 传闻东秦真正能做主之人,是摄政王。 而那个龙椅上坐着的人,不过徒有虚名。 这话如今一看,倒真是不假。 苏长策率先优雅地坐了下来。 永康帝缓了缓神色,走向最上面摆放着的龙椅。 “众卿平身。” 他有些烦躁地拂了拂衣袖。 也不知道这苏长策今日发什么疯,竟要与他同行,他又不能拒绝。 害得他在各国贵客面前,落下了面子。 他又看向各国来人所在的席位,还有两处空着。 什么身份地位,还敢让所有人等着? 永康帝心中烦躁更甚。 估摸着是哪个边陲小国的人。 这边的贺兰晴直直地盯着苏长策看。 贺兰悠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王兄,你干嘛?” 贺兰悠嫌弃地开口:“你可收收你的口水吧,真丢人。” “带你来,本王都后悔了!” 贺兰晴有些尴尬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想不到东秦摄政王竟是这般模样,光是坐在那就像一幅画一般,美轮美奂!” “能欣赏到这般好的东西,对本公主的眼睛实在是友好!” 贺兰晴津津有味道。 贺兰悠瞥了她一眼,“见异思迁。” “这就把你的萧太子抛之脑后了?” 贺兰晴反驳道:“我爱慕清澜哥哥,和我欣赏人间美色,有什么冲突吗?” 我喜欢一棵树,就不能看森林了么? 错过那些,该是人生多么大的憾事。 贺兰悠摇了摇头,不欲再与之争辩。 突然,贺兰晴看到一人,她的眸子亮了亮。 她咽了咽口水。 又来了个人间极品美男… 只见慕白身着白衣,如仙人之姿,不染凡尘。 端得是风光霁月。 他的到来,令在场众人纷纷惊叹起来。 好一个清贵的男子。 慕白走上前,拱了拱手。 “在下南华山药王谷,慕白。” 永康帝本来因为这人来晚而心生不悦,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所有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众人亦是。 难怪他如此脱俗,如果是药王谷的人,那便不奇怪了。 在他们的心目中,药王谷内悬壶济世的神医,就该是如此模样。 况且药王谷的人不轻易参加这种宴会,能请到他前来,东秦的本事不小。 永康帝赶紧吩咐道:“来人!” “快请慕白神医入座。” 这可是真药王谷神医,不是先前顾婉那种冒牌货,可不能怠慢了去。 慕白轻轻颔首。 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引了无数女子的目光。 若是能得神医青睐,不敢想象会是何模样! 就连柔嘉小公主,都跑到了永康帝的身边,小声地说道:“父皇,神医哥哥好看,柔嘉喜欢神医哥哥…” 永康帝怜爱地将她搂起来,放在大腿上坐着。 “柔嘉还小。” “等你长大了再说。” 他捏了捏柔嘉的小鼻子。 柔嘉嘟了嘟嘴:“那柔嘉长大了,父皇要把神医哥哥给柔嘉!” 永康帝宠爱地笑道:“好。” 柔嘉这才满意地在他的脸颊上狠狠吧唧了一口。 不远处的淑妃见状,温柔地勾起唇角。 而后面的顾雁雪,则是一脸的不屑。 待她日后生了皇子,必定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到时候这个柔嘉,也不过如此。 第192章 圣女 时间又过去一会儿。 德公公到永康帝跟前,小心开口:“皇上,差不多到了要开宴的时候了,可南疆的贵客迟迟未来...” “您看...” 永康帝垂下眸子,心生不悦。 “不过一蛮夷部族,架子这般大?” 他乃是三大强国之一的国主,邀请他们参加天下宴,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如今难不成还要他等着这区区南疆人不成? 想着他吩咐道:“开宴吧。” “是。” 德公公清了清嗓子,正想出声。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传来—— 宴上众人纷纷望去。 只见一男一女款款走来。 两人都是身着绣着神秘图案的南疆服饰,上面点缀着古铜色的铃铛。 男子的五官浓烈而惊艳,又带着邪气,他并未束发,而是让其随意搭在肩头。 而他身旁的女子,戴着一方红色的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眸子,她的瞳色竟是暗红色的。 右侧眼角下的红痣很是生动,像是淬了鲜血一般。 她的打扮很是新奇,上下衫分离,露出了雪白而纤细的腰肢,肚脐眼上还镶了一块用银丝环绕的宝石。 她的双手手腕处,都戴着点缀了铃铛的手环。 乍一看,让人生出了些诡异感。 “这南疆人好生奇怪...” “是啊,早就听闻他们神秘,如今一看,倒是邪气。” “这男子生得虽是好看,但见了以后,心里没来由地发慌。” “这女子打扮得也甚是奇异...” 离川嘴角噙着笑意。 他看向永康帝,出声道:“东秦皇。” “在下南疆少主离川。” “本少主身旁这位,乃是我们南疆最高贵的圣女白芷。” 永康帝抿了抿嘴,温和道:“离川少主和白芷圣女请入座吧。” “嘻。” 调笑声响起。 永康帝不解地看向白芷。 “不知圣女有何指教?” 白芷晃了晃手腕上的铃铛,她暗红色的眸子对上永康帝的眼睛。 永康帝只觉得落入到了一个漩涡里,心神一阵恍惚... “好了,白芷,不得胡闹。” 离川拉住她的手腕。 永康帝这才回过神来,他方才是中了邪术吗? 想着他心中升起一抹怒意。 这些南疆人未免太过放肆!竟堂而皇之地对他这个东秦皇帝使邪术! 他正想开口。 不远处的苏长策凝了凝眉,淡淡道:“白芷圣女。” “此处不是你可以嬉闹的地方。” 白芷望过去,歪了歪头。 “你生得好俊俏,比离川还好看。” “看得本圣女心都颤了一颤。” “你可有婚配?”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这位南疆圣女竟敢在摄政王面前放肆?! 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果然,苏长策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的眸中浮上嫌弃之色,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般。 身后的言风自是要维护住自家主子的场子。 他严肃道:“放肆!” “胆敢对摄政王无礼,杀无赦!” 说着他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一时间整个宴席的氛围变得紧张起来。 离川赶忙对着苏长策道:“圣女自幼在南疆圣地,无拘无束惯了,还请摄政王宽恕。” 他又扯了扯白芷。 “还不向王爷赔罪?” 白芷挑了挑眉,娇声开口:“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东秦摄政王,是本圣女无礼了。” “呵。” 言风将剑收起。 “属下劝圣女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再者。” 他打量了一下白芷,“前来赴我东秦天下宴,还遮面到场,莫不是圣女见不得人?” 言风丝毫没有给这个南疆圣女面子。 而苏长策亦没有出言阻止。 永康帝心中暗爽,苏长策还是知道维护东秦的面子的。 他被这圣女用了邪术,苏长策便出面替他出气了。 平时个人恩怨事小,这会还是一家人。 他不由得生出一丝丝感动。 白芷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红痣,“想看本圣女,就直说。” “嘻。” 她又认真道:“本圣女的真容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不过,既然摄政王想看,本圣女又岂会不给?” 言风咬了咬牙,这圣女好不要脸。 谁想看她? 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不成? 别说主子了,他都瞧不上好吧? 在场的众位贵女纷纷对白芷投去不善的眼神。 摄政王乃是东秦天神一般的人物,虽说她们不敢肖想,但也由不得这个南疆女人出言不逊。 白芷环视了众人一圈。 她摇头道:“还真是些庸脂俗粉。” 众位贵女闻言,更是不爽。 只见白芷向着苏长策眨了眨眼睛,带着些魅惑。 “这东秦的女子确实不如何,若是本圣女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入了王爷的眼呢?” 离川见她出言挑衅,只在一旁看着她,眸子里带着笑意。 “哦?” 苏长策若有所思道:“不知圣女是否貌若天仙?” “能让本王一饱眼福?” 白芷轻笑一声,她动了动手腕,脸上遮着的面纱便被拂去,掉落在了地上。 她扭着腰肢转了一圈。 “王爷,如何?” 整个春晖殿外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静到甚至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坐在席位上的顾惜颜握紧了双手,手心处传来的痛意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变了脸色。 永康帝,顾太后,许皇后,魏贵妃...... 以及各位大臣及贵女。 苏尧更是忍不住地站起身来,“清清...” 他身旁的云瑶更是咬破了嘴唇。 言风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没说,低下了头去。 苏长策只打量了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有意思。 见到众人的反应,白芷皱起眉头。 “本圣女说。” “你们也不必被我的容貌惊艳到这个表情吧?” 苏尧快步走上来,想要伸手去抓白芷的手腕。 离川将他挡住。 白芷不悦地看向他,“你想做甚?” 苏尧的整个眸子里都倒映着她的身影,他悲恸道:“清清...你回来了...” “什么清清?” “你是谁啊?竟在此调戏本圣女?” 白芷朝着永康帝看去,“东秦国主,你们东秦的男子都是这般无礼吗?” 永康帝回了神。 像,真是太像了... 他轻咳一声,“苏尧,回去坐着。” 见苏尧痴痴地盯着白芷,永康帝只觉得丢人。 他冷下声来。 “苏尧!” 苏尧贪恋地看了一眼白芷,这才不舍地回去。 不远处的云太傅早已冷得发寒。 苏尧此举,将云瑶这个宸王妃放在何处? 第193章 切磋 永康帝又道:“两位请入座吧。” 离川笑了笑,与白芷一道走向席位。 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这圣女竟...” “她竟和顾清颜长得一模一样!” “真是奇了...” “也不能说一样吧,你瞧她的眼睛,是暗红色的,还有一颗红痣。” “且看她这轻浮的举止做派,与顾大小姐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也是。” “顾清颜可是曾经的帝京第一贵女,容貌才情皆是顶尖,这圣女不过是长相相似而已,这些内在却是丝毫不及的。” 也有的人朝顾惜颜的方向看去。 萧清澜有些担心。 此刻颜颜的心中,应该是不好受的吧。 顾惜颜低下头,缓了缓情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之人比比皆是。 是她的心乱了。 她抬起眸子,对上了魏贵妃的视线。 魏贵妃眉头微皱,眸子里尽是复杂之色。 顾惜颜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微微摇头。 魏贵妃了然。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宴席正式开始。 永康帝举起酒杯,“今日天下盛宴,各位贵客远道而来,朕心甚悦。” “这杯酒,朕与各位共饮,同庆天下之盛世,百姓之安乐!” “请!” 众人纷纷举杯。 接着宫人穿着华丽的舞衣上前,在宴席中央的空地上舞动起来。 时有高昂的乐声响起,尽显风范。 “东秦国主。” 贺兰悠站起身来,“今日难得各国齐聚,不如切磋一番如何?” 永康帝放下酒杯。 “不知贺兰王子想怎么切磋?” 贺兰悠爽快地笑了笑,“我漠兰国向来用拳头说话,当然是比武。” “赢了的人,东秦国主是否能给个彩头?” 永康帝亦是一笑。 “好说!” “我东秦男儿个个顶尖,与各国人才交流一番也无妨。” 正好让其他几国的人见见他东秦的实力。 从始至终安静坐在席位上的许知意,眼皮没来由的一跳。 她心中有点慌,好像有何事要发生... 贺兰悠走出来,“第一把,比射箭。” 永康帝点了点头,命人去准备好了靶子和弓箭。 贺兰悠上前拿起弓箭,又搭起三根箭簇,随意一拉,三箭同时射出,正中靶心。 “好!” 永康帝赞赏道:“贺兰王子不愧是贺兰王最看重的子嗣。” 贺兰悠得意一笑。 “东秦国主谬赞了。” 他又问道:“不知贵国何人与本王比试?” 永康帝打量了一圈,看向某处。 “怀瑾,朕听闻你亦擅骑射,不如出来与贺兰王子切磋。” 苏怀瑾顿住。 为何叫他? 不过碍于是永康帝的吩咐,他只得起身,“是。” 一旁的赵金铃小声道:“表哥加油!” 苏怀瑾缓缓走上前,亦是三道箭矢直中靶心。 安亲王爷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贺兰晴坐在位置上,双手捧着头,这个公子好像也很不错呢。 这次来一趟东秦,倒是令她大饱眼福了。 不虚此行呐! 贺兰悠扬了扬眉,有些欣赏地看着苏怀瑾。 他又出声道:“萧太子不展示一番么?” 萧清澜端起酒杯,温声道:“本宫武艺不佳,便不献丑了。” 贺兰悠又看向呼延政和北燕的小王爷。 两人亦是婉拒。 贺兰悠不免得觉着有些扫兴。 这时,一人站起身来,对着永康帝拱手道:“皇上,不知臣子是否有幸参与?” 永康帝见是许家的公子,欣然同意。 “皇后的兄弟,自然是可以的。” 许皇后亦是笑了笑,“知珩也会些功夫,还望皇上不要见笑才好。” 永康帝摆了摆手,“去吧。” 许知珩这才过来,与贺兰悠和苏怀瑾不同的是,他蒙住了眼睛。 一支箭簇稳稳地扎入了靶子的正中央。 众人纷纷赞叹起来。 “尚书府的公子好本事!” 庞统领上前检查了一下箭靶,扬声道:“贺兰王子与安世子皆是三箭齐发,而许公子虽只有一箭,但他遮了双目,可见其实力。” 他拱手道:“皇上,依臣之见,这一局当是平局。” 永康帝赞同道:“爱卿说得在理。” 他又看向贺兰悠,“贺兰王子觉着如何?” 贺兰悠嘴角勾起,“自然。” 不过此结果显然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就不信了,他会输给东秦这两个花架子! 接着来到第二把,论武。 因为想找回场子,贺兰悠出手极快,且招式凌厉。 不过苏怀瑾游刃有余,两人再次不相上下,分不出胜负来。 一旁的顾惜颜见状,扯了扯嘴角。 贺兰悠这点三脚猫功夫,可显摆着他了... 她只观望了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苏怀瑾对着贺兰悠礼貌地拱了拱手,便翩然退下。 贺兰悠眉间带了些冷意,他看向许知珩。 “请。” 许知珩拂了拂衣袖,飞身上前与贺兰悠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皆是下了狠招。 众人在旁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两人的打斗。 半盏茶罢。 两人的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庞统领赶忙上前,分开了两人,“贺兰王子,许公子,既是切磋,那便点到为止。” “呵。” 贺兰悠冷笑一声。 许知珩亦是冷冷地看过去。 就是这个畜生,玷污了知意... 这个仇,他一定要讨回来,不能让知意白白受了这委屈。 永康帝意犹未尽,他摸了摸下巴。 “这么看来,这第二局亦是平局。” “贺兰王子,可还要继续?” 贺兰悠收起情绪,好声好气道:“东秦国主,不知平局还能否讨得你的彩头?” “哈哈哈——” 永康帝愉悦道:“自然。” “贺兰王子武艺高超,实力非凡,朕钦佩不已。” 他又看向其他两人。 “怀瑾亦是少年英才,王叔真是教导有方。” 安亲王爷爽朗一笑,“这小子还算勤奋,今日倒也没丢了东秦的脸面。” 永康帝又道:“许公子亦不负朕所望,都好!” 许皇后和许尚书皆是面带喜色。 如今许知珩在这种场合长了脸,对许家来说,甚是有益。 永康帝这才问贺兰悠,“不知贺兰王子想要什么?” “只要合理,朕都可以答应。” 贺兰悠瞥了许知意一眼,她顿感不妙... 他不会是想... 果然,下一秒,贺兰悠意有所指道:“东秦国主,本王想向你讨要一个人。” “愿东秦与我漠兰国结亲之好,从此同为一家人。” 许知意整个人都顿住,如落冰窖。 第194章 求娶 永康帝闻言,有些意外。 没想到贺兰悠想结亲? 他思索了一番,西域的这些小国平时小动作不断,虽于东秦而言无关痛痒,但次数多了,也是对边关百姓和将士影响颇多。 若真出兵,又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南楚和北燕又在一旁虎视眈眈。 若真能与漠兰国结亲,倒是解决了一个麻烦,还不费一兵一卒。 最紧要的是,许家是他的人,那与许家女儿成了婚的贺兰王子,亦是。 能得漠兰国助力,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永康帝的眉头舒展开来。 “既然贺兰王子有此般诚意,朕又岂会不应?” “王子不妨说说,你意属我东秦哪位公主?” 他想着,既然要和亲,那身份不能低了去。 苏洛棠脸色一变,忙看向顾太后。 她是尊贵的公主,可不能去那偏远的小国和亲! 苏落盈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她向来软弱,只有听命的份。 贺兰悠摆了摆手,“东秦国主,实不相瞒,本王爱慕许家小姐已久,还望你成全了本王这一桩心事。” 永康帝张了张嘴。 “许家小姐?” 他看向一旁的许皇后。 许皇后的手紧了紧,片刻后,她端庄地开口:“贺兰王子能看上小妹,是她的福气。” “尚书以为如何呢?” 许尚书拱了拱手,“为皇上和东秦分忧,是小女的本分。” 他本就想着替许知意相看人家,同时能替永康帝谋得一份助力。 这贺兰悠虽不是东秦人士,但他是下一任漠兰王的有力竞争者。 若许知意能成为漠兰王后,于他们而言,是一个极其有利的选择。 许知珩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许尚书一个警告的眼神制住。 他低下了头,回了自个的座位上。 一旁的顾太后和云太傅自然不想看到这个结果,若真的成了,岂不是让永康帝一党白白得了个助力? 这怎么行? 不过云太傅只是一介臣子,不能当面驳了永康帝的意思。 而顾太后则无所畏惧。 她温和地说道:“这是好事。” “不过两国联姻之事,非同小可,自是需要着重商讨。” 她看向苏长策。 “不知摄政王意下如何?” 顾太后不信,苏长策他会不管此事,任由永康帝与贺兰悠结盟。 贺兰悠心中暗忖。 看来东秦的大事,都需要经过这位摄政王的同意才行。 想着他转向苏长策那边,“王爷,还请成全。” 所有人都看向了苏长策。 许知意眸中带着哀求,父亲和皇后姐姐自然是想让她嫁的,他们只会考虑自己。 完全没有想过,她孤身一人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会有什么下场。 如今此事唯一的转机,就是苏长策了... 只要他不允,皇上也无可奈何。 苏长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他淡声道:“既如此。” “本王又怎能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永康帝松了一口气。 顾太后眉心一动,敛去了眸中的冷意。 “好,今日天下宴大喜。” 永康帝笑着道:“来人,拟旨。” “封尚书家千金许知意为淑容县主,待盛宴结束,同贺兰王子一道前往漠兰国。” “一切出嫁的礼制,按公主的位份来办,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许知意和亲一事便尘埃落定。 苏洛棠总算是稳下心来,这样甚好。 贺兰悠拱了拱手,“本王在此多谢东秦国主了。” 许知意喉间涌上一口腥甜,旁人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苏长策明明可以不同意的。 他明明可以阻止的。 没想到到头来,她那般爱慕的男子,亲手将她推入了死地。 真可笑啊... 她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永康帝刚得了点甜头,心情愉悦地与许皇后同饮。 这时,萧清澜举着酒杯起身。 “东秦国主,本宫在此祝贺东秦与漠兰联姻。” 永康帝回敬过去,“那便借萧太子吉言。” 萧清澜温和一笑,“趁着东秦国主得了喜事,本宫亦有一个不情之请。” 众人纷纷望过去。 这南楚的萧太子又想整哪出? 贺兰晴抓住了自个的袖口,她看着萧清澜的背影。 清澜哥哥他,终究还是要娶顾惜颜么? 不远处的慕白冷冷地视线直逼萧清澜而去。 他想的办法,便是如此么? 永康帝迟疑道:“不知萧太子?” 萧清澜长身而立,他的眸子里尽是温柔。 “本宫,想求娶贵国清平郡主,为我南楚的太子妃。” 他又认真道:“我萧清澜愿以整个东宫为聘,南楚六座城池为媒,只盼能与她此生长相守。” “本宫此言,绝不是虚言。” 众人皆诧异。 南楚的太子竟要求娶顾家二小姐? 还是太子妃之位? 要知道他是南楚国的储君,未来的南楚皇帝,他许的可是皇后之位! 而顾惜颜,不过是他国的一个郡主... 最意想不到的是,萧太子他竟愿意为了顾惜颜送出南楚六座城池?! 当今天下三分,三大强国三足鼎立,若是东秦得了这六座城池,那恐怕要成为当今天下的第一强国...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很是诱人。 永康帝做为一国之主,自然也有逐鹿天下的雄心壮志。 以一个顾惜颜,换得如此大的利益,更是让东秦的实力再上一层楼... 他咽了咽口水。 第一强国的皇帝,是他祖父辈都未曾做到的。 往远了说,不是没有重现几百年前大祁王朝辉煌盛世的可能... 他,注定要在东秦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众人心思各异。 今日的许家和顾家一个接一个地出风头,这让云太傅有些烦躁。 局面愈发不可控制。 先是有许家得了漠兰国的助力,接着便是顾家女儿被南楚太子求娶。 他云家... 而顾惜颜则是看向了萧清澜。 她的眸中有不解,有复杂,更多的还是意外。 她没想到,清澜竟会如此。 顾惜颜一时之间说不上来,到底是喜还是忧... 永康帝轻咳一声,看向身旁的顾太后。 “母后,丞相身子抱恙,未能来此,您是阿颜妹妹的姑姑,此事关系重大,朕亦不好独自作主,您看?” 他当然是想立马同意的。 那几座城池实在是惹得他心痒痒。 可毕竟顾惜颜是顾家女儿,他还是要照顾一下顾太后的面子。 顾太后表面上维持着和煦的笑意,内心却是早已泛起了波澜。 第195章 争抢 对于顾惜颜此人,顾太后自然是有大用的。 如若是摄政王,那东秦尽在她手。 如若是这位萧太子,那他背后的南楚也未尝不能与苏长策碰一碰。 怎么看,都是对她极为有利的。 可摄政王便未对顾惜颜有那般意思,他高深莫测,她也探不出个底来。 这还得观望到何时? 萧太子却是实打实地求娶,还带了满满的诚意过来。 权衡利弊之下,顾太后已经做出了选择。 想着她有些苦恼地出声道:“唉。” “女大不中留啊。” “阿颜确实已经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 “哀家虽不舍,但不好总是留着阿颜在身边。” 永康帝点了点头,看来顾太后也是心动的,那便好办。 “阿颜妹妹倾国倾城,总不能蹉跎在闺阁里,母后您说是吧?” 顾太后叹了一口气。 “是哀家考虑地不周到了...” “皇儿,你说的对。” 她看向萧清澜,“萧太子是这般优秀的男子...” 眼瞧着顾太后和永康帝一唱一和的,言风可是急死了! 他看着自家主子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他只觉得自个的心肝都是痛的。 主子,你倒是快说句话啊! 不然顾二小姐真的被萧太子拐走了,你可不要后悔! 言风急得直挠头,但他又不能在此时与苏长策说什么,只能在那干着急。 众人见顾太后和永康帝两人的态度,便知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裴晚晚远远地看了顾惜颜一眼。 虽说南楚是远了些,她有点不舍阿颜,但一想到阿颜以后能过得好,她便安心了。 而许知意倒是宽了宽心。 不管是谁,只要不是苏长策,那便都好。 她得不到苏长策,自然也不能看着别人得到! 永康帝和顾太后对视了一眼,皆是一样的意思。 他正欲开口。 许知珩起身,恭敬道:“皇上。” “方才与贺兰王子比试,乃是平局,既然他有彩头,那臣子斗胆,向皇上您求一个彩头。” 永康帝心急地想要促成萧清澜与顾惜颜一事,见许知珩突然插嘴,他心下有些不悦。 但许知珩所言也不无道理。 他身为皇帝,自然是要一视同仁的。 想着他问道:“许家公子想问朕要什么呢?” 许知珩抬起头,一字一句道:“臣子亦是爱慕郡主,想求娶郡主为妻!” 永康帝闻言,神色冷了冷。 顾太后亦是不悦地看过去。 许皇后暗道不好,她赶忙给许尚书使了个眼神。 许知珩这时候出来添什么乱! 许尚书偏头,眼神凌厉地看着许知珩,低声道:“快给为父坐下,现在不是你出头的时候!” 许知意心中一动,她知道许知珩要做什么了。 他没骗她,他果真是要帮她的。 想到此,许知意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许知珩不觉得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吗? 萧清澜蹙了蹙眉,眸子间带着冷意,直直看着许知珩。 上方的永康帝犯了难,心中更是不喜许知珩。 若不是他突然跳出来,这事就定了! 这许家到底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好儿子的!真是好得很! 许皇后想去搭他的手,被他一把扯开。 许知珩不去看众人投来的眼神,“皇上,还求您成全。” “臣子对郡主的爱慕之心,不比萧太子少。” “若臣子能求得郡主,定当珍之爱之!” 他上前跪下,诚恳地看着顾惜颜,“郡主...” 顾惜颜觉得头好疼,今日之事实在是太多,如今许家又跳出来惹她,她真的。 受够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嘻。” 白芷翘着腿靠在椅背上,“你们东秦的人真有趣。” 她打量了顾惜颜一眼。 “本圣女瞧着这位清平郡主确实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他们争相求娶呢...” 她戏谑地开口:“咦。” “乍一看,清平郡主还与本圣女还有几分相似呢,怪了。” “也罢,许是有缘吧。” 白芷扯住离川的手,“离川,你把她娶回去,这样本圣女倒也有个伴。” 场面一度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这是...? 离川笑了笑,看向永康帝。 “东秦皇,圣女在南疆的地位尊贵,她有令,本少主不得不听。” “那还请将清平郡主嫁与本少主。” “若此事成,你有何要求,南疆全力满足,即便投靠了你东秦,也行的。” 萧清澜的视线打在离川身上。 离川对着他嬉笑道:“哎哟。” “萧太子,你可别这么看着本少主。” “郡主是美人,本少主定然也不想错过。” 永康帝见状,愣了愣。 还真别说,南疆虽然地处大陆最南端,是一个部族。 但南疆有十万大山,更是能人无数,若真是像离川说的这样,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一时间他倒是不知选谁好。 仿佛是他要嫁人一样。 事情愈发变得有趣起来,众人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顾家二小姐当真是好福气,引得各位才俊争抢。 这顾鸣深何德何能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啊? 这边的顾雁雪气得牙痒痒,凭什么凭什么... 她顾惜颜不过是一个村姑! 如今倒是比她还要尊贵了? 永康帝看向顾太后,“母后,这...” 顾太后苦笑一声,无奈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永康帝按了按眉心。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不是还有个人没说话呢。 想着他笑了笑,“小皇叔...” “这事关两国,不容儿戏,您是摄政王,不如您来说说看?” 言风闻言,心中难得的对永康帝有了好印象。 这小皇帝还是有些眼力劲的。 他心中叫嚣道,主子,你快说啊,你不同意! 谁也别想娶二小姐!快说快说! 我的好主子啊,这种时候您就别端着了,千钧一发啊! 万分危急啊! 言风此刻就像是一个哑巴,有口不能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苏长策。 苏长策不甚在意。 他慢条斯理地饮下一口酒,将酒杯拿在手指间把玩。 “清平郡主乃是本王亲封的郡主,地位自是尊贵。” 他眸色淡淡。 “许家公子虽为尚书府公子,但自身毫无建树,亦未考取功名。” “仰仗着父辈的余荫,难成气候。” “这般的人,自是配不上郡主的。” 永康帝听此,赞同地点头,确实。 他也是这般想的。 第196章 选择 苏长策又道:“至于萧太子和离川少主,还看得过去。” “一般吧,勉勉强强。” 言风心中不由得大喜,主子他终于是开窍了啊! 苏长策优雅地将酒杯扣在案桌上,淡淡地看向顾惜颜。 “顾二小姐,你自行选择如何?” 他自然知晓顾惜颜与萧清澜之间的情意。 他亦不想用权势强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顾惜颜这般的人,与其他的女子截然不同,她应该是生动的,自由的。 而不是被束缚的,禁锢的。 如果与萧清澜一起,是她想要的。 那么他便给她一次自由选择的权利,又何妨? 顾惜颜,听从自己的内心,做一次真正的自己吧... 言风内心一叹。 主子这是做什么,二小姐自然是选萧太子的啊。 他不考虑自个了吗? 所有的问题都抛给了顾惜颜。 所有的人都在等她的一句话。 萧清澜眸子里有星光点点,他终究是要如愿了。 不远处的慕白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妹。 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在她的身后。 他只希望,她这一生顺遂无忧。 顾惜颜闭了闭眼。 她的脑海里闪过姐姐的脸庞,姐姐含冤而死,她还没有为姐姐报仇雪恨。 她又想起那些年与萧清澜一起的点点滴滴。 清澜,他很好,她是心动的。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众人好奇地等着她的选择。 苏长策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缕烦闷来。 他的手不由控制地紧了紧。 这股陌生的异样,令他心头猛地一顿。 她,真的要做出选择了么... 这样也好... 顾惜颜正想开口。 一旁的宫人焦急出声。 “贵妃娘娘,您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的目光偏移。 永康帝皱起眉,“贵妃怎么了?” 那宫人忙道:“贵妃娘娘方才突然吐血昏迷了...” 永康帝赶紧起身朝魏贵妃的方向去,“还不叫太医!” 出了事,永康帝只得将此事搁置下来。 “小皇叔,两国联姻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苏长策挑了挑眉。 “既如此,此事容后再议。” 萧清澜见状,嘴角含笑,眸子里却是冷了下来。 就差一点。 他就能娶到他此生最爱的女子。 可偏偏生了事端。 他却只能如此。 看来,老天也想与他过不去呢...... 太医过来检查了一番魏贵妃,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顾惜颜。 “郡主,贵妃娘娘病发突然,臣一时半会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惜颜见魏贵妃如此,心中自然是担忧的。 她赶忙起身,“快将贵妃送回瑶华宫,我替她检查。” 永康帝见状,只得同意。 几人撤去。 这时慕白起身,“在下见贵妃娘娘之兆,很是凶猛。” 永康帝想起这还有个药王谷神医在,便说道:“慕白神医,朕想劳烦你...” 慕白欣然同意,提步跟了上去。 好好的天下盛宴出了事,永康帝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他歉然地开口:“让各国贵客见笑了。” “咱们继续。” 不过顾惜颜这个主角都离开了,接下来这个宴会倒也没什么看头了。 宴中众人互相客套了一番,盛宴接近尾声,便匆匆散场。 白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没意思!” 她看向离川,“我们走。” 离川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刚走,苏尧便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 他身后的云瑶见状,生气地跺了跺脚。 这边裴晚晚将沈子郁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沈弟弟,你与阿颜关系好,你可知...” 沈子郁撅了撅嘴。 “他们二人情投意合。” “萧哥哥今日这般做,我一点也不稀奇。”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不过萧哥哥人好,小师姐与他携手,他沈子郁自然是安心的。 裴晚晚放心道:“那便好。” “否则我实在是不放心阿颜嫁去那般远的地方。” 沈子郁耸着肩膀,“谁知道呢...” 他拉起裴晚晚的手,“裴姐姐,走啦,听闻今夜帝京可热闹了!” 裴晚晚温柔地笑了笑,随着他去了。 另一边。 贺兰晴追上萧清澜的脚步。 “清澜哥哥,你等等我。” 萧清澜恍若未闻,径直往前走。 “清澜哥哥!” 贺兰晴声音大了些,“你要娶顾妹妹,那我呢?” “我对你的爱慕,你一点也看不到吗?” 她又缓了缓,出声道:“清澜哥哥,我愿意做你的侧妃...” “我保证不与顾妹妹起冲突,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就已经满足。” 萧清澜停下脚步。 “贺兰公主,还请自重。” “若本宫娶妻,只会娶颜颜一人,公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贺兰晴有些受伤,她反驳道:“你是南楚的储君,又怎能只娶一人?” “你需要更多的势力来稳固你的太子之位!” 萧清澜扬起一抹笑容。 “有她一人足矣。” 说罢,他提步离去,不再管身后的人。 贺兰晴站在原地,不由得红了眼眶。 贺兰悠上前,心疼道:“小妹,莫要难过。” 贺兰晴抹了抹眼角的泪意,“我如何不难过...” 她又看向贺兰悠。 “王兄,你不是说他们成不了吗?” “那今日又是为何?” 贺兰悠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方才已经是最佳的时机。” “但现在没有了。” 贺兰晴听不懂贺兰悠话里的深意,自顾自地继续伤心。 ...... 瑶华宫里。 魏贵妃被扶着躺在软榻上。 她的脸色微微泛白。 顾惜颜将伺候的宫人都支了出去。 此时屋内只有她们二人。 “魏姐姐,何苦给自己下毒?”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顾惜颜就已经替魏贵妃把过脉。 她已然明白了魏贵妃的用意。 魏贵妃睁开双眼,扯出一抹笑来。 “阿颜,果然聪慧。” 顾惜颜摇了摇头,“你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魏贵妃仍是笑着。 “一点小毒,不严重,本宫还受得住。” 顾惜颜不赞同道:“不妥。” “我知魏姐姐好意,你是想替我解难。” 魏贵妃撑起身子,温柔道:“阿颜。” “从你回帝京的那一刻,本宫便知你是为何而来。” “本宫虽不赞同你这般行事,但也知拦不住你。” “本宫看得出来,你方才很纠结,你既然如此为难,本宫便帮你。” 第197章 约定 顾惜颜轻轻地握住了魏贵妃的手。 “魏姐姐...” 魏贵妃继续说道:“但是阿颜。” “你要知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能让往事困住你一辈子。” “你亦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要走。” “你还未曾想明白。” 她伸手抚平了顾惜颜皱起的眉头。 “清颜走了,本宫知你难受,也不甘心,你这般本宫也能理解。” “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本宫看出来了,你与那萧太子互有情意,本宫此举,只是不想你做错了选择。” “今后,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但你一定要随心。” 顾惜颜点了点头,“多谢魏姐姐,阿颜知晓了。” 魏贵妃叹了一口气。 她疲倦地躺下,“很晚了,阿颜快些回去吧。” 顾惜颜将一旁的薄毯拿起,轻轻地盖在魏贵妃的身上。 “魏姐姐,好好休息。” 她抿起嘴唇,转身离开。 “阿颜。” 魏贵妃出声唤住她。 “她不是,对吗?” 顾惜颜没有回头,轻轻地应了一句,“不是。” 魏贵妃苦笑一声。 是啊。 怎么会是呢? 清颜她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那年出殡的时候,她还去送过。 如今出现了一个与清颜容貌相似的人,她竟会以为那就是她。 ...... 顾惜颜走出瑶华宫,远远地便看见了靠在宫墙下的慕白。 她疾步上前,“师兄。” 慕白一脸的担忧。 “师妹,没事吧?” 顾惜颜轻轻地摇头,“没事儿。” “劳烦师兄为我担心了...” 慕白顿了顿,“师兄送你回丞相府吧。” “好。” 顾惜颜仰起头,露出一抹笑容。 可慕白知道,那笑意很是牵强。 两人走了一段路,谁都没有开口。 “师妹。” 慕白终是忍不住出声。 “你,想嫁给萧清澜吗?” 他的手紧了紧。 顾惜颜向前望去,这条路好似是看不到尽头。 她低声道:“师兄,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慕白偏头看着她的侧脸,很是认真。 “若你想,师兄会帮你。” “若你不想,师兄亦会帮你。” “无论你想做什么,师兄都会在你的身后。” 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顾惜颜心中流过一抹暖意。 “师兄,我明白。” “谢谢你。” 慕白笑了笑,心头却是无尽的苦涩。 不,你怎么会明白。 我不只是想做你的师兄,更是想做那个能陪在你身边的人... 他故作轻松道:“因为我是你的师兄啊。” 顾惜颜看着他,“从小到大,师兄都对我很好。” “在我心中,你就像我的兄长一般。” “我很庆幸。” 慕白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揉她的头,但又想到,师妹已经长大了。 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了。 他最终将手落在顾惜颜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任何时候,都不要为难自己。”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好。” 顾惜颜沉重的心情散开了些,“好。” 两人一路出了皇宫,又沿着帝京的主街走。 这会帝京很是热闹。 虽天色已晚,但百姓们都没有要归家的意思。 而是尽情地享受着这场盛宴。 快到丞相府的时候。 前方有一人驻足等待。 慕白垂下眸子,“师妹,我先走了。” 他又叮嘱道:“记住我说的话。” 说罢,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顾惜颜顿了顿脚步,片刻后才走过去。 “清澜。” 萧清澜神情温柔,“一起走走吗?” 顾惜颜点了点头。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十里荷堤。 顾惜颜停下脚步。 “清澜,到底发生何事了。” “你绝非那般冲动的人。” 萧清澜笑了笑,“我并未冲动行事,只是做了我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 他有些紧张。 “颜颜,抱歉。” “没有事先与你说,让你陷入了那般境地。” 他知道的,颜颜最不喜欢别人逼迫她做出决定了。 可他,还是那样做了。 当着天下各国来客的面,没有给她认真思考的时间。 顾惜颜没有回应他。 她定定地看着萧清澜,眸中一片清澈。 萧清澜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躲闪了过去。 他叹了一口气。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颜颜。” 他眉眼间带着些无奈,又有些懊恼。 “父皇他,让我早日迎娶太子妃。” “是朝中重臣家的女儿...” 萧清澜又解释道:“颜颜,你知我对你的心意。” “此生,我非你不娶。” 顾惜颜深吸了一口气,“所以。” “你瞒着南楚国主,在这擅自以六座城池为筹码,也要娶我吗?” “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她顿了顿,“清澜,你好不容易才坐稳东宫,又何必...” 萧清澜出声打断她。 “那六座城池本就是我的,我想做什么,父皇都无法干涉。” “后果?” 萧清澜轻笑了一声,“无非就是不要这个太子之位了。” “这样也好,以后能与颜颜游历山河,纵情山水,远离这些纷争。” 他的眸子里尽是顾惜颜的身影。 “我亦无悔。” “只要有你。” 顾惜颜的指甲嵌入手心,那疼痛令她一阵恍惚。 萧清澜见状,紧张地将她的手掰开,心疼道:“颜颜...你这是做甚?” “疼吗?” 他轻声问道。 见顾惜颜不出声,他安抚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你切不可为难。” 顾惜颜眼角微红,“清澜,我...” 萧清澜摇了摇头。 “颜颜,你不必说,我都明白。” “你不用急着做出决定。” 他温柔地看着她,“你只管做你的事情,我会为我们的以后铺好路。” 顾惜颜喉间一哽,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萧清澜望向她鬓间的白玉兰发簪,“十二月初十,南阳寒山亭。” “我在那等你。” 十二月初十,是许多年以前,萧清澜与顾惜颜初遇的日子。 遇到她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是被身份规矩严苛束缚住的东宫太子,而是有自我思想,完完整整的萧清澜。 他像是重新活了一次。 而南阳寒山亭那一日,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城中有烟火燃起,绚烂地在夜空中绽放。 盛大、短暂而美丽。 萧清澜抬起头。 他这一生中或许看过很多次烟火,有奢华的,有简朴的,有精致的,也有淡雅的,但唯独与顾惜颜一起看的,最是让人刻骨铭心。 就像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