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1章 活活烧死 景宁二年初春的某一天,宋星蓉终于出了天牢。 押往刑场。 伤痕遍体的她只穿了件破烂的单衣。寒意阵阵侵袭,囚车上插着的火把热烈地燃烧着,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绝望。 周围是百姓在追着喊:“妖后!烧死妖后!” 她想说,她不是妖后。 她是皇帝成婚八年的发妻,是他还是太子时求娶的正妃。 是堂堂正正的一国之后,宋皇后。 可宋家已经没了。 押入天牢前,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好像是:“陛下择日会将宋氏一众叛贼斩首示众,皇后姐姐,要不臣妾给你带几个脑袋来认认?” 叛贼?不是的! 她的父亲是孤军深入擒贼首、令蛮族闻风丧胆的威武大将军,哥哥是英明神武的小虎将,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忠臣,他们不是叛贼! 女人身边的男人却说他们就是叛贼。 还说,她与叛党之首的晋王爷珠胎暗结,是祸乱王朝的妖后,当处火刑。 珠胎暗结……如果不是他将那杯酒递给全心全意爱慕自己的枕边人,她会和晋王爷“珠胎暗结”? 他清楚,他什么都清楚。 只是“玷污皇嫂”四个字,能彻底扳倒晋王。 而且只需要牺 牲一个她。 可宋家哪里对不起他? 自她嫁入东宫,宋家可谓是倾尽所有去扶持他,为他铲除一个个夺嫡的强敌。 结果,却惨遭灭门。 宋星蓉被押上柴堆的时候,他来了,牵着新欢登上的观刑台。 “快看,那就是倾国倾城的丹阳郡主,即将册封的新皇后!” “有这样的美人,陛下当年怎会娶那宋氏?” “你们有所不知,郡主才是陛下真正爱慕之人。是这宋氏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可当初明明是他许诺白首同心,是他说太子妃的位置非她莫属,在登基的第二天,册封她为新后。 却也是他,坐稳龙椅后就迅速铲除了宋家,以妖后之名废了她。 “哈哈哈……” 当年婚约定下后,祖母说作为宋家嫡长女,嫁入东宫将来成为一国之后,是最好的一条路。 可为什么这条最好的路,尽头会是这样? “烧死她!烧死妖后!”“妖后勾结叛党,烧死她……” 宋星蓉在一声声愤慨呼喊声中抬起头,看到他亲自射出那把燃烧的箭,眼神冷冽如寒冰。 咻—— 三丈高的火舌瞬间从脚下卷起,宛若野兽一般去撕扯她的皮肉,在身体各处 滋滋作响,痛,可越痛,她越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将他千刀万剐,拖下地狱。 恨自己只顾着为渣男付出,却没有护好爹爹、娘亲、哥哥、还有阿澈…… 哒哒哒…… 是马蹄声吗? 恍惚间,她听到晏祯的惊呼声。 “你没死?放箭!杀了他……” 是谁?宋星蓉想睁开眼睛再看看,可视线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 宋星蓉挥着双手,试图去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猛地惊醒过来。 “小姐?”对面,一个少女绕过屏风,奇怪地看着她,“您怎么在浴桶里睡着了?” 宋星蓉揉了揉眼睛。 绿萝? 许多年前就死了的那个丫鬟? 宋星蓉愣愣地看着水面铺开的柔软青丝。 被强行灌了堕胎药后,她的头发就一大把一大把掉干净了。 怎会如此乌黑浓密? 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下意识去揉时,看到抬起的手又是一震。 竟是一只如丝绸般顺滑、棉花般柔软的稚嫩小手,十个指尖都有着饱满的月牙白。 这怎会是她的手?怎会是一个被处以火刑的女人的手? 她感到一丝隐隐的惊恐。 洗浴水已经凉了,可她明显感觉心口 是热乎的,呼出的气也是热乎的,她没有死,活过来了,并且很有可能回到了过去。 她重生了。 这时,绿萝出声提醒:“好小姐,您着点急吧,二小姐都已经去东宫赴宴了!” “赴宴?东宫?” “小姐,您睡糊涂了吗?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十九岁生辰宴呢!” 太子的十九岁生辰宴……这里是九年前! 她重生回了刚赐婚的时候。 在这次生辰宴上,宋星蓉险些遭遇贼人毁了名节,是太子及时出现救下了她。因此,她对他更加死心塌地,毫无保留。 直到多年以后,太子递来那杯酒,害她和晏悬纠缠到一起,又反过来说她勾结叛党祸乱超纲时,她才恍然大悟。 什么情爱,什么白首同心,不过是他追求皇权步步为营的算计。 自始至终,他要的就是踩着她、踩着宋家的累累尸骨坐上至高之位。 呵…… 全都得死。 宋星蓉抬头,眼底一片血红。 “绿萝,服侍我穿衣。” 丫鬟应声,暗暗心惊。怎么一下子,大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宋星蓉坐着马车到东宫大门口时,已是暮色四合,月上柳梢头的时分。 由于来的比较晚,东宫大门 到长乐殿的这段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宫女太监都去了殿前伺候,主仆二人一路过去,周边都是静悄悄的,仿佛在提醒她来晚了。 但她并不着急。 前世急急忙忙赶过去,一个人枯坐着等了许久,太子才和丹阳说说笑笑姗姗来迟。 她是准太子妃,可丹阳一口一个太子表哥亲热极了,显得她更像个局外人了。 那对狗男女…… 宋星蓉走的更慢了。 突然,一声闷哼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星蓉吓了一跳,接着听到隐约的说话声自路旁灌木丛后传来,于是给了绿萝一个眼神,踮脚小心凑了过去。 轻轻拨开叶子,只是往那里边瞄了下,就惊讶地转不开眼了。 “该死的东西!你居然敢咬我?怕是不想活了?你还瞪我?你以为你是皇子我就怕你了?” 她看到一个少年,被太监狠狠踹翻倒在地上,一对漂亮如宝石的眸子死死瞪着对方像是恨不得吃了对方,可他实在太瘦弱了,这样不具备杀伤力的眼神根本没被放在眼里。 太监捡起掉在地上的药丸,狞笑着捏起了他的下巴,“快点吃下去!反抗什么?又不是会死人的毒药,咱家也只是奉命行事!” 第2章 敌人的敌人?救! 药丸被强行塞入,少年拼命地掐着喉咙咳了起来,却怎么也咳不出来。看着少年还在反抗,太监索性抬脚踹了起来,像是在发泄。 直到,少年渐渐合上眼,没了动静。 太监心虚地收了脚,但只是冷哼一声,像丢掉一条死狗般扔下少年,迅速离开了。 目睹这一切的宋星蓉陷入了沉思。 原来太子十九岁生辰这一天,倒霉的人除了她,还有眼前这个少年。 她认识他,当今圣上第六子,晏悬。 都说母凭子贵,可他是二月生的,又伴随着不详的异象,不仅没给生母带来荣华富贵,还和生母一起被打入冷宫,直到十三岁,实在年纪不小了才放出来,也就是今年。 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弱小的没有任何威胁,好像随时都会死掉。 很难想象几年后他会长成那个阴鸷凶狠、孤僻冷血的变态,一步一步走入圣上的视线,成为太子最憎恶的——晋王。 也就是宋星蓉被设计“珠胎暗结”的对象。 帮他? 没必要,反正他今夜死不成。而且看到他,她就想起了那些不清不楚。 简直就是屈辱。 可转念一想,这人虽然讨厌,但他针对的人一直是太 子,他是太子最忠实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 更何况他主观上并没有伤害过她。 宋星蓉让绿萝去附近把风,自己走了过去。 刚凑近,本该不省人事的少年就清醒了。 “谁?” 原来是装成昏死过去了! 宋星蓉没好气道:“来救你的人!” 听到是个女孩的声音,一对如宝石般的漆黑双眸缓缓转了转,茫然的视线才定在一旁蹲下的身影身上。 宋星蓉顾不上别的了。 她前世为了娘亲曾偷跑去药王谷学医五年,因此刚才只瞅到了一眼,就认出那药丸极不简单。 搭脉诊断后,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居然是损伤经脉让人不能习武的封脉丸。 他还这么小,喂下这种药丸,不就成废人了吗? 太子为何对这个弟弟如此大的恶意? 宋星蓉将少年慢慢扶起靠着自己臂膀,见盯着她的漆黑眸子满是怀疑,于是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哄说:“放心,我不会害你,先把嘴张开。”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在释放善意了。 结果,这家伙嘴唇抿的更紧了。 打小就这么多疑吗? 那就不能怪她了。 宋星蓉直接强行扒开了他的嘴,在少年惊恐的 目光中,两根手指并拢快速伸了进去,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不安分的身体。 嘴上则恶狠狠地警告:“你要是再乱动,本小姐就叫人过来,看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这下终于不挣扎了,改为气鼓鼓地瞪着她。 难得做次好人,这家伙还这么对她。 她真想撂下他一走了之。 不过,虽然看上去很抗拒,但他并没有真正用牙齿咬她,所以她才顺利探到嗓子眼,以一股巧劲进行刺激,配合上其他的按压手法,很快就帮晏悬将药丸吐了出来。 她迅速离远些,扯了几根草擦手。 少年哇啦哇啦地吐完,才猛地抬起头,清秀的小脸煞白一片,几乎没了血色,那双冷淡的眼悬着泪珠,更加摄人心魄了。 不得不承认,晋王自小就是个美人。 鬼使神差间,宋星蓉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 “药丸虽然吐出来了,但你体内肯定已经渗入了毒素,吃下这粒药丸吧,可以解毒。” 晏悬接了药丸,仰着脸看她,并不说话。 不信? 爱信不信。 清毒丹是她出门前特意备上的,为了防小人下药。 宋星蓉又盯着晏悬看了一眼,就打算转身离开 ,那个瘦小的少年却突然爬起来,“等等……” 月光下,少女回过头,一对杏眸玲珑清亮仿佛闪着光,晃的他愣了一下,才怔怔道:“谢谢。” 就为了说这个? 和记忆里的阴鸷王爷不太一样。 宋星蓉帮他可不是为了这一句道谢,“不必谢我,是你走运,刚巧碰到了我。可你要是一直这么弱小,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你可知道,刚才那药丸可损伤你的经脉让你变成废人?” 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少年眼中的火焰。 宋星蓉微微勾起嘴角,继续煽风点火:“变成废人不能习武还算轻的,若是搭配服食某种药材,长此以往,你就会患上头疾。头疾一旦发作,你会疯掉的。” 少年眼底的震撼逐渐扩大。 “你说的,是真的?” 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又悲伤。 宋星蓉猛然想起,前世有次撞见晋王头疾发作,她尝试了许多法子才让他镇定下来。 用封脉丸对付小孩已经很恶毒了,没想到还有更残忍的。 难怪长大后那么变态。 “不信你去查。”指了指地上他吐出的黑紫药丸,宋星蓉头也不回地钻出了灌木丛。 这家伙可怜是不假,只可惜, 现在她要守护她想守护的人,没能力给他多余的帮助。 宋星蓉走的飞快,并不知道,少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沉默了许久许久。冷风打着他单薄的身体,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沉,显出杀意。 …… 沉沉夜色笼罩大地,今夜的长乐殿灯火辉煌,笙歌曼舞。 宋星蓉踏过长乐殿的大门时,坐在太子身旁的丹阳郡主正眉飞色舞说着什么,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太子温柔地注视着她,靠的那么近,好似丹阳才是他即将要娶的太子妃。 “拜见太子殿下。” 宋星蓉绕过舞姬,来到太子三步之遥的地方,低眉行礼。 回应她的却是丹阳:“宋姐姐,你可算来了。快来,你的位置我帮你占着呢!” 占着就是占着,什么叫帮她。 宋星蓉觉得可笑极了! 丹阳嘴上说要她坐太子旁边,身体却没有半点要挪开的意思,甚至还往太子这边靠了靠,都快要贴上了。 “郡主好意就心领了,只是男女有别,殿下尚未娶我过门,我怎能不顾礼仪靠殿下那么近呢?” 丹阳脸上的笑容一僵。 往常情况下,宋星蓉都会醋意大发吵起来的,现在怎么这么淡定? 第3章 “心疼”表妹 太子淡淡地看了宋星蓉一眼:“今日大家都是来祝贺本宫生辰的,大家都在尽情享受美酒佳肴,无需拘礼。” 明晃晃地包庇丹阳郡主。 把她这个准太子妃置于何处? “殿下所言极是。” 不过,现在的宋星蓉不会在意这些了。 到下边挑了个空位,和其他世家贵女闲聊说笑,丝毫不见脸上有任何不快。 挨着太子的丹阳有些不快了。 她不吵,怎么让她出糗? “殿下,瞧这个,饱满圆润,一定十分美味。” 丹阳迅速剥了个荔枝,殷勤地递到太子嘴边。 十分亲昵。 就在丹阳满心期待宋星蓉吃醋质问时,却听到宋星蓉笑道:“郡主表妹与殿下感情真好,简直胜似亲兄妹。” 太子张嘴的动作一僵,丹阳不满地看向宋星蓉:“宋小姐是什么意思?” “羡慕郡主的意思。” “宋小姐,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说。” “郡主表妹,我没有什么不满的呀。我们都羡慕郡主,父亲是梁国唯一的异姓王,姑姑是皇后,表兄是太子殿下。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谁能不羡慕呢。” 宋星蓉说完,身旁的几位贵女纷纷点头附和。 丹阳怀疑她在阴阳怪气。 宋星蓉自小就和她不对付,会说这种捧她的话? 丹阳冷哼,“宋小姐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不必自怨自艾。” “郡主表妹多虑了。我也就现在羡慕郡主有殿下这样的兄长宠爱。日后,我有了殿下这么好的夫君,就不需要羡慕别人了。” 这句话一下子就刺中了丹阳郡主的心结。 不就是选为了太子妃?有什么可神气的! “宋小姐还未及笄吧?这种事情挂嘴边,是不是不合礼节?” 宋星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殿下不是说今天无需拘礼么?我想着没有长辈在场,大家都是熟人,不必端着,随意点就好。郡主表妹难道不是这样想的?不然你为什么坐殿下身边?” “你……别一口一个表妹!宋小姐,我可比你年长两岁!” “呀!郡主比我年长,那我嫁过去,是随殿下唤你表妹,还是叫你郡主姐姐呢?” 丹阳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这个臭丫头!“你不能只叫郡主吗?” “郡主表妹和殿下一起长大,我唤你郡主就太生分了……” “宋星蓉!” 眼看二人将要掐了起来,太子清冷的脸庞染了愠色,不悦地出声:“蓉儿,是你自己迟迟不来,郡主 好心帮你占着位置。你怎可反过来责怪别人?” 丹阳心中暗喜,宋星蓉嘲讽她又如何,即将嫁给太子又如何,太子的心,始终在她这里。 只要太子顺利继承大统,区区太子妃还不是说废就废! “殿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宋星蓉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穿过曼妙的丝竹声直达太子耳中,“表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怎可看着她犯错而不指正呢?你不心疼表妹,我还心疼表妹呢,要是过两年还嫁不出去,名声可就不好听咯。” 前世,丹阳死皮赖脸缠着太子,拒绝谈婚论嫁。 哪怕她有个王爷父亲、皇后姑母,还是招来了不少流言蜚语。 太后对她更是从没好脸色看,几次恨不得送她去和亲。 现在看到对方犹豫又期盼的眼神,宋星蓉就清楚了,这时候的丹阳,根本没有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不过,太子的脸庞依旧清清冷冷。 他定定地看了宋星蓉一眼,随后站起了身,刻意和丹阳保持了点距离。 “还是太子妃考虑周到。丹阳,还不去谢谢未来表嫂?若没有太子妃提醒,你今日可就铸成大错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三言两语将自 己指摘了个干净,不顾男女之防、抢占太子妃位置的过错就这么推到了十六岁的少女身上。 看着丹阳咬着嘴唇,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宋星蓉微微一笑,“殿下,丹阳是你宠着长大的表妹,我自然要爱屋及乌,帮殿下好好照顾丹阳。” “好。郡主交给你,本宫放心。” 眼看丹阳的醋坛子快要掀翻,晏祯转头招呼起了其他贵公子,“她们女儿家有女儿家的话要说,男儿郎便随本宫出去,活动活动吧。” 看着他急不可耐抛下丹阳的身影,宋星蓉不禁想笑。 这,就是男人。 “宋星蓉!你什么意思?” 宋星蓉回到主位,丹阳就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 太子不在,就不装了么? 宋星蓉扫了眼留在座席上的世家小姐,有两三个跟丹阳关系不好的,其余都和郡主走的近。 敌众我寡,难怪丹阳这么嚣张。 “郡主什么意思?”宋星蓉索性也不装了,“半年后,太子就要娶我过门,你作为他的表妹,为何还日日与他黏在一起?” 有位小姐站出来:“宋小姐还没嫁入东宫,连表妹都容不下吗?” “就是就是。” “表兄妹之间走的近 很正常啊!” 宋星蓉淡淡地看了眼说这句话的小姐:“王小姐,听说,你订婚的对象就是一起长大的陆表兄?” 被点名的姑娘顿时羞红了脸。 郡主急了:“你拿寻常的世家小姐跟本郡主比?” 宋星蓉望着丹阳含笑道:“正因为郡主不是寻常小姐,更不能多加纠缠,伤了皇家脸面多不合适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郡主纠缠?” “那是谁坐在这里,当着众宾客的面,与殿下说说笑笑、亲自喂荔枝给殿下吃?” “你……” 宋星蓉还想说什么,袖子被拽了拽,一张小脸凑了过来。 “大姐姐,别闹了。这样……不好。” 是她的堂妹,宋二小姐。 丹阳郡主带着那么多人来质问她,宋婉雯作为她视为亲妹妹护着长大的堂妹,跑来劝她别闹了。 是她在闹吗? 明眼人都看到是丹阳郡主在找茬。 宋婉雯可真是她的好堂妹。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前世险些遭遇贼人,起因就是堂妹倒的那杯酒,里面掺了迷药。 联想到后来二房的行径…… 所以,宋婉雯很早就与丹阳勾结在一起了? “二妹妹,你应该劝郡主放过姐姐。”宋星蓉声音冷淡。 第4章 绿茶上钩 “这……”宋婉雯垂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惹的其他贵女议论起来。 “对自家妹妹这么凶……” “什么端庄贤淑,爱护姊妹,都是假的。” 丹阳冷笑着想开口嘲讽时,一声尖叫自后方传来:“耗子!” “什么东西?” “郡主小心!” 太监尖叫提醒,一个毛茸茸的动物黑影飞一般跃上桌案,恰与丹阳郡主目光对视。 “啊——” 丹阳发出可怕的尖叫声。 “保护郡主!” “把它赶出去!” 宫女太监纷纷围了过来,吓的老鼠在殿内四处乱蹿,引起了更多的骚动,贵女们皆是花容失色。 看到眼下的混乱场面,宋星蓉默默退出人群。真稀罕,长乐殿还有那么大一只耗子。 隐约感受到一道清冷视线,她抬头去寻,却只看到昏暗角落里有个宫女在埋头搜寻什么。 “大姐姐……” 宋星蓉转身,看到宋婉雯追来,手里还端着一杯酒水。 现在都这样了,还不忘记给她那杯酒? 宋婉雯递来酒杯焦急道:“大姐姐,惹了郡主对我们绝没好处,等会去敬杯酒赔礼道歉吧!” 宋星蓉不接,“你觉得我有错?” 丹阳眼神一冷, 推开左右的宫女,倒了一杯满满的酒水。 宋星蓉微微勾唇。 很好,上钩了。 “宋星蓉,本郡主不想与你计较。殿内太乱了,我们去外面说。” 眼看着丹阳走近,溢满的酒水倾洒之际,宋星蓉迅速拽了下宋婉雯,同时碰洒了对方手中的酒。 两人的衣裙都被泼湿。 太子等人匆匆赶回长乐殿时,老鼠已被赶了出去,几位小姐正围着关心泪如梨花带雨的丹阳郡主。 “怎么回事?” “殿下,是我不好,我被老鼠吓着,然后不小心弄脏了宋小姐的裙子,是我有错在先……” “宋大小姐可真小气!郡主又不是故意的。” 受害者是宋星蓉,几位贵女却纷纷告起了宋星蓉的状。 太子四下张望时,宋星蓉从灯火阑珊的角落处款款走出。 “殿下,小女先带妹妹下去换身衣裳。殿下不必怪罪郡主,是我怕污了郡主价值万金的天蚕丝,扯着妹妹挡了下。” “你先同郡主道歉……”注意到宋星蓉脸颊上的隐约红印,太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等等,你的脸?” 宋星蓉神情一怔,连忙捂住右边脸颊,“没什么。” “丹阳打的?” “不是 ……” 丹阳推开宋星蓉,“不是我!” 她把宋婉雯也拽了出来。 宋婉雯跪礼道:“郡主,殿下,不是郡主打的……大姐姐,你若是生气,我也要说,是你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就是宋星蓉想栽赃陷害!” 宋婉雯仰头泪眼汪汪:“大姐姐,我知道你讨厌郡主,但是郡主是个好姑娘,不要这样子,好吗?”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可真是精彩,宋星蓉还什么都没说呢。 没等她开口嘲讽,一个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华服少年挤出人群,指着丹阳啧啧起来。 “哟,郡主怎么急了?宋大小姐又没说是你打的。”少年目光转向宋婉雯,“至于你,怎么张嘴就是要你姐姐别生气?你姐姐脾气很大吗?好像不及郡主十分之一吧……” 宋星蓉微怔,四皇子怎么会管这种事情? 眼看丹阳快要被他说炸了,四皇子笑嘻嘻地望向太子:“皇兄,郡主怕污了自己的天蚕丝,挥一巴掌过去,误伤了未来的太子妃,您可千万别生气。” 怎么又成她打的了! 丹阳气急败坏喊:“我没有!” “丹阳。” “表兄,我真的没有!” 可现在明眼人都能 瞧出,丹阳联合宋二小姐欺负了宋大小姐,宋大小姐自始至终没有开口争辩什么。 太子若还偏袒丹阳,只会引来非议。 “郡主酒喝多了,带下去休息!” 丹阳被几个宫女扶住,瞪大了眼睛:“表兄,你真的觉得我打了宋星蓉?” 太子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而扶过宋星蓉关心起来。 “现在可还疼?” “不疼了,殿下。” 两人郎情妾意,丹阳却当着众人的面被宫女捂住嘴巴,颜面尽失。 可恨…… 看到丹阳投来的怨恨目光,宋婉雯暗暗心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怕是要变动了。 “大姐姐,我们还是赶紧去云露殿换衣裳吧!” 宋星蓉定定地看着宋婉雯,眼神似要将对方穿透,半晌,道:“好啊。”云露殿,那个差点毁了她名节的地方。怎么能不去呢? 先后三位小姐离场,长乐殿又闹耗子的事情,太子便招呼众人去花厅游玩。 没走多远,四皇子就落后了人群许多。 “找到了?” “没有。” 回答他的沙哑声音,来自一个身穿宫女衣裳的少年。 “可惜。” 牺牲了一只大黑耗子,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忽然注意到什么 ,四皇子咦了声,“你看的是,她离开的方向?” 少年慌忙收回视线。 眼前却浮现那女孩受千夫所指时的清冷神情。 “皇兄刚刚又交待了几句什么,赵总管离开了,也是那个方向……” 少年抬起头,一对漂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四皇子。 “啊!哪来个这么不长眼的东西!”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太子听出这是老四的声音,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又要闹什么? “还不快滚下去!别脏了本皇子的眼!” “是是是!” 回头刚好看到宫女慌慌张张逃走的身影,太子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发作了一个宫女。 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只要计划继续进行,他就可以得到一个言听计从、愿意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棋子了。 …… 云露殿位于太子寝殿西侧。 前世喝下堂妹倒的酒水后,宋星蓉昏昏沉沉地歇在了这里。 不料,房间闯入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浑身乏力的宋星蓉,即使有绿萝的拼死保护,又怎么对付得了一个喝醉酒、举动疯狂的成年男子呢? 可想而知,太子及时出现,一剑捅穿那个欲行不轨的男人身体时,她会有多么感动。 第5章 误伤 碰到这种事情,即使清白仍在,她的名节也是毁了的,根本没资格再继续当太子妃。 太子却说不嫌弃自己,会替她隐瞒,太子妃的位置只留给她…… 十四岁的她听到这些,还有什么理由不沦陷? 呵。 到云露殿后,宋婉雯一直缠着宋星蓉哭哭啼啼求她原谅。 宋星蓉被她缠的不耐烦了,宋婉雯才磨磨蹭蹭去隔壁房间换衣裳。 拖延时间么。 绿萝见小姐换好衣裳还是不开心,便将窗台的盆栽抱了过来。 “小姐,你看,这盆海棠花多美啊。是殿下布置的吗?以前好像没见过。” “是很美。” 宋星蓉没有凑近,就闻到了清幽的海棠香味。 掐下一朵海棠,抖了抖上面的药粉。 刚刚看似宋婉雯是没有脑子般哭哭啼啼,实际的小动作还真不少。 绿萝看了会花,脑袋逐渐昏沉起来,“小姐,我头有点晕……” 咚。 绿萝昏倒在地。 瞥见前窗映出的半边人影,宋星蓉松了手中茶盏,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开来。 身体则趴在了桌子上。 吱呀。 房门推开,宋婉雯捂着鼻子,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看到主仆二人,一个趴在桌上,一个倒在 地上,她心头悬着的那块石头就落地了。 “大姐姐,我琴棋书画样样比你好,可只要有你在,我就只是二小姐,什么都得先你才能到我。幸好,你自小就自视甚高,愚蠢的和郡主对着干。郡主的怒火,你承受得起吗?” 宋婉雯将宋星蓉扶到床上躺下,看到她新换的衣裳,明明是从柜子里随意取出来的,都比她的要美丽万分。 宋婉雯恨恨地脱了她的外衫,又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换上。 柔软珍贵的面料,清幽淡雅的海棠香味,为什么她不能有这样的衣裙…… 等等,海棠香味? 慌乱间,衣袖里抖落一朵海棠。 宋婉雯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不好,丹阳郡主没给解药…… 咚。 宋星蓉睁开眼,往里面缩了缩,差点被昏迷的宋婉雯砸到。 “郡主的怒火还是给你承受吧。” 宋星蓉给过宋婉雯很多次机会,毕竟都是宋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宋婉雯给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前世二房吃里扒外害惨她父母,这笔账,就先从吃里扒外的二小姐开始算。 “绿萝,绿萝!” 宋星蓉找准穴位一掐,绿萝就猛地睁开眼清醒过来。 宋星蓉立即喂了她一粒清毒丹。 随后把脉一瞧,几乎无语。 绿萝真是个心大的,端着那海棠花过来吸了不少迷药,这会儿即使清醒,也动弹不得。 “别说话,我们先出去。” 接下来,醉汉和太子会先后而至,宋婉雯不会受什么实质伤害,但也足够她自闭一阵了。 得抓紧时间带绿萝出去。 可她力量实在太小了,绿萝大她好几岁,又是个贪吃的,她是真的拖不动啊! 好不容易往外拖出一点点,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来的这么快? 宋星蓉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她身上没有任何利器,只有一把发钗还算锋利。 这东西,对付得了一个醉汉吗? 吹灭蜡烛,宋星蓉示意绿萝噤声,踮脚到了半开的房门后。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剩一步…… 停住了? 房门后的人影似乎在看什么,过了会,才抬脚跨过门槛。 几乎是瞬间,宋星蓉握紧发钗扑了过去,干脆利落地扎在手臂上。 可这人怎么穿着……宫女的衣裳? “唔……” 那宫女闷哼一声,捂着伤口退开了好几步。 看清来人的面容,宋星蓉眼皮一跳,“你怎么会 在这里?” 晏悬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宋星蓉猛地想起,耗子大乱长乐殿时,那个偷偷搜寻东西的奇怪宫女,不就是这家伙吗! 没时间多说了。 宋星蓉从自己裙摆上撕了几块布帮他快速包扎了伤口,随后继续去拖绿萝。 晏悬却一言不发到绿萝脚边蹲下。 “你还不走就麻烦了。” 宋星蓉好心提醒,他不听,而是单手托起了绿萝的腿。 “帮你。” 来报恩的? 宋星蓉打量起他瘦小的身板。 本来就弱,现在只剩下一只手能使劲,能帮到什么。 可另一只手是被她伤的,这,让她怎么说呢…… 片刻后,在晏悬的帮助下,宋星蓉顺利抬着绿萝去了隔壁房间。 宋星蓉反锁了房门,有些尴尬地在晏悬对面坐下。 从哪里问起? 问他为什么不离开东宫,扮成宫女? 问那只大闹长乐殿的耗子? 问他在长乐殿做什么? 问四皇子为什么给她解围? 还是问他为什么来这里? 或者,问他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 为什么看着瘦成豆芽菜,力气却不小? “宋小姐。” “咳咳。”宋星蓉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倒茶喝,“怎么了?” “ 可以再看看我的手臂吗?” 不就是有点肌肉? 竟然主动要她看手臂?变态吗? 宋星蓉刚想好好摆正他的思想,却见他脱下套在外面的宫女服,左手前臂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宋星蓉:“……” 伤口其实不深,毕竟她力气小。 只是晏悬原先中了毒,还未完全恢复,有点止不住血。 还好,太子赠的这瓶清毒丹还剩下一颗,可以磨成药粉外敷伤口止血解毒。 重新处理好伤口,见他脸色好转,宋星蓉顿时安心了许多,拉开后窗要他快点离开。 晏悬没动,而是问:“你没什么想问的?” 该问什么呢? 那些事情联系到一起,她能想清楚。 晏悬扮成宫女是为了回长乐殿找东西,耗子是他们放进来捣乱的。 四皇子是因为晏悬而帮她解围。 那他来云露殿是为了什么? 晏悬见她明明满腹疑问,但一个都不问,他就更好奇了。 他自小善于察言观色,能轻易读懂他人心中所想。 可眼前这女孩,他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应该,连他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吧。 “啊——” 尖叫声从隔壁传来。 “不好啦!太子妃、太子妃……” 第6章 好热闹啊 宋星蓉来到窗前戳了个洞,看到空荡荡的云露殿突然之间冒出了一堆的宫人。 “都不看看床上躺着的到底是谁就乱喊。” “噗——” 正喝着茶的晏悬笑了。 宋星蓉瞥了他一眼。 还笑呢,这家伙,现在想走也不好走了。 不对。 云露殿的宫人不应该调走了吗? 按前世的发展,应该只有太子来到云露殿。 太子就算不喜她,也不可能让任何人撞见这种事情。 毕竟,准太子妃被轻薄,丢的可是东宫的脸。 “我尾随赵总管到了云露殿,看到他打算给你下药时,一个婢女出现将他打晕了。随后跟着那婢女到了这边,看到你妹妹从你房间出来,和婢女碰面。” 晏悬解释,注意到少女眼眸微沉,继续道:“隐约听到,她们商量迷晕你后,让一个男人进屋,再将宾客都喊过来。” 原来是郡主打乱了太子的计划。 丹阳今夜真是被刺激过头了,来了这么一出昏招。 意图引来所有人来云露殿看热闹,要宋星蓉身败名裂。 可这里是东宫。 “好戏。” 宋星蓉微微勾唇,目光转向晏悬。 晏悬抿了口茶水。 莫名想起长乐殿内,她目光含笑回怼一 众针对她的贵女,一步一步引丹阳上钩。 还有刚刚,拿发钗刺他时的毫不犹豫与心狠。 有意思极了。 宫人的大呼小叫,很快引来了附近游玩的宾客。 “宋大小姐怎么了?” “有贼人吗?可云露殿是宋大小姐呀……” 几位公子小姐望着殿门,各自心中都有了不妙的预感。 “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人转身,看到本该被带去醒酒的丹阳郡主在婢女簇拥下快步走来,“你们在嚷嚷什么,这里是东宫,宋大小姐能出什么事。” 从云露殿走出的宫人道:“回郡主,方才云露殿闯进了一个歹徒,宋小姐恐怕危险啊!” “还不快去救人!” 看到郡主直接闯入云露殿,那些公子小姐便都纷纷跟了上去。 “啊——” 刚到门外,一道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就从屋内传了出来。 “不要,啊……” 事成了。 丹阳艳丽的脸庞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后故作惊慌大喊道:“快去救人!拿下贼人,保护宋家大小姐!” 看着他们踹开房门,气势汹汹冲进内室,丹阳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 都来看吧,看看那贱人是如何承欢男人膝下的…… 忽然,吱呀一声 ,隔壁的房间门开了。 “这么多人,好热闹啊。” 一道声音响起,随后就见到一个裹着深蓝披风的纤瘦少女从隔壁房间走出,睁着一对清亮的杏眸,正疑惑地往这边看来。 “宋星蓉!”丹阳唰地变了脸色。 “郡主怎么来云露殿了?” 听到屋内响起杂乱的打斗声和叫喊声,宋星蓉似乎很是惊讶,“我二妹妹的房间,怎么闯进这么多人?” 丹阳恍然大悟。 宋婉雯这个蠢女人,搞错房间了! 宫人们七手八脚押着贼人出了屋,却看到门口除了郡主外,多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郡主!贼人已经拿下……宋、宋大小姐!” 宋星蓉轻轻点头,好似没看到这些奴仆眼中的困惑。 她望着丹阳一脸似笑非笑:“抓住了贼人,郡主该赏呀。” 赏? 丹阳狠狠剜了一眼正被宫人五花大绑的贼人,几乎要吐血。 都瞎了? 分不清大小姐和二小姐? 此时,撞见不堪画面的宾客已全部退出了房间。 经过丹阳和宋星蓉身前时,皆是神色古怪。 丹阳冲进房间让婢女揪出了床帐里呜呜哭泣的女人。 果然,是宋婉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 里?” 宋婉雯看到她了,嘴巴一扁,哭的更凶了。 丹阳更觉心烦气躁,不禁吼出了声:“哭哭哭!哭什么?你倒是说她是怎么害的你!” “她、她……”宋婉雯颤抖着手抓起那朵红的刺眼、碾烂的海棠花。 一道温柔清朗的嗓音适时响起:“郡主急什么,罪魁祸首不就在这里么?” 宋星蓉! 看到是她进了屋,婉雯当即激动地下了床:“是你!你害得我!贱人!去死!去死啊……” 眼看着宋婉雯气急败坏开始发狂,丹阳慌忙示意婢女按下她。 “别发疯!太子就要到了,你要是发疯,怎么揭发宋星蓉呢?” 一计不成,那就必须得让宋星蓉背了宋婉雯被玷污的这口黑锅。 这样一来,戕害堂妹的恶毒名声传出去,宋星蓉还是毁了! 这边宋婉雯气还没顺过来,宋星蓉又开始了:“真是好一招祸水东引。 婉雯名声尽毁,郡主不去调查那个贼人来路,却来先咬我?” “满口胡言!你祸害你妹妹,本郡主是要为她主持公道!” 丹阳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可触及宋婉雯凄楚的眼神,就心虚地别开了脸。 但她又没错!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还不 如牺牲宋婉雯拖宋星蓉下水。 宋星蓉呵呵一笑,“可惜,谁会信呢?这里是东宫,郡主熟悉我又不熟悉。 怀疑到郡主头上,也不会怀疑我吧?” “哦?你真的这么以为?” 宋星蓉可真愚蠢!难道不知道太子会护着她吗?“那你等着,走着瞧!” “郡主放心,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等你。” “你……”这个宋星蓉真是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 “郡主、郡主,太子到了!” 丹阳瞬间冷静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扶正了满头的首饰,这才领着婢女出去拜见。 屋内只剩下宋星蓉与宋婉雯二人。 “少得意!等会,太子就知道你做了什么,他心中再不会有你。” 谁在乎太子…… 宋星蓉一步步走向宋婉雯。 “你、你想做什么!” 宋婉雯挣扎起身,却是一件厚实的披风罩了下来。 这贱人……刚想扯掉,就听到少女冷淡的警告声:“你是想衣不蔽体去见太子吗?” 一道道凌辱痕迹被紧紧裹住。 宋婉雯挥开宋星蓉的手,攥紧系带,“你是高高在上的嫡女,伯父伯母捧在手里长大的明珠,你怎会懂我的苦楚?” “你还有脸提我爹娘?” 第7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宋婉雯,若是我爹娘知道你联合丹阳郡主栽赃陷害我,你觉得你会怎样?” “哼,他们只会觉得你心思恶毒连堂妹都容不下。” 宋婉雯恶狠狠道。 “你当是你爹娘呢! 我爹娘不会这么想的。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女是什么品行,会选择相信我,为我察明真相,为我抵挡流言蜚语,严惩那些伤害我的人……” 前世被太子算计失身给晏悬后,她的家人就是这么做的。 宋星蓉仰起脸,擦去眼角的泪光。 “我知道,你身为二房庶女,自小遭受嫡母百般苛待,看不惯有家人宠爱的我。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个现实,你若还要给丹阳当狗胡乱攀咬,最终毁的,可不只是我宋星蓉,而是整个宋家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谨言慎行四个字,不需要姐姐教你写吧?” 眼看着宋婉雯脸色越来越白,宋星蓉轻笑出声,“或者你觉得大房出事,平南王府会保着二房?真是单纯哪。 那咱们就先看着呗,你先看丹阳会不会顾及你?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于丹阳而言,你现在只是废子一枚,正如宋家二房于平南王府——” 在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中,宋星蓉 收了声。 宋婉雯呆呆地望着那双向来清澈明亮的杏眸。 为何,会莫名生出一种被恶鬼盯上的感觉…… “太子到——” 正说着话,门口的太监一声长宣,太子大步走了进来。 上一刻还笑容恶劣的宋星蓉,下一刻就收掉了所有情绪,款款迎了过去。 宋婉雯看的目瞪口呆,愣了片刻,也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头发预备见礼。 “见过殿下。” “见、见过殿下。” 男人审视的目光扫过先后行礼的两人,最后落在前方的少女身上,“云露殿的事情,你最好给本宫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有几分不悦,但并不是真的恼怒宋星蓉。 他了解宋星蓉,心思单纯、端正知礼的名门闺秀,不会做这种事。 只是,这样的乱子,总不能让丹阳来承担。 平南王府是他的母族,一损俱损,他只能舍弃宋星蓉。 有了太子的支持,丹阳气势更足了,“宋星蓉,怎么会有你这样姐姐?竟然买通外男毁了自家妹妹的清白!” 这话一出,屋外的宾客立即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 “竟然是宋家大小姐残害妹妹!” “宋大小姐?将军府那位德才兼备、温 柔知礼的嫡长女?” “啧啧,真看不出来居然是这样的人。”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 扫了眼屋外,每个看戏的公子小姐都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宋星蓉反问:“殿下觉得呢?” 少女清亮的眼睛里满是从容镇静。 没有期待吗?晏祯沉声:“蓉儿,不要让本宫难办。” 每次丹阳和她起冲突,他就会这样对她说,让她“自愿”认错。 “殿下最是公正无私,自然不会因为谁亲近殿下就包庇谁,蓉儿明白。所以,我不会让殿下为难的。” 宋星蓉让到一边,丹阳哼了声从她面前走过去,扶起了宋婉雯。 “婉雯,别哭了,没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一道来,殿下和本郡主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丹阳对她的态度是破天荒的温柔,可当满屋子的目光都汇聚过来时,包括那些撞见她被凌辱的宾客,宋婉雯只感觉到了难堪。 丹阳蹙眉,“婉雯,你不说出来,如何为你惩治罪魁祸首呢?” 宋婉雯咬了咬唇,嘴刚张,泪水就唰地流了下来。 宋星蓉说的不错,丹阳根本就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回忆这种事情,郡主不是强人所 难吗?” 宋婉雯抬头,宋星蓉摇头叹息时,目光含了几分警告。 “什么这种事情?我是要她回忆,你是如何迷晕她的,如何买通宫人通风报信,如何将那个贼人弄进屋子……” 丹阳急促出声,被宋星蓉打断了,“郡主这话说的,好像亲眼见到了似的。” “是宋婉雯告诉我的。” 丹阳瞪了宋星蓉一眼,后者满脸困惑:“我二妹妹自被救下,就一直哭哭啼啼,方才我安慰她许久,她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如何告诉你这么详细?” “你……” 宋星蓉幽幽道:“婉雯遇上这种事情,现下难过得很,郡主不要逼她了。” 丹阳好生纳闷,怎么说的好像她成了坏人? “我怎么逼她了?你把她害成这样,你还如此心安理得,可真是好意思!” 转头发现宋婉雯还在不争气地流泪,丹阳更急了,“宋婉雯你倒是说句话啊!” 之前不是跳起来骂宋星蓉么? 丹阳越急,宋婉雯嘴巴反而闭的越紧了。 莫不是被威胁了? 瞥见宋星蓉嘴角掠过一丝嘲讽,丹阳暗暗下定了决心。 “宋婉雯不开口,你以为你就能洗脱嫌疑了吗?” 推开宋婉雯, 丹阳目光凶狠:“紫烟,将物证带上来。” 这口黑锅,宋星蓉背定了! “是。” 丹阳的婢女步入内室,片刻便捧了一盆花回来。 丹阳退开几步,指着那盆花道:“殿下,这就是宋星蓉算计堂妹的物证。她在花上撒了迷香,从而导致宋婉雯昏倒被人奸污。” “哦?宋星蓉,郡主所言属实?” 晏祯沉沉的目光投过来,宋星蓉却是一脸恍然:“婉雯,是这海棠害的你吗?” 物证都呈上来了,她却问起了宋婉雯。 丹阳冷笑,无意义的困兽之斗罢了。 看到那盆海棠,宋婉雯的心犹如瞬间跌入谷底。 海棠花上的药粉是她下的,丹阳就算没有成功栽赃给宋星蓉,最后恐怕也只会查出她来。 丹阳完全放弃她了! 她该怎么办?难道,相信宋星蓉? 宋婉雯擦了眼泪,咬了咬牙,“是……” “求殿下为我妹妹主持公道!“宋星蓉仪态端庄、不卑不亢来到太子面前郑重施了一礼,“殿下,当时我与妹妹都赏了这海棠花,我感觉头晕就先回去了。海棠是妹妹喜欢的花,许是因此爱不释手,中了招。” 丹阳吃了一惊,喜欢海棠的不是宋星蓉么? 第8章 洗脱嫌疑 丹阳郡主不敢相信地看着宋婉雯:“宋婉雯,你喜欢海棠花?” 宋婉雯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 可丹阳又反驳不了宋星蓉,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宋婉雯喜欢什么花。 “等等,宋星蓉,你说你也闻了海棠花,那你怎么没事?” “我没说我没事啊。” 宋星蓉一脸无辜,指了指候在身旁的绿萝,“我和丫鬟都觉得头晕,刚回房间就睡下了。是外面的吵闹声将我们惊醒过来。” “你说谎!” “怎么,郡主希望我有事?” 被当众指出心事,丹阳慌地白了小脸,“你……” “殿下,既然郡主说这盆海棠花有问题,那么是不是只要查出花的来源,就能找到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了?” 查来源?不行! 丹阳喝道:“宋星蓉!这里可是云露殿,哪件物品不是殿下为你精心准备?明明是有人在海棠花上撒了迷香,怎么,你坑了妹妹不敢认,想怪到殿下头上?” “郡主怎么笃定花瓣上撒了迷香呢?我都看不出花上有什么东西。郡主眼神可真好。” 说着,宋星蓉一脸惋惜地望向宋婉雯,“二妹妹,你说当时咱们眼神要是有郡主那么好,是不是就不会中了这迷香呢?” 宋星蓉说这话,一下就将嫌疑引去了郡主头上—— 毕竟,只有郡主说那花有问题,旁人都看不出来! “你在阴阳怪气本郡主?” “郡主这是心虚了?” 晏祯扶额,“够了,蓉儿,” 他看不下去了,丹阳实在太容易被带偏,“此事还需继续调查,这盆海棠花就先作为线索收起来。” 可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查验。 “殿下,小女惭愧,自家妹妹的事情,却连累殿下劳心费神。” 宋星蓉深情款款望向太子,只差没说出来“心疼”二字了,连晏祯都被她眼里的光晃住了。 下一刻,却听她话锋一转:“怎不见赵总管来为殿下分忧呢?” 经宋星蓉一提醒,晏祯心头更烦躁了。 赵总管要是能来,云露殿就不是这样了。 晏祯这下看丹阳越发不爽了。 连他的心腹都敢动,真是胆肥了! 丹阳看到这样的眼神,就知道太子真生气了,要是再让他查出药粉的来历,岂不更加完蛋? 她当即就站了出来,“宋大小姐不必担忧!表兄,表妹的丫鬟紫烟最是聪明伶俐,可以为殿下分忧。” 晏祯冷笑:“丫鬟?本宫的总管还不如你的丫鬟?” 丹阳吓了跳,表兄怎 会这样想?“不是的,表兄……” “闭嘴。” 晏祯摆手,不想再听解释,阴沉的目光扫过那盆花开正好的海棠,“好好的花竟然沾上此等肮脏药粉,给本宫好好查!” 忽变凌厉的语气,吓得满屋子宫人跪倒一地。 “云露殿当夜值守宫人,全去前殿接受盘查! 此事,断不能教无辜之人蒙受半点冤屈。” 算是间接洗脱了宋星蓉的嫌疑。 至于揪出迷香的幕后主使? 宋星蓉并没有天真到以为太子真会去查。 今日拔除了宋婉雯这个出卖她的眼线,不算亏。 “谢殿下为我二妹做主。” 宋星蓉盈盈拜谢,宋婉雯紧随其后跪下拜礼:“谢太子殿下……” 晏祯只向宋星蓉伸了手,“蓉儿,你也受惊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只是温柔的安抚关心,一边闭嘴的丹阳就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这可真是逼疯丹阳的好机会。 于是宋星蓉仰起小脸,挂上满满的痴情爱慕,“有殿下这句话,我就没事了。” 晏祯怔了怔,少女脸上的爱慕不假,为何眼底…… “咳,你先回府休息吧,迷香毒性不浅,最好寻医开药调养下,本宫处理了这些事情再去看你。对了,你妹妹— —” 突然被点名,跪在地上的宋婉雯身体颤了颤。 “本宫先请太医为你妹妹看看,蓉儿不会介意吧?” 这是要将宋婉雯扣在东宫了。 “有殿下护着婉雯,蓉儿就放心了。” 宋星蓉垂下眼。 果然,太子那样多疑的人,不管她和丹阳怎么说,他都不会信。他只会信自己。 再掐头去尾,将“真相”粉饰成他愿意让别人知道的那个样子。 太子等人先后离去,还带走了若干云露殿的宫人,留下宋婉雯在这里等太医,宛若等待一场审判。 “我帮你了,你不管我?你知不知道,我留在东宫,郡主会怎样对付我?” 宋星蓉倚门回首,宋婉雯一人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 “你帮我了?难道不是你得了失心疯,话都说不出了?” “宋星蓉!” 宋婉雯愤怒地拍起了地面,她多想冲上去撕烂那贱人的嘴脸! 可跪太久了,腿脚麻木了,她根本站不起来…… “小姐,二小姐她……” 门外,绿萝纠结地看了眼屋内发狂的女人。就这么走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二房的小姐,就这么离开,只怕老夫人和二夫人…… “是个听不懂话的蠢人。” 宋星蓉移开目光,扫过 隔壁房间门口时,微微一顿。 那家伙,应该趁乱跑掉了? …… 云露殿的骚乱很快平息。 太子回到宴会上,解释说太监醉酒误事惊扰了宋家小姐,轻巧揭过了此事,说是让众人尽兴继续游玩,可或多或少察觉到异样的宾客,哪里敢继续逗留。 陆陆续续,便都告辞了。 宋星蓉从云露殿出来就直接辞行离开了东宫。 马车刚动没多久,就被一阵哒哒马蹄声拦住了。 “好巧,这不是宋大小姐的马车吗?” 是四皇子的声音。 宋星蓉掀起侧边的车帘,就见四皇子策马追赶上来。 他身后坐着的“少女”是晏悬,这次换成了舞姬装扮,戴着薄薄的紫色面纱—— 这人为了从东宫脱身,真是拼了。 看到宋星蓉,晏悬好看的丹凤眸里露出担忧。 “四殿下有什么事吗?” 宋星蓉问的是四皇子,疑惑的目光却是落在晏悬身上。 “有个朋友让本皇子替他谢谢宋大小姐。” “谢我什么?” 四皇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谢你这个好心姐姐人美心善助人为乐呗~” 宋星蓉愣住,被她盯着的晏悬脸微微一红。 四皇子嬉笑:“那就告辞!” “咳咳咳……” 第9章 叔嫂有别 四皇子刚握住马鞭,身后那人就咳了起来,似是故意提醒他。 “好吧好吧,我这个朋友还有话想跟宋小姐说。 他说,宋小姐回府后记得小心行事。” 四皇子一脸的不情不愿,明显不乐意当这个传话筒。 而晏悬皱着眉头,明显皇兄刚刚说的不是他的原话。 难道晏悬还想问什么? 此前藏身房间看戏的时候,晏悬后来又问了些问题,能说的她已经说了。 不过,懒得管这人了。 “多谢四殿下,告辞。” 宋星蓉放下车帘,吩咐马车继续上路。 即使没有晏悬提醒,她也会更加谨慎小心。 今晚宋婉雯说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就算是丹阳郡主做的又怎样? 太子根本就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情得罪平南王府. 他扣下宋婉雯,就是想帮丹阳郡主洗脱嫌疑。 宋星蓉要的是在晏祯心里留下一点丹阳不听话的印象。 一旦有了这个印象,以后只要丹阳惹了事,太子都会先入为主认为是丹阳的错。 虽然婚约解除之前不能轻易动手,她还得装一装“爱慕”未婚夫。 但是狗咬狗,也是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宋府的马车驶过转角没了半点影子,晏悬还眼巴 巴地望着。 晏禧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那是你未来皇嫂!” 晏悬垂眸,“若她当不成太子妃呢?” 当时说出太子和丹阳的算计时,他就留心观察了许久,发现宋星蓉全程云淡风轻,好像早有所料。 寻常姑娘光是察觉未婚夫与别的女人来往,就能吃醋到飞起了。 这位宋家小姐真如传闻中那样爱慕太子吗? “不当太子妃?那宋大小姐以后怎么嫁出去?谁敢娶与皇家有过婚约的姑娘?好了,别管她了。” 他的四皇兄根本不在意这些事。 他只是发愁,“折腾这么久,还没找到那东西,你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那东西挺重要的呢……” 晏悬丢了件很重要的东西在东宫。 若不是如此,四皇子不会放耗子大闹长乐殿。 等太子处理完云露殿的事情,想起去查耗子,事情就麻烦了。 …… 太子有意压下云露殿的事情,因此派人来宋府说郡主留下了宋婉雯作陪,所以让宋星蓉独自回了府。 有这个借口,二房的人不会来找事,宋星蓉得以安稳了几天。 然而,终究纸包不住火。 这天,宋星蓉才开始午间小憩。 门房来报,老夫人身边的秋嬷嬷 来领她去给老夫人请安。 祖母居然主动要见她。 记忆中,老夫人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因此她对祖母的印象不深。 最深刻的两回,一是圣上下旨将她赐婚给太子,一是她的大婚之日。 两次,祖母都交待她好好辅佐太子,未来母仪天下,维系家族荣光,帮弟弟妹妹都寻桩好姻缘。 当年宋星蓉的祖父先定北侯于中年鼎盛之时战死沙场,留下妻子郭氏与三个儿子。 二叔是郭氏的亲儿子,宋星蓉的父亲、三叔,皆是姨娘所生的庶子。 郭氏抚养他们,他们同样孝顺郭氏,但郭氏始终看不起庶子。 宋星蓉的父亲继承定北侯爵位后,郭氏更不喜大房了。 尽管,这爵位是战功换来的。 但老夫人总觉得是庶子抢了自己亲儿子的东西。 可宋二爷手无缚鸡之力当文臣就算了,除了会写打油诗,诗词歌赋没一样拿得出手,声色犬马饮酒六博倒是样样精通。 而立之年的人高不成低不就,除了六个姨娘五个娃,没一样能超过她爹的。 宋星蓉父亲可以不要爵位,圣上会认宋二爷吗? 然而老夫人就是觉得嫡子比庶子优秀。 前不久和宋星蓉母亲拌了 句嘴,老夫人就任性地搬去了西跨院的松竹院,最靠近二房的位置。 教别人笑话了宋家大房许久,差点给宋星蓉母亲惹上不孝顺的恶名。 宋星蓉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走到松竹院。 刚到门口,就听见了肝肠寸断般的呜呜哭泣声,伴着苍老的温柔劝慰之语。 宋星蓉眨了眨眼睛,快步进了屋。 “见过祖母,二婶婶。” 宋婉雯的嫡母也在。 “跪下!” 主位上,上一刻还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见宋星蓉进屋,立即变了脸色,怒容大现。 屋内只有老夫人和二夫人,宋星蓉的母亲并不在。 定是为了宋婉雯的事情,来找她兴师问罪。 宋星蓉站的笔直,“祖母为什么要罚蓉儿?” “大小姐是明知故问吗?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毒,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好意思睡得着觉,真不知大嫂是怎么教导你的……” 老夫人还没张口,二夫人就大喊大叫了起来,这是重视仪表的老夫人最厌恶的行为,但宋星蓉没有看到祖母脸上有一丝不耐烦。 可同样是宋家的儿孙,不管父亲多拼命,多孝顺,她和哥哥多么费力讨好,这个祖母给他们的只有冷淡。 “母亲!你要 为婉雯做主啊!” 二夫人扑到老夫人膝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宋星蓉觉得很嘲讽。 宋婉雯的这个嫡母,什么时候对庶女这么上心了? 跑哪哭不好,偏偏跑老夫人面前,不就是想借机打压大房么。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动了动,冷漠地看着宋星蓉:“你妹妹没去过这等大场面,还想着你照拂一二。你这个长姐是怎么当的?竟然让你妹妹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孙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装!” 宋星蓉表情坦然,丝毫不见心虚,她说的本来就是太子对外的说法,“二婶这么激动,莫不是二妹妹出事了?” “婉雯她……还不是你害的!” “婉雯究竟怎么了?” 庶女在东宫被奴才玷污的事情,二夫人简直羞于说出口,“你还好意思问!雯雯,可怜的孩子,怎么碰着这样一个恶毒的姐姐……” “我恶毒?二婶倒是说说,我怎么恶毒了?”宋星蓉嗤笑出声。 “你!” 老夫人拍桌怒喝:“休要在长辈面前无礼!” 宋星蓉气笑了。 说实话她真不怵这两个女人。 如今的宋家全得仰仗父亲大将军的光环,父亲没发话,谁敢动她? 第10章 偏心祖母 只是,前世想要一家人好好过,一忍再忍,就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 宁愿自己委屈点也不伤了大家的和气。 然而,后来的经历告诉她,退一步换来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宋星蓉认真道:“祖母,二婶,蓉儿一没用手指人,二没直呼其名,三没大喊大叫扰您清静,四没激动愤慨……为什么会觉得蓉儿无礼呢?您不能一句‘无礼’,让蓉儿就此闭嘴吧?” “什么一二三四,你在阴阳什么呢?” “老二家的,别跟个小辈计较。” 老夫人扫了眼二房媳妇,示意对方停下,转而看向宋星蓉:“谁让你闭嘴了?只是让你解释宋婉雯的事情。” “解释?孙女还想听二妹妹说说看她为什么要留在东宫缠着太子呢,那明明是我的未婚夫。” 刚坐下的二夫人又蹭地站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家婉雯死缠烂打留在东宫吗?你这个罪魁祸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呀!” “生辰宴后,大家都回去了,丹阳郡主作为太子的表妹都回了王府去,怎么偏偏宋婉雯就能留下呢?真是好生没道理!难不成她想进东宫做妾么?” 听到这话,宋二夫人差点没给气吐血。 “你糊涂了,是被太子给迷晕了,动不动就怕别人抢了你的夫君?婉雯是被贼人毁了清白还受了伤,在东宫养伤!” 老夫人很不高兴:“真是不懂事,妹妹遭受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怀疑她纠缠太子。” 宋星蓉声音软了几分,故作诧异道:“祖母,孙女是真没想到,二妹妹遇上了这种事。可东宫向来戒备森严,怎会有贼人呢?” “还装!那贼人如何来的你会不知道……” 老夫人咳了声打断二夫人道:“蓉儿当真不知此事?” “祖母,殿下说的是有个醉酒太监惊吓到了二妹妹,让蓉儿先回家休息。” 老夫人见她诚恳的样子不像撒谎,眉头皱的更紧了,“可众所周知,云露殿是太子为你造的,那是你的地盘。” “我的地盘?可我还没嫁过去,连宫殿在哪个方位都不熟悉。” 不错,圣上赐婚后,虽说太子为她专门修缮好了偏殿,但宋星蓉去东宫的次数仍是屈指可数,怎么可能真的像二夫人说的那样,放贼人进来玷污宋婉雯。 更何况东宫那边还在盘查,二夫人又是从哪里探得这则消息? 老 夫人奇怪地扫了二儿媳一眼。 从前因为二爷,她一直纵容这个二儿媳,哪怕无凭无据,她也应允了她来问罪宋星蓉。 可宋星蓉的话,反而给了她一个提醒。 熟悉东宫地形,才有可能安排。外男潜入戒备森严的寝殿,这个人不是太子,那就只能是……丹阳郡主! “母亲?” “祖母?” 老夫人回过神,二夫人和宋星蓉此刻都殷切地望着她。 宋星蓉是没有陷害宋婉雯。 但是,她不能让二房的人吃亏啊。 “蓉儿,”老夫人毫无感情的目光落在宋星蓉身上,换了责备的语气:“今天叫你来,没别的事情。只是希望你帮一把你二妹妹,莫要像别家姊妹那样,彼此生了嫌隙。” 失落从宋星蓉脸上一闪而过,在二房和宋星蓉之间,老夫人还是选择了二房。 “祖母,孙女心疼二妹妹还来不及呢。” 她很快调整过来,说出酝酿已久的话:“只是孙女还未嫁过去,二妹妹这样留在东宫,容易惹人嫌话呀。殿下也真是的,干嘛将人扣在东宫呢,害我误会了许久。二妹妹毕竟是女儿家,还是回家养病比较好吧?” 老夫人脸上渐渐露出若有所思 的表情。 看来是起疑了。 老夫人虽然偏心二房,但更多的还是会顾及整个宋家。 宋星蓉说这话就是要提醒她,与其继续帮着二房打压大房,还不如多想想,太子扣着宋婉雯是为了什么? 话已带到,宋星蓉于是请辞离去:“祖母,孙女就不多打扰了。二婶也切勿忧心过度伤了身体。” “宋星蓉……” 老夫人拄着拐杖缓缓起身,“罢了,让她回去吧。” 苍老的声音尽显疲惫。 宋星蓉福了福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松竹院。 “母亲!为什么不管管那个没教养的丫头?” 二夫人很不满,“她将我女儿害成那样,怎么可以跟个没事人一样就这么回去了?” 老夫人冷笑:“我不管你是从何处得来消息说宋星蓉害的宋婉雯,我只知道,敢在东宫做这种事的人或许有很多,但绝不是宋星蓉。” “母亲相信她?” 老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看不明白吗?宋婉雯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女,没人会跟她过不去。只有一种可能,是丹阳郡主。圣上赐婚宋家后,那位郡主就闹过几次,前阵子消停了,还以为她想通了,没想到,是酝酿了一个这样阴谋 ,想在生辰宴毁了宋星蓉的清白。” “那怎么会是婉雯……” “谁知道平南王教出了一个怎样愚蠢的女儿,竟然误伤了宋婉雯,幸好,是个庶女。” 二夫人不敢相信老夫人会这么说二房的孩子,“庶女……那也是二爷的女儿啊!” 二房的哪个孩子,老夫人不是宠着惯着? “失去清白,跟废人有何区别?” 老夫人声音冷淡至极,二夫人不禁了打了个哆嗦。 是了,这个庶女,确实废了…… “现在太子将人扣在东宫,只怕,是想往宋星蓉身上泼脏水,以此包庇丹阳郡主。” 竟是如此? 二夫人眼中露出狂喜,算计堂妹,皇家是不可能容忍这种太子妃的…… “蠢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都别想!” 茶盏砰地砸在桌上,老夫人气地咳了起来。 二夫人这眼里的算计,也太明显了。 “母亲……” “宋家的女儿不能再出事了。你有这闲心,还不如想办法早点将你女儿接回来!” 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哪里是她的女儿! 二夫人不敢说出来,于是头埋的更低了些。 不过,那庶女倒也算不上废子。 刚好可以对付大房…… 第11章 天香茶楼 宋星蓉回到住所栖霞居,就有丫鬟来报大夫人从道观回来了。 母亲回来了。 宋星蓉几乎是刹那就红了眼圈。 前世,差点失身的宋星蓉回到宋府,一连几天都是惊魂未定,不敢见人的状态。 到了母亲面前,她还是什么都不敢说。 因为宋婉雯说,毁了名节的小姐按规矩是要逐出家门的。 她害怕说出去自己会被赶出宋家。 然而,禹观二十二年,她被晏祯设计失身于晋王晏悬,她的家人根本就没有嫌弃她。 母亲提刀找晋王要说法,父亲和大哥为她查探真相,阿澈拖着病体闯入东宫…… 他们根本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排斥她。 只是年少的她太患得患失了,宋婉雯几句话,就能轻易影响到。 “拜见大夫人。” 只听门外丫鬟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蜜合色长袄的美丽妇人跨过了栖霞居的院门口,身形如风一般匆匆到了宋星蓉面前。 宋星蓉呼吸一窒。 面前笑容灿烂的美丽女人,不是娘又能是谁呢? “母亲。”一声呼唤出口,声音竟带了点哭腔。 “哎,蓉蓉。”女人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宋星蓉的对面,一边示意丫鬟倒茶,“听说老夫人叫 你去了松竹院?发生了什么事—— 绿茶?这杯倒了,我要喝花茶,绿茶也太苦了。蓉蓉小小年纪,怎么老是喝这种东西。” 宋星蓉还未说话,宋母的注意力就去了别的地方。 直到丫鬟泡好了她心心念念的花茶,宋母的目光才再次转到女儿身上,“眼圈怎么红了?被老夫人训斥了? 咦,今天的茶味道不错,就是香味淡了点,除了美观爽口,花茶怎么能离了香味,你们呀,可以这样……” 宋星蓉:“……” 刚不还在关心她吗? 哎,她这个母亲,怎么说呢? 三个孩子的娘了,依旧眼神清澈—— 说难听点就是不动脑子想事情。 前世她失身于晋王后,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提着大砍刀就杀去了晋王府。 或许是傻人有傻福吧,鸟经过都得脱层毛的晋王府,她的娘亲大摇大摆地去,又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见宋母滔滔不绝起来,宋星蓉连忙切了话题:“母亲在道观玩的开心吗?阿澈最近怎么样?” “好玩。缈云观也太热闹了,许多聪慧可爱的小妹妹都跑那上边求姻缘呢。 蓉蓉要不要也去求份姻缘?解卦的道长个个年轻俊逸,说话还好 听……” “娘,我有婚约了。阿澈怎么样?”宋星蓉无奈,再次强调阿澈。 “对啊,你许给太子了,差点忘了。” 宋星蓉:“……” 宋母抿了口花茶,继续对女儿说起了道观的所见所闻,只是说的时候,总有种忘了点什么的感觉。 难道是小儿子? “哦对了,我帮你大哥和阿澈看了下姑娘,然而左右寻不到合适的,脾性好的长相平了点,长相好的性格又骄纵了,长相好性格好的,偏偏年纪小了点,那孩子还身带哑疾,是个可怜妹妹……” 宋星蓉于是断了从母亲这里问到宋澈近况的念头。 问也没用,娘不一定记得。 反正,宋澈在山上不会有事。 …… 东宫那边,太子行动迅速,杀了那些擅离职守的太监宫女,又赔了不少珠宝首饰,可谓给足了宋家面子。 太医看过后没几天,宋婉雯就被送回了宋府。 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安定下来。 很快,坊间就流传起了宋家二小姐在东宫被贼人毁了名节的说法。 可贼人已死,太子也为东宫戒备不严疏忽大意给了道歉,弹劾东宫的折子上了几道,就没人再提了。 太子在朝堂上没有受到丁点 影响。 宋星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稍微出点钱,各大茶楼就聊起了丹阳郡主当日在云露殿的行径。 云露殿处理的再干净,当晚还有那么多宾客看着,怎么可能做到一一封口? 可惜,流言还没飞去朝堂,宋婉雯就被丹阳邀去了平南王府,好几天都不回来。 不给家里报平安不说,还成天和丹阳郡主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好像她们是亲姊妹一样。 郡主陷害宋二小姐的传闻,很快被定为谣言。 倒是宋星蓉,一直在宋府闭门不出,没多久招上了非议。 “不得了,这宋家二小姐刚回宋家,就躲去了平南王府!” “有家不敢回,难不成真是因为怕了这位大小姐?” “真的假的?” “不都说太子生辰宴那事是宋家大小姐设计二小姐么……” 天香茶楼,一身男装的宋星蓉静静听着邻座的交谈,暗暗按下气愤的绿萝。 “明明是郡主对小姐……” “叫我什么?” 绿萝脸一红,“公子。” 宋星蓉淡淡嗯了声。 老夫人又向她施压,勒令她最迟明天去平南王府将宋婉雯请回宋府。 笑话,去王府请宋婉雯回来,不就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吗? 她会去? 宋婉雯倒是有心情,这不,正在对面乐楼和丹阳听戏呢。 坐在这边茶楼的宋星蓉,都能听到那边婉转的咿咿呀呀。 “啧啧啧,如此美貌的贵女,内心怎如蛇蝎……” 茶客谈论正起劲,窗边头戴帏帽的紫衣少女忽然站起,侍候添茶的粉衣小丫鬟得到默许,当即小跑到这桌客人面前,叉腰指着他们怒道: “我家小姐说,几位郎君不明真相就在背后妄议别人是非,是不是舌头太大了没地方放?” “哪来的丑丫头?一边去,别扫兴!” “小丫鬟”继续逼问:“几位公子还没回答我家小姐的问题呢!”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鸭子叫?” “侍候你家主子去,不男不女的家伙,少管闲事!” “你!你们!” 宋星蓉往那边瞧了一眼,心里纳罕极了。 这皇宫里的太监,为何要扮成“小丫鬟”? 宫里的哪位主子,有这种癖好…… “咳咳。” 绿萝出声提醒,宋星蓉这才看到一道纤细的淡紫色身影已款款来到她的桌侧,没有招呼,就自来熟般坐下了。 “这位小姐是……” 宋星蓉抬手示意绿萝住口。 这人哪里是什么小姐。 第12章 她好恶毒 原来,癖好奇特的主子,就是他啊—— 未来的变态晋王,晏悬。 装饰着珠翠的皂纱下,宝石般的漆黑眸子冲她露出些许笑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宋星蓉神色冷淡:“你怎会在这里?” 晏悬不语,手指沾了茶水开始在桌面上写字。 此时,他的随行太监正在叉腰和茶客激情对骂。 作为主子的他好似没听见,甚至写出两个十分违和的字:散心。 嚯,信他个鬼。 堂堂皇子,去哪里散心不好,跑天香茶楼与市井小民混在一起,还是女装的模样,这合理吗?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宋大小姐坑害宋二小姐了?” 加入战局的人越来越多,小郑子丝毫退缩的意味都没有。 他可是六皇子身边最能干的大太监,主子说要维护宋大小姐,那他就会死磕到底。 如果整座茶楼都与他为敌,今天他就把茶楼给吵翻了。 一个个的茶客从座位上站起,“都是这么传的,不然宋二小姐为何不回宋府?” “郡主和二小姐一向交好,有什么理由陷害二小姐呢?” “是啊,你这么气愤干啥?难不成你家小姐就是宋家大小姐?” 宋星蓉看了眼晏悬。不管管? 晏悬 颔首,喝茶。 真是狠心的主子。 邻座的三个男子都是长衫打扮,从长相来看都不是粗鲁之辈,却对一个小丫鬟咄咄相逼,还高声谈论闺阁千金的秘闻。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喂,几位兄台,跟个小丫鬟计较什么?” 正对面坐着的男子全程发言最少,听了她的话,转头劝说友人:“这位小兄弟说的对,你们几个大男人,放过这个小丫鬟吧。” “祁之,是她主动找茬,还跟个泼妇一样不依不饶!” 被唤作祁之的男子回了宋星蓉一个无奈的笑容,意思是尽力了。 宋星蓉于是让绿萝拉回那个帮她说话的小公公,继续劝道:“几位兄台都是读书人,继续跟这丫鬟计较,岂不显得肚量小了。” “虚实之辩,怎是计较了?”回答她的,是另一个茶客。 “千金小姐的闺阁之事,兄台觉得这是虚实之辩?请问何为虚,何为实?” “郡主陷害宋家姐妹为虚,宋家大小姐容不下二小姐是实!” 宋星蓉继续问:“大小姐为何容不下二小姐?” “如果大小姐没有陷害二小姐,二小姐怎么现在还不回府?” “郡主和二小姐在对面最贵的暖阁里听戏呢, 据说还是戏班子大红人编的新戏。 若是郡主陷害宋二小姐,二小姐怎会与郡主呆在一块呢?” 居然那么多人为郡主说话。 其中好几个还是宋星蓉认识的——在前世。 “听说宋二小姐最爱听戏,看来郡主与二小姐确实交好,这么说,是我偏颇了。” 宋星蓉认错认的坦坦荡荡,倒让在场的茶客说不出话来了。 与宋星蓉论说虚实的男子自以为说服了宋星蓉,得意道:“所以啊,虽然有人混淆视听,但大家都是明眼人,前几天那档子事,就是宋家大小姐容不下二小姐。 你们是不知道哪,宋家后宅里的这些姊妹,可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和睦。尤其这位大小姐……” 听到这些人对自己的议论,宋星蓉自己心里没什么感。 反而是晏悬,搁在桌上的手渐渐攥成了拳头。 他气什么? 宋星蓉转头冲那桌茶客补上一句讥讽:“几位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是去过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吗?” 那几个茶客顿时变了脸色。 谁不知道东宫生辰宴邀的都是贵族子弟,他们这些市井小民,看的资格都没有。 这人真是没礼貌! 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自外头传来,众 人抬头一瞧,就看到乐楼乱成了一片。 原本没几个人跑出去看的,不知外面谁喊了一句“宋小姐”,就有许多茶客瞬间站起了身。 要知道,刚刚小丫鬟与茶客对骂时,大家就开始看热闹了。 不知道宋家那档子事的人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这声“宋小姐”,更是直接点燃了所有人的八卦之魂。 果然,不出片刻,茶楼里人就跑的所剩无几了。 全都围去了乐楼水泄不通。 宋星蓉没去看戏,而是掂量起了自己的荷包。 “你做了什么?” 听到晏悬出声,少女好看的杏眸敛了笑意,“你先回答我。” 指之前的问题。 晏悬定定地望着她:“我来帮你。” 一脸真诚。 “帮我?就是让那家伙跟别人吵架?” 宋星蓉指着和绿萝一起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小太监。 宋星蓉想不明白,现在的他拿什么来帮自己。 年纪比自己小就算了,才从冷宫出来,无权无势,尚且不能开府独立,还要时时提防太子,免得丢了小命。 晏悬目光担忧:“可是,城里都是不利于你的流言,你怎么办?” “怕是,更不利于宋婉雯吧。本来没几个人知道的 ,现在闹的沸沸扬扬,全城的人都知道宋家二小姐被人侮辱了。 哎,我这二妹妹牺牲也太大了,难为她了。既然她喜欢听戏,那我就好好送她一场戏。 知道乐楼今天唱的什么戏吗?我写的,姊妹情深。” 她笑的灿烂,甚至还有几分像那狡猾的狐狸。 “有空可以去乐楼听听。妹妹牺牲自己成就姐姐的幸福,多感人的故事。” 晏悬:“……” 丹阳特意带宋婉雯出来就是想让舆论转向,她倒好,送上这种戏码,宋婉雯看了不发疯才怪。 她好恶毒。 他很欣赏。 “那不是宋二小姐吗?怎么对着丹阳郡主破口大骂啊?” “她是在骂什么?” “好像是骂贱人。还有,她是在喊‘想回家’吗?” “宋小姐哭的那么撕心裂肺,这几天没回宋府,该不会是郡主不放人吧……” 人们在外边看戏,他们坐在里边看外边的戏。 茶客谈论的焦点就由宋大小家迫害宋二小姐,变成了宋二小姐被丹阳郡主扣在王府不能回宋家。 刚刚还有许多茶客帮郡主说话,现在一个个都不作声了。 目的达成。 宋星蓉抬眼,注意到那个叫祁之的男子已经折了回来。 第13章 调戏 瞧见男人一副神色沮丧的样子,宋星蓉不由微微勾唇。 未来的探花郎,目睹了乐楼的戏码,还会爱上丹阳郡主吗? 绿萝看完热闹回来了。 晏悬的小太监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 宋星蓉放下茶盏,“好了,茶喝完了,本公子先一步回府,就不陪小姐了。” 看到帏帽下晏悬脸颊微微一红,宋星蓉没忍住笑了。 谁能想到,未来手段狠辣、搅弄皇城风云的疯批王爷多年前还有这么一段黑历史—— 女装,而且不只一次。 趁现在对方还没成长,赶紧调戏调戏。 “等哪天天气好,小姐改日再约啊?” 宋星蓉忽然俯身凑近,晏悬吓了一跳,握在杯沿的手更用力了。 已经有茶客陆陆续续折回了,现在他哪里敢出声,一说话可不就暴露了么,只能由着宋星蓉乱来。 哪知对面这男装的少女更加得寸进尺,声音故意抬高了些:“小娘子答应了就莫要爽约哦~” 这……太孟浪了! 晏悬耳根都红了。 宋星蓉见状,满意地收了手中折扇。 宛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带着绿萝扮成的小厮,走的好不潇洒。 “主子,这……” 被这样调 戏,小郑子有些为主子鸣不平,好歹是个皇子啊! 晏悬却嘘了声,示意他噤声。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恼怒,幽幽的目光透过皂纱,注视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 本就是因为宋星蓉来了,他才选的天香茶楼。 “去看看那边的人来了没。”他轻声对小郑子说。 出了天香茶楼的大门,宋星蓉挤进人群,恰好见到对面乐楼大门口,丹阳郡主气急败坏地登上了马车。 后面是几个妇人围着哭哭啼啼的宋婉雯,一边安慰她一边指责郡主。 像极了当初生辰宴上,丹阳装可怜让众人指责宋星蓉的场景。 丹阳怕是怎么也没想到,宋婉雯会将这招用在她身上。 她不喜欢听戏,听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词,只是过来做做样子。 可宋婉雯是个戏迷,宋星蓉写的戏本里妹妹为姐姐牺牲一切,最后黄土白骨,什么都没得到。 姐姐则是踩在妹妹的尸骨上,儿孙满堂,还享尽了荣华富贵。 旁人看戏是看姐姐,宋婉雯会吗? 她只会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丹阳郡主名利双收的垫脚石。 看完了乐楼的戏,宋星蓉晃开折扇默默退至街边—— 来到天香茶楼的窗前 。 “公子……” “嘘——”宋星蓉竖起手指示意绿萝噤声。 借着折扇的遮掩,视线缓缓移向茶楼大堂内。 那道紫衣身影已经回到了他原来的座位上,粉衣小太监在旁边尽职尽责地守着。 不过,对座不知何时多了个眉眼和蔼的婆子跟他聊天。 晏悬时不时点头附和,远远看着,两人就像在唠家常。 婆子絮絮叨叨说完后,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只可惜,还是露出了破绽。 宋星蓉学医多年,一眼就看出那人起身瞬间的异样。 哪个老年人会起的那么迅猛,不怕伤了自己的腰么? 所以,又是伪装。 什么散心,还帮她,这家伙就是出来办事的。 天香茶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对面又是乐楼,形形色色的人都在这一带活跃,是权贵眼中下九流的集聚地。 如果不是宋婉雯,丹阳尚且不会踏足半步。 宋星蓉敢大摇大摆来天香茶楼,就是因为了解太子不屑于在这边布置眼线。 可晏悬怎么也盯上了这边呢? 小姐丫鬟,拄着拐杖的婆子,这些伪装真的很能迷惑视线。 难怪这家伙能在太子眼皮底下蛰伏那么多年,一跃成为太子最头 疼的晋王。 “绿萝,有机会打听下那位紫衣姑娘。” 宋星蓉越来越感兴趣这个前世“珠胎暗结”的对象了。 “主子。” 小郑子结完账回来,趁着交还荷包对六皇子快速耳语:“那位小姐还没走。” “知道。” 帏帽下少年嘴角噙了淡淡笑意。 宋星蓉果然对自己上心了。 可不就是想试探她,他才特意回到原来的位置么? 这里离大门最远,又刚好能被窗外的宋星蓉看到。 看见他和一个老婆婆聊天,她一定会好奇的。 …… 栖霞居离前院最远,溜出去也最是方便。 宋星蓉翻墙出去又翻墙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是急坏了帮她守屋的小丫鬟。 “小姐可算回来了!” 宋星蓉去了屏风后换衣裳,绿萝捧着她脱下的那身男装走出,“红袖,你为何这么急呀?小姐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还是说哪位主子发现了?” 红袖和绿萝一样,是宋府的家生子,自小侍候她的大丫鬟。 “倒是没有。只是二公子回来了,听说了二小姐的事情,很是生气。” 宋二公子是二房的嫡子,和二夫人一个德行,会怜惜庶妹? 宋星蓉系起衣带,“没有来 这边吧。” “没有,只是听说西跨院那边一直在吵。” 顿了顿,红袖又补了一句,“奴婢让珍珠去打探消息去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珍珠?宋星蓉扶额,红袖还真会挑人,这可是个很不老实的丫鬟。 隔着屏风,少女的叹息幽幽传来:“珍珠是那个新进府的丫鬟吧。红袖,你莽撞了。此事关系重大,你不该交给一个新人。” 听到主子这番话,红袖直接傻了。 对啊,她怎么让一个新人去打探二房的事情呢? 当时珍珠说的那么吓人,偏偏她要守着大小姐的闺房,不能让任何人靠近,一时情急,可不就放珍珠去了么! 经主子一提醒,红袖才意识到当时的这个决定有多么愚蠢,脸颊也越发滚烫。 宋星蓉穿戴整齐走出来,红袖更是埋下头惭愧地不敢看她。 “奴婢办砸了,奴婢有错……” 宋星蓉眼疾手快地扶住边说边要下跪的丫鬟,无奈地看了一眼绿萝。 绿萝会意,过去将红袖扶了起来,“小姐不是责怪你。红袖,小姐如今,可信任的人只有咱俩了。” 红袖啊了声,却见这对主仆皆是一脸莫测的笑容,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第14章 什么鱼都钓只会害了你 宋星蓉虽然在笑,但瞧着红袖傻乎乎的样子,心中实际更多的还是担忧。 若想扳倒太子,她身边的可用之人,就实在太少了。 不多时,天色向晚,渐至掌灯时分。 宋星蓉正喝着茶,出去了的红袖又匆匆进屋:“小姐,珍珠回来了!” 跟在她后面进来的丫鬟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生得脸蛋娇俏,身姿窈窕,一双明眸顾盼流转,衣裳虽然粗糙,但红袖站在她身旁,直接被比的黯然失色。 若宋星蓉还是那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自然看不出什么。 可偏偏她的心智年龄比这时的珍珠还要大,哪里会想不到,珍珠拥有这样的姿色,注定不会甘心在她的栖霞居做个二等丫鬟。 但这可不是她勾结外人陷害她的理由。 “珍珠,为何过了这么久才回来?”宋星蓉目光微沉,“一个时辰,都能围着宋府跑好几圈了。” “小姐,奴婢是在打探消息啊! 西跨院的婆子嘴巴严,心眼多,奴婢兜兜转转想了好多法子,才打听到二公子打算对小姐不利!” 珍珠是有几分机智的,即使宋星蓉带了责怪的语气,她回答时脸上还是毫无畏惧之色。 觉得自己巧舌如 簧能应付过去吗? “哦?” 珍珠答:“二公子说他找到了小姐陷害二小姐的证据,打算去老夫人面前告状呢!小姐可千万要小心。” “这么说你探得二房的算计,是立了功,我该赏你?” 珍珠头如捣蒜般点了起来。 是个脸皮厚的。 “大胆!” 宋星蓉蹭地站起,从手中飞出的茶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恰好擦过珍珠的脸庞砸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珍珠被那清脆的响声吓了一跳。 “小姐这是为何?” 还敢质问她?宋星蓉冷笑了声:“二公子是我的兄长,兄长怎会如此对待妹妹?珍珠,你居然污蔑主子!” “小姐!奴婢没有说谎啊!二公子就是这么说…… 就是这么打算的!小姐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毁掉那些不利自己的证据,以证自己的清白……” 什么证据,可笑,太子那个死要面子的人会让这种东西流传出来? 宋星蓉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两个丫鬟点头上前押住珍珠。 “珍珠,你实在太胆大了!” “主子也是你能妄议的?!” 看到宋星蓉的反应,珍珠满脸不可置信。 此时的大小姐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听说二 房掌控了相关证据,不应该会非常担忧么? 既然如此,珍珠咬了咬牙,扑通跪在地上:“小姐,不是奴婢妄议主子,而是二公子他……求小姐怜惜奴婢,奴婢是受害者啊!” 珍珠狠狠扯开衣襟,一道道鲜红刺眼的暧昧痕迹展现众人面前。 “呜呜呜……” 珍珠掩面哭了起来,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二公子见奴婢撞破他的阴谋,竟然强要了奴婢,逼着奴婢守口如瓶。可奴婢怎能背叛主子?宁愿忍下这委屈,也要告诉主子他的阴谋诡计!” 好一个“忠仆”。 可惜,她一个字都不信。 珍珠当她年纪小不懂,露出这些与人厮混留下的痕迹想苦肉计来诓她。 二房就这么希望她咬钩吗? 可不是什么鱼都是能钓的。 宋星蓉示意绿萝为珍珠合上衣裳,痛心地移开眼,“珍珠,没想到你如此护我,为我蒙受如此大害。” “小姐……” 居然忽悠过去了。 珍珠压下眼底的喜色,挤出几滴眼泪,“奴婢当然要维护小姐了。奴婢们都是相信你的,你最是心善了,怎么可能陷害二小姐呢? 只是二房实在太恶毒了,居然想如此坑害小姐。要是 ,小姐早点将二小姐接回来就好了。二小姐一日不回府,小姐就要一日被人误会。” 看来,他们对外面乐楼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宋星蓉垂下眼,绿萝立即递了帕子过来。 她擦了擦眼角,问:“婉雯回了府,就能解除误会吗?” “当然能!小姐和二小姐年纪最是相仿,素来最是亲近,二小姐怎是记恨你呢? 只怕是心里过不了那个坎。若是小姐准备点她喜欢的精美首饰,二小姐说不定就知道小姐心意了。” 看到珍珠言辞恳切,宋星蓉心里冷笑连连。 二房这些人,又想折损她的脸面,又想从她这里薅东西,还真是贪得无厌。 不过,送东西给宋婉雯么…… 妙啊,可真是个好主意。 “好。不过,二哥手里那些证据怎么办呢?” 此时的宋星蓉神情柔弱,眼巴巴望着珍珠,就好像离了珍珠就完全没法子了一样。 珍珠心里的大石放下,“交给奴婢。奴婢会寻机会帮小姐处理的。” “珍珠,你若是办好了这件事情,我就提拔你为一等丫鬟。” 闻言,珍珠大喜过望,看了眼红袖复杂的面色,更得意了。 宋星蓉慵懒地斜撑着脸:“好 了,时辰不早了,都早些歇下吧,珍珠,你今日受的委屈,来日我一定会帮你出这口气。” “奴婢谢过小姐。奴婢告退。” 出气? 珍珠不觉得宋星蓉有这能力。眼下目的已经达成,珍珠便不再多说,默默退出了房间。 “小姐?为何……” 看到两个丫鬟凑过来好奇的脸,宋星蓉站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伸腰。 “你们看过人钓鱼吗?” 红袖绿萝一齐摇头。 “那现在看到二房钓鱼了。” 二公子一回来,就借珍珠将鱼饵送过来,急哄哄地想要引宋星蓉上钩。 这些人,如此迫不及待想把事情闹大,不知道钓鱼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吗? 要知道,主动咬钩的可不一定是什么好鱼。 “派人好好盯着,珍珠有什么举动,及时向我汇报。” 宋星蓉平静的目光掠过丫鬟怔愣的脸,缓缓放向窗外的夜色。 摇曳的烛光照着她的脸庞,更显晦朔不明。 次日,宋星蓉照常给大夫人请安回来,就看到珍珠在院子里候着。 “小姐,奴婢已打探清楚了,二公子所谓的证据,就是一盆海棠花,还有一包药粉。” 宋星蓉在桌旁坐下,“你的动作还挺快。” 第15章 将计就计 “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我也不知道啊……”宋星蓉摆出一脸的为难。 “可是小姐,再不想办法,二公子就要去找宋老夫人了。” 珍珠脸上的表情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怂恿宋星蓉做决定。 宋星蓉眼睛转了转,落在红袖身上,“那,红袖去趟西跨院,看看二公子的这些东西?” 这是暗示她开始演出。 红袖故作震惊地啊了声:“小姐,您想要奴婢去偷?” “怎么,你不敢?” 红袖回忆了下小姐给的台词,“二公子有武功在身的,院子里打手也多,还有,奴婢不熟悉西跨院的地形,粗手粗脚容易冲撞人……” 大概是这些? 对于主子的命令,红袖居然还百般推辞,珍珠更加看不起她了。 “小姐,奴婢愿意冒险一试!二公子对奴婢做过那样的事情,奴婢赌上这条性命,都不能让他好过。” 宋星蓉扶起跪在地上表情诚恳的丫鬟,感动极了:“珍珠,没想到你有这般勇气。不像我二妹妹,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哭,畏畏缩缩躲在平南王府,什么都不敢做。” 再看红袖,对珍珠也是一脸的佩服,珍珠得瑟极了。 又能办好 二房的差事,又能在大小姐面前长脸,看来算命的没说错,她的运势好起来了。 珍珠拜了拜正要退下时,绿萝从外头匆匆回来了。 “小姐、小姐……” 宋星蓉蹙眉,“慌慌张张大喊大叫的,何事要紧?” 珍珠窃喜,一个愚笨一个莽撞,大小姐身边所谓的一等丫鬟也不过如此。 她不由畅想起了她坐上一等丫鬟位置后的光景。 绿萝施了一礼,“小姐,奴婢知错。是西跨院那边,二小姐回来了!” “二小姐回来了?”珍珠惊讶地站起身。 宋星蓉咳了两声,珍珠才觉失礼,躬身退到了一旁。 “回来就好,这样,我就不用去王府接她了。” 宋星蓉早有所料,但还是当着珍珠的面流露出了几分预料之外。 珍珠当然是想不到的,连二房的人都没想到宋婉雯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是小姐,只怕二小姐与您的隔阂还未消除呢。” 珍珠还惦记着帮二房从宋星蓉这里薅东西呢。 “你是说送东西的事情吧?我同母亲商量了,是要送,你等我先准备好礼品,再挑个时间带过去看望二妹妹。” 得到宋星蓉的答复,珍珠这才没再说话。 宋星蓉扫了一眼心怀鬼胎的丫鬟,心中冷冷一笑。 宋婉雯从王府回来,并没有掀什么风浪,而是低调且迅速地回了西跨院的芙蓉园,二房几位庶出小姐都住在这里。 倒是宋二夫人带着三小姐,马上跑芙蓉园嘘寒问暖去了。 据珍珠的说法,二夫人似乎在和二小姐商量什么事情。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盗得证据,不让他们诬陷小姐!” 珍珠将事情说的那么严重,就是希望宋星蓉焦虑起来。 宋星蓉听了很高兴,于是这天去给大夫人请安,特意只带上了珍珠,红袖和绿萝都留在了栖霞居。 当然宋母什么都没察觉。 拉着女儿聊起了许久的家常,这才想起前几天女儿交待的事情,给宋婉雯准备礼物。 “蓉蓉啊,为娘可是跑断了腿,把城南的首饰铺子看遍了,才好不容易挑到这些精美的珠玉饰品。” 大夫人打开匣子,献宝似地呈给宋星蓉一一查看,“榴红真珠云霞璎珞,相思柳叶金臂钏一对,卿云拥福钗十二股……” 这个匣子精致小巧,看着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却很多。 而且都金灿灿、银闪闪的,珍珠隔了几步去看都觉得晃眼。 大 夫人和大小姐却是全程一脸的司空见惯,好像这样的华丽耀眼与她们平常所见的阳光没什么区别,太寻常了。 珍珠可是震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大房太有钱了。 既然大房这么有钱,大小姐为什么不经常打赏她们? 逢年过节赏点细纹也太少了吧! “娘,这枚花钿有道裂缝。” 宋星蓉捏起一枚桃花形状的花钿,大夫人抬头瞧了一眼,将花钿接了过去:“这不是皎月堂的桃花钿么?他家做工最是精良,怎么会裂开呢?而且这枚花钿,我可是花了五两银子定做的,图案也是慕容掌柜亲手所画……” 五两银子? 宋星蓉的手僵在半空。 抢钱呢这是! 她发间的珠钗才值三两,虽然样式普通了点。 可这枚桃花钿,用的何种廉价材质不说,总共才指甲盖大小,而且很有可能贴几次就坏了…… 这什么皎月堂就是奸商啊! 大夫人检查了一下花钿,确认废了之后,便随手扔给了一旁伺候的丫鬟。 此时珍珠心底开始了呐喊。 那么小一枚花钿就要五两银子! 比她一个月的月钱还要高。 然后就这么随意地扔掉了? 这么一个 小小的匣子,恐怕能抵她十几年的工钱…… 不过珍珠并不知道,这枚花钿因是皎月堂所出,所以价格偏高了许多。 其余的最贵不到十两,大多是在三四两左右,并不能真的抵她十几年工钱。 宋夫人清点完了,宋星蓉于是将这个匣子交到珍珠手里。 “珍珠,你要好好保管哦,明日我们就去看望二妹妹。” 少女笑容天真,珍珠却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尽管这个匣子很轻,一点也不重。 “奴婢遵命!” 总管加起来不过几十两的小匣子,传到二房那边就成了价值好几百两。 二夫人面露狐疑,“她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是真的!二夫人,光是大夫人扔掉的那个小小花钿,就花了五两银子,是在皎月堂定做的,大小姐说它裂开了,大夫人就随手扔掉了,还有其余黄金打造的首饰……” 珍珠说的有鼻子有眼,一屋子人不信也信的差不多了。 三小姐宋婉盈年纪虽然小,但已经非常了解穿戴首饰,听到皎月堂就兴奋起来了。 “娘,是皎月堂,那间新开的首饰铺子!听说掌柜姑娘是个极美的女子,喜欢穿紫衣,作的一手好画……” 第16章 奸商身份 “皎月堂的所有首饰式样都是她亲手所画,而且样样含有寓意……” 宋婉盈滔滔不绝说了许久,忽然转向宋婉雯:“姐姐,皎月堂的那些首饰,留给我可好?” 宋婉雯卧于床上,虚弱地嗯了声。 听着二夫人与宋婉盈高兴地商量如何分配这些“丰厚”的礼品,宋婉雯却怎么都挤不出笑容。 明明宋星蓉送礼的对象是她。 可这热闹好像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因着天香茶楼的舆论转向,关于宋星蓉的流言一下子去了大半。 现在宋婉雯已经回了宋府,二房的人更加寻不着机会作妖,何况来东跨院闹事。 不过,宋星蓉并没有很开心。 二房不来找事,丹阳郡主也不会来掺和,东宫那位更加不会有动静。 怎么可以这么安逸呢? 还好,珍珠带来了她期待已久的消息。 所谓的物证偷到手了。 宋星蓉拿着瞧了许久,花是东宫云露殿的那一盆。 但那包药粉,闻着像是与当日宋婉雯撒在花上的迷香,但是—— 宋星蓉观察药粉时,特意用帕子掩了掩鼻,往珍珠的方向吹了吹,也不见珍珠有任何异样。 那天宋婉雯可是一闻就晕倒了…… “销 毁掉这些物证吧?” 宋星蓉不过随口一说,珍珠就慌了,连忙劝道:“小姐,这可是二公子用来冤枉你的东西,怎么能销毁呢?当然要留着啊,万一二公子要诬陷你,你可以拿去跟他对质。” “可若是被人发现我屋里有这种东西……” 珍珠连连摆手,“不会的!栖霞居是什么地方?谁敢乱闯? 再说,把这包药粉埋在土里,别人眼里就看到了一盆海棠花。而且,谁知道这盆海棠花会是害到二小姐的花呢?” 宋星蓉合上纸包,“那好吧,珍珠,这次你立功了。我马上去跟管事申请,将你提拔为一等丫鬟。” 珍珠喜不自胜,连连拜谢宋星蓉。 离开的时候走路都快要飘了起来。 到了屋外正好遇上红袖和绿萝,珍珠冲她们哼了声,见礼都没有直接走掉了。 “太嚣张了。”红袖和绿萝交换了个眼神。 踏入暖阁,两人看到主子正在煮水。 一齐见了礼,绿萝上前禀报:“小姐,奴婢终于打听到了,当日在天香茶楼帮小姐说话的那位紫衣少女,原来是慕容家的人。” 慕容家的小姐…… 这就是晏悬在外乔装成女子用的假身份? 宋星蓉盯着打 着旋儿下沉的茶叶,她感到有些奇怪,绿萝竟然能打听到晏悬的假身份。 “我记得四皇子的母妃贤妃就来自慕容家。莫非,‘她’是四皇子的哪个小表妹?” 这假身份跟四皇子有关,倒也合理。 晏悬蛰伏多年,后面一出场就站去了四皇子的阵营,坚定地对抗太子。 “不是,听说是慕容家邺城旁支的女儿,家里发了洪水,无可奈何投奔京城的嫡系。年纪小了点,所以未曾婚配。” 绿萝连这些都打听出来了。 “叫什么名字?” “慕容嫣。” 宋星蓉匪夷所思地看了眼绿萝,“绿萝,什么时候你的情报网这么发达了?” 她压根就没指望绿萝能打听到什么的。 晏悬为人谨慎,几乎不会轻易暴露于视野。 所以,那天他站出来让太监去与茶客对骂的举动,让她很是想不明白。 绿萝道:“小姐,不是奴婢情报网发达。而是那位紫衣姑娘,其实就是大夫人常光顾的那家首饰铺子的掌柜呀!奴婢出去稍一打听,就知道她的来历了。” “噗——咳咳咳。” 宋星蓉一口茶水差点喷出。 晏悬,首饰铺子的掌柜? “慕容……难道是皎月堂? ” “正是皎月堂。” 皎月堂的掌柜是一名女子,已经是很稀奇的事情了。 宋星蓉前世有所耳闻,但从未关注,只知道母亲很喜欢去。 万万没想到,这位掌柜姑娘是晏悬所扮,是他混于市井的一层假身份! 这么说来,晏悬离开冷宫的时间,比她预料的还要早…… “那位慕容掌柜真是不得了。 虽然身患哑疾,但自立自强,慕容家只是提供了一个门面的支持,她竟然就直接将这间铺子开起来了!太励志了,多么令人钦佩啊……” 一旁的红袖听了也露出敬佩的表情,“太厉害了吧。难怪夫人喜欢她家的首饰……” 宋星蓉:“……” 身患哑疾?自立自强? 晏悬做戏做的还挺全套啊! “绿萝,你确定没有打听错人?” 宋星蓉还是不愿意相信。 晏悬冷宫出身,无依无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在宫外开铺子? 虽然会有四皇子的支持,但是…… 绿萝摇摇头:“没有啊。” 难道真是他? “不过奴婢也只是打听到了些传闻,没有找到真人,听说这位掌柜姑娘不喜外出。” 宋星蓉脸色阴沉下来,想起了那枚五两银子的桃花 钿。 ……奸商! “有机会我再去好好感谢感谢这位慕容姑娘。” 宋星蓉暗暗咬牙,就此揭过了话题,“好了,绿萝,这是珍珠从二房拿来的东西。这盆海棠继续养着,把盆换掉,至于这包药粉……” 水烧开了。 宋星蓉另取一只干净茶盏,倒了点药粉进去,再小心提起水壶缓缓注入沸水,只见此药粉迅速溶掉,水竟变成了透明的铜绿色。 珍珠送来的这包药粉虽然外形与迷香相仿,但是,迷香溶于水是无色透明的。 所以这包药粉究竟是什么? “红袖,弄只老鼠来。”宋星蓉将茶盏里溶液倒入瓷瓶,封装好,瞥了绿萝一眼,“这个是不能喝的。” 绿萝红着脸移开了眼。 闻着还惯香的。 一夜过后,红袖就成功弄来一只老鼠。 宋星蓉将充满异香的药水灌下去,老鼠马上就发作起来,开始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摇摇晃晃打起了转。 竟然是那种药…… 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来。 可这二房是真不把大房当亲人看啊。 若让人在她屋子里查出,或者她若是误吸了这种药粉…… 后果不堪设想,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这是逍遥散。 第17章 送礼风波 宋星蓉太熟悉这种药了。 医典有言,吸食逍遥散容易成瘾、难以戒断,身体会日渐垮掉,人也会一天比一天更加神智不清。 最后,重病缠身的他,会在疯疯癫癫中痛苦死去。 宋澈前世就是这么死的。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他只是离开道观下了山。 却在回家的路上,被那个骄纵跋扈的公主看上了。 逍遥散,就是丹阳郡主提供的。 所以,丹阳郡主出手了。 为了那天乐楼的事情? 想起宋澈痛苦死去的模样,宋星蓉反而笑了。 真是要谢谢这些人,反复提醒她勿忘血债。 去西跨院探望宋婉雯的日子挑的很好,风清气朗,阳光和煦。 宋星蓉在路上还遇到了刚踏青回家的母亲。 对于宋婉雯,大夫人是极为怜惜的。 可二夫人心眼小,她去西跨院看望只会被二夫人认为她是在幸灾乐祸,然后老夫人就会又来训她心肠冷漠云云。 所以安排宋星蓉去西跨院,挺好的。 大夫人呵呵笑着摸了摸女儿脑袋:“蓉蓉,记得看看你二妹是否缺衣少食哦!” “娘,我知道了。” 她的娘亲光长身体不长心,比寻常女人要高大些,自小便比同龄 人要高挑的宋星蓉与娘说话时还是得仰起头来。 “听说你三妹妹最是喜欢皎月堂的首饰,刚好今天皎月堂上了新款,你就帮她带过去吧。” 宋星蓉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接过宋母递来的精致小匣子,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把花里胡哨的浅粉珠钗。 “蓉蓉你要好好拿着,为娘是老客有优惠才二十八两,别人来买都是一百二十八两。” 一百二十八两? 前世宋星蓉当上太子妃后经常进宫,因此知道宫廷嫔妃间从未流行过皎月堂的首饰,皎月堂也就在民间经营而已。 谁给他胆子喊出这种价格的? 敢情是忽悠她娘亲傻吧…… 奸商!妥妥的奸商! 宋星蓉送别母亲,继续前往西跨院。 到了芙蓉园大门前,珍珠提醒她注意形象,她才发现自己还在咬牙切齿。 “呵呵,走,去见见二妹妹。” 风拂过面的功夫,少女脸上便已转晴,阴郁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珍珠看的目瞪口呆。 主子变脸的速度是真的比翻书还快。 芙蓉园住的都是二房的庶出小姐,嫡出的三小姐住在二夫人的居所附近单独的小院里,平常基本上不会来这边。 不过听说宋星蓉要 来,就早早来到了芙蓉园宋婉雯的房间里。 宋星蓉推门而入时,三小姐正和四小姐、五小姐有说有笑。 “大姐姐……” 三个堂妹看见她便争先恐后欢喜地迎了上来,个个喊的亲热。 宋星蓉嘲讽地笑了,二房这些人平时对她爱答不理,还帮着丹阳郡主坑她,现在这副样子,装给谁看呢? “几位妹妹都在啊。婉雯可有好些?” 步入内室,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下来了。 只见宋婉雯卧在榻上,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对着窗外,听见有人提到她的名字,过了好半晌,才收回目光,朝这边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来。 暗沉到毫无生气的眼瞳转了一圈,才聚焦落在宋星蓉身上。 宋婉雯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差。 “屋子里一点药味都没有,难道二妹妹没有用药么?” 宋星蓉在她床边坐下,她还是呆愣愣地看着她,没有半点别的反应,仿佛精气神给抽了个干净。 “二姐又没得病,为什么要吃药?” 三小姐带着两个妹妹都来到这边,顺嘴接过了宋星蓉的问话。 宋星蓉不解:“当日太子留你二姐在东宫不是请了太医来看病么?” 闻言,宋婉盈和两个妹 妹面面相觑,都是摇头。 除了二夫人说宋婉雯疑似被奴仆毁了清白,她们并不知道其余的细节。 年纪最小的五小姐天真道:“大姐姐,我们母亲说过二姐身体没问题,不用担心,我们经常过来陪她聊天就好了。” 四小姐冷哼了声:“我们又没欠你什么,天天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 三小姐则是将两个妹妹推到一边,“二姐未出嫁就遭遇了这样事情,严重程度岂是你们可以想象的?你们都少说两句,不许再提二姐被人侮辱的事情。” 宋星蓉:“……” 不愧是二婶的亲女儿。 毒。 再看宋婉雯,被宋婉盈这么一扎,整个人垮的更厉害了。 难怪…… 如此看来,二夫人是要废掉宋婉雯了。 或者说,是丹阳郡主在报复宋婉雯。 “大姐姐,你那个丫鬟手里捧的什么呀?”宋婉盈终于忍不住奔主题了。 宋星蓉笑笑,招了珍珠过来。 珍珠捧着一大一小两个匣子,宋星蓉抢先一步挡下了宋婉盈的手,在她贪婪目光的注视下,拿走了小一号的匣子。 “婉雯,这是我母亲为你挑的发钗,不知你喜欢什么,她挑了个时兴的新款,就算不戴,摆在 妆台前也好看。” 宋星蓉取出那把花哨的珠钗,暗沉的房间就像被点亮了一样,甚至晃的宋婉雯眼里都有了闪光。 至于另一个匣子,已被宋婉盈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啊!怎么会这样?” 扑通! 看清匣子里的情形后,珍珠当即大惊失色地跪在了地上。 几块石子?那些亮闪闪、价值不菲的华贵首饰呢? 啪!“混账!你这贱婢,竟敢贪了本小姐的东西?” “三小姐,奴婢没有……” 宋星蓉凉凉地扫了那边一眼。 宋婉盈很期待她送来的礼品么? 看来,二房产业确实薄弱,这点钱财都要算计。 难怪平南王府给点好处,他们就愿意背刺自家人。 珍珠抱着三小姐的大腿不断喊冤:“三小姐,奴婢哪敢贪您的东西啊……” 全然忘了,宋星蓉才是她的主子。 而且才把她提拔为一等丫鬟。 宋星蓉送礼变石头的事情很快闹到了松竹院。 二夫人赶来的时候,丫鬟珍珠在堂下跪着瑟瑟发抖,一旁是自家气愤的女儿,再往右,就是低着头,眼圈通红的宋星蓉。 “小小丫鬟,竟有胆子监守自盗?” 二夫人坐到老夫人身边,接过婆子斟的茶水。 第18章 二哥来了 她这话的潜台词是什么,老夫人还能不明白? 于是怀疑的目光转向宋星蓉:“给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倒是蓉儿,你当真没有拿走你母亲为二小姐准备的东西?” 问都不问,直接定了宋星蓉的罪名。 宋星蓉气笑了,虽然有在努力装委屈,可老夫人胳膊肘都偏成了这样,还有什么好装的? “祖母这说的什么话,我拿那些东西做什么?我又不缺。” 宋星蓉一脸的不屑,深深刺痛到了二房的人,尤其是二夫人。宋星蓉不缺,她缺钱啊! 都怪宋二爷不懂经营还败家,裤兜比脸干净就算了,还总惹一堆祸事让家里贴钱摆平。 如今的二房也就能维持个表面光鲜罢了。 看到匣子里的珠宝首饰变成了几块脏兮兮的石头,二夫人更难受了。 “谁知道大小姐是不是故意装几块石头来笑话我们二房?” 二夫人这么一说,就直接触及了老夫人的逆鳞。宋婉雯怎样无所谓,打到二房的脸是大事。 于是老夫人冷下脸呵斥宋星蓉道:“胡闹!作为家中长女,半点规矩都没有了?还不认错?” 老夫人动怒,满堂寂静,无一人为她说话。 先前亲热 地挽着宋星蓉一口一个大姐姐的三小姐鸦雀无声默默看起了好戏。 “祖母,我可以认错,但认的是管教奴仆不严之错。” 宋星蓉昂着头,清亮的眸子盯着老夫人,一字一句:“至于匣子,我一直让珍珠保管着,如今里面变成了石头,我怎么知道?” 二夫人撇嘴,暗暗递了个眼神过去,心领神会的珍珠立即扑到老夫人脚边痛哭起来: “老夫人,大小姐虽然命奴婢保管这个匣子,但每日都会严格按照规矩打开给绿萝红袖检查,即使给奴婢百八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不信的话,可以去奴婢房里搜!” 二夫人道:“说不定你已经转手卖掉了?” “奴婢这几日一直呆在院子里,不曾踏出过一步,奴婢哪有机会呢!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倒是绿萝,这几日经常出去,为大小姐办事吧?” 还是她栖霞居的丫鬟,就已经开始为了讨好新主子来攀咬她了。 宋星蓉冷笑:“本小姐吩咐丫鬟去办点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二夫人啧啧起来,“难不成大小姐已经将东西转卖出去了?这样一来,就什么都搜不到了。” 宋星蓉眸中闪 过一丝慌乱,二夫人恰好注意到,于是当即站起,迅速来到老夫人面前,“但是呢,该搜还是得搜。这样也是为了大小姐的清白着想,母亲您觉得呢?” 老夫人捂着微微疼痛的前额,隐约觉得哪个地方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眼下的情况看似是宋星蓉偷梁换柱送石头嘲讽二房,可那丫鬟听说是宋星蓉刚提拔的一等丫鬟,怎么瞧着站队在二房这边呢? 老夫人下意识就想起了最近嬷嬷提过的一些有关宋二公子的流言,再看那丫鬟,身材丰满,姿色美好,还精心装扮了一番…… 对于老夫人逡巡不定的目光,笔直站在那里的宋星蓉始终神情坚定。 “听说,婉雯收到了一把皎月堂的珠钗?” 二夫人委屈道:“婉雯遭受这般痛苦,岂是一把珠钗可以消除的?” 三小姐也擦了擦眼睛,“大姐姐,你不是说要好好哄二姐姐开心么?石头,怎么能哄人呢?” 母女俩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默契。 老夫人都有些下不来台了,“姑娘家的院子,岂是说搜就搜的……”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二夫人忙说:“母亲不必有此忧虑,儿媳去请大嫂定夺,再 由大嫂派人去搜寻。” 请动她母亲? 宋星蓉望向二夫人时,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眼里迸发出的却是浓浓恨意。 搜查栖霞居这种事情,她们不去做,而是去喊她母亲做。 洗脱二房嫌疑事小,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按照二房的计划,宋星蓉母亲会在栖霞居搜出那种禁药。 为保住宋家清誉,娘亲和她只有死路一条! 她那个愚笨纯真的娘到底怎么招惹二夫人了? 丹阳郡主要针对的只有她才对! 老夫人不再推脱,松口让二夫人去办此事了。 二夫人走时,嘴角都快向后咧了。 宋星蓉看着妇人远去的背影,眼里笑意渐浓。 总算走了。 二夫人要是在,她还怎么发挥呢? 门外,传来婆子的通报,“老夫人,二公子和二小姐求见。” “睿儿?快快进来,睿儿今儿怎么来了?” 秋嬷嬷提醒:“还有二小姐。” 老夫人愣住,脸色霎时就变得难看许多,“她来做什么?为了她的事情,府里闹的鸡飞狗跳。” 身披蓝袄的宋婉雯跨过门槛时,刚好听到老夫人的这句话,当即收了脚,进也不 是,退也不是。 好在,众人的注意都被她前头进屋的男子吸引了过去。 “祖母,听说二妹的珠宝首饰被盗了,孙儿特意来看看。” 来人面若冠玉,一袭附庸风雅的水墨竹石长衫,一进屋就将满屋的莺莺燕燕给比了下去。 三小姐欢喜地扑了过去:“二哥哥!” “二哥。”宋星蓉微微颔首,没有动。 这礼还没送出去呢,到宋宝睿嘴里就成了他家的东西? 宋星蓉目光轻轻擦过门后畏畏缩缩的姑娘。 宋婉雯被她盯的一哆嗦,低头迅速进了屋。 “归家几日都不常来看看祖母,你这小子,真是大了就远了啊!” 老夫人拉着二公子乐呵呵地聊起了家常,三小姐不时天真地插几句嘴,祖孙仨之间其乐融融,宋星蓉和宋婉雯倒是多余了。 老夫人注意到她们,尴尬地咳了声,对宋星蓉道:“也不知道你母亲会查到什么时候。蓉儿,你先下去休息吧。” 这是嫌她碍眼,想赶人了。 “祖母,我不走。” “祖母,别让妹妹走啊。” 宋星蓉与宋宝睿异口同声否决了她的提议,老夫人更稀奇了,“怎么了这是?你舍不得你妹妹?” 第19章 打脸二哥 宋宝睿笑着看了眼宋星蓉:“祖母,孙儿归家后第一次见到蓉妹妹呢,哪能就这么走了?唉,兄妹感情就是这么淡掉的哦!” 什么兄妹感情,宋宝睿明摆着是来松竹院看好戏的。 “怎么会淡呢。” 宋星蓉沏了杯热茶,忽然手一抖,对准余光里不安分的身影泼了过去。 “啊!” 听到这声惨叫,宋宝睿的神情立即变了。 宋星蓉喝道:“珍珠,主子说话,谁许你乱动了?还不老老实实跪着!” 被泼的人正是跪了许久的珍珠。 珍珠恨恨地瞪着宋星蓉,“大小姐,这里是松竹院,老夫人和二公子还看着呢!” 宋星蓉大.大方方地向老夫人施了一礼,“祖母,孙女让这没有礼数恬不知耻的奴仆脏了您的眼,孙女甘愿受罚。” 这变脸之快…… 珍珠快被气吐血了。 但当着二公子的面,珍珠仰起倔强的小脸唰地落下两行清泪,“奴婢不知小姐为何如此针对!” 柔弱的泪水挂在姣好的面庞上,宋宝睿明显陷入了挣扎。 还不出手? 宋星蓉继续向老夫人请求:“看来孙女是没有能力管教这个丫鬟了。求祖母派人加以管教,最好先把这张嘴 管好。” 说着,还瞧了眼老夫人身后的面容严肃的嬷嬷,“听说秋嬷嬷最擅长管丫鬟的嘴了,不知祖母可否割爱呢?” 珍珠听了倒吸一口冷气。 秋嬷嬷的掌掴! 有几个丫鬟能捱过去? 她不甘地往二公子看去,二公子眼里的挣扎更厉害了。 而两人的小动作,都被老夫人看在了眼里。 看来,流言属实。 “秋嬷嬷,去吧。” “是。” 秋嬷嬷走出,招来几个丫鬟按住珍珠。 珍珠吓到了,“大小姐,明明是你冤枉我,我什么错都没有,你凭什么罚我?凭什么?” 啪! 秋嬷嬷抬手就是一巴掌,无暇的面庞烙上鲜红血印。 宋星蓉瞥了眼宋宝睿,这一脸的心疼,很好。 话本经典情节之英雄救美,就是要在老夫人面前上演才有效果。 “本小姐哪里罚你了?只是请秋嬷嬷出手管管你这张嘴,让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啪! 秋嬷嬷蓄了力,将另一边也打的红肿。 珍珠吐了口血,如一朵经受摧残的娇花,十足的惹人怜爱。 啪啪啪…… 秋嬷嬷扇的更快了,珍珠已经开始眼冒金星。 宋宝睿还不出手? “珍珠,你一日是我栖霞居的丫鬟,我一日便有资格管你。 你盗珠宝首饰是其罪一,冲撞主子是其罪二,口无遮拦是其罪三……” “够了!宋星蓉你也真是的!” 宋宝睿终于怒了,冲过去撞开了秋嬷嬷。 秋嬷嬷一声不吭退至旁边,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 但宋宝睿没注意到,他愤怒地盯着宋星蓉:“我高高兴兴过来看望祖母,你非要这个时候惩治奴仆?懂不懂事?” “二哥有所不知,这个奴婢胆大妄为,妄议主子还……” “奴婢怎么了?奴婢就可以不问缘由随你喊打喊杀?亏你还选为了准太子妃,不分青红皂白惩治家仆,简直丢尽宋家颜面!” 宋星蓉面色不善:“二哥竟然为一个贱婢训斥我?” 宋宝睿护犊子似地将丫鬟挡在身后,“你堂堂一个大小姐自轻自贱跟个丫鬟计较,大哥不在家,当然只能由我尽兄长之责指正你!” 不愧是读过书的,说的义正言辞,好有道理的样子。 可她是来跟他讲道理的么? “好有本事的丫鬟!竟然离间我们兄妹感情?珍珠,你这个狐媚子,本小姐今日不能留你了!” 宋星蓉目光射出的杀意, 吓得珍珠一把抱住了宋宝睿的腰身:“二公子救救奴婢啊!” 柔软的身体紧密贴上,宋宝睿心底的保护欲便彻底勾了出来。 “宋星蓉你太过分了!” 宋宝睿拦住激动的宋星蓉,忽听砰地一声响,前面主位上的老人脸色阴沉地拍案而起。 宋星蓉反应迅速地退去了旁边。 宋宝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夫人就一阵风似地冲到他身前,高高扬起手掌—— “胡闹!” 但,没有清脆的巴掌声。 老夫人放下手,不忍地看了一眼这张年轻的脸庞,别过脸去。 秋嬷嬷迅速上前拖出了二公子身后的丫鬟。 “二公子……” 珍珠声音凄婉,宋宝睿看的有些心疼,“祖母,是宋星蓉的错,这个丫鬟何其无辜?您不惩罚宋星蓉,会让人笑话了我们宋家!” 宋星蓉心中默默笑了,得亏二夫人离开了。 不然,哪有机会听到宋宝睿的这些蠢话。 要知道,现在老夫人眼里,不是宋宝睿化身正义使者为无辜奴仆伸冤,而是贱婢胆大妄为当众蛊惑主子。 勾搭的还是她最重视的嫡孙。 “无辜?”老夫人看到那个丫鬟还贼心不死眼巴巴地望着宋宝睿,简直 气的咬牙切齿,“这个狐媚子勾搭你,哪里无辜了?” “祖母为何会这么觉得?是您常说宋家子女,一言一行皆要知礼守节。孙儿今日出手,是因为蓉妹妹。” 宋宝睿赶紧将火引向宋星蓉,“蓉妹妹刚刚还说要杀了珍珠!” “二哥冤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珍珠了?” 宋宝睿怼道:“你能不能懂点事?成天喊打喊杀,知不知道这样会造下多少杀孽?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宋家着想啊!” 宋老夫人迟疑了。 她常年吃斋念佛,最不喜打.打杀杀,宋宝睿这话就是说到她心坎去了。 宋宝睿连忙扶过老夫人往回走,老夫人神色稍稍缓和。 宋宝睿趁机劝了起来:“不过,祖母千万不要怪蓉妹妹。大伯和大哥常年战场杀敌,自然带了不少血腥气给妹妹。蓉妹妹行为鲁莽了些,我们都能理解很正常。但不能因为她接受了这样教导,就任由宋家名声受到影响是不是?蓉妹妹的出身已经无法更改,我们更要好好训导,纠正礼仪才对!” 老夫人这下动摇的更厉害了,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怒意? 宋宝睿的嘴皮子也太厉害了。 前世怎么没考上文状元呢? 第20章 发落珍珠 宋星蓉叹了口气,冷不丁插嘴道:“所以二哥是在责怪祖父吗?” 宋宝睿转过头,狠狠瞪了眼宋星蓉。 在祖母面前提祖父,疯了吗?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责怪祖父了?” “二哥说上战场的人造下太多杀孽不利家族后代。” “我哪里是这么说的?”宋宝睿眼皮一跳,宋星蓉怎么能将他的话曲解成这样呢? 他明明隐射的是宋星蓉的父兄。 宋星蓉这么说,直接扯到了祖父先定北侯身上,还什么“不利后代”,这是想挑拨离间? 果然,只见老夫人目光一寒,“征战沙场不利后辈?那你如今的优渥生活是从何而来!” 后面那句声音陡然抬高,吓得宋宝睿直接跪在地上。 好好一番打击宋星蓉的话,怎么就砸到了自己身上! “孙儿不是这个意思!孙儿说的是宋星蓉,宋星蓉怎可与保家卫国之人相比呢?祖母,孙儿最钦佩浴血奋战的将士了!” 看着宋宝睿焦急解释的模样,宋星蓉凉凉地添了把火,“是么?可我听说二哥写过一首打油诗,嘲讽浴血奋战的大哥呢?” 诗?宋宝睿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那首…… “远看红枣埋黄沙,近看宝马和 人大;一把锄头挖出来,马肚传出一声驾!” “宋宝睿!” 老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呼了过去。 打油诗说的什么事情她当然清楚。 曾经有一年寒冬,大公子宋新晟在碧阳关战役中身受重伤,藏于剖开的枣红马腹中才没被冻死。 就算大房是她厌恶的,就可以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吗? 更何况,正是碧阳关战役机智的逃生之举,宋新晟被圣上提拔成了当朝最年轻的副将! 宋宝睿连科试都没通过,怎会有脸写这种混账东西? “祖母!孙儿没有!” 宋宝睿捂住疼痛的脸颊,心里更恨宋星蓉了。 无聊写下的东西,竟然被宋星蓉翻出来,还拿到老夫人面前讲! 老夫人动手打了宋宝睿,这还是头一次。 不过,宋星蓉并没有很痛快。 前世她并不知宋宝睿写诗诋毁哥哥,更不知道,宋宝睿刻意制造了诸多流言,吓跑了一家又一家的贵女,害的哥哥难以娶亲。 她要的岂止是老夫人的失望。 这阵子宋星蓉看似按兵不动,实则安排了绿萝,小动作不断。 打油诗只是个引子。 老夫人若是派人出去打听,还有更多惊喜等着呢。 宋宝睿,接 得住么? 老夫人推开宋宝睿,由几个丫鬟搀了回去。 经过宋星蓉的瞬间,她恍惚想起了宋新晟,还有……庶长子。 他们的骁勇善战,是最像先定北侯的。 但,那不是她的儿孙。 回过身,看着宋宝睿跪地的样子,老夫人又是悲痛又是生气。 二公子是眉目最像先定北侯。 可这张脸白白净净,又是跟侯爷气质差最远的。 所以她才一直借口说不喜打.打杀杀。 顶着与铁血将军先定北侯有八分相似的脸的人,是个科试都通不过的文弱纨绔,这让她如何接受? 还被一个贱婢勾了魂! 那丫鬟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搅黄了二公子的婚事怎么办? 老夫人佛珠一转,当下就有了决断,“秋嬷嬷,这个丫鬟叫珍珠是吧?结了月钱,打一顿赶出宋府吧。” 珍珠瞪大眼睛,打一顿赶出府,哪还有活路?“老夫人,不要啊,二公子,救救奴婢……” 老夫人闭上眼睛,快速转起了佛珠。 “二公子?不是你说会收了奴婢么?奴婢愿意侍候你,愿意为你做事……” 宋宝睿脸还疼着呢,剜了眼宋星蓉,狠狠抬脚踹翻珍珠。 “休要胡言乱语,本公子 根本就不认识你,只是出于好心帮你一把!既然祖母都发了话,那就是你有错!莫要再错下去!” 宋星蓉掩唇轻笑。 宋宝睿这一脚踹的,像是巴不得踹在她身上。 “二公子!” 珍珠凄厉地喊道,还不甘心?秋嬷嬷果断按住她,一套掌法下来,不甘心也得闭嘴了。 至于宋宝睿,不管那边有多惨烈,全程看都不看一眼。 现在就不敢“英雄救美”了? 宋星蓉默默叹了口气。 为了这样的男人,背叛她? 真是个蠢人。 老夫人睁开眼,看着宋宝睿幽幽说了句:“宝睿,这后宅的事情,你一个男人,别来掺和。” 宋宝睿一震,发现祖母眼里的怒火已经下去了。 还好,没有真正责怪他。 宋宝睿暗暗松了口气,俯身叩拜,道:“孙儿谨记祖母教训。” 起身抬头的瞬间,阴冷的目光狠狠扫过宋星蓉座位的方向,活像恨不得现在就吃了她一样,但当着老夫人的面,又不得不按下去。 宋星蓉冲他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 想打她?来打嘛。 宋宝睿脸色更憋屈了。 赶走了不干净的东西,又有丫鬟按肩,老夫人很快调整过来,眯起眼睛享 受起来。 一边还嘀咕起来:“那边怎么这么慢啊,随便查查不就行了……” 宋宝睿站起身,给全程不敢插嘴的宋婉盈递了个眼神。 宋星蓉故作不知,和老夫人搭起了话。 “祖母,兴许是孙女院子里杂物太多了,她们看的眼花缭乱呢。” 下一出戏,该开始了。 没了珍珠这个内鬼,她有些期待二夫人会怎么做了。 栖霞居那边,大夫人安排的婆子已经结束了第三遍搜寻。 “夫人,没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啊?”大夫人一脸失望,“蓉蓉平素那么喜欢看话本,这个都没找到么?” 张嬷嬷愣住了,要找的是这个东西吗?“有,大小姐枕头底下,有本《望断风月》。” 大夫人眼睛一亮,“哇,快拿来看看!听着就很虐恋情深!” “是。” 看着婆子离开,大夫人顺手给对面的二夫人续上茶水,“我就说,蓉蓉的房间肯定能翻出点什么。” 说着,她露出了一个在二夫人看来极为愚蠢的笑容。 二夫人盯着杯子里旋了半天还沉不下去的花瓣,神情逐渐变得暴躁,“大嫂觉得我要找的是那种东西?” “那你要找什么?”大夫人搞不懂。 第21章 二婶来了 给她装傻呢?二夫人差点暴走时,张嬷嬷捧着一本书过来了。 大夫人的注意马上就到了那本书上。 “夫人,奴婢还要继续搜吗?” 大夫人一边翻书一边慢悠悠回道:“不知道啊~” 二夫人:“……” 她好想揍人。 但是,宋大将军娶的这位夫人据说会武功。 张嬷嬷偷瞄了眼二夫人不善的面色,忍不住提醒:“夫人?” “等会,我先看看。” 张嬷嬷:“……” 大夫人这不是给二夫人抓把柄么? 二夫人蹭地起身,强压着怒气道:“你的人要是找不到,那就让我的人去!” 大夫人从书中抬起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伸手从桌上迅速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可以啊。” 然后继续翻看这卷名为《望断风月》的话本。 二夫人:“……” 这个女人怕不是生来气她的? 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老夫人都回屋打盹了,栖霞居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宋星蓉是真的佩服她娘亲。 她的栖霞居就那么一个院子,她们是怎么做到搜查半天时间的? 松竹院前院有一条长长的游廊,宁静无人,踱步过去,微风拂面而来,她眯 了眯眼,很是惬意。 她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如果身后没有响起宋婉雯的声音。 “有些人,死到临头还有心情闲逛。” 这人突然出现在她后面,幽魂似的,声音都没有,不怕吓着人么? 宋星蓉没好气道:“宋宝睿带走了宋婉盈,怎么不带上你呢?” 宋婉雯本就因为被宋宝睿落在松竹院感到心情郁闷,宋星蓉这么说不是故意戳人痛处么! 宋婉雯冷冷道:“宋星蓉,你这张嘴迟早要害死你。” 宋星蓉笑了,说的好像她继续维持大小姐或者准太子妃该有的言行举止温婉端庄、宽容待人知礼守节,他们就会因此不陷害她么? “宋婉雯,你这双看不清局势的眼睛,迟早会害死你。”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宋星蓉讥笑出声,反问她:“我需要一个埋在二房的眼线,你需要一个人护住你的平安,看不明白?” “呵,你居然怂恿我背叛家人?等着,我这就去跟祖母告状!” 宋婉雯说走就走。 宋星蓉没动,只是盯着她清减了几分的背影,“丹阳郡主带着你这几天出去散心了?” 宋婉雯的脸色刹那间就垮了。 “ 听说,你们姊妹形影不离,感情甚好……” “够了!别说了!” 宋星蓉偏要继续说:“郡主借着珍珠的手把东宫那盆海棠花弄进了我的院子,是为了帮你教训我吗?” 宋婉雯回过身震惊地看着她:“你知道了?” “海棠花,迷香。把这些东西放进我的院子,是想栽赃嫁祸。” 所以,刚才宋星蓉是借老夫人的手故意除掉珍珠? 宋婉雯觉得不可思议。 她刚刚还觉得,是宋宝睿的愚蠢暴露了和丫鬟的私情。 可宋星蓉明明将珍珠提拔为了一等丫鬟…… 这也是为了混淆他们的视线? 真狡猾。 可惜,那不是什么迷香。 宋婉雯略带惋惜地扫过少女清丽的脸庞,“不过那些东西还在你房间里吧?” “当然,你们打算用来诬陷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扔掉。” 宋婉雯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对上宋星蓉古怪的眼神,宋婉雯留下一句:“永别了。宋星蓉。” 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离开了松竹院。 戏未落幕,就走? 宋星蓉微微一笑。 宋宝睿、宋婉盈、宋婉雯先后离开,想来是都知道二夫人会带什么东西过来,怕 了,所以就走了。 都想看着她去死。 那么,她记住了。 “母亲!母亲,大事不好了……” 厢房里,老夫人好不容易耳根清净歇上一会,就被哐哐的砸门声给惊醒了。 “吵什么?” 丫鬟拉开房门,一张惊恐的脸挤了进来。 “不得了了,母亲,您看,我们在大小姐院子里,搜到了这些……” 二夫人身后,一个丫鬟端着盆海棠花,一个丫鬟端着盛放一个纸包的银盘。 “什么东西?一盆花,一包……药粉?” 瞥见那个纸包的式样,老夫人目光一凛。 这包装,有些眼熟…… “这是东宫那盆害了婉雯的海棠花呀!”二夫人抱住老夫人的胳膊,流出了“悲伤”但是兴奋的眼泪。 这时,宋星蓉姗姗来迟。 老夫人责备地看向她们母女:“蓉丫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会害你二妹妹吗?这是怎么回事?” 宋星蓉循着老夫人的视线,看到丫鬟呈上的东西,很是惊讶道:“二婶,你们不是去搜查珠宝首饰吗?怎么带了这些东西?” “我为什么带这些东西过来,你心里不清楚?”二夫人嗤笑出声。 宋星蓉哦了声,笑道:“原来是这样 啊。二婶应该是搜完了栖霞居,没找到那些失窃的珠宝首饰,知道我是无辜的了。那太好了。” 太好了?哪里好了? 二夫人咬了咬牙,“你好好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垂丝海棠花啊。”宋星蓉揉了揉一双大眼睛,再次确认,“我又没看错,垂丝海棠和西府海棠的区别二婶分不清吗?” 还在装傻充愣!二夫人觉得可笑极了,东西都搜刮到老夫人面前了,她就不觉得心虚吗? “大小姐,你不要故意转移视线了。雯雯已经认过了。这就是东宫那盆害她昏迷、被玷污的海棠花!” “东宫?可是东宫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宋星蓉话中有话,二夫人早有所料,所以根本不慌—— 宋星蓉怎么可能想到,宋宝睿跟丹阳郡主讨要云露殿的物证,是老夫人默许的呢! “母亲,您都看到了,这些物证,可都是睿儿好不容易弄来的!莫名其妙失了窃,如今又在栖霞居搜到!” “这么说,是蓉丫头偷的?”老夫人的声音带了怒意,龙头拐杖攥的动了一下,二夫人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一个“偷”字,这不就直接定性了! “一盆花而已,我为什么要偷?” 第22章 查验药粉 宋星蓉还想狡辩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二夫人指着花盆道:“一盆花?那可是你陷害婉雯的物证,你不来偷谁来偷?” “笑话,我都没去过二房。我怎么偷?” 二夫人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一个嬷嬷站了出来,跪拜道:“禀报老夫人、二夫人,老奴发现了,这几天大小姐院子里那个叫珍珠的丫鬟总往二房跑!不知道在打探什么!” 宋星蓉微微笑了。 二夫人走哪一步不好,偏偏要走这一步。 献祭珍珠,拖她下水。不怕砸到自己吗? 果然,只见老夫人目光中划过一丝寒意,“这个贱婢,看来是处置的太轻了!” 二夫人愣了,老夫人不该开始愤怒地训斥宋星蓉吗?“母亲,是宋星蓉唆使珍珠来我们院子偷东西……” “偷东西?我看那贱婢是去偷人的吧!” 二夫人的面色完全变了,就连那个嬷嬷也瑟缩地伏在了地上。 难道说错了什么? 老夫人指着那盆海棠花,“你好好看清楚,这么一个破盆,是东宫的那盆海棠花么!” 二夫人扫了一眼花瓣下的盆,心头大为震惊。 怎么是这样一个又破又旧的陶盆? 宋星蓉委屈地垂下眼, “我种着好好的垂死海棠,二婶这么闹一下,花都蔫了。” 像是为了配合她,海棠缓缓落下了一枚花瓣。 老夫人冷冷地瞥了二夫人一眼:“倒腾半天就为了翻出这东西,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先去管教好自己的儿女。” “宝睿和婉盈?” 他们又怎么了? 二夫人记得,她之前交待儿子到了时辰就来松竹院哄哄老夫人,然后马上带走宋婉盈。 她确实没有在此处看见他们,说明他们顺利离开了。 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二夫人这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看来是完全还没来得及打探这边的事情。这哪能行呢? 不能让二婶什么也不知道啊。 宋星蓉温馨提醒:“二婶,婉盈妹妹好得很呢,不用担心。只是,二哥出言不逊,诋毁先烈,您怕是要多费点心了。” 二夫人瞪着宋星蓉的满脸笑容:“什么诋毁先烈?” “祖父啊。” “不可能!你污蔑他!” 宋宝睿就算昏了头真的犯傻,也不可能说先定北侯什么话。 要知道,老夫人给二房的宠爱,全都是因为…… 二夫人战战兢兢地看向老夫人,只一眼,就吓得闭上了嘴! 因为,此时老 夫人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就好像布满了黑云。 “蓉丫头也少说两句!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这点道理都不懂?”老夫人瞪着二夫人,训的却是宋星蓉。 二夫人暗暗捏了把汗。 “祖母训的是。”宋星蓉不卑不亢福了福身,脸上仍是温和的微笑,“蓉儿管不住身边丫鬟的嘴,确实该罚。要是能管好珍珠那个丫鬟,二哥也不会差点被那丫鬟差点蛊惑。” 二夫人差点眼前一黑。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松竹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宝睿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不过二婶放心,祖母已经打发了那个丫鬟,也训过二哥了。二哥一定不会误入歧途的。” 为什么这似是宽慰的话语,听的她气血翻涌呢? 二夫人恨恨地剜了一眼宋星蓉。 老夫人看到她的小动作,不悦极了,“闹了一出乌龙,真不知你在做什么。赶紧都给撤了。” 撤了哪行呢? “母亲!”二夫人喊住老夫人,将另一个丫鬟捧着的拖盘端了过去,“您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犯错啊!” “犯什么错?” 老夫人看到那个药粉的包装,眉头一皱。 宋星蓉看到两人正在打量这包药粉,神色有 些慌张地凑过来,“二婶,你怎么把这包药粉也……” “你这是做什么?是心虚吗?” 被老夫人面色不善地注视着,宋星蓉讪讪地收回了手。 老夫人看到二夫人预料之中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 她还能不清楚二夫人打的什么算盘,这个纸包里的东西一定不一般,搞不好会严重影响到宋星蓉。 可今日几次对二房的人动怒,或多或少都是宋星蓉在带节奏。 她很讨厌这种被人引导的感觉。 老夫人没有迟疑,很快做出了决定,“秋嬷嬷,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教训一下宋星蓉,也是极好的。 宋星蓉连忙夺过托盘,“祖母,这个东西不能看……” “有什么不能看的!那夜你在海棠花上撒了迷香,导致婉雯昏睡被人奸污,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二夫人挤开旁边的丫鬟婆子,竟然亲自挽起袖子逼了过来。 “我没有害宋婉雯!而且,这也不是迷香!” 宋星蓉还想躲,就有几个婆子迅速追过去将她拦住。 她抱着托盘,退无可退。 二夫人冷笑一声走过去,劈手夺掉了托盘上的纸包。 “母亲,您仔细看看这包药粉。” 宋星蓉被这些婆 子死死围住,进也进不得,退更退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夫人将纸包呈到老夫人眼前。 老夫人看清药粉的包装后,很是古怪地看了一眼宋星蓉。 二夫人暗喜,难道老夫人想到了什么? 郡主果然没有说错,逍遥散虽是本朝禁药,但老夫人这一辈的人,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因为逍遥散这种东西,为了方便吸食,都会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包装起来,又能有效存储,又能方便打开。 这种包装,跟一般药粉的包装是完全不一样的。 “母亲,不如我们让秋嬷嬷来查验药粉?” 老夫人再次古怪地看了一眼宋星蓉。 目光中,夹杂了深深的失望。 随后一声叹息,点头了。 二夫人冲宋星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宋星蓉却是面容平静,全然不见此前的丝毫慌张,她略带深意的目光甚至落在了二夫人手里的纸包上。 这什么意思? 二夫人被她盯的心里发毛,冷哼一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死到临头还这么多戏。 秋嬷嬷拿走宋星蓉手里的托盘端过来,二夫人顺手将纸包扔了上去,“秋嬷嬷,可千万要仔细查验啊。”说着,她抖了抖手上沾的粉。 第23章 打脸二婶 秋嬷嬷端着托盘下去,没过多久,就端着托盘回来了。 二夫人很惊讶,“查验完了?” 她还没开始添油加醋呢。 “老夫人,这是一包敷面用的米粉。” 老夫人凝眸,意外极了,托盘上摊开的,竟不是那种散发阵阵异香、色泽古怪的肮脏药粉,而是,再寻常不过的白色粉末。 “敷面用的?”二夫人失声道,“怎么可能呢?秋嬷嬷,你有没有用沸水泡?你有没有好好查验?” 秋嬷嬷不悦道:“二夫人怀疑老奴?老奴年纪大,但还没瞎!” 老夫人也有些不高兴儿媳的表现,“这种敷面用的米粉,还需要验什么?你没用过?” 秋嬷嬷补充:“二夫人可以闻闻看有没有米香。” “那宋星蓉你慌什么?你、你刚刚还吓成那样!” 二夫人迅速将矛头指向了宋星蓉。 宋星蓉叹了口气,“二婶,我当然怕呀。大家都说宋家大小姐天生丽质无需粉黛,可其实我也会长痘痘的啊。要是被你们看到我偷偷扑了粉,那不就丢脸了?” 二夫人:“……” 这是什么奇怪借口! 老夫人声音阴冷:“怎么?你很希望这不是米粉,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被老夫人看 出心中算计,二夫人顿时老脸羞的通红。 是了,她玩的那些花样,有哪些是老夫人看不穿的呢? 不过是仗着二爷颇得老夫人宠爱,她才如此肆意妄为罢了! “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老夫人扔下这句,甩袖转身进屋。 “母亲!母亲……” 老夫人看着勃然大怒,但二夫人追进屋时,没有一个人拦她。 连秋嬷嬷都没有动。 她们不拦,就说明老夫人给了二夫人解释的机会。 机会……都到这地步了,二夫人还有机会。 那她呢? 老夫人只是怀疑了一下那包药粉,松竹院的婆子就马上围住了她,生怕她溜掉了似的。 倘若,纸包着的真像二夫人设想的那样是逍遥散…… 今天,她还能活着走出松竹院么? 抬头,霞光漫天,宋星蓉眼底腥红一片。 自从生辰宴当晚太子的计划没成功,她没有变成那个唯唯诺诺、有弱点、任人拿捏的大小姐后,这些人的动作是越来越急切了。 二房迫不及待想要除掉她,离不开丹阳的挑唆。 太子装作不知任由丹阳送来所谓的“物证”,是想隔岸观火么? 这些人……全都得死。 春三月的夜,冷飕飕的 。 二夫人从松竹院出来,一路上边走边擦眼泪。 身旁的丫鬟安慰道:“夫人莫要伤心了,老夫人这不是原谅你了吗?” “你懂什么!” 二夫人懊悔地叹了口气,今天这一切的变化实在是难以预料。 她的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 今天宋星蓉去芙蓉园送礼,二夫人原本没有后面的这种安排。 她是想等珍珠混成了宋星蓉的心腹,过段时间宋大将军回来了,她们再去栖霞居“意外发现”。 到那时,海棠花和逍遥散自然就成了宋星蓉的催命符。 宋大将军的冷酷无情是出了名的。 如果宋星蓉“误吸”逍遥散就最好了,就不会脏了她的手,宋大将军都会容不下这样的女儿。 万万没想到,第一步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好好的,价值百两的珠宝首饰变成了石头。 要是没有后面的闹剧,她找大夫人说几句就能要回来了。 偏偏,当时她莫名动了搜查栖霞居的心思。 二夫人真是万分悔恨。 一出又一出的乱子下来,她哪还有脸去找大房要! 只怕老夫人第一个就不同意了,生怕她又有什么算计。 当然,不是老夫人开始袒护大房了。 而是,如今 宋家的偌大产业,还得靠大房支撑着。这是刚刚在松竹院时,老夫人再三叮嘱的。 因此,她得忍着点,不能去招惹大房了,尤其是宋星蓉。 二夫人心里恨极了。 这么大个宋家,只能靠大房支撑,还能是什么原因? 二爷没用啊! 她只能等,宋宝睿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 “二婶!” 一道身影突然闪出,二夫人吓了一大跳,瞬间像是踩到钉子一般,狠狠缩回了脚。 看清月光下少女清冷的面庞,二夫人推出跟随的两个丫鬟,挡住了自己。 宋星蓉一脸受伤,“我可是你的亲侄女,你居然这么防我?” “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女!” “可我有你这样的婶婶呀。唉,怕你有些事情想不清楚,特意来跟你说一声。” 二夫人戒备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逍遥散的事。”宋星蓉神秘地笑了笑。 二夫人眼中的震惊更明显了,“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是不是怀疑丹阳郡主给错了东西?” 宋星蓉开始靠近,二夫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不必怀疑郡主。她没有给错,那正是有价无市的逍遥散。”宋星蓉见 她吓成这样,于是顿住了脚步,“所以,还得辛苦二婶一趟,转告郡主,说我收到了她的心意,毕竟,这种禁药,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呢!我很高兴她能献宝给我,我会好好利用的。” 二夫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旁人避如蛇蝎的禁药,她说起时怎么就跟闲聊起一件什么玩具似的?把逍遥散当玩具,她是变态么! “你、你故意将逍遥散倒出,再将米粉装进同一个包装,就是为了误导我?” “对啊。” 她居然上当了! 二夫人怒极反笑:“看我出糗很高兴是吧?可是那又怎样?你想破坏我们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做梦!即使老夫人知晓一切,她也不会放弃二房!” 宋星蓉摇了摇头,“二婶,我怎么会想要离间你们婆媳感情呢。” “那你还……” 宋星蓉忽然调皮地笑了,“二婶今天在拿那个纸包的时候,就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包装纸分内外,颜色深浅不一。你没发现,这个纸包外层的颜色比内层颜色要深吗?” 这她哪会注意到!二夫人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 少女眸中笑意渐浓,“所以,你当时拿在手里的,是那一面长期沾染逍遥散的。” 第24章 二婶病倒 月光下,宋星蓉的面容竟是说不出的诡异美丽。 二夫人心砰砰狂跳起来,“你……休想吓唬我!你觉得我只要摸一下那张纸,就能吸食到逍遥散?你真是太天真了!” “当然不是。二婶,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加了一味药,将逍遥散改成了皮肤接触就能吸收进身体的药呢?” “你、你胡说!你就是想吓我!你以为我会相信?明天我就去看大夫!” 少女睁着清亮的大眼睛,“可是逍遥散本来就只需要吸一口,就能堕入深渊啊!对了,二婶,你跟老夫人喝茶前洗手了吗?你刚刚是不是揉眼睛了……” “够了,别说了!别说了!”二夫人被她说的快要崩溃了。 宋星蓉捂着肚子,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二夫人嘴上否认的再厉害,不还是在用帕子狠狠擦着手掌? 原来,她是知道的,逍遥散于人而言是怎样的洪水猛兽! 那么前世宋澈被逍遥散折磨摧残时,他们是怎么轻松说出那句“忍忍就好了”的? 宋星蓉笑的越发恶劣,稚嫩的嗓音犹如来自地狱:“二婶,别怕,逍遥散嘛,会病一段时间,忍一忍就过去了。” “不……” 二夫人拼命搓起了手掌。 她想起当时碰过纸包后,手上是有种黏糊糊像是沾了粉末的感觉。 可当时她只是抖了抖,没有好好洗手,还去老夫人房间里,喝了茶,吃了糕点,擦眼泪…… 二夫人打了个哆嗦,顿时就有了一种很强烈的不适感。难道她真的中招了? “宋星蓉,你这个贱人……咳咳咳……” 一句话还没骂完,二夫人就捂嘴咳了起来,好一会都不得消停,甚至咳声越来越急促,就好像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似的。 “二婶悠着点,逍遥散前期的症状还只是胸闷。后面幻觉、幻听都来了,你还怎么扛得住呢?” “你!咳咳咳……贱人!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两个丫鬟正打算去扶二夫人时,宋星蓉冰冷的目光就打了过来,瞬间她们就被吓得都不敢动了。 “真可惜,二夫人大晚上的撞邪了,你们要好好照顾她。” 宋星蓉略有惋惜地说完,也不管她们如何反应,就转身离开隐入了夜色当中。 如一道幽魂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徒留下一个搓手搓魔怔了的女人,和两个不知所措的丫鬟。 …… 次日。 春雨淅淅 沥沥,取代了大好晴天。 不过,宋星蓉听到了二夫人受凉病倒的消息。 “病的有多重?” 绿萝点点头:“奴婢没打听到,只知道三小姐去二夫人身边侍疾了。” “可惜。”没有让二夫人病重到让宋宝睿侍疾的程度。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没有很意外。因为,二夫人根本没有中逍遥散。 尽管那个纸包的外层确实是接触逍遥散那一面,但此药还没有厉害到人稍微碰上一点点就会染上药瘾。 她也没那个能力对逍遥散进行调制——没药材没工具,治个风寒都做不到。更何况若真把逍遥散改成吓唬二夫人说的那个样子,第一个中招那就是她了。 绿萝又道:“不过,奴婢听说二房那边反反复复请了好几个大夫。” “噗嗤——” 二夫人还真是不经吓。 当初因为西跨院因为人多,大厨房就建在了西跨院。 除了府里设宴摆席用之外,平日里都是二房的人在使用。 东跨院基本上不会用到。 宋星蓉和宋母各自有小灶,另外三个男人不是在外面就是在去外面的路上。 就算都回来了,一家五口聚一起吃个家常饭也很 好解决。 但是,这并不代表宋星蓉就不能用到大厨房了。 “红袖,我癸水来了,去大厨房那边给我煮点药膳。” 红袖感到很奇怪,“小姐,这个不是在栖霞居就能煮么?” “那就绿萝去交待灶屋的厨娘一句,我今天想吃红枣排骨汤、黄芪乌鸡汤、还有猪蹄,院子里的灶屋小,药膳就只能去大厨房熬了。” 红袖还是懵懂的眼神,“小姐今天胃口怎么这么好了?” 宋星蓉笑笑,不说话。 绿萝看不下去了,“小姐的意思是要你去大厨房,盯一下看看二房那边有没有在熬什么药。倘若别人要问你为什么来大厨房,就说小姐这边灶房太小了,在熬骨头乌鸡猪蹄,完全不得空……” “原来如此!小姐是这个意思啊!”红袖嘿嘿笑了起来,向宋星蓉躬了躬身,“奴婢明白了。” 宋星蓉眼里俱是笑意,“绿萝,红袖,你们累这么多天了,让厨娘再炒几个你们喜欢的菜,今天好好吃一顿。” 两个丫鬟听了,都感动地就要拜了下来,宋星蓉连忙托住,没让她们拜倒。 “只是几道菜而已,不必客气。” 哪里只是几道菜。 这几 日虽然到处奔波忙碌,但主子给的打赏比往日重的可不是一倍两倍。 而且不是赏什么不要的旧首饰、旧衣裳,而是实实在在的银两。 这才是她们真正需要的。 绿萝与红袖对视了一眼,坚定神情异口同声道:“奴婢誓死效忠小姐。” 有了这个给宋星蓉熬药膳的借口,红袖自然顺利去了大厨房,并如宋星蓉所料那样看到了二房的人。 红袖不认识什么药材,索性蹲在附近,打算趁没人注意偷药渣回去。 宋星蓉身体不适的消息很快传去了大夫人的耳中。 婆子说栖霞居的大丫鬟在大厨房为小姐熬了快一整天的药膳,大夫人一听,心想那还得了,岂不说明女儿病的很严重? “怎么不请大夫呢?” 张嬷嬷答:“夫人,小姐是到了天癸水的日子经行腹痛,药膳调理就好了。” “这孩子怎么还胡乱吃东西呢!我有个极好的药膳方子,是缈云观的舒云道长专为这种病开的……”大夫人说着就要回屋去翻东西。 张嬷嬷连忙制止道:“夫人,小姐用的就是那个药膳方子,你去年冬月就给小姐了。” 居然已经给过了,这就很尴尬了。 第25章 前去道观 大夫人讪讪地笑了笑,“蓉蓉原来用过那方子了啊,那怎么还没好?肯定是方子不合适!不成,我带蓉蓉去找舒云道长看看!” “夫人,夫人……”看到大夫人话说一半就要往外走,张嬷嬷赶忙追了上去,“今日大小姐癸水初至,腹痛的厉害,哪里还能坐马车呢?” “也对……” 张嬷嬷简直为这位夫人跳脱的性子操碎了心。 “明天再去吧。” 张嬷嬷:“夫人明天约了王夫人逛皎月堂。” “后天?” “后天约了陈夫人王夫人听戏。大后天踏青,大.大后天游湖赏花……” 大夫人愣住了,“原来我这么多事啊。” 最后,她决定喊女儿七天后再去缈云观。 宋夫人来栖霞居看望女儿,说起去缈云观找舒云道长调理身体的事情,宋星蓉满口应下了。 正好,她也想抓紧时间多出去散散心,见一见宋澈。 再过阵子,皇宫安排教导准太子妃礼仪的嬷嬷就该来宋府了,到那时,她想出去一趟就难了。 她得先和这个礼仪嬷嬷共同度过长达三个月的时间,还要顺利应付八月份皇宫的中秋家宴。 前世因为太子生辰宴的事情本就内 心焦虑,礼仪嬷嬷一来,她就直接被逼的快要自暴自弃了。 每天的日常就是被否定、被打击,过的水深火热,天天盼着太子送来的那一点光明,她也就渐渐形成了对太子的依赖。 这次当然不会,她要好好准备下,先发制人。 考虑到宋星蓉从没去过缈云观,宋夫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要注意的地方,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啊了声,道:“听说你二婶生病了,能不能……” “不行。”宋星蓉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宋夫人略有尴尬,“那好吧。” 她当然听说了,那天在松竹院宋星蓉和二房闹的很凶。 所以她才一直没敢来看女儿。 毕竟,谁家的母亲会在女儿被人欺负时,坐在女儿屋子里沉迷话本呢…… 她甚至把宋星蓉书房里藏着的《望断风月》全系列都翻出来看完了。 被女儿否定提议,她可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宋星蓉见母亲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里是又气又好笑。原来母亲也懂心虚啊。 她刻意不提松竹院的那件事情,不就是想看看母亲的反应么? “娘亲,二婶卧床不起,还需要人在旁照顾,哪里能跟着我们上山去道观 呢?不如叫上婉雯,她应该也挺需要调理下身体。” “好吧。”提到宋婉雯,宋夫人不由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婉雯不是在东宫就看过太医了么?” “请了太医,我怎么没听说她在服用什么汤药?难道太医没开药吗?” “这……唉,婉雯这孩子,太可怜了。” 宋夫人大概是以为太子见宋婉雯是庶女,所以没有当回事,请太医也只是做做样子。 宋星蓉微微笑了,语气都温柔了许多:“娘,你去叫二妹妹吧。只是,别说是我喊她。” 宋夫人不知道女儿是何用意,只隐约感觉不简单,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要是往日,她肯定会劝女儿别针对二房,让一步没什么大不了。 但听丫鬟婆子们说,那天在松竹院的大小姐可厉害了。 宋宝睿和二夫人在大小姐手上接连没讨着好,都是自己吃了苦果,而且还是在老夫人的面前。 要知道,在老夫人面前,大将军大公子碰着了二房都只有吃亏的份。 老夫人偏心二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女儿突然变得这么凶,她哪敢惹。 她可以继续忍让二房,但女儿不想忍,那就没必要说这些了。 宋夫人看的很开,不一会儿,又想起好笑的事情,跟宋星蓉哈哈说了起来。 “对了,蓉蓉你明天出去吗?为娘打算去皎月堂。前阵子我买了一根发簪,突然发现没有适合搭配的颈饰,得去看看才行,哦,我还约了王夫人。” 宋星蓉是打算亲自去趟皎月堂验证掌柜的身份,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晏悬。 但是……她抿了口茶,“娘,您说的王夫人是兵部左侍郎的夫人?”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夫君要升迁了?” 宋星蓉讪笑,大意了,王侍郎现在还不是侍郎呢。 不过真是那个王家就有意思了。 那个王家,看似中立站在皇帝这边,实则早就转向了如今的储君,所以王小姐和丹阳郡主走的极近,狗腿子当的比宋婉雯还积极。 “害,这个王夫人嘴巴真是没个把门的,你都知道了,只怕京城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只怕过一两个月,王家就好事将近了。” 可不是好事么,王小姐的父亲升迁,兄长则尚了公主——即,害死宋澈的罪魁祸首,嘉宁公主。 宋星蓉扯了扯嘴角,“那么,我们要好好备份礼才行。” 明天就不跟去皎月堂了。晏悬的 事情,倒也没那么重要。 “跟王家的人情往来还是要好好准备一番。”宋夫人才开始琢磨世家之间的交际,就犯起了头疼,“唉算了算了,你爹快回来了,让他整去。” 宋星蓉:“……” 她娘是懂当甩手掌柜的。 接下来的几天,宋夫人继续起了繁忙的日程,今天和这位夫人玩,明天和那位夫人逛,宋星蓉想遇着一面还挺不容易。 这样落了个清闲,时不时让红袖从大厨房偷点二夫人的药渣,拼拼凑凑,基本上是猜到了二夫人的病情。 不重,但是不轻,大部分是针对心神的药物,主要还是滋补的功效。 但有几味药材引起了宋星蓉的特别关注。黄芪补气固表,益母草活血化瘀,当归补血治虚……莫非是宋婉雯? 宋星蓉的疑问并没有存在很久,到了出发去缈云观的那天,看到宋婉雯明明虚弱不已,还强撑着登上马车的样子,就什么都清楚了。 又是一个大晴天。 宋星蓉抓过宋婉雯的手腕,却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宋夫人钻进马车,脸上满是期待与兴奋,“蓉蓉,雯雯,你们东西都准备好了的吧?这次我们可是要在道观小住几天哦。” 第26章 风平浪静 宋婉雯嗯了声,浑身的劲仿佛在登车的时候就已经耗干净了,连将手从宋星蓉那边抽回来的力气都没有。 宋星蓉移过袖子遮了遮,偷偷搭起了脉,面上却是不好意思对着宋夫人道:“娘,我有些东西忘在栖霞居了,你帮我回去找找呗?” 宋夫人愣了下,但还是应了,没有多说,喊上张嬷嬷又折回去了。 宋星蓉收回手,心里已经了然。 那件事发生快有一个月了,宋婉雯应该是发现自己意外怀上,然后迅速打掉了胎儿。难怪消瘦的这么厉害。 “在东宫的那晚,太子请的太医没有给你开药吗?你没有吃避子药?” 宋星蓉问的很直接,直接到狠狠揭开了宋婉雯的伤疤。 宋婉雯仰起头,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答案昭然若揭。 晏祯明明知道的,他还不及时给宋婉雯服下避子的药。如今造成这样的场面,他是为了丹阳郡主报复宋婉雯吗? 宋星蓉对二房的这个庶女虽然存在恨意,但此刻看着她失去清白、又毁了身体根基了无生机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被陷害失身后,太子不准她服用避子药,说什么药物伤身,不嫌弃她,于是 送来一碗又一碗的安胎药,让她安心养胎。 可后来,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里面的小生命会跳动了,他送来的却是一碗黑漆漆的汤,然后不顾她声嘶力竭的阻止,将已成形的死胎送去了晋王府…… “想报仇吗?” 宋婉雯紧了紧披风,没有看她,声音气若游丝:“报仇?你看我还有几天活?” 宋星蓉挑眉,“听说丹阳郡主出入名流宴会混的风生水起,看着他们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样子,你忍得住?” “呵呵,我如果想报仇,第一个掐死眼前的你。” 看样子宋婉雯的斗志还可以激发出来。 宋星蓉笑了,“那你倒是掐啊。” “你……咳咳咳。” 宋婉雯被气到了。 可撞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眸子,只得硬生生别过脸去。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招惹不起宋星蓉。 “宋婉雯,你是想在佛寺阿弥陀佛地看着仇人幸福美满,还是痛痛快快地看着丹阳郡主遭受报应?” 宋星蓉直勾勾地看着她,声音好似有种魔力般,充满了诱惑。 丹阳郡主遭受报应?宋婉雯觉得不可能,“她是平南王的独女,是郡主,平南王、皇后、太子都捧着 她,我……你怎么对付她?” “你不用管我怎么对付她,因为现在的你,我会觉得你是在帮郡主套话。” 宋婉雯面色一僵,心虚地低下了头。 宋星蓉呵呵一笑。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宋婉雯来帮丹阳套话…… 难道丹阳郡主最近又联系他们了? “蓉蓉,雯雯,我回来啦!等着急了吗?我们现在出发吧!” 马车外传来宋夫人高兴的呼喊声,宋星蓉掀起车帘,看到张嬷嬷背了一个好大的包。 宋星蓉:“……” 她明明没放很多东西? 看来是娘亲临时起意,又找了一堆东西给阿澈。 难怪去了这么久。 “宋星蓉,如果我是你,会尽量离宋夫人远点。”宋婉雯快速道,“毕竟,丹阳郡主想对付的是你,不是宋夫人。” 宋星蓉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宋婉雯。 宋婉雯在她这里可不是能够信任的人。 宋夫人指挥仆人将行囊装好后再登上马车时,宋星蓉和宋婉雯之间已经回归了正常,不再交流。不过,她还是隐约觉察到了马车里的古怪气氛。 “聊什么呢?” 宋星蓉没作声,回答她的是宋婉雯:“伯母,我们没 聊什么,姐姐关心了一下我的身体。” 宋星蓉诧异地看了眼宋婉雯。 宋夫人一脸狐疑,有点不太相信。 女儿关心二房的人? 不是撕破脸了吗? 更没想到的是,一路上,两个女孩偶尔也会彼此说笑两句,虽然更多时候是她在带动聊天活跃气氛。 出了京城南门四十里就是风景秀丽的稷山,缈云观就在稷山的深处,算不上太远,但也不算近。 进了稷山一带后的道路崎岖蜿蜒,很不好走,马车颠簸的厉害,本就身体虚弱的宋婉雯颠的吐了好几次。 快晌午的时候,一行人才抵达缈云观。 瞧见宋婉雯这副模样子,宋夫人很是担忧,一到地方就直接带着宋婉雯去找舒云道长了。 不过,宋星蓉并没有急着跟过去。 宋婉雯的话刚好提醒了她,按照二房的报复心理,早晚会想办法收拾她,今天她外出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花钱找个杀手让她死在外边,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真为母亲考虑的话,她应该尽量不跟母亲待一起。 母亲虽然看着傻了点,但自保能力完全够了,身上拳脚功夫也还可以,不需要她专门跟着。 她又不会武功, 反而是拖累。 而且二房忌惮秦国公府,不敢让母亲出事,欺负更多的是宋大将军,连带着宋星蓉兄妹三个。 宋星蓉于是先跟着缈云观前来迎接的小道长去了安置的客房。 客房布置简洁朴素,没有太多华贵的装饰,推开窗望着翠绿的竹林,闻着草木清香,感受着暖融融的阳光,她整颗心都不免宁静了下来。 “难怪阿澈喜欢呆在山上。”宋星蓉如是想。 她这个弟弟性子最是与世无争,和母亲如出一辙的天真纯净,京城争名夺利的漩涡,不牵扯进来是最好的。 想到母亲带宋婉雯看病会许多时间,宋星蓉心念一动,不如先去看看宋澈? 于是喊了门外的绿萝进屋,“绿萝,你去道观厨房打点吃食,给夫人和二小姐带去,说我在阿澈这边,忙完可以一起过来。” 虽说母亲有丫鬟随身侍候,但她还是不放心,母亲的丫鬟要是机灵,也不至于前世被老夫人和二夫人占了大房的便宜。 听到宋星蓉不让自己侍候,绿萝迟疑了一瞬,但没有多问,就应下了。 宋星蓉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绿萝就是这一点让她很放心,安排很奇怪,但她知道照做。 第27章 奇怪身影 不过为了让丫鬟执行的更到位,宋星蓉还是补充了一个解释:“道观人多眼杂,舒云道长那里虽然环境清幽、人会很少,但她们出来后难免会碰到什么人。夫人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绿萝,你切记多上点心,留点意。” 绿萝离开后,宋星蓉也收拾收拾,出了门。道观毕竟男子众多,为了方便起见,她还特意换上了男装。 稷山的地势很高。 宋星蓉步出客居的庭院,一眼望去,只见周围连绵不绝的山峰如翠色的螺旋,堆叠捧着此处,仿佛全都伏在她的脚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可她很难生出想将一切踩在脚下的心思。 因为,向东数十步,便坐落着一座宏伟庞大的殿宇,传闻这是当朝皇帝继位时曾修道问心数载的地方,名作桐崇殿。 皇帝登基后,便没有再回到过此处,只命人将桐崇殿修缮的更威严、宏伟。 此后多年,一直封闭桐崇殿。皇帝不开口,便无人敢提及。 所以,来道观的女眷一般就安排在桐崇殿后面的庭院,一般情况下没人敢闯。 来到稷山顶的人虽然可以俯瞰底下众生,可在桐崇殿面前,又会马上 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宋澈和同门一起住的矮房,与桐崇殿隔着道观的主道相对。 刚过中午,正是一天阳光最充足的时候,但缈云观前殿仁圣宫人来人往很多人,前来朝拜的人特别多,男女老少皆有,不负“梁国第一观”的盛名。 但可能求姻缘的活动已经结束了,并没有像宋母之前说的那样有很多年轻姑娘来朝拜月老庙,倒是财帛宫前有许多人长跪不起。 宋星蓉瞧着也暗暗动了心思,挤进了人群之中。 这几日闲来总归无事,她翻了翻宋家的账本,虽然母亲挥霍起来很厉害,但若是追求个全家安稳、保持现状,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是,后面她的所图庞大,依照目前的财力,实现起来还是有些难度。 于是默默跟在一看就很熟悉流程的香客身后,进了财帛宫,别人怎么做,她也学着怎么做,求个心理安慰。 跪完站起时,旁边那个中年男子也刚好站起,利索地抖了抖衣摆,却有一道寒光晃到了她的眼。 男人手上一慌,连忙攥紧了衣袖边沿,呵呵笑了两声,再扭头去招呼另一边的同伴:“走,好了,现在下山吧 !” 宋星蓉低头迅速退了几步,注意到男人的同伴一直站在那边,没有跪拜,现在还是凝望着赵公明高大的神像,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听到男人这么一说,他蹙眉:“不是还要去求个平安符吗?” “求什么平安符!” 宋星蓉原来跪的蒲团已经上去了另一个香客,男人心虚地左右看了几眼,宋星蓉于是又退了几步,借着身形小巧的优势,藏到了柱子后面。 她看到那个男人没有多做解释,直接拽着同伴出去了。 难道是发现她了? 她的心开始砰砰狂跳。虽然那个男人的相貌是没有明显记忆点的那种大众脸,可对她来说,却是死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他是太子的一个杀手。 晏祯养了众多杀手,宋星蓉并没有全都见过,见过也不会完全记得。 但是这个男人,前世宋星蓉出事后,宋澈拖着病体闯入东宫,是这个男人在暗处埋伏,偷袭了宋澈,废了他的腿,还冷嘲热讽要他爬出东宫。 当时宋星蓉被关在景园,她眼睁睁看着阿澈朝她一点一点爬过来,拖出长长的血痕,又一次次被这个该死的男人大笑着提起扔了出去。 她 隔着破旧的大门嚎啕痛苦、嘶喊求饶,没有一点用…… 后来,大将军为小儿子讨公道,晏祯却说此人不归东宫管辖。 他说他不认识,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回忆起阿澈天真烂漫的笑容,宋星蓉艰难地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她必须冷静下来。 那个男人这时候已经在为太子办事了。 所以,他来稷山做什么? 为什么在缈云观求财? 难道……阿澈?! 宋星蓉瞄了眼大门外,那两个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站在水井旁说着什么。 刚刚还说“现在下山”,却还不离开;另一个提到“求平安符”,这倒是让她想起晏祯会在自己的杀手开始刺杀行动前,给他们弄个平安符保平安顺遂。 自当今皇帝封闭了桐崇殿,缈云观与朝堂的联系是越来越少,宗室子弟更是稀罕,缈云观的香客基本上是布衣百姓,以及宋家这种怀有平常心的世家。 晏祯的杀手去哪里求财不好,非要来这个地方,难不成真是冲着宋澈来的? 宋星蓉假装正在端详树上挂着的红绸,余光里实则一直观察着那两人。 忽然,他们动了,随着人流去的是…… 东侧! 月老庙? 红绸随风微微扬起,几个姑娘说说笑笑恰好过来,挡住了宋星蓉的视线。 等到她们走开,水井旁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宋星蓉没有犹豫,直接混入了前往月老庙的香客当中。 月老庙后,步过一片小园子,就是宋澈住的地方。 宋星蓉跟在姑娘后面,很快就又锁定了目标,那两个男人刻意分开了,但他们身形高大,很好找,而且粗犷邋遢的外形在这边的香客当中稍微有些突兀。 他们有些不自然,前世废了阿澈双腿的男人则是手里一直按着什么,衣袖突出的形状,很有可能是一把刀。 宋星蓉跟的很紧,内心也是十分忐忑。 她面临的可是两个专业的杀手,她根本对付不了,几步间脑中就迅速闪过了数百种不妙的结局。 但是阿澈后来顺利下山,除了公主喂食的逍遥散,并没有受到其他损伤,说明,前世就算太子安排过刺杀,阿澈应该是逃过了的? 或者,太子是另有所图? “阿澈不会在道观出事……”宋星蓉心底反复安慰自己。 但她还是很想要那个男人死。 主要是因为阿澈,但若能折损太子的手下…… 第28章 无法逃脱 那几个姑娘进月老庙求了姻缘签,一个年轻道长在旁解释签文。 “这签文是说,有缘自远方而来,近在眼前须抓住。” 求到这支姻缘签的翠衫姑娘高兴地环顾了眼四周,刚好看到角落里有两个相貌平平还长的有点凶的男人,吓了一跳,赶紧移开了眼,正好瞧见了一个抬脚进门的清秀小公子。 “果真近在眼前?道长说的太准了!” 宋星蓉正琢磨杀手会怎么绕过月老庙去后面,抬眼就被闪过来的一道翠色倩影挡住了去路。 “公子!” 姑娘同行的姐妹也追了过来,看到宋星蓉扮成的唇红齿白的美少年,纷纷感叹起来:“好一个清秀的小公子!” “虞娘你的正缘呀,就是小了点。” “小几岁而已,有什么关系?” “弟弟也挺好……” 宋星蓉很为难,她们热切的目光,就像是要把她吞了似的,“几位姐姐……” “弟弟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可有人与你同行啊?是从京城来的?是……” 这种盘查的方式,她是真的招架不住。 宋星蓉努力踮起脚,可这些姑娘实在太热情了,生怕她跑了似地挡在她面前。 于是她只能看到,姐姐们的后面有两个 人头缓缓移向了月老像后面。 是了,神像后面确实有个小门。 宋星蓉更加肯定他们是冲宋澈去的了。 但是,怎么才能摆脱这些姐姐? “我不是……”小公子啊! 可她不能解释。这些姐姐光是看见她就兴奋成了这样,得知她是女孩假扮,岂不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翠衫女子没听清楚,大声问:“你说什么?你没有人与你同行?” “姐姐,我……” …… 月老庙旁,高高大.大的松树背后,一个青衫少年利索地爬上了墙头。 忽然,月老庙前传来女子激烈的讨论声,少年跳下去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发现只是一个少年被几个女子包围住后,晏悬没有多想,直接跳了下去,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而且从他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那个少年的头顶——那少年比这些女子稍微矮了点,年纪不会比他大很多。 所以不会是宋澈,不过,宋澈个子要更矮。 晏悬拨开灌木丛,步入月老庙后这座少人来往的小园子。 青石子路两旁的翠绿玉竹,随意堆叠的假山石,全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景一物。他却几乎屏住了呼吸,每迈出一 步,都要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 手里紧紧攥着的,是那张刚刚从墙角挖出,提醒他行踪已被泄露的字条。 所以,要来了吗? 呼—— 身侧冷风袭过,晏悬耳朵动了动,敏锐捕捉到了身后响起的沙沙声音,并快速锁定方位,来自左边。 他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随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短,握起的拳头则逐渐藏进了衣袖。 与此同时,路旁丛竹发出的沙沙响声越来越急促,仿佛在提醒他,危险正在靠的越来越近。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步,两步,三步,估摸着刺客与他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七八步的时候,晏悬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见两个男人从路边前后扑出,看见阳光之下,他们手中的寒光明晃晃地向他直接打来。 在缈云观上开展刺杀? 晏悬手腕一抬,对准最前面的男人射出蓄势良久的袖中箭,一边退开几步拉开距离。 然而他这次对上的是经验老道的杀手。 另一人却是早有所料般,挥刀给同伴挡掉了飞来的暗器,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就迅速变换了站位,呈左右夹击之势朝晏悬攻来。 晏悬继续拉开距离。他年纪不大, 身板小,力量不够,实战不够,内功更是逊色,除了速度,他没有别的优势。 这次他不再瞄准,嗖嗖接连射出几箭,就转身撒腿往前跑了起来。 后面那两个男人挥舞刀剑一一挡掉暗器,看着晏悬跑掉,非常生气。 “追!” 他们是太子精心挑选的杀手,从没想过一个孩子有这能耐跑掉。 转角有座假山,晏悬稍微猫了点身子就灵巧地穿了过去,拨开灌木丛,就是月老庙的方向。 而那两个是成年男子,魁梧的体格摆在那里,只能绕路从另一边过来。 虽然只能在浪费他们一点时间,但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可以抓住逃去月老庙的机会。他想活。 小门近在眼前,晏悬松了口气,下一刻去拉门的手却僵在了半空。 锈迹斑斑的门把手上不知何时栓上了铁链,少年转过身,已经退无可退。 那两个男人握着短刀,大步流星一左一右朝他围了过来。 “还想往哪里跑?” 他们得意大笑起来,看向他的贪婪眼神,就好像是在打量一堆金银财宝。 晏悬攥紧了拳,俊俏的小脸白了几分,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袖中的暗箭已经用完,难道今日就栽在这里了吗? 看出他的慌张,离他最近的男人喊道:“别挣扎了,我们不要你的性命,只要废了你的经脉。” 男人抓在手里的短刀造型奇特,锋利无比,像是挑断囚犯经脉的刑具。 或许是发现上次投毒没成功,所以又安排了这次后招。 见晏悬发愣,另一个男人迅速扑过来,麻利地捆住了他的手腕。 “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晏悬不死心,他不想当废人。 可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抬起一脚将他踹跪在了地上,他闷哼了声,两个高大的身影严严实实地将他罩住,握刀的男人则是在他手腕上比划起来。 冰凉的刀尖,刺的晏悬吸了口冷气,他抬头盯着男人,眼里透出不符年纪的冷静光芒:“我山下还有人在,你们伤了我,以为自己就跑得掉吗?咝——” 男人冷笑两声,按住他的手腕对准经脉刺了下去,血珠渗出,刺痛麻木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 晏悬垂下眼,绝望在心底蔓延开来。 终究,还是逃不过成为废人的命运。 东宫那次,他以为自己还是会被幸运眷顾的,所以就遇上了宋星蓉。 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吧。 “住手!” 一个清脆的女声似是从上面传来。 第29章 救错人了 费了好大的劲,宋星蓉才摆脱那些热情的姑娘。 然而偷偷绕到月老神像后,小门却推不开了,好像门后有什么东西抵着。 于是她悄悄摸摸到了外面的一棵大树后,这棵树离院墙很近,刚好可以借势翻墙进去。 刚爬上墙头,就看到那两个男人堵在下面的小门后。 原来就是他们抵住了那扇小门! 正被他们围困伤害、身影眼熟的少年,不是宋澈又是谁呢? 宋星蓉急忙跳下去,一个踉跄,还没站稳脚跟,就掏出了怀中的玉牌,冲那两人喊道:“住手!” 那两个杀手转身发现只是一个十三四岁、面容清秀到像是女孩的少年,当即就放下了心,恶狠狠警告道:“臭小子,少管闲事!” 宋星蓉喝道:“好大的胆子!看见令牌,还不下跪?” “什么令牌?” “自然是殿下给的令牌!”宋星蓉举起玉牌,手指故意挡了半边,只露出一半的繁琐花纹,“不下跪也就算了,你们连殿下的叮嘱都忘了吗?道观人多眼杂,在这里动手,真是疯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殿下给了什么令牌?而且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怎么知道他们是殿下派来的? 但既 然任务是废了六皇子,那就一定要废了他,任何人都阻止不了。若有人要阻止……“把他杀了!” 宋星蓉眼皮一跳,好像有些玩大了,对方可都是拿刀的,可她哪里有什么武器呢,而且就算有,她那三脚猫功夫怎么打得过训练有素的杀手。 “阿澈!快跑!分头跑!”宋星蓉忽然大喊大叫起来,那两人就都急了,年纪大点的那个很快就追了上来。 宋星蓉被拽的绊倒在地上,一个翻滚堪堪避过砍下来的刀,还没来得及喘气,对方就将刀拔起又砍了过来。 “救命啊——”她扯起喉咙叫了起来,两个杀手都慌了。 他们敢在道观对六皇子下手,是因为殿下说六皇子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踪,不会惊动他人。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臭小子到底是何人? 宋星蓉趁对方分神,迅速掏出了怀中的纸包,撕开小口朝杀手脸上砸去。 瞬间,里头白乎乎的粉末就全都扑在了男人脸上,宋星蓉捂住口鼻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开了数步。 中年男人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一张开嘴,就又吸进去了大量粉末。 “你死定了!”宋星蓉另一只手按住快速起伏的胸膛,眼里是止 不住的恨意。 中年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吸食了什么,而是更加愤怒地看向宋星蓉,握着刀想再次追过去时,却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向前扑倒在地上。 难不成真是毒药?“咳咳咳……”男人一边咳一边挠起了突然开始瘙痒的脖颈,脚下的步子则开始摇摇晃晃。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跑出数步的少年仿佛分裂成了许多个。 男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可恶,他怎么会中一个小屁孩的算计呢? “老田,怎么回事?” 听到同伴跑过来质问他的声音,男人顿时就炸了:“怎么,你是在责怪老子?嘲笑老子被个小屁孩算计了?” “你说什么,我只是在问你要不要紧……” “关你屁事!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连个小屁孩都搞不定!” 两人很快就在园子中央打了起来。 浮躁,易怒,不清醒,就是逍遥散的经典症状。 逍遥散就是这般强悍的毒药,一旦吸食,就会将人拖下地狱。 “跟老子抢赏钱,老子今天就把你弄死!” 前世那个伤害宋澈的男人已经打红了眼,他的同伙虽然没有吸食逍遥散,但也被激怒 到了极点。 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 宋星蓉默默躲开,贴着墙根小心翼翼朝小门的方向绕去。 过了转角,终于看到门槛前坐在地上的少年清瘦身影,她松了口气,直接拽起他的手逃离了这里。 “疼、疼……” 宋星蓉头都不回走的飞快,呵斥弟弟道:“这点疼都受不了?命不要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个偏僻的小园子。 去道观其他人多的地方,这才是最安全的。 后面的少年被她这么一凶,立马就闭了嘴。 宋星蓉欣慰极了,弟弟还是很听话的。 瞅着偌大的园子,回忆了一下路线,虽然有些记不太清楚,不过记得个大概的方位,最终还是顺利找到了宋澈和几个师兄弟居所前的百年银杏树。 “姐姐可算把你送回来了。” 既然安全了,宋星蓉便松开了少年的手腕,直接敲了三下紧闭的大门,喊话:“清辉道长、守元道长可在?缈云观有刺客闯入!” 清辉守元是阿澈两个武功高强的师兄。 有他们出面收拾那两人,宋星蓉足够放心。 门后传来一个声音:“清辉不在,有什么刺客我来收拾!”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拉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扫帚,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少年,男人挑了挑眉:“阁下是何人?” “刺客就在那边。”宋星蓉指了指园子方向,随即拱手自我介绍道:“守元道长,我是阿澈的姐姐。” “哦,阿澈的姐姐……阿澈的姐姐?”守元道长一下子清醒了,“阿澈!阿澈,你姐姐来了!” 对方激动她能理解,因为她很少来道观看弟弟。可对方跑回屋喊宋澈,宋星蓉就觉得很奇怪了,弟弟不就在她身后吗? 她下意识想将身后少年拉到身前,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姐姐!” 守元道长身后,一个和他同款蓝色道袍的男孩屁颠屁颠跟着跑了出去。 男孩那张天真稚气的娃娃脸,和十余年前的宋澈简直一模一样! 或者说,那个跑到她面前的,才是宋澈。那她手里拽着的这个…… 守元道长拍了拍宋澈的肩膀:“不打扰你们姐弟叙旧了!我去喊其余师兄去抓住贼人。” 他匆匆离开,大门口就只剩下了宋星蓉,以及手里拉着的少年。 宋澈看到二人,“姐姐,你怎么……”怎么换上男装,还和别人手拉手? 第30章 半真半假 宋星蓉像被针扎了下,飞快甩开抓着的手腕。 “阿澈,我来看你呀。”她堆笑迎上去,试图挡掉宋澈的视线,宋澈却在看清她身后的少年是谁后,越过宋星蓉高兴地扑了过去。 “阿衍!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刚刚看到宋星蓉的时候高兴多了。 怎么敢的?她可是他亲姐姐。 等等,阿衍? 宋星蓉匪夷所思转过身,却看到一张熟悉的、清冷俊俏脸庞,对方看到她在看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晏悬只是扫了宋星蓉一眼,随即笑着跟宋澈打起了招呼:“阿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晏悬和宋澈“好久不见”? 可前世,她从来不知宋澈和晏悬有过交集啊。 宋澈熟练地揽过晏悬的肩膀,“阿衍,好久不见。你怎么跟我姐在一起?” 晏悬目光掠过宋星蓉一脸的震惊,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原来你是阿澈的亲姐姐?真是太感谢了,要不是姐姐你,我恐怕就要死在那两个贼人手里了。” 这话是对宋星蓉说的。 可她听着晏悬喊她姐姐为何感觉那么别扭呢? 宋澈倒是十分震惊:“你在道 观里遇上了贼人?怎么回事?伤着哪里了?” “放心,有姐姐保护我,没有什么事。” 宋星蓉:“……” 晏悬这一口一个“姐姐”,会让她脚趾抠地好吗? “真的没事吗?”宋澈顿时更好奇了,他姐其实懒得很,不喜欢习武,更没心思精进武艺,“姐,你居然能救下阿衍?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打的赢别人吗?” 碰上贼人,他姐那三脚猫的功夫,保自己都够呛吧? “我……”她语塞了,总不能说她将逍遥散砸人脸上吧? “阿澈,你姐姐是凭借智慧将贼人骗的团团转,又靠着过于常人的反应与速度才带我逃离了出来。” 宋星蓉:“……”他说是就是吧。 果然不是靠拳头。没看到宋星蓉身上哪里伤着,宋澈于是就放心了,“姐,你太厉害了。对了,阿衍,你有没有怎么样啊?贼人有没有伤害你?你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了吗?” 弟弟的关注点很快就从亲姐身上转移到了别出去。 宋星蓉看着弟弟拉着晏悬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往屋里走,而她只能跟在后面,默默在心里冒火。 她设想了无数种姐弟重逢的感人场景,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晏悬这个狗男人,装女的骗她娘亲,装“阿衍”骗她弟弟。 偏偏前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见,如果这次没来缈云观,她还是会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下山后还是得赶紧去趟皎月堂,看看那里是不是真是晏悬的据点。 “啊!你受伤了?” 前边的两人忽然停了下来,宋澈想去拉晏悬的手腕仔细察看,晏悬却将手抽了回去,“没事,伤口已经结痂了。” 宋澈看到了他之前被刀尖刺破的地方。 “来我屋子,我给你上药。” 宋澈是个热心肠的孩子,现在看到好友受伤,自然不由分说要帮助好友。 但是这让宋星蓉很郁闷。 那孩子,有了朋友忘了姐姐? 宋澈在道观住的是采光最好的那一间,房门朝着正南方向,光照十分充足。 不过走进屋内,宋星蓉还是被浓烈的药味熏到了。 她打断了宋澈对晏悬的关心询问:“阿澈,你最近身体可有好些了?” 宋澈笑了笑:“当然好多了。姐,你帮我看一下阿衍,我去取大师兄的药箱过来,给阿衍包扎伤口。” “阿澈,你朋友来看你,你怎么不陪他说会话呢?”宋星蓉扫了眼晏悬手腕上的伤 口,又不严重,何必对这个骗子如此上心呢? 宋澈不认同地摇摇头:“他伤到经脉了,现在整条手都是麻的,姐,你就帮忙照顾下他咯!” 又是说好话,又是殷勤地倒了茶水,宋星蓉只得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人是我救的,我还能不管他不成?” “还是老姐最好!”宋澈高兴地跑了出去。 “你跑慢点!” 宋星蓉叹了口气。 希望宋澈呆在道观,就是希望他的性子淡泊点,离世俗纷争远一点。 可晏悬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他就操心成了这样,以后稍微熟悉点的人遇到困难,他岂不是会恨不得掏空身家去援助别人? 宋星蓉搁下茶盏。 对座安静喝茶的晏悬抬起眼皮,也跟着搁下了茶盏。 “原来你的真名是……衍?” 对面的少女嘴上这么问,眼底却满是试探。 据探子报,茶楼那天后宋家大小姐就派了人出来,于是他刻意以慕容掌柜的身份多出来走动了几次。 “我叫慕容衍。我来自慕容氏邺城的旁支,家乡遭遇洪涝,于是来京城投靠慕容氏的嫡系,谋求生存。”晏悬答的很认真,“姐姐今日救了我一命,改日慕容家必会回礼至宋府。” 慕容衍,与皎月堂掌柜慕容嫣的名讳倒是极为相似。 宋星蓉面上的笑容敛的干净净,“慕容家与我宋家来往甚少,你靠近我弟弟,就不怕被嫡系那些叔伯训话吗?” “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 宋星蓉语气陡然变的严厉,“这京城有几个宋小公子在道观养病?” 晏悬神色不变,轻轻摇头:“相识半年有余,我只知道他叫阿澈。他没跟我说过他的姓。” 宋星蓉有几分惆怅,她竟然不知弟弟没有透露自己身份。 她总觉得自己心里念着家人,可又有几分行动落到实处呢? “姐姐?你生气了?”晏悬注意到她的脸色缓和了些,便又道:“我是那次在东宫,猜出了你的身份,所以才说的宋府。” 他居然主动提起东宫的事情。 宋星蓉微微蹙眉。 她不怕全说假话的人,怕就怕晏悬这种半真半假的人。 碰上这种人,就得多花心思去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怎么会生气呢。”她咬牙笑了,“你我也算有缘,来来往往互帮互助好几次了,也算是有点交情了。” “没,每次都是姐姐护我……” 宋星蓉的笑容那么动人,他心里咋还发毛呢? 第31章 宋母失踪 宋澈大师兄的屋子的位置最为偏僻,宋澈这趟去取药箱,花了些许时间。 担心姐姐会嫌弃慕容衍沉闷话少的性格,又怕好友耽误了伤势,回来的路上,宋澈的脚步就快了许多,生怕导致什么不好的后果。 “姐!阿衍!我回来了!”宋澈推开房门,屋里茶桌旁的两人一齐抬头看他。 难道是他嗓门太大了? 宋澈脸嘿嘿一笑,抱起药箱进了屋。 “阿澈,药箱给我……” 宋星蓉刚起身,就被晏悬抢了先,“我来吧!”他脚步飞快,单手拎过了宋澈手中的药箱,又迅速回到了原位置上,完全看不出是个伤者。 急着赶路而气喘吁吁的宋澈或许更像。 “阿澈,你到一旁休息,我来给他上药。” “姐,你、你会上药吗?还是我来吧……” 宋澈说话时都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操什么心啊!宋星蓉推着弟弟按进躺椅里,“你这样子也没办法出力了啊!” “不是,姐,舒云道长说要我多锻炼身体……” “舒云道长”四个字一出,宋星蓉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可看着弟弟纯真的脸庞,话到嘴边,又不得已咽了下去。 宋澈今年十一岁,还没有到 达能够接受那种阴暗事情的年纪。 “阿澈,你好好休息。” 晏悬已经自己打开了药箱,也跟着劝起了宋澈:“是啊,姐姐说的对。” 这两人都这么说,宋澈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他明明感觉自己身体没有很弱啊。 “姐……” “师弟!阿澈!不好了!”外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喊,宋澈蹭地跳下椅子,撒腿跑出了屋子。 刚好看见守元道长心急如焚地跑过来,“你母亲失踪了!” 宋澈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星蓉随后追出来,守元道长拱手对姐弟俩歉疚道:“宋小姐,阿澈,是师兄无能,没能抓住那几个小贼。反教他们闯进了舒云道长的药堂,引起好大一场骚乱。好不容易平息骚乱,贼子却全都跑了,你们的母亲……宋夫人找不着了!” “母亲……” 宋澈身子一晃,宋星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晏悬刚好从屋里出来,看到宋星蓉红了眼圈强忍着泪水的模样,便伸出手帮她扶住了宋澈。 宋澈感激地看了眼晏悬,松开手朝守元拱手道:“拜托道长一定要相助!我母亲不能出事啊!” “不不不, 贵夫人是在道观出的事情,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解救夫人。只是道观人手不足,我们派了一名弟子下山去衙门报案,大师兄和其余师弟在一一排查今日造访的香客,只有我能抽空来招待你们。” “师兄,不用管我们,先去找我母亲,咳咳咳……”宋澈捂着嘴唇剧烈咳了起来,宋星蓉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我母亲是在舒云道长的药堂失踪的吗?” 守元点点头:“不错,我带你去看看吧。” “不必。”宋星蓉拒绝了,“拜托道长照顾下我弟弟,他手无缚鸡之力,我担心会有贼人浑水摸鱼,趁虚而入。” “师兄你去吧,我有阿衍陪我。”宋澈连忙摇起了头。宋星蓉不会武功,师兄去可以保护她的呀! 宋星蓉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晏悬,“阿澈,这次恐怕不能让慕容衍陪你了。” “姐?”宋澈不解。 宋星蓉是想喊他一起。晏悬拍了拍宋澈的手,“好了,阿澈,你回屋好好休息去吧,我陪姐姐去看看现场。” “可是……” 晏悬温和地笑了笑,“若是贼人是冲着你们宋家来的,他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病弱的小公子,你说他会不会来呢?” 宋澈恍然大悟 :“所以,呆在我身边反而更危险?” 晏悬一开口,就说服宋澈了? “慕容衍,走吧。”宋星蓉再次朝守元道长拱手,“阿澈就拜托道长你了。” 只恨自己懒惰疏于习武,于是只能指望其他人保护想保护的人。 宋星蓉暗暗下了决心,回去后还是要找机会习武,学点保命手段。 不过,说来倒是奇怪,母亲的武功绝对不弱,今天园子里碰着的那两个杀手,到母亲那里是讨不到便宜的。 母亲怎么会失踪呢? 宋星蓉一路上脚步飞快,没怎么跟晏悬搭话,晏悬便在后面默默跟着。 两人抵达药堂时,原本围在这边的闲杂人等已经被清退出去了。 大门口守着绿萝和另一个侍候母亲的丫鬟,看到宋星蓉的到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扑了过来。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小姐!奴婢该死!奴婢没有保护好夫人!”“奴婢没有看好夫人!” 宋婉雯不在,也失踪了? 宋星蓉往药堂扫了眼,里边只有两个药童在打扫,舒云道长坐在柜台后面,捋着下巴的一撮山羊须若有所思。 听到这边的动静,舒云道长抬起头,往宋星蓉的方向看了过来。 宋星蓉扶起绿萝,“你仔细说说,当时是个什么场景?” 绿萝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回禀小姐,夫人陪二小姐看完病刚出来,药堂外边就闹起来了,好像是有好几个贼闯了进来。奴婢和粉绿拼命护着夫人和二小姐,但还是被人群冲散了,然后就怎么也找不到夫人和二小姐了。奴婢该死!大小姐,是奴婢弄丢了夫人!”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仔细回忆当时,”宋星蓉看上去神情镇静,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有多么的慌乱,“难道你不记得你们是在哪里分散的吗?具体是在哪个位置?当时又有哪些人来冲撞了你们?” “奴婢、奴婢没有注意到……” 另一个丫鬟粉绿也是疯狂摇头。 宋星蓉眉头都拧成了一团,难道是她忽略了什么? 二房要针对的人是她,不可能对母亲下手,秦国公可就在京城坐着呢,二房的人疯了才会去绑架母亲。 难道是丹阳郡主?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宗室子弟几乎不会来缈云观。 而且和丹阳郡主结仇的是她,她一个人大剌剌地在道观游荡不来针对,为什么要去耳目众多的药堂对她母亲下手? 第32章 舒云道长 那两个刺杀晏悬的贼人都知道要挑缈云观最偏僻的园子开展行动。 等等。 宋星蓉脑中灵光一闪。 刺杀? 或许有必要先和晏悬交流一下。 她决定先调走这两个丫鬟。 “绿萝,粉绿,夫人失踪的事情非同小可,你们速去通报秦国公府。” “是。” 绿萝带着粉绿刚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小跑着追上了宋星蓉。 “小姐!小姐!奴婢想起一件事情,可能跟夫人的失踪没有什么关联,但还是觉得应该跟小姐说一声。” 没有关联又怎样?宋星蓉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说。” 绿萝道:“当时,奴婢带上饭盒赶至药堂,刚巧就撞见夫人和一位蒙面的红衣姑娘起了争执。原因是那位姑娘正在看病,夫人就火急火燎地闯了进去,打扰到了那位姑娘吧。不过,还好有舒云道长出面说了许多好话,那位姑娘便不再计较,离开了。” 蒙面的红衣姑娘? 宋星蓉思索时,刚巧碰上晏悬的目光。 久不作声的晏悬这时开口了,提出了他的疑惑:“姑娘?多大年纪的姑娘?” “和小姐差不多年纪吧。” 宋星蓉追问:“之后呢?那位姑娘没 有说别的什么?” 小姐怎会在意这个?绿萝瞬间紧张起来,“没,奴婢没有注意,那姑娘不喜欢说话,当时跟夫人讲话争执的是她身边的侍女。” 绿萝挠了挠头,难道真的会有什么关联?于是她努力回忆,总算是又想起了一些细节,“对了,小姐,奴婢总感觉那姑娘好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蒙着面,但我总感觉她瞪了奴婢好几次。” 宋星蓉很是诧异,“她瞪你做什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丫鬟而已。 “奴婢不知道。可能是错觉?”绿萝摇了摇头。 这时一旁的粉绿回答:“不是的,绿萝,那位姑娘确实一直在瞪你。大小姐,夫人和奴婢刚进去时,那位姑娘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在看到绿萝过来后,突然变得像是浑身冒刺了一样。” “可是,奴婢从未见过那位姑娘,怎会惹她不快了?” 粉绿这是想甩锅给绿萝了?宋星蓉抬手示意阻止了她俩说话,“好了,退下吧,先去办好我刚刚吩咐的事情。” “是。”绿萝和粉绿一齐退下了。 宋星蓉捏了捏眉心,目光穿过药堂的大门,落在柜台后低头看书的老头身上。 当朝大将军的夫人在他这 里失踪了,他还悠哉游哉的样子,可真是有点意思。 “你要进去吗?”晏悬忽然凑过来,贴近她耳边。 宋星蓉不动声色地退开了半步的距离。 他又靠了靠,于是她蹙着眉头退至了墙根。 晏悬无奈地跟过来。 宋星蓉挑眉反问:“你也要进去?” “你不想,我就不跟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 人前还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现在旁边没人了,他这是暴露本性了? 宋星蓉自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对着晏悬面无表情道:“我喊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园子里刺杀你的贼人是谁派来的?” 晏悬刚张嘴,宋星蓉连忙打断:“我不想听你扯谎了。什么慕容家的远房旁支。你要真是慕容家前来投靠的一个普通亲戚,怎么会惹上这种仇人?” 晏悬低声笑了笑,“那,你三番五次救我,就不畏惧这种庞大的势力?不怕惹麻烦?” 他这是承认今日的刺杀和太子有关了? 宋星蓉心头微沉。 太子确实胆大,手都伸向了缈云观。眼前这个六皇子胆子也不小,凑了个假身份,也往缈云观跑。 可若是太子,大闹一出精心筹划就为了绑架她母亲和宋婉雯 ? 这种混乱的行动可不是晏祯的作风。 “我不怕惹麻烦。”宋星蓉伸出修长的指尖,戳在晏悬的额头上,“你这个人,嘴里没几句真话。每次见面你都能编出一个新身份来骗人。你这样的大.麻烦我都惹上了,你说我怕不怕其他的麻烦?” “噗。”晏悬眼里含着笑意,“进去吧,里边的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他催她进药堂去找舒云道长。 母亲失踪,道观里的人都在追查相关的踪迹,可那又什么用呢?今日道观来的香客那么多,就算留下了什么痕迹,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所以,宋星蓉一开始的想法就是从舒云道长这边着手。 她的母亲可是在药堂失踪的。那老头必须盘问清楚。 “我在外面等你。” 望着宋星蓉娇小瘦削的背影,晏悬忍不住补充了句。 他是在给她鼓励、支持? 她看起来需要他吗? 宋星蓉回头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看出她眼里的无语,晏悬不由失笑。 其实,他还是很期待宋星蓉会如何应对这次事情的。 药堂内,两个药童已经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舒云道长扫视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让他们下 去了。 提笔,尚未落下,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小女宋家长女,拜会舒云道长。” 他抬头瞟了眼,看到门口那个站了许久、穿着一袭男装的小姑娘,终于跨过药堂的门槛,进来找他了。 “原来是宋大小姐。令堂的事情,老夫也很抱歉。不过该说的,老夫已经跟清辉道长交待清楚了,小姐想询问母亲相关的细节,可以去问他们。” 宋星蓉目光幽幽地扫过舒云道长沧桑的面庞,她看得出舒云道长并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不过,哪怕被对方直接下了“逐客令”,她依然我行我素地在他对面挑了个位置坐下。 “家母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家母遭人绑架,我再着急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又出不了什么力,只能寄希望于外公能多派点人手来山上。” 宋星蓉提到秦国公时,明显看到舒云道长的眼皮跳了一下。 “小姐派信告知国公爷了?” “自然。” “小姐是信不过我们道观?” 舒云道长一张老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这个宋家大小姐,当着他的面在药堂外面与丫鬟交头接耳,还听不懂他的委婉推脱,拿秦国公来压道观,实在是无礼。 第33章 就是威胁 宋星蓉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轻蔑,不过她并不着急。 “当然不是。贵观反应迅速,事情一出,贵观就迅速遣散了香客、救治伤者、派人出去搜山。我相信道观的力量,阿澈更相信,他都呆在屋子里安安心心没有出来呢。只是,外公本来就安排了人守在母亲身边,就算不用我说,他也马上去报信了。” “国公爷……也安排了人?”舒云道长暗暗捏了把汗。 宋星蓉哂笑道:“外公素来疼爱母亲,听说母亲在缈云观出事,哪里还坐得住。我想,我那几个表哥正在劝他不要贸然冲上道观来吧,毕竟母亲出事又不是道观的错。” 秦国公应该是不会轻易上山的,差点就被这位大小姐唬住了。舒云道长讪讪一笑,“小姐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救助夫人的。” “有劳道长费心了。” 宋星蓉说的客客气气,舒云道长被她盯着,尬笑了几声,有些捉摸不透这位大小姐还要做什么。 却听她忽然话锋一转,“其实,这次我是来特意感谢道长的,听说家母在药堂冲撞了某位贵人,是道长出面说了不少好话?” “小姐原来是问这事?”舒云道长的心一下子又提了上来, 神色一紧,“夫人是无意之举,老夫随口解释几句,是应该的。” “之后呢?家母和妹妹在您这里呆了多久?那位小姐是何时离开的?” 舒云道长眉头一皱,“小姐问这些……是想了解什么?” 舒云道长竟为那人屡屡回避,来头看来很不一般。 蒙面姑娘,太子的杀手,宋婉雯,这些人联系在一起,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星蓉微笑:“母亲失了礼数,我做女儿的自然要去找人家上门赔礼道歉。道长方便告知是哪家的姑娘吗?” “这倒不必了。宋小姐,老夫已经为夫人解释清楚了,那位姑娘不会记恨夫人的,人家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更不会做出绑架夫人的莽撞行为。现在应该担忧的是,早日救出夫人。” 宋星蓉看着他急忙解释额上不断冒汗的样子,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 她都没问别的,舒云道长就忙不迭去洗脱那位姑娘的嫌疑,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道长您急什么,解救我母亲的事有各位道长出力,我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呢?我只是想打听下今天母亲冲撞了哪位贵人,改日好上门赔礼道歉。” “这涉及到患者的隐私 ……”舒云道长一边摇头一边眉心都拧成了川字,看上去十分为难,“不是老夫不想说,宋小姐你也知道,我擅长的是妇科调理,来我这求医的基本上是妇人,她们非常注重私密性。” 宋星蓉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 前世发现阿澈服食逍遥散,她就暗中调查了很多事情,公主,丹阳郡主,稷山下的黑市,再到缈云观…… 只是,舒云道长话里有破绽。 宋星蓉冷声问:“那她一位未出阁的小姐,怎么跑来道长这里求医了?” “这……”舒云道长被问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姑娘家怎么不需要调理了?你经痛吃的药膳还是我提供的方子呢!今日你家堂妹还来我这里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道长别生气,是我不会说话。您谅解一下我年纪小咯,年纪小的不会说话很正常,像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道长说逍遥散的事情。” 舒云道长生了气,那有那么好说话?“年纪小,更要好好听长辈的训导,不要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我行医多年救人无数……等等,你说什么?逍遥散?”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的地方。 宋星蓉眨 了眨眼睛,“逍遥散。我打听了好几圈,才知道这药粉的名字。” “你你你,你还打听?” 宋星蓉平静地对上舒云道长震惊的目光,“还好外公见识多,认出来了。” “秦、秦国公?” 舒云道长彻底整不会了。这位宋小姐也不太按常理来了! 逍遥散那种东西若是被秦国公看到…… 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张着嘴怔愣了好久,身体靠着柜台的支撑,才勉强不至于滑落。 “宋小姐从哪里弄来的逍遥散?” 他算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宋星蓉就是来威胁他的,靠着手里有逍遥散,威胁他说出那人的身份。 舒云道长有些想不明白,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心思怎么那么多弯弯绕绕? 宋星蓉反问他:“道长当真不知我母亲和二妹是被何人绑架了?” “我怎么知道!”舒云道长怒了,“她们是来我这看病的,我也只是个给她们看病的,她自己要去惹……”舒云道长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 “惹了谁?”宋星蓉语气陡然凌厉。 舒云道长缩了缩脖子,从他这个视角,刚好瞧见宋星蓉长长的睫毛下,那一双眼睛黑沉沉的, 投出来的目光却像是要将他射穿似的。 合着此前说的什么感激、客气,全都是装出来让他卸下防备的。 宋星蓉加重语气,再次问:“道长,你说,我母亲惹了谁?” 舒云道长面色一白,说话都结巴起来:“惹、惹了不该惹的人呗!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害她被绑架的!” “所以道长知道此事内幕?” “没有!你这是信口雌黄!” 宋星蓉摸出兜里的碎纸,冷笑着问:“道长可识得此物?” 舒云道长眯起眼,看清那张碎纸的全貌后,吓得遍体汗毛都立了起来。 用来包那种东西用的特制的纸张,即使只剩下一块碎片,他也能迅速认出来。 “你、你真有……” “逍遥散么?”宋星蓉轻笑,“难不成道长以为我在骗你?” 舒云道长脸上的表情更惊恐了。 不过,她确实是在骗他。本来她是有逍遥散的,但是当时为了救晏悬,逍遥散没了,全砸那个杀手脸上了。 她原本带上逍遥散到缈云观,就是为了要挟舒云道长—— 这个老不正经的,逍遥散被封禁后还偷偷研制,还放去黑市倒卖,这才流传到了丹阳郡主手里,最后害死了宋澈。 第34章 拿到病案 所以她的原计划就是先从源头上将舒云道长扼杀。 “你、你只有这么一张破纸,休想诓我!” “道长别急嘛,等我外公明日有时间了,他会先去稷山下的黑市查一下,嘻嘻,到时候道长可别卷铺盖跑路了。” 宋星蓉笑声清脆,目光却阴沉沉的,盯的舒云道长面色忽青忽白起来。 “哎哟!”舒云道长一屁股坐到后方的椅子上,五官都快皱成了一团,“你真是要了我的老命!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无非是他们会让我死的更痛苦罢了!” 逍遥散要是真落到秦国公手里,舒云道长确实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宋星蓉本来就没打算将国公爷拖入这趟浑水,逍遥散牵扯的又岂是一个舒云道长? 现在她的实力还不够强,把控不了朝堂局势,一子不慎,满盘皆输。 她才不会像二房那样为了除掉仇恨之人而将整个家族陷于危险的处境。 现在也不过是借着国公爷的名义吓唬吓唬舒云道长。 至于要舒云道长死?没必要脏了她的手。 “所以说,绑架我母亲的那方势力不小,你宁愿得罪宋家和秦国公,也不愿得罪那边的幕后之人?” 盖过宋家和秦国公的还有哪些 呢? 范围已经很小了。 “宋小姐,您就放过老夫吧?看在老夫为您和宋夫人看诊多年的份上,我也是被压迫的没办法啊!再说,她不会伤害你母亲,她也不想得罪秦国公。只是有些事情……老夫也不能理解啊!” 宋星蓉挑眉,“我记得,道长看诊有一个记录病历的习惯?” 舒云道长吓了跳,蹭地坐起将桌案上的病案抱回了怀里。 “不成不成,这是病人隐私。” 宋星蓉失笑:“她的隐私是隐私,我弟弟和母亲的身体情况就不是隐私了?道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泄露我弟弟的病情,我还没跟你算这笔账呢。” 她怎么知道?舒云道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要么,将今天记录的病案给我;要么,说出绑架我母亲的是什么人。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道长自己看着办吧。” 宋星蓉下了最后通牒,到一旁茶桌边坐下了。 舒云道长抱着病案的手都颤抖起来。 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威胁了。 这是他今天一整天坐诊记录下来的患者病案,里面虽然有几位贵夫人,但基本上是平头百姓,还有那位不方便透露姓名的贵女。 全都 给她,今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万一泄露出去,他怕是没有颜面再在这里混下去。 可总比透露出去那位的身份下场要好。 再说,宋大小姐只是一个大家闺秀,拿着这摞病案也什么都看不懂,虽然那人的病案也在其中,但他写的化名,她也照样猜不出来。 舒云道长将这摞病案放回了桌上,清了清嗓子,神色讪讪,“宋小姐,你拿走吧,老夫什么也没看见。” 说着,就背过了身。 还真是贪生怕死。 宋星蓉拿走病案放进袖间,“道长,黑市的生意劝你还是别碰了。有的钱能赚,有的钱不能赚。” “小姐要说话算数,秦国公若还要调查黑市,老夫可不保证后面做什么了。” 这老头还反过来威胁她? 宋星蓉轻哼了声,转身扬长而去。 反正,她又没保证什么。 秦国公本来就没有调查黑市。 药堂外,晏悬等了许久,宋星蓉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墙根蹲着。 “天色不早了,去吃点东西吧?” 宋星蓉抬头看了眼天,日头西斜,逐渐往山坳沉去。 不知母亲已经被绑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怎得,鼻头忽然一酸。 重生后的这些天,其实她一 直没有跟母亲好好说过话,很多时候她想说什么,可看到母亲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样子,又说不出口了。 她不喜欢母亲那样的性格。 心思简单,太容易被骗了,像她前世那样。 但又不想母亲和她现在一样,心思过重,什么都要去算计,什么都要去防备。 “咕~” 宋星蓉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好,去吃东西。” 晏悬沉默地跟在她身侧,诧异地发现,她的眼角隐有泪花闪过。 宋夫人,对宋星蓉来说,一定很重要。 观主派了大半人出去搜山寻找宋夫人,还给他们备了吃食,可以说是非常周到了。 宋星蓉当然不会因为药堂的龌龊事迁怒到道观其他人身上。 稍晚一些,绿萝那边就送来了秦国公府的飞鸽传书。 国公府那边回府说是直接请动了京兆尹,预计深夜抵达稷山帮忙。 宋星蓉的心也就踏实了许多。 到底是身体年纪还小,翻完病案,又强撑着眼皮等了许久,还是没能等到京兆尹,直接睡着了。 次日醒来时,怀里还抱着那一摞病案。 绿萝进屋看到小姐憔悴的模样,心疼极了。 “夫人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倒是小姐您这 样熬下去可怎么办啊……” 宋星蓉灌了口茶醒了醒神,“京兆尹大人来道观看过了吗?” “来了,特意去药堂看了一圈,可惜当时人太杂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京兆尹大人清晨又出发去搜寻了,说是在后山发现了一些痕迹。” “阿澈呢?” 绿萝答:“按小姐的吩咐,奴婢让粉绿去劝住小公子,看着他按时喝药。” “好,那就下山吧。” “哦……啊?小姐,您要下山?”片刻后,绿萝才反应过来宋星蓉说了什么。 “山上不是我的主场,我发挥不了作用,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好像听上去很有道理?“可是小姐,夫人还未找着就下山吗?” 宋星蓉从这摞病案中夹起一张纸,将其余的塞到绿萝怀里。 “都拿去烧了吧。” 对她有用的只有夹出来的这一张。 绿萝困惑但还是哦了声。 宋星蓉叫住打算退下的她,“叫粉绿过来,帮我收拾行囊准备下山。你在山上留几天,照顾小公子,不要让他操太多心,更不要让他离开缈云观。另外,昨天那个六……” 晏悬的化名叫什么来着? “咳咳,昨天跟我一齐来药堂的那个弟弟,有看到他吗?” 第35章 开窍了吗 绿萝忙不迭点头:“看见了看见了,大门口等小姐好久了!” 他在等她? 宋星蓉有些惊讶。 昨日用完晚饭后,她就与晏悬分别了,并没有和他有过多的交流,病案之事没有同他说,他也没有问别的什么,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切勿忧心过度。 他难道不好奇她进去找舒云道长做了什么? 如果他对舒云道长不感兴趣,费尽心思来到缈云观又是什么打算? 昨天什么都不问,今天主动跑过来等她,这又是什么居心? 宋星蓉写了一张字条,让绿萝带过去了,顺便捎上了给宋澈准备的讲解人情世故的书籍,免得他也跟母亲一样单纯。 至于字条,晏悬看了应该就会离开了。 她也就可以放心去做那件更重要的事情。 稷山这边有京兆尹的人来了,宋澈的安危是不需要她操心的。 她要考虑的是,如何救出母亲,还要全须全尾的,不让母亲受到半点伤害。 宋星蓉客居的庭院大门外,有一棵巨大的青松,晏悬在下面静静地等了许久。 宋澈说他姐姐一旦对某件事特别上心,就会为了达到完美而竭尽全力,有时候甚至能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缈云 观客居的这边没有灶房,他怕她顾不上吃东西就又跑了出去,所以特意备了些糕点过来。 没想到,她居然赖床了,还没起床。 宋澈说的果然没错,他姐姐昨晚肯定是因为宋夫人失踪的事情失眠了。 晏悬看了眼手里提着的饭盒,幽幽叹了口气。 都凉了。 “公子!公子!” 晏悬眼睛一亮,转头看到大门口跑出来的人是宋星蓉的丫鬟,又暗了回去。 “小姐今日不便见你,以此字条告知公子。” 绿萝将字条呈过去,就匆匆离开了。 不便见他? 因为男女有别? 晏悬缓缓展开手掌上的字条。 目光微微沉了下去。 小郑子猫着身子从桐崇殿后绕过来,果然看到了松树下自家殿下的身影。 “殿下!” 他高兴地跑过来,可自家殿下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温和地笑着回望他。 对了,现在的殿下不是殿下,是慕容公子!小郑子马上改口:“呸!奴才叫错了,是公子!公子!您在这等到宋小姐了吗?” 听说主子一大早就吩咐人着手准备糕点,并且亲自盯了许久,最后挑了几个成相最好的装进饭盒,自己带了出去,还不让人跟随。 某 暗卫说主子是要去找宋家那位小公子吃茶对弈,小郑子才不这么认为。 这一看就是开窍了啊! 天香茶楼那回,他在旁边看的明明白白,主子有多担心那位小姐。 瞧瞧,他家主子开窍多早啊,太子十五岁赐了司寝宫女后才开窍,他家主子还没赐宫女贴身伺候都能自己开窍—— 虽说没有赏赐贴身宫女的原因是主子命格不详,又在冷宫长大。 小郑子期待满满,可自家主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将饭盒塞给了他。 “公子,这是吃完了?怎么还这么沉?”小郑子提起饭盒就要去追晏悬离开的脚步,后脑勺上却砸了一粒石子,“干啥啊江鱼?” 从屋檐上跳下来的男子嗤笑:“你是猪吗?没看见殿下心烦?” 小郑子懵了。心烦?他刚刚没有看到他皱眉啊。 “你打开饭盒看看。” 小郑子揭开盒盖,摆放整整齐齐的六个花形糕点映入眼帘。 “这是一口都没吃啊……” “是根本就没送出去!” 江鱼夺过饭盒,抓起糕点就是一口一个。 “这可是殿下精心准备的!”小郑子伸手就要去抢,可江鱼武艺高强,一个飞身就拉开了一 大段距离。 小郑子瞧在眼里是又急又气,“殿下!你看他!” 晏悬回头看到自己的太监和暗卫在人家大门口吵吵闹闹,不禁汗颜。 “都回去吧,还有要事处理。” 宋星蓉在字条上写的明明白白,感谢他的帮忙以及对宋澈的照顾,接下来她要独立承担责任去解决这些麻烦。 这不就是委婉拒绝么? 而且,方才那个丫鬟给了他字条后没有折回院子,而是从桐崇殿前出去了,走的很急,手里还提了一袋子像是书的东西,八成是去宋澈那边了。 她这样安排,估计是不想他接近宋澈。 她的防备心很重。 晏悬心头升起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 “哈,放弃吧,你抓的到我?” 江鱼一个轻功施展开来,丈高的大树说上就上去了。 晏悬不由眼睛一亮。 曾经怕太子忌惮,只敢偷偷锻炼体魄,可现在,即使自己不曾习武,太子都铁了心要废了他。 他还畏手畏脚做什么? 永远指望身边人来保护自己吗? 不可能的。昨天,因为四皇子的事情他不得已派出了这两个下属,于是陷入了被那两个杀手威胁的尴尬境地。 如果宋星蓉没有出现,他 恐怕就已经被挑断手筋! 东宫那次也是,如果不是宋星蓉,他就已经被喂下了毒药! 她也不可能每次都恰好出现。 除了自己,这个世界上谁也靠不住。 晏悬眼神愈发坚定,“江鱼,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阳光下,少年白净的脸庞神情坚毅,仿佛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江鱼收了笑容,从树上一跃而跳了下来。 “是。” …… 宋星蓉隐约听到外头吵闹的声音,出门来看时,门口又没人了。 庭院外,挺拔的青松安静矗立着,树下杂乱的脚步,似是在彰显前不久来人的急躁或者忙乱。 晏悬?他在搞什么鬼? 粉绿从宋澈那边回来时,已接近午时,还给宋星蓉带了午饭。 宋星蓉没有多问,直接动了筷子,不用猜也知道是宋澈准备的午饭。 弟弟还是挺好的。 饭后京兆尹大人派人过来报了个信,如她所料,没有太大的收获,贼人掳走宋夫人去的可能方位甚至推测出了七八个。 侍卫离开前,宋星蓉交待了句:“那就劳烦小哥回禀,贼人恐是针对宋家而来,务必要护好阿澈,劳烦翟大人多多费心了。我就先下山回府处理杂事了。” 第36章 太子行动 京兆尹翟仁仲此前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宣武都尉,升迁上来离不开宋星蓉父亲的提携,这次又有秦国公出面,翟仁仲听了她这话,肯定会多留几日护好宋大将军的亲儿子、秦国公的亲外孙。 他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宋夫人失踪之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宋星蓉自始至终要他上山的目的就是保护宋澈。 她怕丹阳郡主那个疯子回过头来伤害她弟弟。 不错,掳走宋母的,就是丹阳郡主。 她挑出来的那张病案上的化名是章云露,旁人或许不知道,宋星蓉却知道的清清楚楚,云露是丹阳郡主儿时的小名,也是前世她住的宫殿殿名——云露殿! 多恶心啊,打着未婚妻的名义修缮宫殿,却以表妹小名来命名宫殿。 这次是那对狗男女要来招惹她的,那就别怪她死磕到底了。 原本她想一切等中秋过去,父兄都回来再从长计议,现在,丹阳敢动她母亲,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午后,粉绿已将行囊收拾妥当。 “小姐,马车在路边候着了。” 宋星蓉斜了她一眼,“出发。” …… 东宫。 晏祯得了闲暇,便来清影轩小憩一会,喝茶听曲。 近日朝堂上他可谓顺风顺水,江 南水患献策得到采纳,中秋家宴的厚礼也备好了,太后还颇为稀罕地嘉奖了他。 四皇子的母族慕容家虽然大动作小动作不断,但他拿捏住了四皇子的七寸,有什么好事四皇子也只能干看着,不敢争。 其余皇子么,老三瘸腿,老五怯懦,老六心眼多但只能依附老四,七八.九都还小,也就老二会让他有点压力。 老二最近和父皇颇为看好的上官家走的极近,有太后的偏爱加持,再过些时日,八成就能得到和上官家嫡长女的赐婚圣旨了。 晏祯越想越不甘心,嘴里的茶都苦涩了许多。 凭什么,他的太子妃就得是父皇强加的那一个? 宋家向来耿直,宋大将军一心为的是江山社稷,拉拢为他所用去对付其余皇子,谈何容易。 可不就是忌惮他、想放个眼线进东宫么! 晏祯眉头微蹙,重重搁下茶盏。 弹琴的美人立即起身,跪在了一边。 “够了,退下吧。”他不耐烦地拂开了所有伺候的人。 片刻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从昏暗的角落闪现。 “殿下,缈云观的密报。” 晏祯展开字条一看,眉头瞬间就拧成了团。 “丹阳是疯了吗?” 掳走宋夫人?他训练出来 的侍卫就是这么用的? 暗卫跪地解释:“殿下,郡主当时正在舒云道长那里看病,宋夫人刚好闯入,恐怕知道了那些不该知道的。” 晏祯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来,才勉强控制自己没有暴走。 “上次她购入逍遥散放去宋府,挨的骂还不够吗?这次又想给本宫闯出什么祸来?宋夫人现在何处?” “郡主没有动宋夫人,说是关在别院吓唬几天就放回去;宋家二小姐带去平南王府了,属下不知郡主要如何处置。” 二小姐一个废子,他才懒得管。 “惹毛了秦国公,本宫可不为她善后!”晏祯记得丹阳以前很少做这种蠢事,打那次生辰宴后,丹阳是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蠢。 若不是平南王和皇后,他真想一脚踹了这个表妹! “另外,收回郡主身边本宫放置的所有侍卫,盘查清楚他们为郡主做了什么事情;宋夫人道观失踪之事,本宫派去刺杀老六的人有没有参与?” 密报上说,老六逃过一劫,他的杀手失败了。 老六能耐还真不小! “当日场面混乱,他们正打算按照计划路线离开,突然冒出几个道长出来抓贼,吓得他们开始慌不择路,郡主身边的侍 卫也跳了出来,一番打闹去了药堂,这才给了郡主趁乱绑走宋夫人的机会。” 晏祯脸色一沉。管他有没有参与,“幽闭半年吧。” 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上一个耽误他事的赵总管已经被罚去洗恭桶了。 “不过,”暗卫犹豫道,“殿下,老田疑似中了逍遥散,夜里发作了好几次,汇报任务都无法顺利完成,还险些捅伤了同伴。” 又是逍遥散。 晏祯眯眼,丹阳买来的逍遥散不是送去宋府了么? 这阵子没听那边闹出什么动静,怎么缈云观又出现了呢? “那就都处死吧。再去查一下丹阳在黑市买来的逍遥散是从哪里来的。查清楚后,处理干净。” 很多人不知道,但是他曾有耳闻,父皇年少时亲近的一位皇叔公,就是因逍遥散而死。 此后父皇便去了缈云观。 下山后,便一路畅通无阻地突出了重围,夺下皇位。 他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暗卫照旧是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接下来,头疼的就是丹阳掳走宋夫人这件事了。 要怎么做才能平息秦国公的怒火,同时将自己指摘干净呢? 晏祯步出清影轩思考了许久,没想出对策,但等到了宋府眼线的飞鸽 传书。 “小姐已至宋府。” 宋星蓉离开道观回宋府了。 亲生母亲出事,她的选择居然是回家。 这是晏祯没有预料到的。 忽然,晏祯脑中灵光一闪。 宋星蓉,不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么! 尽管那次生辰宴因为丹阳闹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心中或许有了隔阂,但只要他主动示好,他这位准太子妃不还是会像从前那样眼巴巴地跑过来。 再说,宋星蓉和丹阳起争执,本来就是因为他。 “来人!备礼!” 晏祯喊了人过来,但又想到了一点,他不能急,要等宋星蓉为母亲的事情伤心欲绝,再上门关怀。 如此,便不用急着催丹阳放宋夫人回府了。 宋府。 宋星蓉刚下马车,二房的人就都出来开始了哭哭啼啼。 “你是怎么照顾人的?我家雯雯怎么被掳走了?” “呜呜二姐……” 路过的人都被这对母女的哭声吸引的停了下来。 宋星蓉被拦在大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脸跑她面前哭? 她还没找宋婉雯算账呢! “二婶,宋婉盈,你们可以大点声,不然别人听不清!” 宋星蓉没心思跟她们吵,冷冷甩下这句话,就拨开她们进门了。 第37章 前来买药 宋府大门口,只剩下二房这对母女在风中凌乱。 宋婉盈默默看了眼自己母亲,“娘,那我们接下来咋办?” 二夫人身体并未大好,仍然十分虚弱,站在门口还需要婆子搀扶,这次是听说可以来看宋星蓉笑话,才卯足了力气出来的。 谁知宋星蓉完全不买账!可恶! 她瞪着宋星蓉离开的背影牙都咬酸了。 “走,别管!你大伯母在缈云观失踪,这火怎么着也烧不到我们身上!” 二夫人迈出一步,就眼前一黑,婆子吓得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惊呼出声:“夫人!夫人……” 宋星蓉刚回到栖霞居,红袖便来汇报了这几天府里的动静。 一切照常,按部就班,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好,继续盯着,尤其是二房那边。” 二夫人和宋婉盈不担心,就怕宋宝睿存心报复。 宋星蓉来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个字,抬头注意到红袖目光往这边瞟了过来,心中莫名多了种古怪的感觉,“红袖,你先退下吧。” 原本她是想将此事交给红袖去办的,现在忽然觉得,自己去或许更稳妥。 自发生了那次松竹院的事件后,老夫人对宋星蓉是唯恐避之不及 。 得知宋夫人在缈云观失踪,而宋星蓉第二天就下山回了宋府,老夫人愣是沉住了气,没让秋嬷嬷将人喊过来训话。 她怕被这个孙女的三言两语气死。 因此,当宋星蓉的丫鬟来说宋星蓉要出趟门,求她准许的时候,老夫人是谢天谢地,躲瘟神似的摆手让她退下了。 甚至说以后宋星蓉要出门不必来过问她。 听了红袖转达的老夫人原话,宋星蓉只是冷笑两声。 “不干涉最好,说不定她还能在宋府安享晚年,宋府不倒,荣华富贵就少不了她的。” 若是继续跟二房那帮人犯蠢,那她即使是忤逆父亲,也要废了这个老太婆。 红袖瞄到主子眉心浓重的戾气,不禁愁的蹙了蹙眉,迟钝如她都明显感觉出了主子近段日子的变化,更何况其他人…… 松竹院。 得知二夫人疑似又被宋星蓉气的病倒,老夫人反反复复衡量考虑许久,最终还是咬牙下令了:从此,再不过问宋星蓉的事情。 刚刚从外面回来准备汇报的秋嬷嬷有些迟疑。 “老夫人,大小姐刚出门。” “不要跟我说!” 老夫人砰地关上了房门。 “可是,大小姐穿的男子服装,从后 门出去的。” 门后,老夫人差点眼前一黑。 不顾身份走后门就算了,这个大孙女连闺训都白背了。 居然扮成男人上街……还能不能要点脸? 想起宫里来人说,下个月就会派教养嬷嬷来宋府给宋星蓉教导礼仪,老夫人心底是越发绝望了。 到时候,她的老脸往哪里搁哦。 宋府位于京都内城,相对来说地段更为安静,别说瓦市勾栏,连集市都看不着,坐马车出了内城,才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吩咐车夫掉头回去,接下来的路程就靠她步行了。 人来人往的虹桥上,两边都是吆喝叫卖的摊贩,多是贩卖饮食酒水,什么熬肉、干脯、鸡碎、梅子酒、大肉包、蔬菜水果,应有尽有,教人看的眼花缭乱,那香味也甚是勾人,难怪母亲喜欢逛街。 可惜她现在没心情看。 下了桥就是城南御街,京都八大街中,城南御街算得上是离内城最远的那条。 远离了权贵名流,城南便成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聚集地,谈不上乱,但绝对是京兆尹管辖起来最头疼的地方,也是权贵的马车最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天香茶楼就在城南御街边上。 宋星蓉路过茶楼门 口时,那店小二还热情地跑过来招呼她进去喝茶。 她不得不佩服经商之人的眼力,今天她特意抹了黑粉,还是被认出来了。 当然,她不是来喝茶的。 拒绝了店小二,宋星蓉继续穿过川流不息的御街,路过莺莺燕燕聚集的甜水巷,循着浓郁的药香,终于寻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有家药铺。 与外面的喧哗嘈杂截然不同,药铺里面非常安静,药童跑前跑后忙着抓药,大夫坐于堂前安安静静写着什么,他们彼此之间交流甚少,前来买药的客人也只需说药材名字、价格、用量。 药铺的门槛就好像一道屏障,将他们与繁华隔绝开来。 “有大夫,”排队排到宋星蓉了,“我要续断、佛手参、肉苁蓉、藏红花、补骨脂、香附各十两。” 宋星蓉递过手中自己写的药方,堂后的大夫直接吓得忘记了接。 “公子,您这是要治什么病啊?” 续断安胎亦可治白带破淤血,肉苁蓉可治不孕不育,补骨脂可用于肾虚,也可用于斑秃,香附常用于调经,佛手参藏红花就是纯粹的贵! 可这些药材怎么着也成不了一味药方啊? 等等,十两? 有大夫不确定地接过 纸看了一眼,一张老脸直接皱成了团。 “公子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方子?” 这张药方看上去只有格式合规,实际上真的只有格式合规。 哪有大夫这么开药的? 当然,这是宋星蓉自己写的。 “有大夫不用管这药方我会不会用,只需准备好药材就行。” 有大夫嘴角一抽,招来药童抓药,一面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公子一看便不是一般人家,切勿照此庸医用药。另外,本店太小,只有一两佛手参,藏红花只有三两,公子若是急缺,可去宁心草药堂。” 这两味药材十分珍稀名贵,昨天被一个女子买走了许多,拿的也是一张他看不懂的药方。 也是巧了,眼前这些药材,昨天那名女子的药方上都包含了。 宋星蓉盯着药童抱过来的药包,没有伸手去接。 “全部送去天香茶楼附近那家新开还没招牌的小酒馆,有个姓张的婆子会给你结算银钱。” 说完,宋星蓉便转身出了有家药铺的大门。 前阵子她安排绿萝租下了天香茶楼旁一个已经倒闭的酒馆,出门前也已交待张嬷嬷带上了母亲的私房钱,在酒馆等候。 有大夫目送这位小公子离开,满面愁容。 第38章 宋澈丢了 药童凑过来悄声说:“先生,不止佛手参和藏红花,续断、肉苁蓉、补骨脂也没了。” “我知道啊。” 有大夫很头疼。 这些药材本来就难得,这阵子怎么突然就变得紧俏起来了呢? 昨天那个一看就知道要治带下,今天这位,怎么光挑昨天那张药方的核心药材买呢?只买其中几味,又能治什么病? 宋星蓉如法炮制买光了宁心草药堂的这几味药材。 宁心草药堂看上去很大,但这些药材的存量比有家药铺还少,总共才买到了十余两。 依然是交待他们送去天香茶楼附近的小酒馆,掌柜依然是满面愁容地提议她去另一家回春堂补齐药材。 买光了回春堂的,回春堂掌柜便提议她去冰心医馆,接着是诚心药铺、宜康医馆…… 宋星蓉最后去买药的地方,是春来大医馆。 说是大医馆,实则门面很小,还不如隔壁皎月堂。 巧了,皎月堂。 宋星蓉瞅了一眼,在皎月堂的另一侧发现了绿萝帮她买话本的四海书局。 难怪绿萝能打听到那么多皎月堂掌柜的消息。 虽然只是巧合,但她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 毕竟,说不定晏悬此时就在隔壁的皎月堂里面扮 他的“慕容掌柜”呢? 奔波快一整天了,还只顾得上吃一个馍馍,宋星蓉擦了擦额上的汗,抬脚再次登上买药的台阶。 “小……” 转角处,无意瞥见一个与自家姑娘极其相似的背影,差点喊出声的绿萝被身后男子捂住嘴,拽了回去。 “不是说了不要乱走么?” 男人凶巴巴地瞪着她。 绿萝低下头,快委屈哭了。 “江鱼,你凶什么?”一袭紫衣头戴帏帽的晏悬不满地出声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宋小公子。” 绿萝用力地点了点头。 慕容姑娘……啊不,慕容公子说的对。找到小公子才是最要紧的。 思及此,她又难过地垂下了眼泪。 是她没用,没能拦住那些嘴碎的人,否则,小公子怎会因为担忧夫人和小姐坚持要下山呢?更不会在城南和他们走散了! 小公子常年呆在山上,哪里认得京都的路啊。 “我去趟皎月堂,你带着她好好找,注意保护好她,她是宋家的丫鬟。” 江鱼眉头一皱,“公子,您是打算……” “不用管。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可。” 绿萝叫住了正要离去的紫衣背影:“慕容公子,奴婢要不要去宋府知会小姐一声?” “宋府离御街那么远,没有马车,你怎么去?我会想办法通知她。” 绿萝感动到了,“实在感激!回头奴婢一定禀报小姐公子的襄助之举!” 原本是她跟着小公子偷偷下山,偶然之际,才在路上碰到了这位扮成姑娘的慕容公子。 “无妨,举手之劳。阿澈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 绿萝忙不迭地福了福身,以示谢意。 江鱼看到这些繁文缛节头都大了,大手一把就将小丫头拎了回来,“啰嗦什么?还不赶紧走?城南这么乱,再耽误下去你家小公子要是被拐了我可不管!” 绿萝吓得噤了声,吸了吸鼻子,想到小公子可能面临的处境,撒腿就追上了男人匆匆离去的步伐。 晏悬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幽幽叹了口气。 宋星蓉身边的人没一个机灵的。 所以,她单纯靠的自己吗?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皎月堂内,如往常一样,有几位夫人和小姐在挑选首饰。 他不想跟人打招呼,便避开她们,从侧门进了皎月堂。 皎月堂的伙计看到掌柜只身一人前来,很是惊讶。 “掌柜身边的郑儿呢?” 指的是假扮婢女的太监小郑子。 晏悬扮 女子时不便说话,于是打了了手势,敷衍了一个小郑子有事的说辞。 总不能说他和宋家小公子一起走丢了。 传出去,旁人知道他的下属这么蠢,他的脸往哪搁。 步上二楼,到了西厢里的书房,四下无人了他才摘下闷闷的帏帽。 虽说他是皎月堂掌柜,但他却得时时防备这些人看穿自己身份,毕竟掌柜是邺城来的孤女慕容嫣,而不是冷宫出身的六皇子。 更何况,皎月堂是四皇子出力开办,哪里算得上是他的呢。 皎月堂的伙计,也都是四皇子雇来的。 他占着掌柜的名义,实则还是个替人办事的。 晏悬躺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前前后后为四皇兄跑腿卖了这么多力气,提个要求不过分吧? 笃笃。 叩门声响了两下。 “买簪子吗?” 门外人答:“买菜刀的。” 暗号对上,是四皇子的人。 “进。” 房门推开,一个寻常百姓模样的男人进了屋,反手将门栓上。 随后单膝跪地见礼,并且掏出了纸笔,“殿下有何交待?” “我将太子的注意引去了缈云观,皇兄那边可以放开手脚,想必会进行的十分顺利,劳烦皇兄继续为我打 掩护,我还得在宫外留段时间;其次,想请皇兄支援一点人手。” 男人飞快记录着,听到最后一句时,抬起了头,微微皱眉。 晏悬笑了笑,“放心,不是很复杂的事情,更不会耽误到皇兄的大业。只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在城南御街走丢了,我想求点人手帮忙。” 男人这才低头继续写了起来。 晏悬瞧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人在屋檐下,又常年受人庇护,不得不低头。 他竟然有些羡慕宋大小姐敢于抗争的那份勇气了。 男人离开前,晏悬又补了句:“对了,这些时日为了掩护我的行踪,你们也都辛苦了。可成家了?带上我的信物,捎几对珠钗分给大家,带回去给娘子吧。” 男人脸都羞红了,“殿下,我们这些人哪顾的了家……” 晏悬依然笑的温和:“即使没有娘子,皎月堂的珠钗,还怕卖不出好价钱么?或者你有心仪的对象?常年在外奔波,何不钗分两股,一人一半作个念想呢。” 男人激动地跪在地上,“谢殿下美意!” “去吧。” 男人离去,晏悬重新戴上了帏帽。 叮铃铃—— 楼下的伙计在摇传达信号的铃铛,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39章 互利共赢 春来大医馆的吴掌柜在看到宋星蓉递来的药方后,也愁的皱起了眉头。不是没有这些药材,而是…… “敢问公子,为何大量购入这些药材?” 宋星蓉前后跑了那么多药铺采购这些药材,春来大医馆的人不知道才怪呢。 “实不相瞒,在下姓容,前不久随家人来到京都,想在御街做点小生意,在下没别的手艺,就懂的一点调理妇人的技巧。祖上传下了一张药酒秘方,可补气益血、调养带下、治肾虚、不孕不育等等,于是就想采购药材研制这种药酒。” 吴掌柜一听是半个同行,看她的眼神更加谨慎了,“小兄弟,我将这些调经常用的药材都卖给了你,你让我怎么做生意啊?” 这个春来大医馆有点意思,前面那些药铺要什么给什么,没这么多心眼。 “如何不能做呢?京都的女人尤其注重名声,身体尤其是带下的毛病,几乎不会在城内求医,她们都是打着求姻缘的幌子,去路途遥远的缈云观找那位‘仙风道骨’的妇科圣手舒云道长了。掌柜囤积许多,卖不出去岂不可惜?” 吴掌柜脸色难看:“那个臭道士!一把年纪,还看什么妇人的带 下之病!” 宋星蓉笑了笑,她太清楚对方的担忧是什么了,“现在我想赚女人的钱,你本来也没赚到女人的钱,我们又没构成竞争关系。相反,你囤积的库存我都有能力吃下,你也不必发愁如何保管这些药材了,难道不是互利共赢吗?” 吴掌柜犹豫了,“那也没有上来就将人药材抢购一空的道理,藏红花、佛手参,都是名贵珍稀的药材。” “可城南的布衣百姓又买不起这些名贵药材,买得起的达官显贵,又不会来城南买你家的药材。掌柜知道宁心草药堂为什么能开这么大吗?就是因为他们懂得看菜下碟,需求少,他们就不会浪费过多资金投入。” 吴掌柜被她戳中了痛点。同样在御街边上,宁心草药堂是越开越大,生意越来越红火,他是算一次账就得吃一次救心药。 “我顶多每样出五两,佛手参藏红花各一两,你能给我多少?” 吴掌柜试探着问道。 宋星蓉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吴掌柜嘴角一抽,一百两,就这? 谁知宋星蓉道:“市面价,上浮一成。” 吴掌柜瞬间清醒并且瞪大了眼睛。 这可不止一百两了。 佛手参藏红花这种价格高昂的就不说了,肉苁蓉价格较高是因为产自西域不易获取,续断、补骨脂、香附这些产自江南的寻常药材原本不贵,但因为前阵子的江南水患,价格也比平常涨了不少。 这位外地来的小公子,出手是真阔绰! “咳咳咳,我、我再去找找还有没有库存。” 宋星蓉微微一笑:“不急,吴掌柜,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今日我给你的价格,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这是仅针对春来大医馆的价格。” “好!容公子爽快人!要不要拟个契约?” 宋星蓉扫过这张眉开眼笑的老脸,“不急,不急,掌柜先将这些药材送去天香茶楼旁那家没有招牌的小酒馆,有个姓张的婆子给你结算银钱。接下来几天,我们都会有专人来御街收购这些药材,旁人的高于市场价十文,春来的,就按这个价格来算,掌柜觉得如何?” “容公子真是做大生意的人啊!”吴掌柜高兴道。 突然,他想起三天后会有一批草药贩子进城,正想告知对方时,又及时憋了回去。何不从药农手中买来,再倒给这个姓容的冤大头呢? 吴掌柜低头嘿嘿一笑,宋星蓉 看在眼里,故作不知。 再铺垫一两天,就该丹阳郡主出手了。 皎月堂,二楼。 听完来人的汇报,晏悬来到窗前,他这个视角看过去,刚好看到医馆门前,吴掌柜将采购药材的那个小公子送出门。 他们二人,一个眉飞色舞,一个笑容浅浅,一看就知道是谈成了生意。 不过,那个小公子的模样…… “吴掌柜也太沉不住气了。不是说了等殿下回复再行动吗?”来报信的小厮忍不住了,这个春来大医馆可是殿下的心血,虽然经营亏损颇多,但是殿下都没发话,哪有直接将药材拱手让予人的道理? 小厮见机提议:“殿下,不如让属下去将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公子绑了,教他悔了这桩生意?” “不,”晏悬勾唇,抬手阻止了下属,“江河,你回去就说医馆经营是他的事,我不会多加干涉。” “可是……” 晏悬温和的目光落在他头顶,“最初,我说的不就是各司其职么?我又不善于经营医馆,为何总去插手这种事情呢?坐等营收不就好了吗?再说,医馆最近连连亏损,是我的问题,又不是你们的问题。” 江河惭愧极了。这些 年来主子遇刺不少,他却只能守着这个小医馆,除了及时送药,什么都不能做。 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暗卫啊! 他也想跟江鱼一起保护主子。 “回去吧。”晏悬看出了他眼中的不甘,安抚道:“江河,你知道我的处境,每天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如果你不在医馆,谁又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深宫让我用上好药材呢?” 江河大为感动,单膝跪地拱手道:“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这是江鱼那个浮躁性子做不了的事情。 晏悬目送他的这个下属离开,一时间,感慨颇多。 对比宋星蓉,他身边的可用之材其实不少。 他的负担也没宋星蓉那么多。 对于他的生母,他只需回报生育之恩,对于四皇兄,他只需做他夺嫡路上的助力,对于追随他的人,他尽心尽力庇佑他们给他们所要,对于皇帝,他欠他的只是一个皇子身份吧? 除却这些,剩下的,就是仇恨了。 少年侧身站在窗前,稚气未脱的脸庞,一半洒照阳光,一半笼罩在阴影里。 似乎感受到背上投来一道视线,宋星蓉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好是皎月堂旁那棵高大杨树的方向。 第40章 丹阳炸了 树上也没人啊。 吴掌柜又开始了恭维,宋星蓉连忙转身同他客套,并未注意到,树后遮掩的是皎月堂二楼的窗户,正半开着。 天香茶楼斜对面新开了一家兰陵酒馆,不过暂时只挂了招牌,并未对外营业。 但随即贴出的告示则于市井街坊间迅速引起了广泛讨论。 “兰陵酒馆即将推出家传秘制清酒,主治不孕不育,男用补肾壮阳、养血益精、强筋壮骨,女用补气益血、活血化瘀、驻颜养颜、培元固本、生发填精! 求一酒名,采纳可得五百两!” 告示贴出没多久,天香茶楼的客人就全都围了过来。 “这是什么酒?五百两?” “瞎吗?是给酒取名,奖励五百两啊!” “真的假的?” “我知道,叫壮阳酒!” “呸!滚一边去……” 宋星蓉站在茶楼二层的阁楼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激情讨论,一个又一个到张嬷嬷那边写下他们提议的酒名—— 不过,写一个酒名,需缴纳五文钱,但可以得到一张兑换一坛酒的凭证。 要知道,京都的物价不便宜,五文钱还买不到一坛好点的酒呢。 因此,人们非常热情。 看来,届时她得多费点功夫 ,才能取好酒名了。 毕竟有那么多需要排除的名字。 宋星蓉的药酒还没开始泡,就已经传遍了整条城南御街。曾经被买光了相关药材、春来以外的药铺纷纷反应过来,都是懊悔不已,但并没有别的反应。 不孕不育治起来有多困难,为医者都知道,他们这些老字号都不敢夸下海口,那个新来的以为另辟蹊径卖壮阳药酒就能在京都站稳脚跟了? 京都可不是穷乡僻壤,想在京都生存,过硬的底蕴和实力缺一不可。 而且,那间小酒馆还没开张就投入巨大,五百两悬赏一个名字,估计这个夏天都过不去了。 宋星蓉放出去的话,旁人有多操心,她就有多悠闲。 酒馆大门一闭,再雇个人坐门口,没有老夫人不管她,没有二房打扰,要是母亲没失踪,这种生活就更美滋滋了。 相比起宋星蓉的悠闲,远在内城的平南王府气氛压抑的犹如被乌云完全笼罩。 尤其是丹阳郡主居住的院子里。 “你,绑了宋大将军的夫人?” 坐在上堂的平南王虽然年近五十,布了数道细纹的脸庞历经岁月沉淀,看上去棱角分明,下巴浓密的胡须硬朗坚挺,随着他的怒气开始一颤一 颤。 丹阳跪在下堂,缩的跟个鹌鹑似的。 头抬起来时,已然两眼汪汪:“父王,是她要对女儿不利!” 平南王目光如炬:“她堂堂一位将军夫人,跟你有什么过不去的?” “她是为了她女儿,所以想报复我!” “胡说八道!丹阳,你莫要逼老子打你!” 平南王暴怒起身,吓得丹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不敢交待自己去缈云观的目的,以及掳走宋夫人的真实原因。 可不能这么说,她该如何向父王解释? 万一父王起疑查到缈云观…… 忽然,丹阳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办法。 看着火冒三丈真要大人的父王,她豁出去了。 丹阳梗着脖子将脸递来了过去,“你打我啊!别人家的父亲从不舍得打女儿,宋大将军就不会打宋星蓉!所以我讨厌宋星蓉!她有娘亲,我没有!我看不得她们娘俩好!因为我从小没娘,我没有娘亲疼爱保护……” 平南王胡子都气歪了,“老子难道没给你找继母?你又看得起哪个了?非逼本王去阴曹地府把你老娘找来?” “什么为我找继母!你就是想凑齐二十四房美妾!呜呜呜娘啊你看爹……” 丹阳坐在地上 ,不管不顾地嚎啕起来。 平南王头都要炸了。丹阳每次闯祸为了逃避责罚,就会哭她那死去的娘。以前他还能忍,现在都多大了? 都已经是可以嫁人生子的大姑娘了。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进来,在平南王耳边嘀咕了声。 平南王原本满面怒容,听了来者的报信后,竟然神色缓了缓。 “好,不愧是本王相中的人选!” 父王突然变脸,丹阳看的一愣,吸了吸鼻子。 平南王冷笑着看向她:“太子将你身边的高手都收回去了。早该如此!怎可继续由着你胡作非为?女儿家,就该在屋子里安心绣花!成天往外跑什么跑?” 太子表兄? 丹阳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太子不找宋星蓉的茬给她出气就算了,怎么反而还这么对她呢。父王本来就不愿意给她人手,这下太又将他的人也收了回去,以后她还能办什么事情啊! “再过几日就是五月,届时宫中会派嬷嬷去宋府指导宋大小姐宫廷礼仪,限你三日内将宋夫人完完整整交还回去。此后安心呆在王府,少往东宫那边凑!” 平南王冷淡地扔下这句话,就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又是宋星蓉!丹阳气的咬牙 切齿。 只要这个名字一出现,她就准没好事。 “郡主……” “滚开!” 婢女凑过来想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把推了好远。 婢女惊恐地跪在了地上:“郡主,奴婢该死!求郡主恕罪!但是奴婢有事情药禀报,药材的采买,还有这几味没能买到。” 丹阳劈手夺过婢女颤抖着双手呈上的信笺。 扫过纸上的药名,一张娇俏的脸庞霎时间爬满乌云。 “蠢货!你是怎么办事的!买不到药材不知道换一家吗?” 婢女哭丧着脸:“城南御街的药铺,奴婢已经找完了。” 丹阳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扬手就是给了婢女一巴掌,美丽的脸庞几乎扭曲,“找不到药,你们是想让本郡主死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蠢货!” 婢女急忙呈上怀里的药包,“郡主息怒!其余药材都是买齐了的。” 屋里其他的婢女也纷纷跪了下来:“求郡主息怒!” “郡主,府里还有一个月的药材用量呢!” 丹阳凶狠地一一扫过这些下贱之人的脸。 先是一脚踹翻呈上药包的婢女。 “你吃药单吃药引子吗?道长说的最为关键的药材,你是一样都没有!” 第41章 钱随便用 丹阳郡主现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才被父王训斥完,还被太子收走了人手,现在又被这帮蠢货害的没了药材! “那些药材大部分产自江南,江南在闹水患你不知道?再过一个月,想买都买不到了!”丹阳冲过去踹翻了那个说“府里还有药材”的婢女。 于是满屋子都婢女都不敢再说话,全部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宋婉雯到了大门口,见到这副情景,刚伸出的脚又立马缩了回去。 丹阳注意到门口的身影,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宋婉雯,你来做什么?” 该不会又有什么事情? “郡主,我、我来,是有要事汇报,宋夫人这几日非常安分,就等郡主的下一步指示了。” 缈云观当日,丹阳在舒云道长那里看诊的时候,宋夫人刚好闯了进来。 丹阳知道这位夫人是出了名的性子直且大嘴巴,怕她认出自己,将自己的私事说出去,于是暗中联系宋婉雯,趁她手下大闹道观时将宋夫人骗走。 宋婉雯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得到宋星蓉要去道观的消息时,丹阳的计划是掳走宋星蓉。 宋夫人有武功在身,谁会打宋夫人的主意呢。 她更没想到,宋夫人会那么相信她,随口几句大伯母就信了,跟着她过来了。 “下一步?我身边的高手都已经被太子收走了,哪里还有下一步?”丹阳双眼通红,从前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受挫过。 她计划好好的,先将宋夫人关几天地牢,再派暗卫去折磨她、恐吓她,把她逼疯了,她的秘密自然不会被泄露出去。 可现在环顾四周,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蠢货,哪里还有可用之人? 最能干的婢女紫烟因为在东宫生辰宴打晕了赵总管,还在东宫洗恭桶呢! 宋婉雯知道自己来的不巧,于是跪在地上,地板的凉意却冻的她咳了起来。 丹阳的目光忽然落在宋婉雯身上:“宋婉雯,你吃了本郡主不少药材吧?” 宋婉雯震惊地抬起脸。 那不是丹阳郡主自己说,只要为她办事,她就会给她解决用药的问题么? “咳咳咳……”宋婉雯不敢回话,咳的却是更厉害了。 丹阳郡主这是要出尔反尔? 可她又能怎么样。 宋婉雯认命地拜倒在地上,“郡主,咳咳,小的不敢。” “哼。”丹阳转向一屋子废物一样的婢女,“你们都给本郡主听着, 留下两人伺候本郡主,其余的全去城南搜集药方上的药材,弄不到,就别回来了!” “是。” 五六个婢女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宋婉雯弱弱地提出一句:“郡主为何偏要去城南?那些药材,内城不是没有……” “哦?你是想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本郡主的病吗?” 在内城经营的人常年与权贵名流打交道,她府里的人只要一去就会被认出来。 城南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什么样的人都有,她府里的婢女大剌剌地过去,也没有人认识。 丹阳目光饱含怨毒,宋婉雯立即就缩了回去。 丹阳望着她,却是忽然想到什么,缓缓露出了一个淬了毒般的笑容,“不过,倒是可以借着你的名义试试。” 闻言,宋婉雯瞬间煞白了小脸,“不可啊,郡主,我现在不能出去,我一出去,郡主岂不是暴露了?” “没用的东西!” 丹阳郡主如今只能指望那帮蠢货能从城南买到药材了。 宋星蓉这几日一直没闲着,去茶楼探听八方动静,去乐楼陶冶情操,去甜水巷钻研酒水口味,每天四处走动,劳累但是充实。 收购药材的事情就交给了另外雇来的一个农 夫,每天在城南这边走街串巷吆喝,高价收购那几味药材。 张嬷嬷看到她将买来的药材全搁置在小酒馆的仓库里没有动,不是很能理解,甚至产生了质疑,为夫人感到担忧。 这天,农夫又背了一箩筐药材回来,装进仓库分类放好后,张嬷嬷给对方结了账,对方就满意地离开了。 但是张嬷嬷很不满意。 “大小姐,前前后后花了这么多钱,若是为了救出夫人就还好,可开酒馆……大小姐,您不是在闹着玩吧?” 宋星蓉奇怪地看了她眼,“母亲不是早就说过她的私房钱随便我用吗?” 张嬷嬷:“……” 夫人是说过这种话,但是,谁家傻孩子会相信爹娘的这种话啊!而且,是“随便用”,不是“随便用完”。 张嬷嬷苦着一张老脸,没办法,夫人说过她不在时就听大小姐的话,她认命地交出了夫人最后的一个小荷包。 每天各种名贵药材屋里塞,还是加价购买,一座金山也早晚会败空。 宋星蓉接过这最后一点钱,拍了拍张嬷嬷的肩膀安慰道:“嬷嬷,这些钱花完不是更好么?以后母亲就再也没有出去乱跑的资本了。她出去逛一次街的 开销,你们应该都清楚吧?而且买的都是一堆花里胡哨没什么用的东西,还到处往外送,送了也不一定有用。好歹这次买的是药材,不管怎样都是有用的。” 张嬷嬷:“……”好像有被安慰到。 宋星蓉算了下账,收购药材的钱支出了超千两,悬赏酒名收的钱区区刚过六十两,收支远远无法平衡。 难怪张嬷嬷担心。 还好,不出意外的话,会有人来替她平衡收支的。 平南王府。 “郡主!春来没有!” “郡主!宁心没有!” “郡主!有家也没有……” 丹阳郡主快要疯了,派出去那么多婢女,没一个买到药材的。 她再次发飙,“你们这帮蠢货!区区药材都买不到!” 正在给她梳头的婢女手一抖,梳子掉在了地上。 丹阳猛地回头,看到那把梳子上缠绕着的一大把头发,当场就炸了,一巴掌扇倒了这个婢女。 “你扯我头发?来人,拖下去打死!” 其余手上空空如也的婢女瑟缩的更厉害了。最近这阵子,郡主头发掉的越发厉害了,发包都撑不起来,给婢女梳头的婢女已经打残三个了…… “郡主,奴婢……” “找死?” 第42章 狗胆包天 角落里那个最后进屋的婢女哆嗦着摸出怀里的布包,小脸布满惊恐:“奴婢买到了一两的续断……” “一两续断有什么用……等等,你怎么买到的?”丹阳扫了一圈屋内,派出去那么多婢女都没有弄到。 婢女吓得连连磕起了头:“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奴婢怕郡主用不到药材,私自加了十文钱的价,那掌柜才愿意给奴婢一两……” “加价……”丹阳恍然大悟。 她是被这些人蠢疯了才没想起“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难得地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笑容,“好啊,多花点钱就行了,本郡主没有人,但是有钱啊!你们听着,他们说没有药材,你们就每两加二十文购买!本郡主有的是钱!” “是!郡主!”“是!奴婢告退!” “不过,你等等,”那个唯一买来药材的婢女发现郡主单单喊住了自己,一时又惊又喜,难道是郡主要嘉奖自己? 然而,万万没想到,郡主接下来说的却是:“你今天私自加价虽然买到了药材,但是害的本郡主多花了钱,这笔钱从你月钱里面扣。” 给郡主买药材还要扣自己的月钱? 婢女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中午,婢女带了几根药 草回来禀报,虽然她们加价二十文很有吸引力,但是有个乡下来的农夫加价三十文,几乎把药商全吆喝走了。 这次丹阳坐不住了。 什么人狗胆包天跟她抢药材? “本郡主要亲自前去!” “郡主三思啊!”宋婉雯觉得蹊跷,这些药材平日里没人抢,现在怎么就冒出那么多人来要呢? “你懂什么?江南水患闹的厉害,今年恐怕都无法产出这些药草了!” 丹阳郡主执意要去,宋婉雯完全劝不住。听说那个抢药材的农夫主要活动在天香茶楼附近的街坊,直接大手一挥,买下了天香茶楼对面最热闹的摊位。 也是最贵的。 乔装打扮一番,再带上几个嗓门大的婢女,直接前往城南—— 抢药材。 天香茶楼二层的雅间里,宋星蓉一边品茶,一边等人。 顺便,通过半开的窗户看对面乐楼前丹阳郡主的摊位。 外边天热,丹阳自然在乐楼里边休憩。外边摊位上吆喝的都是她的婢女。 “收佛手参、藏红花,一两至少百文钱!” “续断、续断,谁家有续断快来换钱!” 为了吸人眼球,摊位旁专门放了几箩筐的铜钱,三个小厮把守着,引来很多人的围观。 但是,并 没有人将药材拿给她们。 因为,她们在卖力吆喝的时候,一个农夫背着箩筐刚好路过,“收藏红花,收佛手参,收香附咯,统统两百文!” 带来药材的人一听,直接跟他跑了。 摊位边的女子直接急了,都提到这价位了,再买不到药材,郡主岂不是会剥了她们的皮? “二百一十文!我们出二百一十文!” 农夫放下箩筐,一屁股坐在了天香茶楼对面,气势十足地扯起嗓门喊:“二百五十文!老子有的是钱!” 王府的婢女都被气到了,她们郡主也有的是钱啊!一个贱民还敢在这叫板。 “所有药材,二百六十文起收!” 农夫:“呵呵,谁能给齐这些药材,一百两打包!” “我!我有!”“我先来的!” 丹阳那边,自然有人将底下发生的事情一一汇报过来。 “岂有此理!给我加!本郡主就不信拿钱砸不死这些贱民!” 宋星蓉隐约听到乐楼前那些女子喊出了五百文的价位,还摆上了一锭金元宝。 丹阳的荷包还挺厚。 宋星蓉所在雅间的位置,正对着乐楼的二层。一个黄衫女子推开窗户,隔着街道的上空与她遥遥相望。 那是乐楼的老板娘。 宋星蓉冲 她比了个手势。 老板娘会心一笑,将窗户合上了。 楼下喊价的吆喝声几乎完全盖过了周边的摊贩,王府那些婢女已经快没力气了,农夫却依然中气十足。 “俺们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做生意最地道了,只要你手里有这些药材,俺们就拿钱给你换!看看俺箩筐里,装了多少收来的药材,再看看对面,半天了光喊不掏钱,一根草都收不到!” 围在农夫身边的人纷纷表示赞同。 婢女们:“……” 也没人来卖给她们啊! …… 茶楼上,宋星蓉忍不住笑了。 果然,还是得请专业的来演戏。 笃笃笃。 这时,雅间的房门敲响了。 “请进。” 雅间的门被推开,满面笑容的店小二给宋星蓉送来了一盘精致的点心。 “我没有点这个。” “是那位约您的客人提前点的。” 宋星蓉蹙眉。 那家伙人还不来,在搞什么鬼? “客官请慢用。” 店小二匆匆退了下去。 宋星蓉盯着盘子里的点心若有所思,都是鲜花形状,看着是很精美,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也很可口了。 笃笃笃。 又是敲门声。 “请进。还有什么事么?” 宋星蓉放下咬了 一口的糕点,抬头看见来人的瞬间,不禁愣住了。 “哦?抱歉,我来晚了。” 门口的少年一袭月白色长袍,虽然洗的有些发旧,但是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出众容貌,足以将人的注意从衣裳的细节引开,集中在他的脸上。 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 宋星蓉微红着脸移开了目光。 “我还以为店小二又来了呢。你没有来晚,还没到约定的时辰。我是刚巧来这边办点事情,办完就直接过来了。” 其实她前几天就收到了晏悬的邀约,当时她直接回绝了。 晏悬直接派人来酒馆送信,这不就说明她在城南做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么? 这让她很不爽。 但耐不住晏悬的人天天过来,好像有什么大事要说。 所以她就来了。 “蓉姐姐……” 晏悬在对面坐下,一开口就把宋星蓉给震惊住了。 “你叫我什么?” 晏悬脸颊微红,“阿澈说我可以这样喊。” “我说不可以。” “但是阿澈……” “不管他。”宋星蓉给他倒了杯茶,和善的笑容配的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慕容……衍,对吧?我不喜欢你接近我的家人,除非你什么时候肯敞开了,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第43章 翻了几番 她知道晏悬在外需要一层身份伪装。 但她弟弟将他视为那么要好的朋友,他还用假身份骗他,太过分了。 所以要逼着晏悬主动交待。 晏悬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的真实身份,不是他不想说,他怕说出来宋星蓉还以为他还在骗她。 谁会相信一个皇子成天在外跑,皇宫那边还没有一丝觉察呢? 再者,宋家明面上与太子结亲,他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 “宋小姐,来日方长,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说的。” 宋星蓉面色微冷,对方这心眼子还真不少。不过今天可不是来跟他聊这些的。她面上笑笑,语气随之柔和了许多:“好吧,我相信你有你的难言之隐,我就不多问了。我只是怕阿澈伤心。” “阿澈……” “但是我很好奇,你怎么发现我在城南的?”宋星蓉目不斜视地盯住晏悬的脸庞,“你的人来酒馆送信时,问都没有问一声,似乎笃定了我在那里。租门面上我用的别人身份,买药材时我也用的化名,你……在城南的眼线似乎不少呵。” 晏悬没想到她联想的这么多。 哪有什么眼线,只是刚巧那天在皎月堂亲眼看见她从春来大医馆走出来。 可 他总不能说医馆也是他的吧? 宋星蓉一定又会多想。 晏悬无言,宋星蓉就不移开目光。 被她这样直勾勾盯着的时间久了,晏悬白白净净的脸庞就浮上了一抹红晕,随后十分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注视。 落在宋星蓉眼里,他这样的举动就成了心虚。 难不成他真在城南布置了那么多的眼线? 宋星蓉赶紧抿一口茶水压压惊。 她不该小觑这家伙的,再怎么说前世他也被封为了晋王。 二月出生的不详命格还在冷宫长大,换成其他人,早就成废人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走的出冷宫。 但是晏悬做到了,虽然一定程度上借助了四皇子的力量。 可四皇子愿意拉拢他,帮助他成长,不也是因为晏悬的个人实力么? 差点就被晏悬的温和表面给忽悠了。 宋星蓉微微眯眼,前世太子的强劲对手二皇子暴毙后,三皇子退出,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向东宫投诚,唯一敢继续对抗太子的就剩四皇子和晏悬了。 饶是如此,这两人还是把太子逼的险些无缘储位。 于是有了后来晏祯的设计,利用她,一举除掉了晏悬。 回忆到这里,宋星蓉忽然有些想不起前世晏悬 具体是怎么死的了。 她只记得晏祯取走她肚子里的死胎送去晋王府后,东宫夜里就出事了,火光冲天里一片打.打杀杀的声音……随后,就想不起来了。 注意到宋星蓉目光飘忽,额上不断冒出细密汗珠,晏悬不由喊了她一声:“宋星蓉,你怎么了?” “宋星蓉?” 宋星蓉猛地抬头,记忆里男人沾染血渍的俊脸与眼前少年的面容重叠到一起。耳边恍惚响起他声嘶力竭的呼喊:“离开东宫——” 可男人的身影却淹没在了满天箭矢当中。 难道,晏悬是这样死的? 宋星蓉有些懊悔。本来对晏悬没什么感觉的,怎么会想起这档子事情呢。这样下去,她会愧疚的。 她不自然地咳了咳,试图摆脱那些画面,“我没事。” “没事就好。”晏悬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宋星蓉无处安放的手再次落在糕点上,晏悬才出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宋星蓉在自己面前的托盘放下糕点,“嗯,你说。” 终于有机会说宋澈的事情了。 晏悬张嘴,说出了那件让宋星蓉一天好心情都没了的事情。 …… 乐楼里,黄衫女子拦下 从天字号雅间出来的伙计。 “里边那位贵客怎么样了?” 伙计哈着腰连连摇头道:“老板娘,小的真是尽力了,那位主子太难伺候了。” 黄衫女子笑笑:“挑好的送,挑贵的送。实在不行,叫头牌去陪她。” “这、这她恐怕不愿意出那么多钱……” “就说那位贵客运气超级好,刚好是今天的第六十八位客人,这些都是乐楼特意送的,把人给老娘哄高兴了。” “是是是。” 伙计连忙退下去了。 黄衫女子望了眼天字号的门,想起那位小姐给她打的手势,说的是可以行动了,那么,真的可以成功吗? 不过总之她不会亏。 就算没有坑到丹阳郡主这个冤大头的钱,那位小姐也得付楼下那些托的钱。 她最多亏点今天赠送给郡主的这些东西。 送点东西给那位贵客有什么关系呢,把人哄高兴了,才有更多钱。 乐楼大门前,摊位旁的几名女子商议完毕了。 她们打出了最终的价格。 这也是里边丹阳郡主传达出来的意思。 “佛手参,九九八;藏红花,八六六;肉苁蓉,六八八;续断、补骨脂、香附,五百起!” 她们喊时声音整齐,大 到对面整座茶楼的人都听见了,纷纷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坐在茶楼门口的农夫顿时拉下了老脸,“见过抢生意的,没见过这么抢生意的!你有钱了不起啊!几根破草,泼天的价格来收,值当吗?” 被迫退出竞争的农夫骂骂咧咧地挤出了人群。 “我有我有!” “我卖给你!” “几位娘子,俺家的药材全给你们了!” 婢女们看到药商们终于回心转意,纷纷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可算是完成了郡主的托付。 看到楼下丹阳郡主的婢女劈里啪啦打着算盘给“药商”们拿钱,黄衫女子嘴角的笑意都快要压不住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她这个乐楼老板娘还会做倒卖药材的生意。 单说这个品级的佛手参,平日里一两不过一百八十文,现在卖给丹阳郡主,就不知道翻了多少番,能不赚翻吗? 就算那位小姐说最后的利润三七分账,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那位小姐可是打着酒馆的名义,买了超过千两银子的药材。照丹阳郡主这样抬价的话,哪怕只分一成也发了啊! “老板娘!老板娘!门口来了个男的,好像是来找那位贵客的!” 第44章 我会帮你 伙计急急忙忙跑上二楼,到了自家老板娘面前。 “他现在何处?” 伙计答:“他不说所找之人的名字,只说要去最贵的雅间,小的便让人带他先在大堂转几圈,等老板娘的下一步安排。” “做的好,先稳住他。” 秦乐悦提起裙摆,哒哒哒地下楼而去。 乐楼前,丹阳郡主摊位旁摆的铜板空了一筐又一筐。 本该最为高兴的宋星蓉,此刻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晏悬说,宋澈走丢了。 他第一时间告知了京兆尹的人,他们已经回京都了,不过为了不损失颜面,翟仁仲下令不准宣扬出去,只让手下秘密寻找。 晏悬仅凭一个慕容氏旁支的身份,奈何不了他们。 “我的人手这几天一直在找他,可惜城南太混乱了,寻人如大海捞针。抱歉。” 宋星蓉渐渐攥紧了拳头。 终究是百密一疏。 光指望京兆尹翟仁仲来保护宋澈,却忘了道观里面也会有不老实的人。 这般怂恿宋澈下山,果然是针对宋家而来的。 可拿一个病秧子开刀算什么? 想到宋澈可能面临的处境,宋星蓉霎时就红了眼圈。她也有错,她总是指望别人去保护自己的家人,这样的姐姐 怎么算称职呢? “晏……”宋星蓉对上晏悬惊异的目光,立即将“悬”字憋了回去,“谢谢你,慕容衍,你也费心了。”那个假名字,她实在喊不习惯。 “好友失踪,这是我应该做的。” 晏? 晏悬不动声色地将宋星蓉的异样尽收眼底。 怕晏悬多想,宋星蓉赶紧补了一句:“你说你是下山时偶然碰到了偷跑出来的阿澈,哪里会这么巧呢,你是特意跟上来保护他的吧?” 宋星蓉真的这么想?晏悬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她会觉得他特意跟踪宋澈是想图谋不轨呢。 “蓉姐姐,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阿澈。他身子弱,我的那个丫鬟粗手粗脚,也不知能不能照顾好他。” “丫鬟?” “就是上次我们在茶楼见面时,跟着我的那个丫鬟。那次,我穿了一身紫衣,扮成了女子,姐姐应该记得。”晏悬提醒道。 没想到晏悬大.大方方地提起了那回的事情。 宋星蓉现在更愁了。 要是绿萝在宋澈身边就好了,绿萝起码算是熟悉京城的路。 偏偏跟着宋澈一起走丢的是那次晏悬身边的丫鬟——哦不,太监。堂堂六皇子为了出宫,让太监扮丫鬟这种事, 她会不记得么? “他认识路么?” 晏悬摇头:“不认识,一般他只跟我。” 这个回答实在是意料之中。 现在好了,是深宫来的太监和深山来的病秧子一起失踪。 两个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我会想办法喊人来的,慕容公子……” “放心,我还是会继续,全力寻找阿澈。” 此刻,晏悬十足坚定的目光竟然能让她无比安心。 宋星蓉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山上留给晏悬的小纸条,话里话外都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离他远点。 是不是因为前世一直站在他的对立面,所以对他带了很大的偏见呢? 还是要全面一点。宋星蓉暗暗提醒自己。 “谢谢你。其实,我们往好了想,他们应该走不太远,可能正在当初你们走散的那条街道附近,要饭呢。” 听到宋星蓉的后半句,晏悬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扩大下搜寻范围,那些流浪的乞儿也该看看。” 宋澈和小郑子没有被人掳走,而是因为迷路沦落街头乞讨,这是最好的情形。 最坏的情形,大概是要去河流下游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浮尸—— 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水。 或者被人掳走, 在永远不见天日的地牢……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选择了不去说最坏的这些情况。 “回去后,我会先整理好他们搜集来的情报,再派人送到你这里;你这边发现了什么踪迹,也可以安排人及时告知我,我俩一起,很快就能找到阿澈了。” 宋星蓉忽然问:“你抽不出时间来我这边么?” “我……”晏悬一怔,他这不是怕她不准么? 那次的字条上,写的清清楚楚,要他远离她和她的家人。 “那我来找你。皎月堂,是吧?” 晏悬俊脸一红,低下了头,“我、我为了经营好皎月堂,不得已才扮成了女子,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噗。我不是说你。我为了在外方便,也会穿哥哥的旧衣服。” 她才没有觉得晏悬“癖好奇特”。 “可你今天没有……” 宋星蓉今日穿的是自己的衣裳,一条很寻常的浅蓝衫裙。 她随口咕哝了一句:“那还不是以为你会女装。” 晏悬:“……” 他就是因为想到宋星蓉会穿男装,所以特意换成了自己的衣服,连皎月堂都没去,就怕撞见熟人。 “可以来我家。出了茶楼左转绕到后面去是柳榕巷,我就住在那 座门前有几丛紫竹的小院子。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听说晏悬在宫外还有专门居住的地方,宋星蓉小小吃了一惊。 她不禁有些好奇,这人一年到头有几天是在宫里的了。 两人于是就将之后如何寻找宋澈的事情都商量好了。 至于别的,晏悬没有主动问,宋星蓉索性主动交待了,粗略地讲了一遍从推测丹阳郡主染病、城南买空药材、雇佣乐楼戏子扮成药商和农夫哄抬药价、到最后丹阳郡主不得不为此买单的全过程。 讲完后,她看到晏悬面上除了惊讶,还多了几分担忧。 “丹阳郡主倘若发现是你幕后主使怕是会疯狂报复你,宋夫人那边就……” “郡主没脑子,难道平南王也没脑子么?” 说归说,但宋澈失踪的事情狠狠提醒了她,哪怕是万分之一,也不能拿家人的安危去赌。 她太激进了。 或者说,发现丹阳动了宋母,其实她的怒火一直没有消失。 愤怒所以不理智,所以忽略了平南王的地位,以及他对丹阳的溺爱。 今天,晏悬的话恰如其分地提醒到了她。 这样看来,预备用来压死丹阳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能先收起来了—— 原本,她想直接逼死丹阳。 第45章 他想变强 宋星蓉将这几天的事情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你提醒的对。谢……” 晏悬赶紧打断:“蓉姐姐,你不要谢我了,你今天说了太多‘谢’字,可我觉得,这些只是我应该做的。” 少年漂亮如宝石的眼眸里含了些许委屈,宋星蓉愣住了。 他紧跟着道:“我真心羡慕阿澈,有那么疼爱他的哥哥姐姐和娘亲。我也是真心想和阿澈一起玩,他率直真诚,很值得交心。你是阿澈的姐姐,又多次救我,我也想……像阿澈那样对你。” 被一个俊美少年灼灼的目光这般盯着,宋星蓉渐渐烧红了脸颊。 她蹭地起身,“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明日有空再来寻你!” 扔下这句话,她就飞快地出去了。 再不跑,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就得崩溃在这只小狐狸面前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一般的背影,晏悬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抖了两下,目光紧跟着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一直是个坚定的人,很少会迷茫。 可现在,他不知道要不要继续靠近她。 “殿下。”江鱼推开暗门,面无表情地来到晏悬身前跪下,“那个叫绿萝的 丫鬟送回酒馆了。” 晏悬点点头,“好。” 江鱼摸出怀里的信封呈上:“这是四皇子的信件。” 晏悬面色一沉,伸出修长的手取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内容后,眉心不由拧紧了几分。 “四哥不想我跟宋家牵扯太多。” 江鱼抬头看了眼主子,发现他脸上写满了不乐意,诧异极了,“宋家和太子有婚约,殿下跟宋家人牵扯确实无利可图。”他不能理解,自家主子为何还要同宋家人来往。 晏悬摇了摇头:“这门婚约是圣上赐婚,你以为他们双方都很满意么?宋夫人失踪好几天了,太子却只是象征性地往宋家送了点东西。他若真对宋星蓉上心,早就放下手头那些杂事了。” “殿下,可是……” 没等他可是出什么,晏悬就抬起手,示意他别说了。 江鱼闭了嘴,不敢再惹主子不快。 “时辰不早了,今日我还没有练功呢,早些回去吧。”晏悬弯了弯嘴角,江鱼刚绷紧的心神一下子又在他温和的声音慢慢松了下去。 练功习武,这是在稷山上时晏悬主动跟江鱼提出来的。 他想变强,想增强自保的能力,而不是每次遇到杀手时,去赌一种有人救 他的可能性。 …… 宋星蓉回到酒馆,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姐啊!呜呜呜!” 居然是绿萝。 “别在大门口哭,丢人。” 虽然天色不早了,可街边还有行人呢。宋星蓉用帕子挡了挡自己的脸,示意张嬷嬷和绿萝一起进屋。 拴上了大门,宋星蓉让绿萝将宋澈失踪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其实绿萝被那个男人送回来时,张嬷嬷就已经听她讲过了,现在再听一遍,还是不禁落下两行老泪。 “小公子对京都人生地不熟,每天都离不开药罐子,这下可怎么办啊。” “是奴婢的错呜呜呜……” 两人抱在一块哭的不能自已时,宋星蓉在一旁暗暗比较起了绿萝和晏悬的陈述,发现他们说的并没有很大的出入。 绿萝说的是她离开缈云观后,有人来宋澈面前嚼舌根说宋夫人处境非常危险,宋澈执意下山,绿萝拦不住,只得跟着他离开缈云观。 他们在回都城的路上偶然遇见晏悬,因为顺路所以搭上了晏悬的马车。 到了城南,正巧碰上集市热闹的时候,到处人山人海,马车挤不进去,几人只能下车步行,走着走着,宋澈和晏 悬的“丫鬟”就不见了。 这几天,绿萝和晏悬的手下在一块寻找宋澈,几乎找遍了城南的大街小巷。 只剩下虹桥底下没去了。 “难不成小公子真会去那地方么?” “哎哟,那可不行啊!小公子不会水!” 宋星蓉被她们吵的头疼,“既然这样,明日你们就去虹桥底下搜搜,时间够的话,去汴河下游看看。” 绿萝吸了吸鼻子,“看什么?” “浮尸。” 宋星蓉面无表情吐出这两个字,吓得绿萝和张嬷嬷顿时噤了声,皆是面如死灰,半天说不出话来,眼泪都忘了擦。 见她们这样,宋星蓉更觉得无奈了。 就这点胆量,以后怎么跟她干大事。 她并不是不难过,只是总觉得这不是宋澈的结局,前世宋澈虽然下场凄惨,但至少不会在这里折掉。 她隐隐感觉,他们的姐弟缘不会那么轻易断掉,怕就怕他提前遇见那位公主。 不过,那位公主对宋澈的许多行为,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丹阳的影响。 经晏悬提醒后,宋星蓉暂时打消了逼死丹阳的想法,却并不代表她会放过她。丹阳和太子关系密切,打丹阳的七寸,太子难道就能无动于衷么? …… 乐楼里,丹阳郡主听说药材抢到了,高兴地再次满上了酒。 “给我……喝!” 她将唱戏的花旦一把扯过来,举起酒杯就往人嘴里灌。 花旦娘子呛的直咳嗽,面上的妆容都花了,但一声反抗都不敢。 眼前这位虽然不知道身份,但老板娘交待了,这位小姐是贵客,要他们务必哄的高高兴兴。 他们只能选择配合。 另外几个伶人见状,纷纷凑到丹阳膝前,当场就是对着她一顿乱夸,你一嘴我一语说的天花乱坠,全是溢美之词,丹阳高兴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好!赏,都赏!” 丹阳抱着酒壶站起来走的东倒西歪,美艳的脸庞醉的酡红,任由那些穿戏服的人围着自己乱转。 婢女进屋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下就慌了,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你家小姐喝醉了,你还要进去汇报重要事情吗?”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一位黄衫女子托着精致的琉璃酒盏来到了门口。 “是。你是什么人?你还要给我家小姐送酒?” 婢女眼里的敌意十分明显。 秦乐悦嫣然一笑,“小妹妹,我好心过来送解酒的汤水,不要便算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第46章 玩的很花 “别,这位姐姐……” 听到婢女急了,秦乐悦这才停住脚步,“我们乐楼不是酒楼,更不是青楼,我们也不想看到客人喝醉,毕竟还没结账呢。你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奉劝你等你家小姐醒了酒再说吧。” 婢女咬唇,面露纠结。 “难不成,你想让你家小姐在最不清醒的时候做决定,清醒过来后无比懊悔吗?”秦乐悦反问。 婢女这才恍然大悟。 要是让喝醉了的郡主来决定那件事情,肯定会搞砸的。 事情一旦搞砸,郡主就会怪罪在她们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多、多谢提醒。” 婢女匆匆退下了。 秦乐悦瞥了眼屋里玩的正高兴的丹阳郡主,她拿的才不是解酒的汤水呢。 谁家醒酒汤装酒盏里面? 楼下那个来找郡主的男人看着像个书生,而且很着急的样子,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让他们相见。 丹阳迷迷糊糊看到一个黄色的身影,“谁在门口?” 秦乐悦堆起笑容,扭着腰肢迈入屋内,“章小姐哟,玩的高兴么~” “又来送酒?不成,我喝完这壶就不喝了,我今天不能喝醉。”丹阳站的站不稳了,得靠人扶着,但说话还没有大舌头,确实醉 的不算厉害。 这怎么行呢。 秦乐悦放下酒盏什么也不说,只是击掌三下。 丹阳有些迷惑,但看待大门口马上就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后,她马上就不淡定了。 “这是……” “小姐,看看?” 丹阳擦了擦眼睛,不对,进屋的不只一个,后面又跟了一个、两个、三个…… 足足有七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进入她的房间,还站成了一排。 他们服饰相似,面具款式相似,唯一的区别是,有的持箫,有的持剑,有的握笛,有的背了把古琴…… “不知最后哪位最能哄小姐高兴了?”秦乐悦不知何时已经过来,凑近她耳边呵气如兰,烫的丹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秦乐悦挥手退下了那些伶人,转而吩咐站成一排的年轻男子,“来吧,记住一个一个来昂,先摘下面具,再表演一段才艺,小姐笑了,就留下。” 丹阳被秦乐悦按回了座位坐下。 在看到第一个男人面具下俊俏的容颜后,更是狠狠震惊了。 难怪,宋婉雯这么喜欢跑城南这种破地方逛乐楼……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靠着造诣极高的琴艺被丹阳留下了。 秦乐 悦带上其余六人离开房间,写了张字条,交给了其中一人。 “送去兰陵酒馆。” …… 看完秦乐悦的来信,宋星蓉小小吃了一惊。 不是因为丹阳留下了那个与晏祯有八分相似的男人。 而是因为,她居然只留下了一个。 她记得另外六人,与晏祯至少有一处相似的。 丹阳只要一个? 宋星蓉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前世,丹阳私底下玩的可花了,太子也一直默许。 秦乐悦的书信末了问她要不要怂恿丹阳将那个男人带走,宋星蓉提笔,回绝了这个提议。 这是她原本的计划,在丹阳身边安插眼线,潜入平南王府。 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急于布置这些。 万一那个眼线不够忠诚,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包括秦乐悦,利益捆绑在一起时,她可以相信。 结束后,她不会再信此人。 送走秦乐悦的人,门外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 “小姐,小姐,都晚上了,外面居然还有人背了筐药材来卖,要不要去看看?” 宋星蓉眨了眨眼睛,城南的那些药材基本上都被她收购了,一大半都借着秦乐悦的人扮演“药商”已经倒卖给了丹 阳。 别人怎么还会有呢? 难道是……春来大医馆的那位真私藏了许多? 好狡猾的吴掌柜。 宋星蓉拉开房门,面上带了笑,对张嬷嬷道:“不管他。那些‘药商’和‘农夫’快到了吧,你和绿萝张罗好酒肉,给他们结算工钱,多发点辛苦费,犒劳犒劳他们,吃的喝的都要用上好的,来不及就去找酒楼订,最后一定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守口如瓶。” “是,小姐。老奴找了几位先生正在账房打算盘,他们都是国公府的老人了,绝对不会多嘴,就等秦娘子过来结账了。” 宋星蓉蹙眉,“外公知道了?” 张嬷嬷惊觉失言,没想到小姐一下子就推测出了背后的事实,国公爷可是反复交待不要说漏嘴的啊! 宋星蓉见她神色惊慌,更确定心中的答案了。 虽然不喜欢手下人做这种事情,但毕竟买药材花的是母亲的私房钱,秦国公过问两句不奇怪,她也应该让国公爷知道。 “放心,我不会让外祖父知道我知道的。母亲私房钱有多少,你记着,后面我会原原本本归还给她。只是,她的花销确实需要控制一下。” “是,小姐。” 张嬷嬷暗暗捏了把汗,随后退 下去了。 宋星蓉合上房门,一转过身,疲倦感就铺天盖地般如潮水袭来。 看来之后无论如何都得去趟国公府了。 外祖父老人家不是不好打交道,而是…… 宋星蓉拧着眉头想了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此事一了,她可以让外祖父给她找个师父习武! 这样,就有自保的能力了。 次日。 宋星蓉在酒馆等到日上三竿了,秦乐悦才过来。 “你怎么才来?” 屋里只有她一人在等,张嬷嬷和绿萝一大早就去虹桥那边找宋澈了。 秦乐悦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大小姐啊,你是不知道,那位郡主有多难伺候,我被她闹腾了一夜啊。” 宋星蓉将桌上的箱子推了推,秦乐悦瞬间精神了。 “不过这位郡主是真有钱啊,那么多药材,翻了几番的价格,她还吃得消,啧啧啧,贵族与我们这些平民就是不一样。” 秦乐悦打开箱子美滋滋地扒拉起来,她经营乐楼多年,都没有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她还没回去么?” “正在大发雷霆呢,她那些婢女自作主张多买了许多药材。” 宋星蓉疑惑道:“不是她自己想要越多越好么?” 第47章 不好拿捏 “这你是有所不知。我们的人将药材卖完了,又来了一个不认识的老头,喊价也不高,市面价上浮三成就出手了,她那些婢女就全都收了。结果没想到,这一波直接掏空了郡主的荷包,她连我们这边的茶水钱都付不起了!” 八成是春来大医馆的人了。 那位吴掌柜是个有意思的人,价格水涨船高的时候不来,等到最后一天他们将药材倒卖完了才来。 宋星蓉给秦乐悦倒了杯茶水,示意她说下去。 “当然,我自然豪爽地给她免了单,她在乐楼再闹一阵,就该回去了。哎,蓉妹子,你当真不需要那个男人跟着郡主回去?” 宋星蓉摇摇头。 秦乐悦面露惋惜:“你是不知道,郡主对小挽有多么的满意,这种安插眼线的好机会,以后可是求也求不来的。” 宋星蓉面色一冷:“秦娘子,倒不如等以后她成了你们乐楼的常客,她主动要走那个男人。” “哦哦,说的也对。” “不过,”宋星蓉话锋一转,“我可不知道丹阳去过乐楼,更不知道她看上了乐楼的哪个小倌。” “这,宋小姐,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么,让丹阳陷入温柔乡, 然后……” 宋星蓉打断了她的话:“可我也说过,我希望计划可以随机应变。既然出现了点小意外,后面就直接收手吧。秦娘子,莫非是嫌赚的少了?” “啊?不不不……”秦乐悦面色讪讪,将箱子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眼前这位小姐看着年纪不大,但却是个不好拿捏的,她不能太心急。 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宋星蓉站起身,准备送客,秦乐悦跟着起身,却是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了她。 “对了,宋小姐,昨天有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跑乐楼找郡主,被我们拦住了,但是今天他又来了,并且找到了郡主。我已经安排伙计去隔间听他们谈话了,总觉得这个男人来者不善。” “相貌如何?” 秦乐悦回忆了半晌,道:“长得不差,仪表堂堂,就是穿着寒酸了点,我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结识郡主。” 八成是顾祁之了,那位被丹阳迷的神魂颠倒的未来探花郎。 扫过秦乐悦满脸的期待,宋星蓉笑笑:“秦娘子辛苦了,这几日丹阳在你门前摆摊,怕是连累你少做了许多生意?” “没有没有,小姐说的哪里话……” “晚些时候,我 让嬷嬷备点礼,犒劳下乐楼的大家,就当做补偿了。” 秦乐悦爽快地接受了:“妾身代大家谢过小姐的美意。小姐以后可记得常来光顾乐楼哦!”她附上宋星蓉耳边小声补了句:“我会让伙计将他们谈话的内容抄下来送至你这边。” “好!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 宋星蓉满面堆笑送秦乐悦出门,心底却已经开始琢磨起了接下来的应对。 顾祁之,于朝堂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否则也无法从春闱脱颖而出,名次还压在了国公府的那位表兄之上。 前世却稀里糊涂地迷上了丹阳郡主,为此一错再错,坑了她许多次,还深深地伤害了她的那位表姐。 这个男人…… 乐楼。 男人的话说完后,房内的气氛变得更压抑了。 卧于美人榻上的丹阳郡主一把狠狠推开了给自己按肩的小倌,凌厉的目光掠过几步之遥笔直站立着一袭青衫的青年男子。 “这么说,本郡主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她从榻上一跃而下,居高临下地望着跌坐在地上的小倌,抬手捏起了他的下巴。 男人目光凄楚,嗓音哀婉:“没有啊 ,我一整夜都在小姐身边,怎么会呢……” 丹阳眼眸一动,露出些许不忍。像,太像了,但是细看起来男人的眉眼比太子更加柔和,皮肤要更加细腻,眼神也更加柔情。 丹阳从未在太子那张清清冷冷的俊脸上看到过如此惹人怜爱的神情。 太子虽然也会深情地望着她,但与眼前的男子一对比,太子的情感实在太淡了。 虽说眼前的男人本身就善于讨好女人,说不定这种神情都是刻意练习出来的。 可他能给自己的,太子能给吗? 见丹阳松开手,打消了对小倌的猜忌,顾祁之心中的醋坛子一下就掀翻了。 “郡主!上次你来乐楼,乐楼就在宋二小姐面前演那样的戏本;这次他们给你灌酒,送小倌,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怀疑什么?怀疑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讨好本郡主?”丹阳嗤笑一声,目光不屑一顾地扫向那个穷酸书生,“难道他们不应该讨好本郡主吗?上次他们害本郡主丢了那么大脸,这些都是应该的!他们不这样做,我还觉得奇怪呢!” “可是,昨日那个收购药材的农夫,卖药材的药商,他们身上都有疑点,而且 据我所知,不远处那家兰陵酒馆疑似也收购过大量的药材,酒馆的老板是个姓容的公子!” “好了,别说了,顾祁之你滚出去!”丹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她本就宿醉头疼的厉害,这个书生又跑来跟她长篇大论,吵的她耳朵都开始疼了。 顾祁之执拗道:“忠言逆耳利于行!郡主即使不信,我也会替郡主追查到底,查出那家酒馆的幕后之人,查出究竟是何人针对郡主做局。在此之前,请郡主离乐楼远点!” “啧,你就是看不惯本郡主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是吧?” “我……” “小挽,”丹阳勾了勾手,那名叫小挽的小倌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蹲到了丹阳的跟前,开始给她殷勤地捶腿。 她轻轻抚过男人的乌发,挑衅地看了眼顾祁之:“顾秀才,你能这么做吗?” 顾祁之的脸顿时就憋成了猪肝色。 看到他这副表情,丹阳心里更痛快了,“你一个穷书生一年赚的那些钱还不够本郡主一天的花费,还天天来管这管那的,烦不烦?不过,你的皮囊倒是不差,若是愿意当面首……” “郡主休想折辱我!”顾祁之双眸通红,腰杆挺的更直了。 第48章 不需要懂 丹阳不再看他,柔情脉脉的目光落在给自己捶腿的男人身上。 眼看着两人快要贴上,顾祁之终于受不了,袖子一甩,愤愤离开了。 他从没想过期待了那么久的见面会是这个样子,更没想过观戏的乐楼还有这种生意。 顾祁之一关上房门,丹阳就整个人都滚到了男人坚实的怀抱里。 “今日你不回去么?” “不回去。”丹阳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襟。这次出门花掉了那么多的钱财,回去不就被父王打死了么?她只想多赖一会,“我舍不得你。” 丹阳嘟起嘴唇凑向那张与太子七八分相似的脸庞,男人俯下身,声音温柔的好似能掐出水来:“那就多留一会吧……” 秦乐悦将伙计的记录、小挽的转述一一汇总在书信里,命人捎了过去。 宋星蓉收到信时,已至深夜。 她白天出了一趟柳榕巷,找到了晏悬所说的门前有几丛紫竹的小院子,但没有找到人,随后又去了一趟春来大医馆,赚了点小钱的吴掌柜正在美滋滋地修缮门面。 然后顺便看了眼的隔壁皎月堂,闭店打烊了。 哪里都找不到晏悬。 张嬷嬷和绿萝也是一无所获地回来了,哪里都找不到宋澈。 乐楼 那边,丹阳在温柔乡里陷的有些久,又过了一天,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一张脸的杀伤力有这么大,这是宋星蓉没有料到,亏她还以为丹阳对晏祯情意有多么坚定。 秦乐悦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那位郡主一看就很缺爱,而且有个十分严厉的父亲,很有可能没有母亲,所以十分渴望别人的关注、疼爱。” 秦乐悦来到世上摸爬打滚二十余年阅人无数,对她来说,这种小姑娘的心思最好猜了——当然,宋星蓉这种是例外。 名门望族的嫡长女,又有父母和兄长疼爱长大,还被赐婚给了太子,这人生可以说是一路高光,按理来说应该无忧无虑,安心呆在家里待嫁即可。 怎么还跑市井跟她这种生意人打交道呢? 宋星蓉注意到秦乐悦在打量自己,迅速换上友善的微笑:“你分析的对。” 或许人家就是单纯地看丹阳郡主不顺眼想坑她呢? 秦乐悦眼里的猜疑于是减了几分, 丹阳郡主的意中人是宋大小姐的未婚夫——当今太子殿下。 换谁都会不爽。 “唔,我猜,太子是不是对她很冷淡?” 宋星蓉目光一凛,蓦地眉头舒展,笑了。 “是。也不 是。准确来说,是最近开始变冷淡的。” 秦乐悦这话提醒到她了。 太子可不是那种会无限度迁就别人的人。 丹阳一次又一次的犯错,太子顶多在平南王面前装一装,实际上怎么肯能会一直待丹阳如初? 而且太子一向看不起女人抛头露面,认为女人就该在内宅里安心呆着相夫教子。前世宋星蓉从药王谷回来后,太子便直接将她囚在了云露殿。 逢年过节都不准她回宋府探望。 丹阳近些日子的行为,是在疯狂试探太子的容忍底线呵。 秦乐悦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女人嘛,太渴望从一个人身上寻求到关爱的话,就会忍不住向替身索取。女人的情感需求永远大于生理需求。不过,蓉妹妹还小,应该就不懂了。” 宋星蓉笑笑,不语。 她不想懂,也不需要懂。 但这些就没必要告诉秦乐悦了。 秦乐悦忽然凑过来:“太子那么高冷,那你以后在东宫的日子怎么过啊?” 宋星蓉皱眉:“老板娘,说好不聊私事的。” 秦乐悦闷闷地啊了声,“我只是关心下你。” 宋星蓉与她保持了点距离,“你的过去,我不追问;我的私事,你也不需要关心。自始至 终,和你交易的人是兰陵酒馆的容老板,宋家大小姐从没来过城南,懂了吗?” 少女秀眉轻蹙,话里隐隐透着威胁。 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清丽脸庞,秦乐悦不禁暗暗捏了把冷汗。 “懂,懂了。”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威胁。 宋星蓉面上冷清,实则心底已被秦乐悦的那句话掀起了阵阵波澜。 东宫于她而言,就是一座牢笼啊,牢笼里面的日子还能怎么过。 而那些想要救她离开牢笼的人,全都不得善终。 包括,晏悬。 …… 月光皎洁。 晏悬抬起头,高高大.大的松树就是信上所说的地点。 一道黑色身影跳下来,落在他跟前。 “殿下,请跟小的过来。” 黑衣人用一张布条蒙住了他的视线。 晏悬闭上眼睛,感觉到有人递了一根棍子到了自己手里。 他握住了棍子的一头,另一头的力量开始牵引他前行。 一步、两步……约莫五十步,左转。 二十步,右转。 三十步,停住。 “殿下,抬脚。” 黑衣人领着他登上了船。 晏悬心底苦笑,这样,他就没法记忆路线了。 四哥对自己的防备是只多不少 啊…… 到地方后,黑衣人摘下了他眼前的布条。 一棵歪脖子老树旁,悬了盏宫灯,四皇兄就在那宫灯旁的石桌边上喝酒。 “老六,来了。” 四皇子朝他招了招手,晏悬抿嘴笑笑,温顺地落座在他面前。 “喝点?” 晏悬摆手拒绝,“不了,四哥,我还小。” “噗,你还小?”四皇子换了茶水给他倒,含笑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宠溺,“可我看来,你只是年纪比我小,胆子一点也不比我小啊。” 四皇子轻轻松松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跟他拉家常似的。 熟知他脾性的晏悬可没傻到真跟他拉家常。 “四哥生气了?” “你说呢?”晏禧不再绕弯子,而是直奔主题,“都说了离宋家远点,你还使唤我的人去找宋家那位小公子;找那位小公子就算了,怎么还搞起刺杀了?” “怂恿宋澈下山的那两个人,该死。” 晏悬说的理直气壮。四皇子头更疼了。 “你说你……哎!你在信里说你会劝宋大小姐收手,然后自己跑去下死手?你咋不把那个什么道长一并收拾了?” 四皇子指的是给丹阳看病的舒云道长。 晏悬眨了眨眼睛,认真道:“不用,会有人收拾的。” 第49章 他所求的 四皇子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六弟的脑袋,恨不争气地骂道:“独善其身,独善其身,说了多少遍,明白吗?一个是平南王府,一个是宋府,你去凑什么热闹?坐山观虎斗不就行了。” 晏悬却不这么认为,“四哥难道不想要助力吗?还是四哥觉得,单单靠慕容家就可以对抗太子了?” 四皇子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震的微微一愣:“你、你别转移话题,丹阳郡主和宋大小姐掐架,我们要做的除了旁观就是旁观。她们闹的越厉害越好,这样太子才越难腾出手处理别的事情。” 晏悬轻轻摇头:“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四哥可看到太子有什么行动?除了收回丹阳郡主身边布置的高手,别的,根本没有!一个女子,看到未婚夫任由那个暧昧不清的表妹欺负自己,你说她会有多难过?” “嚯,所以你就想趁虚而入?” “不,正是因为发现宋大小姐一点伤心都没有,所以我才大胆推测,她对太子没有任何想法。四哥,难道这不是一个将宋家和太子分开的绝佳机会吗?” 四皇子嘴角一抽,“怎么可能?宋家大小姐仰慕太子是京城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在开什么玩 笑。虽然那次生辰宴太子处处偏袒丹阳郡主,可……你难道没见着她委屈的快哭了?” 宋星蓉委屈哭了?晏悬摇了摇头,将这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 她从杀手底下救出自己时的无畏冷静,说明她不是寻常的小姑娘,更不可能有寻常女子的那种心思。 “可以是装的。” “是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四皇子不相信宋星蓉会对太子无感。 在他的印象中,宋家嫡长女看到太子就两眼放光,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慕。 “四哥以后多看看就知道了。”晏悬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夜深了,四哥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吗?” 四皇子面色一沉:“近期,你还是少在宫外逗留吧,太子跟二哥掐起来了,父皇有些不高兴,我怕遮掩不住你的行踪。你办完事就早些回宫吧。” “那我习武的事情……” 晏悬若是回了宫,江鱼的行动就会受到限制,他就不方便向江鱼讨教武学了。 “哦,你在跟你那个暗卫练武对吧?哪有主子向下属学习的道理。皇兄给你重新安排一个师父。” “但是我的身份恐怕不太方便,还是不麻烦皇兄了。” “不不不, 皇兄给你找的这个师父,不用顾虑这些问题。”四皇子神秘地笑了笑,晏悬面上则满是疑惑。 四皇子啜了口小酒,顿了顿,道:“以前没跟你提及这件事,是怕你躲不过太子的毒手,成了不能习武的废人。现在看到你一次次逢凶化吉,皇兄也甚感欣慰。你本就聪慧,身手再厉害些,咱们的胜算只会更多。” 文武双全向来是大梁皇子是否优秀的评判标准。 四皇子各方面并不比太子差,除了射箭。 因此,他给晏悬寻的这个师父会重点训练他的骑射能力。 晏悬面上虽然挂满了感激,心底却别是一番滋味。 所以,在他一次次逢凶化吉的时候,四皇子其实也是在观望衡量,看他能不能顺利活下来。 晏悬主动拿过酒壶,倒上一杯酒水,“四哥,我敬你。” 四皇子举起酒杯笑容明朗:“好。愿有一天我们都能得到各自所求。” 四皇子仰头一口饮尽这杯酒水,勃勃野心在眼里燃烧,不带任何掩饰。 可他的所求,皇兄真的知道吗? …… 宋府那边,来了几道书信催宋星蓉回府。 这不是皇后正在物色礼仪嬷嬷么,准备送人来教导 宋星蓉宫廷礼仪了。 老夫人嘴上说不管她,但终究要照顾到府里颜面,勒令宋星蓉三日内回府。 宋星蓉一句话“不知娘亲行踪,故忧心过度而病倒”回绝了。 回府是不可能回府的,她的家人都不在府里,她回去做什么? 后面宋府那边来的消息,宋星蓉全让张嬷嬷处理了。 她只需要等待秦国公府的消息—— 不久前,她已派人告知了外祖父宋澈失踪的消息。 等到绿萝拿着外祖父的亲笔信回来,宋星蓉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小姐什么时候动身?国公府那边安排马车来。” 宋星蓉抽出信纸,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好”字。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字形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勾勒流畅,无不透露出写字人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 也就是说,宋星蓉在书信上提的几个要求,外祖父全答应了。 “明日就动身。” 绿萝看着主子高高扬起的嘴角,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啊了声,“明天?这也太赶了吧,这家酒馆怎么办?还有人跑过来献酒名呢……” “绿萝,过来研磨!” 宋星蓉来到书案前,笔墨纸砚一一铺上 ,绿萝再不罗嗦,动作麻利地开始干活,看到主子奋笔疾书,她完全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看内容: “告示,本店因经营亏损……闭店转让?小姐,这这这,酒馆还没开张呢!曾向本店献上酒名之人,可持凭证领取美酒一坛,限两日。啊?小姐,我们还没开始酿酒呢!” 宋星蓉刷刷写完后,直接塞给了嘴巴根本闭不上的绿萝。 “四件事。将告示贴在外面;找乐楼老板娘买两百坛酒;将酒发放给献过酒名的人;寻一有缘人高价转让该门面。” “哦哦哦……”绿萝默默记着,听到第四件事就不淡定了,“高价转让门面?可是小姐,这个地方又破又小,会有人接么?” “会有人来问的。这条街上虽说有大酒楼抢生意,但悬赏求名的事情已经让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这个小门面;前不久丹阳于乐楼前收购药材,肯定会有很多人联想到我们这里,因为我们的药酒也用上了那些药材。 人们会去议论酒馆倒闭会不会跟乐楼前斥巨资抢药材的神秘女子有关,议论多了,看的人自然会多。对了,最近是不是总有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前转悠?” 绿萝点点头。 第50章 误解 宋星蓉温柔地笑了,“那可是熟人啊。你看,他给我们又带来了多少关注?原本又小又破旧的店铺,受到关注后抬一点身价有什么关系?这两天你就留在酒馆发酒,会有人来问你的。” 绿萝连忙点头。 不过宋星蓉还是有些担忧,绿萝的小身板吃得消吗? 正想着,窗户那边叩响了。 绿萝跑过去,拉开了窗户。 “是你!” 她听到绿萝惊喜的声音,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只见窗外站着一个眼生的高大男人,视线在绿萝身上停留了会,才投向绿萝身后书案后的宋星蓉。 “宋小姐,我家公子有信给你。” 绿萝接过他递进来的信封,几步跑回了宋星蓉身边。 “小姐!是慕容公子的信!” 触及宋星蓉探究的目光,绿萝红着脸解释:“他是慕容公子身边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叫江鱼。” 宋星蓉打量那个男人的目光不由变得意味深长。 上次来替晏悬跑腿送信约她去天香茶楼的,不是这个男人。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江鱼微怔,这是问他?“没有。送完信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正好来帮个忙吧,这里有两百坛酒要发放,绿萝一个姑娘家 根本发不完,工钱随你开,我会跟你主子说明原因的。” 江鱼有些猝不及防:“宋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可以先去征求你主子的意见,再决定要不要来我这边帮忙。”宋星蓉没理他,直接吩咐绿萝:“绿萝,去乐楼将那两百坛酒都搬过来。” “啊?都、都搬过来?” 绿萝吓了跳。 见状,江鱼不淡定了,绿萝那小丫头能搬几坛啊?好狠心的主子。 “我去吧。” 绿萝脸更红了,“你、你不是要回家休息么?” 江鱼摆摆手,完全不在意,“搭把手的事。” 绿萝回头纠结地望向主子,宋星蓉冲她笑笑:“你带他去乐楼吧,要秦娘子先记账上,下次给钱。” 绿萝便和江鱼一起出去了。 宋星蓉抽出信纸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这间书房外面是酒馆后方的庭院,晏悬那个侍卫是直接翻墙进来的呀! 得跟他家主子好好说道说道。 看完晏悬的书信,宋星蓉的笔却搁下了。信上道:“姐姐,近期有事外出,不必来寻我。一有阿澈消息,我会派人告知姐姐。” 原来这几日她去柳榕巷次次扑空,他是知道的啊。 宋星蓉冷笑了声,将信烧掉。 向一个人坦诚,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事情。 …… 黄昏里的街道旁,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里头,晏悬不安地等待着。 他对面的四皇子看不下去了:“还等什么?走吧。” “我总得要等我的下属回来。”少年白净的脸庞满是执拗。 四皇子扶额,头疼道:“你好好搞清楚,她是你未来的皇嫂,就算当不成太子妃,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嫁给任何一位皇子!你以为,太子不要的女人,还能踏入皇室半步吗?” “皇兄,你想多了。” 这时,马车外有人叩了叩窗,晏悬揭开车帘一角,看到的却是江河的脸。 “主子,属下找江鱼问了,他说宋小姐没有回信。” 晏悬哦了声,隐约有些失落。 江河又说:“他还说,他可不可以留在那里帮别人一个忙?” 晏悬苦笑:“我不是准了他休息一段时间么?随他去吧。” “是。” 江河离开了。 四皇子则是一副早有所料的神情。 “回宫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晏悬默不作声,但不再拒绝。 四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她比你年长,等你到了议亲的年纪,她都成老姑娘了,管她干嘛?再过两年,皇 兄就给你相看年龄合适的贵女。其实根本不用着急定亲,太子都还没成婚,我们做弟弟的急什么?” 晏悬仍旧不理会他。 “哎呀,你喜欢姐姐,找个比你年长的宫女伺候你总行了吧?” 晏悬冷冷拒绝:“不了。” 四皇子:“……” 宋家那位大小姐有什么好的。 身为名门闺秀,跑城南来偷偷经营小酒馆就算了,还老是往柳榕巷那种聚集了三教九流的杂乱地方跑。 四皇子没忍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晏悬一脸诧异,“她来过柳榕巷?” “对,就是你住的那个地方……等等,她该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晏悬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这几日他从未回过那边,根本不清楚那边的事情,反倒是四皇子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幽幽叹了口气,“完了,看到我的信,她肯定多想了。” “啊?多想什么?” 四皇子的追问,只得了晏悬一句“没什么”的回答。 四皇子不得不咽下了自己的疑惑。 他明白了,这阵子老六跟那位未来皇嫂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老六不会告知宋星蓉自己住的地方。 如此,就更得看着点老六了。 …… 绿萝跑回来禀报,看到江鱼跟一个身穿褐黄短揭的男人说了些话。 宋星蓉没有在意,继续收拾东西,“随他去吧。” 应该也是晏悬的人。 汇报她的一举一动给晏悬么? 宋星蓉面无表情地从妆奁里面抽出一朵珠花,扔到了一旁。 “小姐,你不要了?” “将我这些首饰里面属于皎月堂的全部变卖掉。” “是。” 绿萝偷偷瞄了眼主子的面庞,这也没情绪啊?怎么她感觉有些压力山大呢? 次日大清早,晨雾尚未散开,国公府的马车就停在了虹桥下。 留下江鱼在酒馆守着,绿萝背着轻便许多的行囊,一路护送主子过来登车。 “小姐真是太机智了,确实要舍弃一些东西啊,皎月堂那些繁琐的首饰不扔,奴婢背着可走不了这么长的路了!” 宋星蓉不语,只是望着前路。 她来到城南时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昨天收拾时才发现,这几天自己多出了许多皎月堂的首饰,原来她往皎月堂跑了那么多次啊。 该死,居然让晏悬赚了她的钱。 “绿萝,江鱼一个大男人,你不要跟他抢活干,只要他还有口气,你就让他干活,我们付工钱了的,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明白吗?” 第51章 来到段家 绿萝很震惊,但还是应了:“是,小姐。” 剥削不了晏悬,就先剥削晏悬的人。 此后,她很大可能不会再来了。 宋星蓉登上马车,最后回头望了眼虹桥对面随着晨雾消散渐渐清晰的御街。 吆喝卖菜的,卖包子的,挑着花担到处走的货郎,乒乒乓乓的铁匠铺……市井街坊热闹杂乱,确实很适合隐藏。 马车驶动,决然地驶向了宽敞的街道。 绿萝站在虹桥下,目送那辆马车渐渐远去。 她突然想起,不对啊,这样酒馆不就只剩下江鱼和她了么? 绿萝小脸瞬间红透了。 “绿萝!绿萝!” 张嬷嬷挎着菜篮子,喊了好几声,绿萝才回过神。 “啊?嬷嬷,你怎么……”张嬷嬷怎么从宋府那边过来了? “小姐早就安排了我过来帮你,处理好酒馆那边的事情就回去。” 绿萝呆了又呆,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主子早就安排好了。 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张嬷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只是终究没来得及禀报小姐一声,太子送了许多礼来宋府。小姐刚好不在,礼全扣在老夫人那里了,怕是要被二房分去许多 ……” …… 秦国公府——段家,如今虽排不上大梁名门望族之首,但若是将世家贵族比作大树,段家绝对是最为年长、根系最发达、势力覆盖面最广泛的那一棵。 大梁开国不到两百年,段家却已绵延三百余年,历经一个乱世、两个王朝,段家高祖的从龙之功至今仍是史书厚重的一笔。 现任家主段庭浚,即宋星蓉的外祖父自幼天资聪颖,高宗十年十八岁赐进士及第,召为户部判官,明宗即位后召为尚书,一时风光无量。 后来因为推行新政遭贬许多次,辗转工部、刑部、吏部任职,外放岭南九州五年,却在明宗至善十一年返回京都,一举官拜宰相,加官进爵,封秦国公。 只可惜,四年后,明宗驾崩,年轻的天子一即位就火急火燎地放空了相权。 秦国公在朝堂上虽然仍有一席之地,有着不小的话语权,心思却慢慢地转移去了别的地方,比如儿孙的婚事,比如诗词书画,再比如—— 挖地种菜。 宋星蓉进府后,段府的管事直接将她领到了后院。 日头还不高,清晨的凉气冷的她小脸微红,但是菜园子里袖子撸起、裤脚高高挽起 、头戴斗笠的大爷却是热的汗流浃背,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哎哟喂,你歇会!歇会!外孙女都来了!” 大爷身旁,挎着篮子、同样打扮干练的妇人急地狠狠拍向了他的后背。 挥落锄头的大爷抬头一看,菜园子入口不知何时立了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澄澈水灵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 “呵呵,来了啊。老梁,带蓉丫头先下去吃点东西,安置好东西,活路弄完了我再来。” 妇人瞠目结舌:“啊?你还要挖?” “不趁着早上凉快赶紧搞完,过几天雨水多了就整不成了,你是不是傻?” “我傻?你才傻!你个鳖下的王八蛋,蓉丫头有要事商量你不急,你急这几颗菜,老天爷哦,把我气死算了……” 梁管事无奈之下,只得请宋星蓉移步回屋。 宋星蓉看到外祖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陪外祖父干粗活,不禁噗嗤笑了。 听说,外祖母年轻时也是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谁能想到现在会满口浑话和外祖父一起在菜园子里劳作。 在夫人悦耳的骂声中,秦国公弄完园子里的农活,洗干净手脚,换了身简单的常服便去前屋了 。 “蓉儿见过外祖父。” 秦国公年过花甲,鬓发早已灰白,但依然精神矍铄,几步走来来腰板直,脚步快,落座在宋星蓉旁边时还带起了一阵风。 “你舅舅去打探小澈的踪迹了,你不用再操心;道观那边,正好你表姐近日手痒,意图不轨的喽啰就交给她吧。” 外祖父办事果然雷厉风行。宋星蓉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只得道谢。 “至于那位丹阳郡主……”老者亮晶晶的眼睛猛然一沉。 “阿公,杀鸡焉用宰牛刀?” “我知道,你在城南哄抬药价,让丹阳的私库出了一大波血。”秦国公嗤笑,“你这小家伙,打架的本事完全没有,搞钱倒是很有一手,和三儿很像嘛。” 他口中的三儿,就是宋星蓉大舅的嫡子。 宋星蓉低声笑笑:“只是没想到,丹阳郡主这么有钱。” “自然,她是平南王的掌上明珠。不过此行回去,怕是一年半载出不了门咯。” 宋星蓉讶然,秦国公得瑟道:“那小郡主虽然封口及时,但三儿还是顺利将她寻欢作乐的消息传去了王府,平南王直接气个半死,恨不得打死这个女儿,太子过来求情都没用。” 丹阳离开城南后,宋星蓉就再没打探丹阳的消息。 平南王会震怒,当然在她的意料之中。 至于愤怒到“恨不得打死丹阳”,就纯粹是段家在推波助澜了。 “阿公,表兄插手,平南王一定会查到段家的。” “许他女儿绑架我女儿,不许我惩治他女儿了?你觉得阿公会怕他?” 宋星蓉心神一震,外祖父这话的意思是…… 秦国公宽厚的大掌落在宋星蓉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苍老的面容上布满慈祥:“你这小家伙,这么危险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干?谁教你的?” 宋星蓉眼圈一红。 宋澈失踪以前,她从没想过要向秦国公求助,顶多借秦国公吓唬舒云道长。 因为她不确定,作为家主的秦国公会不会为家族的百年清誉放弃被人拐走、下落不明的女儿。 宋澈失踪后,她才意识到个人的力量有多么的薄弱。 即使留了京兆尹在山上,还是被人钻到了空子。 “以后有什么事情,跟阿公说就行。” 秦国公面上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宋星蓉心底清楚得很,段家此番行动,会引来平南王的疯狂针对报复,外祖父想要摆平一切,并不容易。 第52章 隔代情 可丹阳是她招惹的,丹阳踩的坑也是她挖的,她将所有仇恨拉到自己身上,竟然还会出现一个人,为她挡下所有一切。 “阿公……” “好了,去找你娘亲吧。” 宋星蓉水汪汪的眼睛忽然一亮:“娘亲真的在这边?” 秦国公哭笑不得:“你这是早就猜到了?” 猜到秦国公已经秘密将娘亲接了回来。 宋星蓉笑着擦掉了泪,“不敢。只是听阿公忧心农活做不完,所以大胆猜测此前是阿公忧心娘亲没去做,现在娘亲没事了,阿公就开始操心农活了。” “有点小聪明。” 秦国公看似沉稳鲜少表露感情,但女儿失踪这几天,他几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更别提去挖什么土种什么菜了,这才差点误了农时。 “是隔代继承了阿公的聪慧~” 宋星蓉调皮的话语逗的老者哈哈大笑:“隔代?你这是暗损你娘亲呢?” 宋星蓉嘿嘿一笑。 谁知秦国公马上接了句:“既然这样,晚些太阳不大了,去帮阿公种几颗菜,免得耽误了今年的收成。” 啊这? “阿公,我突然想起给娘亲带了许多好吃的,我先过去找她了……” 宋星蓉逃命似地跑路了。 不是她不想跟外祖父打交道,而是外祖父每次总想喊她干农活。 也不是嫌脏,药王谷学医时再血腥污秽的场面她都见过。 她就是单纯的懒。 当然,宋星蓉的娘亲比女儿更懒。 “段玉珠,起床了!什么时辰了,都快吃完午饭了你还不起床?讲出去我都不好意思!” 刚到门口,宋星蓉就听到屋里头外祖母喋喋不休的抱怨声。 还有她娘亲的反抗:“那你就不要讲出去嘛!” “段!玉!珠!你看你一把年纪了还在娘家撒泼打滚,梁管事见了你都不知道称呼夫人还是小姐!” “那就别称呼——啊!” 啪!“给老娘爬起!” “屁股疼疼疼,我滴老娘啊,你也不是练家子啊,力气咋能那么大呢?” “赶紧拾掇干净,麻溜地滚回宋家去!” 宋星蓉:“……” 此时她是不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宋星蓉在前屋等了小会,才见到眼前一团乌黑、敷衍式洗漱梳妆后的娘亲。 以及在后面挥手赶她的外祖母。 “蓉丫头!”看到宋星蓉,外祖母顿时乐开了花:“回去后,可得好好管管你娘亲,成天在外跑净惹事,哪有这样当主母的。” 宋星 蓉娘亲——段玉珠来到女儿旁边一屁股坐下,搁平时她一定大声反抗,但现在女儿在场,她选择了一声不吭。 “阿婆,父亲和兄长常年不在家中,弟弟在道观养病,娘亲自然要肩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那也不能老是惹事啊!”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娘亲与丹阳郡主无冤无仇,是丹阳郡主存了心思要针对宋家。” 国公夫人面色一沉。 宋星蓉转头望向娘亲:“娘,这几日,他们可有苛待你?” 段玉珠抬起头:“他们把我关在地牢里,不给我东西吃,还盯着我不让我睡觉,不过这没什么,毕竟我可是能熬夜看话本的啊!” 国公夫人白了她一眼:“还好意思讲。” 段玉珠不服气道:“但是他们都被我熬走了啊!” “他们?看守吗?”宋星蓉眉头一皱。 “刚开始看守我的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后来他们被我熬走了,换成了一批寻常的奴仆,要不是门锁了,我早就暴打他们一顿回来了。还好,这批奴仆给我饭吃,也准我睡觉,还给我话本看。” 宋星蓉:“……” 第一批武功高强的人应该不是被娘亲熬走的吧? “行了行了,一把 年纪了还天天话本,也不害臊,蓉丫头都没你这么幼稚!赶紧去收拾东西吧,别来碍老娘的眼!” 这个老娘亲,当着女儿的面还这么数落她! 但是宋星蓉在这里,她也就敢怒不敢言。段玉珠撇了撇嘴,离开了。 堂屋便只剩下了国公夫人和宋星蓉。 宋星蓉眨了眨眼睛,“阿婆是有什么事情跟蓉儿说么?” “呵呵,你这孩子,当真是继承了你阿公的聪慧狡黠。”国公夫人顿了顿,“你父亲、兄长都是刚直忠厚之人,可教不出来。” “阿婆真打算让我和娘亲回宋家吗?” “谁说让你回去了?是让你娘亲回去。”国公夫人笑笑,“你身子本就虚弱,听闻娘亲失踪的消息,忧心的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不小心受了风寒,在我们段家养养病,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娘亲……” “她要回去肩负起当家主母的责任。况且,宫里头的人来了,寻不见准太子妃,不正需要她这个主母去应对一番吗?” 宋星蓉汗颜,让娘亲去应对宫里那些老油条? “阿婆,缈云观的事情真不能怪娘亲……” “你不必遮掩,我们都清楚。是她错信于人,受了宋二 小姐的哄骗,才遭到丹阳郡主的绑架。否则寻常人怎么奈何她的身手?人不能光有蛮力不长脑子!” 宋星蓉垂眸,这下她是没办法帮娘亲找借口了。 “她留在段家就是吃白饭的,有什么用,还不如去宋家,气一气那个老太婆!” “这个,怕是只有娘亲受气……” 国公夫人神秘一笑:“放心,我会教她怎么气人。” 但问题是娘亲能学到么? “在亲侄女身上栽了这么大跟头,是蠢人也该懂得反击了。好了,甭管她了。你不是想习武么?就安安心心留在段家吧。” 宋星蓉睁大眼睛:“阿婆的意思是……让表姐教我?” “她会教啥!你阿公给你找了个非常厉害的师父,明儿就去拜师吧!” “可我这身份怕是不便出去拜师。” 宋星蓉原本想的就是向段家人讨教武学。 段家虽然没出过什么赫赫有名的大将,但历代子孙善武,女子也不例外。 娘亲不愿意弯弯绕绕想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从小就是靠拳头说话的。 谁知国公夫人摆手:“无需有这些顾虑。你先随师父学习基本功,等特制的弓打造好了,你再正式开始学习射箭。” “射箭?” 第53章 开始习武 “你这小身板,你还想学近身格斗?刀法剑法?你阿公还怕你拉不开弓,特意找人打了依靠巧劲而不是蛮力的弓,这位师父刚好善于训练箭艺。他再教你几招制敌技巧,此后,你也算有自保能力了。” 国公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宋星蓉的头。 宋星蓉眼眶又变得湿热。 前世她只顾着讨好宋老夫人,总以为外祖父母训娘亲,是心里没有娘亲的位置,自然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外孙。 可若是不在乎,怎会不厌其烦反复唠叨呢? 宋星蓉望着外祖母布满丘壑的脸庞,郑重地:“蓉儿谢过阿婆。” 于是,宋夫人回了宋府,宋星蓉则在段家暂住下来。 国公夫人刚把这个不省心的女儿赶走,京兆尹翟仁仲后脚就到了段家。 经过与秦国公的一番详谈,在他的案卷上,“宋夫人失踪事件”就变成了“宋夫人贪玩跟段家兄长回了娘家”的无脑行为。 而就在翟仁仲松一口气的时候,秦国公主动提起了宋澈下山失踪的事件。 他苦苦压了这么久的消息,秦国公只得了? 翟仁仲官场摸爬打滚多年,是何等机灵的人物,马上一拍脑袋:“是啊!小 人正要来禀报大人。大人切勿心急,小人已经派人暗地里寻找了。” 两人都明白,天子脚下的治安虽好,但近几年孩童失踪的事件只增不减,甚至比以前还要猖獗了。 若是宋家小公子下落不明的消息宣扬出去,宋澈的处境恐怕更加艰难。 可秦国公哪里会不知道,翟仁仲只不过是怕丢了自己的颜面。 而且宋小公子自幼体弱,算命的说他活不过二十,所以宋老夫人并不重视这个病秧子,翟仁仲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去的稷山。 现下人丢了,宋家都没来找茬,他哪里会主动交待给作为外祖父的国公爷。 他可不能容忍翟仁仲知情不报的行为。 相权放空,不等于他不能以权势压人。 “小澈是我的亲外孙,血浓于水,我哪里能不心急啊!你们都知道,我年事已高,已是风烛残年,小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哎,我和我家老婆子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翟仁仲不禁汗颜,段老这神采奕奕、红润面色、硬朗身板,是风烛残年? 再看看自己,愁白了的鬓角,应酬出来的大肚子…… 秦国公幽幽地看着他:“听说官府现在成立了 一个秘密的部门,那就让这些秘密的人去寻我的小外孙,既不会惊动任何人,又能全须全尾地将我小外孙带回来,这就很两全其美了。” 那个秘密的部门,是用来寻人的么? 失踪了这么多天是生是死都说不定了,还要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翟仁仲真是有苦说不出。 虽说如今秦国公不是他的直属上级,但百年望族的门楣,光是瞧一眼,就能被压的低下头去。段家家主在朝堂上不作为,又不是段家子孙在朝堂上不作为。 单说那段家大小姐,一介女流在六扇门混的风生水起,就没人敢来招惹段家。 再加上其他的段氏后辈…… 瞧见翟仁仲出门时苦着老脸,宋星蓉大概猜到是外祖父对他施压了。 如此,她就放心了。 阿澈和她的姐弟缘不会那么轻易断掉的。 接下来的日子,宋星蓉只需安心学武。 宋星蓉前世为了当好端庄贤淑、优雅得体的太子妃,颇费了一番心思。 她容貌生的清丽,乌发柔顺浓密,脸蛋也白白净净任何瑕疵,她还恨不得去寻觅什么秘方,将自己打造的全身上下连头发尖儿都是精致、挑不出毛病的。 她甚至常常觉得,自己打扮的再好,言行举止再优雅大方,站在太子身旁都会拉低太子的档次,毕竟太子在从前的她心中就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至于现在,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女为己悦者容”,在她眼里都是屁话,“女为己容”才是真理。 到了段家安排学武的师父那里,宋星蓉哪里还有什么形象。 不过两个时辰的马步、压腿,她的衣裳就被汗浸的能拧出水了。 教她练武的是个身材精瘦的白发小老头,段府的人尊称一声康老,在城东护城河畔开了一家真武堂。 不过宋星蓉身份特殊,康老带她走侧门去了真武堂最里边的院子学习。 宋星蓉刚到时,磕头叫了声师父,康老就直接喊女弟子去帮她压腿了。 别的什么也不问,不关心她的身份,不关心她的名字,张嘴就是喊“小丫头”“女娃子”或者“那个好看的小姑娘”。 帮宋星蓉压腿的女弟子全程不说闲话,在她眼里,宋星蓉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 这就是段家放心的原因所在。 宋星蓉离开前,特意观察了下这家真武堂。 可这里看上去哪里都平平无奇,包 括弟子、布置、装潢,等等,除了能和秦国公结交的康老,这家真武堂寻常到跟京都别的武堂没有任何区别。 宋星蓉连着练了七天,秦国公特许了一天休息。 不巧的是,宋府那边来了个嬷嬷,是来跟他要人的,秦国公大手一挥,“正巧你表姐回来了,后门出去,跟你表姐钓鱼玩去吧!” 秋嬷嬷进段家门的时候,宋星蓉就已经溜去了段家的后门。 她什么也不用担心,秦国公会安排人去敷衍宋家。 “蓉儿妹妹!” 段府后门外,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跳下马车,几步就飞奔到了宋星蓉跟前。 “燕儿姐……呀!” 在宋星蓉的惊呼声中,段林燕一把将人横抱了起来。 “你这轻的我单手就能拎起来!” 段林燕说着就大步往马车方向走去。这是要将她抱上马车? “我还没这么弱不禁风……”宋星蓉这表姐属实热情了点。 “我就是抱着玩玩!反正你轻!” 宋星蓉:“……” 表姐段林燕,段家大小姐,说来也是个传奇。 十四岁女扮男装武举夺魁,本会成为本朝年纪最小的武状元,却被人当众揭穿,还闹到了圣殿上。 第54章 查到太子 但是,皇帝并没有治她欺君之罪,而是让她去六扇门当小捕快了。还嘲讽她要是吃不消,就滚回家绣花,别来抢男人的活。 结果,段大小姐就这么在六扇门定下来了。 而且还升阶成了大捕快,若不是赶上休沐,宋星蓉可不能轻易见到这位表姐。 上了马车,两人就一直在嬉笑打闹。 但是驶出城门那一刻,段林燕瞬间冷了神色。 “这次,我算是将稷山翻了个底朝天。” 宋星蓉自然知道这是要说事了。 掀起车帘一角,街道旁的景象缓缓向后倒退,周围渐渐变得冷清。 “燕儿姐,怂恿阿澈下山的那两个是什么人?” 段林燕目光放空,似在回想:“我没来得及,他们已经被人杀了。处理的非常干净,如果不是我提前安排了人盯着,只怕连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到。” 难道是他们被自己的主子杀了? 宋星蓉杏眸微眯:“你觉得,他们会是谁派来的?” 段林燕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震的宋星蓉呼吸一窒:“东宫。” 在给外祖父写信的时候,宋星蓉刻意隐瞒了许多细节,比如,晏悬,逍遥散,太子。 因为一旦透露这些事情,段家就维持不了现在平和的 表面了,外祖父再怎么清闲,都会迫不得已和宋家一样,陷入夺嫡之争。 宋星蓉打心底不愿意毁了段家的安逸。 前世宋家覆灭,段家在京都无法立足迁了出去,但至少没有灭亡。 “可是绑架我娘亲的人,是丹阳郡主,对阿澈下手的,应该也是……” “蓉儿,凡事不能靠臆断,要讲证据。我们在那里查到了东宫杀手的踪迹,如果阿澈不是被东宫针对,东宫的杀手怎么会在道观附近留下痕迹呢?” 表姐查到的应该是刺杀晏悬的杀手吧? 这是被误导了呀! 宋星蓉急忙道:“姐,你说的这个是杀手,怂恿阿澈下山的人,应该是卧底在道观的道士或者香客吧。杀手,哪能让阿澈活?” 段林燕目光投向宋星蓉,面色凝重:“你怎么就确定杀手不会伪装成香客呢?不懂伪装的杀手,都是低级杀手,东宫不可能训练出这种杀手。” 说的……倒也是。 那天她确实亲眼看见晏祯的杀手伪装成的香客,跟其余寻常布衣百姓没什么两样。 谁会蠢的天天一袭黑衣把“我是杀手”四个字挂在身上。 宋星蓉觉得头疼,段林燕在稷山查完后,完全混淆了害宋澈的人和刺杀晏 悬的人。 她心底隐隐觉得,不是东宫要针对宋澈。 针对宋澈,对晏祯有什么好处?晏祯不会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事情。 要怪就怪晏悬来的太巧,将杀手引去哪里不好,偏偏引去缈云观。 想到晏悬对宋澈的刻意接近,宋星蓉暗暗咬了咬牙。 “太子居然敢将手伸向缈云观,着实是……”忽然,段林燕喃喃了句。 注意到宋星蓉抬头期待的样子,她笑了笑,又不往下说了。 可宋星蓉很想知道段家现在对太子的实际态度,“着实是什么?” 段林燕叹了口气,“表妹,我知道你喜欢太子,可现在是他害的你弟弟下落不明啊!” 宋星蓉这才恍然大悟。 差点忘了,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准太子妃,难怪秦国公这几天避而不谈稷山那边查案的进展,难怪刚刚段林燕的神色那么凝重。 他们以为她会包庇太子! “不是的,姐……” “好了,姑娘家的心思,我懂,不必解释。太子对小澈下手这件事,阿公不让我跟你说,回去后你可要记得装作不知道,免得阿公来骂我。” 这是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解释了。 宋星蓉清楚段林燕的脾性,看来一时半会是说不清了。 “不说这些了,天气正好,我们去稷山下钓鱼吧!” 段林燕伸了个懒腰,掀起车帘,温暖的阳光全都洒落进了车内。 稷山下的河流是护城河出城后的一条支流,水势平坦,河面宽阔,每至春夏时节,鱼群就会特别活跃,往往能吸引到不少钓客。 “小姐,前方有个茶棚,要不要歇一下?” 宋星蓉掀起车帘,果然看到了左前方支起了一个茶棚。 “不用!继续走!”段林燕拒绝了马车夫的提议,她期待这次休沐期待很久了,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驾!” 马车开始加速,风将车帘高高掀起。 宋星蓉下意识侧眸,却见到茶棚里似乎坐着一道月白长袍、乌发高束的清瘦身影,不由心神一愣。 好生眼熟,那人是…… 马车经过茶棚的刹那,宋星蓉没有看到少年的正脸,但看清了少年对面那人的脸。 是他们! 茶棚,少年的对面,四皇子笑容惬意。 “练好几天了,感觉有收获没?” “挺好的,学到了很多,感谢四哥为我找到这个师父。” “那当然。而且他们不是多嘴的人,你也不用担心身份泄露出去,”四皇子晃开折扇,挡了挡外头马车飞奔 带起的尘土,“嚯,谁家的马车,赶着去投胎?” 见四哥嫌恶皱眉,晏悬不由回过头,却只看到了马车颠簸的背影。 “他们去的也是那个方向。” “嗯,也是去钓鱼吧。” 晏悬弯唇:“可我记得,那边还有比钓鱼更好玩的。” “是啊,某人都被吸引过去了,究竟是什么好玩的呢?” “四哥,我们也动身吧。” 两人同时起身,不由相视一笑。 到了地方,段林燕吩咐马车夫赶着马车去了林间,这是她的一贯作风,就算是出来玩,也不会让人注意到她的行踪。 宋星蓉便没有多问,既然段林燕说今日就是来钓鱼玩耍,那么她也就只当是散心,不想别的事情。 可当看到亭子里坐着的俊逸男人后,宋星蓉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 “太子殿下,好巧啊!” 反观段林燕,跟没事人一样过去,非常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宋星蓉好不容易才稳住呼吸。 “见过太子殿下。”顶着男人略带深意的目光,她脚步虚浮着行了礼。 为什么? 为什么段林燕查到了东宫头上,还将她骗出来见太子? 外祖父也知道吗? 或者说…… 宋星蓉心口猛地一抽。 第55章 她是木头 “段捕头,蓉儿,许久不见。听说蓉儿病了,本宫心里一直惦念,还好,现在瞧着应气色挺好。” 太子慵懒地起身,扶起了正要行礼的宋星蓉,感觉到那只小手将要滑落,他的大掌紧了紧,握住了她的手。 宋星蓉面色一僵:“多谢殿下关心。一直在吃药,自然是要好些,只是仍时不时头晕心慌,表姐便带我出来散心,呼吸下外头的新鲜空气,应该会更好。” 太子思索的目光落在宋星蓉不施粉黛的脸庞上,从前见的都是她妆容精致的一面,今日才发现,她的清丽素颜,搭配一套轻便简约的浅绿常服,竟然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动人。 “殿下怎么来这边了?” 段林燕开始与太子搭话,宋星蓉顺势抽出了自己手,默默退至一边。 太子看在眼里,没有动作,而是笑着应答段林燕的话:“段捕头有所不知,稷山脚下最近汇聚了四面八方的商人,形成了一个小集市,本宫自然要去瞧一眼,免得他们滋生事端。” “维护秩序这种事,哪敢惊动太子殿下呢。正巧今日我带了装备,”段林燕亮了亮随身携带的佩剑,“那就劳殿下照顾表妹,属下先过去瞧瞧。” “好。” 这是要把她扔在这里? 宋星蓉小脸白了白,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看到段林燕衣角飞扬,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蓉儿,你是跟段捕头来钓鱼的吧?” 宋星蓉抬头,对上太子似笑非笑的眸。 钓鱼?她才是那个鱼吧。 不知道段家是被太子以什么理由说服了,让段林燕将带骗出来,但她能隐隐猜到,段林燕故意离开,丢下她与太子独处,很可能是想借机试探自己。 他们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 宋星蓉自嘲一笑,声音都冷淡了许多:“我身体不好,哪里有那种精力,权当是出来晒晒太阳了。” “那不如本宫带你去逛逛?除了稷山脚下那个热闹的集市外,这附近还有一座村庄,村头种了大量的花卉草药,不妨一起去看看?” 见宋星蓉没回应,太子补了句:“那边景色很美的。” 宋星蓉嗯了声,微微点了点头。 河边里村落有段距离,侍卫将马牵过来,太子挥手让侍卫退下了。 宋星蓉诧异道:“殿下不让人随行么?” 怎么,她不想跟他独处么? 太子扫了眼宋星蓉的木讷面容,突然发现这张脸确实寡淡,再加上年纪又小, 身上捏不出三两肉,离丹阳那种食髓知味的艳丽简直差远了。 才对她提起的兴趣,一下子就又磨灭了。 真是无趣。 他打算去牵她的手都收了回去。 “本宫喜清静。” 太子翻身上马,将宋星蓉拉了上来,不过是坐在他的后面。 宋星蓉坐好后还僵硬着身体,与男人隔开了点距离,全程面无表情,如木偶一般,太子顿时更觉得不屑了。 一想到往后要将这木头一样的人迎进东宫,太子就很头疼。 “驾。” 他轻轻夹了下马腹,有节奏的哒哒声便在树林间响起,一下一下敲在宋星蓉心头。 前世成婚八年,她清楚晏祯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她更知道自己此时表现的越笨拙木讷,他就越没想法。 果然,全程太子再也懒得同她搭话,直到出了树林,来到太子口中那片景色很美的花田前。 “怎么样?风景是很好吧。” 晏祯拴好了马,负手踱步到宋星蓉身边,高高大.大的身形,需要她抬头才好与之对视。 “是的,很好。” 眼前的田野里开遍了姹紫嫣红,放眼望去,好似五彩缤纷的锦缎。 宋星蓉欣赏着美景,晏祯侧眸望着她, 此时此刻,他应该说些什么的。 可对着这么一张不生动的脸,他能说什么? 晏祯索性懒得铺垫了,反正这位宋家大小姐心悦自己。 他直接切入了主题:“蓉儿,你如今身体大好,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呢?” 凉风迎面吹来,宋星蓉紧了紧披风,开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大夫开的药,还没喝完咳咳……” 刚刚不还面色红润活蹦乱跳吗? 晏祯眉头微蹙,“那你总不能一直呆在段家吧,毕竟只是外祖父家。” “外祖父家住几天,也没什么吧。” “再过些时日就是中秋了,届时你作为本宫的准太子妃,是要进宫赴宴的。若不提前修习宫廷礼仪,届时教人笑话了怎么办?” 宋星蓉垂眸很是无辜:“可我拖着病体,如何学习礼仪呢?我还怕耽误了宫里的嬷嬷呢。不如等我大好,再加把劲学,一个月的时间还怕学不好么?” 这是要拖到七月去了? 晏祯不高兴了,“蓉儿,懂点事,你若是被人笑话,我作为储君,也会被人笑话了去。” “殿下,我也想学好,只是现在有心无力啊。等身体好了,我会努力的。” 晏祯嘴角一抽。 父皇给他选的这个太子妃,年纪小就算了,还傻的这么天真。 宫廷礼仪最为繁琐,光是礼服的穿法、问安礼节就够她学几天的了,是她一个月努力就能学好的? 他微微眯眼,宋星蓉那回生辰宴对上丹阳时的精明劲去哪了? “那你好好养身体。”太子皮笑肉不笑斜了不及他肩膀的小丫头一眼,“只是。既然你住在段府,那就安安分分住在段府,可别一个人到处乱跑。” 宋星蓉心头一凛。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我哪有乱跑,也就是跟表姐偷偷出来玩而已。莫不是阿公跟殿下告状了?”宋星蓉眼睛眨了眨,天真的语气,让晏祯更觉得她幼稚了。 “没有,只是提醒你,城南好吃好玩的多,但下九流的人也多,你若是遇上个坏心眼的人,指不定就陷入险境了。” 原来不是拜师学武的事情。宋星蓉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怎么突然提起城南了? 余光瞥到太子冷冰冰的神情,她顿时恍然了。 嚯,这是为丹阳而来的啊。 世上的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丹阳在城南的时候没有查到她,却难保离开之后,太子顺藤摸瓜查到什么。 第56章 我背你吧 可她现在死不承认,太子难道就能拿出证据了么? “殿下说的对,回头我好好叮嘱娘亲,不要没事老往那边跑,害的我们到处找她。城南那边那么乱,我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晏祯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宋星蓉任他打量着,没有一丝惊慌。 反正,扯谎早已成为习惯。 接连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太子开始有些不爽了。 不过,他依然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他凝望着随风晃动的花花草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宋星蓉也静下了心神,忽然想起前几天康老说过,作为一个武者,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留一只耳朵去听人的呼吸声。 以免陷入埋伏还不自觉。 突然,一支长箭嗖地飞出花丛,宋星蓉身旁的太子几乎是瞬间就抽出了长剑,一刀将箭矢劈了下去。 宋星蓉惊骇之下连连退开几步,太子很是不解地冲她喊道:“跑什么?跟在本宫身边,本宫会护你!” 他会护她? 宋星蓉扭头就跑。 接着又有数道箭矢自相同的方向射来,埋伏于花丛里的杀手纷纷现身,太子那些潜藏于林间的暗卫也都冲了出来,与杀手迅速缠斗在了一起。 太子似乎 早已预料一切,轻巧解开了拴着马匹的绳索,翻身就上了马。 望了眼宋星蓉逃跑的方向,他冷笑了声,掉转马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反正,宋星蓉是段家人带出来的,出了意外,也该是段家人负责。 宋星蓉跑进树林,回头瞧了一眼打.打杀杀的那个方向,太子没有过来,那就太好了,刺客应该不至于追到她这边。 她刚想喘口气,就听后头响起一个浑厚的男声:“抓住她!那是未来太子妃!” 怎么着?刺杀还有她的份? 宋星蓉绑好裤腿,不要命地疯跑起来。 “主子说了,太子有关的人见了一律拿下!” “拿下她一定可以威胁太子!” 纯粹想多了好吧!她这次在外面出意外,段家首先就脱不了干系,段家势力被撼动,太子只会乐见其成呢! 这些杀手到底是哪个脑缺派来的? 宋星蓉小腿跑的飞快。还好这几天基本功练的扎实,在树林间如此颠簸的地面上逃命,居然没被绊倒。 她心里刚有这个念头,脚下就绊到了一条匍匐在地面上的树根。 “啊!” 宋星蓉护住脑袋,侧身倒下,差点摔成嘴啃泥。 “这位太子妃可真能跑!” 宋星 蓉一摔倒,两个提了大刀的杀手就追了上来。 “等等等等,你们要拿我要挟太子?就是说,我得是活着的吧?”宋星蓉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对方的大刀刚好能照出自己惨白的小脸。 “嗯,捆了。” 宋星蓉连连往后退去:“不,等等,你主子给你们多少钱,我出……”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个杀手望着宋星蓉身后跪下行礼。 “主子。”“主子。” “目标是太子,谁让你们转移目标的?!” 宋星蓉身后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气愤,两个杀手被训的面色讪讪。 “可是殿下说,抓不到太子,就抓太子在意的人……” 晏悬气急怒吼:“可她也是宋家大小姐,你们动她是疯了么?” “呃……” “还不退下?快去继续追!” 二人于是收了刀,灰溜溜地跑掉了。 宋星蓉此时胸膛还怦怦乱跳着。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被绑架了。 不敢想象,要是这家伙没有及时出现,要是他们胁持她去威胁太子,她的命就全都交到了太子的手里。 太子怎么可能在乎她的性命呢? 修长白净的手向她伸来,被宋星蓉打掉了。 她扒 住一旁的树干,瘦小的身体随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抱歉。” “原来是四皇子刺杀太子。他疯了么?我记得,他现在还没什么势力吧?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 晏悬一时无言,低下头不安的样子,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完全没了刚刚在杀手面前的气势。 他不打算再解释解释? 宋星蓉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要走,“你们继续玩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你脚踝上流血了。” 宋星蓉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脚踝露出的部分不知什么时候被割伤了。一直没觉得疼痛,现在注意到了,竟感到了阵阵刺痛。 “我背你回去吧,蓉姐姐……” “用不着。”宋星蓉刚抬脚要走,就痛地小腿一抽。 晏悬眼疾手快地及时接住了她晃动的身子,他再次请求:“还是我背你吧。” 少年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恳求。 背得动么! 他比她年纪还小。 宋星蓉不作声,晏悬就当她是默认了。 扶着她靠好大树,便在她身前蹲了下去。 自小到大,背过她的只有娘亲、爹爹、兄长,现在她长大了,连他们都不会背她,晏悬这家伙…… 宋星蓉忍着腿痛, 趴到了晏悬的背上。 “背不动就不要勉强,我怕摔。” “不会摔的。” 晏悬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腿,刻意与她的臀部保持了距离,虽说恪守了君子的风度,却也是最费劲的。 果不其然,晏悬虽然步伐走的稳重,但没走多远就开始喘气了。 见他几乎是强撑着继续保持这样背她,宋星蓉还是一点心疼都没有。 她变成这样,可不就是他派过来的那些脑缺杀手害的么? 他这个当主子的,活该。 将宋星蓉背出树林,晏悬实在快要累趴下了,宋星蓉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停,我要休息。” “哦哦。” 尽管不知道背上的人为什么需要休息,晏悬还是照做了。 放下宋星蓉,他整个人就烂在了地上。 宋星蓉看的好气又好笑:“我有那么重吗?” “没,蓉姐姐,你一点也不重……” 宋星蓉一瘸一拐地往一边走去。 晏悬发现她快从自己视线内消失,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宋星蓉蹲在灌木丛旁,“我采点药草。” 晏悬坐在地上,盯着她采来药草处理自己的伤口,不由微微笑了。 他确实不能将她当成寻常的千金小姐。 第57章 配合一下 “蓉儿,蓉儿表妹……” 这时,身后的树林间传来女子的呼喊声。 “是来找你的?你的家人?” 晏悬将她扶起,宋星蓉按住了他的唇,冲他摇了摇头,往一边使了个眼色。 目光所指的方向,是一旁的大树后面。 …… “段大人!那边搜完了,没有!” “大人,那边也找了,没有发现表小姐的踪迹!是属下无能!” 段林燕看到他们认错,不禁有些恼火,“都说了要你们跟好,护好表小姐,你们是怎么护人的?一个个都眼瞎了?那么大个活人都看不住!” “太子殿下身边跟了许多暗卫,那些暗卫身手不弱,属下都不敢靠的太近,否则就会惊动那些人。” “别找借口了!表小姐若是出了任何事,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是!” “还不快去找?找不到人今天就别想回去了,留山上喂狼吧!”段林燕恶狠狠警告道。 “是!属下遵命!” 侍卫们纷纷领命,四散飞奔开来。 段林燕站在原地,渐渐攥紧了手握住的剑柄,剑刃随之微微一颤。 她抬起头,头顶的天空几乎被茂密交错的树枝完全遮挡。 在这样的密林里走散,不说会不会遇 到野兽,恐怕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吧? 段林燕后悔了。后悔将她交给太子,后悔产生去试探宋星蓉对太子的真心的意图。 遇上杀手,太子却只顾着自己策马逃跑,将一个小姑娘丢在深山野林里? 这还是个男人么? 猛地,段林燕脑中想到了什么。 旁人是不知道宋星蓉和太子私会的。 宋星蓉出事,宋家追责的只会是段家。 所以,太子此举相当于是将锅甩给了段家? “可恶!” 段林燕恨恨地一拳朝树上砸了过去,力气之大,高耸入云的大树都被她震的颤了颤。 “太子、太子……段家与你势不两立!” …… 听到那边传来的巨大响声,晏悬回过身望向了宋星蓉。 宋星蓉则是眼观鼻鼻观心。 “不出去吗?”他压低了嗓音。 宋星蓉摇摇头,身子完完全全藏在了这棵粗壮的松树后面。 晏悬小心翼翼拨开灌木丛,六扇门的那位女捕快仍在低声咒骂着什么。 他很惊讶,一向保持中立不站队的段家,怎么突然对太子产生了如此巨大的恨意呢? 单单因为宋星蓉么? 段林燕那般怨毒的眼神,可不像是积攒了一天两天。 “那,接 下来怎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晏悬再次回过身,却发现少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目光相撞,他有些慌了神,发现宋星蓉抬脚近了一步,他不由退了一步。 后背刚好抵在大树上,退无可退了。 她这是想做什么? 宋星蓉继续靠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半步的距离。 他不由贴紧了大树,但还是离的好近,近的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炽热的目光。 被这样盯着,晏悬瞬间通红了耳根:“姐、姐姐,那个,我,我挡你路了么……” 宋星蓉抬起手,朝他伸来。 晏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却没等到那只手的降落。 沙沙。 原来她是拨开了他身后的树叶。 莫名地,心底多了一丝失落感。 一袭红衣的段林燕在树林间特别惹眼。 宋星蓉拨开树叶,就看到了段林燕在几步之外正在搜寻什么。 还没有离开。 宋星蓉收回目光,发现面前咫尺之遥的晏悬僵硬着身体还杵在这里,动都不敢动,不由好笑极了。 既然这样,那就…… 沙沙沙沙。 宋星蓉伸手摇了摇灌木丛的树枝。 晏悬吃了一惊,“这是做什么?” 自幼修习武功,听觉敏锐于常人的段林燕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这个方向的异动。 于是几步就靠了过来。 晏悬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星蓉迅速按住了唇,她朝他缓缓做出了一个口型:配、合、我。 配合她什么? 还在愣神间,晏悬感觉胸膛忽然被撞了一下—— 哦不,是宋星蓉软软地倒入了他的怀抱。 晏悬反应极快地揽住了她的腰身,主要是怕她滑落。不过,指腹柔软的触感,鼻尖传来的清香,令他又不自觉地抱紧了许多。 这就是“温香软玉”么? 他抱着宋星蓉,脑袋空白了许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怎么突然“晕”倒了? “宋星……” “蓉儿!” 随着女子的惊呼声响起,一股大力袭来,竟然直接扯走了晏悬怀里的温香软玉。 晏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女捕快将宋星蓉直接打横抱起。 段林燕怀里的宋星蓉则是揉了揉眼睛,一脸的困倦似是才被人惊“醒”。 “表姐?你来了啊……” “蓉儿,你怎么样了?这个人要对你做什么?他是在轻薄你吗?我现在就砍了他!” 宋星蓉吓得拽住了段林燕拔剑的手臂,“不是的!表 姐,你先放我下来!” “可你不是晕倒了么……” “燕儿姐姐!” 段林燕瞪了紧贴大树站着的晏悬一眼,不情不愿地将宋星蓉放下,又伸出长剑横在了晏悬身前。 不是,他没动啊…… “燕儿姐,他是宋澈的朋友,他也在帮我找阿澈。”宋星蓉拽回段林燕的手,说着,一张小脸就飞上了一抹红晕,“刚刚,是他救了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逃过凶恶的刺客。” “他会武功?” 宋星蓉愣住,段林燕这么问就很尴尬了。 前世晏悬要是懂武功,就不会被一个太监按倒喂毒废掉经脉了。 “我……会。”对面传来晏悬弱弱的声音。 不过,听上去不是很自信。 段林燕拔剑指向他:“那来跟姐试试?” “姐啊!”宋星蓉一瞧,马上跑过去护在了晏悬身前,“他身手自然远不如你,所以他是选择以自己为诱饵引走刺客,再回过头来寻我。寻到我时,我已经累的筋疲力尽,所以刚刚不小心晕倒了。” 筋疲力尽? 晏悬和段林燕怀疑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宋星蓉。 宋星蓉按下了段林燕的长剑,眼神肯定地重复道:“表姐,真的是他救了我。” 第58章 我喜欢他 看到宋星蓉如此维护那个小白脸少年,段林燕尽管还是不相信那个小白脸能顺利救下宋星蓉,但有一件事,她是真的信了。 宋星蓉对这个小白脸有想法! “哼。”段林燕收了长剑,审视的目光将晏悬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皮囊生的很不错,眉眼精致漂亮的不像话,虽然尚未长开,略带了点婴儿肥,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光露一双眼睛,就足够摄人心魄了。 也不奇怪宋星蓉会有点小心思。 那也不能只看脸啊! “阿衍,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既然我的表姐寻来了,那我就……先跟表姐回去了。” 宋星蓉回过身和晏悬说起了话,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了许多。 这什么情况?段林燕吓得连忙把这位表妹捞了回来。 “表姐!”宋星蓉看上去很不高兴。 她还真是……晏悬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宋星蓉说配合她,那他就配合她吧。“好,那你回去后,记得重新处理下伤口。我们下次再见。” “蓉儿,你受伤了?” 段林燕马上锁定了宋星蓉腿上包扎的地方。 她很吃惊,指着晏悬有些气愤道:“你给她包扎的?” 晏悬欲要否认,可看到 宋星蓉冲他微微摇头,于是点下了头。 “女子的腿,那是能随便露给男人看的么!就算你们现在年纪小,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没有随便啊。”宋星蓉仰起天真的小脸,“若不是阿衍帮我处理好,我现在就该痛死了。” 还叫的这么亲昵?难不成宋星蓉真的…… “而且,只有阿衍看过。没有随便给别的男子看。” 宋星蓉露出羞怯的表情,晏悬瞧着,也红透了耳根。 明知她是满口胡诌,他心头还是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蓉儿!”段林燕感觉自己的认识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她没记错吧,表妹最喜欢的人不是太子么?表妹不是和太子有婚约么? “……罢了,回家再同你说。” 在段林燕复杂的注视下,宋星蓉开心地将晏悬拽去了一边,还当着她的面说起了悄悄话。 “不早了,回家吃饭吧!” 段林燕不耐烦地催促了一道又一道。 宋星蓉轻笑,贴近晏悬耳边,低语一句“多谢”,便转身离开了。 徒留他耳根滚烫,仿佛还裹着一层她的气息。 望着她和段林燕离去的背影,晏悬目光微微一沉。 她这番暧昧的举动自然是做给段林燕 看的。 可让段林燕发现她对未婚夫太子以外的人产生了心思,会起到什么作用呢? 或者说,她想要起到什么作用? “主子。”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晏悬身后。 晏悬脸庞瞬间恢复冰冷:“黑市那边怎么样?” “找到人了,主子如何处置?” 舒云道长果真是个命硬的,连平南王府的暗杀都能逃过,甚至还敢潜入黑市交易。 “先把腿打断,然后,问殿下吧。” 这样,人就跑不掉了。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宋星蓉离开的方向。 他可没有忘记,在缈云观那天宋星蓉砸在杀手脸上的奇怪粉末。 据说,出自这个人手里。 “是。” 晏悬转过身,叫住了他:“江鱼,花田那边刺杀太子的人都撤了么?” “没有。” “他们还在追太子?” 江鱼低头,默认了。 “疯了?太子带来了那么多暗卫,不是说好只要将人引开就收手吗?” 江鱼喃喃:“或许,四皇子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胡闹!”晏悬叹了口气,四皇子的每次决定,都是这么突然,且不容置喙,他们又怎么劝得了呢,“可惜,那么多弟兄……” 江鱼红了眼 睛。 众多暗卫,唯有他和江河直接听命于晏悬,不由四皇子驱使。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去送死——太子很明显早就做好了针对这次刺杀的准备。 “走吧。你不是说看到了小郑子的记号吗?今天难得有四皇子带我出城,我们一起去看看。找到小郑子,阿澈就有着落了。” “是!” 主仆二人的身影先后隐没于林间。 回段府的马车上。 段林燕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所以,你、喜、欢、他?” 宋星蓉无聊地卷起了自己的衣角:“他模样那么好看,很奇怪吗?” “可你已经有婚约了啊。”段林燕很头疼,以前不是满心满眼都是太子么,这是移情别恋了?等等,“你不喜欢太子了?” 宋星蓉撇了撇嘴,“方才花田边上遇刺,那么多刺客冲过来,太子却独自骑上马,管都不管我,将我扔在刺客的包围堆里。 只有阿衍来救我!阿衍武功很弱,却敢只身引开刺客让我逃跑,他连自己的性命安危都不顾。燕儿姐,若是没有他,我今天就见不着你,见不着阿公了!” 段林燕赶忙将人抱住,“好了不哭不哭……” “因为是圣上赐 婚,就不能退了么?人活一世,想跟值得托付之人在一起都这么难么?” “唉,若是没有这纸婚约就好了。可你若是退了婚,那小子家世平平,宋家能接受吗?” 宋星蓉擦掉了眼泪,“他可以入赘啊。” 段林燕一愣,怀里的女孩还真是……想法新奇。 宋星蓉仰起小脸笑嘻嘻地看着她:“表姐,你也可以考虑招赘婿呀。” “我?”段林燕登时就瞪大了眼睛,“你开玩笑吧!我在六扇门差事很闲吗?我哪有那功夫招赘婿,而且成婚了就要生小孩,生小孩就要耽误我办许多许多案子……” 想的还挺遥远。 “不打趣你了。”宋星蓉坐正了身子,稚嫩的脸上笑意收敛,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今日遭遇,我已彻底看清太子人品。即使有那一纸婚约,我也不会去跳火坑了。” 这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段林燕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宋家和太子若是没有联姻,阿公就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了。 是了,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让宋星蓉别嫁给太子呢? 段林燕的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变,“表妹,我支持你!为了自己的幸福,一定要争取! 但是那个小白脸还可以再观察观察……” 第59章 急不得 因为宋星蓉受伤,秦国公发了好大一通火,并且勒令段林燕向六扇门告假,留在家里休息几天,反省好了再回去。 宋星蓉休息了一天,就又开始了习武。 因为城外遇上刺客一事,现在,她对习武比以前要更加上心。 这天,更是练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康老被她这架势吓到,连连喊起了停。 “小妹子,你咋这么厉害呢?”康老握着长长的竹条,轻轻点了下她的肩膀,一旁的女弟子迅速上前扶住了她即将摔倒的身体。 宋星蓉很是不甘地望了眼一旁的靶场,“可我这样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拿弓?” 秦国公给她的弓已经打造好了,她却还没练到康老说可以上靶场的地步。 康老叹道:“急不得的呀,你瞅瞅你这小身板,没的几两肉,基本的刀枪都挥不动,你要先把基本功打好!” 宋星蓉沮丧极了。 靶场上,有一面扎了许多箭的靶子。 说明有人来练过了,而且准头很好,每一箭都没差靶心很远。 她也想做到那样。 “那是我另一个弟子射的。他跟你差不多同时入门,但是他自小注重锻炼,身体素质很好,自然比你要 练的快。”康老望着靶子面露可惜,“要不是身体有暗病……” 看来今天只能练到这里了。 宋星蓉别无办法,自小养尊处优惯了,打架怎么可能是她的强项,她来这里也只是求一份自保的能力。 训练结束,宋星蓉照例从侧门离开。 只是走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扎着数支箭的靶子。 目送宋星蓉离开,康老抚了抚灰白的短须,摇头叹了口气。 女弟子不由奇怪出声:“师父?” 康老道:“我知道她很急,可习武若是不能心无旁骛,急也没用啊。她的杂念太多了。” “她不是来锻炼体魄的么?” “锻炼体魄?”康老哼了声,“难道你没发现你同她对练时,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杀意么?她这是在想象仇敌呢!段老头子,莫非给我惹了桩麻烦?” “啊?那……” “师父有什么麻烦?” 伴着一个清朗声音,墙头跳下了一个身影。 看到那个模样俊朗的少年,康老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小子,你来的很准时啊。” 每次那个小丫头练完,就是这个小子翻墙过来习武的时候。 晏悬微微点头,不再多问,也不需要康 老多说什么,做了会热身运动,就来到靶场前,拿起了大弓。 女弟子羞怯地递了杯茶水过来,“师弟,喝点水吧。” “谢谢,我喝过了。” 他看都没看这个女弟子一眼,就搭上弓箭专注地瞄准了靶心。 康老看了眼自家女徒弟,悠闲地沏了杯茶,“阿茗,不要打扰。” 嗖嗖嗖,连发三箭,皆中靶心。 “不错不错,比昨天练的更稳了。” 对于康老的夸赞,晏悬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只是继续练习射箭。 康老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你这射箭的水平确实高超,在你前边的那丫头,都被你吸引到了,也急着想要学射箭。可她力气太小了,自幼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基本功都还没练扎实呢。” 晏悬自然知道康老这里还有一个女孩,差不多跟他同时开始拜师。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位千金大小姐。 不过他没有细问,他知道就算问了,康老也不会说,说不定他也不知道。 毕竟康老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更不会将他的事情说出去。 他和那个女孩,于康老而言都是不便透露身份出去的弟子。 晏悬随意答了句:“那位 师姐还是得先沉下心了,将基础打好。” 嗖,又是一箭命中靶心。 女弟子在他身旁夸赞道:“师弟,你太厉害了。” 康老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嗯,不错不错,你这方面的天赋很好,勤加练习,保持下来,过几天教你三箭齐发,还有康氏独门箭法,这些都熟练了,就能开始骑射的学习了。” “师父什么时候教我耍枪使刀?”“噗——”茶水从口中喷出,“你怎么也跟那丫头一样开始性急了?”康老很不能理解。 前阵子,这小子还很沉稳,一步一步来的极其踏实。 “我需要快速强大起来。”晏悬面无表情地又取了一支箭。 “可是这舞刀弄枪吧……你身板太轻了。” 闻言,晏悬低头审视了一眼自己。 确实,康老没有说错。 他在冷宫长大,温饱都很难维持,长期的营养不良,自然生的瘦弱一些。 好在他肯干苦力活,不挑食,肯拉的下脸讨好宫人,他的身体素质才不至于特别孱弱。 只是,还是不够。 那次在城外,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若是追上宋星蓉的那些刺客不是他们的人,而是二皇子的人,他即使豁出自 己的性命,也救不了宋星蓉。 宋星蓉却在缈云观里,将自己从太子派来的杀手底下救下了自己。 可惜,如康老所言,习武之事贵在持之以恒,根本急不得。 “我明白了。” 看着少年黯然的脸庞,康老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其实他说错了,这孩子学不了刀枪的根本原因不在这里,而是…… 康老叹了口气。 罢了,他只想平平稳稳在京都讨口饭吃。 不管是那个小丫头,还是眼前的小子,钱是那些大人物给的,他就按他们说的做。 他得明白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 …… 被段林燕以钓鱼的名义带出城见太子的事情,宋星蓉后来没有再提,安安心心习武,回了段府还心无芥蒂地向段林燕讨教几招。 段林燕看在眼里,更觉得过意不去了。 于是在跟秦国公交待的时候,刻意隐瞒了宋星蓉喜欢上了一个一穷二白小少年的事情,只说了太子遇刺抛下宋星蓉,宋星蓉对太子已经彻底失望。 对此,秦国公并没有什么想法。 历史上,帝后恩爱的先例很多么? 婚约在,宋星蓉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注定会走到段家的对立面。 第60章 美容汤 作为段氏家主,尽管秦国公常常表现出来的是慈祥的一面,他看待问题时还是会更多地从家族出发。 这次将宋星蓉留在段家,已是一次破例。 所以,当段林燕跑进书房请求祖父帮助宋星蓉和太子解除婚约时,秦国公即使知道婚约解除于段家、宋家百利而无一害,也没有急着下决定。 官场浮浮沉沉几十年,如今他向上爬的心思已经淡去了许多,几乎不想再表现什么。 若要帮宋星蓉争取解除婚约,他就得重回朝堂继续和皇帝斗智斗勇,牵连到的就是整个家族,儿孙在朝堂上的发展。 “蓉丫头的事情,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等她父亲回来再说。” 他作为外祖父,宋家会乐意他对宋星蓉的婚约指手画脚吗? 而且,那位年轻的皇帝就喜欢跟他对着干,他不说还好,他一站出来说,宋星蓉和太子的婚约只会更牢固。 没想到祖父会委婉拒绝掉,段林燕很是受挫。 回去后,更不好意思去见宋星蓉了。 接连几天见不着表姐,再联系上前几天段林燕去了趟秦国公的书房,宋星蓉猜也能大致猜出来是什么原因了。 如果不是六扇门的事情被秦国公训斥 ,那就是段林燕请求秦国公帮她解除婚约被拒绝了。 六扇门最近没来人给段林燕报信,所以,后者的可能性非常大。 毕竟段林燕只是对她避而不见,其余的都还算正常。 秦国公会拒绝帮忙,宋星蓉是可以理解的。 老人家清闲惯了,不想参与朝堂争斗。 可她是皇帝赐婚给太子的,秦国公都不愿意出声,退婚就太难了。 而且太子这个人小心谨慎,短期之内很难抓住他的把柄,平南王和皇后的势力不倒,废太子根本无从谈起。 宋星蓉为此发愁了好几天,不料,等来了太子送到段府的礼。 丫鬟们将一箱子珍贵药材呈到宋星蓉面前,“太子殿下对表小姐真的好上心,这些药材可珍贵了,据说曾经在城南卖出了百两银子呢!” 宋星蓉呵呵了。 这不就是当初在城南倒卖给丹阳的一小部分药材么? 看来,虽然有段府替她挡枪,但是城南的事情,还是被太子查到了。 太子是在警告她。 “光有这几味药材怎么够呢,一张完整的药方,还需要药引子、辅药。刚好,我最近得了一张美容养颜、驻本生发的药方,你们按这个去把剩余的药材抓 齐了。” 不要钱的药材,不要白不要。 丫鬟们带着药方出去抓药,不一会儿就抓齐了。 在段府闲着也是闲着,国公夫人给她安排的是娘亲出嫁前住的院子,有专属的灶房,吩咐丫鬟挑拣好药材,宋星蓉又找了几个厨娘过来熬药。 逢人问起,她便说是在熬美容汤。 不一会儿,国公夫人、段林燕、段家大舅母、二舅母就循着药香赶过来了。 她们看着宋星蓉指挥丫鬟们忙活,都觉得很新奇。 大舅母表示很怀疑:“这药汤真有这么神奇吗?” 宋星蓉很肯定:“当然了,这是娘亲从药王谷弄来的。” 位于梁国边陲之地的药王谷,据说是当世神医隐居的圣地,不仅生长了各种各样的珍稀药材,太医院的诸多太医都曾在药王谷拜师进修,代表着梁国的一流医术水平。 甚至民间还流传着这个说法,一个人如果得了重病,可以先算算自己离药王谷有多远,只要能赶过去,就还有一线生机。 几个女人一听是段玉珠弄来的,这下就都不怀疑了。 段玉珠——宋星蓉的娘亲,那可是出了名的皮肤好,三个孩子的娘了,保养的依然跟二十出头的美娇 娘一样。 关键是,她头发还浓密的不像话,她们则是长期饱受掉发困扰,头顶凉的不像话,靠发包撑着。 尤其是段林燕,六扇门案件多了就得开始连轴转、熬夜甚至通宵,还有值夜巡逻,她一个不到二十的姑娘皮肤没姑母那么好,头发也没姑母那么多,说多了都是泪。 几个女人顿时就更上心了,赖在宋星蓉这里不肯走。 都眼巴巴地等着第一口药汤。 可药汤哪有那么容易熬好,刚巧段林燕有一副叶子牌,便使唤人取到宋星蓉的院子来,打.打牌,正好磨掉无聊的等待时间。 不过国公夫人眼神不好使,主动退出了她们的娱乐。 “阿婆,这怎么可以呢?你不来,她们三人怎么玩?我可不会叶子牌,万一把钱输干净了就只能哭鼻子了!” 国公夫人顿时兴致来了,“怕什么,阿婆来教你!” 宋星蓉高兴地搂着国公夫人坐下,“阿婆,我将牌拿给你看,大家可以打慢点。” “想你们老娘我年轻时驰骋牌局,当今太后见了都得绕着走……” 几圈下来,段大夫人、段二夫人、段林燕桌面的筹码越来越薄,宋星蓉面前堆的越来越高,可把国公 夫人乐坏了。 “你们这都是什么打法?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阿婆,你的牌法套路太多了,我感觉我的脑子都装不下了。” 国公夫人哈哈一笑,扫过对面苦瓜脸的三人,慈爱地摸了摸宋星蓉的头,“没关系,蓉丫头在段家再多住些时日,阿婆慢慢教你。以后,你一个人也能单挑她们三个!” 被指中的三个女人:“……” 宋星蓉高兴地扑到她怀里:“谢谢阿婆!” 国公夫人乐呵呵地笑着。 还是香香软软又亲人的女娃好。 她的孙女仅有段林燕一个,但被大儿子当男儿养大,哪有宋星蓉这么亲人。 想着,她又白了对面三个女人一眼。 三个女人:“……” 美容汤从早熬到晚,院子里的叶子牌也从早打到了晚。 秦国公听说她们聚集在宋星蓉那边打牌打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好气又好笑地赶了过来。 “打个牌怎么还耽误了吃饭睡觉的时间?” 秦国公不喜这些东西,他一来,她们就马上撤掉了。 国公夫人不服气了:“就准你天天挖地,不准我们打牌?” “我也没耽误吃饭睡觉……” “你早起挖地耽误我睡觉了!” 第61章 药价又涨 眼看着二老吵了起来,段大夫人于是拉着几人一齐出去了。 “蓉丫头,总共你赢了多少钱?舅母让丫鬟将钱拿给你。” 宋星蓉面露难色:“大舅母,我光顾着学着打牌,忘记看自己筹码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赢了多少。” “这……” 段二夫人摆摆手:“我们每人的筹码都不剩多少,每人给你拿二十两就行!” “不错,二婶说的对,表妹,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表姐等等!”宋星蓉连忙拉住了说着就要出去的段林燕,“一日进账六十两,这泼天的富贵,二位舅母、表姐别为难我了,我小小年纪连账都理不清,这些钱给我,我怕爹爹回来骂我!” 闻言,三人面面相觑,宋星蓉笑了笑,道:“再说,这些都是阿婆给我赢的钱,我那还好意思要呢!刚好,眼下我拜师的束修都没还没交,不如劳烦二位舅母、表姐,帮我给阿婆送点东西当束修了?” 段林燕一愣:“什么拜师束修……” 段大夫人好笑地扫了女儿一眼:“当然是你祖母教蓉丫头打牌的学费了!” “好!你这小丫头的束修,我们几个帮你出了。”段二夫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看向宋星蓉这个外甥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段大夫人也跟着道:“我也一起。” 二位夫人都发话了,段林燕哪有不附和的道理:“那我也一起吧。” “那就太好了!你们和阿婆朝夕相伴,最熟悉阿婆的喜好,要是我自己去挑,我都怕摸不准阿婆的品味。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们啦!” 刚好灶房那边美容汤已经熬好,宋星蓉便叫住了欲要离去的三人,吩咐厨娘盛出三份在饭盒里面装好,给她们带上。 临走时,又反复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还将美容汤的方子也给了她们。 两位夫人看宋星蓉的眼神顿时就更不一样了。 “你母亲从药王谷求来的方子,你就这么给我们啦?” 宋星蓉笑笑,“大舅母二舅母都是娘亲的嫂嫂,娘亲本来就想着跟你们分享,只是一直没机会来段家。” 段大夫人想到什么扑哧笑了:“确实没机会,每次她来,你外祖母就急哄哄地要将人赶走。她来段家屁股都坐不热,更何况找我们!” “噗——” 二夫人一笑,一众丫鬟婆子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送二位夫人出门后,段林燕故意落下几步,又折回了宋 星蓉小院。 她走到庭院中间,就远远看到堂屋内宋星蓉坐在秦国公和国公夫人之间。 原本争的脸红脖子粗的二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争吵,都开始美滋滋地品尝起了碗里的美容汤。 “燕儿,你杵在屋外做什么?打牌打到这个时候饿坏了吧?快来喝点汤药!” 秦国公发现她又回来了,便让丫鬟将她请了进来。 段林燕坐回座位上,美容汤捧到手里了,感觉都还不很不真实。 自段林燕记事起,祖父母就经常爆发争吵,而且一吵起来,除了老三旁人几乎插不了手,也不敢插手,生怕殃及池鱼。 所以,刚刚他们才开始争执,两位夫人就都识时务地撤掉了。 她担心宋星蓉才折了回来。 万万没想到,宋星蓉不仅没有任何事,还和二老一起喝着美容汤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看我干啥?喝汤啊!”秦国公瞪了一眼大孙女,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大碗,使唤丫鬟又盛来了一碗。 祖父,喝美容汤? 不可能吧! 她祖父自诩身体康健,每次感觉有些不舒服,只要还挥的动锄头,就不会轻易就医。因为是药三分毒,别说让祖父吃药了,他连 大夫都不一定乐意看。 眼下这碗各种药材熬制出来的黑褐色的汤,妥妥就是药汤啊! 段林燕古怪的目光落在了宋星蓉身上。 她这表妹是怎么做到让秦国公喝药的? 秦国公见大孙女还在发愣跟个傻子似的,伸出大手就给她来了一下,“喝啊!你在六扇门办案动不动就熬夜通宵,到处奔波,二十不到的小姑娘,现在都累成什么样了,这可是非常养生的汤药!” “哦哦……” 二老离开后,段林燕才终于提出自己的疑问。 宋星蓉一听便笑了,“你们以前劝阿公喝药,是觉得他身体不好,他那么要强的人,会愿意喝吗?可我这些药材,是太子送来的珍稀药材,药方是药王谷传出有助于延年益寿的方子,药王谷的神医到九十了还神采奕奕,靠的就是这个方子,阿公为什么不喝?” 段林燕:“……” 什么时候小表妹这么会忽悠人了? 见她不信,宋星蓉幽幽地补了句:“表姐,以前我到了日子就经行腹痛,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现在算好日子在癸水来之前喝两回,就不会有这些症状了。你可以试试。只是要注意来癸水的时候不能喝。” 不 掉头发?还不会痛经?段林燕狠狠心动了。 “好吧。”姑且试试。 毕竟,姑母和表妹的发量摆在那里,做不了假。 因为这副美容汤的方子,宋星蓉在段府很快就玩开了。 从前只有段林燕偶尔来寻她,现在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时不时跑过来寻她打叶子牌,宋星蓉自然毫不吝啬,将娘亲美容养颜的法子都分享了出去。 二位贵夫人在京都的交际圈不小,很快,宋大夫人的美容秘方就在京都所有世家贵族的夫人小姐耳中传遍了。 没有人会怀疑,宋大夫人的美貌就摆在那里,可以直接看到。 就是人傻了点,以前大家都是暗戳戳地叫她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很多自诩清贵的夫人都不愿意跟她来往,怕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可现在人们都在传这道神奇的秘方,看不起宋大夫人的也不得不服气了。 此时的宋府,宋大夫人本人对于一下子就堆成山高的帖子表示很懵逼。以前都是她死缠烂打喊别人出去逛街,怎么突然都上赶着邀她去家里做客了? 太子送来的药材很快耗空。秘方上的相关药材,在城北的价格也渐渐抬了起来,宋星蓉当然不会再去采购。 第62章 原来是她 平南王府那边,丹阳自从城南回来后,就被平南王关在了王府,没有再出过门。 但对于外界的消息,她还是默默关注着。 听说太子将自己高价买来的药材拿走一部分送给宋星蓉,做成了什么美容汤,还广受世家命妇贵女的喜爱,丹阳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这可是她掏空私库囤下来的珍稀药材! 窝火了好几天,丹阳又听说城南那边来了一批药贩子,批发的正是之前她认为会受江南水患影响而产量减少的草药。 之前还供不应求,现在就一抓一大把? 江南不是被水淹了么? 丹阳百思不得其解。 经身边人提醒,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子献策将水患的问题处理好了,南方特产草药的产量受到的影响非常小。 丹阳这下更憋屈了。 好几天,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见平南王。 然而,平南王气愤的根本不是丹阳挥霍了多少钱财。 他真正恼火的是丹阳在乐楼和小倌厮混的糊涂事。 逼问清楚丹阳的身体状况后,平南王哪还有心思去收拾城南那间乐楼、稷山上的缈云观,人跑了就跑了,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请一位神医来为女儿看病。 平南 王暗地里寻求神医的事情,不多时便随着秦乐悦的信件来到了宋星蓉的桌案上。 最近国公夫人特意给她挑了个极为机灵的丫鬟,名叫茯苓。 宋星蓉写好了回信,交待茯苓送去了城南乐楼。 茯苓没有多问,默默地避开其余人出去了,宋星蓉看在眼里,顿时就明白了。 国公夫人这是在真正为自己着想。 她现在缺的就是这种可用之人。 可惜,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到离开的时候了。 段府住的再安心,终归要回宋府去面对一切。 唯一遗憾的就是,即使康老准她上靶场,她的准头还是练的一塌糊涂,十发可能有两发射中靶心,还有八发不在靶上。 再着急也没办法,毕竟回到宋府后就没有那么多机会练习了。 麻烦的人麻烦的事情,总会不断找上门。 …… “又中了!” 女弟子捡来利箭穿过的树叶,献宝似地捧过来给康老看。 看到少年的训练成果,康老非常欣慰,这几天他给少年不断增加难度,对方练的越来越吃力,但基本上都能扛过来。 对比另一位…… 靶场上那面边沿只穿过了一支箭的靶子,康老简直不忍直视。 都是 这么教的啊,怎么就这么不对劲了呢? 那小丫头练不好,秦国公会不会来找他麻烦? 晏悬跑过来喝了口水:“师父,接下来射什么?” 康老抬头看到屋顶上站着的小鸟,刚想开口,身旁的女弟子哎呀一声:“师父,快到时辰了,那位大小姐要到了!” “师父的另一位女弟子么?” “哦对啊!”康老一拍脑袋,这才想起,那位大小姐快到了。可不能让这两人见面! 晏悬很奇怪:“那位师姐平时不是在我前头练习么,今天怎么……”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练习,她另外约了个时辰。阿茗,你快带这位公子离开!先到后面躲一躲!” “师父,我可以翻墙出去。” “不不不,”康老否决了,“她们从侧门进来,万一撞上了怎么办?” “小师弟,你跟我来这边!” 晏悬咽下疑问,看到师徒二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自然不想再为难他们,顺从地跟着女弟子离开了。 真武堂后院的空间基本上都腾出来用作了习武场地,能藏身的地方不多。 阿茗带他找了找,唯独找到了一处假山石后面。 “师弟,你在这里呆一会。那位小姐身份特殊,我们 承诺了不泄露出去她的事情的。” 晏悬乖巧点头。 他当然明白,康老也答应了四皇子泄露他的身份。 刚好,他可以在这边歇息一会,顺便回想一下刚刚学到的新招式。 “这样,这样,然后那样……”晏悬一边想着一边比划了两下,手里仿佛真的握上了那把弓,“要是能拿刀就更好了……” 俊俏的面庞,不由微微一暗。 但转念一想,皇兄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合理。 他自小就善于使用暗器袖中箭,从射箭开始学,当然更妥当。 怕就怕,他们不让他学…… “哎呀!小心点!” 一个熟悉的女声从那边传来,晏悬不禁好奇地微微探出了头,意外地发现,靶场上站了两个姑娘的背影。 似乎是脱靶的箭引得女子惊呼出声。 不是只有一位吗? 不过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个子较高的劲装红衣女子是在教另一个娇小的蓝衣女子拉弓搭箭,可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是康老的那位女弟子来教么? 看到康老在一旁太师椅上悠闲自在的样子,晏悬更好奇她们的身份了。 蓝衣少女忽然侧过头:“表姐,我的手在发力时抖了一下。” “那当然了 ,你力气太小了,怎么拿的稳,你还是继续练基本功吧!” 康老出声附和道:“为师也是这么觉得的!小丫头,你要先把你的肌肉练出来。” “是啊,你不用这么着急,又不用考武状元!习武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强身健体,让你不至于风一吹就倒。” “表姐,我……” 少女清丽的面庞满是不甘。 美目扫过来之际,晏悬慌张地蹲了回去。 原来是她。 是上次的遇刺事件,让她有了习武自保的想法么? 不对,按康老的说法,宋星蓉与他几乎是同时来真武堂拜师的。 所以,实际上宋星蓉很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可她为何执着练习射箭呢? 晏悬拉起自己的衣袖,盯着腕上绑着的精巧暗器,若有所思。 …… 因为段林燕的催促,宋星蓉这次只练了半个时辰。 走前,她给康老以及女弟子都留了礼物。 收到礼物的阿茗很高兴,一路送她们到了侧门口,“后会有期!” 宋星蓉登上马车,笑容灿烂地朝对方挥了挥手。 却在转身钻进车内瞬间,沉下去了脸色。 “怎么了?”刚上车坐好的段林燕察觉她的异样,也跟着心生纳闷。 第63章 上朝?! “康老那边还躲了别人。” “躲了人?” 宋星蓉一脸笃定:“表姐,难道你没听到身后假山那边传来的细小动静吗?” 假山后有什么动静吗?段林燕更震惊了:“难道你听到了?” 段林燕完全没有感觉到? 可宋星蓉的怀疑并不是凭空产生的。 她知道康老还有一个弟子,每次都在她后面过来习武。 今天她改了时辰,若是他没有改时间,应该是完成了今天的练习已经离开了。 宋星蓉还留意到,康老那位女弟子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假山那边瞟,送走她们的时候格外兴奋,像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 难不成,康老的另一位弟子,也就是那位射箭百发百中的弟子没有离开,而是躲在假山后窥探她的身份? “表姐,你可知道康老的来历?” 秦国公将她送到这边来时,只说老人家姓康,已经多年不问世事,是一个平平无奇且安分守己的习武之人。 可秦国公都不愿意多说,段林燕又能知道几分? 看到段林燕摇头,宋星蓉就知道是白问了。 所以康老会是什么来历呢…… 宋星蓉闭上眼,细细回忆起前世认识的康姓之人,可似乎,没有一个 能跟真武堂康老沾上边的。 如此,更猜不透假山后面鬼鬼祟祟的是什么人了。 到了第二天离开段家的日子,国公夫人特意吩咐茯苓也跟去宋府,将茯苓的契约交给了宋星蓉。 这几天的考察下来,宋星蓉对茯苓算是满意,和绿萝一样听话照做,不像红袖,总喜欢问些什么。 至少派她去乐楼送信,没有引起段府其余任何人的注意。 契约到了她手中,茯苓也算是脱离了段家,成了她的人。 单从这一点上看,外祖母确实是在为她着想。 可她终究无法将段家当成自己的后盾,毕竟曾有过欺骗。 秦国公遛完弯回来,发现段府一下子好像冷清了许多,花园里没有段林燕和宋星蓉切磋的身影,院门口也少了给她们打叶子牌打掩护的丫鬟。 府里静悄悄的,少了那些嘻嘻哈哈的声音。 “老婆子!” “哎!”屋里头不耐烦的回应传出,秦国公这才安下心来。 幸好幸好,夫人还在。 秦国公大步踏进房间,在屏风后找到了国公夫人与奴婢忙碌的身影。 “哟,什么时候给我做的新衣裳?” 只见两个丫鬟正扶着架子,另一个手持铁熨斗的丫鬟则在熨 烫晾在架子上的宽大衣袍。 她们瞧见秦国公,刚想施礼,就被国公夫人拦下了。 秦国公瞧着这件朱衣,越瞧越不对劲,忽然眼皮一跳,这不是他的朝服吗? “你把这件压箱底的朱衣翻出来做什么?” 几个丫鬟吓了一跳,国公夫人示意她们继续,面色不善地扫了一眼秦国公,“出去说。” “夫人,你这……” “明儿不是上朝的日子么?” 秦国公追着国公夫人的脚步,出了房间的大门,“去年不是才上过朝么,怎么又要上朝!” “你也知道是去年?” 国公夫人没了好气,一屁股在庭院里摆着的太师椅上坐了下去。 秦国公殷勤地给她捏起了肩:“小皇帝去年才见过我这个糟老头子,现在不会想见我的,还是别去讨人嫌了。” “也就是说是因为这个小皇帝,所以你不肯帮蓉丫头解除婚约咯?” “……燕儿给你说的?” 国公夫人瞪着他:“需要她说么?你那点心思,我会不清楚?” 段林燕确实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可是秦国公还是很头大。最近那两个儿媳也是,时不时冒出一句可惜宋星蓉已有婚约,怕不是在暗示什么。 “唉,老婆子,你就绕了我吧!我已经一大把年纪……” “风烛残年、年事已高?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当初将唯一的女儿嫁去宋家,也不管宋家那个老妖婆好不好相处,你就直接将人嫁过去了。 你瞅瞅,要不是段家家底厚实明里暗里给她撑腰,你女儿恐怕早就给老妖婆和小妖婆吃干抹净了! 现在,她唯一的女儿被狗皇帝赐婚给了太子,你也不管,你真狠心啊,眼睁睁看着咱们女儿的女儿去闯龙潭虎穴都不心疼么……” 秦国公:“……” 国公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起了他,甚至还翻出了几十年前的旧账,“要不是你看管不力,珠珠会摔到头、变成现在这么傻吗?” “好了好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那你不帮帮蓉丫头?” 秦国公叹气:“皇帝赐婚,我哪有本事……” “你本事大着呢!太子的行踪都敢泄露出去。” 被发现了? 国公夫人冷哼:“那次说是让燕儿带蓉丫头出去钓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怀了什么鬼胎!还有,要不是你引来四皇子的人,蓉丫头也不会受伤。” “这我哪知道四皇子的人连未来太子妃都敢动?” 国 公夫人气的一拳砸在了他胸膛上,“你个老糊涂东西!那可是咱们珠珠的宝贝女儿啊……”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皇帝什么性格。我跑过去说别让蓉丫头当太子妃了,他转头就去找钦天监看日子了!” “你不会说反话吗?我不管,我只要结果!蓉丫头摆脱太子对你有什么坏处?而且三儿年纪也不小了,蓉丫头今年解除婚约,明年就能嫁到我们段家来。你不稀罕这个外孙女,我跟三儿稀罕。” 秦国公:“……” 他这老婆子连婚约解除后的事情都想好了。 他是真的没辙了。 国公夫人开始撒泼,那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 宋星蓉那小丫头,这回真是找对了人。 “明日你就滚去上朝!” 丫鬟出了房间,秦国公看到她们手里托着的朝服,不禁陷入了沉思。 回到宋府后,宋星蓉招来红袖问,说是一切如常,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二房那边,就是宋二夫人前阵子身体好了许多,但是最近眼红大夫人受到权贵夫人贵女的吹捧,气的又病倒了。 宋婉雯则是在宋大夫人回府后,默默回来了,没人关心她怎么回来的,宋老夫人直接将她软禁在了偏院。 第64章 猎场 绿萝和张嬷嬷自然早就从城南回了宋府,看到宋星蓉平安无事地回家,她们都非常激动。 绿萝转让酒馆狠狠赚了一波差价,宋星蓉回来就见她献上了鼓鼓的钱囊,其中小部分作为了晏悬那个侍卫江鱼帮忙的工钱。 “不都说好给你们么?” 绿萝不敢要,宋星蓉大手一挥,全打赏给了她和张嬷嬷。 红袖瞧着露出了艳羡的神色,“小姐,下次我也要跟你出去。” “红袖,我这还有一份,守家辛苦了。” “小姐真好!”红袖欢天喜地接过赏钱,绿萝开心地笑了,两个丫鬟打闹到一块,屋子里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宋星蓉喊了张嬷嬷出去。 张嬷嬷会意,将当初在城南的账本都呈给了她。 宋星蓉扫了一眼,“娘亲的那些钱怎么没有归还给她?” “是秦国公夫人,吩咐老奴将钱财给小姐保管,免得被夫人挥霍干净了。” 竟然是外祖母。当初在段府她的讨好明明那么刻意,还带了几分利用,外祖母不可能不知道的。 再看账本时,宋星蓉目光柔和了许多。 “小姐,老奴以后会定期过来报备夫人的开支。” 相当于宋大夫人的零花钱 ,得经她批准。 宋星蓉轻笑。 这样也好,免得她娘亲老是跑皎月堂买一大堆花里胡哨的东西。 有了钱财,自然更好办事。 接下来的日子,宋星蓉一边与段林燕继续保持联系,关注大舅搜寻阿澈的进展,一边安排茯苓去城南采购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丹阳被关在王府,二房没来打扰,每日窝在院子里避暑纳凉,这样的生活很难不享受。 不过,水面平静,不等于下面没有暗流汹涌。 酷暑一过,太子的邀约就来了—— 邀她去清风坡,赏上次没赏完的景。 城郊以西十里外的清风坡,围了一片较小的猎场,是宗室子弟消遣常去的地方,晏祯常去那里练习射箭。 …… 嗖地一声,一支长箭精准穿过了太监头顶的苹果。 “好!” 只听身后一道清朗声音响起,晏祯回过身,看到众人在四皇子的带动下纷纷鼓起掌来。 四皇子称赞:“皇兄的箭术愈发精湛了!” 晏祯含笑微微点头,一侧朱红锦袍的男人嗤笑了声,“皇兄,我也来试试。” “好啊。”晏祯将弓递给二皇子,吩咐太监往头上再顶一个苹果。 “皇兄,我近日眼 神愈发不好使了,稍微射偏一点,你不会介意吧?”二皇子搭上箭,忽然歪过头问了这么一嘴。 晏祯看着这副嚣张的面容,和善笑道:“当然。” 嗖—— 下一刻,长箭穿过了太监的脖颈,鲜血四溅。 “哎呀,射的也太偏了。” 二皇子的口吻带着戏谑,场上的其余人看到太监死不瞑目地倒下,都寂静了下来。 唯有晏祯始终笑眯眯的:“老二,你的箭术怎么退步了这么多呢?”他的目光忽然转到四皇子身上,“老四,你瞧瞧你二哥,以前还神箭手呢,现在越长大,箭射的越是稀烂。” 二皇子哈哈一笑,视线也转向了老四:“不知老四的箭术可有成长?” 四皇子抿了抿唇,欲要向默不作声的晏悬使眼色,就被跑过来的侍从打断了:“殿下,宋大小姐到了。” 晏悬眼眸一动。她怎么来了? “本宫的准太子妃来了。”晏祯笑的意味不明。 二皇子啧了声,“皇兄这可就太不够意思了,哪有人约兄弟出来游玩还带美人在旁的。” “你们也没什么好羡慕的。皇祖母在给老二相看,贵妃在给老四相看,明年本宫这太子妃一娶,你们也该成 家了。至于老六——” 晏祯扫了眼晏禧身旁的清俊少年,“你也不用着急。慕容家同你年纪相当的小姐多了去了。” 听到慕容家被提及,四皇子眼皮跳了跳,余光里的晏悬却仍是无动于衷。 太子今日显然别有用心…… 宋星蓉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几位皇子射箭的场地。 “见过太子殿下,二殿下,四殿下。” 晏祯仿佛熟稔地牵过了宋星蓉的小手,“怎么?本宫的六弟,你不认识?” 他另一只手指着的,正是脸色煞白的晏悬。 四皇子的身体也瞬间绷紧。 难怪,太子今日点名要喊老六出来。 若被宋星蓉抖落出了老六化名慕容衍的事情…… 宋星蓉微微吃了一惊,晏悬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太子出来玩,怎么可能带上他? 她瞥了眼四皇子,见对方也是惊疑不定的神情,更困惑了。 “原来是六皇子,失礼了。”宋星蓉抽出自己的手,上前一步,朝晏悬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才回过身仰头去看太子:“殿下,我进宫次数不多,未曾见过的皇子公主多了去了。” “呵呵,说来也怪老六,老是 窝在深宫之内,跟你四哥混在一起,不出来走动走动,谁能认识你啊?你这样,以后母后怎么给你说亲事?” 二皇子也跟着打趣:“皇嫂,你瞧我们这位六弟,模样俊吧?可照他这样深居简出下去,旁的女子怕是要以为他相貌奇丑不敢见人咯!” 这是针对她和晏悬来的? 不对,城外刺杀事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莫非是那家伙又给她惹了什么麻烦事? 宋星蓉神色镇定:“不过是一门亲事,哪里轮得到六弟发愁?皇子这般尊贵的身份,还怕没有女子愿意嫁么?” 见宋星蓉装出了一副完全不认识晏悬的样子,四皇子终于松了口气。 “二位皇兄,你们还是先把自己的小娘子娶回家吧!弟弟们还小,还想多玩几年,家室什么的,太麻烦了!” 四皇子的妙语一出,众人便忍俊不禁了。 晏悬也随之抬起头,冲他们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既然人齐了,晏祯便招呼大家进树林射猎。 宋星蓉自然不想去,“殿下,就准我留在营地,给大家煮茶、准备点心吧!” “好。老六自小身体孱弱,想来是不会骑马的,不如也留下来陪你未来皇嫂解闷说话吧。” 第65章 隔墙有耳 营帐内,宋星蓉在茶桌边上坐下,晏悬在她对面落座,刚要开口,就被宋星蓉出声打断:“六殿下,不必拘谨,想喝什么样的茶?我给你泡。” 屋内并没有人伺候,可是宋星蓉还是作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看到她手指沾水在桌面快速写出的“耳”字,晏悬微微眯了眯眼。 宋星蓉是指隔墙有耳? “我么,简单一点就好。” 宋星蓉白了他一眼,倒了杯清水给他。 晏悬被她瞪的愣住,他是哪里招惹她了?面上挂了笑:“有劳宋大小姐。” “不客气。”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就好像真的是初次见面的男女一样,说话客气中夹杂着一丝尴尬不自在。 帐外的身影听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没多时就悄悄离开了。 树林里,晏祯甩掉了二皇子和四皇子,直奔山坳背面而去,老树旁,站着一个脸庞白净打扮儒雅的青衫男子。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顾祁之,本宫再问一次,你确定你在茶楼曾看到宋星蓉和六皇子一起?” 青衫男子没有起身,跪地答复:“是草民亲眼所见。而且,最近草民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突然想起不止这一回。 郡主带宋家二小姐去乐楼那一次,宋大小姐身穿男装,和一位紫衣女子在天香茶楼相谈甚欢。那位紫衣女子的身形与六皇子足足有七八分相似!” 晏祯愠怒:“荒唐!你这是说本宫的弟弟扮成女子和本宫的准太子妃私会?” “请殿下恕罪!草民也是前前后后查了许多许多,才敢下此结论。” “哦?”晏祯翻身下马,走至顾祁之面前,“你查了些什么?” 顾祁之恭敬道:“宋大小姐的那间酒馆宣告转让的那几天,草民一直在附近默默观察,发现帮她们搬酒坛的男人有些特别,于是多留意了几分。 宋大小姐的丫鬟撤出城南后,草民还壮着胆子偷偷跟踪起了那个男人。 只是,此人武功高强,五感敏锐,一条街的距离就把草民甩掉了。” “所以能证明什么?” “殿下,如此身手不凡的男人,不可能属于城南这种市井之地; 他帮宋大小姐干了些活又迅速离开了,说明他不是宋家人; 他出现的时间,刚好在六皇子与宋大小姐茶楼私会之后。 因此,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六皇子的下属!” 晏祯狐狸眼微微眯起。 眼前这个青年,据 说是书院里的佼佼者,很有希望于明年春闱中举,将聪明才智用在这些地方,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浪费呢? “你的推测有理有据,本宫都很难不相信你了。但是,方才本宫的侍从来报,营帐内六皇子与宋大小姐独处时交流不多,完全不像认识的人,你怎么解释?” 顾祁之愣住:“可以是装出来的……” “装?为何要装?本宫特意带走了所有人,营帐内没有旁人,他们装不认识给谁看?本宫安排的侍从悄无声息接近旁听,难不成还能被他们发现不成?” “这……” “不过,你还是提醒到本宫了。老六身边定有高手相护。”晏祯想起前阵子针对晏悬投毒失败、刺杀失败,有些不悦。 他冷哼了声,又翻上了马背,“至于六皇子与宋星蓉,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宋星蓉瞎了眼才会对一个身体孱弱、年纪比她小的弟弟上心。” 顾祁之哑口无言。 确实很难解释,宋大小姐已经有了风华绝代的太子,哪里还容得下旁人?更何况是冷宫出身默默无闻的六皇子? “只怕是老四……”晏祯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宋星蓉来的时候,老六怎么样他没注意,但 是老四的震惊与心虚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心虚自己勾搭皇嫂的事情被发现了么? 若真是老四,也就解释的通了,老四向来喜欢使唤晏悬给他办事,顾祁之看到晏悬与宋星蓉私会,大概是四皇子使唤晏悬去的。 临走,晏祯想起什么,又拉住了缰绳,“顾祁之。” 顾祁之惶恐拜倒:“殿下,草民……” “你与宋星蓉无冤无仇,却这么关注她,是因为丹阳郡主吧?” “这……”顾祁之眼皮一跳,传闻太子与郡主表妹私交甚密,对方现在察觉他对丹阳郡主的心思,该不会是要找自己麻烦了? “呵呵,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本宫的表妹美丽动人,心悦她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出身低微,平南王那一关怕是过不了。” “不不不,草民不敢妄想。”顾祁之现在连丹阳这一关都没过,平南王?算了。 “有什么不敢想的?你是读书人,还是好好准备春闱吧,出身虽低,若是取了功名,最起码也能争取到一个机会。宋星蓉你就别管了,你一个大男人掺和女人的事情也不怕笑话。” 听到此话,顾祁之霎时羞的满脸通红。 “对了,本宫的太子妃,那 位从军的兄长快要回来了你可知道?别看他是武将,其实也是个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儒雅之士,你不妨去同他讨教下学问。” 顾祁之这才恍然大悟,“谢殿下指点。草民拜谢太子殿下!” 晏祯微微扬眉,却在掉转马头之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背叛他的下场,宋星蓉清楚吗? …… 日头西沉,三位皇子才从树林出来,二皇子与四皇子的马背上拴了好几只猎物,唯有太子,只有怀里捧着的一只雪白小兔。 宋星蓉跟在晏悬后面出了营帐,就见晏祯温柔的视线朝自己投了过来。 她迅速颔首,掩住了自己眼底的厌恶。 “蓉儿,你瞧这只小兔可爱不?”晏祯踱步而来,宋星蓉身旁的晏悬于是让开了一步。晏祯直接忽略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山里有许许多多的野兽可以狩猎,可本宫一瞧见这只弱小可怜的小白兔,就顾不上别的了。” 二皇子打趣道:“皇兄居然为了一只小白兔放弃了整片森林?” 随着晏祯走近,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蹿上了宋星蓉的鼻尖,她低头看到他怀里毛茸茸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这兔子是很可爱。”就是快要死了。 第66章 又病倒了 “那就送给你了。” 晏祯边说边将白兔递给来,宋星蓉却看到他的大手渐渐收紧,等到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到宋星蓉手里上,已是一动不动。 “蓉儿可要好好照顾这只小白兔。” 晏祯温柔出声,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可她却明显感觉,落在她头顶的那道目光暗含威胁。 注意到兔子死了的其余人,皆是默不作声,装作不知。 四皇子打着哈哈过来隔开了晏祯和宋星蓉之间的诡异气氛:“皇兄,那边篝火已经生好了,过去烤肉吃吧!” 晏祯含笑望向宋星蓉:“蓉儿去么?” “咳咳……”宋星蓉脸色微白,长长的卷翘睫毛颤了颤,本就娇小的身形更显柔弱了,“殿下,夜晚风凉,我身子骨弱,那次跟表姐出城钓鱼时受了伤还未完全痊愈,请恕我不便逗留,扫了大家的兴,提前回家算了。” 晏祯定定地看了她好半晌,还是松口答应了。 “那就我们兄弟几个今晚不醉不归!” 宋星蓉抱着兔子的尸体走出营地,寻了个地方和茯苓一起将兔子埋了。 茯苓很是疑惑:“小姐,殿下为何要送只死兔子给你?” 撒了把黄土将尸体盖住,宋星蓉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他是在警告我。” 他发现了她和晏悬之间的事情? 可他为什么不去警告晏悬呢?晏悬在他眼里,跟个透明人似的。 茯苓堆起了个小土包,“小姐,这样可以吗?” 宋星蓉:“……” 果然还是要与晏悬保持距离。 清风坡狩猎回宫后没多久,晏祯就进宫找到皇后,再次提起了教导宋星蓉礼仪的事情。 谁知皇后听了只是叹气:“怎么教啊?那位大小姐又病倒了,本宫再派人去说,那位大夫人就又要跑昭阳殿抹眼泪了。” 宋星蓉在段府逗留那段时间,宫里没有派人去催,就是因为宋大夫人到皇后这里哭哭啼啼求了许久的情。 皇后与宋夫人算是手帕交,虽说现在早就变得十分生疏,但也不好意思拂了面子,传出去对她贤良淑德的名声不好。 “她怎么又生病了?丹阳参加儿臣生辰宴的那次还带着病呢,不过是要她为即将到来的中秋宴修习礼仪,就推三阻四的。” 皇后白了这个儿子一眼:“谁让你带她去清风坡的?还拿只死兔子来吓唬她?” 晏祯:“……” 区区一只死兔子,能把宋星蓉吓倒? “总归是你的太子妃,你就不能看在宋家的面 子上对她好点?” 他对她难道不好吗?她三心二意他都没说什么。 “母后,儿臣晓得如何对待父皇赐给儿臣的太子妃。” “你这是心里还在怄气呢。”皇后扶额长叹了口气,挥手屏退了殿内的宫人,才幽幽对他道:“母后知道,你想与一个强势的家族联姻,可这样的话,你就不怕你父皇忌惮你么?” 晏祯呵呵一笑:“难道不是父皇本就忌惮儿臣,所以指了宋星蓉给儿臣?” 作为大将军的嫡长女,宋星蓉的身份虽然娇贵,可她父亲宋大将军这种迂腐之人却不好轻易拉拢。 说直白点,皇帝就是怕他与朝臣结党营私,所以挑了最耿直的宋大将军来当亲家。 如此一来,这边的宋家只忠于皇帝,那边的平南王见太子妃的位置被人占了,就不会全心全意为太子谋划。 而他作为太子,想与朝臣结盟,能拿出手的就只有侧妃之位了。 当真是一石三鸟。 “那你想怎么办?” 晏祯深深地望了一眼母后艳丽的脸庞:“儿臣,不想娶她。” 不管是长相、性格,宋星蓉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些就算了,宋大将军和秦国公根本就提供不了给他多少助力。 现在宋 星蓉还和他的弟弟牵扯不清,甚至为此疏远他,怕是再过不久就要为了老四而背刺他了? “糊涂,这是你父皇定下的婚约,你还想忤逆不成?”皇后可不想别人来抓太子的把柄。 “母后放心,儿臣不会退婚。时辰不早了,母后早些歇息。”晏祯不再同皇后聊此事,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了昭阳殿。 皇后望着儿子离去的修长背影,目光中不由多了丝复杂。 不退婚,那他想做什么? …… 没几日,宋星蓉就将生病这个借口用的炉火纯青了。 宋老夫人派人来问,她就让茯苓往门口倒药渣子,将栖霞居熏成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二房的人路过想看个究竟,也只能看到红袖和绿萝熬药忙碌的身影,从她们愁眉不展的样子上就能看出宋星蓉的病情了。 还是宋大夫人最懂得如何关心女儿,不等知会一声,就将大夫引来了栖霞居。 “蓉儿身体可有好些?娘给你请来了一位神医,这次让神医给你好好看看,这样也能早点好起来啊!” 这一波直接打的宋星蓉猝不及防。 属实是想不到,她娘亲不会只顾着去其他夫人家里玩而忘了屋里还有一个女儿。 绿萝和红袖 在门口应付,宋星蓉则在茯苓的帮助下七手八脚地换好寝衣、并且化了个“卧病妆”。 “大小姐屋里的药味未免太重了,这怕是不适宜养病。” 苍老的声音落下后,宋星蓉听到自家娘亲哦了声,“是不是要熏香?花香怎么样?” “这……恐怕也不合适,什么都不熏是最好的。” 说话间,两人已在丫鬟带领下进了宋星蓉的房间。 只见红罗帐内,一个少女从床上缓缓坐起,丫鬟给她罩上了厚实的披风,她的脸色看上去仍是苍白憔悴,水灵灵的大眼睛底下还有着重重的黑眼圈。 “宋大小姐。”发须花白的青衫老者朝她拱了拱手,道。 宋星蓉眼皮一跳,这不是药王谷的那位…… “这位是从药王谷来的薛神医。” 宋大夫人亲自搬来圆凳置于宋星蓉床前,薛神医有些受宠若惊,宋夫人摆摆手,“神医,请先为我女儿诊脉吧!” 接着,就将宋星蓉雪白细嫩的手腕从被窝里扯了出来。 宋星蓉:“……” 完了。若是其他的大夫,她还可以靠着控制脉息骗过去。 偏偏娘亲请来的是药王谷的那位薛神医。 控制脉息的技巧,就是前世从薛神医这里学的啊! 第67章 神医 薛神医搭在宋星蓉的手腕上,咦了一声,宋星蓉顿时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大、大夫,我……不要紧吧?” 她努力发出虚弱的声音。 宋大夫人也是一脸担忧,“是啊,神医,我女儿不要紧吧?” 薛神医收回手,捋了捋胡须,瞧了一眼宋星蓉的脸色,笑眯眯道:“夫人小姐请放心,没什么大碍的。” 宋星蓉顿时人都不好了。 照娘亲这个大嘴巴,这下,她装病的事情怕是全城皆知了。 “那就好。有神医这话我就放心了。”宋夫人松了口气,转头再看宋星蓉时,眼圈已然通红,“我的小儿子已经找不到了,女儿再要出事,我可就……” 宋星蓉微微一愣。 宋大夫人顿住,吸了吸鼻子,“神医,请为我女儿开点药吧。” “好。” 看到娘亲忧心忡忡的样子,宋星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薛神医说她没事,跳起来大叫“我就知道你在装病”不应该才是娘亲的反应吗? 结果截然相反——娘亲拿了薛神医写的药方,还仔细看了起来,薛神医在说服药注意事项的时候,娘亲也听的极其认真,生怕错过一个小细节。 宋大夫人好像变了许 多,不太像是她认知里那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母亲。 送薛神医出府后,宋母又折回了栖霞居。 宋星蓉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撤去装病用的道具。 宋大夫人皱着的眉头就没展开过,“蓉儿,你好好在院子里养病吧。” 宋星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薛老头开的那张药方,不过是寻常的补气益血的调养方子,根本不符合她现在装出来的“病入膏肓”,娘亲难道就不奇怪吗? “薛神医怎么说?” 宋母面色一悲,再说话时甚至带上了哭腔:“蓉儿。神医……” 宋星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放心,没什么事情的,你好好养身体,娘亲会护着你,谁都不能再踏足栖霞居一步打扰到你。” 宋母说着说着,眼角就滑落下了几滴泪珠,“从前是娘亲不好,是娘亲蠢笨如猪,由着你被二房和老夫人欺负。以后,以后不会这样了。为娘会努力学会掌家,同她们周旋,不让你再操心任何事情……” 宋星蓉:“……” 怎么说的好像她快告别这个世界了似的? 宋星蓉再次困惑地唤了一声娘,宋母抱她更紧了:“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不能像阿澈那样丢下 我。” 宋星蓉快无语了,她是不是装病太厉害以至于娘亲以为她要告别这个世界了? “阿澈会没事的,舅舅在帮忙找,燕儿姐也在打探消息……” “我知道这些。” 宋母吸了吸鼻子,随后又两眼汪汪地开始了自责:“都怪我!我老是给你惹事,如果我像别人家的母亲那样厉害,哪里还需要小小年纪的你去应对各种麻烦?你哪里会因为思虑太重而忧郁成疾?” “薛老……神医这么说的?” 宋母点头,随即又摇头:“没有没有,薛神医只是说你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调养身体。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拜帖我全给你拒了,谁也不能来打扰你!王家尚公主的婚宴不用去,你表兄回京都地接风宴也不用去了,下个月的中秋宴咱也甭去了,调养还不够的话,到时候外祖母过寿也不去了。” 宋星蓉:“……” 薛神医刚刚出去后到底跟娘亲说了什么? 他看出自己在装病,不都说了“她没什么大碍”吗? 总不至于离开房间后又同宋夫人说她病情很重吧,薛老头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到底是薛老头忽悠人还是娘亲会错了意? 难道说她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 ? 就在宋星蓉开始怀疑自我的时候,宋大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女儿,你就别担心了。娘来帮你应付外面的事情。” 宋星蓉:“……” 现在更担心了。 薛神医走了一趟宋府后,宋星蓉病重的消息迅速在京城传开了。 远在平南王府的丹阳郡主听说后,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 “小贱人,你也有今天!” 接下来中秋宴会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出风头了。 只是没高兴多久,平南王就将薛神医领进了丹阳郡主的屋。 薛神医搭了丹阳的脉一看,眉头一皱,再叹一声“唉”,丹阳就彻底高兴不起来了,平南王的老脸也跟着垮了下来。 “准备……” 丹阳:“!” 平南王:“!” “寻个环境好点的地方,静养身子。” 平南王:“……” 丹阳差点晕了过去。 平南王去外面吩咐安排时,薛神医写药方子时,看了丹阳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 “到底还有什么事?”丹阳简直要炸了,刚刚差点被这老头吓死。 “郡主,你的身体不该亏空这么厉害的。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同样是药香弥漫的房间,那位宋家大小姐实则一 滴药都没吃,这位郡主是把药当成了饭吃。 “你说什么?咳咳……” 丹阳唯一吃的药,就是舒云道长的那副药方子! 薛神医将药方开好,丹阳夺过来一看,整个身体都晃了一下。 和舒云道长的完全不一样! 那个臭道士,敢害她? “爹!父王!父王……” 薛神医提了药箱,极有眼力见地趁早离开了王府。 平南王浑身暴涨的杀意,眼睛瞎了都能感觉出。 某位同行怕是玩完了。 暮色四合,街道的尽头,一袭黑衣的少年悄无声息地拦住了薛神医的去路。 “小友,老朽按你说的这么做,今后的生活可就很难回归平静了。” 少年如宝石般漂亮的双目微微一暗,唇畔却是勾出了一丝笑容:“神医想要的,我等会尽全力双手奉上。” “呵呵呵,好啊,小友是爽快人……” “这边请。城南御街春来大医馆,会有人接应神医。”少年作出一个手势,给薛神医指了路,“我们不会让平南王再找你。” 薛神医笑容和蔼地迈开了步子。 晏悬望着老者踱步离去的身影渐渐隐入黑暗,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了起来。 这一步,是太子逼他的。 第68章 危机 东宫。 晏祯听说宋星蓉病重,好些天闭门不出,连其余世家小姐聚会游玩的帖子都拒掉了,心头的担忧更厉害了。 难不成真让他将这个病秧子娶过门? 以前他也没听说宋星蓉体弱多病啊。 晏祯自是持了几分怀疑,耐着性子等了好些天,总算是等来了宋府那个眼线的消息: “大小姐病重卧床,无法出席中秋宴会。” 纸条上的寥寥数语,让晏祯的心一下就沉入了谷底。 宋星蓉真的病倒了。 他乃堂堂一国太子,怎么能娶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为妻呢! 晏祯阴沉着脸色将信烧掉。 这时,殿门外太监长声禀报:“平南王世子求见——” “臣,拜见太子殿下。” 一道身影不急不慌地跨过宫殿门槛,逆着光走来,朝太子利落地施了一礼。 晏祯迅速换上客气的笑容:“表兄来了?快,来这边坐,表兄终于从边关回来,想必一定收获颇丰,不妨边喝酒边聊。” “哈哈哈哈,殿下,请。” 发出爽朗笑声的男子正是平南王的长子,丹阳郡主的亲生兄长。 边关的严苛气候,自然是远不及京城这种富贵温柔乡养人的。 从边关回 来的他此刻与东宫太子坐在一起,更显沧桑老成了。 晏祯给章燮斟了杯酒:“听说表兄将南疆那些蛮子打的服服帖帖? 实在是可喜可贺,此次回朝,父皇定会嘉奖于你。” “殿下这说的哪里话,大梁男儿为大梁社稷流血,是应该的。” 晏祯一双狐狸眼含着笑意:“我还听说,宋家大公子宋新晟,和宋大将军已经在回京都的路上了。 父皇今天收到了西北来的军情,心情特别好。” 章燮干笑了两声,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 同宋星蓉的兄长一样,章燮也是少年从军。 征战沙场十多年来,因为熟悉南疆那种野蛮之地的作战,在朝中的地位可以说是无可替代。 但是,套上这层平南王世子的身份,不管他再怎么骁勇善战,他能掌控的兵权总是会远远不及宋家,他的名头怎么都不如宋家军响亮。 甚至他和宋新晟同时回到京都,皇帝最先召见的永远是宋新晟和他父亲。 因为,皇帝忌惮平南王,这个大梁唯一的异姓王。 异姓封王是天底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可对章燮来说却是枷锁。 反观宋新晟,虽然他父亲袭承了定北侯的爵位 ,但到宋新晟这一代已经没了袭爵的资格。 皇帝不仅不会忌惮宋家,甚至还将帝王的平衡之道用在了他和宋新晟身上。 也就是,用宋新晟压着他。 晏祯温和的语气充满了诱哄:“可惜,父皇没有见识过南疆的艰苦条件,只知道漠北严寒风沙重,所以每每两边都立功时,他心中的天平就倾向了宋家。” 还将太子妃的位置给了宋家。 章燮将此话和酒水一起咽了下去,“有殿下体谅臣就够了。” 脸色明显有些不爽。 “哈哈,表兄,我们一起长大的感情,旁人怎能比的过呢?” 晏祯举杯和他碰了下杯子,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好些日子没见露露了。以往表兄回来,我们都会先带露露出去逛逛玩一会。” 云露,即是丹阳的小名。 “露露她……” 丹阳病的很严重,而且去了城外的庄子休养,但对于丹阳的病情,章燮感到难以启齿。 一般的姑娘家,没有出嫁,是不会染带下病的。可丹阳小小年纪…… 说来,都怪父王纵容丹阳。 “前段时间去王府的时候,看到她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我很担心。 露露之前身体抱恙来 参加我的生辰宴,我还在罚了她……” 章燮连忙否认:“不不不。殿下千万别这么说。生辰宴的事情臣已有所耳闻,露露作为郡主,确实不该做那样的事情。殿下又没有罚错。 怪只怪臣,不常呆在京都,劳烦殿下管教妹妹,实在不该。” “可到底是我疼爱的表妹。表兄,不如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看看她吧?” “这……殿下,露露形容憔悴的厉害,她怕是不愿你见到这样的自己。” 晏祯失笑:“我看着长大的表妹,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怕就怕往后成了婚,想见一见她就难咯。” “表妹有什么见不得的?” 晏祯叹了口气:“表兄是不知道那次生辰宴,我的准太子妃是怎么针对露露的,她现在还没嫁进东宫就容不下露露了,往后成了婚,我哪里还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章燮脸色一沉。 丹阳不是没说过宋星蓉针对她的事情。 但是丹阳自小任性跋扈,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这种话没有一点说服力。 眼下却是太子亲口说,生辰宴那晚是宋星蓉针对丹阳。 仔细想来确实蹊跷,丹阳设计的只是宋星蓉,怎么会变成宋婉雯还反过来砸了自己 的脚呢? “殿下,臣斗胆,敢问宋家大小姐,在你心中的分量?” 晏祯愁地再次叹了口气:“父皇赐婚,我能有什么想法?那样善妒且报复心强的女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被父皇挑中的。” 挑的是宋星蓉吗?挑的是宋家!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索性他也直接一点:“殿下,这样的女子怎堪为后?殿下是储君,未来必有三宫六院,若这位宋大小姐连一个表妹都容不下,将来怎么与后宫嫔妃和谐相处,如姑母那样母仪天下?” “表兄的意思是……” “听说宋大小姐也病倒了,据说病的很重。” 章燮双目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若是就此一病不起,殿下自然不必再迎娶此女进入东宫。” “表兄慎言,宋家为她请了神医,自然是要将她治好的。” 平南王也请了那位神医去给丹阳看病,但现在人已经没影了。 章燮冷声发笑:“那就看宋家小姐与我妹妹,谁先将身子养好吧。” 眼底的杀意完全显露。 “我只希望,露露早日恢复从前,与我共赏月圆。” 晏祯没有直接点明,但他的弦外之音,章燮听的明明白白。 杀宋星蓉—— 娶丹阳。 第69章 焦躁 宋星蓉“养病”这段时间,宋大夫人忙的不可开交,中秋将至,宋大将军和大公子都要回来了,许多东西要准备。 在以往,这些是有宋星蓉协助的。二夫人为了揩点油水,也会往大房跑几趟,宋大夫人以前很少操心这种事情。 这次没了宋星蓉的协助,二房也被宋星蓉弄怕了,于是只有宋大夫人自己一个人去安排。 大小问题不断,但好在不至于捅出大篓子,毕竟钱在宋星蓉手里管着。 二房那边为了迎接宋二爷回来,也热闹极了。 宋老夫人高兴地三天两头往二房跑,就为了第一时间见到二爷,至于其余人怎么样,问都不会问一嘴。 哪能让二房过的那么潇洒。 不在宋府的那段日子,宋星蓉明里暗里又打听了不少宋宝睿的事情。 吩咐红袖过去“不经意间”泄露几个宋宝睿在外面偷偷做的混账事,次日,就又听到他们开始鸡飞狗跳了。 红袖做这种事情,还是相当熟练的。 只可惜…… 茯苓又截获了红袖放出的信件。 “小姐,还不处置她吗?” 宋星蓉近些日子只让绿萝和茯苓进屋伺候,至于红袖则是派去盯着二房的动静,或者是去六扇门替她 给段林燕送信。 说好听点是委以重任。 实则,就是怀疑红袖,不敢将她再放自己身边。 早在前阵子回到宋府的时候,宋星蓉就起疑心了。 当时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从前不觉得,但开始习武后,宋星蓉谨记康老的教导,会经常留心去听周围的动静,听觉也逐渐变得敏锐起来。 所以从段家回到宋府后,她察觉到了夜晚窗外必会传来的窸窸窣窣声音。 这才开始让茯苓去关注,果不其然,发现了红袖的异样。 截获的第一封信上写了宋星蓉装病的事情。 虽不知红袖听命于谁、信鸽会飞往何处,宋星蓉还是模仿红袖的字迹写了份新的内容送出去。 现在截获的这封信上汇报了她近日吩咐红袖去做的事情。 难怪太子总能及时掌握她的动静。 前世,宋星蓉嫁进东宫没多久绿萝没了,身边只有同为陪嫁的红袖可以依赖,所以重生以来她没有怀疑过红袖。 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前世不管她做什么都会被太子发现,为什么太子的药酒能设计了她一个精通医术之人,还刚好碰上了同样被下了药的晏悬…… 可是红袖也是 宋府的家生子,除了宋家,她根本无处可去。 背叛她有什么好处? “敌不动,我不动。” 宋星蓉模仿字迹写了封新的内容,让茯苓重新绑到信鸽腿上。 此时,窗外阳光正好,榆柳相映葱茏,蝉鸣与鸟雀的歌唱,仿佛都在宣告这个夏日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同时也是最焦躁的时候。 不知东宫那位看了信,会作何反应? …… 晴空万里。 皇城,练武场外的一棵大树后。 “吃药,晒太阳,看话本,和丫鬟说笑,绣花,写字?” 晏祯看了眼暗卫接到的传信,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在宋府时,宋星蓉将二房整成那样,现在什么都不做,真将家事全交给了那个众所周知不靠谱的宋大夫人? “退下吧。” 他眉心微微拧起。 “皇兄!我们来了——咦,皇兄去哪里了?” 老四嘻嘻哈哈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晏祯收起郁闷,从树后跨了出来。 他看到几个弟弟前后跨过大门,到了他约定的练武场。 “呵呵,大家都到齐了就好。这次喊大家来没别的事情,就是父皇听说我们上次在清风坡狩猎的事情,觉得很有趣,所以说明年要好好安排一 次春狩。” “原来是这样啊!”二皇伸了个懒腰,大.大方方地走上了练武场,回头望向这些兄弟,似笑非笑道:“父皇好几年都没有组织过了,我还挺期待的呢。” 四皇子也笑了:“二哥自然期待了,上次围猎是在舒达草原,二哥可是获得猎物最多的,我们只有干看着的份!” “是啊,老二那次可是拔得头筹,不知明年是否依旧?” 四皇子提起的事情,正好是晏祯的心结。 他从小善于骑射,却唯独在上一次大型围猎当着所有人的面输给了老二。 此刻他依旧带着笑容,就是牙齿咬的有点紧。 这时,和晏悬靠在一起的五皇子弱弱出声:“所以皇兄是要训练我们的箭术吗?” “当然。” “那……我可不可以退出?皇兄,那弓我拉不开。”五皇子怯怯地看向晏祯分不清喜怒的脸色。 “可以啊。” 晏祯说话的声音很温和,五皇子于是松了口气。 他突然想起,老六也手无缚鸡之力,“对了,皇兄,老六也……” “老六也拉不开弓吗?”晏祯审视的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着的少年,这几年,少年的眉眼渐渐长开,相貌是越发俊美了,越来越像他 那个曾经美若天仙的生母,尤其是那对漂亮的漆黑眼眸。 他的生母也是靠着这么一对摄入心魄的清冷眸子,成了谁见了都会想要据为己有的红颜祸水。 “皇兄,我……” 晏悬话到嘴边,就被凑过来的四皇子打断了:“怎么会呢!” 他笑嘻嘻地转过来望着晏悬:“老六自小过的苦,什么粗活重活都干过,力气自然要比老五大。不过,皇兄你可别欺负了六儿,他才出来没多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学过。” 晏祯暗暗冷笑。 什么都没学过? 那次在稷山下刺客出没时救走宋星蓉的人是谁? 老六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出入皇宫的? “没学过有什么关系,六儿,来二哥这边,二哥教你。”二皇子将晏悬拉过来,“可别跟你四哥学,他的箭术稀烂,要他射腿他射头,要他射兔他射树。” 四皇子嘿嘿一笑。 晏悬讪讪笑了笑。 晏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老二将晏悬拉去靶场。 怎么,二四六这是开始联合了? “皇兄,天气好热啊!”其余人都去靶场看热闹了,只有五皇子傻笑着凑到晏祯身旁,挥了挥袖子给他扇风。 “确实,这天热的人心浮躁。” 第70章 隐瞒 由于接下来还要去文华殿修习学业,加上晏悬射的稀烂,十发里面难得有一发上了靶子,二皇子便逐渐没了耐心。 二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六儿啊,你还是跟你四哥学吧。 至少你四哥射靶子没太大问题,等你跟你四哥学的差不多了,再来向二哥讨教更高阶的箭术。” “二哥辛苦了,是弟弟愚笨。” 四皇子嘿嘿笑着一把搂过晏悬:“二哥,是你不会教。 虽然你箭术精湛,但教人射箭,又是另一回事了。既然这样,老六就交给我了。 给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六,我一定还你们一个文武双全的老六!” “哈哈哈好啊,那就看你能把老六教成什么样子了……” “练的差不多了,到了去文华殿的时辰了,要是还没尽兴就下次再来吧!” 晏祯带着五皇子走过来打断了他们,和和气气的样子,恰到好处地融入了这幅“兄友弟恭”的画面。 “好!皇兄先请——” 晏祯坐上东宫专门的马车,笑盈盈地目送他们登上后面的另一辆马车。 放下车帘后,脸色就瞬间恢复成高不可攀的冰冷。 练武场上他一直盯着晏悬,可怎么都看不出老六这小子到底有没有习武。 这让他不免有些焦灼。 如果晏悬只是一个依附四皇子生存的弟弟,他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拿捏住了老四,就等于制住了他。 但好像…… 老六还在做一些老四都不能把控的事情—— 比如,一直在暗地打探宋家小公子的踪迹。 那小子行事太过隐秘,若不是他多了几分留意,他都发现不了。 果然,还是将老六直接废掉更让人放心。 此时,后方的马车上。 四位皇子一块坐着不免拥挤和燥热,完全比不得晏祯那边的宽敞和舒适。 不过没办法,晏祯是太子,有东宫的马车专门接送。 他们都是庶出皇子,没有封王开府,就只能坐皇宫的普通马车过去。 不过四皇子和二皇子依然聊的很开心,两人仿佛是非常要好的兄弟,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他们一讲到好玩的地方,五皇子就跟着呵呵傻笑起来,晏悬也会露出温和的笑容,望着几位皇兄。 只是,偶尔目光飘去窗外。 宋澈的事情快有眉目了。 可似乎,他的行动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否则今天他们怎么都一直盯着自己看,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在习武呢? “哎呀,二哥你就不用操心六儿了, 我来教他武功!” 四皇子信心十足的样子,给二皇子看笑了。 “你确定能教会?” 他们此时又聊回了练武场的事情。 二皇子认为只要身体没有什么暗病,皇子就应该自小习武,哪怕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当然咯!” 二皇子没再反驳,只是笑笑。 老四虽然闲散,但和一般的纨绔不同,他会在母妃的督促下学东西。 就是学什么都只学个皮毛,三脚猫的功夫一般都拿不出手。 他来教六儿?教成啥啊? “四哥,那就拜托你了。” 见晏悬露出乖巧的笑容,二皇子心底默默叹了句可惜。 原本见他沉稳早慧,还想拉拢一把的。 现在看来,这小子完完全全被老四收买了,还是太单纯了。 老四就是欺负六儿什么都不懂。 父皇赐婚宋氏女给太子,明眼人都知道赢面最大的人是谁。 只要他能顺利拿下上官家的婚约…… 注意到二皇子面色的变化,四皇子与晏悬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以后,晏悬万一不小心显出点身手,就可以借口说是四皇子教的了。 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晏悬在偷偷拜师习武。 …… 相比起皇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宋星蓉的 日子显得悠闲多了。 红袖每次纸条上传出的内容,她也就抹去了跟二房有关的事情,留下的全是真实的记录。 她确确实实每天都在“吃药,晒太阳,看话本,和丫鬟说笑,绣花,写字”。 只是,吃的是寻常温养气血的药汤,晒太阳时练了下拳脚,向茯苓讨教了下武艺,做刺绣活纯粹就是为了练灵活度。 她早就想通了,执着于箭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没有那个天赋。 还不如钻研毒针,毒是完全没问题的,借口养病可以搜集来大量药材; 就是这针,手法上需要勤加练习了。 嫌了几次红袖笨手笨脚,宋大夫人就不让红袖去屋内伺候了,降为二等丫鬟,将茯苓正式提了上来。 宋星蓉看出红袖的不满,可她能怎么办呢。 母亲突然开始管家,难得体会到这种无微不至的母爱,她可得好好享受下。 京都的初秋,雨水往往来的利索。 一个灰蒙蒙的日子,宋星蓉刚合上书本,窗外刮来一阵凉风,雨水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了。 绿萝眼疾手快地跑进屋关窗户:“小姐,快躲着点啊!” 茯苓将披风取了过来,宋星蓉透过窗户,看到庭院里红袖仍在洒扫。 “啊! 红袖怎么还不进来躲雨?小姐,奴婢喊她去倒座房躲雨!” 二等丫鬟若无主人传唤,是没资格进屋的。 红袖被撑伞冲出去的绿萝拉扯着离开时,背影落寞极了。 宋星蓉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自然不会生出怜悯之心。 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拔除这个卧底,太子的反复试探虽然不危及生命,但是约束到了她的行动。 原本计划装病出府找宋澈,也不得不因为这个眼线而耽搁下来。 靠着段府,要找到何年何月去了? “茯苓,同管事说我的院子要清静,不需要那么多丫鬟,让他来调走一些。 这样,就可以将杂活堆在红袖身上,你且看紧点她。” “是。” 茯苓撑了伞匆匆离开了。 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宋星蓉一人。 咣当—— 屋后似乎传来屋瓦掉落的声音。 宋星蓉迅速冲去后窗边上,只见大雨中,一道清瘦的身影正趴在她院子的墙头上,试探着要往下跳。 底下正好有一块被他弄掉的瓦片。 什么贼连她的栖霞居也敢闯? 正好秦国公给她打造的弓箭还没有收去杂物间,她将精巧的弯弓,熟练地搭上了长箭。 然后,缓缓拉开,对准脸色苍白的少年。 第71章 南柯 雨势很急。 晏悬趴在墙头,努力弓着身子不让正在流血的伤口被雨水打到。 就在他正准备跳进宋星蓉的院子时,身体忽然哆嗦了一下,就瞥见余光里闪过一道寒光。 嗖地一声,一支利箭破开雨幕朝他直直射来—— 然后擦过他的肩头飞了出去。 晏悬:“……” 宋星蓉在自己闺房练箭? 晏悬擦掉脸上的雨水,嗖地一声,又是一支利箭飞来,打落了他前方的瓦片。 晏悬:“……”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嗖、嗖、嗖…… 宋星蓉朝爬墙头的小贼射了大概有五六箭,未中一支就算了,更气愤的是,那个小贼就这么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是在嘲讽她的箭术吗? “可恶……”她真的要认真了。 晏悬趴了一会后。 好像没有动静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看到窗后的少女再次搭上箭矢。 晏悬:“……” 他那么努力从杀手底下逃出来,来找宋星蓉是为了活路,而不是死路。 还是回去吧。 贼人的身影动了。 宋星蓉手一抖,弦上的箭矢竟然直接脱了出去。 她惊呼出声,那人似是被她吓着了,抬脚踩了个空,也跟着掉了下来 。 在看清“贼人”面容的瞬间,宋星蓉想都没想就翻窗冲进了大雨中。 怎么会是他呢…… “噗——” 晏悬失足掉落下来,重重摔在满是泥泞的草地上,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 “你怎么在这里?!” 宋星蓉目光一沉,他身下的那一大滩血迹,难道刚刚被她射中了? 雨水中,晏悬挣扎着爬起来,将落在附近的箭矢抓起,朝她艰难地挥了挥:“蓉姐姐,你不必自责,你的箭都射偏了,没有伤到我。” 宋星蓉:“……”她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哇——” 晏悬捂着胸口,没忍住又吐了一口鲜血,宋星蓉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尽管她也因此淋成了和他一样的落汤鸡,可现在根本顾不上别的。 她莫名有些担心眼前苍白虚弱的少年:“你怎么伤的那么重?” 不对。 宋星蓉心头一紧。 虽然她的栖霞居位于宋府宅邸最北边,但是晏悬如此精准翻进来是怎么做到的?他又不熟悉宋府。 察觉到少女的态度冷淡下来,晏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救我……” 他明显是遇到了刺客追杀才伤到那么重,他要她救他,若是在外边就算了,又不是没救过 。 可这里是她家,晏悬明目张胆翻她的墙,万一给宋家惹来麻烦怎么办? 抓住她手腕的冰凉的手渐渐收紧,像极了抓一棵救命稻草,宋星蓉低下头,对上晏悬夹杂了哀伤祈求的动人双眸,心中怦然一动。 只见对方薄唇染血,脸庞遍布雨珠,湿透的乌发垂落在清晰的锁骨间,凄惨的模样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可都是形容狼狈,更不可能如他这样,依然清朗俊美。 虚弱失血的苍白脸颊教人见了,更是恨不得将其护在怀里,温柔安抚。 “咳咳,真是麻烦。”宋星蓉冷下脸,冒着大雨将他搀扶起来,却不是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而是—— “那里有个狗洞。我给你包扎一下,你就从那个狗洞爬出去吧。” 宋星蓉指着墙角的一个洞口,不大不小,晏悬的身板估摸着是能爬出去的。 晏悬:“……” 晏悬难受地咳了起来,身子一晃,几乎歪倒在了宋星蓉怀里,宋星蓉下意识伸出双手托住他,这样一来,两人看着就像是抱在了一起。 “蓉姐姐……” 晏悬埋首于她颈间,声音如小兽哀鸣。 宋星蓉微微蹙起了眉。 再装可怜也没用, 不能将他留在宋家就是不能留。 而且,上次在清风坡,太子用死兔子警告她可是因为晏悬,他不该给自己一个说法吗? 少年不稳的气息喷在耳畔:“蓉姐姐,救我,阿澈……” 宋星蓉脑中轰地炸开。 “你说什么?” 她一把接住晏悬滑落的身子,显然此时他已经撑到了极点,整个人快要昏过去了,额头也烧的滚烫,唯有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宋澈的名字。 “阿澈到底怎么了!” 雨水哗啦哗啦的声音渐渐大了,完完全全盖过了晏悬的呢喃。 看来这次不想救,也得救人了。 可恶,这家伙…… 暴雨声,宋星蓉着急的呼唤声,丫鬟慌张到发抖的说话声,开始重叠,晏悬不知不觉地睡沉了过去。 恍惚间,似是进入了梦乡。 来到一片朦胧之中,他隐约听见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忽地,眼前就都变的明亮了起来。 晏悬才看清楚,他来到了一个布置简单、但收拾很干净的房间。 咳嗽声是从床上传来的。一阵又一阵,不知为什么,咳的他心头很是憋闷。 他想,反正是在梦里,无所谓去看还是不看。 可那道咳嗽声忽然一下加重,他的心就 随着完全揪在了一起。 “怎么了?” 晏悬刚动了一步,一个低沉的男声就在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冲到女人的床边,他背对着晏悬,但晏悬能看到他另一只手正稳稳端着一碗汤药。 他将女人扶起来坐在床上,舀了一勺汤药,仔细小心地吹了几口,确保不会烫口才伸去女人嘴边。 他们是夫妻吧。晏悬心想。 可他为什么会梦见一对夫妻呢? 咣当! “滚!” 忽然,女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声音,随即掀翻了药碗。 药碗在地上砸的四分五裂,汤汁四溅。 男人没有作声,默默蹲下开始收拾碎片。 女人的模样则完完全全在晏悬眼前展现出来。 看清女人面容的刹那,晏悬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是她? 不,准确来说,眼前的女人不是现在十四岁的宋星蓉。 更像是……二十多岁的宋星蓉? 眉眼完全长开了,虽然面容成了病态的惨白,但不变的是她依旧清丽动人。 一双含水的杏眸里装满了怒火,正死死盯着那个蹲在地上沉默着、在徒手收拾碎片的男人。 他的手被锋利的口子刮到,眉头都没皱一下。 女人却变紧张了。 第72章 一梦 “我这里不需要你。” 比起之前的声嘶力竭,女人现在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但还是很冷淡。 男人将药碗的碎片捡到一旁的簸箕里,摸出手帕擦了擦手,又继续擦拭起了地板上的汤药。 女人只是无动于衷,但眼角却开始急速掉下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她没有接着说一大堆抱怨的话,更没有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就是那样坐在床上,任凭泪水肆无忌惮地淌下,仿佛彻底失了生气一般。 这时候,男人停住了。 “不要这样……”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他再次扑到床边,将女人紧紧搂进了怀里。 “我宁愿你骂我、打我、恨我,也不要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可女人听着他哽咽的声音,依旧只是静静流泪,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骂我啊!是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打我啊!” 接下来,不管男人怎么喊,女人都没有再给他任何回应。 “宋星蓉——”男人几乎是失控一般大声吼出了女人的名字。 大骇之下,晏悬猛地向后跌去。 真的是宋星蓉? 为什么是宋星蓉?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求求你,回 应我,好不好?” 男人粗糙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伸向女人的小腹,“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不喜欢我的孩子也没关系。但求你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薛神医说你身子虚,强行流产会甭血而死的。求你再等等我,等我带你离开这座囚笼,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和孩子……” 孩子? 男人是宋星蓉的丈夫? 可这背影看着不像是晏祯。 宋星蓉没有嫁给太子,而是嫁给了别的男人? 晏悬思绪正百转千回,女人猛地清醒过来,狠狠推开了深情款款的男人。 “滚!不知廉耻的狗男人!孽种,肚子里的孽种,我要杀了他!” 她激动地翻下床,被男人死死抱住。 原来是孽种。 晏悬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难不成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的夫君? 不过也对,这个房间的环境粗鄙不堪,宋星蓉就算不嫁太子,也不可能嫁给家徒四壁的男人。 只有一种可能,她是被强迫的。 思及此,晏悬心里有些来气。 虽说他没有想过要跟宋星蓉如何如何,但他总觉得,宋星蓉应当配一个好男儿,或者说,凭借她的聪慧与勇气,她不需要靠任何人也能打拼出一片好未来。 而眼前的男 人,明显是宋星蓉现在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宋星蓉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人呢? 晏悬觉得这个梦开始荒唐起来了。 “冷静,冷静点,求你了,蓉姐姐……” 蓉姐姐? 好熟悉的称呼。 可他确实不太认识那个男人的背影…… 笃笃。 “主子!太子来了。” 一个耳熟的男声在窗外响起。 要离开了。 男人吻了吻女人的额头,仔细虔诚地吻掉了她脸上交错的泪痕。 女人竟然神奇地渐渐安静了下来。 最后他的吻落在女人唇上时,晏悬心里头顿时就泛出了一阵巨大的酸意。 这个人渣,怎么敢的啊? “主子,快一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男人将恢复平静的女人放回床上,仔细掖好各处的被角,起身要走时,又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女人不吵不闹,任由他的动作。 晏悬不能忍了。 就在男人转身的瞬间,他直接跨了过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那个狗男人,对宋星蓉做出了这种事情—— “晏悬。” 床榻的方向,传来一声细弱的呼唤。 男人应声,毫不犹豫地迅速回到了她的床边。 此时的女人又回归了平静,只是 这次的平静,没有眼泪,她望着男人的眼神,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好似这回才是真的清醒:“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没事,我在。” 男人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她伸手勾住了他的手,张开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她用看爱人那样温柔如水的目光注视着男人。 嘴里吐出的话却是残忍至极: “下次不要来了。 我不想再见你。” 明明话是对着那个男人说的,晏悬心底却也跟着生出了一种厚重的失落感。 而男人转身离开的落寞背影,比他更失落、更为心痛…… “蓉……” 床上的少年嘤咛一声,翻身醒了。 在床边守了一整夜的宋星蓉登时就清醒回过神了,下意识就将晏悬被子下的手拉了出来。 晏悬睁开眼角,刚好看见宋星蓉拉着自己的手,不由俊脸一红。 “蓉,姐姐,你,手……” 他高烧才退,此时喉咙又痒又痛,基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宋星蓉果断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别打扰我诊脉。” 干燥的嘴唇贴着少女柔软的手掌,晏悬不可控制地回想起了那个漫长的梦境。 他想起在梦里,那个与他九分相似的男人, 或者说就是二十多岁的他,吻着二十多岁的宋星蓉,一遍又一遍。 “你脉搏怎么这么乱?不是给你清毒了么?” 宋星蓉古怪地观察起了晏悬的脸庞,翻开眼皮瞧了瞧,又捏住他的下巴看了看舌苔。 明明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她昨晚可是为他耗费了大量的药材,最近捣鼓出来的清毒药丸也给他消耗了个干干净净。 不然,照晏悬那个又失血又中毒的状态,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我……” 晏悬感觉自己耳根子十分滚烫,要不要提醒她呢? 不过耳根子烫是什么毛病? “反正我不管了,我已经为你搭上了这么多,再搭我家底都没了。接下来就看你自身的造化吧。” 她为他搭上了很多么? 晏悬心头微沉,梦里的宋星蓉变成那副样子,八成也是因为他。 想起前阵子太子对宋星蓉的试探怀疑,晏悬这下更觉得自责了。 他自身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为什么还要来连累宋星蓉呢? “我明白了,我马上走。” “哎等等,我又没有赶你走。”宋星蓉将他按着躺了下去,“当然我也不会拦你,你想走自然是随时都能走。只是在此之前,难道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第73章 线索 “咳咳咳……” 晏悬刚张开嘴,就开始了猛烈的咳嗽。 宋星蓉抓起他的手按揉起来,表情很是无奈:“你淋雨太久,风寒侵体,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不宜情绪激动。 说话声音可以小点,谁让你昨晚喊了一宿的梦话,把嗓子折腾成这样呢。” 虽然不知道她按的是什么穴位,但晏悬的咳嗽很快就平复了下来,胸口的憋闷感都减弱了许多。 “我……” 他再次开口,发出的声音却是极低,宋星蓉就听到了一个“我”字。 “你说什么?” 她凑近了一些,听到他问:“……我说的是什么梦话?” 温热的气息刚好喷在她耳垂,宋星蓉不自然地坐回了床边的板凳。 “我哪知道。” 她别过脸的动作,有些忸怩。 晏悬瞧着好生奇怪。 宋星蓉这是怎么了? “宋小姐,你又救了我,这份救命之恩,我一定还。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喊我。” 宋星蓉挑眉。 这人可真是厚脸皮。 谁家好人会带着一身血翻一个清白姑娘家的院墙?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堂堂皇子,过的这么多灾多难。本小姐的恩情,你以后再还也不迟。” 晏悬目光一暗:“那次我不知道太子为什么喊我去清风坡,也不知道你……” “不必解释。” 宋星蓉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你化名成慕容衍假借接近阿澈前往缈云观、化名慕容嫣经营皎月堂的事情不感兴趣。 我救你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不忍心看见一个比阿澈大不了多少的弟弟去死。” “去死”二字咬的极重。 她应该是生气了吧? 晏悬想起梦里的荒唐—— 宋星蓉的心疾、生活困顿、以及她肚子里的孽种,等等,全都拜他所赐。 他果然是个不祥之人吧。 “嗯。” “你这次怎么伤的这么重?还有,阿澈怎么了?你有了他的消息么?” 宋星蓉熬了一宿守着他,就是为了这个问题。 “对,我有阿澈的消息了。” 晏悬苦笑,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他知道她并不关心第一个问题。 “阿澈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他……” 见晏悬欲言又止,宋星蓉补了句:“你尽管说。你到我这里的时候带着那么重的伤势,难不成我还看不出来你经历了多么凶险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阿澈?” “是。”晏悬点头。 宋星蓉瞬间攥紧了 拳,尽量控制住说话的声音,“他在哪里?” 晏悬摇头:“我没有找到他。 我找到了我那个和阿澈一起失踪的奴仆留下的印记——宋小姐莫怪,他不是丫鬟,他是我身边的太监小郑子。 后来我和江鱼按着小郑子留下的印记寻去了城外,但是线索在稷山附近的月牙峰断了。 也就是说,他们被绑架了。” “稷山……月牙峰……” 真是被绑架了。 宋星蓉心头陡然一沉。 宋澈的失踪若是跟月牙峰有关就不妙了。 如今是禹观十四年,在前世的禹观十七年,即宋星蓉嫁去东宫的第三年,京都爆发了一桩惊天大案——孩童拐卖。 月牙峰,是那些贼人最后的据点。 刚好在那一年,宋澈离开了道观,遇上婚后生活极不和谐的嘉宁公主,被公主囚禁折磨,又在丹阳的推波助澜下服食逍遥散,彻底走向毁灭的不归路…… 这一世轨迹发生改变,阿澈反而提前和月牙峰扯上了关系。 她还是没有护住阿澈。 “你是在月牙峰受伤的?” “不错,我们的几次试探让对方很是不满。” 晏悬眉头一皱,“此事是我打草惊蛇了。如果我足够小心,就不会 让他们察觉到。 不至于现在不仅没有找到阿澈被他们掳去了哪里,还让他们提高了警觉。” “还把自己伤的那么重。”宋星蓉幽幽道。 “咳咳……” 见他咳的好看的眉眼都皱在了一起,宋星蓉叹了口气,“该换药了。” “我会救出宋澈。” 晏悬一把握住她的手,宋星蓉低下头,才注意到他小小年纪,手掌却比她的大了许多,几乎完全裹住了她的小手。 “救宋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会联系上段家,还有我父亲、兄长。” “段家?” 晏悬的伤在胸口,宋星蓉抽出手一边去解他的衣襟,一边解释: “昨晚我救治你的时候,发现你的伤口形状奇怪,伤你的不似寻常兵器,可惜我不通武学,认不出来,但应该来头不小; 还有,伤你的兵器上涂抹了毒药一钩吻,能让你浑身麻痹、使不上力气,弄到伤口上,还可以抑制止血,使人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这可不是什么好找的毒药,研发难度也非常大。即使是行走江湖之人,一辈子都难得碰上一回。 由此可见,对方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我俩一起怕是奈何不了这种势力。” 晏悬抿了抿唇 ,看着自己的衣襟在她面前敞开,露出里边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耳根又热了起来。 他昏睡时,她就是这样为他处理伤口的么? 幸好,处理的只是胸口上的伤。 宋星蓉没注意到他的古怪,看到纱布上浸出的鲜红,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能!你伤口上的毒药并不多,我已经清除干净了,止血怎么还是这么慢?” “咳咳……清楚干净了应该就没事。蓉姐姐,你先休息吧。” 随着晏悬的咳嗽,纱布上刺眼的鲜红渐渐扩大。 出血更多了。 “怎么可能没事!” 可晏悬哪好意思再麻烦她,先前是因为不敢回宫,城南的院子又被太子盯上了,他被逼的无处可去,才逃来了宋府。 现在想来,一阵后怕。 若牵连了宋府,宋星蓉又怎能饶过他? “你先休息吧。你看看你眼里的血丝……” 梦中那张憔悴的面容犹在眼前,他怎么忍心让她变成那个样子。 “闭嘴,躺好,上衣脱了。现在我是大夫,你是伤者,你没有发言权。” 宋星蓉瞪了他一眼,样子凶巴巴的,晏悬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还不快点?” 晏悬马上扯掉上衣,躺了下去。 第74章 养伤 绿萝从厨房端了饭菜出来,长廊转角处瞧见了姑娘房间外面探头探脑的红袖。 “红袖,你在做什么?” 红袖像是被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时笑容讪讪:“绿萝,是你啊。我……”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知道的,我被降为了二等丫鬟。 我也知道是我笨手笨脚惹夫人不开心,受这些罚是应该的。只是……” 红袖凑到绿萝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方才瞧见茯苓进了小姐房间,出来时端着的好像是一盆血水。小姐不是装病么?怎么瞧着好像真出事了呢? 我好担心小姐,可是作为二等丫鬟,没有主子吩咐是不能进入内室的。我看不到小姐,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她盯着绿萝的目光里满是祈求,看上去可怜极了。 “这……” 绿萝刚想宽慰她那不是小姐受伤,忽然想起前几天茯苓的叮嘱,连忙又把话咽了回去,“我们都很关心小姐的病情,只是夫人吩咐过,不准我和茯苓以外的其余人入室伺候。我没办法跟你说。 再退一步讲,主子的任何事情,我们做婢子的都没资格讨论。红袖,你还是别打听了。” “那好吧,我知道了。”红袖失望地垂下了头。 绿萝跟红袖自小 在宋府长大,十几年来都是她们一起伺候主子,见到她这个样子,她很难不动容。 可是茯苓说…… “红袖,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绿萝姐姐。” 望着红袖朝自己福身然后转身离去的落寞背影,绿萝发出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至今都不敢相信茯苓所说的,红袖背叛了主子。 她也并不知道,红袖转过身后,脸上闪过了一丝阴狠。 屋内。 茯苓折回屏风后,“小姐,是红袖在跟绿萝交谈。不过婢子没有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敲门声适时响起。 “去给绿萝开门吧。” 宋星蓉重新缠好纱布,小心翼翼地扶着晏悬靠着在床上坐好。 “小姐,但是绿萝她……” 茯苓显然是在怀疑绿萝跟红袖说了什么。 宋星蓉冷下脸:“去开门。” “是。” 茯苓退下绕出了屏风,晏悬则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被背叛了?” 他不知道宋星蓉身边有哪些丫鬟,他只知道以前没在宋星蓉身边见过这个丫鬟,以前经常见到的是一个叫绿萝的丫鬟,江鱼跟她打过交道。 宋星蓉按住他的唇,“没你的事。” “唔……” 这时,绿萝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小姐,饭菜好了,趁热乎赶紧 吃吧。” “好,你退下吧。” 听到主子直接让自己出去,绿萝很是困惑:“小姐?” 宋星蓉整了整衣襟,擦掉了手上沾染的晏悬的血,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你下去忙吧,稍后我再喊你进来收拾。” 她救下晏悬的事情,目前只有茯苓知道。 可奇怪的是,绿萝没有如往常一样乖巧照做,而是小心翼翼地向宋星蓉投来探寻的目光。 “小姐,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宋星蓉坐在饭桌前,挑眉反问:“我病了这么久,气色不好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 宋星蓉装病的事情,是茯苓、绿萝以及红袖都知道的。 “好了,没有什么可是,你先退下吧。” “是。” 绿萝才退一步,没忍住又瞄了一眼宋星蓉。 宋星蓉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莫非,这丫鬟跟红袖是一起的? “绿萝,磨磨蹭蹭做什么?小姐的吩咐你都不听了吗?” 茯苓突然出声呵斥,绿萝咬了咬唇,向宋星蓉施了一礼,最终不甘心地退出了房间。 宋星蓉动了碗筷开始正常吃饭,眉心却愁的快要拧成了一团。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最重要的是宋澈的事情。 “茯苓。” “婢子在。”茯苓应声在 她跟前半跪下来。 “你先分别去段家、六扇门送个信。” “可是小姐,这边怎么办?” 茯苓怎么也这么多话? 宋星蓉皱眉:“我自己应付就好,你不必多问。只是其余人面前,他的事情,只字不能提起。包括段家人。” 最后几个字加重,含了警告。 “是。” 茯苓出去后,宋星蓉也就草草吃了几口,就没了食欲。 她端了那碗没动过的汤,回到屏风后的床榻前。 “不能惊动府内人,你现在只能委屈一下了。”指吃她的剩菜。 晏悬望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怎么办。” 晏悬现在手不能抬起来,否则会扯到胸口上的伤口,只能由宋星蓉一口一口地喂他。 宋星蓉虽然是位千金大小姐,却出乎意料地很会照顾人。 “你在宋家过的也不容易,怕是有不少眼线盯着你吧。” “张嘴,喝汤,别说话了。” 宋星蓉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他懂什么,她应该庆幸这一世早点发现身边人的不轨之心。 还如前世一般天真无知,只会自取灭亡。 看着晏悬没再出声,顺从地喝下她喂过来的每一口汤,宋星蓉哼了声:“你有空担心我,还不如先想想自 己。 你现在腿动不了,手也动不了,吃东西还只能吃流食,得亏遇见了本小姐,换成别人,早把你扔出去了。” 晏悬:“……” 最开始她不是让他从狗洞爬出去么? 不对,他这是成残废了? 晏悬咽下一口汤,才开口:“我的腿怎么……” 他试着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很沉,像是绑了什么东西。 “得亏你命大,从高处摔下来居然没有骨折,只是有些挫伤,脚踝也扭的很严重而已。 不过你放心,我都处理好了,你安心休养就可。回头别忘了结医药费。” 伤到腿了? 还是宋星蓉处理的? 晏悬慌了:“我的亵裤……” 宋星蓉搁下碗,“你这人真奇怪,腿伤了反而担心裤子?喏,在那挂着呢。” 她指着的架子,不仅挂了他的亵裤,还有他其余的脏衣物。 晏悬:“……” 所以,在他昏睡的时候是…… “晏悬。”还走神呢! 宋星蓉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本小姐给你换衣裳,你很嫌弃吗? 那不好意思,养伤期间你不仅不能自理,还只能穿本小姐的衣裳。 除了医药费,你还得付我衣裳钱!” 晏悬:“……” 真是她换的衣裳—— 怪难为情的。 第75章 取药 宋星蓉出去给晏悬熬好药后,渐渐地就开始有些扛不住了。 毕竟身体的年纪不大,熬了一宿没睡又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 将绿萝支去前院,其余打杂的丫鬟婆子也都安排了差事不让她们在院子里呆着,宋星蓉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房间。 屋内,晏悬依旧老老实实地坐在架子床上等她。 宋星蓉耐心地给他一口一口喂了药,又怕他无聊,寻了几本闲书给他看。 晏悬十分感激地道了声谢谢。 宋星蓉皮笑肉不笑:“别忘了结账就行。” 晏悬:“……” 终于该忙的都忙完了,仿佛身体被掏空的宋星蓉,现在只想休息。 晏悬看到她抱着被褥去了罗汉床上,很是过意不去:“蓉姐姐,你来床上睡吧。” “男女有别,不必了。” 宋星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就直接窝进了刚铺好的被褥。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是打算自己起开让宋星蓉睡床上来着。 偌大的房间此刻变得无比安静,能清晰听到窗外偶尔的几声鸟叫,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以及,罗汉床那边传来的少女匀细平缓的呼吸声。 晏悬翻页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放的很轻, 很轻,生怕打扰了对方的美梦。 宋星蓉这一觉睡的很沉,再醒来时,发现周围都黑了,身下的床也不是窄小的罗汉床,而是自己那张熟悉的大床。 什么情况? 吓得她往身边摸索了一阵,还好还好,没有人。 有人就大事不妙了。 宋星蓉下意识就冲外面喊了起来:“绿萝……” 一道人影凑到了宋星蓉床边蹲下,“小姐,是婢子守夜。” 不是绿萝的声音。 “茯苓,你几时回来的?” “酉时。” 房间内一片昏暗,宋星蓉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段府可有回信?” “国公爷说让小姐等消息。段大小姐让婢子安抚小姐切勿轻举妄动,安心养身体。” 弟弟生死不明,她怎么安心呆在家里? “扶我起来。” 茯苓依言将她扶起,取了披风给她罩上,又手脚麻利地点了蜡烛。 宋星蓉这才看到,本该在她床上休息的晏悬睡在了罗汉床上,不知是不是冷的缘故,缩成了一团。 “你让他去那里的?” 茯苓摇头:“不是。婢子回来时,刚好看到这位公子抱起小姐正一点一点往这边挪,当时婢子以为他要图谋不轨,正要冲进去时,被一 个陌生男人拦住了。 婢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小姐抱回床上,然后自己窝在那张小床睡下了。” 晏悬的手下来了? 可惜,晏悬现在还是面色苍白,伤势不见好转,然后还乱动,不遵医嘱,虽然是为了让她睡大床、自己睡小床。 不然现在就可以将人赶出去了。 宋星蓉再次为晏悬把了下脉,瞧着他虚弱的模样,愁的眉心都拧了起来。 此前发现他伤口止血缓慢的时候就觉得很古怪,只是当时在思量宋澈的事情,无法静下心来确定晏悬的暗病所在,所以没有直接点明。 现在则是很肯定了,晏悬的问题极有可能身体内的另一种毒素。 与一钩吻的霸道不同,这种毒素要温和许多,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但长年服用有碍气血,若是意外受伤,比如晏悬这种情况,就会减缓伤口结痂的速度。 换而言之,一般男子养个刀伤花费十天半个月,恢复正常干活没问题。 但是,晏悬养好需要至少一个月。 在此之前,运动稍微剧烈一点就能引起伤口崩血。 宋星蓉解开他的衣襟看了眼,幸好,伤口没有裂开,他也知道动作要小心。 但她还是很困惑。 她不是已经阻止了东宫那次太子针对晏悬的投毒了吗? 晏悬从哪招来的这种东西…… 宋星蓉在纸上写了几个药材名字。 “小姐,是要奴婢去买这些药材吗?” 茯苓习惯性地伸手去接,宋星蓉却绕开了她。 “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多危险?” 宋星蓉来到敞开的窗前,对着漆黑的夜幕。 晏悬的那个手下叫什么名来着? “你家主子……”宋星蓉刚开口,外头的一棵大树下就落下了一道身影。 “宋小姐,主子他怎么了?” “伤势不容乐观。接下来的医治需要这些东西,希望你可以尽快取来。” 江鱼接过纸张,没有多余的废话,一个飞身就离开了。 这么顺从? 宋星蓉摸了摸下巴。 这人貌似就是上次在城南喊他帮个忙还不情不愿的那个吧? 后来还是靠出卖绿萝色相才喊动了这个人。 茯苓见那个暗卫离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小姐,他能弄来药材吗?” 要是弄得来,就不会跑到栖霞居来求救了。 “那我可管不着。” 晏悬要是这点底牌都没有,仅靠四皇子,前世能当上晋王? 若是搞不到药材,她也 没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 春来大医馆。 吴掌柜拿着江鱼带来的纸条仔细瞧了又瞧。 “这些药材有是有,只是……”钱呢? 江鱼哪里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吴掌柜,这些是给主子用的救命药材。” 可别想要一分钱。 “你不是说主子受的是外伤么?怎么除了外伤用的金疮药还要穿心莲、马齿苋此类的解毒药材呢?” “不知道。” 吴掌柜很怀疑:“宋家大小姐能救殿下吗?” 江鱼还是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殿下活下来了。” “怕不是只吊着一口气……” “难道你能让主子来城南就医吗?”江鱼声音陡然一冷。 当初宋大小姐在城南坑丹阳郡主的时候,若不是吴掌柜贪那些钱财,硬要收购药农手上的药材倒卖给丹阳郡主,医馆和皎月堂不会引起太子的注意。 主子也不会受了重伤无法回宫还不能回城南医馆救治。 他一个人前来都险些被周围的探子察觉到,更何况身受重伤的六皇子? 吴掌柜悻悻地退去了后堂抓药。 他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姑娘家,还是位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能懂医术? 能救六皇子? 第76章 神药 “老吴啊,殿下这是怎么了?” 隔间的布帘掀开,一位披着大衣的白发老者缓缓走出,正是被他们动静惊醒的薛神医。 “啊,没什么,殿下偶感风寒,得抓点药送去。这不是宫里头不怜惜殿下么?” 虽说薛神医是六皇子亲自安排来医馆藏身的,但吴掌柜还是会留个心眼。 主子有关的事情,那就是无可奉告。 薛神医看着他抓完药材才不紧不慢问:“殿下这是受伤了?” “没有的事,就是提前备点……” 对上薛神医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注视,吴掌柜越是解释越是心虚。 他一个卖药的,在药王谷的神医面前还有什么能遮掩的? “穿心莲搭配苦草根,殿下这是受了刀伤,还止不住血?” 吴掌柜很是诧异:“神医为何这么说?这不是解毒的草药么?” 薛神医哂笑:“老吴,这是有人将毒药涂抹于利器上伤了殿下,救他的人才开出了这种药方。 其余辅药偏温和,想必殿下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只需静养以及清除余毒了。” 原来如此。 吴掌柜还是有些怀疑,这是宋大小姐能开出来的药方? 莫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吧。 吴掌柜将要出去时,薛神医叫住 了他。 “老吴,等等,此药方虽然有效,但比较费时间。我给殿下再去拿瓶药丸。” 薛神医取了药瓶放到吴掌柜手里的时候,吴掌柜的内心激动极了。 有救了,殿下这回是真的有救了。 大堂,江鱼和江河正在说话。 “就这样定了,我去引开那些探子,你将药送去宋府。宋府后边有片小竹林,穿过竹林翻墙进去刚好就能到宋小姐的院子正后方。” 江河吓得不轻:“江鱼,你要去送死吗?” 医馆附近那么多探子,是他一个人能对付的吗? 江鱼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江河感觉不妙:“鱼……” 江鱼飞身翻过窗户,身影迅速而又决然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江鱼……” 吴掌柜将打包好的药物塞到不知所措的江河怀里,“让他去吧。现在主子的伤势才是最要紧的。” 江河紧紧抱住了这一袋子救命用的药物。 …… 晏悬的手下弄来药材花费的时间,比宋星蓉预料的还要短。 而且,搜集的很齐全,甚至生怕不够还加了许多分量。 这让宋星蓉感觉匪夷所思。 一下子就能找到那么多药,他是开了家医馆么? 可要是自己有医馆,为什么还要躲她屋 子里疗伤呢?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若不是宋澈,她真不想收留那个麻烦精。 宋星蓉不再想事,捣药草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 偏头看向窗外,男人身影还藏在大树的阴影里,她给茯苓使了个眼神。 茯苓心领神会地去了窗前:“喂,小姐喊你过来。” “啊?哦。”江河回过神,走到窗台一步之遥,又停下了。 宋星蓉觉得好生奇怪。昨夜里应声去寻药的男人,没这么呆吧? 他是晏悬的另一个手下? “我要去看看你主子的伤势,你和茯苓将这些草药都捣碎了。” 得了命令,那个男人才翻窗进了她的屋。 将力气活交给他们,宋星蓉便取出了包袱里的金疮药,正打算去给晏悬上药时,余光里瞥见里边还有一个青白花色的瓷瓶,不禁咦了声。 “这好像不是我单子上的。” 宋星蓉举起瓷瓶,仔细端详起来。 江河忙道:“宋小姐,这是自家常用的外伤药,特意带过来给宋小姐看看能不能派不上用场。” 宋星蓉弯了弯嘴角,盯着神色惊慌的男子:“派不上用场。” “这怎么会呢?殿啊不,公子从小到大,受伤了都用这个药,不会派不上用场的,宋小姐你一定 要用啊……”江河急的都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虽说他潜入的身手一流,但心理素质远不如江鱼。 尤其是,吴掌柜叮嘱他不可透露药瓶来历,要他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这让他怎么搪塞! “哦。”宋星蓉收好两瓶药,没问了。 应付过去了? 江河愣神间,头上忽然一痛。 对面的婢女语气凶狠:“发什么呆?性命垂危的可是你家主子!快点干活!” “哦哦……” 咚咚咚…… 杂乱无章的捣药声再次响起在屋内。 宋星蓉拿着两瓶药去了一墙之隔、那间临时收拾出来的耳房。 将堂堂皇子安排去耳房休息,确实是没办法。 早晨,宋母突然来访,给宋星蓉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她正在给晏悬一口一口地喂药! 好在,娘亲听到父亲和兄长明日抵达京都的消息太高兴了,只顾着跟宋星蓉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被窝里还有一团。 宋母一离开,宋星蓉就让茯苓把另一侧堆了杂物的耳房收拾了出来。 耳房是守夜婢女睡的地方。 宋星蓉的房间两侧都有耳房,因为她喜清静,只要一个婢女守夜,东侧这一间便闲置下来没住过人。 等茯苓收拾好, 也不管晏悬愿不愿意,就把人给弄了进去。 这会还在里边休息呢。 吱呀—— 听到隔门推开的声音,晏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你来了。”他努力维持镇定。 宋星蓉:“……” 好家伙,这人是听到她说要来察看伤势,主动把自己上衣脱了。 “这瓶金疮药我是打算给你涂腿伤的。” 要脱裤子? “可以只挽起裤腿么?”晏悬微红着脸瞄了她一眼。 “你自己涂。” 宋星蓉扔给他两个药瓶,一瓶是金疮药,另一个青白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恭喜殿下,不用担心伤势恢复缓慢的问题了。这可是罕见的疗伤圣药。” 晏悬有些不明所以:“什么疗伤圣药?” “你体内积攒了多年的毒素导致你伤口愈合缓慢,按我的药方内服可以清毒,但见效不快。 不过现在有了这瓶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就能快速形成保护层,帮助你伤口快速恢复。” 听她解释完,晏悬松了口气:“原是如此。那太好了,这样就不会耽误你的事了。蓉姐姐,你从哪里找来的这种神药?” 宋星蓉冷笑了声,一屁股坐在晏悬身旁。 她伸手捏起他的下巴。 “殿下从哪里找来的薛神医?” 第77章 会谢 她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你不想承认?” 面对她的质问,晏悬乌黑的眸子泛起迷离。 这可怜无辜的样子,宋星蓉暗骂一声,松开了捏他下巴的手。 她真是糊涂了,居然对一个男子,做出这种孟浪的事情。 真是被晏悬气的不轻。 “你怎么认得这就是薛神医的?” 宋星蓉拿起瓷瓶给他看,底下刻了个大.大的“薛”字。 晏悬:“……” 除此之外,宋星蓉在前世就已经见识过薛神医这瓶特制的外伤秘药,药效极好,愈合神速,刚好可以对抗晏悬体内的毒素。 唯一的缺点是,研制秘药需求的药材基本上产自药王谷,别的地方不好寻,因此宋星蓉即使知道药方,也配不出来。 薛神医在药王谷外更是轻易不会消耗。 晏悬的手下能将此药带来,这是薛神医得多看重他啊? “殿下自己上药吧。” 晏悬伤的是右胸,因此右手不便移动,否则很容易牵扯到伤口。 宋星蓉让他用左手上药,可他是右利手啊。 “蓉姐姐,我错了,我不该隐瞒薛神医的事情,可我真的不能去找薛神医,平南王府和太子都在找他……” “你以为就这一件事情吗?” 宋星蓉冷 冷打断他,看到这瓶药的那一刻,原来感到费解的东西此刻都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了,“前些日子我娘亲带薛神医来给我看诊,我重病的消息流传出去,也是你操纵的吧?” 晏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是,但是……” “你别说但是。”宋星蓉捂住了他的嘴,别过脸不去看对方俊美的面容,“首先,我确实要感谢你。 如果没有薛神医这么一出,我要么就是装病的事情被泄露出去,要么就是被没有耐心的皇后召进了宫。” “对,我听说你在装病,我想帮你!” “那真是多亏了殿下的帮助,不然我怎么如此顺利装病呢?” 宋星蓉这咬牙切齿的模样,是感谢? 晏悬噎住。 宋星蓉是真的生气,晏悬安排薛神医接近她娘亲,这说明他对她娘亲的行动了如指掌。 他还能准确无误地翻进她的栖霞居,说明他有可能对宋府都很了解。 不仅仅是这些,宋星蓉气的还有前世她去药王谷学医,明明是宋澈带她去找薛神医拜师,宋澈信誓旦旦说是在道观时机缘巧合下结识了这位神医。 现在看来是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晏悬然后才认识的薛神医吧! 是不是有可能,前世她偷偷去药王谷的事情 ,当时的晏悬也知道? 这个狗屎,什么都知道,还在她面前扮无辜! 宋星蓉简直恨不得踹死晏悬。 偏偏眼前的少年现在还不是那个可恶的晋王。 更气了。 “宋星蓉……” “别叫我全名!” 宋星蓉甩开他伸过来示好的手。 前世每次跟已是晋王的晏悬对上,他就喜欢略带嘲讽喊她全名。 皇嫂不喊,太子妃不喊,就喊全名! 她从前真是想错了,晏悬和那位阴险腹黑、狡猾奸诈的晋王本就是同一人,能有什么区别。 别看他现在只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总是一副无辜可怜受害者的模样,实际上满肚子弯弯绕绕,心眼多着呢! 指不定死老六是想利用她达到什么。 她不能因为眼前人还没封王就将他与记忆里的大变态分开。 尽管他没有伤害她,但她与他牵扯多了,绝对,没、好、处。 “蓉姐姐。” 少年乖巧地改了口。 宋星蓉想动手了。 “我错了!” 晏悬抬手挡在脸前,流露出委屈巴巴的眼神,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乌发适时垂落下来,仿佛是在吸引她去注意他清晰可见的锁骨。 想靠色相令她心软? 呵呵,她是那样肤浅的女人么! “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听不听在她! 晏悬暗松了口气,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她的手指,这才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说起来还得从你回宋府后讲起。” “你连我什么时候回的宋府都知道?” 这人是窥探她生活上瘾了? 变态! “我错了!可我们盯的是太子,看到太子的动静,就知道了你的动静……” 宋星蓉:“……” 都是狗男人! 晏悬继续道:“你回宋府后,有人给圣上递了道折子,说太子若是今年迎娶太子妃进东宫,就可在明年大运之年诞下皇嗣。 朝堂上的响应很多,皇后都打算派人去宋府看你了,我这才请薛神医过来帮你一把。” 这次他直接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解释,生怕再次被宋星蓉打断。 “上折子催婚?谁啊这么无聊?” “……秦国公。” 宋星蓉:“……” 她再次无语。 “我想,秦国公应该有他的用意。虽然皇后听了很着急,想让太子提前完婚,但是圣上听了反而不着急了,给搪塞了回去。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装病一段时间更为稳妥。” 瞧瞧,这善解人意的少年天真面容。 宋星蓉若真是一无所 知的宋星蓉,只怕早就被这张脸迷的七荤八素了。 还好,前世吃够了爱情的苦,她不会再去上这个大变态的当。 “谢、谢、你。” 宋星蓉咬牙切齿道。 晏悬:“……” 宋星蓉瞪了他一眼。 说很多话的样子很讨厌,不说话的样子还是很讨厌! 晏悬想起什么,勾住了将要滑出的柔软小手:“我,我不好上药。” 上药不是有手就行? 他都敢拉她的手了! 这小子,虽然受着伤,手上的劲还挺大。 一副她不依也得依的样子。 上就上呗! 宋星蓉粗暴地扯掉他胸口缠着的纱布,看到对方疼的龇牙咧嘴,恶劣地笑了。 再倒出瓷瓶里的药丸碾碎成粉末,等到全都怼伤口上敷好了,晏悬已经疼的冷汗涔涔。 薛神医这神药虽好,可疼也是真疼啊! 事毕,宋星蓉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准备走人。 “医药费、吃住钱、药材钱、衣裳钱、上药服务费,合计两千五百两。” 是个会算账的。 晏悬咬牙,动作小心地穿好上衫。 他哪敢再开口求宋星蓉帮他再上腿伤的药。 之后怕是饭来张口、药来也张口的待遇都没了。 少年很心碎。 “我会付你钱的。” 第78章 结盟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姐姐。” 他仰着脸,眼眸忽变幽深。 宋星蓉有种不妙的感觉,退开离他远了半步。 “你问我就得答么?” 晏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能将她看穿似的。 宋星蓉弯了弯嘴角,挂上礼貌微笑的面具。 就好像方才脸庞闪过的一丝惊慌是他错觉似的。 晏悬将衣带系好,扶着床沿站起了身。 初见时他的个头只是比宋星蓉高一点,近些日子又长高了些,宋星蓉看他时居然还得仰头。 “坐下!” 她一出手,晏悬就又乖巧地坐了回去。 偷瞄她的目光,像是生怕她动手打自己一样。 晏悬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默默预备好护住自己脸。 “蓉姐姐,我只是想说,既然宋大将军和大公子回来了,我若是继续在此养伤,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的,届时就糟了。” 可现在他能出去么? 宋星蓉气笑了,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她经常动手打他一样。 晏悬透过指缝瞄她:“所以我想知道,姐姐和薛神医从前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突然又到了薛老头?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果然认识。” 宋星蓉:“……” 死老六。 晏 悬并没有因为自己诈到宋星蓉的话而沾沾自喜,而是正色道: “若是姐姐方便告知我,姐姐和薛神医的关系,我就可以安排出去养伤的事宜了。” 他出不出府,跟她认不认识薛神医有毛关系? “我不认识薛神医。” “那你的医术怎么来的?” 晏悬从前不问,不代表他不会一直好奇。 她能一眼认出薛神医的特制迷药,还熟稔迷药用法,难不成医术就是跟薛神医学的? “晏悬,我俩还不熟,我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你吧?” 宋星蓉咬死了不肯说。 晏悬淡淡嗯了声,“姐姐说的对。 那这几天,只好麻烦蓉姐姐了。” 这是赖在这里了。 宋星蓉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算了,算了,犯不着,揍他一顿伤势加重,赖这不走了怎么办? 再者,他受伤也是为了宋澈。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 以后姐姐每天都来,给、你、上、药——” 少女阴冷的笑容,让胸口还在犯疼的晏悬心有戚戚焉。 算了,疼……就疼吧。 他就是想她给自己涂药。 “哦对了,你腿上的伤还没有换药呢。” 宋星蓉忽然堆起满脸的笑容,晏悬吓得浑身一抖。 还没等缩去小床里边 ,就被她给按倒了。 少女专属的清香袭面而来。 随着她冰凉的手攀上小腿,“嘶——” 晏悬攥紧了被褥,生怕声音惊扰到了隔壁。 他丢不起这个脸! 宋星蓉是个肆无忌惮的,反正这是她的居所,手上动作更是不知轻重。 扯纱布时好像将他皮肉也随之扯了下来。 晏悬攥的愈发用力。 她那么粗暴,他开始怀疑,这双腿以后还能不能正常行走。 所幸,还是有一处温柔的地方,那就是她身上发出的沁人清香。 足以令他安心,沉醉……“唔——” 宋星蓉将晏悬将要喊出来的疼给捂了下去。 “忍着点,换个药而已,搞的好像我怎么你了。” 呵呵。 女人的报复心,真可怕。 事毕,宋星蓉擦干净沾血的手。 貌似有些用力,导致伤口有点裂开了。 哈哈,那没办法,心疼男人是会倒霉的。 “宋星蓉!” 终于消停下来,晏悬躺在床上,因为疼痛而发出低低的喘息。 俊美的脸庞遍布细汗,凌乱的青丝贴在脸颊,竟有几分撩人春色。 “不用谢。” 可惜,她已经免疫了。 晏悬咬牙:“我知道你想跟我撇清关系,不想牵扯进皇子之间的争端。 可你真的以为只要远离我就行了吗?” 还要远离太子,或者弄死太子。 宋星蓉没说出来,只是冷眼静静看他。 晏悬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如,我们联手?我们想要的是一致的。” 现在他算是懂了,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博取宋星蓉的信任,让她交心,简直比登天还难,薛神医送来的一个药瓶都能折腾出这么多幺蛾子。 难怪梦里的她会患上心疾。 她的思虑太重了,比他还重。 “谁知道你会不会反过来出卖我。”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晏悬苦笑:“我不是中毒了么,你诊出来了的,这种毒在我体内埋藏多年。你会解吧?” “当然会。” “那现在我有求于你了。” 宋星蓉一愣,挑眉:“你不是有薛神医么?” “薛神医要我做的事,恐怕比你的事情还要凶险万分。因为这瓶药,我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这倒也没说错,薛老头不是个客气的,晏悬不做点什么,他会来宋府? 更何况,宋星蓉还听说薛神医还去了平南王府,吓得丹阳去了别庄养病。 没机会作妖了哈哈。 宋星蓉尴尬地咳了咳,难道刚刚怪错了? 算了,管他,互利共赢而已。 她嫁不成太子 ,四皇子和晏悬都乐见其成。 “可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出入我一个清白姑娘的屋子……” “若是慕容嫣呢?” 宋星蓉哑然。 晏悬睁大的双目满是期待:“日后,我可以扮成慕容嫣来寻你。” 服了。 呵呵,等着,以后成年了,看他怎么扮女子。 “行啊,盟友。我当然不会远离慕容嫣,但我不想再见六皇子。” 她现在的身份,跟晏祯外的任何皇子来往都会给家族惹祸。 确实不是针对晏悬。 “好。” 晏悬一口应下。 佩服佩服。 变态就是能忍。 确认结盟后,宋星蓉和他相处起来反而更轻松了。 虽然不确定这个盟约结不结实、牢不牢靠。 但至少不必试探来试探去。 不想说的,那就是不想说,不想听的,宋星蓉直接让他闭嘴。 除了宋澈的事情,可以毫无保留。 他们就是非常单纯的利益关系。 宋星蓉对于合作伙伴还是很友好的。 她甚至给他量了身高尺寸,吩咐绿萝去定制了一套紫色长裙。 晏悬:“……” 虽然但是,他现在确实没衣服穿了。 宋大将军和大公子回府那天,茯苓刚好带回了六扇门那边的消息。 段林燕来信了。 第79章 小痣 晏悬现在好了许多,没人搀扶就能下床行动了,只能说神药就是神药。 不过他活动的范围仅限于藏身的耳房,以及宋星蓉闺房的内室。连前屋都不让他踏足,颇有分金屋藏娇的意味。 看到宋星蓉捧着茯苓送来的书信愁眉不展,晏悬疑惑出声:“是在说他们调查阿澈的事情进展不顺吗?” “对。”宋星蓉看上去忧心忡忡,“表姐去城南调查时,偶然救下一个被拐走的孩子,并且抓住了意图不轨的贼人。” 这不是好事吗? 却听她长叹了口气,攥着信纸一角的手愈发用力。 “人贩子不肯透露背后势力咬舌自尽,表姐没有得到任何信息;而那孩子,那孩子被……” 她声音颤抖,晏悬心中不妙,急忙拄着棍子一瘸一拐来到宋星蓉身旁。 一眼就看到,纸上写着那个被拐孩子被打断双腿、挖掉眼睛,被人贩子充作天生残疾带到城南卖惨乞讨。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宋澈可能的遭遇。 “我要出去。” 晏悬几乎是同时抓住了宋星蓉的手腕,拽的她身形微微一晃,“先冷静。月牙峰的那些人怕是本来就是冲宋府而来。” “你是说阿澈是被刻意绑 架的?” 宋星蓉见他表情似是默认,不悦地蹙了眉。他知道他还不告诉她? 若真是刻意绑架,那就是冲着宋府而来的了。 可为何这些时日来,对方没有半点动静呢? 通常绑架贵族公子的贼人不是求财就是复仇,前朝曾有一大家族嫡孙遭绑架,次日家里就收到了一截断指。 宋澈失踪至今,已有数月了,没有任何消息传到宋府。 难道是……“他们在等我父兄?” 宋星蓉回想了下前世和父亲作对的人,死对头平南王,政见不合的王侍郎,宋家二爷,礼部范尚书,镇朔陆将军,征南贺将军…… 虽然有点多,但谁会和罪恶滔天的月牙峰匪徒为伍呢? “蓉姐姐,你先安心呆在家里。过几天我的伤应该就差不多好了,到时候我会再去一趟月牙峰,我已经跟四皇兄报信了。” “他会管这种事情?” 晏悬淡笑:“哪个皇子不想立功呢?” 宋星蓉却记得前世那帮恶匪是在三年后被太子擒下的。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按前世的轨迹,晏悬他们应该还在培植势力,怎么反而比太子还提前找去了月牙峰呢? 他们暗中盯 着太子的动静,太子难不成没有安排眼线去盯他们么? 怕就怕,太子发现晏悬藏在宋府,正在憋什么坏招。 “太子可有动静?” 晏悬微微摇头:“佳节在即,他作为储君,怕是不会分心到这些事情上。” 算算时间,再过几天就是中秋,可晏悬还在养伤。 “中秋宴,难道你不需要回宫准备出席么?” 宋星蓉只是随口一问,晏悬的神色却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 回答很显然了。 不是吧,中秋节都不让晏悬过? 她有些无措,“你不是皇子么,这么重要的场合……” 晏悬摇摇头,笑容苦涩:“我是个灾星,生来就伴随着不详的异象,皇宫里的重要宴会都不会有我的席位,钦天监说我出席这种场合会妨碍国运。 在东宫那次太子的生辰宴,是我第一次参与宴会。” 这…… 关键是第一次出席宴会场合还差点被投毒。 然后扮成宫人消失了都无人发现。 宋星蓉不由多看了身形瘦弱但挺拔的俊美少年一眼。 确是灾星不错,短短几年就成长为了足以与太子抗衡的晋王,这小子是个有实力的。 “不回宫就不回,这外头比宫里自在多了。 正好我也不用赴这次中秋宴,到时候一起看看月亮,也算是把节给过了。” 宋星蓉烧了段林燕的信件,就回到书案前开始琢磨如何回信。 并未注意,她的随口之语被身旁人暗暗记下。 “我来给你研磨。” 宋星蓉刚想喊茯苓来,瞧见堂堂六皇子主动帮忙,便示意茯苓退下了。 “我还是得出府,至少要去一趟城南。 不过我要先同父亲和哥哥商量一下,如果对方真是针对他们而来,他们应该能猜到跟谁有关。” 晏悬凝眸望着她线条流畅的侧脸,忽然注意到她高挺的鼻梁一侧是有颗浅黑小痣的,只是从前离的远,所以不知道。 就算是靠很近的时候,他也是被她水灵灵的眼睛吸引的挪不开视线。 按理来说美人芙蓉面上生痣,不再完美无瑕,应当是一种缺憾,却不知为何,晏悬此刻瞧着那颗伴着少女精巧鼻梁的小痣,只觉得分外娇俏。 “这样回复段大小姐,如何?” 小痣转了过来—— 宋星蓉捧起信纸转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将内容展示给晏悬看。 晏悬不自然地收回视线,顿了顿,才开始阅览宋星蓉的书信内容。 “确实,暂时不告诉他 们对方可能针对宋大将军而来比较稳妥,段家虽是宋家姻亲,但态度暧昧不明,两家还没达到共同存亡的关系。不过,你真要去城南?” 宋星蓉在信中写了约段林燕于城南会合。 她点点头:“顺便找个人。” 难道是那个乐楼的老板娘?“平南王前阵子找过乐楼麻烦,虽然现在转而去追杀舒云道长了,乐楼也不是块清静地方,怕是容易生事。” 她哪里会不知道。秦乐悦写信跟她抱怨许多回了。 “不是她。这件事你不用管。” 还有他不知道的人? 晏悬不高兴地抿了抿嘴。 可他不能多问,宋星蓉说的明明白白,想说的她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撬也撬不出,问多了她还会凶他。 将信交给茯苓送出去后,宋星蓉就迅速去了妆台前坐下。 晏悬俊脸一红:“你是要梳妆打扮吗?” 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不把自己当外人啦? 宋星蓉瞧了眼一袭紫罗兰交领衫裙的晏悬。 哦豁,差点忘了他。 “殿下请回避。” 晏悬:“……” 宋星蓉等晏悬钻进耳房,合上隔门,才散开顺滑如瀑的乌黑长发。 连日照顾受伤的晏悬,镜中清秀的面容带了少许疲惫。 第80章 晕倒 这当然不够。 宋星蓉打开妆奁,熟练地摆弄起来。 不多时,镜中少女的脸越发苍白瘦削,显得整个人更是弱不禁风,活脱脱一副久病卧床的样子。 “小姐,老爷和公子回府了,眼下都在松竹院。” 门外响起绿萝的声音。 宋星蓉拉开房门,把许久不曾见到她的绿萝吓了一大跳。 “小姐,你怎么……” 绿萝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恰巧在附近洒扫的红袖也闻声望了过来。 “小姐,你的身体……” 扫过两个丫鬟满是担忧的脸,宋星蓉虚弱地咳了咳,“没事。绿萝,同我去松竹院吧。” 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绿萝哽咽地应了声是。 红袖则是迅速低下了头,不知在琢磨什么。 宋星蓉懒得再管那个叛徒,招绿萝过来搀扶自己,就这样扮着仿佛命不久矣的病弱千金,离开了栖霞居。 宋星蓉这样慢悠悠刚走出没多久,就有脚程快的奴仆将她拖着病体前来松竹院的事情通报进了松竹院。 松竹院这边,被老夫人训了快有足足一个时辰,宋新晟早就坐不住了。 此刻听闻妹妹重病缠身还要来见自己和爹,当即便是一改温顺面容,半跪在老夫人面 前:“祖母,妹妹行动不便,孙儿去接应妹妹过来。” “回来。秋嬷嬷,你去接应大小姐。” 宋老夫人暗暗瞪了一眼那多事的奴仆。 她早吩咐过,宋星蓉的任何事不必通传。 “祖母,孙儿不懂。就算有秋嬷嬷去接应,栖霞居离松竹院如此遥远,妹妹不还是得要折腾好一番?” 孙儿忤逆,老夫人不满地扫了眼旁边的庶子,“宋敏筠,你就是这样管教长子的?” 身躯凛凛体格魁梧的男人听到嫡母喊自己全名,仿佛条件反射般,慌的茶盏都搁在了桌上。 昔日面对强敌、应对圣上的沉稳从容,在此刻荡然全无。 “母亲,是儿子管教不力。” 老夫人冷哼了声,冷淡的目光转向宋新晟:“晟哥儿,这些年在外闯荡,历经了不少磨难,也开始建功立业了。 不过可别忘了,虽然你不常在家中,可你的成长离不开家族的荫庇。你若不姓宋,和军中其余岌岌无名的兵士又有何区别呢?” 宋新晟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是啊,他的来的功勋嘉奖,将士的尊重,前提是他叫宋小将军。 可这跟他去不去接应妹妹有什么关系? 见秋嬷嬷迅速离开,宋新晟迷惑的双眼睁的 更大了。 “祖母,孙儿只是不放心,听说妹妹这病得的来势汹汹,好些日子不曾踏出过房门一步了……” “怎么?你还不信祖母院子里的人?” 他想去见妹妹,想直接将妹妹扛到松竹院,跟他信不信祖母的人有毛关系? 宋新晟向父亲投去困惑的眼神。 此刻的宋敏筠只觉得如坐针毡,一边是儿女,一边是嫡母,两边力量将他扯的思绪一团糟。 比漠北的蛮子还难打! 老夫人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将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动作尽收眼底。 真是老天垂怜,宋星蓉那个祸害病倒了。 病秧子宋澈还失踪了。 大房剩下这么三个蠢货,后继无人了。 宋新晟消停下来,老夫人于是继续开始说事: “敏筠啊,都说血浓于水,我们家中可万万不能有兄弟阋墙的事情。还好你们回来了,你们可得要好好修复两房的感情。 先前婉雯出事,老二媳妇就对蓉丫头颇多意见,都被我给挡了回去。我说蓉丫头还是小娃娃,哪里知道郡主会设计这种圈套呢?宋家子孙要团结才是。 可是蓉丫头又先后和宝睿、老二媳妇闹了矛盾,我这个当祖母的,夹在中间如何做人啊? 我总 不能一直偏袒蓉丫头,别人都是和颜悦色,单单碰上她就闹事? 可我还是劝着宝睿、老二媳妇别计较,毕竟他们年长,蓉丫头还是个娃娃。” 苍老的面容愁的满脸都是褶子。 宋敏筠感动万分,恭恭敬敬地倒了杯茶:“母亲,您辛苦了。” 宋新晟听半天云里雾里的,隐约听到宋宝睿跟自己妹妹吵架。 什么?宋宝睿欺负他妹妹? 宋新晟刚起身,又被老夫人叫住了。 “这是要去哪啊?” 差点忘了,长辈没发话,不能提前离席。 “祖母,我坐下来。”宋新晟闷闷地坐回了父亲身边。 老夫人:“……” 三人又聊了许久——基本是老夫人说,父子俩嗯嗯嗯对对对。 忽听屋外响起奴仆的大喊:“不好啦!不好啦!大小姐晕倒了!” “妹妹!”宋新晟一个飞身就踹开房门冲了出去。 老夫人看到摇摇欲坠的门,脸都黑了。 她记得宋新晟当年也是个饱读诗书的举人,怎么沙场回来后就成了饱经风沙磨砺的粗人呢? “母亲。” 温和的声音响起。 “何事?”老夫人敛了愠色,皮笑肉不笑地转向庶子。 宋敏筠拱手作揖,丢下一句:“儿子去 瞧瞧女儿。” 就走了。 老夫人:? 合着她说这半天宋星蓉的坏话是白说了? 宋星蓉晕倒的地方,刚好靠近宋母的院子,秋嬷嬷哪里敢去扶这枯叶般脆弱的躯体,借口粗手粗脚将活甩给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就自己跑去喊人了。 凑巧张嬷嬷和宋母都在,听说大小姐晕倒,皆是大惊失色。 宋母冲到外边,见丫鬟嬷嬷慌的手足无措,直接拨开人群,将女儿打横抱起就哒哒哒往屋里冲去。 还不忘冲张嬷嬷喊一嗓子:“快去请薛神医!” “是!” 宋星蓉感觉自己被母亲放躺在床上,眼睛闭的更紧了。 她听到周围乱的好似兵荒马乱。 “小姐,呜呜呜……” “蓉蓉,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呢?” 绿萝在哭,母亲也在啜泣。 张嬷嬷张嘴也是一阵颤音:“夫人莫伤心,小姐洪福齐天定会无事的。” 这…… 完了,演戏演出愧疚感了。 不过,还要再等等。 “蓉丫头!” “妹妹!” 两道粗犷男声闯入屋内,随着丫鬟齐齐见礼“见过大将军、见过大公子”,宋夫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两个狗东西,也晓得回来啊!呜呜呜……” 第81章 装病 屋内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 一众丫鬟婆子倒茶的倒茶,搬凳子的搬凳子。 宋大将军扶过泪流满面的爱妻:“夫人,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怪太子,喊蓉蓉去什么清风坡围猎,蓉蓉回来就一病不起了……” 父子俩异口同声:“怎么会?” “怎么不会嘛!” 宋夫人一拳砸在自家蠢男人的胸膛上,“蓉蓉身体本就娇弱,是看在太子的面上才去跟他们围猎。可太子呢,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拉着她在外面吹冷风,还送只半死不活的兔子吓蓉蓉一大跳。 明知她病着,还派人来催她去修习礼仪准备赴宴。好一个狠心的狗男人!” 宋新晟瞠目结舌:“太子殿下向来沉稳,怎么会做出这种奇怪举动?” 宋大将军也面露狐疑:“蓉蓉身体娇弱,但还没有虚弱到风一吹就倒吧。” “自然还有其他原因。” 宋夫人吸了吸鼻子,招呼张嬷嬷将其余人都带下去后,才开始往下说。 “几个月前太子生辰宴,宋婉雯在东宫出事,明显是丹阳郡主害的,老夫人和二夫人却都怪在了蓉蓉身上; 后来蓉蓉好心去看望宋婉雯,二夫人却大张旗鼓跑 来搜查栖霞居,还在松竹院闹了起来。 我和蓉蓉好心带宋婉雯去稷山找舒云道长看病,宋婉雯居然骗我害我被绑去丹阳郡主那里关了好几天……” 宋夫人愤慨地说完二房和老夫人那帮人的所作所为,目光就变得哀伤起来: “那么多事情,压在蓉蓉身上,能不病倒吗?还有阿澈,阿澈跑下山为了寻我,现在杳无踪迹……” 多日来压抑着的情绪仿佛遇到了一个缺口,宋夫人扑到将军怀里,眼泪在一瞬间决堤。 “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呜呜呜,爹说宋府必须要有个女主人管事,否则就会被别人钻了空子,所以我不能出去。可是阿澈怎么办啊……” 安抚着怀里泣不成声的女人,宋大将军的脸色越来越沉。 宋新晟看看母亲,再看看妹妹,只觉得难受极了,“娘,会没事的,阿澈,蓉蓉,他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不过离开半载,府里怎么就发生了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 宋大将军久久不语,宋夫人越哭越凶。 “蠢男人你说句话啊,我知道你忧心国家忧心君王忧心黎民百姓,可我们的孩子也是黎民百姓的一份子啊,你不能就这么不管!” “夫 人,我没有……” “那我给你写这么多信,你一封都不回!” 已经在回京都的路上了为什么还要回? 宋大将军沉默,宋夫人气的更厉害了,挥起拳头就直接招呼了过去。 宋大将军哪里敢还手,连象征性地伸手挡一下都不敢,宋新晟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娘亲从床边揍到桌边,桌椅砸的稀巴烂,屏风也被踢倒,角落里的花瓶瓷器无一幸免。 “够了!爹,娘,妹妹和弟弟遇上这些事情,这就是你们的办法吗?你们对事能不能理智点?” 宋新晟眼圈通红地吼了出来。 吼出来后,见爹娘都停下来望向自己,顿时心中大呼后悔。 自小学的孝道礼义都去哪了? 连爹娘都敢吼了? 他也是个失了理智的。 “孩子……” “别喊我!” 宋新晟看着好端端的屋子被他们弄的乱七八糟,心头火气蹭蹭上涨。 别人家的爹娘都是成熟稳重有风度,到了他家就…… 尤其是爹,战场上不苟言笑、率领千军万马游刃有余的大将军,一到家就木的不像话了。 “哥……” “别碰……”宋新晟手刚抬起,就僵在了半空中。 握住他另一只 手的可是一只温热的柔软小手,腕上剔透晶莹的玉镯,可不就是他去年送给妹妹的生辰礼么! 原本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宋星蓉此刻跟没事人一样站在他面前,害噗嗤笑出了声:“哥,消消气。” 宋夫人手里正要去砸宋大将军的榆木花瓶架子咣当掉在了地上。 “蓉蓉!你终于醒了!” 宋新晟几乎无语地将宋星蓉捞到身后,挡下两眼汪汪的娘亲。 “娘,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妹妹当然能醒了,被你们吵醒的呗!” “臭小子,老娘路也敢挡!” 宋新晟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娘亲力气忽然巨大无比,猝不及防就被一把推去了一边。 就在他心中哀嚎屁股开花之际,后背竟被一只大手稳稳托住。 宋大将军扶好儿子,望着那对母女叹了口气。 开口,沉声喊道:“蓉丫头。” 宋星蓉压下嘴角笑意,从娘亲怀里挣出。 “父亲。” 宋大将军看着她,又看了眼擦眼泪擤鼻涕的妻子,以及面上带着三分震惊七分困惑的儿子。 良久,他才缓缓道出:“蓉丫头的身体不会有事。” “你又不是神医……” “玉珠,你相 信我。” 宋夫人连连摇头,仍是泪光盈盈。 宋大将军暗叹,他这妻子眼里是有汪阳大海吗? “娘,我没事。但是,” 宋星蓉握住娘亲的大手,神秘兮兮地凑到娘亲耳边,“在外人面前,你还是要装作我有事,越严重越好。辛苦娘亲了。” “啊?” 宋夫人眼中一片迷茫。 宋星蓉“没事”? 脸色惨白的像是涂了她那买白了几个度的铅粉似的,眼底病怏怏的乌青重的好似抹了黑灰一样……等等,粉? 宋星蓉见娘亲眼神忽变,一个箭步瞬间跳去了父兄那边。 “爹,哥,我们去书房聊吧!” 宋大将军点头。 宋新晟则是好气又好笑地敲了下宋星蓉的脑袋。 闹了半天,原来宋星蓉是装病。 虽然他有些不高兴妹妹故意装病晕倒害他们如此担心,但更多的是庆幸妹妹没有生病,只要身体健康就好。 但是宋夫人绷不住了,所以自家丈夫早就看穿了女儿在装病? “宋敏筠!” 完了,叫全名了。 “哦对,我们去书房吧!” 宋大将军这时候就不迟钝了,脚底抹油般一手捞起一个娃迅速离开了现场。 宋夫人气地跺了跺脚。 第82章 父爱 一个个的,老的大的小的,都是没心肝的。 这满屋子狼藉,要她一个人收拾吗?好狠的心啊! 门口掠来一道身影:“夫人,将军命属下进屋收拾,还请夫人移步前厅稍候。” 宋夫人:“……” 书房内。 宋新晟刚坐好,就向宋星蓉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妹妹,你为何装病?为何连娘亲都要隐瞒……” 宋父打断了他急促的话语:“不急。新晟,先喝杯茶。” 待下人将沏好的茶送来书房,宋大将军给每人面前的茶盏都添上了茶水。 “父亲,那阿澈的事情怎么办?蓉蓉是装病,总不至于阿澈也是在假装失踪吧?我们耽误的越久,阿澈的处境更危险。” 宋大将军目光扫过儿子和女儿,前者满脸写着焦急,后者低头吹了吹热茶。 他这儿子多大了? 快及弱冠之年了吧,怎么还如此耐不住性子? 宋大将军将茶盏往宋新晟面前推了推,“你外祖父给我去了信。” 宋星蓉这时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似在等待下文。 “阿澈被绑架的事情,他大概已经有了眉目,就等我们回京都了。” 宋星蓉诧异不已。 外祖父原来早就跟父亲联络了?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上心。 宋新晟坐不住了,“什么人如此大胆绑架阿澈?” 宋大将军眼神示意儿子稍安勿躁,端起茶盏吹了吹,喝下一口,搁下后转向了宋星蓉:“蓉丫头,眼下你娘亲怕是在伤心落泪,你去安抚下她吧。” 这是打算支开她呢。 宋星蓉来了就是打算跟他们讨论的,谁知这爷俩还要避开她。 “爹惹出来的,我去哄有什么用?” “你这孩子,听话,去看看你娘亲。” 宋星蓉坐的端端正正,就是不走,“爹,阿澈的事情不必瞒着我。既然你与外祖父通了书信,就一定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和表姐、外祖父积极联络关注阿澈的事情吗?” 宋大将军面露迟疑,“他们……告诉你了?” 宋星蓉一瞧,有戏,于是板起了小脸:“爹以为这段时间我为何装病?” “你……真是因为此事装病吗?” 宋大将军还是犹犹豫豫,不肯将话挑明。 宋星蓉哪里晓得他暗指的是什么人,但为了套话,不得不继续装。 “爹,我若不装病,如何暗查阿澈的事情?” 宋大将军注视着她良久,又是长叹了一声唉。 宋新晟听他们对话就跟打哑谜似的,现下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现在就是很 急,非常急。 可面前两个人不约而同都不急不慌地喝起了茶水,这让他从哪里开始急呢! 于是,屋内好长一段沉默…… “蓉丫头,你可想过退婚的后果?” 宋大将军给宋星蓉续了茶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宋新晟惊的差点喷出茶水。 什么?妹妹要退婚?他还没说亲呢妹妹哪来的婚约? 哦对了,圣上赐婚…… 不对,退掉东宫太子的婚约? 宋新晟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妹妹。 宋星蓉吹了吹茶盏上升的热气,“退婚女子,无非是受些流言蜚语。我若与太子解除婚约,京都里的名门望族自然不敢与我说亲。可我宁愿此生不嫁,也不要嫁给东宫太子。” 猛地,她脑中灵光一闪。 虽然早有料到外祖父会同父亲说她想解除婚约,但是现在还在讨论宋澈的事情,父亲为何突然提起退婚? 又想起段家信件从未言明阿澈去向,段林燕也一直是含糊其辞,可父亲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莫不是说,段家查到了什么,但只瞒了她一人? 婚约…… 难道是太子?可前世这帮匪徒就是太子清剿的,月牙峰血流成河,贼人无一幸存,她可没忘记。 宋星蓉暗暗压下心 头困惑,作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轻笑了笑:“爹爹,大哥,我若是嫁不出去,你们不会嫌我赖在家里吧?” 宋大将军呵呵笑了起来:“什么嫁不出去,我宋敏筠的女儿,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多少儿郎想着求娶。不嫁又怎样,蓉丫头自己就能养活自己,宋府也会永远是你的家,担心这些做什么。” 怎么就从小弟跳到妹妹的婚事了? 宋新晟感觉信息量巨大,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了。 他们就不能一件一件的来吗! 注意到了儿子的持续懵逼,宋大将军有些哭笑不得。 但说来确实复杂,他也实在不方便全盘托出,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模模糊糊的说法对一双儿女道: “今晚先养精蓄锐,计划周全了再出去营救阿澈。阿澈若是平安归家,凡我宋家儿女,不得与皇室中人产生任何牵扯!阿澈若是不能平安归家……” 说到后半句,宋大将军面容冷肃了好几分。 仿佛一下子变回了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说一不二的威武大将军。 宋新晟和宋星蓉不约而同意识到了什么。 皇室…… “是!” 宋新晟起身接令。 他是大梁朝廷封的宋小将军,但也是宋澈的哥哥,宋家的 嫡长子。 宋星蓉脸色则是彻底冷了下去。 听到“皇室中人”四个字,她的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父亲的说法,直接将她心底隐隐的猜测敲定下来。 太子…… 该死!为什么她没有早点发现? 为什么她会理所当然觉前世太子清剿了月牙峰匪帮,与匪帮就没关系了? 段家瞒着她,还是觉得她会通风报信给太子么?他们就这么不信任她? 宋大将军宽慰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阿澈会没事的。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救出阿澈,怎么样?” 宋星蓉惊诧不已,宋新晟也是惊讶出声:“父亲,那么危险的事情……” “让暗月和茯苓护着你。”宋大将军目光慈爱地看着女儿,“你尝试着,向父亲展示一下这段时间学来的武艺。” 宋星蓉鼻头一酸。 原来,父亲都知道。 “可是妹妹学武不久,毫无实战。” 哥哥也知道。 她的一举一动,其实他们一直在关注。 宋大将军伸出粗糙的手掌抹掉小女孩眼角的泪,声音带了笑:“我宋敏筠的女儿是娇花不错,但谁说娇花就经不起一丝风雨了?新晟,你别小看你妹妹。” 第83章 好凶 宋星蓉出了书房,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来到她面前。 “属下暗月,奉将军之命守护小姐。” 他潜伏在周围许久,宋星蓉并未察觉分毫,足以证明此人内功十分深厚。 父亲才回来,进了皇宫述职,又去了老夫人那里挨训,回来后要处理娘亲的情绪,居然还能安排暗卫给她保护。 宋星蓉感慨万分。 前世总觉得父亲冷淡,只知道坚守家国大义,其实还是太偏颇了。 书房内。 父子二人目送宋星蓉离开,沉默着直到书房大门合上。 “父亲,妹妹自小爱慕太子,今日说出退婚,她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定然伤心不已。” 宋大将军并不赞同儿子的看法:“你还是不够了解你妹妹。既然决定了,她就不会再瞻前顾后、彷徨犹豫。” 宋新晟叹了口气:“可是儿子不能理解,堂堂东宫太子,梁国天下既定的继承人,为什么会与如此不堪、掳掠孩童的匪帮为伍?” 宋大将军面露思索,其实他也觉得奇怪。 可是秦国公信中说的清清楚楚,他们调查宋澈查到了月牙峰,并且在月牙峰附近发现了疑似皇宫中人的踪迹。 月牙峰远在城外,又是属于稷山那 一带,后宫嫔妃出行受到限制可以排除,当今圣上的诸多皇子公主,有胆量靠近稷山的,也就这几个有家族依靠的皇子。 秦国公怀疑太子,当然是因为丹阳郡主曾在缈云观掳走了段玉珠。 他知道丹阳郡主做这种蠢事定不是太子授意,可后面派人唆使宋澈下山、又掳走宋澈,难道就不会是太子顺势而为了? 这样,还能将锅推到平南王府。 如今查到宋澈被掳去了月牙峰,不就说明了太子与匪帮存在勾结吗? 所以秦国公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硬要等着他们回到京都。 搞不好,皇城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不想那么多了。明日,你随你娘亲去一趟段府,看望你外祖父。”宋大将军靠着椅背,样子看上去疲惫极了。 “是。只是,单靠外祖父,就可以让圣上解除蓉儿与太子的婚约吗?” “不用急,还有时间,婚期再早也得等明年蓉儿及笄。” 宋新晟再担忧也没办法,这种事情,无异于打皇家的脸面,急也急不得。 “要是没有赐婚就好了。” 闻言,宋大将军目光沉了沉。 却听儿子又道:“父亲,明天我跟娘亲去段家,那妹妹做 什么?” “养病啊。” “啊?她不是没事么……” 宋大将军笑笑:“你妹妹自己会安排自己的。” 打小,宋星蓉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丫头。 后来长大了,渐渐被老夫人教导的那些女诫女训僵化了思想。 看到她抗议赐婚,有自己的一套对婚姻的看法,还装病为他们解困,宋大将军欣慰极了,仿佛小时候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当然,他最为欣慰的是,现在的宋星蓉行事要更沉稳、心思更玲珑剔透。 刚刚喝茶时,明明段府什么都没告诉她,还敢来套他的话,胆大又机灵。 而眼前的大儿子带兵打仗是很厉害,可这些弯弯绕绕,还是得跟妹妹学呢。 宋星蓉回到自己闺房时,茯苓已将段林燕的回信放在了书案上。 晏悬听到动静,拉开了耳房的隔门。 烛光下,他瘦削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向她走来。 “我明日要去城南。”她望向他的目光似在询问他。 “好,我跟你一起。” “你确定?你不是说那边有眼线盯着吗?” 晏悬笑了笑:“宋小姐,我们不是盟友吗?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理所应当多多出 力。” “想利用我蒙混进城南找你的下属就直说。” “不用我主动找他们。他们知道过来。” 宋星蓉瞪了他一眼:“合着你六皇子的人都知道堂堂宋家大小姐住在哪个院子哪个屋?” 晏悬:“……”姐姐好凶。 见他站的吃力,宋星蓉没好气地给他摆了条凳子。 “我父亲派了个暗卫保护我,我让茯苓先支开他去交流对接情况了,等会他就会回来待岗值守。所以,晏悬,晚上你声音小点,别惊动他了。” 晏悬在她的搀扶下稳稳坐好,好看的眼睛闪过一丝戏谑:“好,晚上我不会闹姐姐。” 宋星蓉:? 为什么听着怪怪的但是好像又没什么毛病? 宋星蓉烧掉信件,面上仍是一本正经:“我可没心思跟你调笑。我和父亲、兄长讨论了阿澈的事情,他们没有明说,但我大概能猜出,他们和段府也查到了月牙峰,甚至比你查到的更多——” “唔,他们查到了月牙峰匪徒背后的势力是谁吗?” 宋星蓉刚想说是太子,却心底没来由地觉得奇怪。 她太了解太子了,太子就算与匪徒存在勾结,又怎会留下把柄让人查到? 前世她嫁进了东 宫尚且没有发现,只知道他私养了不少杀手,旁人要如何敏锐才能在月牙峰找到东宫的踪迹? 段林燕从稷山缈云观调查回来怀疑到太子身上,是因为东宫派来刺杀晏悬的杀手去了那里。 后来段林燕不再提起,自然是太子悄无声息地抹去了一切。 晏祯的心思百转千回,不可能傻到在月牙峰留下痕迹! 到底是…… 宋星蓉望着少年期盼的眼神,俊美的脸庞瞧着可真是单纯无害。 “呵呵,殿下猜是谁?”她喉间发出冷笑。 “我若是能猜到,何至于躲在姐姐的屋子里不敢出去见人?” 这家伙居然不上套…… 宋星蓉暗暗咬牙切齿,极力扯出一个温柔和蔼的笑容来,将手放在晏悬头顶上宽慰似地抚了抚。 “别怕,至少目前我们还绑在一条船上,我不会让你翻船的。” 好一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姐姐。 晏悬被她凉飕飕的视线盯的打了个寒战:“姐姐真好……” 好的他都不敢说不好了。 “所以……” 柔弱无骨的小手下移,攀上他右边白皙的脸颊。 就在晏悬以为她要动手打自己而快要闭眼时,却感觉那只手只是抬起轻轻点了一下。 第84章 邀宠 头顶响起少女冰冷的声音:“你不要瞒我。” 宋星蓉自上而下俯视着端坐着的少年。 晏悬清清楚楚感受到了渐渐包裹住自己的压迫感。 为什么?她一个千金小姐,平日里待人接物并无太大架子,更不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怎么会给他这种压迫感? 疑惑的同时,又可耻的觉得有几分享受。 可他心底其实很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端架子,尤其讨厌被权势压迫而无力反抗的感觉。 对此,他往往是表面服从,心底想方设法去忤逆。 比如,皇帝将他养在冷宫那些年,他通过接近讨好四皇子,换来了神不知鬼不觉出入皇宫的自由。 再比如,四皇子明里暗里警告他远离宋家、远离宋星蓉,他还是一次次任性地跑了出来。 可为什么这次不一样了? “晏悬,你对我的欺瞒多了,我不介意咱们一起翻船。我有宋家兜底,你可是什么都没有呵。” 宋星蓉将沉默着的少年下巴捏起,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她清澈的杏眸里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晏悬紧张的俊脸微红:“我……我不该隐瞒。我错了,姐姐。” 原来如此。 难怪段家会查到太子身上! 晏悬几次试探 月牙峰,很有可能让正好也查到了月牙峰的段家人发现了。 当他们发现来人跟皇宫有关,头一个怀疑的可不就是太子么! 谁会料到,跑去月牙峰的会是那个冷宫出身、默默无闻的六皇子呢? 只怕段、宋两家除了她,都没人认识这位皇子。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晏悬嘿嘿一笑,握住了宋星蓉捏自己的手。 那一瞬间奇怪的触感,使得宋星蓉迅速将手抽了回去。 她强装镇定地背过身去,“之前还装作无辜地跟我说什么你也不知道,还装模作样跟我分析说等大将军回来了就能知道了。 结果,我父亲和段家就是被你误导的。跟你这个人合作,可真费神。” 说话间,她已去了窗边透风,晏悬一急,立刻跟上了那道倩影。 “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是怕误导你。 而且,四皇兄说,你自小爱慕太子,我怕你觉得我是在抹黑你曾经爱慕的人。” 宋星蓉白了他一眼:“不是腿伤还没好吗?” 不是刚刚还要拄着棍子、站都站不稳吗? “我……现在没那么疼了,可以站一会。” 就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宋星蓉懒得理会,“所以实际上,还是不确定太子 跟此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管事实如何,太子若与月牙峰扯上关系,于我们更有利不是吗?” 他笑容明朗,好像误导蒙骗秦国公与宋大将军两个老江湖的人不是他似的。 宋星蓉冷笑:“出事了我可不陪你一起死。” 论实力,现在她可没法跟晏祯抗衡。 平南王、章皇后、还有其余已被太子笼络的朝臣、东宫私养的杀手,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了。 “虽然绑架阿澈的人不是太子,但唆使阿澈下山的人确实跟太子逃不了干系。 他不会轻易跟秦国公、宋家对上,但他看到你将京兆尹留在山上保护宋澈,所以就想通过此举让你乱了分寸。只是没想到,掳走宋澈的人刚好是月牙峰的匪徒。” 宋星蓉挑眉:“所以,你其实知道月牙峰背后的势力是什么人?” 晏悬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一开始想的是不告诉她,让她去恨太子就好了,就算有纰漏,凭借多年扯谎的本事,他都能自圆其说。 他们的结盟可以变得更加牢靠坚固。 可现在他发现,最善于扯谎的他遇上了的是最敏感多疑的宋星蓉,站到她面前,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或者说,他想坦诚相待,求她好好 看自己一眼。 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带着怀疑猜忌,失望地推开他、远离他。 “平南王府。” 晏悬淡淡说出的四个字,足以在宋星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你确定?” 她没怀疑平南王,不是觉得平南王不会做这种肮脏的勾当,而是前世太子确实一举端掉了月牙峰的匪窝。 太子会大义灭亲?笑话吧。 “小郑子十岁那年从那里逃出来,机缘巧合下顶替一个身世清白的农户之子进了皇宫,到了我身边服侍。 他不需要净身,因为在那里,就已经……” 晏悬收住话头,没再往下说。 “你说什么?!” 月牙峰会这样对待掳来的孩童?那阿澈怎么办? “放心,其实我跟小郑子已经取得联络了,他们暂时没有动阿澈。 前阵子他们原本打算给阿澈灌药,但突然上头下令,将阿澈转移了出去。 我和江鱼几次试探,发现阿澈确实已经不在月牙峰上。” 宋星蓉攥紧拳头,用力得指尖都发了白。 晏悬继续往下道:“大概已经转移去了王府。” 平南王想利用宋澈做什么? 为了丹阳报复他们? 不应该啊。 平南王要追杀舒云道长、找乐楼的麻烦、还 要查城南的药商,再加上府里的美妾、朝堂的事务,按理来说这人应是分身乏术。 就算要报复她,也不会动用这种力量,容易露出马脚连累自身。 看出宋星蓉的困惑,晏悬笑了笑:“不是还有位世子么? 我猜,他应该是正打算报复你的时候,刚好发现月牙峰掳的人就是宋澈,所以将人带了出去。” 宋星蓉恍然大悟,“他怎会掺和这种事情?” “蓉姐姐,他前阵子去了好几次东宫,不是很奇怪吗? 丹阳郡主别庄养病,他竟然抽不出时间去探望?他和太子要务不同,有何政事要谈? 除非,与你有关,与阿澈有关。要知道,他们现在都是一心想要对付你。” 宋星蓉哪有那本事在东宫放置眼线,她自己身边还有晏祯的眼线呢。 “看来你对他们的动静掌握的很到位。” 晏悬嘿嘿一笑。 宋星蓉呵呵一笑。 他什么都知道,这几天还把她当傻子一样瞒着。 “姐姐,我可以替你看着他们。” 他忽然凑近,宋星蓉下意识退了半步,结果后腰抵上了窗台。 他期盼的眼神仿佛在邀宠:“姐姐,你现在缺的,就是一双眼睛,一双能帮你观察皇城各处的眼睛。” 第85章 天仙 这一口一个姐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乖顺呢。 估摸着茯苓那边差不多要过来了,宋星蓉随口敷衍几句,便催着晏悬回了耳房,早早歇下了。 次日大清早宋将军就去了官署,宋夫人带上宋新晟去了段家,宋星蓉继续“闭门养病”,实则和晏悬一起偷摸溜出了宋府。 此前,绿萝和红袖在内的栖霞居丫鬟被宅邸的管事借过去张罗几天后的家宴事宜了,唯有茯苓和暗月留守院子。 段林燕早早备了马车在约定的路口等她。 看到一袭紫衣的高挑“少女”,段林燕面露惊讶:“什么时候你屋里多了个如此貌美的女孩?” 出门前,宋星蓉将晏悬的眉毛修得细长了些,还为他扑了点粉,柔和了英气的五官轮廓,加上面纱罩着,隐隐约约,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他的男子身份。 再梳个时下流行的随云髻,一袭米白绣花褙子搭着淡紫罗裙,手上握柄花鸟写意团扇,宋星蓉这个货真价实的少女站在旁边都要逊色许多分了。 登上了马车,她才哭笑不得地取下晏悬的面纱:“燕儿姐,你看看他是谁。” 面纱下,“少女”生得好一副雌雄莫辨的动人面容,七分妩 媚柔情的精致眉眼下,坚挺的鼻梁与薄唇是十分的清冷出尘。 段林燕呆了似地摇摇头:“我从没见过,你身边有如此天仙般的女孩……” 宋星蓉:“……” 宋星蓉表面保持微笑,心里不住翻白眼。 他是很好看,可他这次扮女孩那么成功,不得多亏她高超的化妆技艺? “段表姐,我们上次在城外见过的,蓉姐姐遇上刺客那次。” 晏悬启唇轻语,是一阵好听的清朗男声。 段林燕感觉世界瞬间崩裂。 男的?男的? 这个美的像仙子一样的妹妹,是男的? 宋星蓉白了晏悬一眼。 不是交待过晏悬今天的角色是身患哑疾的慕容嫣么! 段林燕看到二人眼神交流,一下就悟了:“我想起来了,我记起你了,你就是蓉儿妹妹喜欢到非卿不嫁的小公子啊!” 宋星蓉:? 什么非卿不嫁? 晏悬含笑点头。 “只是你今日为何这样装扮?” 晏悬顺势握住宋星蓉伸来要掐自己的手:“蓉姐姐身份不一般,男女同行多有不便,我若是扮成女子,不会影响到她的名声。” 这也太感动了吧! 世上有几个男子,能考虑到这种地步? 段林燕瞥到对面两人紧紧缠在一起的小手,羞的满脸通红,嗔怪道:“蓉儿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 段林燕笑呵呵地用力揉了揉宋星蓉的头顶:“哎,你这丫头,知道你见到自己心上人激动,好歹也等表姐不在这里了再亲近啊!” 宋星蓉:? 她只是想掐死晏悬让他闭嘴别瞎逼逼然后不小心被对方抓住争脱不了,而已! “不是的,表姐……” “好了,不必解释,我都懂。当年,我也有过暗恋的男子。” 闻言,宋星蓉心里咯噔了一下。段林燕曾经的心上人……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我不太记得了。” 晏悬将僵住的小手握紧了些,笑着对上段林燕友好的面容答道:“段表姐,我叫慕容衍,是邺城人士,来京都投奔慕容氏嫡系一脉,现下在族中叔伯的帮助下,已能够自立门户。” “天哪,你才多大就可以自立门户了?做的什么营生?可有识字读书上过学堂?未来可有打算科举考学?家中还有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屋是赁的还是买的?你……” “表姐!”宋星蓉绷不住了。 这活脱脱真是把晏悬当成了她的未 来夫婿。 段林燕见小表妹如此维护心上人,顿时也是哭笑不得:“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反正我不问有的是人问。” 指的是外祖父母、爹娘、大哥他们。 宋星蓉一个头两个大,“八字还没一撇呢!” 段林燕忍俊不禁:“祖父说顺利的话,定能在明年你及笄前解除婚约。我想姑母姑父不会有什么门户的偏见,慕容小弟家中若是无人,可有直接入赘啊!” “段表姐,我家中确实没有人了。” 晏悬还认真回答了? 宋星蓉手上掐的更狠了——掐不到他的腰,就掐他这只钳制自己的大手。 “其实,最主要的是要真心实意爱护蓉儿,以及人品正直可靠。太子虽是一国储君,人中龙凤,但确实不是蓉儿表妹的好归宿。” 段林燕一顿,正色对晏悬道:“慕容小弟,你也要记住,蓉儿可是我段林燕唯一的表妹,你敢让她掉眼泪,我就敢给她寻来更好的男儿相配!” 晏悬:“……”真狠。 宋星蓉已经麻了,算了,就这样吧。 “表姐,此事不足为旁人道……切记,切记。” 段林燕豪爽点头:“放心,除了祖父祖母段起昀还有我母亲,我 谁也没说。” 宋星蓉:“……”这叫谁也没说? 外祖父母都知道了,爹娘和大哥知道还会远吗? 不过昨晚爹和大哥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暂时还不知道。 但是今天娘和大哥去段家了啊! 段林燕笑着和“未来妹夫”聊起了宋星蓉小时候的趣事,并不知宋星蓉心底一片鬼哭狼嚎。 “噗哈哈……所以圣上赐婚之前,我一直将蓉儿表妹看作未来弟媳来着。那时候两家人都有意让蓉儿长大后嫁给三儿。” 怎么提起那些糗事了? 宋星蓉听的满头黑线。 段林燕轻轻戳了下乌云笼罩的少女:“不记得啦?可是你自己说要长大后给三表哥当媳妇!还威胁他不准纳妾通房。” 宋星蓉扯出一丝尬笑,她一个重生回来的人,哪里记得三四岁时的事? “不过,现在的三儿一心搞钱,风里来雨里去的,根本不是个好归宿。姐姐看到你身边有人体贴守候,很高兴。你小子,可别让我失望啊!” 晏悬含笑:“放心。段表姐,我会……” 话音还没落,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宋星蓉差点撞到车体时,被晏悬大手一挥捞了过来,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少年宽厚的怀抱。 第86章 段林燕的白月光 见二人亲昵姿态,段林燕啧啧两声,灿烂的笑容愈发意味不明。 正好外头传来车夫的骂声,她不再继续打扰二人,顺势钻出了马车帮忙处理。 “表姐?” 晏悬扣住少女欲要挣扎的腰身,“现在不宜抛头露面。” 宋星蓉抬头狠狠瞪他,气鼓鼓的可爱面容将他逗的笑出了声。 “蓉姐姐,不是上次你说要我配合你吗?我演的怎么样?还到位吧?” 到位……个鬼! “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见她脸色冷了几分,晏悬才松开钳制。 宋星蓉立即坐的离他远了点——但也只是一点点,段林燕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挑了个非常普通且空间狭窄的马车。 她坐的再远,他一伸手就能够着。 晏悬盯着她,忽然幽幽道:“蓉姐姐,如果没有这纸赐婚,你是不是就直接和段家三公子定亲了?” “胡说什么!那是我三四岁时和段家人在江南游玩时生了场大病,三表哥觉得是他没照顾好我,所以说要娶我当媳妇,都只是童言童语好么?” 晏悬抿唇笑笑。 不相信?宋星蓉撇嘴:“我可不像你,满嘴谎话,怪会骗人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 鬼,模样好看的男人更是信不得。 等等,她解释那么多做什么?凭什么解释那么多给他听啊? 晏悬往后靠了靠,手握团扇轻摇,声音多了分慵懒:“但愿,你能顺利解除婚约,从此不必踏入东宫那座囚笼。” 宋星蓉目光微沉。 囚笼……听他说出这个词,为什么会觉得那么耳熟? “你……” 宋星蓉还欲再问,车帘这时掀开了,段林燕钻进了马车。 两人各自默契地收了复杂的心事。 可段林燕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连他们之间拉开的距离都没留意。 直到马车再次上路,段林燕还是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等宋星蓉提问,马车忽然又停下了。 “段大人,且慢。” 一道温和的男声在外头响起。 段林燕猛地抬头,手都伸到了车帘边,又马上缩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情吗?” 隔着车帘,看不到里边的女子是何情形,外边的男人还是认认真真拱手作了个揖,向她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你我昔日也算半个同窗,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听到女子爽朗的声音,顾祁之稍稍安下了心。 “我见你手腕有红 丝,应该是刚刚搬东西时擦到了,我这有瓶药膏,段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应个急。” 段林燕心中怦然一动,这么细节的地方他都看到了? 她刚想应声,坐在对面的宋星蓉却拽了下她的袖子,朝她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一介粗人,用不着。顾公子,你……还有急事,先去吧。” “那,好吧。段大人,后会有期!” 听着男人的脚步声远去,段林燕才吩咐马车继续前行。 车轱辘碾过街道的响声,好似碾在她心上一般,压的她快要透不过气来。良久过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是表姐的好友么?” 听到宋星蓉的询问,段林燕紧张得身子都挺直起来。 “呃,哈哈,是啊,以前女扮男装混入学堂时认识,新晟和你二表哥都认识。他出身不高,但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呢,明年春闱他应该很有希望脱颖而出。” 宋星蓉心底冷笑。她还没问什么,表姐就扯出了一大堆顾祁之的事,怕是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吧。 宋星蓉笑眯眯地发问:“方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噢,是两边马车不小心碰了下,他车上一大箱子的书都摔了出来,我 过去帮他捡了下,幸好,他们人都没事。 害,这边的街道不如内城宽敞,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等会到了城南,我们就只能徒步了……” 与心底的人久别重逢,段林燕激动的嘴角都快压不下去了。 哪里还注意的到宋星蓉眼里加重的冷意。 一直微微笑着晏悬忽然发问:“听他们的动静,应该与我们方向相反。表姐的这位旧识,是要去内城吗?” “是啊,我看他行囊书本一应俱全,应该是要从城南搬去内城居住。” 晏悬附和:“搬出去也好。城南嘈杂吵闹,当然不适合温书用功。幸好这位公子能够在内城租赁一块宝地了。” 段林燕面露担忧,“只是他家境贫寒,怕是租不到什么好地方。唉,能住到内城就挺好了,至少邻里来往无白丁,离书院也近,求学更方便。” 表姐知道的这么清楚? 宋星蓉撇撇嘴。 据她所知,五年前段林燕武举夺魁,被人揭穿女子身份后就向顾祁之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那时候,就被顾祁之明明白白地拒绝了。 敢情这些年段林燕一直在默默关注对方吧? 难怪后来会被顾祁之伤害成那样…… 宋星蓉淡 淡地打断了段林燕的念叨:“表姐如此关心这位同窗,你们之间的情谊一定很深厚吧?” 闻言,段林燕羞愧地低下了头。 毕竟只是一厢情愿。 宋星蓉含笑望向晏悬:“阿衍,你在城南住的可还习惯?要不,我在宋府附近帮你寻个住所?” “不不不,你们那边的房子该有多贵啊。我又不需要考取功名,我在城南挺好的,做做小本生意,多赚些聘礼钱……” 宋星蓉赶紧伸手掐掉了他下面的话:“内城的房子确实贵,不过租个小院子的钱我还是有的。就是不知表姐的那位好友,有没有足够的钱在内城生活了。” 段林燕面色一白。 租赁只是一方面,在内城的日常吃穿可比城南的开支大多了。 顾祁之一介进京赶考的白衣,哪来这么多钱? “蓉姐姐,我现在自己养自己没问题的,不用为我操心。你想见我,我过来一趟不消很多时间,最多就是半座城的距离。” 晏悬捉住暗暗掐自己腰身的手腕。 宋星蓉冲他笑的咬牙切齿。 这“心上人”的角色是扮上瘾了是吧! 晏悬嘴角上扬,抬起宽大的衣袖,严严实实遮住了彼此激烈纠缠的手。 第87章 小妹夫 看着对面两人你侬我侬十分甜蜜的样子,段林燕心头微酸,轻叹了口气。 顾祁之跟她又没有任何关系,她有必要这样操心么? 听到段林燕微不可闻的叹息,宋星蓉拍开晏悬的手,收起了笑容。 晏悬则是望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 热闹的虹桥上人来人往,段林燕吩咐马车夫从另一条路绕了过去。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城南,但行驶至一处巷口,便无法继续前行。 于是,三人下车继续步行,段林燕让车夫掉头出去了。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窄巷,段林燕仿佛对这里十分熟悉,到了前头给他们带路,一边介绍道: “别看这个地方偏僻冷清,附近都是居住的人家,鲜少有商贩来往。 但过了这条巷子,再转个弯,从一个大杂院穿过去,就到了城南的御街上!” “这么说,这里其实就是御街的后面。” “是啊。远离街坊集市,倒是个安静的居所。 许多进京赶考的学子,手头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其实都会选择这里租住。 就是离书院太远了些,而且车马不便通行,若是要出去,需步行一段很远的距离。” 说着,段林燕不禁又想起了刚才遇见的顾祁 之。 他原来就是住在这片地方。 一个读书人,搬着那么多行囊、成箱的书本步行出城南,一定很不容易。 宋星蓉左右看了一眼,倒确实能听到风中隐约传来的读书声,前边一户大门敞开着的人家院子里还在晒着书本。 不过更多的,还是香喷喷的烟火气息。 “饿不饿?早上你都没来得及吃点什么。” 晏悬忽然抬脚跟上,拉住了她的手。 段林燕还在前边说话呢,宋星蓉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然后抽出手哒哒哒地追上段林燕,与她并肩而行。 “对了,表妹,我记得前边有家很不错的首饰铺子。 反正我们约的是午时,不如顺路先去看看?” 宋星蓉疑惑:“什么铺子?” “皎月堂。”晏悬随口回答。 段林燕惊讶地回头看了眼出声的少年,“对,就是皎月堂,你也知道?” 宋星蓉心底默默对晏悬翻了个白眼。 随后皮笑肉不笑地对段林燕道:“阿衍其实就是皎月堂的掌柜。” “他?皎月堂的掌柜不是……” 宋星蓉连忙冲段林燕做了个“嘘”的手势,并且凑过去附耳小声道: “条件所迫,表姐,你可千万要保密啊!” 后 边的晏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要段林燕保密,现实吗? “嗯嗯嗯,我明白了!” 晏悬:“……”惹不起。 两个女孩一边走着,一边聊的可开心了,压根没人管他。 走出巷口时,宋星蓉正在夸赞皎月堂的首饰如何华美精致。 段林燕只当她是在维护心上人的面子,便一一附和着。 谁知宋星蓉一高兴,就将晏悬拉了过来。 “阿衍,你不是说可惜上次见面太匆忙,没有给表姐带份小礼么? 既然都到了皎月堂,那不如带份首饰出来给表姐开开眼界呗!” 所以这是开始坑他了么? 晏悬心中后悔不迭。 他承认刚才在马车上,他太沉浸于扮演宋星蓉的“心上人”了。 “不不不,不必了,我一介习武之人哪里习惯戴珠钗发饰的人么……” “表姐!你又不是天天打架,平日里如何不能戴?” 宋星蓉挽过段林燕的手,将对方夸的晕头转向了,目光才移向晏悬:“阿衍正好有一支木兰花簪,设计灵感就来源于古时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配表姐正好!” 晏悬:“……” 张嘴就来昂。 段林燕脸上的神情简直受宠若惊:“真、真的吗 ?” 顿了顿,补了句:“小妹夫?” 宋星蓉和晏悬唰地一下脸同时红了。 “……是的。” 晏悬可耻地应下了这份差事。 宋星蓉:“……” 虽然很无语,但总算是可以将晏悬支开了。 穿过段林燕口中所说的大杂院,三人果然来到了御街上。 皎月堂和宋星蓉她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一个方向。 “蓉姐姐,你们在这等等我,我就回来了。” “哎等等!” 见宋星蓉喊住要离开的少年,段林燕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 “表姐,我跟他说几句话。” 丢下这句话,宋星蓉就拽着晏悬的衣袖去了一旁的转角后。 段林燕好笑地摇了摇头。 看来表妹是真心喜欢这个少年。 表妹在太子面前,可从来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完全不同今天这样。 晏悬被宋星蓉推到墙上,不得不低头去看欺身过来的少女。 “青天白日的,这样不好吧……” “没人看见。况且,我们‘姐妹’说两句悄悄话怎么了?” 宋星蓉随意扯了扯他胸前的布料,晏悬吓得面容失色:“别扯松了,会掉。” 一马平川的身板穿抹胸最容易掉了。 她可没打算 就这么放过他。 “晏悬,你等会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总之不必回来找我们了。 事情办完后,我会来找你。” 真的吗? 低头看到那只葱白如玉的小手还搭在他的衣襟上,带了几分欲要游走的隐隐意味,晏悬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猛地,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宋星蓉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他还怕她对自己做什么呢…… 晏悬抿唇,艰难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你又不想听我的话。 或者说,你打算假装先听我的话,然后自己偷偷溜回来跟踪我们看我们去了哪里是不是?” 啊这…… “姐姐,我的腿还疼着呢,我只想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会。” 弓着身子的少年垂下眼,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那他为何举止这么奇怪? 而且这么弓着身子,不会是胃疼吧? 宋星蓉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这是我前阵子在家呆着无聊做的药丸,可以缓解胃疼。” 晏悬摩挲着带有余温的瓶身,想到她是从何处摸出来的药瓶,瞬间面红耳赤。 宋星蓉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 “你……流氓!” 宋星蓉努力不去低头看,一拳呼在了他的肩头。 第88章 段三来了 “蓉姐姐,我错了……” 宋星蓉背过身,羞的小脸通红:“我要和表姐去找位朋友,你别跟过来了。 你我虽是结盟,但私事最好是互不干涉。” “……好。” 他想,他一定是个变态。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在宋星蓉面前…… 宋星蓉离开后许久,晏悬还沉浸在懊悔当中。 他感觉自己脸都丢没了。 直到终于平复下来,晏悬才从狭窄的巷道里走出来。 回头瞥到刚刚他们相对的位置,心绪一下子又乱了。 他真是疯了,宋星蓉退婚的挡箭牌“慕容衍”当上瘾了? 晏悬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再抬头时,神色已恢复冷清。 那边,宋星蓉带着段林燕快步离开了。 “表妹,我们不等等他吗?” 还等那流氓做什么啊! 也不知是走的着急,还是方才的事情,宋星蓉感觉现在脸上还在发烫。 以后,一定、一定要跟那个变态保持距离! “表妹,慢点,走慢一点,旁边有卖包子的呢,先去买点吃的吧?” 宋星蓉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燕儿姐饿了么?” “没有啊,我吃过早饭了。我是担心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会不会饿。” “当然不会, 我们先过去吧,反正到了那边也能吃午饭。” 因为要给晏悬装扮,早上折腾了许久,宋星蓉并未吃任何东西,但现在她没有感觉到饿,应该是没问题的。 虽然刚才将缓解胃疼的药塞给了晏悬。 可她一身医术,不至于自己都照顾不到吧? “那好吧。”段林燕松了口,不再打量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宋星蓉亲昵地挽过她的手臂:“燕儿姐,我们快走吧,我们提起到了那里,就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段林燕不解:“准备什么?” “自然是准备迎接我们的这位朋友了。” 宋星蓉的笑中若有深意,段林燕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信上说,她们要去找的那个人,可以为她们提供一些线索。 可是宋星蓉说的准备……又是什么? 太阳悬空,临近正午。 从皎月堂后门出来,晏悬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想到,皎月堂里还真有一支木兰簪,就是朴素了点,也不知符不符合宋星蓉的要求。 站在路边,他一身清新淡雅的女子装扮,昳丽的容貌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晏悬远远地看了一眼春来大医馆,最终还是绕道走开了。 医馆附近,仍然潜藏着不寻常的气息。 即使 扮成女子可以蒙混视线,但他不敢去冒险,医馆里还有薛神医藏身。 刚往回走了两步,晏悬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一声。 谁知道宋星蓉去了哪里? 他不能去找她,不然她会怀疑疏远自己。 晏悬于是又换了个方向。 八月的京都,即使头顶太阳,也感觉不到酷暑那种难耐的炎热,丝丝凉风透过轻纱般薄透的衣物,吹的他身上一阵冷意。 不对,宋星蓉为什么一定要支开自己呢? 就算是私事,只要与宋澈有关,她执意支开自己就不合理了。 晏悬就这样心事重重地走在御街上,与形形色色的人擦身而过,无数种可能从脑中闪过,但就是想不出个结果。 就在他快要放弃之际,风中忽然送来一阵悠扬的唱腔: “……这散风雪旌节影悠扬,动关山鼓角声悲壮……” 抬头,赫然看到前方就是天香茶楼正对面的乐楼。 若干男女老少正簇拥在台下,伸长了脖子看台上正在上演的“生离死别”。 乐楼……莫非宋星蓉要去见的人,其实就是乐楼老板娘? 此前的当场否认,其实是诓他? 晏悬挤过人群,在过道拦住了行色匆匆的伙计。 他尽量声音细柔:“请问掌柜 在何处?” “……伤心辞汉主……”戏台上的声音巨大。 “你说什么?” 晏悬耐着性子重复一遍问题。 “……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 充斥耳边的还是戏台那边咿咿呀呀的唱腔,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以及如泣如诉的京胡声。 伙计张嘴说了句什么,他都没听到,对方就已经急匆匆地跑上二楼去了。 晏悬不死心,寻好座位点了吃食,又开始打听乐楼老板娘的事情。 “客官来得不巧,老板娘有事出去了。 不过客官听完这出戏,老板娘应该就快回来了!” 于是他又打赏了些钱。 伙计吐出的信息更多了:“老板娘一回来,小的马上就来告知姑娘!” 看来宋星蓉真是去与秦乐悦会面的。 为了不让他发现,颇费了一番心思呢。 晏悬挑的位置有屏风遮挡,刚好可以取掉面纱吃点西,不需要顾忌其他。 只是才吃几口,就听到一阵调笑声。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吃东西怎么狼吞虎咽的,嘿嘿嘿……” 浓浓的酒气熏来,晏悬擦擦嘴,嫌恶地戴上了面纱。 “诶,怎么又戴上了?好漂亮的小美人嘿嘿嘿……” 眼看那醉鬼就要 摸了过来,两个仆从及时赶到,大力将男子硬是拽了回去。 晏悬这才松了口气。 再不来,他就要踹人了。 “姑娘受惊了。” 一道男声响起,晏悬抬头,只见一个容姿不凡的年轻公子挡住了醉鬼的动作。 “我朋友喝醉了,若有冒犯,段某代朋友向姑娘赔不是。” 晏悬本就不是计较之人,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不便说话,随即继续打手势表达没关系。 好在段起昀多年经商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理解了面前少女的奇怪手势。 “如此,便多谢姑娘包容!在下姓段,家中行三,大家都称我为段三公子。 虹桥方向的摘星楼是我的产业,姑娘若肯赏脸,段某必好好招待姑娘一番!” 晏悬继续打手势“好好好”,他只想眼前人赶紧离开。 这两人虽然只带了两个仆从,但一身的绫罗绸缎足以彰显其家世不凡。 他在这种情况下和这种纨绔子弟接触,没好处。 等等,段三公子? “段某与人有约,就先不奉陪了。告辞!” 段起昀言罢,就招呼仆从拖上醉鬼离开了。 晏悬看着他们大步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与人有约…… 难道宋星蓉要去见的人,是他? 第89章 威胁秦乐悦 “蓉儿,人还没来吗?” 厚实的屏风后,段林燕再次探出身子,她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摆放好茶点的客桌前,宋星蓉耐着性子哄她藏回去。 “再等等,很快就到了。” 巷口与晏悬分别后,二人并未一直往出城的方向走,而是绕过几条街巷,到了河边这间不起眼的酒楼等人。 宋星蓉挑选的是二楼临街的雅间,窗户敞开着,略一侧身就可将楼下的人来人往看的一清二楚。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底下一道黄衫身影进入了宋星蓉的视线。 “表姐,来了。” 宋星蓉微微勾唇,抬眼扫过去,段林燕已敛息藏好在屏风后面,恍若整个雅间只有她一人。 不多时,秦乐悦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抵达了宋星蓉的雅间。 “哟,宋小姐,好久不见呵。” 秦乐悦娇笑着在宋星蓉对面坐下,大.大方方地摸起糕点吃了起来。 宋星蓉微笑:“秦娘子喜欢吃什么菜?今日我请客。” “宋小姐别,我吃过饭了,桌上的这些够丰盛了。” 看样子秦乐悦很赶时间,宋星蓉故作不知,而是随意开始了闲聊:“老板娘最近乐楼生意怎么样了?” “可好了,多亏小姐 前阵子出的主意,否则哪有赚大钱的机会!”秦乐悦马上奔入主题:“不知小姐今日寻我出来是为何事?可是为了信上说的事情?” 宋星蓉曾与秦乐悦书信往来,聊了丹阳最近的状况,秦乐悦也在信上透露过平南王的人来乐楼闹过事,影响不大,但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亏损。 “当然。秦娘子是生意人,与生意人打交道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宋星蓉说着就取出了兜里鼓鼓囊囊的荷包。秦乐悦并不意外,之前两次合作宋星蓉也是这样先给一个荷包当定金,里面大概有十多贯铜钱。 但在看到荷包里面倒出的东西后,秦乐悦眼睛都直了。 不是铜钱,是银锭? 宋星蓉拔下头上的发钗,放在了堆叠的银锭上,“加上这支银钗,合计一百两定金。” 秦乐悦一副想伸手又不敢伸手的样子。 “怎么,秦娘子还在担心我不能带你赚钱?” “嗐,这话说的,妾身怎么会有这种担心呢。宋小姐不是缺钱的主,又舍得让利,体恤手下人劳苦,谁会不喜欢给宋小姐办事? 只是,妾身做的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一次两次还好,老是这样,去掺和你们大家族势力的争斗, 往后可怎么平静过生活啊……” 宋星蓉皮笑肉不笑地取出另一个更鼓的荷包:“秦娘子说的不错,钱财于我是身外之物,比起弟弟的安危,这些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乐悦伸向银锭的手瞬间僵在空中:“宋、宋小公子?” 宋星蓉找她是为了这回事? 不是对付丹阳郡主么? “不然秦娘子以为我要谈的是何事?” “可是,宋小公子失踪的事,妾身是有心无力啊。” 宋星蓉面上的笑容更浓烈了。 她修长的手指按住杯沿,红唇轻启:“秦娘子,我似乎从未同你说过我弟弟失踪的事情。” “妾身是听说……” “老板娘消息灵通啊,段宋两家刻意隐瞒的事情,都能被你‘听说’。” “宋小姐……” 见秦乐悦还想狡辩,宋星蓉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目光含了警告:“秦娘子既然赶时间,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作这些多余的解释了。我只想知道我弟弟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秦乐悦回想了下自己写的书信,除了抱怨平南王府来找乐楼的麻烦,她并没有提别的。 “那是前几天听说六扇门在城南抓了个人贩子,妾 身多打听了几句。” “你好好做着乐楼的生意,去打听那些做什么?” 秦乐悦干笑两声:“这不是好奇嘛,你是千金大小姐,自然不懂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就喜欢凑热闹……” 宋星蓉缓缓挑眉:“真的不是担心自己断了货源么?” “宋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你那乐楼养的小倌,难道不是别人手中买下来的?” “什、什么小倌?那都是我们乐楼的伙计。再说他们都是入了贱籍的,互通买卖又有何妨。” 宋星蓉哂笑着看她:“秦娘子不是做着老实本分的生意么?怎么招的伙计还是入了贱籍的?我以为,你那边只有戏子不是良籍。 看来你的乐楼和甜水巷、教坊司没什么区别嘛。” 秦乐悦的脸庞唰地变了颜色。 不等她辩驳,宋星蓉继续道:“哦对了,还是有区别的。去教坊司或者甜水巷大家都知道是为了啥;可到你乐楼来的,裤子一提大门一出,不沾染半分红尘。” 秦乐悦脸都红透了:“宋小姐怎好意思将此种龌龊词语挂在嘴边的?” “龌龊么?” 秦乐悦咬牙:“亏我上次费尽心思替你寻来那么多相貌俊朗的小倌去勾 引丹阳郡主!” “你也承认是小倌了?你是从哪里买来他们的?” 秦乐悦嘴巴闭的很紧。 “那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宋星蓉撤了两袋银锭,另外摸出一张信纸,递到了秦乐悦的面前。 “这是做什么?”秦乐悦扫过书信闲聊的内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我何时给你写过这样的信?” “你当然没写过。” 可这信上潦草的字迹,确是她的…… “因为这是我写的。” 秦乐悦被吓了跳:“你做什么模仿我的字迹?” “当然是为了伪造信件上交官衙了。” 宋星蓉抽出袖子里的字条展开,冲她露出一抹慵懒的笑容。 前世于药王谷学医那几年,宋星蓉为了隐藏自己,刻意习了左手字。 右手写出的字迹很难抹除自己的特点,但左手就不一样了,只要练的好,可以说学什么像什么。 之前与秦乐悦互通书信,就是为了熟悉对方的字迹。 秦乐悦看清字条上写着的“黄货若干,路引子速至城南乐楼后门”,劈手就将其夺去撕了个稀碎。 “一介闺阁千金,还是不要掺和这种事比较好。” 秦乐悦冷笑出声,尽管额上冷汗不止。 第90章 不堪往事 宋星蓉瞧着她将信纸也撕完,仍是一脸懒洋洋的笑容。 “来,这张也撕了吧。” 她的袖子里还有张内容一致的字条。 秦乐悦抖着手撕完,宋星蓉望着她的笑容更亲切了:“老板娘想撕多少,我有多少。” 秦乐悦瘫坐在座椅上。 整个人颓败极了。 此刻她无比恨自己要跟宋星蓉保持联络。 “哼,那又如何,我是不会交待的。你伪造的信件,顶多让乐楼倒闭关门;那些大人物的信息若是得到泄露,迎接我的可是死无葬身之地。” 秦乐悦盯着宋星蓉的眼神忽然一变,掩于袖中的手忽然抽出,刺眼的亮光晃的宋星蓉眨了一下眼。 “不过若是没有你,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叮当”一声脆响,一柄长剑突然出现挡住秦乐悦的短刀。 “好大的胆子!”段林燕踹开屏风,两下就反剪了秦乐悦的双手将其按跪在地上,“敢动老娘的表妹?不想活了?” 房间还有人?她被算计了! 秦乐悦愤恨地抬起头,对方投过来的眼神冷幽幽的,仿佛来自寒潭,看的她不噤打了个哆嗦。 “好算计!” 宋星蓉冷冷道:“秦娘子怎生糊涂了呢?我只想和你好好 做桩生意。 你告诉我他们的交接场所、行动习惯、藏身窝点、管事之人,两百两都是你的,顺利救出我弟弟后,宋家还有重谢于你。” “你怎么确定我拿货的对象就是掳走你弟弟的那帮……啊!” “凶什么凶?”段林燕往她臀上狠狠踹了一脚,秦乐悦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宋星蓉仍是坐的端正,“如果不是,我也算为民除害了不是?” “可这会耽误到你弟弟啊!” “呵呵,钓鱼的人往往最有耐心了。你看我一直不咬钩,他们怎么会处置掉诱饵呢?” 秦乐悦噎住。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我的确奉了他们的命令,引你来城南。” 所以是同一伙人。秦乐悦买下男儿当小倌的,跟掳走宋澈的势力。 “你既与他们存在勾结,上次为何还协助我对付丹阳郡主?”宋星蓉记得秦乐悦对平南王的憎恨,不像装的。 “那是因为……” 秦乐悦缓缓垂下头,嘴唇都咬出了血。 随着她将不堪往事细数道出,宋星蓉和段林燕不约而同变了脸色。 说到最后,段林燕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秦乐悦无力地坐在地上,遥望向窗外的某处。 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 ……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一个华服男子悠然垂钓的身影。 “殿下好兴致!” 听到身后爽朗的男声,晏祯睁开眼,耀眼的阳光有些晃人,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表兄看来有好消息分享?” “那是自然!”章燮掀起衣袍,大剌剌地坐在了晏祯身旁,“宋小姐果然去了城南,此前我们引段大小姐抓捕的举措,是相当正确的。” “哦?她不是病入膏肓了吗?” “哪里病入膏肓!城南那边来信说,宋星蓉身体好得很。” 晏祯面露狐疑,宋府的眼线明明说宋星蓉病的快要死了。“表兄这个探子是什么身份?可靠吗?” “当然可靠了!她是乐楼的老板娘。” “就是那个协助宋星蓉欺负露露的乐楼老板娘?” 章燮点头,“殿下放心,那个女人也就趁我不在京都敢如此肆意妄为,我已经替露露教训过她了。现在,她会非常听我们的话。” 城南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适合培养探子? 章燮见他困惑不已,解释道:“殿下应该知道,圣上初登基时根基不稳,多方势力不好平衡,我父王为此物色了许多美貌女子送去各个朝臣身边,充当圣上的 眼睛,亦能在必要时成为一柄利器。” “若没有平南王的这些探子,只怕朝局没那么容易平稳下来。” 章燮笑了笑,非常受用太子的恭维之语,“那个女人,就曾是我父王培养的其中之一,因为美貌不足愚蠢有余,实在拿不出手,就灌药扔去了窑子。 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没死,还脱了贱籍更名秦乐悦开办了一间乐楼,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前几年臣偶然发现后,就马上找到了她。因为她的乐楼太适合做月牙峰的那些生意了。现在,她沾上了这些龌龊,只能乖乖听命于臣。” 晏祯听到此处,微微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乐楼养的小倌是你塞给她的?” “当时臣只是试着给了她一个,后来都是她自己要的,毕竟来钱快嘛。” 晏祯噎住。 难道章燮不知道,丹阳病情加重就是因为在乐楼寻了小倌厮混么? 平南王连自己儿子都瞒着。 “殿下,秦乐悦今日跟宋星蓉会面后,就给臣报信说接下来宋星蓉极有可能会去探查臣关押宋澈的别院。” 宋澈被月牙峰匪徒误劫的事情,是前阵子章燮偶然发现的。 他是打算针对宋星蓉,但没想过动这个病秧子。 太子却说将错就错算了。 于是章燮将人带出月牙峰,关进了王府的一处别院。 也就是丹阳养病的地方。 再借秦乐悦之口,将宋星蓉引过去。 “届时,就是宋星蓉的死期。” 晏祯狐狸眼微微眯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章燮忽然道:“但是,露露正好在那边养病,臣怕……” 晏祯微微一笑:“本宫会过去。” 章燮大喜:“那就有劳殿下保护露露了!” 保护丹阳? 晏祯心底冷笑。 他是要去处理宋星蓉的尸体,确保不会跟东宫扯上任何干系。 这种事情,他可不放心交给平南王府。 “对了,宋家小子养的怎么样了?” “养的可好了。有臣这秘药,保管白白嫩嫩,一摸就喘。” 晏祯勾唇:“我那皇妹就好这口。” 章燮高兴道:“臣也没想到,月牙峰误打误撞掳来的小子,能助殿下一箭双雕,既除掉宋星蓉,又能拿下嘉宁公主。” 真是误打误撞么? 晏祯微微笑了,幽深的目光穿过湖面,紧随着即将咬钩的鱼儿。 若是借机让平南王府与宋府反目,那就是一箭三雕了。 浑然不觉身旁男子心底算计的章燮,仍在沾沾自喜。 第91章 胃痛发作 秦乐悦前脚离开,宋星蓉和段林燕后脚就出了酒楼。 因此两人清楚看到秦乐悦到一个转角处报了信。 “我去截掉!” 宋星蓉拦住了段林燕,“不需要,我们走吧。” 秦乐悦想怎么通风报信,都没关系。 反正晏悬不在,晏祯只会以为她借口装病偷偷出府和段林燕潜入城南。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段林燕忧心忡忡地问起了接下来的打算:“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直接杀过去救人吗?” 秦乐悦将关押宋澈的别院位置直接告诉了她们。 还“好心”提醒宋星蓉,不要带其他不相干的人过去。 否则,她可没法保证宋小公子的安危。 明摆着,是要宋星蓉自己过去,换宋澈回来。 “燕儿姐,那地方你熟悉吗?” 出城沿官道南行约莫二十里是清溪界。 秦乐悦报的位置,就在清溪界的最北边,一座平南王私有的山间别院。 清溪界附近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村庄。 除了种植基本的农作物以外,村民们大多还种植了草药花卉,一车一车推进京都贩卖,勉强能得几个钱。 或许是因为那边民风淳朴,六扇门很少收到来自清溪界的案件。 段林燕很少去清溪界,每次往 那个方向赶,都是冲着稷山下的黑市去的。 黑市上什么交易都有,违禁药品、奴隶、杀人悬赏、急于脱手的赃物…… 六扇门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派人去打压,但往往消停几天,他们就又开始了。 段林燕于是答:“路线熟悉。上次咱们去钓鱼…… 啊不,是我骗你出城去见太子的那个地方,就在清溪界南边一些距离。” 关押宋澈的别院比晏祯遇刺的树林、月牙峰都要近,他们坐马车赶过去路况好的情况下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 “蓉儿,该不会你想自己去吧?” 段林燕停下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拒绝:“不行,太危险了,虽然你练了些拳脚功夫,但都是花架子没什么用的。 你能保住自己逃跑就是万幸了,更别说去跳这种明显是为你而设的坑?” “燕儿姐,你都能看出这是专为我而设的坑了。 由此可见对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完全不怕我们折腾出其他幺蛾子。” 段林燕握紧拳头。 她不理解,堂堂东宫太子为什么要和平南王世子联合起来针对宋星蓉? 再怎么说,宋星蓉都是他赐婚的太子妃啊! 难道,是因为祖父上折子催婚的事情,激怒了太子? “不成 !我们现在就去把大将军找来,我们两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应对!” 晏祯会算不到这一层? 他巴不得段宋两家自乱阵脚,再把平南王拖下水,他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宋星蓉扫了眼周围的人来人往,嘈杂的环境下,她和段林燕的低声交谈并未引起路人的注意, “不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现在可以先去你家……” 忽然,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宋星蓉哼了声,好像有阵阵冷意自脚底窜上,化作寒针密密麻麻地全都扎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不得不捂住似在抽筋的肚子。 额上已是冷汗直流,还强撑着抓住了身旁人的手:“快……快找个医馆!” 段林燕吓得赶紧托住了她宋星蓉瘫软下去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之前是在装病吗? 不是说宋星蓉的身体没事么! 医馆,这个鬼地方哪里有医馆呢…… 猛地,一块写有“春来大医馆”五个字的牌匾吸引了她的视线。 “蓉儿,撑住!有救了!” 段林燕将宋星蓉打横抱起,就直接往那间医馆冲了进去。 “大夫!大夫!快救人啊!” 医馆内正在打盹的吴掌柜,睁眼瞧见一个劲装女子抱着一个虚弱 的少女飞奔进屋,瞌睡都给吓没了。 “姑娘,老夫这里只抓药,不坐诊!” “不坐诊你还开什么医馆?” 吴掌柜面色讪讪:“老夫开的是药铺……” 寻常头疼脑热、伤口包扎过来随便瞧瞧就算了。 眼前这个少女脸色那么苍白,一看就是病的不轻,他知道自己医术什么水平,可不想惹这种麻烦。 段林燕眼圈一红,都快急哭了:“大夫,求你救救我妹妹啊!” 吴掌柜吓到了。 这是什么话?他是不愿意救吗?他是医术有限,不能救啊! 胃痛难忍的宋星蓉在段林燕怀里蜷成了一团,但意识还算清醒,迷迷糊糊听到表姐进了一家药铺。 她自然清楚药铺和医馆的区别。 于是努力发出声音:“我要热水、香附、紫苏叶、陈皮……” “啊?”段林燕没听懂。 而专业卖药的吴掌柜已经手快地将她报出的药材名抄了下来。 “江河,快来抓药!” 宋星蓉强撑开眼皮,对着那团忙碌着的模糊身影,又报出了各种药材的分量,以及熬药的方式、时辰。 这才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段林燕又找上了吴掌柜:“掌柜的,你这里总该有病人休息的房间吧?” 吴掌 柜眼观鼻鼻观心。 他这个生意冷冷清清的小门面,像是能留患者居住休养的吗? 不过刚刚江河离开之际给他打了个手势。 “有,自然有,两位姑娘请到后面来。” 段林燕不疑有他,着急地抱着宋星蓉跟上了吴掌柜。 医馆斜对面是一家成衣铺。 一袭紫衣的晏悬手上摸着掌柜捧出来的料子,视线却不住地瞟向春来大医馆,以及街边茶水摊子上乔装成顾客的几个探子。 从段林燕和宋星蓉并肩而行过来时,他就注意到她们了。 他眼睁睁看着宋星蓉胃痛发作,被段林燕抱进他的医馆。 但是那几个探子还在附近,他还不能过去。 “哎哟!” 街道中央,一个挑着泔水捅的老头突然连人带桶一起摔在了地上,然后顺手扒拉住旁边喝茶的男子大喊道:“老头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绊我?” 本就拥挤的道路瞬间堵成了一团。 乔装的探子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起来,并未注意,人群后快速掠过的一道紫衣身影。 宋星蓉再睁开眼时,周围一片昏黑。 隐约听到屋外男女的交谈声。 “……我知道。所以,你先回六扇门,不管有没有,先调出清溪界那一片的所有卷宗。” 第92章 动容 段起昀沉声继续道:“贸然袭击,于两家都会有影响。” “那小澈怎么办? 秦乐悦说,她买来的小倌,都是灌过药的,不会有反抗之心,因为这是他们控制人的手段。小澈在那边呆的越久越危险……” “姐,如果他们想灌药,早就灌了,我们急也无法挽回; 如果他们目标只是蓉儿,我们早点去晚点去他们都不会动宋澈。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在顾全大局的前提下,救出宋澈。” “都怪我,那次我不该答应带蓉儿出城见太子的,我以为蓉儿会高兴见到太子,太子也……” 段起昀望着低了他一头的段林燕,“姐,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你先回段家,将此事告知祖父,祖父定有办法应对。” “祖父?” 段林燕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她想起那日在书房祖父的拒绝,尽管现在迫于祖母的压力,祖父在努力为蓉儿争取解除婚约。 可她们都知道,祖父更看重家族。 家族和身体孱弱的外孙,孰轻孰重,谁还不懂? 所以,太子那些人才有恃无恐地让秦乐悦过来报信吧。 段起昀点头:“蓉儿就交给我来照顾吧。” 段林燕看了眼房门,又看了眼段起昀,欲 言又止。 “好吧。” 宋星蓉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房门口还映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良久,一声叹息传入寂静的房间。 “陷此囹圄,小澈怕是……” 宋星蓉瞬间攥紧了被角。 等了许久,才等到医馆的人将药熬好送来。 段起昀端着药汤进屋,并且点上了灯。 宋星蓉装作一副才醒来的样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诧异道:“三表兄,你怎么来了?” “大姐安置好你,就马上差人将我寻来了。” “那,表姐呢?” 段起昀在她床头坐下,舀了一勺药汤轻轻吹了几口,“她六扇门还有事情,嘱托我留下来照顾你。 蓉儿,先起来喝药吧。” 宋星蓉吃力地坐起来,躲开了他送至嘴边的药。 “不劳烦表兄,我自己来吧。” 看着宋星蓉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就喝完了这碗黑漆漆的药,段起昀不由轻笑出声: “许久不见,蓉儿真是长大了,都不嚷嚷着要蜜饯了。” 宋星蓉刚放下碗,段起昀就掏出了一块手帕给她擦嘴。 她有些别扭地偏过了头。 段起昀却是凑了过去,耐心地擦净了她嘴角的药渍。 “多谢表兄。” 宋星蓉往里挪了点 ,躲开了段起昀的手。 是错觉吗? 总感觉三表兄有点奇怪。 段起昀仍是一脸温润如玉的笑容:“不早了,蓉儿今晚先在医馆将就一下吧。 这个房间收拾的还不错,不比客栈差。 表兄在外面守着,有事可以直接喊我。明天,我们再一起回段府。” “好。” 段起昀做事一向周到,对谁都是这样的体贴。 或许刚刚就是错觉吧。 宋星蓉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腹部再次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疼,好疼,表兄……” 被褥下,少女的身体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因疼痛而颤抖不止。 “你的表兄早就离开了。” 晏悬站在床前,看着她被胃痛折磨的样子,说不出的心疼,又莫名恼火,她喊的是别人。 “主子!薛神医来了!” 江河挎着药箱冲进屋,后面的薛神医睡眼惺忪,明显是睡梦里被人叫醒的。 “参见殿下。” 看到宋星蓉的情况,薛神医非常淡定,让晏悬扶好她,就开始施针。 几针下去,宋星蓉的疼痛立即缓解了许多,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这时晏悬已将之前宋星蓉给他的药瓶拿给了薛神医看。 “咦?这药香……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 这药丸可温养脾胃,也可止痛,非常适合宋小姐的症状。” 靠在晏悬怀里的宋星蓉嘤咛一声,看到面前的熟悉脸孔,她有些迷茫。 “你们……” 薛神医见晏悬对他使眼色,放下药瓶,立即垮上药箱溜了出去。 江河也一个箭步跳出了房间,并且带上房门。 “咳……” 晏悬尴尬地收回放在她腰间的手。 即使宋星蓉现在脑子一片糨糊,也不会想不明白,段林燕带她去的春来大医馆,其实就是晏悬的“据点”之一,薛神医就藏在此处。 隐藏挺深啊。 她还以为这边只有皎月堂是他的。 “多谢。” 晏悬将药瓶递给她,“这是你自己的药吧?快吃下吧。 不然,我怕过不了多久又要发作。” 确实是她给自己准备的药。她这个胃痛,是老毛病了。 所以前阵子研制了许多缓解疼痛的药丸,每天随身带着。 这次是她大意了,当时还以为晏悬也…… “谁让你突然弓起身子,吓我。” 晏悬倒热水的手一抖,差点烫到。 见她含下一颗药丸,才将吹过的热水递到她嘴边。 宋星蓉下意识张嘴。 事毕,才发觉不对。 “我……自己来。” 晏悬 笑了:“没关系,之前你也这样照顾过我。” 宋星蓉:“……” 刚刚才痛完,她实在没力气了。 算了,随他吧。 “阿澈的事情,我想跟你说说。” 一杯热水全都下肚,宋星蓉才感觉体内的寒意散了不少,于是将此前得到的线索告知了晏悬,除了秦乐悦。 “清溪界啊,和月牙峰一个方向。之后你要去段家吗?” 晏悬居然没有问她从何处得知这些线索。 宋星蓉嗯了声,“当然。” 宋府盯她的人太多了。 “你院子的眼线发现你不在,岂不是要报信过去?” “无妨。那人知道我在城南。” 晏悬眉头微微一皱。 宋星蓉突然为自己的脱口而出感到后悔。 是了,晏悬并不知道她见的人是秦乐悦。 可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他的追问,而是一声温柔的叮嘱:“那你好好休息。” 眉宇间,尽是疲惫之态。 他也一直在奔波。 宋星蓉叹了口气,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段宋两家,或许谁都可能放弃宋澈。 但晏悬不会。 因为,他若是不想管,从一开始就不会掺和进来。 “我替阿澈谢谢你。” 至少在宋澈这件事上,可以尝试着多信任他一点。 第93章 纵火 出了胃痛发作的小插曲,宋星蓉抵达段府时,兄长和娘亲已经回去了。 段林燕说她已将事情悉数告知,宋新晟回去后会和宋大将军商量对策,要宋星蓉先在段府安心养身体。 宋星蓉清楚自己身体,只要按时吃饭,基本上不会发作。 就在段府呆着什么也不做,不可能。 很快就到了中秋那天,京都的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每逢佳节必称病的秦国公,这次破天荒地早早进了宫,还强行拉走了正在欣赏嫔妃歌舞的皇帝。 宋大将军和宋新晟则是等祭祀结束后才进宫。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 皇城外,是绵绵的丝竹声,点亮了万千花灯。 金碧辉煌的宫廷内,亦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作为一国太子的晏祯,天没亮就从东宫赶至皇宫,带领众皇弟皇妹向太后皇帝皇后请安、焚香祈福,劳累了一个白天,入夜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至了德寿宫。 因为皇帝宴请群臣赏月,太子还是要在场。 尽管他已经累的不是很想说话了。 皇帝见他这般辛苦,便招人喊二皇子和四皇子来帮他。 一旁的皇后欲要劝阻,皇帝像是早有预判般摆手打断了她。 “一国太子怎么能累呢?” 他在晏祯这个年纪的时候,要防备兄弟的迫害,又要护好小豆丁大的晏祯。 他喊过累吗? 秦国公端着酒杯又过来了。 “月圆佳节,老臣祝陛下安康长寿,福如东海,早日孙儿满堂。” 皇帝嘴角一抽。 老东西又来催婚——催他儿子的婚。 皇帝忽然不想唱反调了,“国公爷说的在理啊。” 秦国公笑容僵住:“陛下?” 余光里刚好看到太子和宋家父子在友好交谈。皇帝哈哈一笑,撤回了那个想法,“还是等宋家丫头将身体养好,来年好为朕生个胖皇孙。” 皇后和秦国公心思各异,面上:哈哈哈。 宋家父子过来敬酒,晏祯客套了几句,也试探了几句。 但对方早有防备,他套不出任何信息,问就说宋星蓉在家养病。 甚至从他们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对自己的敌意。 若不是章燮告知秦乐悦和宋星蓉见面的事情,他就信了。 晏祯全程心事重重,并没注意到皇帝的动作,二皇子和四皇子一齐过来时,他愣了好半晌。 “皇兄,父皇叫我们来陪你!” 四皇子一笑就露出的一口大白牙,此刻看起来异常晃 眼。 二皇子嚣张惯了:“皇兄可要少喝点酒,明日还要去给皇祖母请安呢!” 让老二老四过来,父皇这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 晏祯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今朝朕与爱卿共婵娟,无需拘礼,开怀畅饮就是!”台上,皇帝发了话,席上众人纷纷起身拜倒回应:“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皇子和四皇子一下子就融入了宴会,和前来攀谈的贵公子有说有笑。 宴会上晏祯精心准备的玩物、布景,经他们一番生动的介绍,吸引了许多人。 往年,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 如今却被取代…… “殿下。” 晏祯喝完闷酒刚想过去,章燮来了。 “怎么?” 章燮看上去面色凝重。 “殿下……”章燮慢慢靠近,声音低的几乎只有他二人能听到:“月牙峰,失火了。” 晏祯稳住将要脱手的酒杯,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怎么发生的?” “突然有人袭击,然后就失火了。山牢跑了很多货。” 按理来说,秦乐悦将宋澈的位置透露出去后,段宋两家不会再管月牙峰。 这又是哪个多管闲事的! 晏祯微微侧身,半边身子隐入昏暗。 “不管。应该 是调虎离山之计。” “殿下,可是,因为缈云观办灯会吸引了许多人,六扇门和京兆尹都派了人去维持秩序。” 难道袭击月牙峰的是段林燕?她哪来的胆子? 恐怕又是宋星蓉唆使。该死……“想翻了月牙峰,她们还没那个本事!章将军,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 章燮拧紧了眉,他本来很自信的。 “臣的布署全在别院,离月牙峰约莫二十里远。而且,臣的一些手下被父王收走了,似乎是因为乐楼……” 原来是平南王削了儿子的力量! 晏祯懊恼不已。早知道,就将丹阳在乐楼厮混的事情告诉章燮了。 “不管。表兄行军打仗多年,应该懂得弃卒保车的道理。” 晏祯看到章燮回了席上仍是满脸担忧,心底不住发出冷笑。 好算计!他们在别院布下天罗地网,她却去袭击守卫空虚的月牙峰,是想先分散章燮的注意,再去别院营救宋澈么? 可惜,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皇兄!皇兄!” 人群中,四皇子在招手喊他。 仅凭宋星蓉和段林燕的力量怎么能撼动月牙峰呢? 莫非,又是老四? 晏祯隐约想起白天时一直没看见老六。 一个命 格不详的皇子没资格于宫宴现身。 可万一又是在暗地里为老四做什么事呢? 前阵子月牙峰被人袭击,章燮就查到了跟他们有关。 所以这次…… 四皇子急地跳了起来:“皇兄,来投壶呀!彩头可是一只超级超级大的螃蟹!” “好,来了。” 晏祯毫不费力换上一贯的端庄笑容,从宫人手中接过箭矢,一举拿下了头彩。 “哇,还是皇兄厉害!” “佩服佩服!弟弟还是要跟皇兄多学学!” 老二老四二人一唱一和,将晏祯都快捧上了天。 “呵呵呵,上次在清风坡我们兄弟几个可是老二猎物最多。” 二皇子淡笑:“皇兄那是兴趣驱使,为了一只兔子,放弃了整片森林。” “老六呢?”晏祯忽然转向四皇子,“老四不是在教老六箭术吗?他学的怎么样?喊他出来跟大家一起玩玩。” “啊?老六他……”四皇子一下愣住了。 往年这种节日,可没人会想起晏悬。 那次太子的生辰宴,晏悬前脚才进东宫人就消失了,都没人问过只言片语。 “怎么?老六今天不方便出来?” 四皇子连忙摆手:“不不不。只是他从没来过这种大场合,怕是……” 第94章 天时 二皇子一把勾过四皇子的肩:“就因为六儿没见过大场面,我们当兄长的,更要多带他出来见识见识。” 晏祯勾唇微微一笑。 很好,老四慌了。 说明老六现在很可能出宫,去帮他做事了。 “老六搬出冷宫后,就一直住在贤妃娘娘的棠梨宫吧,本宫派人喊他来。” 贤妃此时正在陪太后赏月,根本护不了晏悬。 四皇子脸色渐渐发白。 见状,晏祯心情大好,招呼众人赏玩起了歌舞。 然而,回头却发现章燮不知何时已经离了席。 章燮留下的仆人借倒酒将字条传给了他。 “臣去,求殿下护舍妹周全。” 若不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很想将酒杯捏爆。 清溪界。 有别于周围村落的敲锣打鼓的热闹,位于半山腰的别院自入夜就成了无声的世界,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不见半个活动的物体。 院门口灯火明亮,整座院子却是压抑的密不透风,仿佛没有活人存在。 然而,段林燕一圈下来,探得二十余个自己打不过的高手,若干一般打手。 而她们只有她和宋星蓉。 “蓉儿,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至少,等大将军他们都回来了……” 宋星蓉直接 拒绝:“不,今晚是最好时机,错过了就没有了。” 可今晚他们都去赴宴了,只有她陪宋星蓉来啊! 出门前,段起昀多番劝阻,说对方在清溪界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宋星蓉了。 宋星蓉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可是这种情况,莫说我,就是大将军和你大哥来了,都护不住你!” “表姐不用管我。” “你说什么?我不护你护谁?你……”段林燕逐渐瞪大眼睛,“你别跟我说,你想牺牲自己,救出宋澈。” 宋星蓉却是面色如常提醒她:“我们动静小点,不要打草惊蛇。” “蓉儿!” 她们现在在山脚一间荒废的土地庙前,远离对方的埋伏圈,怎么打草惊蛇? 宋星蓉还是很淡定:“表姐放心,不是只有我们。” “你的小情郎也来了?” 宋星蓉眼皮一跳,这个称呼怪别扭的,“没有。” 晏悬原本想一起来的。 可是晏祯向来多疑,保不准他今天会突发奇想查晏悬在不在宫里,尽管以前都有四皇子和贤妃遮掩行踪,可以瞒过去。 “那还有谁啊!” 出门前,一向好脾气的段起昀都被宋星蓉的一意孤行气的垮下了脸。 她追过来的时候,还瞥见了段起 昀冷飕飕的眼神。 秦国公的态度一直是中秋宫宴之后再行动,宋大将军父子没有任何异议。 只有宋星蓉,擅自行动,给她来了个猝不及防。 宋星蓉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 “月牙峰与缈云观所在的山头距离不远,且刚好位于西北方向,戌正左右会有西北风刮来。” 前世晏祯清剿月牙峰匪徒后,为了让宋家帮忙善后,将相关卷宗事无巨细告知了宋星蓉。 因此,她才知道拐卖的孩童关押在山的北面,匪徒顺着地形在下面安营扎寨。 晏悬这把火要是烧的好,可以将贼人的营地烧的干干净净,还能引来下面巡逻的六扇门捕快。 不过,晏悬说他的暗卫会协助关在山牢的小郑子纵火。 那个小太监靠谱吗? 皇宫。 晏祯看到宫人带来的晏悬,眼底的笑意逐渐消失。 “见过几位皇兄。” 少年乖巧地见了礼,又上前一一拜见皇帝、皇后。 “咦,你是……” 皇帝眯起眼睛打量这个衣裳朴素但是容貌不凡的少年,愣了半晌,经由身旁的皇后提醒,才想起来,“哦~你是老六啊!” “中秋佳节,儿臣祝父皇福寿齐全、永享团圆!” 皇帝摆手示意他平身,“ 许多年不见,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可他记得,钦天监说过老六命格不详,不宜经常露面。 皇帝眉心微蹙之际,晏祯大步迈了过来:“父皇恕罪,儿臣怕六弟孤单害怕,自作主张派人将他请了过来。” “呵呵,这样啊,那你们去玩吧。” 太子倒是个不错的兄长。 言语间,皇帝已将目光放向别处,和皇后说笑起来。 就好像晏悬从未出现过一样。 晏祯微笑着望向晏悬:“六儿,走吧,皇兄带你去长长见识。” “有劳皇兄了。” 晏悬抬头,明朗的笑容间,没有生出一丝被人冷落的阴霾。 四皇子和二皇子也说说笑笑迎了过来,热情地招呼起了晏悬。 他这些弟弟,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 作为长兄,晏祯理当走在前头,因此,并未注意到四皇子与晏悬的眼神交换。 …… 亥初。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段林燕匆匆下了山,寻上正蹲在土地庙后的宋星蓉。 “走了,人,走了!” 她在山上转了好几圈,一口气都没歇就跑下来了。 这会儿正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宋星蓉帮忙顺了会气,段林燕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 些高手都撤走了,只留下了几个普通打手。他们是不是以为我们不去了?” 怎么可能。恐怕是章燮看见,宋家父子和段家男儿都没去,所以放心地将守卫调去了月牙峰帮忙。 确实,如果只有段林燕,再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几个普通打手就足以应付了。 “好,我们上山吧。” “等等!蓉儿,就算只有那八.九个打手,我俩恐怕也……” 宋星蓉抬起右手,衣袖滑落,现出腕上形似手镯的精巧暗器。 段林燕嘴巴都张成了圆形:“这是……” 是晏悬昨夜摸进段府硬塞给她的。 他说装在里面的小箭已经被他用掉了许多,只剩下三枚,希望能在关键的时候保她一命。 这不是巧了么,她正愁之前弄了那么多毒针派不上用场。 “燕儿姐,你掩护我。” 段林燕面露迟疑:“我知道这种暗器叫袖中箭,比祖父给的小弓还适合你使用,但它威力小,装载少,别院上可还守着八.九个成年男子呢……” 再说,宋星蓉的准头很差。 “没关系,我带了一包。” 宋星蓉拍了拍系在腰间鼓鼓的袋子。 段林燕大吃一惊。 她还以为,宋星蓉带的是一大袋干粮…… 第95章 地利 老树掩映下的宅院,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一流暗卫全都撤走后,气氛顿时就没再那么压抑了。 “老大,我们还守在这里做什么?” 外头看上去一片死寂,院子里边却是几个男人围在篝火旁喝酒。 昏暗处,正在擦拭弯刀的络腮胡男人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上头吩咐的,照做就行了。” 上头调走牢里那个贼清秀好看的小男孩后,他们就奉命到了这里。 活动空间只有前院,以及这座山。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守什么,要守到什么时候,更不敢知道。 曾有兄弟好奇地爬上了院墙去看后院有什么,现在半边身体已经喂了狼,剩下头颅吊在墙头,作为警告。 杀他的据说就是那种永远潜伏于暗处,出入无声无息的暗卫。 暗卫不在,他们才敢这样松懈。 “弟兄们连续这样熬好几天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老大不如带兄弟们出去玩会?反正那些人都走了,我们就出去玩一会,不会出乱子。” “本来我都计划好了去弄村里那个水灵灵的女娃……” 男人们怨言颇多。 都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贼,没耐性,无纪律,只屈服于拳头。 络腮胡大汉是当中 武力值最高的,也没这个自信镇住大伙的骚动。 “好,来两人出去打野味,其余人守在这里。门口也要放两个。” 手下的喽罗们不懂,作为带队的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上面没发话,他们即使是在山上守一辈子,也得守下去。 否则,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一根手指就能玩死他们。 不过暗卫撤走,说明那些人的阵地转移了。他们的任务快要结束了吧? 这样一来,未尝不可放松。 亥正。 山林间昏暗的快要伸手不见五指。 段林燕借着微弱的月光,担忧地看了一眼宋星蓉趴着的草丛。 悄悄摸上山后,她们没有第一时间接近别院,而是在下山路旁藏了起来。 宋星蓉的意思是,先观察。 可她们这样趴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她都怕宋星蓉睡着,或者感了风寒。 回答她的仍是宋星蓉稍安勿躁的手势。 可这样到底是在等什么呢!段林燕刚想动,就敏锐地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于是迅速低下了身子。 “老大!清溪界俺们熟,三石村西头有个带着女儿的寡妇,院墙不高,很容易就翻进去了。” “你们这是去过几次了?” “不多不多,一次而已,这不 是得先把帮里的差事办好么!” “都两年没去找那寡妇了呢,她女儿应该发育了……” 原来是一伙恶贼! 段林燕回头,从草丛小心探出的宋星蓉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望着那三道快要经过转角的身影,段林燕搭上三支长箭,缓缓拉开了弓。 嗖—— 宋星蓉按着段林燕说的路线,在山林间快速奔跑起来。 那三人当中两个中箭当场身亡,走在最前头的络腮胡大汉则是差一点。 现在已经和段林燕交上了手。 宋星蓉帮不了忙,她怕她射出的袖中箭误伤到了段林燕。 所以在看到络腮胡大汉趁乱射出响箭的那一刻,就扭头往山上跑去。 是月牙峰匪帮的求援信号。 章燮竟然直接派月牙峰的人来看守宋澈,生怕王府受牵连么? 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宋星蓉尽量放轻声音,借助高大的灌木丛挡住自己小巧的身体。 “快点!都快点!老大他们在下面遇袭了!” 目测下山支援的足足有四个,他们只留了一两个人看守别院,正是潜入进去救出宋澈的大好时机。 可是,这也意味着段林燕将会对上五个男人。 还都是草菅人命的贼。 宋星蓉 藏在大树后,看着他们速度飞快,越来越远,绑了袖中箭的手腕沉的几乎要抬不起来…… 不!是她把段林燕带出来的,她必须要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咝,好疼!” 冲在最前面的男人不耐烦地吼:“喊什么喊?” “哎哟,什么东西蛰了我一下!” “你们在干嘛?关键时刻搞这出!快走啊!” “啊!我后背好麻,好痒,草了……” “我也是,不过我是屁股痒,这秋天也有什么鬼毒虫吗?真是日了……” 宋星蓉迅速背过身,死死贴住树干,心跳如擂鼓。 幸好,那些人刚好走到月光能照到的地方;幸好,目标够庞大,她居然连续四发都射中了,虽然偏成了效果不理想的位置…… 局部发麻发痒只是开始,中毒之人若是不经处理就持续开展剧烈运动,毒素会扩散的更快,渗遍全身,直至最后,全身动弹不得。 而这四针,是淬毒量最大最充分的四针。 其余的针也淬了毒,但因为药材不够,毒性弱了许多。 原本最毒的四针是给晏祯准备的。 最后探出身子看了一眼,确定那四人都是边挠痒边骂骂咧咧地离开,她就放心了。段林燕应该能应付了吧。 宋星蓉朝着山林间唯一透出的光亮,继续摸索前进。 …… “恶贼!还不束手就擒!” 段林燕飞身一脚踢掉络腮胡大汉的弯刀,另一只手就举起长剑砍了下来。 大汉扑通跪在地上:“女侠饶命啊!” 剑刃没有丝毫犹豫地落下,飞去了大汉的整条手臂。 “啊——” 鲜血溅了她满脸。 她只是冷漠地看着络腮胡大汉痛满地打滚大喊大叫。 “最恨你这种淫贼!” 段林燕挥剑再想刺来时,前头传来男人的惊呼声。 “铁根、石蛋?老大!是那个女人!大家随我一起上!” 四个神情凶恶的男人一齐出现,各自手中都拿好了武器,看上去没有络腮胡强,但……他们是四打一啊! 当! 段林燕堪堪接住迎面砍来的一招,稍一迟疑,就被另一边毫无章法的挥砍逼退了一大段距离。 那些人没有技巧,全靠蛮力。 几招硬接下来,她的手腕都被震疼了。 有个眼尖的贼人认出了她:“你是六扇门的女捕快?” 不妙,被认出来了…… “六扇门的?今天必须要杀了她!” 段林燕飞身退开,那四人就疯了般挥砍过来,哪还去管地上嗷嗷叫的络腮胡。 第96章 不在 段林燕早就熟悉了这座山的地形,因此特意挑着一个缓坡的方向且战且退。 实在招架不住,那就只能滚下去了。 半残,总比没命要好。 就在她预备要往后跳的那一瞬间,两个贼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先后扑倒在地。 剩下着的两人发愣的瞬间,被飞来的箭矢穿过胸口,当场暴毙。 还有两支冷箭从段林燕身后飞来,钉在了前面的树干上。 “姐!” 段起昀翻身下马,冲过来扶住段林燕微晃的身体。 “蓉儿,快,去救蓉儿,还有小澈!” 明明自己都差点陷入绝境了! 她还在担心别人? 段起昀恨恨咬牙,可他的长姐一刻都不肯耽搁,提起长剑又冲向了上山的路。 可恶! 段起昀将大弓扔给侍从,视线无意擦过了钉在树干的箭上。 为什么? 他明明对准了的。 侍从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公子,这两人是提前倒地了。” 所以箭矢命中了他们身后的树干。 “提前倒地?”他们何时受伤了? 侍从立即上前将两个男人的尸体翻转过来。 即使光亮微弱,也分明能看到他们死不瞑目的面容和黑紫的嘴唇。 更奇怪的是,另外两个中箭倒地的,也是如 此。 …… 亥正三刻。宫宴散场。 热闹的节日里,京都会放宽宵禁,皇城也会推迟下钥的时辰。 晏祯出宫后没有急于回东宫,而是让马车停在了宫外的一条甬道旁。 “殿下,不去看看吗?” 让赵总管洗了几个月恭桶,晏祯还是觉得东宫的总管不能换,就让他回来了。 可这并不代表赵总管能重归他心腹的地位。 “恭桶没洗够吗?” 马车外的赵总管扑通跪在了地上:“不敢不敢,殿下饶了老奴吧……”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接近马车。 “殿下,有人试图翻墙出宫,要属下拦截吗?” 果然。 “不。”晏祯勾唇冷笑,“让他去吧。” 死在皇宫多晦气啊。 他既然想出去,那就让他去。 死在荒郊野岭,省却他一番清理痕迹的力气。 马车微动。 赵总管碎步追上:“殿下要回宫了?” “当然要回东宫。” 车帘掀起,说话的身影却是跳落下来。 噙着笑意的狐狸眼扫过赵总管佝偻的身体:“本宫喝醉了,今晚在东宫休息,哪也没去。做不到,那就去死吧。” 扔下这句冷冰冰的话,太子和黑影一道消失在了夜色中。 赵总管:“……” 已过子时。 段林燕狂奔在山林间,她闻到了上面传来的浓重血腥味。 “蓉儿!蓉儿!宋星蓉!” 怎么会这样呢? 她那边有七个人,别院最多只有两人看守,留下来看守的一般都是最弱的喽啰,宋星蓉就算打不过,也不可能贸然行动。 上山前,就商量好了她负责冲,宋星蓉放暗箭,然后一起突袭别院。 段林燕眼眶湿润,视线一片模糊:“宋星蓉,你不能有事……” “姐,莫要自乱阵脚,小心敌人埋伏!” 段起昀在后面边追边喊。 他不明白,宋星蓉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一意孤行? 安心呆在段家,等着他们布置安排营救宋澈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挑今天? 今天,段宋两家都有人盯着,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 “蓉儿!” 姐弟二人先后抵达亮光处,挂了许多灯笼的宅院大门口。 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没有踏出下一步。 “公子,您的弓……”最后追上来的侍从气喘吁吁地取下弓正要递过去,瞥见那一地血泊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死死死死……” “没见过死人?”段起昀恼怒地瞪了一眼大喊大叫的侍从。 不过侍从的惊恐是可以 理解的。 这种被砍了无数刀,浑身血淋淋的,确实少见。 在六扇门办事多年的段林燕都变了脸色。 好在,两具尸体明显都是成年男子。 段林燕跨过尸体进了院子,继续呼唤:“蓉儿,你在哪里?我们来了,我们来帮你们了。” 段起昀注意到院子里架起的篝火是散掉的,像是被人抽掉了几根柴。 还有呛鼻的烟味。 “不好!有人要纵火!” 段林燕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恰在此时,一个娇小身影拉开隔门,与对向冲来的段林燕撞了个满怀。 段林燕扶住差点被撞倒的少女,又惊又喜:“太好了,蓉儿没事!” “姐,快走!里边好像烧起来了!” “那还不快点救火?起昀,你带蓉儿走,我去救小澈!” “不用去了。” 段林燕被一只冰凉的手拽住。回头,看到少女仰起沾满鲜血的脸庞。 “阿澈,不在这里。” …… 担心引起山火,宋星蓉将要烧的东西全都堆在了后院中央烧。 段林燕有好多话想问,又不知从哪里开始问。 “姐,你先回去找人吧,顺便处理下伤口。” 段起昀一说,段林燕才注意到自己受伤了。 “蓉儿她……” 宋 星蓉立于门口,远远望着里面的火堆,越来越小。 说出“阿澈不在这里”后,她就一直没再说话,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那些东西燃烧,一动不动。 段林燕更是弄不清楚状况了。 “有我照顾她,放心吧,姐。” 段起昀向来是个做事周全的,更别说他对宋星蓉还有点小心思。 蓉儿交给他,她放心。 “好,那我先回段家了。” 宋星蓉忽然出声喊住了将要出门的段林燕:“阿澈在稷山。所以,燕儿姐最好绕开官道去报信。” 少女的杏眸犹如死寂的潭水,冷冽又坚定。 院子里只剩下段起昀和宋星蓉。 “宋星蓉?” 宋星蓉浇灭了火堆,抬脚将里面的东西碾碎,碾碎。 但有的东西,是烧不掉的。 铁链,刑具。 段起昀眼疾手快地拽住抡起斧头要往那边劈的宋星蓉。 “用斧头去砍铁,疯了?你不怕把自己的手腕震断吗?” 斧头上的血渍已然干涸。 段起昀望着她空洞的眼神,只觉得寒意阵阵:“外面那两个,是死在这把斧头下吧。” 表妹突然变得好陌生。 执拗,残暴,完全不是记忆里的天真可爱模样。 下面那些人中的暗器,是她使的吧? 第97章 夜半 “我等了你们许久,等的着急,就自己先上了。” “冲动!你知不知道……”段起昀眼圈都红了。 宋星蓉拂开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索然无味地扔了斧头。 “你又要去哪里?”段起昀一个箭步过去拦住了转身要走的宋星蓉,“就不能等大家来了再行动吗?” 看来不说明白,是不会放她走了。 “阿澈之前是关在这里,我们的情报没有错。表兄预料的也没错,我们着急是没用的,因为阿澈已经被灌了药,受尽折磨。” 那天的话她都听到了? “所、所以,我们先计划周全,尽量顾全大局……” “我只想要他们死!” 浓浓恨意瞬间猩红了她原本动人的双目。 段起昀骇然向后退了一步。 到底怎么了? 他满腹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可宋星蓉的神情马上回归了淡漠,声音平和道:“表兄,我先走了。” 经过柴堆时顺便捡了条炭。 “你要去稷山?你怎么知道阿澈在稷山?” 宋星蓉仿佛听不见一般,快步出了院子,从门口的尸体上踏过。 段起昀追了上去:“二十里路,你要怎么去?” 她是在恼那天他说的话么? 可他们都已经尽力了 ,有心之人要害宋澈,他能怎么办,一招不慎,赔上整个家族怎么办? 守在外面的侍从见主子心急如焚地追出来,便慌忙跟了上来。 “你去段府!快!” 段起昀扔下这句,就脚步飞快地追上了宋星蓉。 “山脚下有我备的马!宋星蓉!我带你去!” 他妥协了。 不管怎样,都要守好宋星蓉。如果她执意要去闯,那就只能打晕扛回去了。 这段路昏暗又崎岖,宋星蓉一口气冲下去,没有任何磕磕碰碰,而是在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扑通摔了一大跤。 就在段起昀飞奔过去想要抱起她的时候,她又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往土地庙的方向冲了过去。 段起昀一个大男人,都跟不上她的速度。 “蓉儿!别闹了,好么?表哥带你去稷山,不管什么地方,表哥都陪你。你别把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好吗……” 他以为宋星蓉跑进土地庙是故意躲他。 谁知,不过片刻,宋星蓉就出来了。 冷冷的月光,照着她身上的斑斑血迹。 “有劳表兄。” 她缓缓走近,他才注意到她膝盖、胸口、手肘的布料都摔破了。 伤口在往外冒着血。 而她冷着脸 ,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 子时三刻。 为了摆脱跟踪的气息,晏悬绕了好一番路,才在清溪界一处山坳与暗卫会合。 “殿下,月牙峰的火势控制下来了,没有烧到附近的村落,不过,匪帮的营地受损也没那么严重。跑出了一些大孩子,那些年纪小的不敢动,逃不出来。现在,匪帮的人带他们全部转移了。” 狡兔尚且三窟,这种经营多年敢在天子脚下扎营的势力,岂是一把火就能烧掉的呢? “逃出来的安置好了吗?” 江河答:“都引去了翟大人那里。” “小郑子呢?” “他说他要护着那些小孩。” 主仆二人皆是面色凝重了几分。 小郑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除掉这些恶徒,救出所有和他一样受尽折磨的小孩。 他没有趁乱逃离,早在晏悬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看宋星蓉那边怎么样了。 月牙峰失火,章燮会调离一部分暗卫,宋星蓉营救宋澈的行动会顺利许多。 因此,他早就安排了江鱼按着既定的时辰去支援宋星蓉。 可两人在这等了许久,只等来了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江鱼。 “殿下!属下找遍了整座山,只找到了八具男性尸体, 山上有大量斗殴痕迹,且不在一处,凶器有斧头、长剑、箭矢,可能还有毒!” “你别急,将你查到的一一说来。” 江鱼喘了会气,才组织好语言将他所见所闻一一说出。 宅院门口的尸体、焚烧物的残留,山路旁横七竖八分散开来的尸体,还有一只粗壮的断臂,以及各自的衣着、特征、武器,他都详细地描述给了晏悬听。 “八具尸体,一条断臂?”晏悬微眯起眼,“不好,有活口跑了,恐怕是去告密了!宋星蓉他们危险了。” “殿下,宋小姐她们不在山上,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段府或者宋府了吧?” 晏悬不以为然:“如果现场都是月牙峰的人,恐怕,宋澈不在这里。宋星蓉也不会因此愤怒,虐杀他们。” “虐杀?宋、宋大小姐?” 晏悬瞥了江鱼一眼,“你不是说,院门口有两具被人拿斧头砍的面目全非了的尸体么?” “是,他们还有中毒的症状!” “如果找到了宋澈,她为什么还要浪费这个时间去进行残忍的虐杀呢?她应该第一时间将宋澈带回京都疗伤才对!” 江河江鱼听了主子的解释,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用斧头?那个看上去脾气和善、 温柔娴静的千金大小姐? “山脚下有个土地庙,随我去看看!” 宋星蓉曾说,若是有其他意外情况,她会在山脚的土地庙里留下讯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宋澈去了哪里,宋星蓉又去了哪里…… 江河将马牵来,晏悬一跃而起上马拉过缰绳,一声“驾”喝出,马儿就飞奔了出去。 他看上去恨不得立刻就能直接飞过去。 江河江鱼也分别策马追了上去。 哒哒哒—— 夜半三更,空旷的山路上,急促的马蹄声显得格外刺耳。 段起昀感觉抓在自己腰间的手在渐渐脱力。 “吁——” 段起昀拐过一道山弯,在路旁一棵大树前勒住了缰绳。 “蓉儿你怎么样了?” 没有回应。 段起昀又喊了她好几遍。 还是没有回应。 他感觉大为不妙。 “得罪了。”段起昀回身反手将她抱到了前面。 这样的姿势,相当于她整个人都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可他根本没空去想其他那些。 看到宋星蓉忽然昏睡过去,他的心就成了一团乱麻。 “宋星蓉,醒醒,别睡,再过一会,咱们就到稷山了……” 昏睡中的宋星蓉拧紧了眉头,似乎陷入了漆黑的深渊。 第98章 人和 “姐姐!生辰快乐!” 宋星蓉循着声音的方向,拨开了茫茫的白雾。 猝不及防间,身上就扑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他冒着大鼻涕泡,双手捧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木雕。 宋星蓉莫名心情就变好了,“你这是雕的什么呀?” “你呀。” “啊?这么丑,是我?” “嘿嘿嘿,是小澈太笨了,学不好……” 宋星蓉心疼地抓起他缠了纱布的小手,“学不好就不要做了,你看你,把手弄成这副样子……” “嘿嘿嘿,好,听姐姐的话……” 忽然,手上一空,涌来的白雾遮去男孩的身影。 宋星蓉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在梦中。 “阿澈?阿澈——” 然而环顾四周,唯有白雾茫茫。 “不,我要醒来,我要去稷山,我要醒来……” 宋星蓉在这片天地胡乱奔跑起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姐!” “是阿澈吗?” 宋星蓉擦干眼角,朝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连白雾都在为她让路。 “姐!” 越来越清晰的呼唤,越来越清楚的身影。 眉目熟悉的少年,果然站在路的尽头。 带了几分病气的脸庞上,绽放的是一个灿 烂的笑容:“姐,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你不能走!” 宋星蓉扑过去,却抓了个空,和少年的距离一下子又变成了好远。 “我去缈云观啦!爹爹说那里很适合我养身体。” “阿澈,回来!回来啊!” “你和娘亲在家里要好好的,多来道观上看我哦。” 宋星蓉想起来了,这是几年前宋澈搬去道观道别时说的话! 她瘫坐在地上,对着梦中的人影哭出了声:“你回来好不好?姐姐找不到你,爹娘、大哥,都找不到你,你回来好不好……” “等我长大就可以回家啦,到时候,我和哥哥,还有爹,一起保护你和娘亲!” “你顾好自己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管我们?当初,你要是没有下山,没有离开缈云观,何至于被那些该死的人绑走受这番折磨凌辱? 是我不好,是我牵连了你,阿澈,求求你回来,回家好吗……” 泪水几乎淹没了宋星蓉的视线,隐约只能见着少年身影的轮廓。 “记得常来道观看我哦!我会好好吃药,到时候给大家表演太极拳,嘿嘿!” “阿澈!” 宋星蓉腾地从床上坐起,被窗外照进来的亮光刺的遮住了眼睛。 “蓉儿?醒了 ?” “现在是几时?” 彻夜的梦魇,让她心力交瘁,清秀的脸蛋很是憔悴。看到推门而入的段起昀,眼睛好久才聚起光。 “午时。你昏过去了。” 段起昀在桌上搁下热腾腾的饭菜,宋星蓉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房间布置简单,但屏风摆件齐全,被褥用料昂贵,绝不是村子里的农家小院。 “你带我回去了?” 宋星蓉眼里陡然生出的怀疑深深刺痛到了他。 怀疑他阳奉阴违,偷偷带她回去了置宋澈于不顾么? 是,他是想过这么做,但是…… “这里,离稷山只有五里地。” 宋星蓉愣住了。 稷山附近大多是村落,能有这种档次房间的客栈是不存在的。 段家何时在稷山这边修了座小别院? “快吃饭吧,我姐,晟哥,都在等你呢。” 宋星蓉神情讶异:“你说,燕儿姐和我大哥都在?” “是啊,段大将军和我祖父被留在了宫中议事,但是他们派了些暗卫过来,你的婢女和暗卫随后就到。” 宋星蓉眼眶一片温热。 阿澈,再坚持坚持,大家都来了…… 段起昀看着抿紧嘴唇强忍着不哭出声的小姑娘,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快吃饭吧,不然,胃痛 又要发作了。” 合上门的瞬间,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扑到桌旁狼吞虎咽的小姑娘。 印象中,宋星蓉就是娇养长大的金枝玉叶,嫡长女的身份也没什么特别的。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家族祖辈的赫赫战功,父兄于朝堂上的建树。 经过这件事,他才愕然发现,那具小小的身体内,好像暗藏了巨大的能量。 “段三公子。” 一道淡淡的呼唤将段起昀拉回了现实。 转角处,玄衣少年的清瘦身影已立了许久。 “你是叫慕容……衍,对吧?” 段起昀微微挑眉,看向对方的眼神透露些许不善。 “是。小弟慕容衍,来请段三公子移步书房议事。” “好。这座宅院的主人都来请了,我有什么理由推辞呢。” 经商多年、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都是笑脸相迎的段三公子,居然会对着他阴阳怪气? 晏悬含笑再次作出请的手势。 段起昀经过他身前时,眼神毫不客气地从他脸上冷冷扫过。 昨晚,他本想带昏睡过去的宋星蓉折回京都,没想到在半路上遇见了快马赶路的主仆三人。 他还没问对方为什么要拦自己呢,这个少年就不由分说抢走了他怀里的宋星蓉,搞得好 像他是坏人要对宋星蓉图谋不轨的样子。 然后,被他的两个下属打了一顿,还是挑着衣裳能遮住的地方打,刚才他在宋星蓉面前逗留那么久,没被宋星蓉看出半分异样。 所以,他故意不说发生了什么,宋星蓉要去什么地方。 结果这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抱着宋星蓉上马就往稷山的方向飞奔起来。 他在后面追的要命,才追到这个地方。 这人却当他不存在,把他关在了外面! 段起昀蹲了一夜墙角,才等到匆匆赶过来的段林燕和宋新晟。 这才从段林燕的口中得知,这个少年就是宋澈的好友,宋星蓉所谓的“心上人”——慕容衍! 段林燕说他在京都做了些小本生意,是个很有经商头脑的人。 他怎么没听说圈子里还有这号人物? 段起昀越想越气。 如果不是他故意去给宋星蓉送饭,这家伙哪里会过来“请”他去书房找段林燕和宋新晟。 后面不知何时没了动静。 回头一瞧,这家伙果然不见了。 呵呵,呵呵。 段林燕说“慕容衍”武功很弱,但可以为了保护宋星蓉不顾生死,换谁都会大为感动。 可惜,弟弟就是弟弟,更何况一个才出现几个月的弟弟…… 第99章 谋定 宋星蓉迅速填饱肚子,擦干净嘴角,“所以这是你的地盘?” 晏悬进了房间后,简单地说了下昨晚的前后经过,除了揍段起昀的那一段。 “对。” “那你之前在月牙峰受了重伤不躲到这里,非要舍近求远去我家?” 将近四十里路呢! 晏悬苦笑:“我身边能帮我疗伤的,仅有吴掌柜一人,他也仅仅能应付些简单的外伤。伤重的情况下,我只能去求四皇兄帮忙,但是那件事不能牵连皇兄。” 看来薛神医现在还不是他想喊就能喊动的。 宋星蓉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不过现在没必要提。 以后晏悬碰上这种情况,自然还会来找她,他们完全可以互利共赢。 现在外面六扇门在组织人手清理月牙峰火灾后的现场,顺便搜山追查匪帮的踪迹,京兆尹则是护送逃出来的孩童去了京都。 “说起来,翟仁仲这回立功,不得好好感谢你们?” 宋星蓉垂眸,目光闪过一丝冷意。 她可没忽略,在宋澈这件事情上,翟仁仲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进展,谁知道他到底是调查不出什么东西,还是压根就不想查。 “据说平南王世子清晨闻讯而至,协助翟大人安抚 好了惊险逃生的孩童。翟仁仲放心回去京都复命,多亏了章世子愿意代他坚守岗位。” “今天?”宋星蓉嗤笑一声,“章燮必定是昨晚赶来的。” 晏悬有些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们只是在月牙峰放了一把火,他会直接将阿澈转移?还连夜来了这边?” “山上的那间别院,并不是只有别院,还有丹阳郡主。” 望着晏悬惊讶的表情,宋星蓉眼眸渐渐幽深:“我大概检查了一遍院子里留下的东西,他们收拾的还算干净,但留下了许多药渣,大部分是薛神医开给女子治疗带下病用的药材; 而且房间里熏香味很重,丹阳这个人,住的再差也不能少这种名贵熏香。” “把亲妹妹放在山上养病?不是都说章燮很疼爱自家妹妹吗?” 这是晏悬万万没想到的。 最初,让薛神医进王府是他的主意,他想让他们将丹阳弄出京都,最好参加不了中秋宫宴,不然少不得又来折腾什么幺蛾子。 章燮让丹阳去山上养病,还让宋澈也关在那里,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也不能理解。但后院的生活痕迹确实可以看出来。” “那他怎么将人全都带走了?我以 为,他会调走部分暗卫支援月牙峰,剩下的留守别院。” 宋星蓉轻笑:“那是因为,章燮既怕我们调虎离山偷袭别院伤害丹阳,又怕我们集火月牙峰,毁了他的多年经营。 清剿这样一个匪帮,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作为幕后主使的他很难独善其身。 索性将人全都带走,这样一来,我和燕儿姐就算成功也找不到阿澈,还浪费了一番力气。” “难怪,我听段三公子一直在说你冲动。可是这样的局面,谁又能料到呢?换做是我,也会抓住中秋宴的这个大好时机。” 宋星蓉淡淡地瞥了晏悬一眼,他什么时候也会告状了?“确实棋差一招。章燮居然会将阿澈关在丹阳养病的地方,我还是不够了解他。” “人心难算。”晏悬安慰道。 是啊,世上最难算计的,就是人心…… “像他这种擅长南蛮山林荒野作战的将领,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与观察力。稷山比起清溪界,地形更复杂,树林更茂密,相当于是他的主场。” 宋星蓉的面色慢慢沉了下去。 “不过我看宋大哥和段表姐差不多将地形研究透了。” 宋大哥?段表姐?这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怪 怪的…… “这次没有万全的把握先不轻举妄动。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阿澈的具体位置。” 晏悬赞同地点了点头,“该不会又和丹阳在一块吧?” 或许,有这种可能?“等等,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晏悬迎上宋星蓉的视线,望进那双幽静如水的杏眸,忽然也是脑中灵光一现。 两人异口同声:“太子!” …… 书房内。 听完少年和少女的解释,宋新晟微微皱了眉。 “太子?此事和太子确实脱不开干系,可城里那边说,太子昨夜喝了许多酒,还在东宫歇息。” 段林燕亦是认同宋新晟的看法:“自从阿澈出事后,我们段家就一直在盯着太子的动静。他不可能出城。” 但是晏悬昨晚出宫后就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宋星蓉悄悄按住了晏悬的手,“既然大家都知道太子掺和此事,那就应该明白,章燮昨晚的行为应该不是太子的授意。” 宋新晟这次没有反驳妹妹的话:“不错,我与太子打的交道虽浅,却也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为了一窝匪帮转移全部力量?不可能。” “所以,太子很生气章燮的行为,追了出来?”段林燕摸着下巴思索道 。 众人面面相觑。 堂堂储君,也不像是会意气用事的人吧? “蓉儿,先别想了,”宋新晟安抚地摸了摸宋星蓉的脑袋,“起昀说你昨晚摔了一跤狠的,你先好好休养吧。衍小弟,就劳烦你照顾下我妹妹了。” “哈哈,交给小慕容,我们都放心。” 被宋新晟和段林燕同时笑眯眯地看着,晏悬不由微红了脸。 这是将宋星蓉托付给他了? “哥,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宋新晟面色纠结:“父亲不在,我们怕打草惊蛇,不好轻举妄动。” 宋星蓉“父亲恐怕出不来了。我若是他们,我会放宋大将军出来吗?” “这……” 角落里的段起昀这时出声提醒:“蓉儿放心,还有我爹呢。” 段林燕白了他一眼:“咱爹好不容易回来,中秋还没过上就被贬出去了,三儿,你常回家看看吧。” 秦国公更是动不了身,尽管相权放空,但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把老骨头。 众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 所以,只有他们这些小辈能活动。 宋新晟舒了口气:“无妨,我与章燮迟早都会对上。这次他动我弟弟,还意图对我妹妹不利,我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第100章 多疑 段林燕望了眼窗外的天色,“那先这样,我先出去帮忙了,顺便看看章燮到底在搞什么鬼。” 章燮带来的王府侍卫在稷山脚下安营扎寨,只招呼了京兆尹的人,段林燕几个六扇门的兄弟在月牙峰跑上跑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段林燕来这边,则是顺便向晏悬为兄弟们讨点吃喝。 段林燕离开后,宋新晟也去了外面,清点此次两家带出来的暗卫。 晏悬这所宅子布置简朴,但胜在地方宽敞,囤粮也足够,供个十几二十人养精蓄锐没问题,就是苦了江河江鱼,要忙上忙下各种打杂。 “你们,手可以松开了吗?” 段起昀忽然冒出来,宋星蓉这才发现自己还按着晏悬的手。 “对了,蓉姐姐,你不是摔伤了,现在差不多可以去换药了。” 刚好,她的婢女不久前已经赶到了这里,可以伺候她沐浴更衣。 宋星蓉嗯了声,就起身出去了。 留下书房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咳咳。”段起昀最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我突然觉得慕容小弟好生面熟,莫不是我们曾经在哪见过?” 晏悬淡定道:“三公子见多识广,见过样貌与我相似之人,不奇怪。” “之前蓉 儿表妹的婢女可没来,我姐也没到,她腿上的伤是谁处理的?” 晏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三公子在我院子里还有看见旁人吗?”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你就是趁我表妹昏迷……登徒浪子!” 晏悬微笑:“天色不早了,三公子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晚饭么?只是条件有限,都是粗茶淡饭,莫要嫌弃。” 这是留人吃饭的态度? “不必。我段起昀自小走南闯北,哪里没有容身之所?” “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有吗?” 段起昀:“……” 他就想不明白,他亲姐为什么会对这个小白脸称赞有加? 宋星蓉也那么信赖依靠他? 宋星蓉从后院出来,得知段起昀离开的消息,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晏悬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啊。段三公子说乡野风景秀美,他想出去转转,顺便猎些野味吃。” 善于隐忍蛰伏的六皇子,什么时候也会刻意针对别人了? 宋星蓉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立于宽敞的庭院中央,抬头就能看到那轮圆滚滚的明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比起昨晚的确实要更圆满。 但,还是 换不来团圆。 宋星蓉有些惆怅。 照这样下去,章燮在稷山下呆的越久,他的准备就更充分。 他们的胜算更小。 “刚才,为什么不把那个猜测告诉他们?” 晏悬取了厚实的披风罩在她肩上,宋星蓉下意识拢了拢,“告诉他们,有可能是章燮想逼太子护丹阳,才将丹阳和阿澈放一块吗?你信吗?” “我信。”晏悬笑了:“我信你。” 宋星蓉白了他一眼。 可别人不会信,在他们看来,章燮臣服于太子,不敢有半分犯上。 但若是章燮想让丹阳当太子妃、成为未来的皇后呢? 前世,章燮针对宋家最狠,宋家覆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 宋星蓉很难不去猜,他是不是这时候就有了这样的心思。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章燮将阿澈放在丹阳这里,可以让太子觉得这次计划成功也有丹阳的功劳。 “那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 晏悬闻言,抬头望向远处。 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怕说出来会干扰宋星蓉的判断。 而宋星蓉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夜色笼罩下的苍翠山林,竟令她恍惚想起,多年前送阿澈去缈云观的一幕。 也是她此前梦中的画面。 “缈云观?” 听到宋星蓉喃喃出这三个字,晏悬心跳差点都漏了半拍。 她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块。 夜空中,悬了一轮寒月。急促的马蹄声带着飞扬尘土而来,营地入口的侍卫们纷纷出剑,欲将来人拦下。 “让开!没长眼吗?” 王旭申厉声喝住这些侍卫,高头大马上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下马后,就迅速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贵人,这边请。” 晏祯冷笑一声,随着王旭申去了章燮所在的营帐。 “还没有行动吗?” 听出来人的十分不满,章燮推开怀中腰肢柔软的美人,立即神色凝重地迎了上去,单膝跪地见礼:“拜见殿下。” 晏祯通过面具斜睨了杵在门口的王旭申一眼。 王旭申和侍候章燮的美人马上飞快地退了出去。 帐内只有他二人,晏祯才取下面具,露出愠怒的清冷脸庞。 “表兄的做法,我是越发不懂了。让月牙峰那几个贼人守着空院子就算了,为何又将丹阳和宋澈一同送往缈云观?” “殿下莫急,先喝杯酒,臣一一解释给殿下听。”章燮倒了杯酒呈给坐到主位的太子,两人碰了杯,这才继续开口解释:“臣担心他们 是调虎离山,所以出此下策。” “你若是留下几个暗卫,就不必大费周章迁来此处了。你可知道,为了遮掩你的行踪、拖延宋将军和秦国公,费了多少人力?” “若是让妹妹和那些恶贼呆一块,臣怕区区几个暗卫看顾不周。” 晏祯想发火,顾及平南王又不得不压了下去,“所以一开始让丹阳去别处养病是最好的。” “殿下,王府的其他别院都是登记在册的,露露过去养病定引来流言蜚语。露露无处可去,只能来清溪界这间没人管的破落院子。” 这话他无法反驳。 “缈云观可不是我们方便干涉的地方。” 他一颗埋了许多年的眼线,被段林燕查出来拔掉了。 “臣不熟悉道观,但是,臣熟悉稷山。” 章燮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臣已在稷山设下埋伏,只要宋新晟兄妹敢踏足,稷山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处。” 这是想连着宋新晟一起除掉? 晏祯握住酒杯的手渐渐用力。 这种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仿佛章燮的俯首称臣是装出来的。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宋星蓉。 晏祯眉眼冷峻了几分,“但愿。” 但愿章燮不会背离他的意愿。 第101章 夜袭 “报!将军,敌袭稷山!” 这时,营帐外响起一个侍卫的通报声。 章燮扬起一笑,将酒杯搁在了案上,“殿下,他们这不是已经上钩了么?” 晏祯并不作声,只是戴上了面具。 看到章燮吩咐侍卫进来布置安排的样子是那么的胸有成竹,他却莫名有些不安。 究竟是哪里奇怪呢? 这一夜,为了等稷山的消息,宋星蓉点灯一直熬着。 晏悬听说后,裹着披风也来了她的院子。 不过,刚到就被茯苓和暗月拦在了院门口。 “你们先退下吧。”宋星蓉打了个哈欠,声音显得很是疲惫。 一个是外祖母送她的婢女,一个是父亲送她的暗卫,都表示着长辈的关心,同时不可避免会干涉一下她的生活。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要他们怎么放心呢。 “看来还是那个身份更方便。”晏悬瞥了眼门口戒备提防着他的两人。 重活一世,宋星蓉倒是对男女之防看开了许多。 不过要是晏悬可以女装,当然更好。 “只是我提的计划,却让你的下属去打头阵,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晏悬接过她沏的热茶,神色淡淡:“放心,江河对战的实 力逊于江鱼,但潜行逃跑的本事没得说。宋大哥和段表姐带来的暗卫包括在内,都没一个能探查到他的踪迹。” 余光里瞥到茯苓和暗月皆是伸长了脖子听,宋星蓉噗嗤笑道:“你俩可要多学学。” 茯苓哦了声,但面上不以为然,在她的印象中,江河瞧着跟个愣小子似的。 “他们,应该没有接受过杀人的训练吧?” 宋星蓉点点头。 晏悬这话说的两人都不乐意了。 “慕容公子,属下是奉命来保护小姐。” “婢子是来伺候并且保护小姐的,并不需要专门去进行刺杀。” 暗月、茯苓先后反驳出声,仿佛视刺杀为一件无比肮脏的事情。 晏悬冲宋星蓉露出微微笑意,宋星蓉看了眼他二人,神情若有所思。 两人沉默地对坐了会,晏悬忽然提议:“下会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宋星蓉便应下了。 她自小并不常常钻研棋艺,老夫人请来给府中小姐教导闺训的女夫子说,女子修习琴棋书画,不需要多么精通,略懂一些,能够讨好未来的夫君便可。 前世从药王谷回来后,她被太子困于东宫,与外界隔绝,不准人来找她,不准她 去找别人,那时她唯一的乐趣就是自己和自己下棋。 和已是晋王的晏悬那样后,她被晏祯关进了破败的静园,对弈的人就成了偷偷潜入的他。 很多对弈的路数杀招,都是他教的。 正因此,她非常熟悉晏悬的棋招,连续几个来回,都准确预判到了对方的动向,杀的晏悬叫苦不迭。 “我还以为你很少钻研围棋。” 被困的无路可走了,少年只得投子认输,盯着她的乌黑眸子泛了些委屈。 宋星蓉看的实在忍俊不禁,怎么可能放过现在这个未成气候的晏悬呢。 晏悬来了兴致,拉着她又来了一局,不过这次宋星蓉就没这么走运了,晏悬这种人学习起来非常快,上一局栽的跟头,这次不会再犯。 第二局,宋星蓉就吃力了许多,好几次判断失误,让晏悬占了先机。 头疼的局面看的宋星蓉皱起了眉:“你刚刚是在让我吧?” 晏悬淡笑:“不是。而是你的打法太明显了,你总是去想,去揣测下一步我可能会走哪里,而忽略了自己的防守。计算形势,易;算计人心,难。” 宋星蓉目光微微一沉。 她确实总喜欢去揣测敌人的下一步,毕 竟可以仰仗重生的先知。 可人心易变,谁知道,又会有多少不稳定的因素出现呢? “而且,还有一点——” 晏悬落下一枚白子,刚好封住宋星蓉星盘的咽喉位置。 棋盘之上,仿佛杀来浩浩荡荡的白衣铁骑,将苦守的黑衣将士践踏脚下。 山河飘摇,气数已尽。 “其实,你并不完全懂我。”刚刚他的故作委屈,只是为了卸下宋星蓉的警惕。 “你太狡猾了。” 投子认输,但她认的很高兴。 多亏了晏悬提醒,她才能及时发现自己的问题。 先知,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束缚。 两人兴致勃勃地刚要继续第三局,茯苓就来报,江河江鱼回来了。 宋星蓉示意他们直接进屋禀报,茯苓和暗月也跟着进来。 晏悬看到自己的两个下属从稷山回来,立即起身迎了上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二人,确认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主子,我们这次的行动全程顺利,毫发未伤!”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江河赶忙将他们夜探稷山的行动一一道来: “稷山十二峰,缈云观所在的主峰最高,同时山坡面最为宽阔,区区二十来个暗卫,其 实很难守的周全。 属下放了事先抓捕的野狼,再模仿狼嚎误导他们有狼群出没;再由江鱼放出笼子里的鸟雀,误导他们以为有很多人来惊起了飞鸟; 等他们一边去找狼群,一边去探查有无潜入,这不就给有了个上山的缺口么!于是,属下二人趁势抹了落单之人的脖子,再推下山坡,他们全都慌了。 现在还打着火把在稷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呢!” 茯苓忍不住惊叹:“我还以为你就是用石头戏耍他们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花样!” 江河得意道:“那当然!又不是只要跑得快就行了。” 宋星蓉打断二人,“江河,你折回去看了?” 她交待的是打乱他们防守后就立马撤退。 “是,属下是想确认他们是不是和计划中的一样反应……” 宋星蓉挑眉:“怎么?你们不相信我?” 江河和江鱼对视一眼,目光投向了立于宋星蓉身侧的六皇子。 晏悬温和道:“宋小姐是担心你们落到章燮手中。毕竟,章燮有着丰富的带兵打仗经验,你们的行动如果不把控一个度,很容易被他看出破绽。” 闻言,江河江鱼皆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第102章 矛盾 见宋星蓉脸色缓和了些,晏悬才继续道:“不过,我也有些疑惑,不过是一些动静,甚至可以说是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大动干戈漫山遍野地搜人?” 这也太过敏感了。 宋星蓉看着晏悬解释道:“章燮善于山林作战,稷山这样的地势,正是他的主场。 他怎会允许有人来挑衅自己?今夜过后,他会防守的更严密。” “那岂不是……” 江河后头的话被江鱼掐断,但宋星蓉已能猜到是什么。 “并不是白费力气哦。 章燮这个人我确实不够了解,判断不了他明天具体会做什么,但是,我们有一样东西,他没有。” 晏悬唇畔带笑:“时间。” 宋星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就算借着协助京兆尹的名义,他又能在稷山下呆几天?而我们在暗处,想守多久守多久。” “万一阿澈又被他带走了呢?” “所以,先静观其变——别忘了,还有一个人。” 宋星蓉在几个下属面前收住了话头,但晏悬已知道她说的是谁。 考虑到章燮会增强防守,宋星蓉安排茯苓和暗月都参与了明天夜探稷山的行动。 茯苓很担心:“小姐,这样你身边就无人守护了。” “他们三个男人大.大咧咧的,处理不 好部分细节,你不去怎么行呢? 暗月性子沉稳,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就能顶上。 江河的长处就不必我赘述了,你们都可以学着点; 江鱼武功高强,有他在,最起码你们不必去对上强劲的敌人。” 四人齐齐抬头看着她,全都不约而同流露莫名的感动。 就连暗月,都没想到一直以来不曾表现的自己会突然被主子点到。 “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宋星蓉说完这一句,四人齐齐应下:“是。” 好像瞬间消除了一些莫须有的隔阂。 四人都退下后,晏悬在宋星蓉房间多逗留了一会。 “他的身份,追出京都已经是个极为冲动的决定了。 现在牵连到了稷山、缈云观,还搅合了月牙峰的匪帮,他真的会出手吗?” 他会有这样的疑问,并不奇怪。 宋星蓉望向窗外静谧的夜色,目光忽而变得幽深。 “晏悬,我最近想了很多,很多。准确算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是很难。 但是,不放手一博,一丝希望都没有。” 让江河他们去反复骚扰消磨耐力,是一个好计谋。 晏悬轻叹:“怕就怕,章燮的耐力没那么好消磨。听说他很能打持久战。” 宋星蓉笑了笑: “那他训练的暗卫打过么?” 暗卫训练的是偷袭、刺杀、埋伏、潜入,可不是打仗。 “还有,” 宋星蓉轻轻点了下晏悬的头,“晏祯可没上过战场。章小将军看的再透,晏祯呢?晏祯这种生性多疑的人,可不敢什么事都交给旁人去做。” 之前是她一时没转过来,总是去设想章燮会怎么行动,却忘了她对章燮的了解并不充分。 但她了解晏祯。 “对了,这几天使唤你的人帮我干活,你不会介意吧?” “阿澈的事情上,不分你我。” 晏悬望着近在咫尺的她,目光深了几分。 宋星蓉这才发现两人之间靠太近了,不由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晏悬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同她道了别,还叮嘱她早些休息。 一声蓉姐姐喊的她困意都没了。 “你、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砰!房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晏悬回到自己的房间,江鱼已等候多时。 “殿下,人丢在稷山了。” “好。” 怎么可能真让宋星蓉去“放手一搏”。 万一赌错了,他、段家、宋家都可以脱离干系,唯独宋星蓉,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江河等人的夜探稷山打乱敌人布署,相当于去戏耍一只铁链拴住的老 虎。 老虎再怎么愤怒也咬不到他们,但他们也动不了这只老虎。 他要做的,是过去投喂食物,顺便踩一脚老虎的尾巴。 …… 稷山传来通报说有敌袭,已经连续好几晚了,章燮每次都会出去看。 除了第一次,后面的晏祯听了都是冷笑,然后坐等章燮的无功而返。 “殿下稍安勿躁,他们这样反复试探稷山,说明他们猜到了臣将宋澈关在哪里,正在准备营救宋澈的计划。 他们现在是在勘察地形,确认稷山的防卫布署。” “所以,你是打算一直跟他们这样耗下去?” 又没抓到人的章燮依然表现淡定:“他们会坐不住的。” 但是晏祯现在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样拖下去,他们会准备的更加周全,而你们的防守越来越疲惫。” “但是……” “没有但是。”晏祯压下眼底即将喷出的怒火,“我现在每天京都稷山两头跑,已经引起老四的注意了。” “殿下可以安心留守京都,稷山这边有臣在看着。” “打着京兆尹的幌子,你能在稷山下呆几天?你能跟他们耗多久?” 章燮被问的哑口无言。 晏祯又道:“我的人发现老六了,他白天上了一趟缈云观,难道你的人都没 有发现吗?” “六皇子?那位冷宫出身的小皇子?臣的暗卫……怕是不认识他。” 白天里暗卫是轮岗休息,也没那么多双眼睛去盯着那么多人。 “连他都能混上缈云观,更何况宋新晟段林燕他们?” 章燮发誓:“臣保证,即使他们上了稷山,也必定是有来无回,都来了更好,我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在缈云观?”晏祯气笑了,“表兄想换储君就直说。” 章燮扑通跪在地上:“臣不敢!请殿下息怒! 臣并不是只在稷山设了埋伏,臣在宋澈身边也放了两个心腹,他们是臣的死士,他们出手,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 章燮,不,平南王府竟然还养了死士? 晏祯狐狸眼里怀疑的精光一闪而过。 “丹阳呢?丹阳出现在那里,你以为旁人不会怀疑你吗?” 章燮面露为难:“可若是不借着露露养病的名义,我们也没法将宋澈藏在那里。殿下不是不知道,缈云观本就是宋澈养病的地方。 还好有露露在,那些道长碍于男女有别,不敢来露露客居的庭院,这才没发现里边还藏了个宋澈。 殿下请相信臣,该考虑的臣都考虑了。露露用的化名,他们查不到平南王府。” 第103章 罪恶滔天 章燮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但是晏祯要的是万无一失。 “段林燕把月牙峰翻了个底朝天,拿到了不少东西。月牙峰那些乌合之众转移的时候,怕是没有清理干净吧?” “他们怕是以为都被火烧干净了……” 晏祯冷笑:“本就是人为故意纵火,你觉得他们会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他对章燮的不满非常明显了。 “此次是臣疏忽,但是,臣有办法补救!殿下还记得清溪界惨死的月牙峰弟兄吗?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大难不死,逃出来了!那人被段林燕斩断了一条手臂,对段林燕恨之入骨,可以让他去指证段林燕。” “十恶不赦的山匪指证惩恶扬善的大捕头?你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 晏祯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不过,转念一想,若能借此事支开段林燕,他的胜算就多了一分。 他又缓缓坐了回去,轻晃了下澄澈的酒水,狭长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天一亮,表兄就动身回京都吧,将你说的这个人带去给京兆尹,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殿下,稷山这边……” 章燮才开口,看到太子射来的刀一般的眼神,只觉得一层层冷意直从脚底而上 ,令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本宫守在这边。” 他决绝的语气不容任何反驳,看章燮的眼神,仿佛再听到他多说一个字,就要立刻发作。 最终,章燮还是低下了头:“是,殿下。” 他诚惶诚恐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敢相信这也是一位曾大杀四方的将军。 六扇门将月牙峰翻了个彻彻底底后,将过往的相关卷宗都翻了出来,确认其中部分疑案凶案卷宗都跟他们有关后,就马上将通缉悬赏发遍了大街小巷。 月牙峰山匪几十年来采用绑架欺骗诱拐等手段,略卖妇孺无数的行为,引得朝堂震怒不已。 并不是因为本朝严禁贩卖人口,街口就有合法的奴仆买卖场地。 而是,这窝山匪专挑有良籍的女人、孩子,拐去灌药、强逼利诱更名换姓签订卖身契,再销往其他地方。 漂亮的女人训练成瘦马,漂亮的孩子培养给那些癖好特殊的客人,身体强壮的男童可以高价卖给求子心切的主顾,有的弄成残废上街乞讨。 这还不是最恶劣的。六扇门在月牙峰查到一本奇怪的账册后,迅速成立了一个分队专门调查月牙峰,由段林燕带领。 一番调查分析下来, 他们发现,那窝山匪一旦碰着那些生辰特殊、外貌不端正、身体有缺陷的,就会联络外地的邪教组织,卖给他们进行献祭,也就是杀死。 天子脚下,竟藏着这样的恶劣犯罪团伙。 皇帝又惊又气,竟然直接病倒了。 又要追捕剩余恶贼,又要调查邪教线索,还要想办法营救其余被带走的人,六扇门实在分身乏术,宋大将军父子于是主动请缨,前去稷山支援。 皇帝听了非常高兴,对宋家好一番嘉奖,甚至拖着病体亲自登上了皇城,送别宋氏父子的队伍。 宋家人赶到稷山脚下时,章燮的营地早就撤了,虽然他来的最早,协助京兆尹处理了不少琐事,但翟仁仲安排好救下的那些孩童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压根没按约定帮章燮说什么好话。 他的理由很充分,稷山固然重要,京都的治安更是重中之重。 万一有山匪反其道而行,偷偷潜入京都作乱呢? 京兆尹爱答不理的态度可把章燮气坏了。 他一代战功无数杀人不眨眼的武将,被一个朝官这样戏耍,还不能出气,这能上哪去说理。 所以章燮回到京都刚安定下来,就是绑了独臂大汉偷偷扔 去京兆府门口。 好不容易再次回归平静的京兆府,直接炸开了锅。 因为,独臂大汉投案自首认下月牙峰山匪罄竹难书的罪行后,爆出了六扇门段大捕快虐杀八条性命、断他一臂的残忍行为。 翟仁仲当了这么些年的京兆尹,请教了这么多上任过的前辈,也没听说会有人来京兆府状告六扇门啊? 六扇门的亲爹是刑部,亲娘是御史台,他们是觉得他得罪的起哪一方吗? 听说当夜逃掉了的山匪又出现在京都,宋星蓉有些不太敢相信。 段林燕不是说,那人断了整条手臂,又是在那种荒郊野岭,基本上没救么? “他命也太大了。” 半天了,段林燕还躺在宋星蓉的床上,不断唉声叹气。 倒不是怕这区区恶贼,她是捕快,惩恶扬善天经地义,杀掉这些匪徒,难道不是遭遇埋伏的正当防卫? 只是,她需要返京复命,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为什么那晚会出现在清溪界、为什么使用斧头、暗器等各自残忍手段影响捕快形象。 宋星蓉看出她只是不想离开这里,宽慰道:“表姐你就先回去吧。”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眼看着章燮走 掉了,将军姑父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攻上缈云观了,京都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存心要我离开么?” 宋星蓉弯了弯唇角:“是啊,他们就是存心想调走你。” “我离开,你怎么办?姑父和新晟又不能明目张胆地保护你,毕竟你也是偷偷跑过来的。”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段林燕简直愁死了,“慕容衍那小子的武功又不行,他能顾好自己就差不多了,根本指望不了他保护你。唉,换个武功高强的心上人吧?” “咳咳……” 正在喝茶的宋星蓉呛住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知道你舍不得。” 宋星蓉:“……” 段林燕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不想回去面对门内那些糟老头的说教。 “啊啊啊早知道就该直接弄死他。” “燕儿姐呀,可你若是不回去,章燮岂不是又偷偷过来了?”宋星蓉好笑地看着在自己床上滚来滚去的大捕快。 “嗯?” “你回去处理此事拖住章燮,我们胜算不是更大吗?” 段林燕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差点忽略了,这就是章燮存心找来恶心我的啊!那我得赶紧回去了,他想找茬,老娘一定奉陪到底!” 第104章 疏远 送走段林燕后,宋星蓉移步去了晏悬的书房。 晏悬正立于圆窗前,遥望着窗外的风景,听到宋星蓉的动静,回身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蓉姐姐,是来商讨晚上的行动吗?” 此前,他们就说好了等章燮一离开,就准备攻上稷山。 宋星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今天的晏悬一袭碧青色长衫,如墨的乌发用了一条云纹银白发带高高束起,看上去十分慵懒,仿佛极容易亲近。 然而,浓黑的剑眉下却是一对丹凤眸,冷峻又清贵,好看到撩人心魄的同时,又因眼角偏圆润些,哪怕他只是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也含情脉脉。 可这俊美的皮囊下,究竟藏着怎样的一个灵魂? 原来那次下棋,晏悬真没说错,她不懂他。 重活一世,她还是不懂他。 “我在想,我们没开始的第三局棋。” 晏悬好似暗暗松了口气,“今日怎有兴致下棋?不过,我们也可以一边下棋一边商定计划。” 他摆好了棋盘,主动将墨黑的棋子递给了她。 宋星蓉淡笑着望向他的眼睛:“想起了你,自然就想起了那局棋。你不是说,总是去揣度你的对手要做什么,很容易疏忽了 自己的防守么?” 平稳开局,晏悬没看出她的异样,于是也开始了闲聊,“姐姐这几手都挺好的,路数很稳,攻守兼备,这才是姐姐习惯的打法吧?” 他的目光里满满的讨好意味。 “被你看出来了。我总说章燮怎么样太子怎么样,其实我也是一个很贪心的人,我也既要又要还要。 我想保全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想让伤我害我之人付出代价,我想要事事顺遂圆满。你瞧,我是不是比他们每个人都要贪心?” 晏悬愣了下,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落下白子。 “这样,会很累吧。” 怎么会不累呢。 可是宋星蓉每每想起前世家族覆灭、亲人惨死、自己被推上刑场活活烧死的画面,就痛苦不已,恐惧不已。 她的牵挂太多了,她走不出来。 “所以,我只能稳,每一步,都要走的极为慎重;每一步,都不敢让身边人去涉险,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 黑子落下,气数竭尽的白子被她提了出去,那一方天地,就成了晏悬无法踏足之境,他只能放弃,转而攻向另一块。 “有舍才有得。衡量思考后作出的舍弃,会为你换来更大的利益。” 几个来回 之后,就证明了他刚刚的果断,能够翻转棋局形势。 “但是段林燕不是棋子。她是我的表姐。” 宋星蓉抬头,眼底是不再遮掩的冷酷。 “宋星蓉……” “我认输。受七情六欲所困的我,怎能和六殿下对弈拼杀呢?” 宋星蓉面无表情地投了子起身,晏悬张了张唇,竟发现解释的话语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嘴边,只得咽了下去。 他知道,段林燕进门跟宋星蓉说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聪慧如宋星蓉,她怎能猜不到那个指控段林燕的山匪是他送给章燮的呢? 是送给章燮的诱饵,也是送给太子的借口——调走章燮的借口。 只有逼着太子尽快调走章燮,他才能更有把握保证宋星蓉的生命安全。 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对上那样寒冷的目光。 “宋星蓉,今晚戌时,我会从南面上山,你们见机行事。” 章燮离开时并没有撤走他的那些暗卫,而是交给了太子。 稷山的南面是江河他们骚扰最多的地方,也是最适合躲藏潜入的路线,所以太子将大部分力量都放在了那一块防守,其余地方视野宽敞,用不着那么多人。 宋星蓉原本是想劝他别选 那条最危险的路线。 她知道他又想牺牲自己引开那些人。 但是现在,感觉到他语气的冷硬,她话到嘴边,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打不过就跑,小命要紧,明白吗?”宋星蓉皱着眉头,僵硬道。 “明白。” 此刻,他面无悲喜,声音更是没有一丝波澜。 或许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吧。 自小遭受苛待迫害尝尽人间冷暖的冷宫皇子,怎会有一颗炽热亲人的心呢,他的感情早就消磨干净了,身上唯一滚烫的,怕是只有仇恨。 只是,他的伪装太好了。 好到活了两世的宋星蓉,一次又一次陷了进去。 是夜。 弦月如钩。 晏祯合了看腻了的书卷,望向窗外静谧的夜色,怎么都没有困意。 “殿下,不就寝么?” 内室走出的女子,尽管有华美的薄纱长裙隐隐勾勒出傲人的身材,可晏祯勾至怀里摸了几把后,就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丹阳,你消瘦了许多。” 晏祯嘴上说着似乎是关心的话语,可目光里透出的冷淡,令丹阳不安极了。 丹阳仰起精致妆容难掩憔悴的脸庞:“殿下,奴在好好养病了。” 她 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不喜欢什么样的。 晏祯喉间发出一声笑,将她从自己怀里推了出去。 “那就等你养好身子再说吧。” 自从知道丹阳去过乐楼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了。 丹阳这次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令他有半分动容。 “殿下是心底有了别的女子吗?” 晏祯拉开房门,回头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明明心底任何人都没有。 丹阳本就肿胀的眼睛,顿时就蓄满了泪,看上去委屈极了。 怎么就又开始了呢? 他可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冒险来缈云观看望丹阳,就当安抚下章燮。 “露露,夜深了,早休息。我要去处理一些重要事情。” 听到他这样唤自己,丹阳又愣住了,不自觉就微微翘起了嘴角。 “殿下,你也早……” 可她刚提起拖地的裙摆追至门口,砰地一声,太子就把门给关上了。 心头刚涌起的甜蜜,又被悲伤完全取代。 丹阳养病的庭院附近就是桐崇殿。 那是皇帝曾经呆过的地方,如今封锁多年,无人踏足。 除了,他。 也只有他,能将宋澈关进这座宏伟高大的殿宇。 第105章 攻山 “殿下,臣求见。” 听到屋内的准字,王旭申才推开桐崇殿的侧门,唯唯诺诺地走了进去。 他将一沓厚厚的卷宗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太子面前,“殿下,这是王府豢养的暗卫以及死士的全部档案。” 只是翻了几下,晏祯就有些烦躁地捏起了眉心。 章燮留在稷山的,竟然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还都是实力排行最末端的。 他的手下已经有了一支南征军队,专门豢养这么多暗卫,以及专为他卖命、武功一流难寻敌手的死士,到底是何居心? “合计百余名暗卫,死士的数量无法统计,呵,平南王的胃口不小啊……” 晏祯屈起手指在案上叩了几下,蓦地抬眼冷冷扫向了王旭申,“本宫此前吩咐的布置都安排好了吗?” “布置好了。” “宋家兄妹,不能放过;章燮留下的这些人,一起陪葬吧。” 一起陪葬? 王旭申看到太子阴鸷的脸色,咽下了心头的惊恐。 疯了疯了,宋新晟兄妹还不够杀么?真要把世子的手下全部噶掉?那缈云观那些还在睡梦里的道士呢? 怕得到同样的回答,王旭申跪地一声“是”,就迅速跑了出去。 吓的王 旭申落荒而逃的晏祯,却从案下掏出一件小巧的木雕娃娃把玩起来,一会儿放到烛火观望,一会儿又高高举起,似要与木雕的娃娃对视。 “虽然不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但是宋大将军来的可太巧了。你猜,防守稷山的所有暗卫和死士无一幸存,章燮会将怒火对准谁呢? 本宫的小太子妃。” 点点星光,怎么都驱散不开无边的沉沉夜色。 晏悬站在高高的大树上,缓缓拉开了大弓,对准江河指示的方向。 嗖—— 飞出的利箭准确无误刺破静谧、穿透黑暗,穿过埋伏于草垛的黑衣身影。 “咻——” 代表敌袭信号的响箭自稷山南面顷刻发出,无数道黑影瞬间涌出原本融为一体的黑暗,来到寒冷的星光下。 虽然这阵子每天都有骚扰,但他们的耐力并没有消耗掉多少,而是反应更神速了,准备更周全了。 埋伏在稷山的这些暗卫们,同伴一倒下,就找准了敌人射出第一支箭矢的方向,开始了进攻。 好在,晏悬在江鱼的帮助下,已经转移去了掩体的山石后面。 原来站的那棵大树,已经扎满了数箭。 三人躲在山石后,只听那些利箭射来 的嗖嗖声就知道,这个时候冒头,就会被瞬间射成刺猬。 江河江鱼一左一右护着晏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的位置在稷山南面正对面的山坡,只隔了一条浅溪,也许很快,就会有几个暗卫趁着箭雨的压迫摸上这边的山坡,偷袭他们。 此时,宋新晟带着侍卫一路杀至了半山腰。 侍卫们在前冲锋,宋新晟停下来等着由茯苓护卫的宋星蓉拾阶而上,“竟然只有寥寥七八个人,情报是不是出错了?” “情报没有错。” 而是有人引开了大量的精锐。 “哥,我们动作快点,不要引起太大的惊动。” 宋新晟带着妹妹直冲缈云观,留下了部分侍卫处理尸体。 宋星蓉走的心急,因此并未注意到那些暗卫死后的奇怪变化,更不知道,有的暗卫不过受了点小伤,就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了。 夜色笼罩下的缈云观,与往日香客来来往往的热闹截然不同,此时就像是一只睡梦中的野兽。 安安静静,不会亮出利爪,不会露出凶相。 敞开着的道观大门,则是野兽张开的大口,只等着他们一个一个主动投入。 几个走在前面的侍卫不约而同停了 下来,分散两旁潜伏。 其中意味一望而知,是感受到了埋伏。 缈云观内,竟然设了埋伏。宋新晟不由轻声道:“没想到,缈云观竟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彼此都能猜到。 章燮要借着丹阳养病的名义才能将宋澈捎进缈云观,说明他根本没法对缈云观做什么,只能利用稷山的地形优势。 现在章燮走了,山林作战的优势没了,宋新晟以为会顺利许多,结果太子接管后,缈云观成了他们的优势。 缈云观,竟早就与太子有了私通么? 那这些年来,宋澈在缈云观养病的事情岂不是…… 宋新晟打了个寒战,无意撞上宋星蓉的目光,却发现妹妹依旧镇定,眼眸如一汪平静无波的潭水。 “哥,别想那么多,我走这一趟,就是要去见他的。” “蓉儿……” 宋星蓉拍了拍大哥宽大厚实的手背,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红唇轻启:“按原计划,你与三表兄里应外合,先将缈云观攻下。” 段起昀离开晏悬的别院后,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想办法混进了缈云观。 在太子的眼皮底下,给他们通风报信。 只是很可惜,他还是没 有摸清楚关押宋澈的位置。 “好。”宋新晟艰难地收回目光,“暗月,茯苓,你们护好小姐。” 接下来,就是各自行动。 疯狂的箭雨,突然停了下来。 晏悬默默算了下,对方刚刚投出的箭矢数量还没达到段起昀说的数。 “主子,他们去支援那边了!” 匆匆跑来的江河,手里的长剑正往下淌着鲜血。 他刚刚利用陷阱解决了一个偷偷摸上山的暗卫。 “江鱼,江河,走!上稷山!” 如果让这些人顺利抵达支援,宋新晟等人就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主子,”一直默不作声的江鱼突然停了下来,“小郑子死了。” 晏悬猛地回过身:“你说什么?” 江河也呆住了。 “今天下午六扇门来的信,说是追查山匪到了稷山西南方向一座十七里的山村,可惜去晚了一步,山匪人去楼空,只有村头老树还挂着几颗头颅。 信是传给宋小姐的,属下擅作主张,偷了出来;宋小姐还没看,不知道是她根本不关注,还是压根就没想过主子会不会关注。” 当时,他正在为今夜营救宋澈做准备。 第106章 苦战 小郑子虽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可他在冷宫尝尽冷暖遭受百般苛待的时候,只有这个小太监不离不弃。 他知道对方想赌一个复仇的可能,也明白如果他的敌人不是太子、不是手段肮脏的平南王,小郑子不会找上他。 可他已经死了。 “请主子多为自身考虑。” 江鱼没有说别的,可晏悬能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他是在责怪他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宋澈和宋星蓉身上,才导致了小郑子被山匪撕票。 晏悬张了张嘴,无言能到嘴边。 “鱼,但是我们要先拿下这里,日后才有机会为小郑子复仇……” 江河一开口,立刻引来了江鱼的侧目。 江鱼和小郑子关系更为亲近,江河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晏悬打断他们:“好了,继续按照计划行动。今夜事成,意味着敌人会大伤元气,我们也将会拥有一个甚至两个强大的盟友。 今夜若是失败,太子顺遂心意除掉宋星蓉,他就能完全得到平南王府的助力,换一桩更有利的联姻,明白吗?” 这些愿意忠心跟随他的人,可不是为了几两碎银。 不是只有他的敌人是太子,乃至皇帝。 谁让当今这位皇帝的皇权之路太血腥了呢。 江河应声:“是。” 而江鱼,直到从主子冷冷清清的脸庞上,看到了眸中复仇的熊熊火焰,而不是面对宋星蓉时藏不住的爱意,他才缓缓抱拳,俯身应下:“是。” 但愿,主子对宋星蓉只是逢场作戏。 …… “杀!” 仁圣宫殿门忽然大开,窜出数道黑影在这声“杀”中挥刀朝观外的宋新晟冲了过来。 宋新晟一人一枪连接几刀,不仅毫无胆怯神色,如鬼魅的身形更让对方摸不着自己半点。 他甚至还抓住了一个间隙,施展轻功向后退去大段距离,至一棵高大的松树前刚好停下。 “好!好!好!不愧是宋小将军。” 一阵笑声传来,不知何时,王旭申已经坐在了墙头,手里拿着一把弯弓,开始对准宋新晟。 宋新晟对于王旭申的出现并不惊讶。 同为武将,他怎么会不清楚王旭申和章燮一样,都想除掉总能受到圣上嘉奖的自己呢? “你都不伪装一下?” 可这么大剌剌地现身他面前,真是,令人大吃一惊。装都不装一下吗? 王旭申无所谓道:“没关系,今晚你死定了。” “未免太自信了。” 当地一声巨响,宋新晟挥起长枪,扫向来人的大刀,震的对方当 场脱手掉了武器,紧接着被他一枪穿透了身体。 宋新晟的一身蛮力,可不是吹的。 “哼,都给我上!” 眼看着那些黑影一齐扑来,宋新晟却是诡异一笑,身子飞跃而起,跳开包围圈后,竟有无数道箭矢从他原来所站的后方密密麻麻射了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个倒下,吐血抽搐不止。 看到底下人的情况,王旭申吓得脱了手,利箭嗖地滑了出去,被宋新晟一枪劈掉。 “你你你……” 王旭申还没你出后半句,就被宋新晟一脚对准屁股踹了下去,摔的他四仰八叉。 宋新晟的侍卫和王旭申安排的杀手交战在一起,短兵相接,刀光闪闪。 而王旭申却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趴在地上,被宋新晟的长枪指着屁股。 宋新晟眨了眨眼:“怎么没一个人管你?” 那些又不是他的人! 王旭申气道:“宋新晟,我是打不过你,但那又怎样,要你死的人那么多,你今天走不出稷山的。而且,难道你以为只埋伏了这些人吗?” 道观内,又悄无声息涌出了数道黑影。 宋新晟明显感觉到这一波人的气息更为强大。 王旭申道:“哼,你没怎么打过耐力战吧?咱们人多,今晚耗也要把 你耗死。” “滚!” 宋新晟抢了他的弯弓和箭盒,再一脚把他踹去了数步远。 看来,靠胁持王旭申逼退杀手是不可能的了。 尽管有段家的支援,能带出来的侍卫数量终究还是有限,他们在人数上落了下风,而且,谁也想不到小小的缈云观内还能藏匿这么多的杀手。 宋新晟挥起长枪,继续投入激烈的战斗。 他要坚持下去,拖到妹妹救出宋澈,拖到段起昀来支援。 缈云观内,却依旧静谧的好像完全听不到门口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暗处,宋星蓉望着苦战中的兄长,泪水渐渐蓄满了眼眶。 是她害了哥哥…… “宋小姐,抱歉,大公子得罪的人太多了。” 身后,是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清辉道长,既然你们投靠了太子,为何这么多年还要留着小澈?” 宋星蓉被清辉下了软筋散,此时说话声音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 暗月和茯苓二人,都已被守元打晕。 清辉守元两位道长明明是最疼爱宋澈的师兄。 所以宋星蓉才会先从道观后面绕过去找他们,结果,等来的是一杯下了软筋散的茶水。 “我们不会伤害小澈。只是,那人要用你去换小师弟。 ” 宋星蓉不由自嘲:“我来了就没想走,你们何苦给我下药?何苦,这样对我哥哥?” 宋新晟没看出来,但是宋星蓉看的分明,那些蒙面的黑影当中有许多使出的是道门招式,是前世宋澈苦学多年的招式。 清辉道:“我们会想办法保住大公子。请宋小姐先去桐崇殿,换出阿澈。” 桐崇殿,是皇帝登基前在稷山修道生活的地方。 原来这时就已经是晏祯的囊中之物了么? 难怪,前世晏悬和四皇子不管怎么争,都赢不了。 皇帝早就将大梁的江山社稷给晏祯了。 这些年来的制衡打压,不过是帝王的把戏罢了。 包括后来,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的得势,没落。 “一刻钟后,软筋散的药效就会过去。宋小姐届时可想办法脱身。” 宋星蓉冷笑,由着他们将自己推给一旁默不作声的婆子。 被下药后,这个婆子强行给自己简单妆扮了一番,还换了套奇奇怪怪的衣裳。 存的什么心思? “别去!” 段起昀追到这边,看到的就是宋星蓉被一个婆子扛在肩上,就像宫里进献美人那样,婆子扛着她脚步飞快地去了桐崇殿的方向。 而他被两个高大的身影死死拦住…… 第107章 头铁 宋星蓉是第一次来到桐崇殿,前世只是听说,知道缈云观有这么一块特殊的地方,但并不知道太子和他们之间的联系。 被婆子从宫殿侧门一路扛进来,她才发现,桐崇殿内的布置与东宫竟有七八分相似。 最里边的就是寝殿,婆子缚了她的双手双脚扔进罗帐内,就去了门口候着。 看上去手法十分熟稔,没少帮太子干过这事。 可晏祯不是要杀她么?这是闹哪出? 宋星蓉强撑着眼皮,默默等着软筋散的药效过去。 然而,一刻钟还没到,就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婆子候在门口见礼:“老奴参见殿下。” 晏祯踏入内室,满脸的困意在看到帐中影影绰绰的娇小身影后,顿时消失了个干净,“不是说了不准丹阳进入桐崇殿吗?” “殿下,那不是郡主。” 那是从哪搜来的美人? 晏祯有些无语,外头在打.打杀杀,他的手下还给他床上塞人? “谁送来的?” 婆子答:“是清辉道长和守元道长。” 竟是缈云观的道士。 这下他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些人会错意了。 他们以为,他对宋星蓉感兴趣。 “本宫说的是将她绑来桐崇 殿,不是让你们将她弄到本宫的床上。”晏祯扶额,走过去无奈地拂开了轻纱。 可在看到红艳艳的芙蓉锦褥上捆了手脚、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的宋星蓉,晏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本宫对小孩没兴趣。” 尽管她只比他小五岁。 可这样瘦巴巴的身材,抱着还嫌硌人呢。 宋星蓉别过脸,不想浪费力气说话。 婆子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呈上一个包袱:“殿下,这是老奴从这位姑娘身上搜下来的所有东西。” 晏祯单手挑开,随意翻了翻,狐狸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毒药、暗器、匕首、飞镖……太子妃,这就是你给本宫准备的礼物?” 那婆子在给宋星蓉梳洗更衣时,搜刮走了她带的所有东西,包括衣服。 “好了,退下吧。” 婆子退出了房间,将门合上,晏祯随手将包袱扔在了桌上。 原本他是那么急切想要宋星蓉死,现在看到宋星蓉就这么躺在他床上,无法反抗无法挣扎的样子,他反而不急着直接弄死她了。 “宋大小姐,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么下贱吗?” 婆子给她换上的是一条素色舞姬服,胸前、腰腹、手腕、大腿等处都垂 有晶莹温润的珍珠流苏,十分衬她如雪的肌肤。 可众所周知,宋星蓉不会跳舞,否则,只需转几个圈,便能将这件舞姬服的妙趣体现的淋漓尽致。 宋星蓉向来端庄得体,包袱里有她自己的衣裳,保守又宽松的款式,甚至为了方便今晚爬上稷山裁去了不少华而不实的设计。 因此,看到这样的宋星蓉,晏祯觉得有趣极了。 粗糙的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过她吹弹可皱的肌肤。 “你大哥在外面浴血奋战,幼弟在牢中生死不明,你却来寻本宫求欢?若是他们闯进桐崇殿,看到我们的样子,你觉得会怎么样?” “晏祯。”宋星蓉冷冰冰的,看上去没有因为他的挑逗动容半分,“你说过的,放了阿澈。” “本宫想与太子妃共度春宵,太子妃却来说这种煞风景的话。” 好个出尔反尔的狗男人! 宋星蓉一头撞向晏祯的胸膛。 晏祯躲闪不及,吃痛地闷哼了声。这女人的头是铁做的吗?顶的这么痛? 一气之下,他翻身将宋星蓉压在了身下。 冷厉的眉目下,他呼吸渐渐急促。 因为,动作太过激烈,不小心将她这套舞姬服的上衫扯松了点。 “看不出 来,你还挺……” 宋星蓉尽管双手双脚被那婆子捆了,但脑袋还算灵活,直接一头狠狠撞向晏祯靠过来的脑袋。 那婆子是个极有审美的人,见宋星蓉不曾绾发,就给她弄了条额饰,刚好上面缀着星月形状的珠玉。 现在,十分清晰地印在了晏祯的脑门上。 晏祯眸子里都喷出了怒火:“看来非要将你五花大绑才肯乖乖就范是吧?” “我说太子殿下,你今晚的目的是杀人吧?怎么还不动手?还要先强后杀吗?堂堂太子,竟也做和那帮月牙峰山匪一样的事情!” 晏祯听到宋星蓉牙尖嘴利的回话,越发怒火中烧,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闭嘴!” 宋星蓉呜呜挣扎着,晏祯感受着大掌下的温热柔软,忽然一阵酥麻传遍身体。 真是奇怪! 他看着这双充斥恨意的如水杏眸,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什么时候梦见过同样的一双仇恨双眸一样。 鬼使神差间,晏祯贴近她耳垂,“你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勾引本宫吗?先带你登极乐,再送你赴黄泉,有什么不好?” 那是她愿意穿的么! 宋星蓉尽量控制住挣脱的动作幅度。 软筋散的 药效快过去了,只要她再拖一段时间,她就还有机会。 幸好,那婆子为了不煞风景,用来捆她的是制床帐的那种布纱,力气大点就可以扯破。 晏祯另一只手缓缓伸向上衫其余的系带。 目光落在珍珠流苏横穿的风景上,他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年纪的女孩,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今晚他是怎么了? 难道,是刚刚无聊独饮的一杯酒? “殿下!殿下!不好啦!”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王旭申惊慌失措的声音。 晏祯不爽地起了身,一把扯过锦被盖住了宋星蓉的身体。 “你最好真有天塌下来的事情。” 罗帐合上,恰好掩住了她挣开布纱的撕拉声。 太子没有听到,而是跟进屋的王旭申继续说话。 “真是天塌下来的事情!宋新晟本来已经陷入包围了,结果半路杀出了一个六皇子!” “六皇子?你没有认错?” 宋星蓉呼吸一窒。晏悬来了? 他不是在拖住埋伏在稷山南面的那些暗卫吗? 王旭申吓结巴了:“应应应应该没认错吧?六皇子长的那么俊,臣虽然只见过一面,印象却非常深刻。” 晏祯眉头一皱。 第108章 丹阳疯了 “当当当然……不如殿下俊美!” 晏祯冷笑:“本宫是来听这个的?本宫想听的是,老六带了多少人?现在战况怎么样了?” “现在战况非常不利啊殿下!宋新晟那边折损的侍卫数量屈指可数,咱们这边已经死了一大片了。 那些臭道士见到这种场面,都脚底抹油跑路了,说什么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全他娘在放屁!” 晏祯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吼了出来:“本宫问你老六带了多少人!” 躲在被窝里偷听的宋星蓉在努力憋笑。 王家暗中投诚太子多年,不过,嫡长子王旭申这个人吧,虽然凭借自己的本事在章燮军中坐到了参军的位置,但也总能凭本事把太子气到发飙。 晏祯其实更喜欢让他那个心肠更为狠辣的庶弟办事,可惜,尚了嘉宁公主,暂时脱不开身。 “他们打的太凶了,殿下,快收拾收拾跑路吧,再不跑就拦不下了!” 晏祯一脚对准王旭申的心窝踹了过去,脸上布满阴鸷:“是不是老四,给老六派了很多援兵?” “援援援……殿下恕罪!臣该死!六皇子带了两个人,但是他的箭术实在太准了,几乎是百发百中,而且还有那两个人死死护住他 ,咱们的人近身不得,更躲闪不及,中箭就一命呜呼了!” 王旭申哆嗦着身体重重地磕起了头。 “不算章燮的暗卫,我们这边的人手少说也有七八十,没有老四帮他,他哪来那么多箭矢?而且,我们就没有弓箭手吗?都死了吗?” “有有有!我们有弓箭手!” 晏祯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听到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更是气的脑壳痛了。 “让他们上啊!难不成那么多弓箭手还射不过他一个人?” “但但但但是我们没有箭了。” “箭呢?” 他准备了那么多箭矢,而且全都淬了毒。 王旭申抬起头都快哭了:“大部分箭调去给世子的那些暗卫了,剩余的也已经射完了。” “派人去抬上来啊!” “已经抬上来了。” 还没等晏祯发作,王旭申就埋下头撞在了地板上:“是六皇子他们抬上来的。” 此时晏悬是在用他们的箭,射他们的人。 晏祯:“……” “埋伏在下面的暗卫全军覆没了。殿下,您您您说要让他们全都死的。” 所以他就投了毒。 晏祯眉心突突跳了起来。 他说的,是这个时候死吗? 真不知道,王旭申是怎么混 到今天的! 被窝里,宋星蓉憋笑到身体一抖一抖。 老天助她,这边在给太子打下手的是王旭申。 早知道是王旭申,她就不需要在山下绸缪那么多了。 “这个老六,真是小看他了!你,快去安排离开的事宜!” 听到折回的急促脚步声,宋星蓉马上拍了拍自己的脸,晏祯将被褥掀开时,她已经恢复了冷淡的面容。 “有什么好笑的?” 她以为他听不到? 可是看到他受挫她就是会高兴啊。 不过,现在对着他的脸,宋星蓉是一丝笑也挤不出了。 生理反胃。 “药效过了是吧?都能自己挣脱了?” 晏祯忽然一把将她扯入自己怀里,宋星蓉立马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啪! 攥不住她滑嫩的小手,晏祯给她臀上不耐烦地来了一巴掌。 宋星蓉倍感屈辱地咬紧了唇,终于安分下来。 “宋星蓉,我现在想到更好玩的了,你的奸夫那么多,不如现在就来看看,谁才是愿意为你牺牲性命的那一个?” 宋星蓉:? 什么奸夫? 为什么这个狗男人脑子里想的总是这些龌龊事? “你把我弟弟放了,一刀给我个痛快,我保证下去了不会诅咒你! ” “呵呵,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有趣呢?现在我就是偏不要你死。” 晏祯黑着脸将她摔在床上,取了绳索开始捆她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摔碎的清脆声。他回过头,“丹阳?” 倚在门框上面色惨白,痴痴望着他的女子,不是来送汤盅的丹阳又是谁呢? 丹阳看到他身下打扮妖艳的宋星蓉,感觉血液一下子都冲上了头顶,“贱人!是你这个贱人!宋星蓉!” “你来这里做什么?回去!稍后会有人来接你下山离开。” 晏祯挡在丹阳面前,这无疑点燃了丹阳更巨大的怒火。 丹阳号啕着扑进了晏祯怀里:“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你不是说你讨厌这个强加你的太子妃吗?” 晏祯很想推开她,可想到宋星蓉就在后面看笑话,他将丹阳搂的更紧了。 “乖,先回去,本宫现在要处置宋星蓉,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死跟本宫有任何关系。” 丹阳仰起泪如梨花带雨的脸蛋:“殿下当真要弄死宋星蓉?” “你看不到本宫是在捆她吗?” 好像是哦…… 丹阳不闹了,晏祯暗暗松了口气。 看看丹阳为他神魂颠倒的样子,宋星蓉去勾搭他的弟弟,是瞎了眼 么? 晏祯刚想开口催丹阳出去,就听丹阳冷不丁说了句:“杀宋星蓉而已,还是不要脏了殿下的手,让我去吧。” 丹阳离开晏祯的怀抱,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随后缓缓走向他身后的床帐。 “丹阳?等等,宋星蓉在那边!” 宋星蓉不知什么时候又将未完全捆好的绳索挣脱掉了,现在光脚踩在地板上,摸了桌上的包袱正准备逃跑。 “贱人!别跑……” 晏祯淡淡的警告声响起:“宋星蓉,你要是跑出这个房间,本宫的人就会杀了你弟弟。” 宋星蓉抓住包袱的手渐渐捏紧,在她吃人的目光中,晏祯大袖一甩,大步潇洒地踏出了房间。 留下状若癫狂的丹阳陪她,也很有趣。 “贱人!受死吧——” 砰! 宋星蓉飞快躲开,迎面刺来的匕首直直贯穿了她身后的桌面。 丹阳试了好几次,才将匕首拔出。 此时宋星蓉已翻出了包袱里面的暗器,对准丹阳。 “丹阳,你不是喜欢太子吗,你冷静下来,我有办法让你嫁给他!” “胡说!满口谎言!骗子,全都是骗子!” 丹阳再度朝她扑过来。 像是一只被关了太久的野兽,看到猎物般开始了疯狂。 第109章 丹阳真疯了 宋星蓉对准丹阳的咽喉按下暗器精巧的开关。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里面装载的毒针没有了? 这时,丹阳扑过来直接将她压在了地板上,高高的匕首将要扎下来时,宋星蓉迅速抓住了她枯木一般的手腕。 “疯了!你是想让整座平南王府都因你今日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吗?” 丹阳使出全身力气将匕首往下按,离宋星蓉的胸口几乎只剩下咫尺距离。 她发出逐渐癫狂的笑声:“付出代价?区区宋府,我父王会怕?杀你一个小姐算什么,本郡主即使杀了当朝公主,父王也能替我善后!而且,还有殿下!”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得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不自己动手而去唆使一个女人去当杀人凶手。” “你别想挑拨离间!” 露出的肌肤分明快要感觉到了那尖端的冰冷,宋星蓉却神色不变,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继续出言讥讽:“丹阳,听说你在山上养了好些日子的病,我有点好奇,那山上到底怎么样啊? 适合养病不?有多少人伺候你?有多少人保护你?有没有什么山贼来闯你的闺房?太子多久来一次?你哥哥多久来一次? 你的病养的怎么 样?” “闭嘴闭嘴闭嘴!本郡主需要你一个勾搭男人的贱人关心?” “算了,也不用你回答。我还是能直接看出来的。殿下和世子都日理万机,哪有空去荒郊野岭看望你呢。” “闭嘴!” 宋星蓉趁她手上松懈,一把就将她手中的匕首夺过来,并且狠狠将人踹去一边,迅速爬了起来。 而丹阳因刚好撞上了桌腿,疼的龇牙咧嘴了起来。 宋星蓉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奉劝郡主还是好好养身体吧,我刚刚探了你的脉象,命不久矣啊!” 她满头的首饰早已在刚才的打斗中掉落了大半,长发凌乱披散开来,看上去活像个疯婆子。 “宋星蓉你会看什么脉象?休想诓我!” 宋星蓉只是笑,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丹阳就吓得哆嗦了一下。 “你你想做什么?” 刚刚不是还很嚣张吗? 宋星蓉眨了眨眼:“放心,我不会杀你,我才不想脏了我的手。” “你……” “只是,”宋星蓉顿了顿,冲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丹阳,你最近是不是总是心发慌,不时呼吸急促,记不住东西,经常眼前发黑脑袋犯晕,以及下面痒痛不止,癸水也许久 不来了?” 丹阳脸色一白,心虚道:“没有!” “看来你这带下病,是丝毫不见好转啊。也对,清溪界地势高寒气重,怎么能养好病呢?真不知你的家人是怎么想的。” 丹阳唰地掉下了两行眼泪,“可我能去那里?我能去哪里?得这种病都是残花败柳,我不躲在深山老林里,我还能去哪里?我没有地方去,我去不了别的地方,我会让家族蒙羞,我的浪荡会让殿下因我背负流言……” 宋星蓉看到她愈发凄楚哀婉的模样,心中没有产生一丝怜悯。 前世,她被太子囚在东宫静园后,丹阳每隔几天就会过来嘲讽打压她,加重了她的心疾。 晏祯登基后,她以妖后之名被押入天牢,丹阳特意带来宋星蓉父兄的头颅,狠狠摧毁了宋星蓉心底仅剩的最后一丝期盼。 她被活活烧死的时候,丹阳就依偎在晏祯身旁,以胜利者的姿态,巧笑嫣然。 不过看到丹阳变成如此模样,宋星蓉心中同样没有一丝愉悦。 同样是女人,她能理解丹阳的绝望。 丹阳现在,很有可能和前世的她一样,患上了心疾。 易怒,易悲,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走不出。 “丹 阳,虽然我很恨你,我一直在等待机会借别人的手杀了你,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乐楼跟那小倌厮混,确实是你的错,但不是错在给家族蒙羞,而是错在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但是,小小年纪未成婚就跟晏祯亲密接触,不是你的错。因为你不经人事,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只是爱他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引导你做出这些的人,也就是,晏祯。” 丹阳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说出这一番话的宋星蓉,过了许久许久,才将接受到的这些信息消化下去。 又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想起去擦掉模糊自己视线的眼泪。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跟殿下的事情,你怎会……” “你经常服用避子药吧,否则怎会有如此严重的体寒呢?癸水一直不来,也是受此影响。你以为,避子药就是万能的后悔药?” 宋星蓉声音冷淡。前世太子成婚后暗中与丹阳频繁来往,以为她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因为我去了乐楼才……” “可你在去乐楼之前,身体就诸多不舒服吧,否则怎会去缈云观找舒云道长看病?” 丹阳一边大哭 一边摇起了头:“别说了,你别说了,你就是想挑拨离间,够了,你这个居心不良的女人!” “我挑拨离间?你要不要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到桐崇殿来?不就是因为怀疑太子又招来个新的美人伺候么?” “啊——”丹阳捂住耳朵啊地大叫起来。 宋星蓉冷笑不止:“你清醒点,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只是在利用你。你在旁边简陋的寒酸屋舍养病,他在豪华大气的宫殿与别的女人行鱼水之欢。 你爱他爱到了这种地步,能够容忍他在你隔壁找别人?还打扮的这么妖艳来讨好他?你是堂堂异姓王的郡主,为什么要做这种以色侍人之娼女的行为? 就算是娼女,也知道钱比情更重要。你图什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一个施舍的笑容?还是想着以后他称帝了你当皇后?” 丹阳渐渐松开手,不由好一阵失神,“皇后,对,我要当皇后……” 宋星蓉一大段的苦口婆心,她就听进去了这句。 彻底没救了。 “那就做你的皇后梦去吧!” 宋星蓉不再与她浪费唇舌。她整理了一下包袱,带上了从丹阳那里抢来的匕首,最后目光落在痴痴发笑的丹阳身上。 第110章 太子发疯 这个疯女人要是突然又暴起怎么办? 忽然,宋星蓉注意到余光里有一捆绳索,那是晏祯拿来打算捆她的。 仁圣宫前,刀光剑影一片,短兵相接不断发出刺耳的声响,几乎掩盖掉利箭破空而来的长鸣。 可这并不代表利箭毫无存在感。 相反,每一支从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玄衣少年手中射出的利箭,都准确无误地贯穿了一个刺客的身体。 其余没有倒下的刺客,都在转变攻势朝他的方向围来,可少年这边的人手反应更快,在他们围来之前就默契地挡在了少年前面。 宋新晟更是将他紧紧护在了身后,和他的两个暗卫一起,化解掉每一道攻击,他们看上去是那么信任少年的箭术。 晏祯立于暗处,看到自己这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不由青筋暴起。 晏悬的箭术再好,能敌得过他? 但是,他轻敌了,他以为准备一排弓箭手和几箱箭矢就够了,不需要他亲自出手,他没有将自己专用的弯弓取来。 更别说他还担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宋星蓉的哥哥怎么会如此护着晏悬? 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勾结到一块的? “好啊,好啊,宋新晟,宋星蓉,宋家,老六,你们在我眼 皮子底下偷偷做了这么多事。宋星蓉,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哈哈,越来越舍不得那个女人死了。 王旭申收拾好了一切,过来催他:“殿下,快下山吧,再这样下去惊动宋大将军就不好了。” “那么急做什么?宋澈还关在暗室吧,去,吩咐章燮的那两个死士将他杀了,大卸八块,然后带出来给宋星蓉看。 哦对了,可千万别伤到了本宫的小太子妃。本宫还想着,等她接下来的疯狂报复呢。她要是残了瘸了,还怎么算计本宫呢?” 王旭申哆哆嗦嗦地应了是就落荒而逃了。 明明面目都狰狞扭曲成那样了,太子还一口一个小太子妃语气那么温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太可怕了! 不过他最后那句“残了瘸了”,究竟是在暗示什么还是没暗示什么? 打了半天,敌方人数减了许多,仅余十余人左右。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敢猛冲,而是转为了防守,开始一步一步慢慢后退。 晏悬歇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目光扫过一地尸体时粗略地估算了一下。 “不对,尸体和现存数量加起来,怎么变少了?” 宋新晟听到晏悬低呼,立刻摆好防守架 势一点一点靠了过来,“少了人?” “少了十来个。” 虽然夜里看不清楚,但十来人可不是小数目,战场一下子空出那么多,是能感觉出来的。 宋新晟眯着眼睛观察了半晌,猛地想起来了,“是那些!是那些招式奇怪的人!他们偷偷撤掉了!” “招式奇怪?” 宋新晟指向被他们逼到后退的侍卫:“他们拿的是样式常见的普通弯刀,而后来加入的那些蒙面黑影拿的武器各不相同,有的只使暗器,就是我刚刚一直在防的那个人。有的拿了根棍子,有的不带武器就是靠拳法……可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且身形如鬼魅,你应该一箭都未射中。” 原来,一直瞄不准的就是这些人。 “太子竟能请到这样的人。大哥,我们现在更要小心,以防他们探去附近发起突然袭击。” 宋新晟回身对所有人喊道:“大家打起精神,千万小心埋伏!听我号令!” 回应他的声音整整齐齐:“是!” 高涨的士气,震的敌方仅剩的十余人面面相觑。 桐崇殿。 宋星蓉将丹阳五花大绑后,就在桐崇殿开始了搜寻。 晏祯还唬她只要走出房间就杀了宋澈,可桐崇殿里根本没有侍卫,婆子也不在, 他怎么知道她有没有走出来? 然而,到处都搜了个遍,偌大的宫殿就是找不到别的活人,甚至听不到活人弄出的声响。 直到她返回大殿。 “咳咳……” 听到声音了! 宋星蓉立即朝这道轻微咳声的方向跑了过去。 结果,跑着跑着就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发出咳声的,是丹阳。 丹阳看到她回来,瞪着她恼怒道:“贱人!放开我!快放开我……” 真是聒噪。 宋星蓉摸出一瓶迷药,直接怼进了丹阳嘴里。 丹阳的脑袋无力垂下,世界终于清静。 可现在,她要去那里找阿澈? 哒哒哒……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星蓉下意识就躲去了房门一侧,谁知,那脚步声经过门前并未停留,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过去了。 哒哒哒哒……响了十下,吱呀,门开了。 宋星蓉刚刚在桐崇殿转了一圈,所以记得,斜对面那里有一个房间,门没有锁,她进去看了,里边堆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哎哟!” 那人好像是被什么绊倒了,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她这边都能听到。 “哎哟,疼死了……” 等等,这男人声音有些耳熟? 宋星蓉小心 推开门,踮起脚尖溜去了那个房间的窗外。 果然看到,里边正在揉屁股的人正是王旭申。 “该死的宋新晟,要不是他,我臀上不会伤的这么重。” 宋星蓉迷惑了。 哥哥对他做了什么? 王旭申骂骂咧咧地走向那堵墙,将手按住上面。 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随着开关按下,那堵墙竟缓缓转了过去,让出了一条供单人通行的过道。 是暗室! 王旭申去暗室,难不成是阿澈关在里边? 他要对阿澈做什么? 宋星蓉心跳如擂鼓,急急忙忙翻起了自己的包袱,可该死的是,她备用的毒针盒子也是空的,全被那婆子收走了! 她没有东西可以依靠。 更不可能直接追上去,不说怎么应付王旭申,光是感受到暗室里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息,宋星蓉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澈身边,比有高手看守。 为今之计只有…… “啊—— 死人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宋星蓉对着杂物间放声尖叫起来。 一听到王旭申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就迅速跑回了原来的房间。 王旭申踢开房门,看到的就是宋星蓉吓坏了一般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惊魂未定地指着一个方向。 第111章 打晕王旭申 只见丹阳郡主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地昏倒在地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看上去仿佛没了气息。 老天爷! 宋家这位娇弱无比的千金小姐把丹阳杀了? “你你你……胆子也太大了!” 宋星蓉擦着眼角垂眸无辜道:“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她扑过来要杀我,我不过挣扎了下,然后她就突然抽搐起来倒地了。” 丹阳身体有恙的事情,王旭申知道一二,只是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病情,所以没有对宋星蓉的话起疑。 再者宋星蓉浑身上下找不见一样凶器,现在瘫坐在地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柔弱可怜模样,倒真像是被吓坏了。 不过王旭申这个时候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不管怎样,就是你害死了丹阳!” 被他恶狠狠的语气吓到,宋星蓉看上去更瑟缩了,“你快看看她吧,她好像还没死!呜呜呜……” 王旭申于是缓缓朝丹阳靠近过去,低下身仔细察看起来。 可碍于男女之防,他又不敢真去触碰这位郡主的身体,只能小心翼翼去探对方的气息。 俯身下去听丹阳的心跳时,王旭申无意瞥见了桌底下的一捆绳索。 这是怎么回事? 那 绳索并未完全解开,就像是急急忙忙从人身上弄出来的。 “宋星蓉,你究竟对丹阳郡主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花瓶就砸在了他后脑勺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旭申愣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突然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还没等他反应,又被一脚对准屁股揣了个狗啃屎,结结实实压在了丹阳身上。 宋星蓉毫不犹豫随手抡起旁边的板凳,朝王旭申的脑袋猛砸下去。 王旭申抱住脑袋,感受到指腹的粘腻,指着她破口大骂起来:“你个疯婆子!堂堂宋家千金小姐,金枝玉叶,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什么宋家小姐,宋家小姐可没来这个鬼地方!倒是王参将,你敢不敢让京都的人知道你踏进了缈云观的门?” 都是偷偷上的山,谁也别说谁! 宋星蓉追上他,抡着板凳对准就胡乱砸了起来,痛的王旭申哎哟哎哟。 王旭申常年练武,完全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下手如此狠辣,不是打他受伤的屁股,就是往他后脑勺猛砸。 他顾上不顾下,顾下不顾上,想跳起反抗,屁股上就又挨了狠狠一踹。 叠在宋新晟造成的伤上,那就是痛上加痛,菊花大 残。 顶着满头鲜血,王旭申竟渐渐没了声息,昏了过去。 宋星蓉这才扔了板凳。 此刻,尽管呼吸十分急促,她的头脑却是无比清楚。 打晕了王旭申,宋澈身边的人要如何解决? 这时,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斗声,宋星蓉立即跑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地上昏迷中的丹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仁圣宫前。 敌方大败,仅剩四五人负隅顽抗。 而宋新晟这边,仍有二十左右。 “拿下他们!” 宋新晟高举红缨长枪发起进攻,敌方那些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在宋新晟的侍卫攻来之前,举刀齐齐自刎而死。 晏悬刚搭上箭,又放下了。 “怎么会这样?”宋新晟用枪拨了下倒地的尸体,满脸不可置信。 既然这些人心存死念,为何要负隅顽抗这么久? 风中隐约传来纷杂的打斗声音,晏悬顿感不妙:“不好!他们在拖延时间。星蓉有危险!” “那怎么办?阿澈,蓉儿,起昀,他们都还在里边……” 缈云观这么多地方,要去哪里找? “表兄!表兄!快来这边!” 一个身影从仁圣宫另一侧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踩在满院的尸 体上,他的脸色没有半分变化。 是段起昀! “蓉儿和阿澈都在这边!” 宋新晟吩咐其余侍卫分散各处搜寻,和晏悬一起跟上了段起昀。 方向正是,那座传闻中的桐崇殿。 段起昀急匆匆地边走边道:“蓉儿被缈云观的道士下药迷晕,一个婆子将她送去了桐崇殿,看那样子,似乎是要献给太子……” 其后的言语,他已不忍再说出口。 “那你为何不阻止?!” “表兄,我也想,但是,那两个道士武功高强,他们联手起来将我困住,直到那婆子回来说事成了,他们才放我离开。现在他们去了桐崇殿,所以我想,阿澈也在桐崇殿!” 事成了?什么事成了? 宋新晟阴沉下脸,手中的长枪拖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堂堂太子,竟会作出此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父亲还说什么为大局考虑,要他们远离皇室中人,不要想着开展报复,可现在,他只想冲过去杀了晏祯! “表兄,现在太子应该撤离了,我们赶快过去将人都救出来!” “等等!”跟在最后的晏悬突然出声,停住了脚步。 段起昀不满喝道:“你想做什么?你是听到蓉儿出事 ,现在不想去了是吗?你对她的感情,就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吗?” “不,太子还没走,桐崇殿有埋伏!” 可他们已经来到了桐崇殿紧闭的大门前。 段起昀道:“他们的人不都被杀的差不多了吧,还剩下什么人手?” 宋新晟看着晏悬思索的神情,他也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些人,起昀,你没有参与进来,你不知道。” 什么叫他不知道? 段起昀压住心头的怒火,“我一直潜伏在缈云观内,你们掌握的情报,难道不是我提供的?” 他默默做了那么多事,可是宋新晟和宋星蓉好像都只看得到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年,就连他亲姐,对这家伙都是夸赞有加。 然而,晏悬直接无视了段起昀嫉恨的目光。 “大哥,我想,那些招式奇怪的人,应该就是缈云观的道士。” 大哥?大哥是他叫的吗?“那帮道士此刻还在另一边睡觉呢!就算醒了,也怕是都吓坏了不敢冒头!” “可你刚刚说,有两个道士拦着你不让你过去;还有,星蓉去找阿澈的师兄求助,反而被下药迷晕。可见,他们并不是只为太子提供了场地,而是,全体都在为太子办事,在今夜。” 第112章 宋澈 “可阿澈在山上养病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们与太子有任何联系……” “所以是,今夜。”晏悬仰头望着这座高耸庞大的宫殿,几乎遮住了头顶的夜空,“就是不知他们现在是为了救阿澈,还是……” 那激烈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 “小心!” 晏悬惊呼出声,江河江鱼带着他如离弦之箭往一旁闪躲过去,宋新晟反应极快一个飞身也躲去了另一边。 唯有段起昀,反应终究慢了一步,被震飞出来的大门撞到了身体。 “噗——” 段起昀长吐一口鲜血。 “快!带段三公子下去疗伤!” 看到晏悬的手下过来扶自己,段起昀震惊之余,已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眼前一黑昏过去后,由江河江鱼协力抬走了。 眼看着那几道纠缠打斗的身影冲出大殿,宋新晟几步掠到晏悬身边,挥着长枪摆出了保护他的架势。 “宋大公子!” 清辉看到殿外守着的人顿时又惊又喜,与他打斗的是两个黑衣人,招式凌厉狠辣,他一人着实不好防卫。 宋新晟犹豫了。 他知道清辉是阿澈的师兄。 可究竟,清辉是站哪一边的? 刚刚段起昀说,是清辉和守元阻止他去救宋星 蓉。 “宋大公子,快来帮忙啊!” 面对清辉的求助,宋新晟看向了晏悬。 晏悬不置可否,只是观察清辉的身法。 宋新晟也去看他们的战斗,黑衣人皆是训练有素,清辉完全被压制,黑衣人的剑刃上还滴着血,里边说不定已经产生了伤亡。 蓉儿和阿澈岂不是更危险? 宋新晟召来更多侍卫,趁他们缠斗之际,和晏悬直接进了桐崇殿。 至于清辉,他不想管这个害自己妹妹的人。 …… 穿过又长又黑的狭窄过道,宋星蓉看到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阿澈?阿澈?你在哪里?姐姐来了……” 打晕王旭申跑出去后,宋星蓉就找到了打斗的源头,正是清辉和守元在跟两个黑衣人缠斗。 清辉冲她喊:“宋小姐,有我们拖住他们,你快去救出阿澈!动作快点,太子被我们其余人拖住了,还在后山那边!” 难怪晏祯去了这么久! 然而,宋星蓉的反应慢了一瞬。 那黑衣人趁清辉分神,转而朝她刺了过来,离她最近的守元挑开另一个人的剑,扑过来为她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剑。 “你……” 看到长剑从守元的后背贯穿出来,宋星蓉久久无法回过神。 为什么?为什么? 守元的解释是:“快去救阿澈!只要他能活,我死也值了!” 就连清辉也是这么催促她。 她于是魂不守舍地进了暗室。 清辉守元迷晕她献给太子,为什么会救她?因为阿澈? 阿澈对他们来说既然那么重要,他们为什么还要为太子办事? 太多的疑问涌上心头,宋星蓉一个也想不通。 那盏昏黄的油灯随着她的靠近,微微晃了一下。 可四周厚重的黑暗,没有被驱散开半分,别说有没有一个瘦小的人影,宋星蓉连自己的手脚都看不清楚。 阿澈就是被关押在这样的地方吗? “阿澈……” 唤着弟弟的名字,宋星蓉涌出的泪水哽咽了喉,心中一片刺痛。 为什么,重活一世,她没有遭遇那些劫难,宋澈反而提前遭遇了这些呢? 是她保护不好弟弟。 是她不该乱出风头逼太子出手。 是她不该刺激丹阳使得章燮也下场…… “阿澈,是姐姐不好,是姐姐保护不好你,你在哪里,姐姐现在来了,不怕了,我们一起回家……” 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找了多久。 宋星蓉举着油灯,终于,在角落发现了一团缩在一起的小小身影 。 “阿澈!” 摆好油灯在旁边,宋星蓉马上抓着他的手腕看了起来。所幸,气息还算平稳,只是可能被灌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药,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阿澈别怕,姐姐和哥哥都来了,我们带你回家了……” 宋星蓉扶着他上半身起来时,看着那黑漆漆的双眸是睁着的,一时愣住了。 “阿澈,原来你是醒着的啊。” 宋澈并不回应,只是呆呆地望向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没有生气的木偶。 像小时候那样,宋星蓉轻轻抱了一下弟弟,并且拍了拍他的后背,嗓音温柔地哄着他:“别怕,别怕,这里太黑了,我们出去,好不好?” 宋澈看着她,眼眶一片湿润,终于有了反应—— 他微微点了下头。 宋星蓉已经泣不成声。 他们究竟对阿澈做了什么,把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才十一岁啊! “蓉儿!蓉儿!阿澈!你们在哪里?” “星蓉!阿澈!” 宋星蓉扶着宋澈走出暗室,就听到了大哥和晏悬的呼唤,她无比急切地回应出身,杂物间就被两道风一样的身影破开了房门。 终于…… “阿澈!蓉儿!” 宋新晟激动地将弟弟和妹妹一把抱 住,宋星蓉同样激动地泪水夺眶而出。 被哥哥抱在怀里,宋澈却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迷茫地抬起头,眼珠子缓缓转了一圈,像是突然就不认识了他们一样。 “阿澈?” 宋澈苍白的脸庞,满是困惑不解。张开毫无血色近乎透明的薄唇,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晏悬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阿澈,是我们啊。” 宋澈僵硬地转向他,眼里才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衍……” 忽然,他瞳孔紧缩了一下,像是看见了什么,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刹那,撞开宋新晟拔腿冲出了房间。 敞开的房门口,正对着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啊啊啊啊……” 听到宋澈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三人皆是不可置信地追出去,在看到年幼的男孩抱着尸体是那样的绝望无助后,他们都沉默了。 宋星蓉最先哽咽出声:“那是守元道长,阿澈的师兄。他为救我挡了一剑……” 死了。 为什么? 缈云观既已投靠太子,为何又拼死保护宋星蓉和宋澈呢? “哥哥,先将阿澈护送出去吧。”宋星蓉靠着墙的颓然模样,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晏悬看在眼里,心口一阵发闷。 第113章 真龙命格 宋新晟带走宋澈后,宋星蓉望着房间里透出的微弱亮光,单薄的身子不住颤抖着。 “宋星蓉。” 晏悬解下披风,罩住她的身体,微沉的目光不自然地从她凌乱的衣襟移开,“清辉道长在外面,会有人出手帮他的。我们一起将守元道长带出去吧。” 不需她说任何言语,他就读懂了她此时所想。 他明白她为什么不跟着宋新晟一起出去。 宋星蓉看着他坚定的脸庞,霎时通红了眼眶。 此刻她的脑子里是一团乱麻,理不清更剪不断,眼前还一遍遍闪回前世宋澈满身鲜血的画面。 “晏悬,他不认我和大哥,他不认识我们了…… 他到底受了多少变态残忍的折磨虐待…… 我害死了他最亲近的一位师兄,怎么办啊…… 是不是我乖乖的,他们就不会这样了……” 说话间,她已泪盈于睫,靠着微微仰头,竭力忍住将落的泪珠。 晏悬心中莫名一软。 也不知怎么了,忍不住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 她的脸紧紧贴住他坚实的胸膛,他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 他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阿澈会好起来的。阿澈受的伤害,定让他们百倍偿还!” 雪白的小手下意识攀上了少年精瘦的腰身。 宋星蓉抿紧薄唇,任由泪水无声浸湿晏悬的胸膛。 如果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那就让晏悬的恨意再多几分吧。 此时,仁圣宫后殿。 屏风前,两排黑衣男子相对而立。 屏风后,晏祯有节奏地叩着桌面,慵懒地抬起眼皮,略带审视的目光落在对面白发道袍老者身上。 “殿下,您是天命所归,不需要做这些事情,亦能得到心中所想。” 厮杀发生在仁圣宫前坪,浓重的血腥味还是随风在缈云观各处弥漫开来。 “折掉的那些都是本宫精心训练的手下,你现在说这些?” 白发老者即是缈云观观主。此前,晏祯本想留在桐崇殿坐看宋星蓉和宋新晟看到宋澈惨状的崩溃模样。 却有一小道士来请,观主有要事相商,请去殿后一叙。 “今夜贫道相助殿下,乃是因为殿下的真龙命格,可殿下不该出尔反尔,对阿澈下手。” 苍老的声音多了几分不悦。 晏祯眯起危险的双眸:“哦?所以,你故意请本宫来此,是为了调虎离山,让你那两个弟子去营救宋澈?” 观主毫不客气道:“贫道早说过,除了宋澈,旁人与道观无 关,任由殿下定夺。” 为免人起疑,晏祯一般会尽量不与缈云观来往,但若真有紧要事情与观主协商,缈云观的这位观主都是很好说话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宋澈,对方的态度就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为什么?那只是一个宋家不要了的病秧子?你们当宝贝一样的供着?” “殿下慎言!”观主垮下老脸,眼神不善,“宋澈自幼病弱乃是天生道体所致。天生道体,可不是凡人能有的。一旦尘缘斩尽,他便会随我们一道远去修行,从此,再不过问这红尘俗世。” 说的什么东西? 晏祯极为不满观主对他的态度,但是现在他只有几个贴身保护他的精锐,对方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实在不宜动手。 “好,宋澈本宫可以放过。但是,今晚本宫的损失,谁来补偿?” 死了一大堆手下暂且不提,他为了掩盖行踪潜入稷山,巨大的成本又是他们这些人可估量的? 观主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故此他也早就准备好了。 “不管今夜事成还是不成,死在稷山上的终归会有殿下的人,贫道愿助殿下清理战场,不让宋家捉住殿下的任何把柄。包括,王参将投毒留下的痕迹。” 王旭申投毒暗害章燮那些暗卫的事情被这些人发现了? 晏祯暗暗咬牙,那个没用的东西! 见这位年轻的储君还是一脸的阴鸷,观主又道:“贫道还会想办法,圆过今晚的厮杀动静,从明天起,世上再无缈云观。” “那当年你对本宫的承诺如何作数?” 观主微笑:“贫道自不敢忘。将来有朝一日,贫道还会出现于京都,为殿下化解一次危机。” “一次?” 晏祯可记得这老头说的是,天道选择谁,他就会支持谁。既然他说自己是天命所归,他就不应该义无反顾地支持自己吗? “不强求圆满,不辜负真心,不背负血债,修一颗仁善君心,殿下继承大统,自是众望所归。” 观主的话意有所指。 在暗指他造下杀孽太多吗? “身在漩涡中心,难不成还要傻傻等着别人来杀自己吗?仁善,妇人之仁!” 他若不狠辣,就是别人对他狠辣! 观主幽幽一叹,起身,“贫道送别殿下。” 还敢主动下“逐客令”了? 不过现在宋澈许是已被他们救出,一切已经阻止不了。 尽管不想承认,他今晚确实失败了。 不过,丹阳和王旭申还在桐崇殿…… “ 走!随本宫下山回宫!” 他现在可顾不上别人了。 他们若是死了,那就都推到宋家身上。 宋星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山的。 一开始只是靠着晏悬默默流泪,可听着他的安慰,就不由自主放声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脑袋就变得愈加沉重起来,整个人直接昏了过去。 第一次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晏悬的后背上,披着星光,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着下山路。 山路那么陡峭,她不敢出声,恐怕惊吓了他。 但是他的步伐十分稳重,令她如此安心,毫无后顾之忧地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是静静流淌的星河,悬于头顶,仿佛伸手就能够着。 梦醒,是那个熟悉的房间,床头的香炉静静燃着。 外头已然大亮,约莫午时了。 她起身的动静,惊动了守在一旁打盹的茯苓。 “小姐醒了!” 茯苓和暗月不是被缈云观的道士扣下来了吗? “茯苓,你是怎么回来的?” 茯苓扶她下床,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道:“那些道士放了奴婢和暗月。小姐放心,奴婢安然无恙,倒是暗月,他们见他反抗的那么猛,就加大了迷药的剂量,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呢!” 第114章 清理干净 宋星蓉问:“江河江鱼呢?” “他们都在休息,准备夜里回城了。” 大家都平安无事。 宋星蓉黯然垂眸,牵动嘴唇,剩下的那几个名字在喉间打起了转。 “哥哥怎么样?” 茯苓为她披上厚实的外衫:“大公子在那边正忙,要和将军一起调查稷山的事情。” 宋星蓉哦了声,淡淡道:“是在清理尸体吧?” 一晚的厮杀有多激烈,她看到了的。 “不,将军和大公子昨夜为了安置好小公子走的匆匆,后来天没亮就又带人上了山,却发现,满山的尸体,一具都没有了!而他们留下来值守的人,全都昏了过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宋星蓉震惊不已:“太子手下折损惨重,他能有这种手段?” 太子若还有这等清理残局的力量就不会半途撤走了。 “奴婢不知,只听说清晨就有村民找到大将军报案,说稷山进了山匪,将缈云观洗劫一空,那些道长全都不知所踪了。” 怎么可能是山匪! 宋星蓉越想越不对劲。 “小公子呢?” 茯苓答:“大公子连夜将小公子送去了京都的医馆,那位慕容公子说他结识的一位神医,可以帮助小公子。” 看来是 送去薛神医那里了。 宋澈受过不少酷刑,又服用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药,根基严重损毁,再加上长期关在黑暗环境,心神也遭受了重创。 即使薛神医能起死回生,没有上等的药材和适宜的休养环境,也很难医好! “我们也收拾收拾,返程吧。” 既已救出宋澈,她没必要继续在晏悬的这座宅院逗留。 缈云观人去楼空的事情亦很快在附近大.大小小的村落传遍,引的不少村民过来看热闹,宋大将军不得不在山下设了关卡,拦住什么都不懂的村民。 而宋新晟翻遍了整座山,愣是只能找见地上的血迹,而找不见半具尸体。 众所周知,稷山少有野兽出没啊! 就在他以为一天辛苦打水漂的时候,手下人却来报,发现了山匪的踪迹。 可昨晚他们杀的那是山匪么? 意外的是,手下寻到的线索,确确实实指向了月牙峰的那些山匪。 宋新晟于是火速回去联系上了六扇门,被关在六扇门挨训的段林燕犹如等到了救星,扛着大刀就在老大的冷眼里飞奔了出去。 憋了这么久,现在她要一鼓作气砍了月牙峰的那些山匪! 宋大将军此行结束返京,并未立功,皇帝却 还是将父子二人召进了宫中,进行了一番亲切的交谈。 这让平南王府的气氛更压抑了。 “你怎么想的?那是你亲妹妹啊!” 不过些许日子,平南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对于这个不听劝告的儿子,他倍感无奈,“当初,就不该将那些肮脏的买卖放到你手里……” “可是,父王,孩儿这几天已将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六扇门即使抓了所有山匪,他们也查不到王府!” 更何况,章燮认为,正是这些妇女孩童,为他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 否则他要如何培养那么多暗卫以及死士? 只是,一夜之间,二十余暗卫和两名死士,全都死在了稷山,且不见尸身。 “本王说的是这些?本王说的是你妹妹!” “妹妹?”章燮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难道妹妹还没回来?” “她回来了。” 章燮松了口气,“那就好。殿下重视妹妹,当然不可能让妹妹出事……” 话音未落,他就被一只飞来的茶盏砸中额头,流血不止。 “什么太子!你妹妹是另一个男人送回来的,是王家的大公子,你的部下!” “王旭申?太子怎会命他护送露露?” “护送? ”平南王气笑了,“王旭申糊了一脸的血,强撑着一口气才将丹阳背回王府,两人分明是逃亡归来!” “他们怎会没跟上殿下……” “你到现在还不清楚?也对,你根本就不关心妹妹,她回来这么久,就在屋子里养伤,你都没有过问一声。” 对上父亲失望的眼神,章燮心中一痛:“父王,孩儿不知!” “对,你不知。你不知她一个人被太子扔在山上,身陷险境;你不知她被人五花大绑,下了迷药,侥幸才得王家小子相救;你不知她已心如死灰,连药都不肯再吃一口……” “宋家!都怪宋家!” 平南王看着执迷不悟的儿子,只觉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说了多少遍,不必和太子走太近,即使章家是太子的母族。 当今圣上身体康健,他们又何必去站队,当那出头的鸟呢! 他聪明一世,生出的儿子却如此糊涂,被人利用的团团转,还将过错推到了宋家身上,这不正中太子下怀吗? “本王,会向圣上请罪,管教不力的罪。” 这是要借机惩治他了? 章燮眼中深深的不解,“父王?” “你几次擅离职守,难道不是本王管教不力?” 可他已经打 点好了一切,没人会说他经常出城啊! “父王,您是因为儿子没有护好妹妹?” 平南王冷淡道:“还因为你上赶着当他人的刀刃!老子送你去军营磨砺这么多年,这就是你学来的本事?” 什么叫他送他去的军营? 他凭他自己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章燮不服气道:“这些日子来父王在忙什么?可有管过儿子和丹阳?” “你!” “孩儿告退!” 章燮不想多说,忿忿地离开了。 平南王长叹了口气。 能上战场杀几个敌人,也终究只是黄口小儿,无法懂得他的筹谋。 春来大医馆。 宋星蓉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医馆大门,催着他们一路赶来,现在到了门前,竟生了几分怯意。 他们说,宋澈就在这间医馆养病。 可她记得这间医馆环境简陋,周遭嘈杂吵闹,如何养病呢? “宋小姐,里边请。” 吴掌柜瞥到门口伫立良久的少女身影,笑眯眯地将人迎了进来。 对江河江鱼来说,他们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不必多说,就各自下去了。 宋星蓉环顾四周,闻到浓厚发闷的药香,更加不安了。 “掌柜,请问薛神医,还有我弟弟呢?” 第115章 拜师被拒 素纱床帐内,瘦小孱弱的男孩闭紧了眼睛,睡容安详。 吴掌柜将宋星蓉送到屋内,和薛神医对视了一眼,默默退出去了。 薛神医坐在宋澈的床头,没有起身让开的意思。 “宋小姐,令弟睡的沉,没几个时辰怕是醒不来。” 宋星蓉停在三步之外,遥遥望着那张苍白病态的脸,不敢再往前,“我来看看他,就好。” 薛神医轻叹:“他们说小公子路上一直很安静,可到了医馆,就又哭又闹了起来,若不是挣扎不过老朽的力气,只怕早就一头撞去了柱子上。” “他应该极怕这药味。” “那些恶徒给令公子灌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药,老朽在他身上验出了七八种毒素,令公子现在还没有毒发而亡,真乃奇迹。” 宋星蓉苦笑起来,眼角湿润:“我曾看过一本医书记载,有的人药吃多了,反而没那么容易被毒死。阿澈或许就是这种情况。” 薛神医眼眸微动:“宋小姐从哪里看到的?” “因缘际会,旧书摊子上翻到的。那本医书给了我很大的启迪,只可惜,没保存好,不见了。” “原来如此。”薛神医捋须,目中含笑,“宋小姐读的医书,很可 能是老朽所着。否则,小姐从何学来呼吸脉息的控法呢?” 原来薛神医还惦记着这回事。 宋星蓉拱手作揖:“原是先生所着。小女资质愚钝,只能偷学个皮毛。” “仅凭阅读而无师自通,足以证明小姐于此道具有天赋。只可惜,小姐乃是金枝玉叶,身份娇贵,不便行医。” 宋星蓉眼圈发红:“我当初想的是,若是身边亲人遇到那些不便向外求医的情况,自己懂得一些岐黄之术就不会那么窘迫了。” 这一世,她还是想要拜薛神医为师。 不仅仅是为了宋澈,还有娘亲。 尽管娘亲现在看起来还没什么事情,但是几年后…… 薛神医看着她,只是呵呵笑。 他从不轻易收徒。 “医术来源大量实践,宋小姐若只是为身边人而学,是走不长远的。” 为什么? 宋星蓉记得,前世,她和宋澈去药王谷拜师时,她说出学医是为了娘亲的病症,薛神医立马就答应了。 “小女愚钝,受教了。只是弟弟的情况,还请神医多多关照。缺什么药材,尽管吩咐。” 既已婉拒,她便不继续强求。 娘亲的病更多是因为二房和老夫人,现在那屋人还 算安分,等她腾出手来,彻底收拾了她们,或许娘亲不会再掉上辈子的坑。 而薛神医见她进退有度,目中的赞许更甚了。 “放心,老朽眼里,病人都是一样的,都要竭尽全力。只是,令公子心病甚重,近段时间,你们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宋星蓉愣住:“神医,您说……什么?” “老朽方才施展了催眠,咳,施展祝由之术,使得令公子陷入沉睡,一觉醒来,若是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会暂时忘掉过去的事情;若是看到你们,此术就会彻底失败。” “忘掉……过去?”宋星蓉喃喃,心头微痛。 但如果忘掉那些惨痛的遭遇能让宋澈好起来,她不会拒绝。 “好,我现在就走。我会向家里人解释清楚一切,不会让神医分心。” “等等,宋小姐,老朽还有话要交待。令公子体内的其余毒素,大概三年时间可以清除干净,但是,逍遥散那种东西,老夫确实无能为力。” 薛神医的话,犹如宣告最终的判决。 宋星蓉当初匆匆把脉,不敢肯定,等着留给薛神医来看。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是自己看错了呢。 现在,没有万一了 ,还是走了上辈子的老路。 她攥紧双拳:“我明白,这种东西只能凭自己的意志力戒除。” “不过,吸食次数不多,老夫用些药物控制下,能将毒—瘾的再次发作延长几个月,这样,就有研制解药的时间了。” 逍遥散可是吸食少量即可成瘾的毒药,薛神医说无能为力的时候,宋星蓉已经料到了,也认命了。 完全没想到,薛神医会出手。 宋星蓉定定地看着他,后退一步,跪下双膝,向薛神医端端正正行了个肃拜礼:“神医之恩,宋家没齿难忘,必涌泉相报。” 没有繁复的谢辞,她是站在家族的立场上,向他道谢。 薛神医捋须,还真被那个小皇子说中了。 当夜,风尘仆仆赶来的少年是这样说的:“宋小姐重视亲情,神医今日若肯出手襄助,将来宋家未尝不会助神医完成复仇。” 他不信,“区区千金,能左右家族的立场?” “神医不想拉拢宋家,为何要送那药瓶试探宋星蓉?” 少年黑漆漆的眸子就好像能看穿人心一样。 薛神医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老夫想拉拢的是大将军。” “神医救下宋澈,宋家,本皇子,都欠 你一份人情。” 听到晏悬这么说,他才没有放弃这个差不多油尽灯枯的孩子。 哪是什么医者仁心,不过是,几十年来仇恨的驱使。 但愿,这位宋小姐真像六皇子所说,在家中有不小的话语权吧。 医馆的环境太清苦了,如果真像薛神医说的那样,宋澈醒后会失去记忆,那让他在医馆生活,岂不是会误以为自己是医馆的药童? 回到宋家后,宋星蓉就打发了张嬷嬷去看宅子。 在内城买间专门供宋澈养病、僻静清幽的宅子,费不了多少银钱,也方便自己和家人过去偷偷探望。 父亲他们没有任何异议,放手让她自己去做。 娘亲听了宋澈被劫走后的遭遇,又听说近期内不得光明正大和小儿子见面,当场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宋星蓉好言劝了一番,复述了薛神医的理由,她就算再思念儿子,也不会任性的非要去见他了。 宋夫人靠着将军胸膛几乎泣不成声:“难怪当年那算命的说,小儿子不是京都贵公子的命,最适合在山上清修,山下对他来说,就是劫难啊……” 那都是人祸! 宋星蓉紧咬牙关。 章燮,太子,定会要他们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第116章 感激 收到宋星蓉的来信,晏悬忙完宫中的事情,夜里就偷偷溜了出来。 宋星蓉还未睡下,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听到翻窗而入的动静,脱口而出的“暗月”二字就被一只覆来的大手捂了下去。 对上他的脸,宋星蓉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扒了下去。 “不是说了有事可以先约见会面的地方吗?你怎可直接翻我的窗?孟浪!” 晏悬压低声音:“我以为你急着找我。”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只是写信跟你说下,顺便问问你的平安……” “我没事。”晏悬张开双臂活动了一下,原先的伤已大好,上次攻山他只受了些许皮肉伤,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来见她,他换了一身亮眼但不张扬的靛青色崭新长袍,显的整个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我知道你会没事。我其实,是想跟你道谢。” 晏悬眼眸一亮,嘴角微微翘起,“你想跟我道谢什么?” 宋星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出来:“薛神医。” “你是说薛神医倾力救治阿澈的事情吗?这个不必谢我,是神医悬壶济世,医者仁心,不忍见阿澈受苦。” “好了,别把我当傻子。如果没有你背后沟通,神医怕 是没那么容易出手。” 宋星蓉会不清楚薛神医的个性? 她甚至怀疑,前世拜师那么顺利,会不会也是因为晏悬? 彼时,他已经封为晋王,权势滔天。 “我确实为你们多说了几句,但神医出手,并不取决于我。” “我明白,所以薛神医的这份人情,就让宋家来还吧。”宋星蓉没有挑明,言外之意却很明显。 她已经猜到,肯定晏悬又应承了薛神医的什么请求。 晏悬含了笑:“薛神医的请求可不容易。那个舒云道长善于伪装遁逃,皇兄费了好大的劲,才送到平南王手中。” 这是薛神医上一个小小的条件,那就是铲除医界害虫——舒云。 “那么,这一次呢?” 宋家的事情,不可能让晏悬出太多力,欠他太多人情,将来整个家族都会跟他捆绑在一块,大为不利。 毕竟,他和四皇子能否一齐笑到最后,依然是个未知数。 “他想要的逍遥散以及配制药方我已经寻来了。” 宋星蓉问:“他真想要研制逍遥散的解药?” 肆虐百余年的逍遥散,若能研制出解药,上一个王朝怎会覆灭?本朝又怎会将逍遥散列为禁药? “我不知道。我只 知道,他似乎异常痛恨此物,以及将此物重新带至世上的舒云,舒云被平南王弄死丢去乱葬岗后,他还央着暗卫带他亲眼看过了舒云尸体,当着暗卫的面,在舒云旁边摆下一座诡异的阵法,说是能让人永不超生。” 薛神医竟有如此一面。 宋星蓉在榻上坐下,晏悬十分自然地跟着坐在了她身旁。 “若真要研制逍遥散的解药,恐怕京都能弄到的这些药材,还不够格。” 晏悬道:“薛神医的仇敌与我们一致,拉拢他百利无一害。不过,这次他还有个条件,那就是需要几味药王谷的草药。” 宋星蓉有些疑惑,“他现在不能回药王谷吗?” 晏悬颔首:“不错。药王谷入冬早,现在已经覆盖积雪,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我们再去。” “你也去?” “我……”晏悬俊脸微红,“慕容嫣,可以吗?” 男女不便同行,扮成女子就没关系了。 宋星蓉看到他的窘态有些想笑,又怕不礼貌生生忍住了,“到时候再说吧。只是,你老是往外跑,还要去药王谷那么远的地方,真不怕被发现?” “我出去是为了四哥的大业,贤妃娘娘和四皇兄会为我遮掩的。而 且,逢年过节都没人会想起我,星蓉姐不必担心。” 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好兄弟宋澈,还那么理直气壮说成是为了四皇子的大业。 “好。”宋星蓉松了口,“年底将至了,这是宫中给你裁的新衣裳吗?” “我自己买的。” 这就尴尬了。 “你可有准备冬衣?今年家里给阿澈备了许多冬衣,而且想着他会长身体,尺寸是往大了做的,现在他瘦的脱相,穿不上了,只能重新定做。 我看那个尺寸刚好合你的身,不如,什么时候你都带去吧?” 晏悬虽然出了冷宫,养在贤妃名下,可终究是个连皇帝都不一定能想起的小皇子,宫里那些势利眼,哪里会关照他呢。 “我……” 晏悬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还是个少年。宋星蓉温柔道:“那天阿澈没认出我们,唯独认出了你,足以证明,你在他心中的分量——虽然你骗了他,你的身份。 不过呢,我想,阿澈会希望你过的更好。” 晏悬这才抬头看她,灼灼的目光,盯的宋星蓉不好意思地侧回了身。 她轻声道:“除夕夜,若是宫里没人想起你,就来宋家吧。父亲和哥哥,都非常感激你这次的 帮助。” “需要扮成女子吗?” 宋星蓉:“……” 晏悬笑了笑,“到时候阿澈若是好了许多,就可以一起过年了。” 淡淡嗯了一声,宋星蓉就再没了聊天的心思,她知道晏悬想安慰自己,可她一个学医的,还看不出宋澈的病情么? 寒冬将至,更是难熬。 “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晏悬到了窗边,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又喊住了她:“星蓉,你不是说,要给阿澈买个大宅子专门养病吗?可我觉得,不要买太大了,也不要买在内城。” “这件事情,我就是跟你说声,我会和家里人商量。” 晏悬道:“我是站在阿澈的角度来跟你说的。他长这么大,一大半的人生都在稷山上度过,他习惯了烟火气息,自由自在地奔跑,内城的高墙大院,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宋星蓉胸口一滞。 是啊,每次来宋府,阿澈都是那样的拘束,不自在。 宋家宅邸的高墙,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不如这样,我让江河去问阿澈想去哪里?” 宋星蓉恍然大悟,晏悬说的对,她应该过问本人的。 “谢谢你。” 谢谢你,总能及时出现在我最迷茫的时候。 第117章 入冬 医馆每天都会派江河过来交待宋澈的情况,在听到宋澈真的忘掉了过去且不再排斥吃药、积极配合治疗后,宋星蓉再不甘也明白,是该放手了。 宋夫人则开始对后宅事事上心,和老夫人、二夫人的关系愈为剑拔弩张。 以前每次外出回来都会带点好东西送去西跨院,现在没让她们将过去的东西吐出来,也只不过是因为同是宋家人。 她对二房儿女也再不如从前客气。 若不是宋婉雯出卖导致她被丹阳掳走,又何来后面宋澈的一系列遭遇? 有一天,宋婉雯跑出来倒在宋夫人面前,故技重施。 她病的奄奄一息,二夫人不愿再管她,父亲和姊妹也都无视她。 她的唯一希望,就是这位生性单纯心地善良的大伯母。 可宋夫人只是面上错愕了一瞬,就绕路走开了。 宋星蓉很满意母亲如今的种种表现,深宅大院之内,善良就是捅向自己的刀。 她亦不再过问宋婉雯的近况。 囿于后院这方小小天地的宋婉雯,将会和前世的娘亲一样,渐渐枯萎衰败,直至死去。 宋星蓉继续专心研读搜来的医书,预备定做新衣裳新头面的钱,全都拿去买了药材,再请 哥哥帮忙在院子后面建了个小作坊,研制各类功效的药丸。 每研制出一类新的,就让茯苓抓老鼠来实验。 薛神医那日说的“实践”二字,是真真切切刻进了她的心里。 前世空有一身医术无法自救,当然也跟自己急于求成,只顾着囫囵吞下书本知识有一定关系。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京都寒意渐深,宋星蓉将定做的冬衣都送去了春来大医馆,尺寸大了的那一份则是另外安排了茯苓交到江河手中。 江河收到后,会想办法送去宫中给晏悬。 令她颇为意外的是,次日江河如往常一样汇报完宋澈的治疗情况,随后便呈上了晏悬准备的“谢礼”。 一个模样眼熟的木雕娃娃,但是比记忆里的那个更加精致。 “殿下为了取回小公子留在道观的东西,前几天又去了一趟缈云观。殿下瞧这娃娃眉眼肖似小姐,便猜想应当是小公子给小姐准备的礼物。” 晏悬的猜想怎么就这么准呢? 宋星蓉双手捧着木雕娃娃,两滴清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是啊,小时候,笨手笨脚的宋澈说过,要雕个更好看的娃娃送给姐姐。 “我很喜欢,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以前会有些反感晏悬那双能轻易看穿人心的眼睛,现在不得不承认,那人的猜想准的恰到好处。 否则,她要从哪里才能知道,宋澈还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呢。 薛神医和宋澈搬进张嬷嬷物色的小院后,宋星蓉带上母亲偷偷去了趟城南,她们母女俩还是没法忍住思念。 看到那间院落虽小,但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周围都是安安静静的读书人赁住于此,宋澈和薛神医亲近和睦,像对爷孙那样,母女二人就都放心了。 买了两个机灵的小厮送去伺候宋澈,又在对面偷看了好久,她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不过宋星蓉并不知道,她们前脚刚走,隔壁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此时小少年正在院内散步。 其实他感觉到了暗处观察的目光,可薛爷爷新带回来的两个哥哥实在太有趣了,进屋就开始在他家忙的热火朝天,一边还不断给他说好玩的事情。 小少年顾着哈哈大笑,完全忘了分心去看那怪异目光的来源。 直到敲门声响起。 “来啦——” 那个黑瘦的哥哥抢在他前头,飞奔过去开了门。 冷风吹来,小少年紧了紧披风,睁着乌黑的眼睛,好奇 地看向来人。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身形一晃进了院中,眨眼睛点了两个小厮的穴。 他看到小少年眼神里的清澈无知,小小吃了一惊。 “你竟然……原来如此,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他捋着须,小少年不知说什么,于是向老爷爷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稽首礼。 老者一瞧,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不记得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刻在你骨子里的东西,是怎么也没法抹去的……” “老爷爷?” 小少年没听懂。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既然小友与老夫有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老夫送你的这本书?” 老者笑的神秘兮兮。 小少年心道自己是个百病缠身的病秧子,哪里看得懂书呢。 可那书本扔过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就伸手将其接了下来。 冷风刚好将书本翻开,扑面而来的墨香瞬间吸走了小少年的注意力。 “哈哈,小澈,需要解惑时,便可来隔壁寻为师。” 宋澈猛地抬头,那老者已不见了踪影。 好像……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可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他脑海里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薛神医听到动静从屋里 头钻出来,“小澈,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小厮如梦初醒,两脸懵:“发生什么了?” 鬼使神差间,宋澈将书塞进怀里,才转身朝向薛爷爷。 他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外面风好大,吹的好冷。” “还不快送少爷进屋!” “是!”两个小厮马上扶着病弱的小少年匆匆回屋去。 冬天渐渐来了。 一夜之间,整座京城就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北风裹着银白如絮的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不论是雅致清幽的亭台楼阁,还是金碧辉煌的宫阙殿宇,复杂交错的九曲长廊,在白雪的覆盖下,静谧的仿佛都陷入了冬眠。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市井街坊处依然充满了烟火气息,尤其是城南御街,商铺林立,帘招飘飘。 大家都是闻着越来越浓的年味出来采买东西,把虹桥挤的水泄不通,还没过年,人来人往的御街比过年还要热闹。 因此,门房通报说段林燕来约宋星蓉出去玩,宋星蓉是拒绝的。 她宁愿呆在家里,把那张逍遥散的方子好好研究一下——晏悬将舒云亲笔写的方子给了薛神医,誊抄的这一份给了她。 等等,谁来了? 段林燕?! 第118章 段林燕回城 “燕儿姐!” 正厅,一身火红劲装的段林燕看到踏过门口的娇小身影,立即激动地起了身。 “蓉儿!”段林燕几步过去,将宋星蓉抱了个满怀,“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宋星蓉哭笑不得,和同样是哭笑不得的大哥对视了一眼,“燕儿姐,我本就是装病,身体一直都没问题啊!” 段林燕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嗔道:“那我怎么听三儿说你一直闷在家里,怎么喊都不肯出去呢?” 段起昀那次在稷山受的伤一养好,就老是往宋家跑,打着找宋新晟的幌子看望宋星蓉。 他是来问那天桐崇殿发生的事情。 显然,他并不满足于宋新晟说过的那些,他想从宋星蓉这里了解更多。 关于桐崇殿,关于缈云观的那些道士。 宋星蓉本来就不想随意透露,更何况自己都弄不懂缈云观的那些道士为何会突然人间蒸发。 这才借口休养身体来搪塞敷衍段起昀。 宋新晟哈哈笑道:“三表弟来寻蓉儿,蓉儿当然不出去了,虽说是自小亲近的表兄,但男女有别,还是尽量不要单独同行。” 段林燕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回头我也去提醒下三儿,别耽误了你 的名声,”她大手轻轻揉了下宋星蓉的脑袋,“别招咱家蓉儿的心上人吃醋。” 宋星蓉愣住,“什么吃醋?” 兄长和表姐却都一齐大笑起来。 宋星蓉莫名微红了脸庞,想严肃认真好好反驳,但是眼下的情形又必须拿晏悬当挡箭牌,只能等明年成功退了婚,再跟大家解释清楚,和晏悬划清界限。 不知宋新晟附过去对段林燕说了句什么,段林燕哎哟喂啧啧啧地大叫起来。 “真的假的?” 宋星蓉懵了,“什么?” 段林燕语气暧昧:“蓉儿,你打包了一大箱冬衣送去城南?” “不是,那是给阿澈的!” 宋新晟轻轻敲了下妹妹的脑袋:“当你哥好忽悠呢!娘亲定做了两批衣裳,你是将第一批尺寸做大了的送给那小子了吧?” 宋星蓉顿时飞红了脸颊。 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才后知后觉发现,她这是给晏悬送了衣裳!她是关心晏悬的冷暖! 这种行为,似乎过于暧昧了。 “慕容小弟正在长身体的年纪,估计到明年那些衣裳就小了,蓉儿可记得再给他定做一批哦!” 宋星蓉:“……” 还送个屁! 她只是看府里刚好有多余 的。 “好了好了,别打趣蓉儿了,再说下去她就回屋窝着去了。” 段林燕嘿嘿一笑,“那可别,我好不容易赶回京都,就是来找小表妹玩的!哦对了,还有小表妹夫呢? 听说那次在稷山他高超的箭术大放异彩,他的拳脚功夫练的如何了?新晟可有试过?” 宋星蓉给哥姐分别倒了热茶,又拿了块糕点堵住段林燕的嘴。 宋新晟笑容宠溺地望着二女:“这位未来小妹夫么,许久未见了。什么时候,一起去城南逛逛?” 段林燕道:“那太好了,你我可得好好培养小慕容的身手,否则,将来怎么保护蓉儿?” “林燕说的对。” 突然从宋新晟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段林燕差点噎住,当即就有一只大手将水递了过来。 段林燕接过茶盏仰头饮尽,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刚好像碰倒了宋新晟的手,一只长满老茧、触感粗糙的手。 宋星蓉出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怪异气氛:“外头风雪那么大,还是等天气好的时候再出去吧。 燕儿姐,你上次来信不是说月牙峰那些山匪十分狡猾,善于潜逃,恐怕赶不上回京都过年了么?” 段林燕这次剿匪得 胜归来,宫里头已经给予了嘉奖,不过因为之前断臂大汉的不良影响,便没有专门设庆功宴来大肆宣传。 这阵子六扇门正忙着审讯押回京都的现存山匪,等到一切查的水落石出,才会将这些人处以极刑,平息百姓的滔天愤怒。 见段林燕连续奔波几月疲惫不堪,老大便大发慈悲地给她放了几天假。 段林燕这是第一时间就来了宋府。 “是啊,刚开始按着新晟给的线索,我们马上去了雍州,可是我们刚在雍州落脚,那些山匪就走水路跑了;幸好姐在江湖中有不少兄弟,这才……” 段林燕滔滔不绝道来这段漫长曲折的抓捕历程,中途,宋星蓉给她添了好几次茶,她都是咕咚咕咚喝完就继续讲了起来。 “……我们一路解救人质,一路追捕山匪。到郧县时,他们甚至还找上了当地一个曾有过交易的邪教! 没想到,正巧那个邪教需要人血献祭,就直接将送上门的山匪给绑了。得亏我们及时出现,那几个山匪才得救。只能说,邪教不愧是邪教。” 段林燕说的眉飞色舞,可从她手上新添的疤痕就能看出,这几个月他们的经历该有怎样的惊心动魄。 她在 稷山那一夜的经历,就是小巫见大巫。 “若不是那个邪教,我们还真没这么快回来!哦对了,还有新晟,”段林燕大手一挥,用力向好兄弟的背拍去,“要不是新晟多方打点以及亲自支援,我也没法这么顺利。蓉儿,你哥真是好样的!” 多方打点可以理解,宋家所有人都恨不得将月牙峰山匪除之后快。 但是,亲自支援? 宋新晟确实外出过一段时间。但是……“哥,你那次不是说,要执行一桩秘密任务,所以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吗?” “咳咳咳……”宋新晟茶没喝完,被妹妹这话问的呛住了。 段林燕奇怪地看了宋星蓉一眼:“支援六扇门抓捕山匪不就是秘密任务吗?” 偷偷地去,偷偷回来,然后功劳什么都给段林燕。 宋星蓉默默喝茶。前世怎么没发现大哥还有这份心思? 段林燕拍了拍宋新晟的肩膀:“放心,虽然圣上不知你也有立功,但是圣上的这份嘉奖,姐给你准备了一份。” 宋新晟眼睛一亮:“什么嘉奖?” “协理刑部处理积压许久的卷宗!” 宋星蓉噗嗤笑出了声。 宋新晟:“……” 这是嘉奖吗?这是加班! 第119章 扮猪 对于皇帝提出让段林燕协理刑部处理卷宗,宋星蓉并不奇怪。 段林燕所在的六扇门,即中央三法司衙门,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建,是一个很年轻的部门。 段林燕当年入职的时候,六扇门建立了不过十余年,至今未曾换过掌舵人。 从前遇上影响重大的刑事案件,都会交由三司共同审理,先帝曾设过审刑院来加强对三司的监督,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废除后就成立了六扇门。 然而,六扇门与三司的矛盾不断,先帝咽气之际,刑部尚书还在跟六扇门总捕头争执对喷。 直到当今皇帝接手,进行了一番调整,六扇门的职责才渐渐明确,和三司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最开始六扇门只接受皇帝命令,专为皇帝调查和处理一些事情,现在恢复了三司会审的制度,六扇门也慢慢成了跑腿办案名副其实的衙门。 权力不如过去巨大,但在民间仍有一定影响力。 只是,宋星蓉不解的是,段林燕是要放过这次接触刑部的机会? “新晟怎么了?你还一脸不乐意啊?姐跟你说,这次刑部那边积压了许多卷宗,其中许多跟平南王有大.大小小的关联,你不想看看 吗?” 宋星蓉搁下茶盏,一脸认真问道:“平南王?可是之前六扇门调查月牙峰山匪调查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能跟平南王或者章燮扯得上关系的证据。 刑部为何突然多出了许多他们的卷宗?” “这我也不清楚。这个也不是陛下告诉我的,陛下只是偶然提了嘴年关将至刑部又开始连轴转了,要我过去看看顺便帮点忙。” 宋星蓉蹙眉:“那是谁跟你说的?” 她记得,刑部有好几个太子的人。这种消息能到段林燕手上? “是……” 段林燕左右看了眼周围,宋新晟顿时心领神会,抬手屏退了不远处伺候的丫鬟婆子。 没了旁人,段林燕才压低声音道:“是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朱荣盛。” 宋新晟惊诧不已:“朱总管怎会同你说这些?” 段林燕面对他的疑问只是摇头:“他甚至还跟我说,如果我怕夹在刑部和六扇门之间太麻烦,可以另外推举一人。 他说这个人选最好跟六部都没关系,然后又很得圣上欣赏,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对比哥哥的震惊,宋星蓉显得淡定多了。 朱荣盛可是皇宫里的老人,不论先帝还是当今皇帝 ,都非常器重信任他。 不过,不知是什么缘由,太子自小就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憎恶他,只是碍于皇帝护着,他动不了朱荣盛半点。 后来,皇帝病危,朝局动荡,晏祯第一个做局杀了朱荣盛。 抄了朱荣盛的宅子才发现,朱荣盛早就为了自保暗中投靠了四皇子的阵营,晏祯要是动手再晚点,朱荣盛就会在关键时刻出手,让晏祯一败涂地。 所以,朱荣盛这次找上段林燕,难道是晏悬的意思? 宋新晟犹豫道:“可我擅长的是打仗,查案,调查卷宗,这种讲求严谨细致的活,我是真的不懂。林燕,你身边应该还有更适合的人选。” 宋星蓉微笑:“哥,在燕儿姐的交际圈,跟六部没有关系、又颇得圣心的,除了你,还有谁呢?” “蓉儿说的对,我都感觉,他就差指名道姓要你去了。” “大表哥他们……” 段林燕打断他:“他们能去吗?咱阿公是什么性格? 新晟你担心啥啊,直接去呗,如今太平盛世,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漠北守边关,这是一个好机会。” 宋星蓉也跟着劝:“是啊,哥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娘亲可是为了你的婚事操 碎了心,你一直在边关呆着,怎么找心仪的姑娘呢?” “我……” 宋新晟还想推辞,段林燕眉梢一冷,吓得他赶忙闭上了嘴。 “反正我已经跟圣上举荐你了,你再婆婆妈妈,就来跟我打一场。” 宋新晟瞥了眼段林燕那把竖在一旁的大刀。 “嗯。” 非常乖巧。 聊的差不多了,段林燕就兴冲冲地拉了宋星蓉去练拳,宋新晟则是去后院寻宋将军商量刑部协理的这件事情。 对此,宋将军没有任何意见,笑呵呵地说了声可以,就没了下文。 “可是父亲,您一直叮嘱我不可显露锋芒,回了京都,要懂得藏拙。” 宋将军每次回京都只有开始几天去官署应个卯,其余时候,都是在家陪伴夫人孩子,逗鸟养狗,闲逛游玩。 “这不是显露锋芒。”宋将军将逗大黄玩的飞盘扔去了老远,“你本来就不擅长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去了刑部,只会帮倒忙。 到时候,旁人看到宋家长子还有如此一面,是不是会觉得宋新晟也‘不过如此’?若是惹到陛下一顿臭骂,旁人是不是心里就舒服些?” 宋新晟微微一愣。 大黄叼着飞盘飞奔回来,宋将军欣 慰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将飞盘又扔了出去。 他望着狗撒腿跑开的样子轻叹了口气:“陛下将宋家捧的太高了,好孩子,只能苦下你,将宋家稍微拉下来一点。” 听到这里,宋新晟顿如醍醐灌顶。 宋澈的遭遇,说到底是太子利用了章燮对宋家、对宋新晟的嫉恨。 这么多年,陛下利用宋家制衡平南王府,他们都明白。 皇帝将他们捧的越高,他们越要小心翼翼维持皇帝口中的完美形象,他们不可能通过战场失利去主动打破这样的褒奖。 所以,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是!儿子明白了!” 宋将军望向远方,若有深意,“就是不知,是何人要助我们宋家……” “啊?” “没什么,去忙吧。” 宋将军话音刚落,从屋内走出的宋夫人叫住了儿子: “新晟啊,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扭扭捏捏?去刑部办差事,最重要的是多在人前露脸,嘴巴要活泛,知道喊人,多出去转转。 否则,旁人还以为宋家长子十八.九岁了没说亲是因为长得丑呢!” 发生宋澈的事情后,宋夫人很少再去外面贪玩,爷俩在屋外的交谈,她刚刚都听到了。 第120章 翻窗 宋将军反驳:“我儿子哪丑了?” 宋夫人瞪了丈夫一眼:“你瞅瞅你这一身穿的黑不溜秋,你儿子也跟你这么穿,搁人姑娘眼里能好看吗? 我可打听了,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蓉儿从前喜欢的太子,现在喜欢上了慕容家的那位,不都是这款吗?” “夫人,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 “你想不想早日抱上孙子?” 宋将军立马叫住儿子:“新晟,听到了没?好好收拾下自己再去刑部!” “是。” 宋新晟听的耳根发热,怎么老是喜欢说他的婚事?宋新晟作了个揖就要退下时,母亲的碎碎念正好传来: “就连段家的燕儿,喜欢的都是那种文质彬彬满腹经纶的书生……” 宋新晟后背僵了一瞬,随后快步离开了。 另一边,宋星蓉被拉去练拳,虽然每天都有保持锻炼,但她那小身板哪里吃得消,不一会儿,就累的大汗淋漓,动弹不得了。 宋星蓉被丫鬟搀扶去洗沐,段林燕唯有去找宋新晟继续练拳。 谁知,见了宋新晟,对方样子恹恹的,说要去看书。 这,只是帮刑部那些老头跑腿打个杂,有严重到要看书才能 应对的程度吗? 段林燕用完晚膳才离开宋家,临走,还约了宋星蓉下次去城南逛街。 宋星蓉欣然答应了。 是要亲自去趟城南了,不然,这么大个人情,怎么还呢? 入夜,宋星蓉裹着披风,写了许久的字。 晏悬刚想翻窗,一道气息瞬间接近身后。 “慕容公子,小人知道您没有恶意,但为了小姐的名声着想,还请公子光明正大改日约见小姐。” 是宋星蓉的那个暗卫,暗月。 他的声音惊动了写字的少女。 “无妨。” 宋星蓉一出声,暗月就无声无息地飞身回去了屋顶上。 窗外,剑眉凤目的少年许久不见,个子似乎又高了点,一袭厚实崭新的月白色锦缎长袍,青白的云纹玉带缠于腰间,看起来风流潇洒,自成风景。 “这长袍倒是眼熟。” 宋星蓉无意喃喃了句,晏悬微红了红俊脸:“是你送的其中一件。我很喜欢。” 这下轮到宋星蓉脸红了。 瞧上去确实尺寸刚刚好。 她当时只是拿着成衣在手里摸了下,就感觉晏悬应该能穿。 “快进屋吧。以后,我不会让他们拦你。” 晏悬进了屋,并未着急说事,而是坐 下来慢条斯理喝了口茶。 宋星蓉淡淡地补了一句解释:“暗月是父亲送来的暗卫。想来,是父亲寻他说了几句,这次才会出手拦你。大哥很认可你,你以‘慕容衍’的身份进宋府没关系,也不必刻意扮成女子。” 晏悬好看的剑眉微微拧起,“蓉姐姐,我最近可能,暂时没法以‘慕容衍’的身份出现在宫外了。” “太子在盯你?” 晏悬叹气:“那次在稷山,我展示出来的箭术让太子很不安。这阵子经常故意找我,美其名曰照顾我这个冷落多年的弟弟。我不敢在外久留。” 难怪医馆、皎月堂、柳榕巷,哪里都没有他的踪影。 宋星蓉轻笑:“所以只能半夜翻我的窗?” “抱歉,耽误了你的名声。”他低下头,乌黑的眸子不敢与她直视。 宋星蓉道:“虽是私会,可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谈不上什么耽误。刚好,你来的挺巧,我正想找你。” 晏悬抬头看她,静静等着下文。 宋星蓉眨了眨眼睛:“等等,你先说你来找我何事?是阿澈吗?” “是也不是。我无法去城南那边看望阿澈,不过据薛神医说,他的情况十分稳定,但毕竟伤到 了身体根基,只能慢慢调养,一时半会看不到成效。” 他没去看望阿澈,那他来说的,就只能是别的事情了。 “今天燕儿姐来我家了。” 听到宋星蓉冷不防转开话题,晏悬并未露出任何困惑神色,而是微微笑了。 “我知道。” 宋星蓉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向圣上举荐我兄长去协理刑部整理卷宗,可我兄长并不擅长这些,去了肯定会闹笑话。” “放心,刑部不会刁难大哥。只是,可以借此让这朝堂上的人都看看,宋家无意于官场争个什么,宋家长子是个只知带兵打仗的莽夫。 这样,或许能卸下一点平南王或者太子的忌惮。” 晏悬这是在毫不遮掩地说,此事出自是他的手笔。 他不打算瞒她么? “我猜到是你。” 晏悬闷笑:“我知道你会猜到。” 宋星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深了些许。 半晌,她道:“多谢。” 皇帝老是动不动就嘉奖宋家,宋家需要这个扮猪的机会。 否则,容易招来更多人的嫉妒。 可看晏悬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他还打点了刑部的人? “蓉姐姐不必与我客气。你我也算利益相关。” 宋星蓉卷起书案上的宣纸,恰好挡住晏悬投来探究的目光。 她面上一副嫣然笑意:“不过呢,我们之间共同的利益,是扳倒太子。几年后,宝座的位置谁来坐,我可不关心,只要不是晏祯就行。” “几年后?”晏悬微微眯眼,“宋小姐比我预想的要更大胆。” “呵呵,六殿下可以当作没听见。” 当今皇帝身体强健,少说都会在位几十年,皇子之间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夺嫡的序幕像是还没开始一样,谁会去想夺嫡这种事情。 宋星蓉知道,现在所有人都抱有这个乐观的想法。 实际上,不出五年,皇帝的身体就会开始急速衰败。 八年后,帝崩逝,已有万全准备的晏祯,顺利清扫一切登基。 而晏悬所在的四皇子阵营,完全被带入了晏祯的节奏。 那杯针对宋星蓉和晏悬而来的失身酒,更是将四王派挫的一蹶不振…… 晏悬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宋星蓉的思绪:“不需要宋家站队。是我与你联手,是我需要你,与其他人都无关。与你目标无关的事情,我不会打扰你。” 宋星蓉似笑非笑:“那请问殿下为何让朱荣盛在陛下面前说话呢?” 第121章 我相信你 当初让朱荣盛去提点段林燕的时候,晏悬就料到宋星蓉会有此问了。 “可是担心会将宋家推至风口浪尖?放心,刑部那边与平南王有关的卷宗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比如王府丢了只价值不菲的宠物,有人投诉王府夜半歌声扰民。大哥接触这些,平南王不会放在眼里。” 晏悬说的信誓旦旦,对于宋新晟此行非常有把握。 什么时候刑部也有他的人了? 宋星蓉攥紧了手中的名单,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将他看了个遍,不过,并没有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 宋星蓉红唇轻启:“你发誓。” 晏悬正襟危坐,抬手对天:“我发誓。” 宋星蓉比他接触的任何人都要难以建立信任感,每次他靠近的多了点,她的谨慎就会多一点,哪怕他们也曾言笑晏晏,心有灵犀。 她的心门就像上了一把沉重的锁,教人无法轻易打开。 正是怕她胡思乱想,他才冒着被太子发现的风险走这趟宋府。 现在,她还是没法信赖自己吗? 晏悬看着宋星蓉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静静等着她的下文,就像等待最后的宣判,然而,最终还是在宋星蓉不带情绪的审视中,默默垂下 了眼,去看茶杯里缓缓上升的热气。 宋星蓉看着他的样子,莫名想起了大黄诞下的其中一只灰色小幼犬。 有次宋星蓉拿走它嘴里叼着的破布,它就是用这样幽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委屈地低下了头。 让记忆里威风凛凛冷心冷面的晋王展现如此一面,她竟感觉有些得瑟。 算了,还是不逗他了。 “晏悬,我相信你。” 宋星蓉终于出声,晏悬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时,困惑、惊讶、欣喜各种情绪从眸中快速闪过。 他没想到他会等来这句话。 宋星蓉几步来到他身前,站的离他仅剩咫尺距离。 少女身体的清香迎面袭来,他微微仰起头与她对视,避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不礼貌的位置上。 显然宋星蓉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淡笑着打量起少年略带期盼的俊脸。 “我相信你,”她重复道,“你也可以相信我。彼此信任的合作才能走的更长久,不是么?” 他当然相信她了…… 一张纸递来,晏悬愣住。她那只柔若无骨的纤纤小手,微微握住他发呆的手指,拿好递来的这张纸。 上面,隐约可见几排黑字,写的都是人名。 晏悬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已回 去坐好的宋星蓉。 “你现在可以看。”她说的漫不经心。 见她点头,他才敢打开卷起来的名单。 半晌,晏悬合上这份名单,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很想问问宋星蓉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份名单,可她刚刚说了,要彼此信任。 她也没问他朱荣盛的情况,以及他怎么会清楚刑部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份名单是真的,她怎么得来的有什么关系呢。 最关键的是,他要确定她不会将这些信息透露给别人。 “蓉姐姐……” 似是感动,少年乌黑的眸子看上去润润的。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你为我宋家奔走,我没有理由不施以援手。”宋星蓉不自然地咳了咳,道:“不过,你可要记住,这份名单是给你的,跟别人没有关系。也不是我给你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是偶然做梦梦到的,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想帮帮你。” 言外之意,是在提醒他不要透露给四皇子。 她也不会再多嘴跟别人说。 “我明白了。”晏悬声音沙哑。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宋星蓉到了窗前,帮他撑起了窗。 临走,晏悬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如春水一般的多 情丹凤眸,瞧的宋星蓉心中微动。 可她要面子,故此仍然装的坦坦荡荡,不露出一丝破绽。 晏悬忽然勾唇笑了,“我要是太子,才不会折腾这些,早把你娶回家了。” 宋星蓉:“……” 这家伙在想什么? “再不走我喊暗月了?”她嗔怪似地瞪了他一眼。 晏悬动作熟练地翻过了窗,翘起来的嘴角却始终没下来过。 宋星蓉看的无语凝噎。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院墙之外,有江河接应他。 “主子,快些赶回去吧!” 晏悬淡淡嗯了声,和暗卫一起迅速遁入了黑暗之中。 今日和宋星蓉聊了许久,已经错过了约定的时间,他清除自己的风险又增加了一份。 不过,很值。 宋星蓉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名单上的那些名字,其中好几个是他已经探查清楚、确定是太子阵营的人。 但是名单上的其他人,他和四皇子这么多年都未能看出立场。 宋星蓉将他们写在一起,意味不言而明,他们都是太子的暗桩。 就连那几个四皇子费尽心思笼络好的大臣,都暗中转投了太子么? 果然,既定皇储的位置,还真没那么好撼动。 可他自踏上这条大逆不道的路 ,就没想过要回头。 哪怕四皇子怕了、退了、放弃了,他都不会放过那些人—— 皇帝,皇后,太子,平南王…… 到了宋新晟去刑部报到的日子,宋府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如今正是天寒地冻,街道上还覆着薄薄的白雪,宋将军和宋夫人都来到大门口给儿子送行,不断给他怀里塞东西。 兔毛手捂就算了,手炉子有必要塞那么多吗?怎么整的他有多娇弱似的? 宋新晟实在抱不下了,“爹、娘,儿子哪里需要这些东西?漠北冷到眉毛鼻子都吊冰坠子的时候,儿子都没怕过!” “别管那么多,你娘准备的东西拿好就行了!” “就是就是,快登上车吧,别磨叽了。”宋夫人说着又取来婆子手上捧的貂裘罩在了宋新晟身上,现在的宋新晟就剩脖子还能套东西了。 这无处安放的满腔母爱…… 只是这件貂裘怎么感觉小了许多呢? 马车驶动走了出去,宋将军还在后面喊:“天冷路滑,要注意安全啊!” “好!父亲!儿子知道了!” 宋新晟是长子,爹娘待他向来要严苛些。今日却一反常态,特别关心他,生怕他受了半点冻。 宋新晟嘴上不说,但心头暖暖的,感动极了。 第122章 六扇门 宋新晟蹲在车门口,直到二老手牵手回了屋,才放下车帘,返回车内。 “念书,倒杯茶。” 宋新晟习惯性喊了声书童名字,然后开始安置那些“母爱”。 然而,还没等到热气腾腾的茶,反而先等到肩上落空了。 “现在不必取下,等车内暖和了再……” 宋新晟转头,对上一张灰扑扑的小脸,瞬间错愕了。 不是念书? 这个自顾自取下貂裘的小厮,是新进府的?真是好不知礼数,居然抢了他的貂裘穿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人怎么跟妹妹长的那么像? 宋星蓉披好貂裘,拿过手炉子抱在了怀里。 见大哥还在发呆,她解释道:“哥,今日我陪你一起去刑部。” 宋新晟:? 难怪刚刚爹娘突然那么“疼爱”他! 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宋星蓉喝完一杯热茶,才觉身子回了些暖,于是继续解释道:“父亲没有跟哥说吗?” 当然没有说啊! 这几天他一直闷在房里看书,倒不是为了应付刑部,而是…… 他就是喜欢看书。 “只是,蓉儿你这脸怎么这么黑,还有这些斑点……” “当然要伪装一下,否则很容易就被人认了出来。” 宋 新晟佩服的快要五体投地。 印象中,自家妹妹十分爱惜容貌,这般扮丑的行为,可算太稀罕了。 “等等,你去刑部做什么?” 马车驶的十分平稳,宋星蓉悠哉地啜了口热茶:“刑部隔壁就是六扇门,我自己过去找下燕儿姐,哥哥届时不必管我。” “蓉儿,别闹!衙门重地,可不是你闲逛的地方。万一招惹了哪位大人物,你扮的又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厮,到时要上哪说理去?” 宋新晟的担忧不无道理。 宋新晟没有实权,去那只是走个过场混到下午就回来,宋星蓉要是真惹了谁,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宋星蓉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道:“燕儿姐会接应我的。” 敢情这是已经商量好了借这个机会去六扇门? “你们真是……唉!” 宋新晟不知该说啥好了。月牙峰山匪如今就关在六扇门,妹妹此举,多半是冲那些人去的。 “蓉儿,你要小心。” 宋星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知道了,哥。” 一路来到皇城西,经过阴森恐怖的大理寺,穿过冷清无人的无名胡同,就是刑部的大堂。 刑部大牢则还要往里去,里面关押了各式各样三教九流的罪 犯,整体环境乌烟瘴气,尽管比大理寺多了点人气。 宋星蓉当然不想去那里。 那是她前世曾被关押过一段时间的地方。 因此,马车停放好后,宋星蓉就和大哥告了别。 “你千万要小心啊!” “知道啦!” 宋星蓉扬着笑容,下了马车后,脚下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宋新晟望着妹妹焦急赶路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感觉她像是在逃避什么。 似乎,车夫说刑部到了时,她的脸色就开始不太正常了。 走出刑部不远,就能远远望到一座威严又气派的建筑物,前面守着一对表情各异威猛又凶狠的石狮子,照邪驱鬼的照壁。 那就是三法司衙门,因为黑漆门开三重,民间常称之为六扇门。 不过,可供通行的仅有位于中轴线的大门。 段林燕老早就在大门口候着了。 “快来快来!老大今天不在!” 不知段林燕用什么借口调离了看守,现在的大门口空空荡荡,无人值守。 “燕儿姐,我们直接进去,门口岂不就没人把守了?” “谁有这胆啊!” 段林燕拉着宋星蓉飞快地溜去了大堂侧边,刚好躲过踏出主屋的人。 “别看我们这表面上守卫松懈, 但是坐镇这里的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即使是在屋内,外头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而且我师兄夜里都在衙门守着,哪有宵小敢登门造访呢!” 宋星蓉忽然顿住脚步,“你说他们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那我们刚刚溜进来,他们其实都听到了?” 段林燕也跟着停了下来,摸着下巴琢磨了半晌,“好像是啊。” 宋星蓉:“……” 六扇门的人知道段林燕要带她进来但不阻止? 这就有点意思了。 “罢了,老大今日不在,我们快去大牢吧!先说好,蓉儿你可别吓着!” 宋星蓉沉下脸,跟上段林燕迅速的步伐。 六扇门的大牢没有刑部大,这里关押的犯人不多,虽说衙门也会接手一些鸡毛蒜皮的纠纷案件,但往往关不了多久,就释放了,纠纷解决不了的,就移交刑部处理。 六扇门的重点对象还是那些重案犯人。 但往往也关不了多久,通常第二年就会挑个日子斩首示众,因此,六扇门不需要设太多牢房,也总能有空屋子安置。 月牙峰山匪人数有好几十个,六扇门本来都准备申请刑部提供下牢房,没想到连续几个月的抓捕路上折损的只剩下七八个山匪, 押回来的路上又暴毙了几个,剩下五个在牢里瑟瑟发抖地关了没几天,又莫名死了一个。 恰巧以前的几个重犯送走了,于是,剩下四人非常幸运地入住了单人间。 段林燕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些,带着宋星蓉一直往最里面去,“那个头领性命还是很顽强,挨了那么多刀,现在还留着一口气呢!喏,尽头那间就是。” 一靠近,宋星蓉就闻到了呛鼻的浓重药味。 “他是在服药?牢房里还有这待遇?” 听到宋星蓉这么问,段林燕嫌恶地撇了撇嘴角:“要不是为了审讯他,我们哪会浪费这些钱给他治伤!” 其余犯人,只要还能进食喝水熬到上刑那一日就行。 但这是山匪头子,掌握着匪帮的无数信息,他们需要从他嘴里撬出东西,将公道还给那些被掳掠折磨的妇孺、妻离子散的家庭。 所以,每次用完刑,都要忍着心痛筹钱找大夫来给他疗伤。 生怕哪天他扛不住一命呜呼了,就再没人说出这背后的惊天秘密了。 大牢里刺鼻的血腥味以及恶臭的腐烂气息从各处飘来,严重干扰到了宋星蓉对药味的判断。 无奈之下,她只得询问:“燕儿姐,现在这人可还能反抗?” 第123章 酷刑 昏暗潮湿的牢房里,躺在干草堆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听到走近的脚步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扯着沙哑的嗓子无力道: “又来?今天不是已经用过刑了么?” 段林燕打开大锁,一脚踹开牢房大门。 “像你这种死不足惜的恶贼,一天审个七八次都不过分!” 但是,并没有人过来粗暴地扯他起来。男人诧异地撑开了眼皮。 只见段大捕头面前,一个身材瘦小的灰衣小厮跨过门槛,坐在了狱卒搬来的干净小板凳上。 段大捕头则是在一旁站着,声音温柔地跟那小厮说话。 “这就是匪帮头子,他叫孙延坤,已经被我们挑断了手筋脚筋废了武功。此人嘴巴犟得很,不管我们怎么用刑都不肯说半句与幕后主使有关的话。他无亲无故,进来了就没想过要出去,还巴不得早点处刑赴死呢!” 被提到的男人怪异地笑了一声。 “段捕头原来是请了个外援啊!怎么,这天底下也有六扇门解决不了的事情?不可一世的六扇门,竟然沦落到去求助一个……” 深陷的眼窝里,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打了个转,从宋星蓉身上掠过后,他笑的更猖狂了,“竟是一 个黄毛丫头?小娘们的思路就是不一样。整个衙门都搞不定的事情,找个小丫头来就能解决了么!” 目光倒是毒辣。 听到这番嘲讽,段林燕两下将男人捆了个结实,还泄愤似地狠狠踹了他一脚。 “闭上你的臭嘴!你以为我们还对你的供词感兴趣?我们纯粹就是来折磨你的!牢里的什么酷刑都可以给你上个遍,只要留口气就行了。蓉儿,你说是吧?” 两个小娘们能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孙延坤哈哈大笑起来:“来吧来吧,老子已经迫不及待了。今天先来什么?鞭笞、拶指还是烙铁?翻来覆去就是这几样,可真是太没劲了。不知两位小娘子能想出些什么新鲜招?” 将宋澈害成那副模样的凶手之一就在眼前,宋星蓉竭力控制住自己:“一个小小的匪帮,还敢跟六扇门叫板?” “小小匪帮?老子经营贪狼帮几十年,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拐了没有几万个也有几千个,哪一个落到老子手里不是乖乖听话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爷? 爷折磨人的法子,比你们六扇门的可丰富多了。六扇门算什么?成立了区区多少年?审过的犯人加起来有老子一 年手上周转的货多么?” 货,指的就是他们掳掠过去的无辜妇女孩童。 在他们的内部黑话当中,暗货是骗来的,明货是抢来的;黄货是处女,白货则不是,等等。 他们将每个人分成三六九等明码标价,卖去全国各地,或留下来训练成下一个劫货的山匪。 对于他丧失人性的发言,段林燕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宋星蓉安抚似地轻拍了拍她绷紧的拳头。 “燕儿姐,我来单独跟他聊聊吧。” 段林燕担心道:“可是……” “此人动了阿澈,我必然是有备而来的。” 宋星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语气是那么的不容拒绝。 段林燕离开后,宋星蓉再朝孙延坤开口,声音冷淡的没有一丝起伏:“掳掠那么多妇孺有什么用?在山里那种恶劣环境,折损的比例怕是居高不下吧? 稍微用点刑,按你们那的医疗条件,人只怕第二天就咽气了。你们根本就不敢滥用私刑,而是,更多依赖于背后那人提供的药物。” 孙延坤面色一僵。片刻,梗着脖子道:“那又怎样!那些不听话的货物,当然要用上药才能控制!怎么,你是想知道那药物的名 字吗?嘿嘿,无可奉告!” 宋星蓉淡淡道:“逍遥散。” “你……什么逍遥散!老子就是用了逍遥散又怎样?反正定了死刑,老子就一条命,随你们砍!” 宋星蓉瞥了他一眼,神情略带倨傲:“逍遥散可是本朝禁药,你以为当众斩首就够了吗?” “那你还想怎样?” “孙帮主可曾听说‘滴水穿石’?日积月累,水滴可以穿石,人的头盖骨又能比顽石坚硬多少?我们会将你固定在一个位置,给你定时送来吃喝,再也不会给你上刑具,有的只是你头顶悬挂的水桶,每天滴水到你头顶。 刚开始会有些不舒服,一个月后头皮脱落,半年后皮骨分离,露出白色的颅骨。一年后,我们就能看到你的颅骨渐渐变得剔透,还能看到里面粉红的脑花,而你很可能还没咽气。当然,你不会孤单,届时我们会放大量蚊虫蛇鼠进屋,你打开了的脑子刚好可以供它们产卵。” 孙延坤打了个寒战,不过依旧嘴硬:“疯言疯语!” “当然还有别的刑法供你挑选,前朝君王残暴嗜杀,曾用凌迟之刑处置了贩卖逍遥散的罪犯,孙帮主不会不知道吧?” 凌迟, 亦是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受刑之人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每天一刀一刀割下自己的肉,但不会直接致死。 捱了极为漫长又极其痛苦的三千三百刀后,才能得到最终的解脱。 到那时,割下来的肉或许可以装一大桶了。 孙延坤面色一白,僵硬道:“本朝开国太祖早就废除了那等惨无人道的酷刑,并且严禁用在犯人身上!” “犯人?你是人吗?” 泛着冷光的幽深杏眸,投过来的视线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孙延坤张开哆嗦的嘴唇,宋星蓉抢在他前头打断道:“你将逍遥散给他们服食的时候,可曾把他们当过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逍遥散不是一种简单的成瘾性药物。 长期服食逍遥散的人离不开它,发作时若是无法即使服食逍遥散,身体将会接受的痛苦和凌迟之刑能有什么区别?倘若你不愿受滴水刑、凌迟刑,或者残酷百倍千倍的剥皮梳肉、披麻戴孝,那你大可以试试逍遥散。” “不!不行!那药物……” 见孙延坤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宋星蓉微微一笑。 不过,想要撬开这张嘴将章燮供出来,还需要再加点砝码。 第124章 击溃防线 “几十年前,贪狼帮成立之初仅仅十人,都是地痞流氓,只敢掳掠欺负村里那种势单力薄的寡妇,或是没有壮丁的农户。 后来政权更迭,局势动荡,你们大着胆子将手伸向京都,犹如一场豪赌,换来的巨大收益让你们再也无法平静。直到明宗至善五年,你们遇上了一个背景很强的大人物,遇上了你们人生的巨大转折点。” 似是怕旁人听见,宋星蓉声音很轻。 可每一个字,落在孙延坤心头都是那么的沉重。 “不,你怎么可能知道,六扇门调查到的那些卷宗,没有这些……” 早在许久之前,那人带走那个长相清秀的小公子后,就销毁了许多匪帮的档案。六扇门甚至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匪帮叫做贪狼帮,也无人在乎。 孙延坤不敢相信。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宋星蓉仿佛没有看见他的不可置信,面无表情继续道:“从明宗五年算起,到现在有二十四年,你们为那人办事,已有二十四年了。当初和你一起成立贪狼帮的九个兄弟,怕是一个都不在了吧。” 孙延坤犹如遭受雷击,面如死灰地靠在了墙上。 是啊,他们当然会不在,在那 种大人物的管控下,只有听话的狗才配活着。 可他的那些兄弟,虽是游手好闲惯了的流氓,喜欢欺负寡妇劫掠弱小,却从未想过要沾上那么多人血,踩在那么多枯骨上坐享荣华富贵。 只有他,行尸走肉般活到了今天。 宋星蓉见对方这般反应,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贪狼帮背后的这些故事,自然是前世晏祯说的。 那时她嫁进东宫不过三年,面对夫君的忽冷忽热无所适从,所以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听的很认真,即使晏祯有时仅仅是将她当成一块木头来倾诉。 连这种不为人知的过往晏祯都一清二楚,可见,他也一直提防着平南王。 清剿贪狼帮,既能立功,又能捏住平南王和章燮的把柄,当真是一箭双雕。 “如今你们贪狼帮的势力庞大,但说实话一年到头的净收益又有多少呢?要上贡银钱给幕后之人,还要花大量银钱从他那里购置逍遥散,为他训练人才。” 孙延坤噎住,不吭声了。 “你看,你那高高在上主子的享尽了荣华富贵,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第一个就舍弃了你们。”宋星蓉呵呵一笑,作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知道你想 激我说出来。但很可惜……” 宋星蓉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信手抛到孙延坤面前,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闻闻?是不是很熟悉?” “你竟有此物?不,你堂堂一个闺秀小姐,怎会获得此物……” 此人连她的身份都识破了。 宋星蓉微微一笑:“你再仔细闻闻。” 孙延坤当真闭上嘴,趴下身体仔细嗅了起来。 再抬头,他的神情已不复平静。 “不对,这是仿制的?这比我们给囚犯使用的要多了一种酸臭味,这是已经变质了?” 宋星蓉冷下脸:“这才是正宗的逍遥散。你们给掳掠来的妇女孩童用的,药效与逍遥散相仿,容易成瘾且发作癫狂,但是毒性没有那么强,因为它少了一味海腥参,只是仿制的逍遥散。” 多亏了晏悬送来的药方,宋星蓉才发现奇怪的地方。 秦乐悦和小郑子当年都曾进去过,可他们并不像前世宋澈那样,即使戒断了还是留下了不少暗病。 “仿制?可为何……” “因为他们需要你们拐来的那些人发挥作用。比如女人,他们要训练成细作送去敌人身边当侍妾。但是,他们给你们的是正宗逍遥散。” 孙延坤这 下慌了,“什么给我们……” “贪狼帮内怕是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服食过逍遥散了吧?因为你知道它的危害,致死性,所以你非常听话,将这些药送给了忠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胡说!逍遥散就是逍遥散,哪有正宗仿制之分!” 宋星蓉语气冷静:“你的好兄弟,服食逍遥散一年,迅速形容枯槁,身体变得千疮百孔,求你一刀结束他;你的下属,一次服食过量,七窍流血而亡。此次逃亡路途中,是不是还有许多人药瘾发作而死?前几天牢中突然暴毙的兄弟,也是同一个原因吧。” “不……” 他还是拒绝面对。 “你知道为什么要给你们逍遥散,给拐来的那些人仿制品么?因为,你们的命,比他们更加不值钱!他巴不得你们全死光了,巴不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曾经的不堪。毕竟,他现在可是大梁位高权重的异姓王啊!是他一手扶持当今皇帝坐上宝座,他活该享受这无限风光。” 孙延坤血红眼睛射出的目光,似要将药包洞穿。 二十四年前,他们十个兄弟遇到的人,正是尚未立下从龙之功的平南王。 那时,平南王只是一个寻 常的世家子弟。 为了当时正在韬光养晦的晏旻峥,双手沾满了肮脏血腥。 “难怪,平南王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行动,想来早就知道你们没几天好活,他很放心。”少女说话的嗓音那么动听,却犹如来自地狱。 “啊!” 他以为只要让大家服下逍遥散,让那个大人物放心,天下安定后,他们就能金盆洗手,满载金银而归。 可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们药瘾发作于癫狂中死去,他还自欺欺人认为他们只是倒霉呢? 毕竟同样服了逍遥散的货没死啊! 孙延坤突然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叫,引来了正在巡视其余牢房的段林燕。 “蓉儿!蓉儿!怎么回事?他有没有伤害你?” 宋星蓉拍了拍衣摆上的灰,轻巧跨出了牢房的大门。 她对上段林燕担忧的脸,甜甜一笑:“燕儿姐放心,我没事。他挣脱不开绳索。”瞥向那个开始低低呜咽的男人,眼神骤然变得阴冷。 “今日我来,本就不是为了审讯你,你提供不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给我。我就是好奇来看看,什么人能心甘情愿为仇人做二十四年的刽子手?” 宋星蓉最后这句话,成了压死孙延坤最后一棵稻草。 第125章 口供 宋星蓉说要单独聊,段林燕并不是只做了做样子,她是真的走开了好几步,还顺便去巡视了下其余的牢房。 如果不是孙延坤突然发狂大叫,段林燕恐怕都不会赶过来。 因此,对于宋星蓉说的话,她面上有些迷惑:“什么刽子手?他怎么了?他也犯病了?” 宋星蓉讶然:“也?” “是啊,我刚刚去看了下另外四个山匪,其中有个就在犯病,给自己浑身挠出了几百个血窟窿,可吓人了,都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了。 我刚让人将他打晕,不然,怕是连自己肚皮都能徒手破开。” 宋星蓉面不改色,哦了声,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病发作时的症状?” 段林燕刚想摇头说不知道,就见地上那团人开始拼命蠕动,声嘶力竭喊道:“逍遥散!是逍遥散! 他们不是死于官兵追捕,而是死于逍遥散发作时堪比酷刑的折磨啊!每次药瘾发作,都犹如成千上万虫蚁啃食自己身体……” 段林燕懵了:“什么?” 宋星蓉眼疾手快地拉着段林燕跨出了牢房大门。 孙延坤身体被捆绑着站不起来,只得拼命撞起了地面:“段捕头!段捕头! 我愿意接受审讯,我愿意招 供!求您了,让我招吧……” 直到被宋星蓉拉着出了大牢,段林燕还是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以为宋星蓉就是为了宋澈来泄愤的。 怎么说着说着,孙延坤就愿意招了呢? “蓉儿,我这就去禀报师兄,让他们即刻提审孙延坤录口供!” “等等。” 宋星蓉拉住说走就走的段林燕,“不要这么着急,燕儿姐,你先单独问清楚情况,等总捕头回来再请总捕头提审。”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逼他招了吗?你跟我转述一遍不就行了?” 段林燕虽然没看懂孙延坤是怎么回事,但她听到的是,孙延坤口口声声说愿意招供幕后主使。 “不,他可什么都没跟我说。” “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他怎么成这样了?” 宋星蓉微笑:“我只是将话本上看到过的酷刑场面说给他听了。他怕了,自然就认了。” “……酷刑?” “比如什么剥皮梳肉,滴水穿石。” 段林燕半信半疑。 孙延坤在六扇门吃了这么多苦头还嚣张得很,一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天天嚷着赶紧送他去刑场砍头。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哪里会被宋星蓉说的这些酷刑吓到。 可是宋星 蓉不愿多说,她自然不便多问。 “好吧,那我找个时机去问他。 可是,今日既然他已受到刺激,为何不趁势逼问出来呢?万一过几天他冷静了,又不愿意说了怎么办?” 宋星蓉敛了笑:“那就带他去看他的同伴。” 让孙延坤亲眼去看匪帮这些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是怎么被他、被平南王、章燮害死的。 当年平南王利用贪狼帮这股势力,为当今皇帝晏旻峥的皇权之路扫清了不少障碍。 可以说,没有贪狼帮,母族势力薄弱的晏旻峥很难在当年狼虎环伺的局面下成为最终赢家。 而今朝局稳定,圣上正值壮年,早已不再需要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于是平南王渐渐将贪狼帮移交给了急需钱财的章燮。 章燮行事谨慎,山匪落网前,就火急火燎地斩断了和贪狼帮的联系。 孙延坤作为帮派老大,就此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 但他没有向章燮发出任何求援。 因为二十四年来,他早就习惯了做一条忠心听话的狗,即使主子换成了这位年轻冲动的世子。 看着跟他逃亡的兄弟一个个因逍遥散药瘾发狂暴毙,他还是咬咬牙,带着剩下的人继续逃向天涯海角。 抓进大牢时,他已经撑到了极限。 晏悬又一次深夜来访时,宋星蓉就根据段林燕送来的供词,以及前世记忆里晏祯透露的信息,将这些整理串到一起讲给了晏悬听。 “这么说,一个手上人命无数,已经不把自身死亡当回事,且没有任何牵挂的人,被你的三言两语撬开了嘴,指认了平南王府。” 晏悬看她的目光,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宋星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骄傲的,她不过是有了别人没有的先知而已。 “作为狼牙帮的创立者之一,孙延坤不是傻子,他不是没去猜过真相。只是,谁也没想到逍遥散还有仿制品。 我也是这阵子仔细研究了下你给的药方,发现阿澈的情况跟药方对不上才想明白。” 当时,宋星蓉马上派茯苓递信给薛神医验证了一下,才最终确定宋澈服食的是逍遥散仿品。 前世宋澈被嘉宁公主喂食的是正宗逍遥散。 还好,这一世虽不知宋澈能不能顺利戒断药瘾,但至少不会像前世那样痛苦死去了。 这是宋星蓉这些天来最欣慰的一件事。 晏悬思索道:“所以,孙延坤崩溃,是因为他终于明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他们连囚 禁的妇女孩童都不如。 他们为了讨主子信任,服食带有剧毒致死的逍遥散,后者只需要服食不致死的仿品。” 晏悬能够想象到,孙延坤的恨意是如何一步一步被眼前少女激发的。 然而,宋星蓉仍然十分担忧,“不过,尽管有了孙延坤的口供,我们还是找不到任何指向平南王府的物证。” 晏悬并不惊讶:“平南王早就视贪狼帮为弃子了。即使我们不动手,早晚也会有别人来清剿他们。” 也就不奇怪前世晏祯会大张旗鼓去月牙峰清剿这帮山匪了。 既能抹除平南王和皇帝的污点,又能立下一桩大功。 只怕,拐卖案在那几年的集中爆发,也是刻意为之。 布衣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里连蝼蚁都不如。 “光有口供不够啊。章燮近日什么动静也没有,丹阳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们那座王府太平静了,平静的就像将会降临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晏悬知道宋星蓉习惯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便没有说那些无用的宽慰之语,而是继续分析:“指证他们当然是不可能的。 当年他做那些事情,是为了当今皇帝。就算平南王没有抹除干净,皇帝也会出手帮他。” 第126章 婚期提前 听到“皇帝”二字从晏悬口中蹦出,宋星蓉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人是晏悬的父皇,可晏悬的语气生疏的跟陌生人一样。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了。”她惋惜地叹了口气。 晏悬赞同:“等也没关系。行刑定在了明年的深秋,半年多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圣心难测,谁知道会不会一直站在平南王那边呢。 只是,得让六扇门先保存好这些口供。” “可是,”宋星蓉单手托着下巴,“这些口供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块烫手山芋,他们会很头疼。平南王觉察到风声,恐对他们不利。” 那天宋星蓉阻止段林燕马上喊她师兄过来就是怕六扇门给宋家记上一笔。 晏悬看着她眼底下熬出来的这团乌青,好笑道:“你还有空想别人?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我自己?” 少女鬓边垂下了一缕慵懒的青丝,晏悬下意识伸出手,却在她困惑的目光中,僵在了半空。 片刻,他又收了回去。 再开口时,已不如从前淡定。 “皇帝见你体弱多病,秦国公又老是进宫催婚,于是就有了另择太子妃的心思,只是怕影响君臣关系没有声 张,自己默默看了几家贵女。 可新的人选还没定好,太子就来了,不知他说了什么,现在皇帝已经让钦天监开始占卜日子了。” 这是要婚期提前了? 宋星蓉嘴角一抽。 晏祯那么讨厌宋家,那么讨厌她,而且还发生了宋澈的这件事,别说她事事对着他干,现在的宋家,可是说什么都不会再为他效力。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和仇敌结为亲家? “你生辰在几月?”晏悬忽然问道。 “似乎是六月初?” 前世婚期便定在了禹观十五年的十月。 “乐观的话,明年六月完婚。如果晏祯催的急,婚期可能会定在三四月。” 晏悬的消息还挺灵通。 不管是皇帝,还是礼部,钦天监那边。 “他疯了吗?还是他已经想好要怎么折磨我了?” 晏悬摇头:“不知道。” 东宫的消息,他就没那么灵通了。 宋星蓉烦躁地拧起眉头,暗骂了晏祯好几句,对晏悬感激道:“谢谢你及时带来这个消息,我会想办法应付的。” “不需要我帮忙吗?” 晏悬主动提出帮忙。 宋星蓉笑了笑,拒绝了。 这件事情,不在他们的合作范围 之内。 被她拒绝的晏悬垂下眼,面上泛出了些许委屈神色,“但是,你若是真的嫁给了太子,就是我的皇嫂,我就再也不能来找你商量事情。” 宋星蓉不假思索道:“你可以派江河送信过来,或者找机会私下见面。” “我不想那样。” “现在不就是吗?难道你能光明正大进宋府来找我?” 宋星蓉觉得他说的话好生奇怪。 前世她被晏祯关在静园的时候,晏悬不还是带着暗卫夜夜翻墙进来?他有将叔嫂之礼放在眼里过吗? “你真的愿意嫁进东宫吗?” 宋星蓉想了想,认真答道:“如果最终还是无法摆脱进东宫的命运,那我不会去想什么愿不愿意。我只会想如何利用好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去扳倒太子。” 如果一定要搭上自己的婚事,她当然要尽可能最大化利用好。 晏悬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搁在桌面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成了拳头。 宋星蓉不禁纳闷,她的婚事,晏悬为何那么上心?那些消息,也是他主动关注到的吗? “宋星蓉,”少年抬起头,凝视着她的丹凤眸是那么的沉静,“我不会让你嫁给晏祯,不会让 你嫁进东宫。” 宋星蓉也认真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晏悬,你应该要多操心些自己的事情。夜袭稷山后太子一直没有动作,说不准背地里正在憋什么坏想要坑害你,对你来说这才是迫在眉睫的。” 前世的这个时候晏悬还可以偷偷培植自己的势力,但现在的他,已经来到了晏祯的视线明处,盯着他的人越来越多,出宫越来越难。 前几次聊事情,都只能靠江河送信。 去城南看宋澈就更加不可能了。 晏悬莫名很是执拗:“对我来说,迫在眉睫的是你的婚事。” “你……”宋星蓉被他气到了,“你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了,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见她生气,晏悬反而笑眯眯了眼,“你不也是麻烦上身?那你还管我?” “我是不想失去你这个盟友!” 宋星蓉脱口而出这句话,然后诡异地看到,晏悬瞬间红透了耳根。 “星蓉……” 看到晏悬呢喃呼唤朝自己靠近过来,宋星蓉才反应过来自己那句话有多么的暧昧,“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与她之间渐渐拉近的距离,也充满了暧昧。 宋星蓉不动声色地躲开他伸来的 手,“我想说的是,你要是一个不注意,被太子玩死了,那我跟谁合作去?” 晏悬笑笑,“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和他作对。如果只是合作,你其实有很多人选。” “但是……”完了,解释不清了,宋星蓉自然不能提到前世,但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总之,我们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小心提防他人算计,别到头来坑了我!” “是是是。既然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更应该为你出力去解除这桩麻烦的婚事了。” 宋星蓉:“……” 晏悬看她一脸无语,实在忍俊不禁,“星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不想让我插手此事。可是,我真的不想将来得叫你皇嫂。” 呵呵,皇嫂算什么,这家伙最近连声姐姐都不愿意叫。 目无尊长。 “别生气了,蓉姐姐。” 晏悬伸出手,小心翼翼拨开她垂落的青丝,手掌粗糙的厚茧轻擦过那滑嫩的肌肤时,双方都感觉到了一瞬间的酥麻。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分析你可能会陷入的危险处境。”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晏悬情不自禁抚上了她那动人的脸蛋。 第127章 晏悬的谢礼 “我不想你进入东宫,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一个很不好的梦,你被囚在东宫一间破败的院子里,日渐了无生气……” 他絮叨的话语传入耳中,宋星蓉想去拂开他的手都愣在了半空。 今天的晏悬好奇怪。 太奇怪了。 难道,他也重生了?不,怎么可能呢…… 他眼中仍是少年独有的气焰,而那个蛰伏多年、腥风血雨走来的男人,他的心早就归于沉寂,不该是这种眼神。 那目光炽热的少年继续诉说道:“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的靠近给你带来了太多不幸。直到听说太子几句话就改变了皇帝的想法,我才幡然醒悟,是我不够强大,才让你一次次陷入险境!星蓉,我……” 看着那张俊脸一点点放大,宋星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蹭地站起了身—— 咣当。 身下的凳子掀翻在地,发出的巨响打断了晏悬的动作。 他微怔了下,落空的双手悻悻收了回去,投向她的眼神略有些受伤。 宋星蓉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哪里会猜不到晏悬的心思。 但是,她赌不起。 宋星蓉牵出客气而又疏离的笑容:“殿 下何出此言?我的这些麻烦终究是我自己惹上身的,殿下肯为我做这么多事情,我已经很感激了。往后殿下有难,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尽我所能襄助殿下。” 她口口声声唤着殿下,不再后退,而晏悬已再没勇气靠近。 “嗯,不必客气。”他轻声道,笑容苦涩。 尽管这次夜探算是不欢而散,可江河依旧按时来跟宋星蓉汇报宋澈治疗的进展,甚至还在十八那天,带来了晏悬给她准备的礼物。 是一只紫罗兰手镯。 紫罗兰翡翠大多水头不好,一旦见光就不知要比绿翡翠逊色多少。 可是晏悬送来这只紫罗兰清透水润且色泽明艳,美的如梦似幻,是紫罗兰当中的极品,饶是前世经常出入皇宫的宋星蓉,都不由为之眼前一亮。 要知道,皇后都不一定有这种翡翠。 “这太贵重了。” 宋星蓉想要拒收,江河仿佛早有预料般跪在了地上。 “这是主子给小姐的谢礼。” 宋星蓉疑惑:“什么谢礼?” 他们之间应该算清楚了才对。 相反,她才应该给他准备谢礼,他做的比她做的多多了。 江河道:“除夕将至,皇后娘娘会点几位福缘深厚的 贵女进宫随她斋戒祈福。主子的意思是,想求小姐进宫后,帮主子一个忙。至于是什么事情,小姐进宫了就知道了。” 意思就是皇后会喊她进宫斋戒祈福咯? 果然,太子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就是在憋坏准备坑她。 晏悬是来给她提前报信了。 帮她就帮她,还整成什么求她帮忙,这人真是…… 宋星蓉这下不想收也得收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作为准太子妃已经收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请帖,为了跟各大世家贵族的千金打好关系,也为了树立自己的太子妃形象,整日忙的不可开交。 现在她一直闲在家里,早就无视了那快堆成山的请帖。 皇后这是在逼她去交际啊。 几天后,皇后的口谕如约而至,跟着一起来到宋府的还有一位礼仪教养嬷嬷。 宋星蓉的宫廷礼仪自是不需要再学的。 她象征性地学了一天,打算一口气过关的时候,那位礼仪嬷嬷硬是咬死了说她的动作不规范,要她再学几天。 还嘲讽宋星蓉欲速则不达,罚她顶着水碗站桩。 临近除夕,宋将军和宋新晟都闲在家里,不需要去办公事,宋夫人也因为今年不打算跟老夫人与二 房一块过年,府里少了许多事情,现下也得了空。 可是看着宋星蓉被折腾的身心俱疲,他们都只能疼在心里。 谁也帮不了宋星蓉。 “那老嬷嬷摆明了就是在针对蓉儿!” 宋新晟也跟着怒道:“实在欺人太甚!若不是顾着皇家脸面,儿子早就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一大一小都这么冲动。 宋将军幽幽来了句:“等明日,你们再看看。” “不过几个来来回回的姿势练这一整天,明日蓉儿就痛的起不了床了!” “爹,娘,孩儿去给妹妹寻上好的药膏!” “我去请大夫!” 宋将军看着这一大一小风风火火跑出去,一时间哭笑不得。 直到次日,他带着二人再次前往栖霞居。 母子俩都被栖霞居内的场面惊呆了。 “好!非常好!宋小姐,您这通身的气派,竟不似一个寻常的将门千金,倒更像是帝王家的公主了!” 宋星蓉款款施了礼,巧笑嫣然不露贝齿。 那位皇宫来的礼仪嬷嬷在一旁赞不绝口。 “嬷嬷觉得这次可过关了?” “过!当然过!”嬷嬷高兴间,忽然转头瞥见了院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几人,“老奴参见宋将军 ,宋夫人,见过宋大公子。” 宋星蓉上前见礼:“见过父亲,母亲,兄长。” 宋夫人与宋新晟都呆的忘记了回话,还是宋将军最先接住了话头。 “不必多礼。嬷嬷教导爱女辛苦了,快请入内坐。” 宋将军带着礼仪嬷嬷去了一旁的茶轩后,宋新晟和宋夫人一齐将宋星蓉拉去了一边的角落里。 “蓉儿,你有没有哪里有事?可有哪里酸痛?” “妹妹,那嬷嬷的态度怎会有这般变化?” 昨天他们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了的,那位礼仪嬷嬷仗着自己是皇后派来的,就总摆出一副好了不起的样子用鼻孔看人。 宋星蓉昨日也确确实实被嬷嬷折腾的不轻。 “我认真好学,深更半夜还在练习这些礼仪规范,她为什么还要刁难我?” 宋夫人一听,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蓉儿,真是苦了你了,怪你外公没用,连个婚约都解除不了。不然,你哪里需要吃这种苦啊!” 宋新晟则是一脸怀疑:“真的假的?” 宋星蓉笑而不语。 不管她做没做,反正嬷嬷眼里她深夜还在练习。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皇后派来的这位嬷嬷,就是前世派来的那位。 第128章 宋父的信任 宋星蓉恰巧知道她苦于老寒腿、腰椎痛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动不动就乱发脾气,是宫里出了名的女老魔头。 皇后送这位过来,当然是为了吓她。可惜,算盘落空了。 宋星蓉昨晚送了几副膏贴贴,这人就态度大转弯了。 宋将军和嬷嬷没聊多久,两人许是就喝了一杯茶,就从茶轩里面走了出来。 “宋夫人,宋公子,宋小姐,老奴宫中还有诸多琐事,就不叨扰贵府了。” 宋新晟奇道:“这就要走了?” “是是是,小姐聪明伶俐,学的快还学的好,老奴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 终于可以送走了。 宋夫人和宋新晟不约而同向宋将军投向了敬佩的眼神,宋将军笑而不语,只是不时将若有深意的目光投向女儿的方向。 送走教养嬷嬷后,宋星蓉被请去了父亲的书房。 她并不意外父亲会找她说事。 与宋夫人的急性子相反,宋将军性子更为温吞,宋星蓉到了后,他并不急于直奔主题,而是先寒暄关心一阵,再装作不经意跳到另一个话题: “蓉儿,你给陈嬷嬷的是什么膏药贴?这么管用吗? 为父腿上有寒疾,这几日痛的难受,还有没有?给为父也 来几副。” 宋星蓉看着那张布满沧桑、目光深邃的面庞,隐隐猜到,自己瞒不下去了。 当初在屋后盖小作坊的时候,她说闲着无事想找点事情做,便想试试医书上看到的药方子。 宋将军当时没有多想。 他对儿女向来不会有太约束,除了在军营会要求宋新晟严格服从军令,其余时候,他很乐意看到孩子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直到最近,宋星蓉老是熬些奇怪的药汤给宋夫人喝,做出来的安神香对他的头痛也很有效,隔三岔五就要从府外购入大量药材。 她的那间栖霞居,现在已经熏成了草药堂。 听到陈嬷嬷这种宫里的老人都对她的膏药贴赞不绝口,宋将军不得不怀疑,她这医术真的是从书本上看来无师自通的吗? “父亲,这些膏药贴本来就是为您研制的,只是先给那位陈嬷嬷试下有没有效果。 等女儿再完善一下,父亲就能用上这副膏药贴了。” 听到女儿的这番拳拳孝心,宋将军羞愧不已,竟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 “蓉儿,这段日子你辛苦了。其实为父只是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 宋星蓉抬头,看到宋将军鬓边爬上的斑白,眼圈微红了红。 他们在稷山和章燮、太子对峙的时候,宋将军为了替他们善后,前后奔走了多少,从不曾说过,可宋星蓉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将军倒了杯茶给沉默着的女儿,“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为父不多干涉,因为我们都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不过,到底没有哪家千金小姐会去钻研医术,你娘亲年轻时舞刀弄枪已算是惊世骇俗了。蓉儿可愿意跟爹说说,为什么学医吗?” “爹……” 宋星蓉抿了抿唇,搭在杯沿的手指缓缓落下。 她不知从何说起。 宋将军瞥见她手腕的紫罗兰手镯,忽然话题一转:“你手上戴的似乎不是你大哥从前送你的翡翠手镯。” 宋星蓉垂下眼,动作慌乱地将手腕半遮住。 宋将军笑了笑:“很稀罕的紫翡翠。” “是他送的。” “谁?” “慕容……衍。”宋星蓉耳垂红的仿佛能滴出血。 宋将军哦了声,“原来如此,想不到那小子如此上心。 这等紫翡翠,并不好找,有价无市。最近一直没听他来府上玩,为父还以为,你俩疏远了。” 晏悬可以光明正大来宋府吗? 不对,父亲难道不知道晏悬深夜来访寻她的 事情吗? 可桌对面的宋将军仍是悠哉地啜着茶。 难道是她多想了?暗月没有将晏悬夜访的事情告知父亲? “父亲,他出身平平不便进府,不过我们一直有互通书信。” “好办,让他假装成参加科举的秀才,来寻你大哥讨教学问。 老夫人要是没来找事,他可以和你大哥住一起。不过,新晟说他还有铺子要经营,是吧?” 宋将军看上去似乎完全没对晏悬的身份起疑。 宋星蓉心底的愧疚更深了。 她之前那么防着暗月,就是怕被父亲发现什么。 “是啊,他也很忙,不能长住府内。” 宋将军和蔼道:“我记得新晟说过,他无父无母,每到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 既然你与他已互通心意,倒不妨请他来宋府过年。” “爹,男未婚女未嫁,这……” “你怎么比你爹我还迂腐?再说,那次在稷山,是他及时出现,凭借超凡的箭术护住了你大哥他们。 你娘一直念叨说想看看未来女婿的五箭连发。” 连女婿都叫上了? 宋星蓉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以为晏悬能讨好大哥和阿澈已经是极限了,结果爹娘都对他青睐有加了。 “这份恩情,是宋家欠他的,将来一定要还。至于婚姻大事,女儿不想这么早做决定。” “嗯,可以喊他多来府上玩,多观察观察。” 宋星蓉:! 宋将军哈哈爽朗笑出声,“好了,看你害羞成这样,爹爹还是不逗你了,让新晟去叫慕容小子吧。 听说他近战欠缺训练,为父可以好好教他几招。” 宋新晟这是替晏悬说了多少好话啊! 宋星蓉快郁闷死了。 父女二人聊的起劲,像是完全忘了上一个关于医术的话题。 宋星蓉知道,所以刻意不再去提。 宋将军也知道,可他明白现在不管怎么问,女儿都不会说。 “好好准备进宫吧!宫里不比外面,处处是规矩。 有了稷山之事,此行当然是太子撺掇而成的。爹爹和外公都会继续为你的婚事争取机会的。” 最后,宋将军还是没有再回到医术的话题。 廿四日,皇后正式宣了进宫贵女的名单,除了宋星蓉,还有—— 兵部王侍郎之女,王娆。 礼部范尚书之女,范晓曦。 镇朔陆将军之女,陆馨然。 征南贺将军之女,贺双双。 最后是,丹阳郡主。 巧了,她们的父亲都是宋父的死对头。 第129章 进宫 为了安置进宫祈福的贵女,章皇后专门腾出了昭阳殿的几间偏殿。 王、范两家小姐共住西侧,陆、贺两家小姐共住东侧,宋星蓉和丹阳郡主则都是去了昭阳殿后面单独入住偏殿。 安置好一切,贵女们沐浴熏香完毕,入夜时分才去正殿拜见章皇后一道用膳。 女官领着丹阳和宋星蓉分别坐于皇后左右下首,其余四家小姐依次落座,章皇后便开始同她们亲切交谈起来。 “岁月匆匆,又是一年即将过去。看到你们朝气蓬勃的样子,本宫很难不想起本宫年少的时候啊!” 身为一国之母,章皇后没有对她们摆出半点不可亲近的威严。 自她们进屋后,不是介绍御膳房准备的这些吃食,就是聊最近的天气,时兴的妆容式样。 看着她们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的温柔。 就像是娘亲跟宠爱的女儿说话那样。 一番闲话下来,屋内的贵女们渐渐开始大着胆子同皇后附和说笑起来。 除了宋星蓉和丹阳。 宋星蓉是不管皇后说什么,都是微笑点头,回之友善的眼神,但绝不主动找话题,问就说一直在养病,对于外界趣闻一无所知。 但是今天的 丹阳郡主就很奇怪。打了几层粉都遮不住的憔悴病容,更奇怪的是,丹阳自从行了礼,就再没搭理章皇后。 丹阳自小没了娘亲,因此对于这位脾性温柔的皇后姑母很是亲近,按道理来说,能够进宫陪伴皇后身边,她应该是最开心的。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稷山一行带给她的阴影,还没走出来? 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丹阳抬起了无生气的脸庞,瞪了宋星蓉一眼。 宋星蓉:“……” 众人用了膳,章皇后还在兴头上,直说对她们这些女孩喜欢得紧,于是贵女们又都留了下来,陪皇后多说了会话。 不一会,就听到外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母后!” “皇后娘娘,嘉宁公主求见!”德女官慌慌张张进了殿,当着众人面失了礼数,章皇后却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就挥手让她退下了。 此时,闪过大门口的美丽女人,已经如风一般飞奔到了皇后身边。 “母后~今日宫中好热闹,你都不叫我~~” 正是那位已在数月前嫁给了王家次子的嘉宁公主。 嘉宁公主晃着章皇后的一条胳膊撒娇,除了丹阳与宋星蓉,众贵女都看呆了。 梁 国尤为重视礼数规矩,她们自己在家都不曾这般亲近娘亲,嘉宁公主做起来却跟家常便饭一样。 关键是,章皇后依旧是宠溺的温柔笑容:“宁儿,这些妹妹们都是进宫来为大梁百姓祈福消灾的,明日起就没空了,喊你入宫岂不是打扰了她们么?” “母后~可我闷得慌,我也想跟各位妹妹一起玩。” 章皇后抚着嘉宁的鬓发,实在无奈极了,于是嘴角含笑,转向众贵女,道:“见笑了。公主已嫁为人妇,本不该如此频繁出入后宫。 只是到底是溺爱大的孩子,一时半会离不开,不如,这几天让公主同大家一块去佛堂祈福?” 章皇后才是后宫的主人,哪里需要过问她们的意见。 这么一问,众人心中对章皇后更是推崇了。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小女三生有幸,才能与公主一道祈福!” “是啊,这是我等的殊荣!” 四家贵女纷纷附和,顺带吹捧了皇后与公主一番。 一侧的丹阳郡主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章皇后好似看不到她一般,径直将目光投向了宋星蓉。 “蓉儿,本宫的准儿媳,你觉得如何?” “回娘娘,都说嘉宁公主 同娘娘一般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可小女一直无缘得见,还不争气地病倒了,错过了公主的大婚,错过了一袭嫁衣惊艳全场的公主。 没想到,此次进宫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能够让蓉儿圆了与公主攀谈的心愿,蓉儿高兴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嘉宁公主下嫁王家的大婚,排场摆的很大,但是王家到底比不得显赫的名门望族,嘉宁公主表面欢喜,心底实有芥蒂。 可看到宋星蓉因错过大婚遗憾不已的样子,她开怀地笑了。 “蓉儿妹妹,哦不,小皇嫂倒真是个妙人,怪不得皇兄那么喜欢你,急不可耐地想要迎你入东宫。” 宋星蓉淡淡笑着,其余贵女皆是讪讪干笑。 到底是因为内心对宋星蓉准太子妃的身份嫉妒大于羡慕。 章皇后扫视一圈屋内,精心保养的面容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嘉宁,你可要少惹点事,让妹妹们都省点心。” 嘉宁靠着皇后肩膀娇嗔:“母后,女儿哪会惹事~” “哪儿不会,仗着自己不管惹什么祸事都有父皇母后还有皇兄摆平,你肆无忌惮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现在反正你已嫁了出去,我们是不会出手了的。” 嘉 宁吐了吐舌头,冲宋星蓉调皮地眨巴了下眼睛:“你们不出手,这不是还有皇嫂么!” 一句打趣的话,惹的满屋哄笑起来,宋星蓉也垂眸掩唇轻笑了两声。 莫说皇室,就算是平民家里儿女婚嫁,都会按着长幼有序的规矩。 太子尚未娶妻,皇妹就已经尚了驸马,这在历史上都是很少见的事情。 可见这位嘉宁公主确实特殊,还颇得帝后宠爱。 只是,前世为何会突然暴毙呢? 又为何,晏祯听闻她暴毙的消息,眉头都没皱一下?那样子就好像早在意料之中。 章皇后温柔道:“你们姑嫂二人这一见如故的样子,看来,本宫今夜不必收拾寝殿,给你腾屋子了。” “母后,孩儿还是想同母后一块睡~” 嘉宁抱着章皇后撒娇,惹的众贵女又笑了起来,满屋都是快活的气息。 宋星蓉虽是假装,但看着眼前母慈女孝的画面,难免微微有些动容。 不过,对面的丹阳郡主,全程盯着盘子里的点心,不作任何回应,好似将身边的一切都当成了空气。 虽说章皇后款待她们时平易近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吩咐下去的安排,没有一人敢真的松懈。 第130章 气饱你们 哪怕是要求她们卯初时分前就要抵达佛堂。 众人都是家中身份贵重的嫡女,有的还是承载厚望的嫡长女,都是娇生惯养长大,捧在掌上的明珠,哪里起过这么早去做事。 于是,次日到了佛堂,德女官交待完事一走,就个个蔫头耷脑了起来。 说要一块来祈福的嘉宁公主这时候还在睡梦中,丹阳郡主身体抱恙告了假。 除了外面远远值守的宫女,佛堂内就剩下宋星蓉和那四家贵女大眼瞪小眼。 她们四人进宫前就彼此通了气,谁也不会主动搭理宋星蓉,没有旁人在场,她们就会明晃晃地将宋星蓉孤立在一边。 德女官说今日要抄完百卷佛经,宋星蓉没有片刻耽误,直接开始了抄写。 四女看着她的动作,嗤笑了声,抱了披风去到一旁打起了瞌睡。 宋星蓉望着她们微笑道:“几位姐妹,百卷佛经虽然多,但分到各自手上,只有二十卷,约十余万字,大家早早开始,抄一个时辰歇一会,还是能够完成的。” “十余万字,宋小姐说的好轻巧哦!我大哥一天都写不了这么多字,让我去写,是想把我的手写断吗?” 说话之人,是范尚书之女,范晓曦。 她是京城贵女圈内,丹阳以外对她敌意最大的人,也是这个小团体没了丹阳后的现任带头人。 宋星蓉保持微笑:“久闻礼部范尚书出口成章一日能书十万字,原来范小姐的兄长一天十万字都写不出吗?可惜了。” 负责礼仪、外交和科考等事务的礼部,是一个异常繁忙的官署,尤其到了年末、或者临近春闱的时候,一天用断的笔杆子能装一大箩筐,当然写字速度快啊。 可宋星蓉这话说的,就好像她兄长有多没用似的。 范晓曦恼羞成怒,冲宋星蓉阴阳怪气道:“是是是,我们都是才疏学浅字都写不了的粗人,没资格与你争抢娘娘吩咐的任务。” 王娆是王旭申的妹妹,自然知道王旭申在宋星蓉那里吃的苦头,现下也是极其幸灾乐祸:“我们这些弱不禁风、写几个字手腕就跟断了似的女子,哪能跟宋小姐比? 听说宋小姐曾抡着板凳砸晕了意图不轨的贼人,当真勇猛力大无比,想来,区区百卷佛经的抄写,也是易如反掌!” 王娆是在暗讽宋星蓉那夜在稷山砸晕王旭申一事。 此话一出,立即勾起了其余人的好奇心。 “贼人?原来宋小姐曾被贼人欺负 过么?” “宋小姐当真是烈女,我等好生钦佩宋小姐的反抗精神!” 这一个一个嘴上夸的天花乱坠,实际都在暗戳戳地嘲讽宋星蓉,甚至巴不得添油加醋成宋星蓉清白不在的谣言。 宋星蓉坐的端正,“我说昨日去寻王姐姐怎么吃了个闭门羹呢,原来王姐姐是因此事记恨于我。王姐姐,不是说了都是误会么?” “什么误会?” “那次是我看岔了眼,将王参将错看成了山匪,一时吓坏了才出手自卫。” 王娆一愣,“你不要乱说,我哥跟你可没有接触!” “可我也就用板凳砸过王参将一次啊,我也道歉了的,王姐姐没有了解清楚吗?那不如我来说清楚,那天晚上是这样的,我在稷……” “山”字还未出口,就被王娆大声打断了:“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不过是开个玩笑逗你一下,你砸伤了我哥哥,我能不生气吗?” 可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了。 她一承认,不就证明前边说的“意图不轨的贼人”是自己的哥哥吗? 好在,一旁的都是她的姐妹,各自懂的都懂,纷纷打起了哈哈试图蒙混过去。 宋星蓉却不依不饶:“王姐姐还在生气,此事 岂有揭过去的理?不如回头请姐姐来我屋里取些伤药,给王参将送去。这样,王参将的脑子,哦不,头伤,定能早日治好!” “你……” 怕王娆说多错多,范晓曦出声打断了她:“宋小姐,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抄写佛经吧。今日要是抄不完,晚上可要受罚了。” 抄佛经是大家一起的事情,这些偷懒的人有脸跟她说这个? 宋星蓉笑笑:“姐妹们有所不知,那次抡板凳时下手太重,扭伤了手腕,现下我才写了两行字,就提不起笔了。我得歇上半个时辰。” “你不想抄?你不怕受罚?” 宋星蓉仍是笑笑,看着傻眼的四女:“有姐妹们陪我一起受罚,为什么会怕?” 贺双双蹭地站起,火冒三丈道:“宋星蓉你是想害惨大家吗?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说的好像谁还没个将军父亲一样。 “可我手腕都红了,是真的写不动了。” 宋星蓉抬手亮出腕间纯净明艳的紫罗兰手镯,四女皆是眼睛一亮,露出嫉妒的神情。 原本还能装个端庄得体的范晓曦都恨恨咬了牙:“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晚间皇后娘娘问起,我们便说是你带头罢工不抄。 我们顶多是回家挨训,可你呢,若是因此失了娘娘的欢心,毁了这桩婚约,你承担得起吗?” 毁掉婚约? 那可太好了。 宋星蓉笑眯眯看着嫉妒到面目全非的四女:“求之不得。” “你会失去太子妃的位置!” 宋星蓉点头:“是啊,求之不得。” “你……” 范晓曦给她整无语了。 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她什么态度?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太监的长宣:“太子殿下到——” 宋星蓉平平淡淡起身见礼,四女则是手忙脚乱地整理起了形象,这才争先恐后来到门前见礼。 大门拉开,一阵冷风灌入佛堂,宋星蓉紧了紧披风,默默退至她们身后。 “参见太子殿下。” 扫过齐齐跪倒行礼的五人,晏祯的目光最后定在了最后面的清瘦少女身上。 “平身。听说母后今日要你们抄百卷佛经祈福?各位都辛苦了,本宫传了膳和茶点,大家得了空可随意吃些。” 范晓曦等四人皆是欣喜答谢。 唯有宋星蓉,平身站起后,就一直低垂着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蓉儿。” 晏祯绕过前排的四女,将躲在后面的宋星蓉牵了出来。 第131章 区区二十五卷 身形颀长的男人披了件华贵的貂裘,玉簪别起的乌发与他的英俊面容相得益彰,投来的目光似清澈又似幽深,直令人心神动荡不已。 可这样的男人,只是淡淡扫过她们,就拉过宋星蓉嘘寒问暖起来:“听说你进宫,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过来寻你了。许久不见,蓉儿的身子可养好了许多?” “有劳殿下挂念,蓉儿好许多了。” 宋星蓉故作出羞赧的模样,仿佛刚刚那句“求之不得”不是她说的一样。 那夜在稷山,她和太子已经撕破了脸皮。不过在旁人面前,她还是准太子妃,为了宋家着想,她当然会继续装。 虽然这番姿态会惹的这些贵女更不爽,甚至联手对付她。 “你们是在抄佛经吗?可本宫记得,蓉儿手上的伤还未养好吧?抄一整天的佛经,万一这只小手废了怎么办?” 晏祯握起宋星蓉雪白的手腕,望向她的眼神更温柔了。 很明显,他也是装的。 他装温柔的结果就是,四女瞪着宋星蓉的眼神更不善了。 宋星蓉欲言又止,暗暗绞着帕子的范晓曦向太子福身,开口抢先道:“殿下,百卷佛经,小女五人分担,每人只需 抄二十卷,不算多呢。蓉儿妹妹手腕有伤,我们每人再代劳一卷吧。” 宋星蓉不动声色将手腕从晏祯掌中抽出,“这倒不必劳烦众姐妹了。二十卷而已,紧赶慢赶,总能抄完的。” “客气什么?蓉儿妹妹身体娇贵,我们自然要帮衬着。” 是在暗讽她娇气了。 宋星蓉目光淡淡扫过对面四人。 这一个个的,到了太子面前这么端,太子一走,指不定要跟她吵翻天。 “每人都有二十卷的任务在身,我哪好意思劳烦大家呢?” 宋星蓉仍是推辞。 王娆阴阳怪气冷笑道:“那不如我们将蓉儿妹妹的那份全抄完了?蓉儿妹妹放心回去休息吧。” 其余人都掩唇笑了起来。 皇后宣她们进宫祈福,唯丹阳有资格不来佛堂受累抄经书,她宋星蓉敢应下来去光明正大地偷懒吗? 更何况,太子就在身边,谁不想好好表现? 就在范晓曦等人等着看好戏时,宋星蓉冲她们感激一笑:“王姐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既如此,蓉儿就不辜负各位姐妹的良苦用心了。” 话音刚落,晏祯耐人寻味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似夹杂困惑不解,又带了 几分兴趣。 王娆笑容僵住,范晓曦也愣了下,其余二人则是瞪大了眼睛。 不过客气两句,还真应了? 宋星蓉这是要当着太子的面去偷懒? “蓉儿妹妹,姐妹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只是……” 宋星蓉掩住唇突然的一阵咳嗽打断了范晓曦的挽留之语。 晏祯则是为了激化那些贵女与宋星蓉的矛盾,佯装关心地扶住了这道纤瘦的身体,“可是佛堂太冷,风寒侵体了?你身子不好,可不能在此地久留。” 佛堂本就是清冷之所,没有炭火供应,别说宋星蓉受不住,其余贵女也都受不住,可唯有宋星蓉,得到了太子的关心,这如何教人不恨。 宋星蓉扫过四女神色各异的脸,“不妨事的,呆一天而已。” 不就是给她拉仇恨么,她也没想跟这几家打好关系,晏祯牺牲色相亲自前来,她当然要积极配合。 晏祯看着宋星蓉满眼“心疼”:“那我去同母后说声,今日就别抄佛经了。你难得出来一趟,不如陪我去御花园逛逛。” 宋星蓉这么得太子宠爱吗? 范晓曦劝道:“殿下,岁末祈福乃是大事,不可因一人之故推辞。否则,影 响就大了。殿下,有我们帮着分担,蓉儿妹妹手伤不会加重的。” 晏祯含笑看向四女:“不耽误,你们四人继续祈福,本宫先带蓉儿去太医院看一下手伤。” 那手上哪里有伤了? 听到这明晃晃地偏袒,四女看着宋星蓉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这下是装都不装了,直接将嫉妒摆在了脸上。 原本她们可能只会联合起来阴阳几句宋星蓉,现在被晏祯这么一刺激,指不定就要开始准备什么陷阱去坑她了。 宋星蓉毫不在意地笑笑,随着晏祯离开了。 她本就不喜佛堂,还不如顺着晏祯将计就计。 她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子在宫中有专门的布辇出行,但这次来佛堂,他并没有乘坐布辇。 地上积了雪,宫人还没来得及清扫,宋星蓉跟在他身后,迎着冷风不急不慢地走着,不一会儿小脸就冻的通红。 晏祯步子迈的大,速度却不快,似是怕她跟不上,不时停下来等她。 走出一段距离,四下没了旁人,只有晏祯的心腹跟随,他再看向宋星蓉的脸色就骤然冰冷了许多。 “我事务繁忙,忘记去昭阳殿同母后说我带你走的 这件事情。宋星蓉,届时经书没有抄完,德女官来查时,你如何应对?” 就这? 带她走就为了害她完不成抄佛经的任务被德女官责罚? 宋星蓉哂笑:“应对什么,后果不就是引得皇后大怒,觉得我品行够不上太子妃的位置么?” “哦?失去太子妃的位置,求之不得?” 看样子,佛堂内她们的那些话,他已听去了大半。 天寒地冻的季节,晏祯还故意带她在外面步行,宋星蓉搓着冻僵的小手,阴阳怪气道:“也不是这太子妃的位置不好,倘若太子是旁人,或许我还真舍不得。” “旁人?你想要哪个‘旁人’来当太子?” 高大的身形突然停下,如一堵墙横在她面前,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内。 区区二字,就把晏祯气的咬牙切齿,微微眯起的狐狸眼中不达眼底的笑意,仿佛要把宋星蓉当场凶狠撕碎。 宋星蓉不说话,晏祯欺身危险地逼近了一步:“让我猜猜,是老四,还是老六?若是从前,我一定觉得是老四。通过稷山那件事,我才发现跟你暗通款曲的人是老六!你们藏的可真深啊……” 搭在她纤细脖颈处的大掌猛地收紧。 第132章 奸夫 但仅仅一瞬间,晏祯就松开了钳制。 “咳咳……” 饶是只有一刻,宋星蓉还是感受到了那无力的窒息感。 直到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宋星蓉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他想要她死,她又何尝不想要他死! 看着宋星蓉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迸发而出,晏祯一手轻巧抓住挠向自己的一双小手,抬高举过她头顶,一手仍是搭在她微微发红的颈间。 勾至怀里,俯首贴近她耳边:“宋星蓉,本宫刚刚若是再用力一点,你就会听到‘咔嚓’一声响,从此告别这个世界。” 极尽暧昧的姿态,口中吐出的却是极其阴冷的话语。 “呵呵,只要殿下能想好怎么善后。宋家大小姐、准太子妃突然于皇宫暴毙,还是在当众同太子离开佛堂之后,可真是……晦气呢。” 宋星蓉是懂一针见血的。 男人俊朗的面庞,瞬间爬满了阴云。 “早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星蓉面露微笑:“我只要你求死。” 紧盯着她的眸子越发阴沉。 “呵!” 对面那人喉间发出一声冷笑,宋星蓉感觉身体一轻,便被不知道又抽什么风的晏祯,突然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晏祯恨恨道:“你管不着!” 他抄了条小路,脚步飞快地朝某个方向快步而去。 反正不用自己走路,宋星蓉索性缩成一团,开始了闭目养神。 晏祯低头看到她在自己怀里还能如此安逸,又气的牙痒痒了起来。 “宋小姐真是个心大的。 就是不知待会让你的奸夫看到你衣衫不整和本宫如此亲密的样子,你还能不能如此淡定?” 他要带她去见晏悬? 疯了? …… 文华殿平时是皇子修习学业的地方,年底放了假,就成了皇子们闲暇时交流学术的地方。 当然,兄弟之间聚会自然少不得玩闹一阵。 皇帝即使知道,对此也并不约束,而是默许着他们小范围的放肆。 因此,远远看到那座设计清雅神似书院的文华殿,宋星蓉就听到了一阵开怀的哈哈大笑声。 “哈哈哈,五弟,叫你偷袭我!哈哈哈……” 是四皇子晏禧的声音。 文华殿前宽阔的冰场上,四皇子灵活地穿梭于冰道内,一边狠狠嘲笑着刚刚摔了一屁墩、正扒拉旗杆的五皇子。 二皇子则在后面追着骂他:“是你小子先出手的!五弟别怕,二哥帮你弄他!” 冰场上三位皇子嬉笑打闹成一团,场 下,茶炉前冷冷清清,仅有一道月白长袍的少年身影。 他烤着暖融融的火,遥望着冰场上的打闹画面,嘴角噙笑。 直到晏祯抱着宋星蓉大步而入。 “老二老四老五,皇兄备了许多好吃的,稍后就会送来文华殿,大家玩累了就来暖阁休息!” 听到太子的声音,三位皇子纷纷停下,几步滑了过来问好。 “皇兄!” “见过皇兄!” 四皇子眼尖地看到晏祯怀里裹于貂裘里的少女身影,调笑道:“皇兄,这是从哪抱来的温香软玉?怎么不抱去东宫呢?” 感觉到宋星蓉偏过头有意藏住自己,晏祯朝茶炉的方向瞥去,果然看见晏悬已凑了过来。 少年看到他怀里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晏祯满意含笑道:“四弟放心,很快就能抱回东宫了。” “皇兄这是看上了哪个宫里头的……” 二皇子打断了老四:“皇兄要带回东宫的人,还能有谁?自然是未来皇嫂。” 竟然是宋星蓉! 四皇子下意识往晏悬的方向瞄了一眼。 向太子问好见安后,他就默然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晏祯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怀里的人终于挣扎起来,许是被戳破了身份,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 晏祯动作轻柔地放下了她。 宋星蓉拢了拢披风,向几位皇子见礼:“见过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 抬头时,意料之中撞上了那对漆黑深沉的眸子。 他今日穿的仍是她送的那件冬衣,与夜晚见到的感觉不同,白日里光线明亮,他的俊脸看上去更为白净冷清了。 二皇子道:“皇嫂,这礼我们可不敢受!” 五皇子嘿嘿笑:“二哥说的对。我们要是受了这礼,以后可怎么跟你讨红封?” 作为半个知情者之一的四皇子,面上就只剩干笑了,明摆着,晏祯是故意拉着宋星蓉过来刺激老六的。 “六弟,怎么不过来见你皇嫂?” 老四同样没有回应宋星蓉的话,但是晏祯只朝存在感最低的少年发了话。 他微微眯起狐狸眼,不动声色地抓住那只将要逃离的小手,十指相扣,又将人拉近了些距离。 男女依偎的亲昵画面,稍微有些刺到了晏悬的双眼。 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绪,走出几步来到二人面前时,已是一派温和到挑不出错面容。 “见过未来皇嫂。臣弟嘴拙,人也木讷,不过皇嫂将来要是给弟弟妹妹发红封,臣弟一定更嘴甜积极些。”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晏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四皇子等人却都哄笑起来。 宋星蓉也抿了唇,冲他友好一笑,眼眸平静无波。 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 要不是知道晏悬去了稷山,百步穿杨一般超凡的箭术护下了宋新晟,晏祯只怕又被这对男女蒙骗了过去。 他手上渐渐用力,疼的宋星蓉微蹙了眉。 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就立刻吸引来了晏悬关切的目光。 晏祯心中冷笑,命格不详、出身卑微的冷宫皇子,也敢觊觎他的东西? “你们皇嫂畏寒,我就先陪她进屋暖暖身子去了。” 说着,就大.大方方地牵着宋星蓉往暖阁而去。 “好嘞皇兄,那我们继续在外面玩吧!” 五皇子开心应下,就拽着发愣的四皇子继续滑冰去了。 二皇子若有深意地望了晏悬一眼:“六儿,我还以为,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男人最懂男人,方才太子眼中的敌意,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老六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跟太子有关的,当真糊涂。 往后,他得离老六远些。 暖阁内。 晏祯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再对上宋星蓉时,已没有半分好脸色。 “本宫是你的未婚夫,你敢当着本宫的面,跟他眉来眼去?” 第133章 偷偷卷死你们 晏祯捏住宋星蓉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可少女动人的杏眸依旧平静无波,好似一潭死水。 呵…… 看着她的无动于衷,晏祯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恨不能掐死她。 “你看上他哪里了?他那死去的生母就是块贱骨头,除了美貌空无一物! 他命格不详,冷宫长大,无权无势,有哪一样,能跟本宫比? 宋星蓉,你挑男人的眼光这么差?” “是啊,我看男人的眼光是不好。” 不然,前世宋星蓉也不会对晏祯死心塌地,以至于下场凄惨。 “你迫不及待想跟本太子解除婚约,跟他双宿双栖是吧?告诉你,没门! 本太子的东西,再讨厌也得是本太子的,死都要死在东宫。 你若安安分分,尚可稳住你太子妃的位置; 你若继续勾三搭四,侧妃之位都别想要!” 还真把他自己当成香饽饽谁都稀罕? 宋星蓉啪地打掉他的手,看向太子的眸子里满是厌恶。 “我要回去了。殿下事务繁忙,不必相送。” 宋星蓉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似是鼻腔里发出的轻嗤。 “宋星蓉,捏死晏悬就跟捏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你可别后悔!” 即使是这样的警告,她也只是脚步一顿,拉开房门走入了风雪之中。 呵…… 章皇后最近很忙,要领着后宫嫔妃礼佛,还要督促筹备年底的百官筵宴,听说宋星蓉随太子离开导致佛经没有抄完,只是淡淡地哦了声。 太子并没有派人来禀报。 作为一国之后,后宫之主,她实在没有精力去思考儿子在想什么。 一会儿看不起宋家、不想娶宋星蓉,一会儿又说服皇帝提前定婚期,现在又害宋星蓉抄不完佛经,故意引得范陆贺王四家贵女对她不满。 佛经抄不完,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章皇后本可以直接让德女官去实施处罚,可想起那女孩温柔恬静的稚嫩模样,她心中莫名又有了不忍。 “且看明天她有何说法吧。” 德女官得令退下。 次日晨起,章皇后便将五位贵女召到了一块,责问佛经未完成抄写的事情。 宋星蓉离开佛堂后,本就懒散的四女更加兴致缺缺,寻思反正要甩锅给宋星蓉,敷衍性地抄了半日,现在各自手腕都绑了纱布,装起了受伤。 到了皇后面前,相互配合着你一言我一语,将昨日之事描述成了宋星蓉在太子面前故作柔弱,不顾 太子事务繁忙强求太子擅自带她离开佛堂。 章皇后闻言面色微沉。 太子妃,未来是要坐上她这个位置的。 若是这种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受人排挤孤立,将来如何统领后宫? 此前的一丝怜悯也都消失了,“蓉儿,本宫知道你身体娇弱,大病初愈,但是,祈福之事岂可儿戏? 太子心疼你不忍你受苦,带你离开佛堂情有可原。你怎可也跟着他胡闹? 持续数日的降雪已给北境边陲带来了大.大小小的影响,此时还有什么能比祈福之事更重要?” 章皇后语气严厉。 宋星蓉盈盈拜倒,乖巧认错:“娘娘教训的是。小女不该擅自离开佛堂,耽误为苍生祈福的事情。” 宋星蓉认错的太快太诚恳了。 范晓曦等人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感觉好不憋屈。 原本她们设想的是宋星蓉出言辩解,这样她们就可当场怼回去,章皇后对宋星蓉的印象就会更差。 可是,这女人真的不解释解释吗? “知错的态度很好。可这样的错误,没有下次。德女官——” “婢子在。” 章皇后淡淡吩咐:“将宋小姐押去佛堂,抄完百卷佛经,再带出来。” 抄一百卷! 憋屈的四人皆是眼睛一亮。 这下宋星蓉可有的受了,本来当天她不走,就只需要抄二十卷的。 “是。” 德女官上前来请宋星蓉,宋星蓉朝章皇后规规矩矩行了个叩拜礼,颔首道:“拜谢娘娘。不过,小女斗胆一问,小女已抄完了几十卷佛经,是否算数呢?” 章皇后一怔:“你昨日不是早早回了昭阳殿么……” “回娘娘,小女给手腕上了药后,本想去佛堂,可寻不到人带路,只好留在居所,抄写佛经。” 章皇后有些错愕,“可你不在佛堂,如何抄写?” 宋星蓉含笑:“娘娘,小女平日经常诵读佛经,此次进宫带了几十卷,恰好就在此次要抄写的范围之内。” 章皇后常年礼佛,尤爱参禅悟道,若不是囿于身份,她早就遁入空门了。 眼下突然发现这个小姑娘也是痴迷之人,还随身携带着几十卷经书,不在佛堂都坚持抄写完了,她很难不为之动容! 可刚刚才吩咐的处罚,自然没有当即收回去的道理。 “去带来看看。” 德女官得令,带上宋星蓉的婢女去了她的居所。 章皇后再看宋星蓉的目光,渐渐多了几分异样的欣赏 ,宋星蓉依旧不卑不亢,散发着不合少女年纪的沉稳气息。 这是真的同道中人啊! 宽大的衣袖下,章皇后默默转起了腕间的佛珠。 不多时,德女官回来了。 “禀娘娘,宋小姐抄写的经书都带上来了。” 原本看好戏的四女,在看到德女官领着几个宫人托住一摞一摞的经书上来后,各自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章皇后目中也闪过一丝异色。 毕竟,谁能想到宋星蓉并没有偷懒,而是兢兢业业地抄写佛经祈福呢? 不动声色扫过众人的反应,宋星蓉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昨天故意刺激太子,就是想早点回去继续抄佛经。 至于带进宫的那些经书,是因为她知道皇后对于佛门的痴迷,想以此引起对方的兴趣。 意外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宋星蓉的抄写极为工整,章皇后捧在手里翻阅时,嘴角噙着笑,“不错,蓉儿将门出身,竟也如此知书达理,难怪颇得太子喜爱。” 德女官禀道:“娘娘,婢子清点过了,宋小姐共抄写了三十五卷经书。” 四女震惊:“三十五卷?” 宋星蓉也同样震惊,三十五卷? 她让绿萝数过的,不是堪堪二十卷么? 第134章 冷宫私会 听到竟然有三十五卷,章皇后看向宋星蓉的目光怜爱更多了,“好孩子,为了抄这个没有睡觉吧。瞧瞧,眼底都有乌青了。” 宋星蓉抄完天还没亮,还是睡了两个时辰,眼底是故意涂黑的。 当然,她不会否认。 “娘娘,蓉儿休息片刻,便可启程前往佛堂受罚。 只是手疼的厉害,六十五卷要五六日才能完成。” 多懂事、多虔诚的姑娘! 章皇后叹了口气,她那儿子在折腾什么呢? “本宫当初吩咐的是,每人需一日抄完二十卷,又没说一定要在佛堂。 你既完成了,为何要受罚?倒是你们几个——” 一直不敢说话的四女:“……” 章皇后冷淡地扫过她们:“去吧,没抄完一百卷,不许回来。” 温柔的话语,伴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 四女面如死灰地退下了。 这是在皇后面前,她们哪敢多说什么,又不是不知死活。 没了外人,章皇后这才细细打量起了这个不曾注意的准儿媳。 太子老嫌弃宋大小姐身量纤瘦、容貌不够惊艳。 可章皇后是何等人,大.大小小的选秀不知主持了多少,一眼便瞧出那少女其实底子极好,肌肤雪白,骨 相犹如天赐。 五官单拎出来看,确实不算惊艳,可组合到一张脸上,竟成就了一种若轻云胧月般飘渺出尘之美。 太子看不出,是因为那少女尚未长开,脸颊略带的婴儿肥也未褪去,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章皇后招手示意宋星蓉过来,亲切地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好孩子,手腕伤着了吧。 本宫稍后让德女官去太医院给你配些伤药来。” “娘娘待蓉儿真好。” 少女的乖巧极大地取悦了章皇后。 章皇后脱下佛珠,直接塞给了宋星蓉。 连推辞都不许,直接将她的手按住了,“这佛珠你且戴着。你不熟悉后宫,有了这佛珠,旁人自不敢轻视你。” 佛珠是章皇后的贴身之物,看来,这一步走的很对。 前世成为太子妃后,宋星蓉摸索了许久才找到这个讨皇后欢心的套路。 不过,皇后终究是皇后,宋星蓉讨好再多,对方依旧是晏祯的母后,是章家出来的皇后。 而这一次,章皇后明显更为喜爱这个准太子妃。 或许是知道太子背后的小动作,出于愧疚的心理,章皇后又给宋星蓉安排了一个宫女伺候。 “你不熟悉后宫路线,往后,你想去哪里,就让承香 给你带路。” 顺便又许了宋星蓉几天休息。 …… 当今皇帝享受君臣同庆,规矩森严的高墙之内,到了年底也处处张灯结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越来越浓的年味,除了—— 冷宫。 雪花飘飘,缓步走来的少年没有撑伞,白雪落了满头。 斑驳老旧的大门前,他停了下来,伸出骨肉分明的修长大手。 吱呀的声响,引得屋内少女回头。 “来了。” 晏悬微微点头,“等许久了吧。” 这是一间位置偏僻、采光极差的屋子,房门一合上,屋内就昏暗的仿佛天黑了一样。 不过少女亮晶晶的眼眸,依然看的清楚。 “我也才到没多久。支开皇后的人不容易。” 宋星蓉摸出怀里的帕子递过去时,晏悬正好将热乎的手炉伸过来。 两人都愣住了。 晏悬最先开口:“天冷,你赶紧抱着吧。” 为了不让手炉子热量散掉,一路上他都紧紧抱着,因此没有撑伞。 宋星蓉接过手炉子的同时,将帕子塞给了他:“你也赶紧擦擦。” 他的肩上,头上,都淋了雪,湿哒哒的。 好不容易见次面商量事情的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当中。 过了许久,还是晏悬 先开口。 “为什么选在这里?” 冷宫,最偏僻冷清的西北角,是他长大的地方。 从收到宋星蓉约见的密信,到现在准时赴约,晏悬感觉还是很不真实。 她那次是拒绝了自己吧,为何现在又…… “虽然远了点,但是安静,没人注意,挺适合密谋什么的。” 她的理由没什么问题。 不过晏悬此刻有种微妙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将这片荒芜破败的天地当成自己的小世界,除了已经死去的娘亲、小郑子,从没任何人来过。 娘亲忌日,小郑子头七,难过痛苦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悄悄翻墙进来,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宣泄。 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宋星蓉会主动来到这片天地,还和他一块坐在他曾经住过的那个阴暗发霉的房间里。 晏悬心中没有半分欣喜是假的。 但他已不敢再有半分逾矩。 “还是冒险了点,冷宫距离昭阳殿遥远,她们寻不见你,怕是麻烦。” 屋内寒冷,宋星蓉不由靠他坐近了点,“没关系,这几天我讨得了皇后的欢心。 我在宫中算是有了些自由,已经把路线好好熟悉了个遍。 我这次是专程来感谢你的,那十五卷经书,抄的很累 吧?” 那天,宋星蓉确信自己只抄了二十卷,可茯苓和绿萝都不知道那多出来的十五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关键那字迹也极为相似,两个丫鬟还差点以为是主子睡梦中抄的。 不过,还是教她对比出了破绽。 与晏悬互通书信那么多,她自然清楚晏悬的用笔习惯。 “不累。”晏悬微顿,又补了句:“求人办事,总该要先付出点什么。” 如果没有后半句,宋星蓉说不定会脸红,会为晏悬润物细无声的帮助感动。 但是,没有如果。 “上次的名单,派上用场了吗?” 宋星蓉摩挲着腕间冰凉的手镯,想起了江河说过,晏悬希望她进宫后帮他一个忙。 晏悬似是笑了:“你猜这只手镯怎么来的?” “嗯?” “宋小姐知道,我无权无势,相当缺钱。 想要除掉那些暗桩,没有雄厚的财力,做不到。但是,名单上礼部的那两三个,四皇兄刚好有些把柄在手上。” 宋星蓉兴趣来了,“然后呢?” “我让江鱼江河劫掠了他们一些钱财,再亮出这些把柄威胁他们不许报官。” 居然派上了这种用场。 宋星蓉有些忍俊不禁,“你该不会全部用来买这只手镯了吧?” 第135章 给你亲情价 “钱财分配上,我有分寸。不过毕竟是宋小姐给了我启发,所以,应当送上这份礼物。”晏悬含笑道。 若是屋内再亮一点,宋星蓉便能看清,他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怎样的爱意。 他的分寸,就是交了四皇子想要的东西后,再利用四皇子的资源、耗费剩下的财物购入这只紫罗兰手镯。 当然,他不会说。 “培植发展势力所需要的不是一笔小钱,这只手镯我很喜欢,但于我而言不是必需之物。 若是有一天你缺钱,我可归还此物,解你燃眉之急。” 不是必需之物? 当真是……算的清清楚楚呢。 他侧过头,注视着她的侧脸,哑声道:“多谢姐姐为我着想。” 宋星蓉有些愕然,可感受到那道炽热的视线,硬生生忍住了转去看他的冲动。 她怕对上的那双多情丹凤眸能将她顷刻吸进去。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转移话题:“我自然不想盟友出任何事情。你最近在宫中,遇到了什么难处?” 她是真心想帮他么? 晏悬不动声色地挪过去了一点,贪婪地欣赏着近在咫尺的侧脸,包括她鼻侧极具韵味的小痣,“像我这样的皇子,宫中生存艰 难很正常。 稷山一行后,太子转移了大部分注意到我身上,加强了皇城的守卫,又频繁点名要我出席,一天七八个时辰盯着我的行动,给我带来了诸多限制。 这是我头痛的第一处。 第二处便是,太子前阵子催陛下提前婚期,顺便将二皇子的婚事搁置下来,四皇兄现在开始着急自己的婚事了。 他担心太子从中作梗,便将我的假身份‘慕容衍’作为诱饵放了出去。 太子已经查到皎月堂上了。” “四皇子坑你?” 宋星蓉十分诧异,这两人不一直是统一战线么? 晏悬命格不详不能继承大统,便一直扮演着四皇子的拥护者角色。 “贤妃、四皇兄于我有恩,倘若没有他们,我恐怕如今还在冷宫吃了上顿没下顿,过着连太监都不如的生活。 但是,四皇兄推我去当挡箭牌的次数多了,是会慢慢消磨掉这份恩情的。” 宋星蓉懂了,“所以,你现在为难的是,如何处理好跟四皇子的关系?” 晏悬和四皇子的矛盾,不仅仅是四皇子总利用晏悬去引开太子的注意,还在于晏悬此前营救宋澈、帮助宋星蓉,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四皇子一 直不赞成他和宋家扯上半点关系。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给宋星蓉听。 “我本想着找机会接触二皇兄,没想到那天太子将你带了过来。 二皇子一眼瞧出太子这番奇怪行为背后的原因,直接将我拒之门外了。” “那天是晏祯强行要带我过来,并不是我愿意的。” 晏悬淡笑:“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可看到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你,抱着你,我就是会忍不住,我说过的,我……我不想你成为我的皇嫂。” 所以就被二皇子看出了异样。 这…… 谁让他忍不住呢! 宋星蓉闷闷道:“你不能怪我。是晏祯故意算计你,想让他们疏远你。” 她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你都看出晏祯是在故意挑拨离间,我跟二皇兄的关系,还有我跟四皇兄的关系。可四皇兄怎么就看不出呢?” 虽然看不清楚,宋星蓉却能听出身旁的少年言语间都是苦涩,“或许,他觉得是你需要他,而不是他需要你吧?” “哦?” “他看不出你的价值,你也习惯收敛自己的锋芒,哪怕每次把你推出去后就化险为夷。” 晏悬心底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 从没有人……从没有人跟他说这种话。 这么多年隐忍蛰伏,他早习惯了旁人的白眼贬低、冷嘲热讽,宋星蓉却能一眼看出他是在收敛锋芒? 见他不说话,宋星蓉侧过头去看他:“其实现在对你而言,于人前多多露面没有坏处。 反正在太子面前已经装不下去了,为何不借机展现自己呢? 我可不信你说的什么‘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鬼话。 你如今既有贤妃的庇护,又有陛下身边的朱公公给你说话,还敢将手伸向礼部、刑部,说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啧,都被发现了。 他闷笑出声,宋星蓉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就连我大哥、父亲都被你哄的开开心心,你那么善于哄人,想要笼络人心,不是轻而易举吗?” 晏悬听的嘴角高高翘起。 “姐姐真懂我。” 良久,他只吐出了这五个调戏意味十足的字。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剩彼此渐渐急促的呼吸声。 宋星蓉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道:“晏悬,你只是在纠结,在权衡利弊,犹豫是否选择显露锋芒……” 晏悬确实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藏拙。 虽说他心中其实已经隐隐 有了个答案。 可今日听到这话从宋星蓉口中说出,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头开始涌出一种名为狂热的情绪。 习惯了形单影只的他,习惯了遮掩喜怒哀乐的他,突然很想将她按进自己怀里,紧紧圈住这个世上唯一理解自己的人。 可是这样,会吓着她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宋星蓉对于亲密关系没有半点安全感。 哪怕是她的家人…… “姐姐这么一分析,我就明白了。” 他的视线腻的黏人。是房间光线昏暗,她看错了么? 宋星蓉转回去,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你明白了那就你自己做决定。缺钱可以找我,上次的医药费我已写好了欠条,我可以允许你再打几张欠条。” 晏悬:“……” 突然很后悔,他应该用手镯来抵医药费的。 见他脸色一僵,宋星蓉噗嗤笑出了声,“逗你的,你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我怎么忍心跟弟弟算账算这么明白呢? 对了,找我借钱一万钱年利息一千文,业界良心,亲情价哦。” 晏悬:“……” 无情的女人。 不过确实是业界良心。 窗外,风雪越刮越大,来时路上已覆了厚厚的积雪。 第136章 夜宴 “蓉姐姐,走吧,我送你。” “你送我?” 宋星蓉好像听到个不得了的笑话。 她费那么大劲绕路避开耳目来见他是为了啥? “我知道一条偏僻的近道去棠梨宫,到了棠梨宫,你就假装摔倒,贤妃娘娘宫里的人会抬布辇送你回昭阳殿。” 虽然但是,不用走路啊! “好。” 宋星蓉拉开房门,冷风迎面灌来,跟随在后的晏悬解下披风,将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还没等宋星蓉问,他就下了台阶,躬身示意她爬上来。 “不必吧,我腿又没断……” 晏悬语气肯定:“昭阳殿附近宫人会将积雪清扫干净,你的鞋履若是进了雪水,必会怀疑你去了远处。” 说的好有道理。 “只是,你能背这么远吗?” 那次在树林遇刺时,晏悬背着她似乎没能走很远。 但是,晏悬想的是太子当日大庭广众下将她从佛堂抱到了文华殿。 “能!” 男人不能说不能。 …… 虽说那次冷宫会面,宋星蓉挑明了可以给他财物的支持,她也知道晏悬现在皎月堂受限,正是十分缺钱的时候。 但几天下来,愣是没等到他开口找她借钱。 试问京都还有哪家能 给到这个利息的价位呢? 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眨眼,就到了热闹的除夕夜,宋星蓉还没出宫。 范晓曦等四人自被罚了百卷佛经抄写后,就安分了许多,瞧见宋星蓉戴了皇后赐的佛珠后,更加不敢吱声了。 廿九那日,她们四人就被送回了家。 宋星蓉不是喜欢跟人结怨的人,但绝不会轻易原谅别人对自己的刁难。 不过那四家跟宋父有不少恩怨过节,为免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四女走前,她又送了她们一些美容膏,皎月堂的宝石头面。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 美容膏是她在家时研制出来,宋母用了都啧啧称奇的。 那套头面又是皎月堂最富有设计感的,她们就算看不起城南的铺子,也必会被这种花里胡哨的设计吸引过去。 能挽救下晏悬的生意是最好的。 送了她们东西,自然还要给各宫公主礼物。 贤妃膝下没有公主,不过那天她按着晏悬的计划在棠梨宫前“摔倒”,理所当然要去趟棠梨宫,表示感激。 贤妃年近四十,听说是宋夫人保养的法子就欣然接受了,对宋星蓉客气了许多,还给她引见了邻近的嫔妃。 但这些人当中,宋星蓉拉拢最成功的 ,则是嘉宁公主。 除夕夜宴的上半场,是太后于慈宁宫中举办的家宴,仅有太后、帝后、公主、皇子、贤良淑德四妃参加,宋星蓉算是特例。 安排位置时,皇后将宋星蓉排在了太子旁边。 不过,宋星蓉一到席上,就“顺理成章”被嘉宁热情地拉去了公主堆中。 “小皇嫂来了!” “皇嫂今日好美,像仙子一样~” 当今皇子诸多,公主只有区区五位,除去已经尚了驸马的嘉宁,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们将宋星蓉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过来喊她。 毕竟,她送给这些小公主的东西,是没有任何标识的金银首饰。 小公主们即使看不出,她们的母妃岂会看不出,这送的都是钱啊。 “都不许抢,皇嫂今日挨我坐!” 嘉宁年纪最大,行事也是最张扬的,在宋星蓉看来,十六七岁的嘉宁还不如丹阳沉稳。 不过,为了宋澈…… 嘉宁赶走其余小公主,兴冲冲地拉着宋星蓉回到席上,“皇嫂,你那日送我的东西也太好用了。还有吗?” 宋星蓉送给嘉宁的,除了美容膏,还有一盒润肤露。 美容膏用于脸上,润肤露则全身各处可用,包括, 那处。 “公主,我说了那是我唯一一盒,你这么快就用完了么?” 嘉宁讪讪:“那不是太好用了么…… 真的很滋润,抹上去就滑溜溜的,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 宋星蓉掩唇轻笑:“公主的肌肤本就嫩的能掐出水来,要不是冬季干燥,也不会起鸡皮。 不过,只是应付鸡皮,应当不至于用的这么快吧?” “呃,这不是从头到脚都涂了个遍么……” 看来还真将润肤露用在了那处地方。 宋星蓉记得前世嘉宁与王家次子婚后生活一直不协调,还是丹阳出的主意,让她去找什么润滑的香露。 这一世早早研制出润肤露,她就是想试试现在的嘉宁有没有这种困扰。 不过,嘉宁这阵子在宫中,怎么用的润肤香露? “公主莫急,等我出了宫,我再去寻我娘亲买来送给公主。” 嘉宁抱住宋星蓉的胳膊,“好嫂嫂,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在哪买的香露吧?” 宋星蓉为难道:“娘不让我多问,也不让我多用。 不过公主放心,等我出宫,必缠着娘亲好好问清楚。” “唉,若是你现在就嫁给皇兄,一定就能问到了。” 宋星蓉故作惊讶:“这跟嫁不嫁给殿下有 什么关系?” “哎呀,以后你就知道了!” 嘉宁瞬间羞红了小脸,那是她能说的么? 不多时,王家那位驸马爷也到了场,太子的人来请宋星蓉过去。 嘉宁再不舍,也只能跟她依依惜别,“蓉儿,你还是早点嫁过来吧! 到时候本公主天天来东宫寻你!” “小女可记住公主的话了。” 宋星蓉笑眯眯地辞别嘉宁,回到太子身边坐下时,眼底已无了笑意。 晏祯刚和二皇子喝了杯酒,互相恭贺对方好事将近,各自坐定后,章皇后开始宣布夜宴开始。 婉转动听的丝竹声中,宫女迈着精美的莲步呈上一道道菜。 触及角落投来的冷淡视线,晏祯一把抓住了身旁少女搁于桌上的手。 滚烫的手掌,紧紧裹住她冰凉的纤纤玉手。 晏祯俯身贴近过去,“这几日走动很频繁呀,看来你很喜欢皇宫?” 她声音冷淡:“反正出不去,为何不让自己过的舒坦些呢?” “呵……” 血红的相思豆耳饰随他口中喷出的热气而轻轻晃了下。 晃的他失了神。 可耻地又想起了稷山那夜,红艳艳的芙蓉锦褥上,娇小的人儿一袭素色舞姬服,晶莹温润的珍珠流苏勾勒曼妙的曲线。 第137章 下药 晏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会真的以为,讨好了母后、嘉宁就能保住自己安然无恙了吧?” 他靠的那么近,近到只要她稍一侧头,他的唇就能贴上她的脸颊。 宋星蓉处变不惊,依旧保持着嘴角的弧度:“母后可是很盼望我早点嫁进东宫呢! 不知殿下什么时候能择定婚期?” 若不是知道她憎恨自己,怕是就被这张微笑面具给迷惑了。 “蓉儿这是迫不及待要嫁给我了?” 晏祯细细摩挲起手掌下的光滑。 宋星蓉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狗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这般…… 当真恬不知耻。 感受到身侧少女的恼怒,晏祯轻轻嗤笑了声,拽过她的手盖在大袖之下。 宋星蓉低声惊呼:“晏祯!” “怎么?不想被他看到?”晏祯挑衅似地向角落脸色苍白的少年扫去一眼,狐狸眼中透出几分得意,“我偏要他眼睁睁看着,我可以光明正大占有你。 而他只敢在冷宫偷偷见你。” 他知道了? 宋星蓉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殿下身在东宫,对于后宫之事仍是耳聪目明呵。” 她挣扎的力气,在他看来就跟挠痒痒似的。 他轻而易举便能将其扣在火热的掌 心。 偏偏她还不能露出半分厌恶,旁人瞧见她和太子的互动,只会感叹一声太子与准太子妃感情甚笃。 皇帝注意到儿子握住准太子妃的手近乎爱不释手,都只是同皇后说了句:“祯儿看来很喜欢宋家这位小姐。 如此,朕便放心了。” 嘉宁公主同驸马爷都保持着合乎礼数的距离。 但是没有任何人斥责储君不合礼数。 宋星蓉心头蓦然生起一阵恐慌。 虽说未来几年,二皇子、四皇子、晏悬将会大放异彩,抢走太子的风头,成为晏祯头痛的对手。 但是,圣心从未转移过。 当今皇帝善用制衡之术,从不独宠任何一家。 太子风头过盛的时候,就高高捧起二皇子,稍微压制下太子。 平南王府势力庞大的时候,便重用宋家,削减王府的力量。 于是,常常无视了章燮镇守南疆的劳苦功高,常年区别对待两家的将领。 此前宋澈遭遇的劫难,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章燮对宋家积怨已久。 外面天寒地冻。 殿内暖融融的,一片笙歌曼舞,觥筹交错。 众人互相说着恭贺新年的祝词,脸上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她仅喝了几杯果酒,却像是醉了。 渐渐开始不清醒,不知 自己身在何处。 仿佛看见了丹阳郡主—— 前世成为太子妃后,每逢宫宴丹阳必会带着嘉宁来找茬欺负她。 仿佛看见了范晓曦来请安—— 她太过痴迷晏祯,哪怕只能当他的侧妃。 后来,范晓曦难产死在了东宫一间冷冰冰的偏殿。 范尚书从此成为了宋父的死敌。 仿佛看见刀光剑影的战场上,章燮暗算哥哥;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嘉宁虐待阿澈; 晋王晏悬看向自己时深沉的目光…… 宋星蓉最后将目光投向至高之位上的那位君王。 保全宋家,并不是扳倒太子就足够了的。 还要…… “蓉儿,喝醉了?” 晏祯长臂一伸,少女便昏昏沉沉地倒在了他怀里,整个人柔若无骨。 她面色酡红,微张的红唇呵出幽雅如兰的气息,一张小脸尽显娇媚。 若不是那么多人盯着,他真想…… 晏祯横抱起醉酒了的宋星蓉上前请罪:“父皇,母后,儿臣有错,放任太子妃贪杯了。” 帝后二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宋星蓉,却是相视一笑。 章皇后温柔道:“带下去好生照顾吧。” “蓉儿醉成这样,恐会错过守岁。” 皇帝大手一摆:“无妨。索性 你陪着她去守岁吧。” “可这样孩儿就误了规矩礼数……” 上座的太后朗笑出声,打断了晏祯的话:“规矩礼数,就是年年来哀家宫中守岁,烦扰哀家睡不好觉么? 年年这样,能不能有点新花样?” 除夕守岁是祖制,就连皇帝,都得参加完了百官宴后脚步不停回来守岁,等着新年的第一声烟花响。 唯有太后敢说恼:“哀家这把老骨头真是乏了。 今年各自回宫守岁吧,都围在我这慈宁宫,吵吵嚷嚷的,真让人不得安宁。” “皇祖母,孙儿不吵,孙儿想陪你!” 二皇子站起,四皇子也跟着起了身:“皇祖母,孙儿也不吵,孙儿也想陪你!” “皇祖母……” 太后最终只点了三五人留在慈宁宫守岁。 今年太后主动破了慈宁宫守岁的规矩,晏祯于是抱着宋星蓉提前离了席。 …… 宋星蓉好似被拖入了无休止的噩梦。 眼皮沉沉的,怎么也撑不开。 直到被人摔在大床上,她才猛地睁开眼睛。 “你做什么!” 她出声喝住正在解腰带的男人。 晏祯勾唇:“太子妃今日甚美,怎可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呢?” 浑身力乏的使不出劲,宋星蓉感到一阵恶寒 。 如果只是几杯果酒,她根本不会喝醉。 “你在我酒中下了药?” “媚药。”晏祯抽出腰带捆住了不安分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望着她脸颊摄人心魄的绯红,他的眼中透出几分迷离。 他哑着嗓子:“放心,这种媚药很温和,不会伤害身体,适合你这样未曾开苞的女孩……” “滚!滚!” 晏祯按住她袭来的腿,眉心微拧:“宫中谁人不知太子与准太子妃恩爱非常? 我们关系再亲密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从稷山回来后,他就开始频繁梦见那些旖旎。 就像着魔了似的,看到宋星蓉,想要占为己有的念头就会如野草般疯长。 完全忘了不久之前他还想要取了她的性命。 宋星蓉怒喝:“堂堂太子做这种事情不觉得丢尽颜面么?” “不会有人知道。” 晏祯当然记得自己太子的身份。 所以,尽管已经箭在弦上,也不会像色中饿鬼那样急哄哄地扒她衣裳。 宋星蓉虽然中了媚药,但身体没有动情的情况下,只会感觉乏力,发挥不出媚药的药效。 让她这副未经人事的身子动情,颇需要些时间。 不过他选的地方偏远,不会有人打扰,他有的时间和耐心。 第138章 获救 “放开!不许碰!” 少女杏眼圆睁,愤怒地看着他扯开自己的衣襟。 显露出里边厚实的棉衣。 宫殿到处有火炉子,穿那么厚实干什么? 为了维持风度,晏祯继续耐心去扯她的衣带。 一根、两根…… “你穿这么多做什么!”晏祯恼了,往宋星蓉臀上呼了一巴掌。 声响都是闷的。 少女睁着杏眸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耐烦中似写有一字:滚。 撕拉—— 色中饿鬼就色中饿鬼吧。 今日若不能得手,他会被折磨疯的! 然而,就在他撕开她的里衣,将要扯出贴身的肚兜时。 叩叩叩。 窗户被敲响了。 “殿下,急报。” 晏祯黑着脸穿好了自己的衣袍,又解了绑宋星蓉的腰带。 他翻身下了床,纱帐落下,隔绝开宋星蓉探寻的视线。 “属下该死,只是,摘星楼那边……” 摘星楼是钦天监占卜测算的地盘。 晏祯往床的方向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外报信的下属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今天是得不到了。 反正宋星蓉的身子没有动情,休息片刻就会恢复正常,晏祯便打消了喂她解药的想法。 “留一个人看守,办完事情本宫会回来……” 宋星蓉 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晏祯提防着她,吩咐安排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摘星楼的字眼。 虽说只留了一个人看守自己,可宋星蓉连这是宫里的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只怕一时半会根本走不出去了。 难不成要在这里等着晏祯回来吗? “警告你,不要动任何歪心思试图逃跑。否则,本宫可不会解释这一整夜你去了何处。 太后若是知道你衣衫不整到处乱跑,就会直接将你赐死。明白吗?” 晏祯掀开床帐,俯身将要吻住那张红唇时,忽然,被一支冰凉抵住了咽喉。 “那就一起死呗。” 她拔下了鬓间的银钗扞卫自己的底线。 晏祯如果真的想要她,区区银钗根本防不住。 可宋星蓉的这种反应于他而言,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晏悬到底哪点值得宋星蓉这般守身如玉? 他到底哪点比不上晏悬? 晏祯勃然大怒:“好,好极了,想要拉着本宫一起死,也得等你成为本宫的太子妃。 宋星蓉,你这一辈子,注定逃不出东宫!与旁人双宿双栖,痴心妄想!” 他怒不可遏地离开了。 宋星蓉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随身带的清毒丹,就藏在肚兜之下,差点就被 发现了。 …… 服了清毒丹,宋星蓉短暂地眯了会眼。 等身子恢复了力气,再开始盘算如何回去昭阳殿。 她自然不能真傻乎乎地等着晏祯回来。 困住她的地方似是一座废弃宫殿,房间布置老旧,窗外是杂草丛生的园子,可与那次去的冷宫又有所不同。 那会是什么地方呢? 宋星蓉闭着眼睛回忆了半晌,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皇后派来伺候她的宫女只带她熟悉昭阳殿附近的路线,晏祯若要刻意掳她去皇宫的偏僻角落,她没有任何办法。 要是晏悬在就好了。 他应该清楚路线吧? 困的将要睡着时,窗外又响起一阵叩叩声。 “宋星蓉,宋星蓉……”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宋星蓉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翻了下来。 “晏悬!” 拉开窗户,果然,看到了那个头顶落满白雪的少年。 她莫名很高兴:“你解决了看守?” “你怎么知道?” “你衣袍上沾血了。” 晏悬低头,果然看到玄衣袍角沾了一处暗红。 她眼神还真好。 “走,我带你回昭阳殿!” 不需要多问,不需要解释,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两人仿佛心照不宣。 窗台有些高,宋星 蓉一手扶着晏悬才爬上来。 然而,在跳下去时,她不小心蹬到了湿滑的墙面,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直接扑到了晏悬的怀里。 他身板清瘦,力气却大得很,不仅稳稳地接住了她,自己也没因这股冲过来的力道而摔倒。 闻到他身上的冷香,宋星蓉霎时通红了小脸。 “快、快走吧,再不走,太子就回来了。” “放心,他回不来。”少年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宋星蓉仰起头,竟不知何时晏悬个子长了这么多。 半年多前初见他时,他还是倒在草丛里蜷缩着的小小一团。 他的声音,也比从前低沉了许多。 宋星蓉惊讶不已:“他去摘星楼……是你设计的?” “对,你安全了。” 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柔顺的长发,带着几分她看不到的眷恋。 他们这样的姿势太暧昧了,他的身体某处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不可以这样,会被讨厌的…… 他咬咬牙,牵过她的手:“走吧,新年的第一响烟花快要放了。” 与晏祯恨不得将她揉进掌心的力道不同,晏悬牵她的手,仅仅是因为路面积雪湿滑,不好走路。 到了干净的路面,他就改为了牵她的袖子。 并肩而行时,还与她 刻意保持着符合礼数的距离。 规规矩矩,时刻注意男女之防,这当然是她想要的,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头竟生出几分燥热,怎么也压不下去。 是晏祯下的媚药? 可她明明已经服了清毒丹…… “晏悬。” 宋星蓉一把抓住那只离她越来越远的大手。 晏悬侧眸,诧异的目光里满是不解。 冷风不时送来他身上的冷香,她咬了咬唇,找了个没意义的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里救我?” 现在问这种问题,不是太迟了么? 晏悬微微一笑,脸颊泛起浅浅梨涡,“我说过的,我不想你嫁去东宫,不想你成我皇嫂,不想……他得到你。” 如果有一天宋星蓉想嫁人,也该嫁给值得托付之人。 而不是在这泥潭里越陷越深,无法自保。 握着他的小手极不安分,抚过他掌心的厚茧,还与他手指紧紧相扣。 “宋星蓉?” 今天的她好生奇怪。如水的杏眸里,透着某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嗯~~” 静谧的雪夜里,响起一声女子的嘤咛。 晏悬呆住,和同样呆愣的宋星蓉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 有人! 高大的假山石后,男人飞快地披上貂裘,“等等,有人来了!” 第139章 动情 衣衫半敞的女人娇嗔:“听错了吧?这鬼地方怎么会有人?” 男人探出身子,谨慎地扫了眼四周,只见风雪簌簌,不见任何人影。 “怪了,明明听到脚步声……” 后背贴上女人的柔软身躯,男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女人继续用她勾人的嗓音道:“璟郎,此处离冷宫只有几十步,大过年的,谁会愿意来这种晦气的地方呢?别管了,快一点吧~” “快一点?公主今日想要快?” “不,璟郎,我的意思……唔……” 男人回身热切地含住红唇,女人剩下的话语全都支离破碎,散在了风中。 瞄见那两人靠着假山石体就开始忘乎所以地抵死纠缠,晏悬才堪堪松了口气。 幸好他反应快,在那男人出来之前就拉着宋星蓉藏去了附近的乱石堆后。 只是石堆实在不高,他们只能趴着躲藏。 将宋星蓉压在身下,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确认没事后他就后悔了,雪地上那么冰凉,她的身体怎么守得住,现在得翻转过来,换他垫在下面。 可就在他动作之时,不知手上碰到了哪里,触感柔软,还引得身下少女也发出了一声绵软的嘤咛。 “ 嗯……” 凝望他的少女,此刻已满脸潮红,眼神迷离,额上渗出密密细汗,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本就容貌昳丽的她,因动情而添的几分妩媚,令她更显摄人心魄。 瞧的他俊脸通红,慌乱地移开了自己失礼的手。 改为撑在了雪地上,彻骨寒意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冷静下来。 而假山石那边,沉浸于鱼水之欢的二人已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唔……璟郎、璟郎……” “嗯,好宁儿,你们中原的女人都如你这般勾魂么……” 即使看不见那些香艳画面,光是去听发出的动静,就能将两人羞的面红心跳。 宋星蓉早已媚毒发作。 好热! 她能清晰感觉到媚药的药效渗入骨髓,于血液中沸腾。 汹涌而出的燥热好似一团火,在小腹处燃烧,几欲将她烧成一汪温热的春水。 即使隔了厚实的布料。 即使晏悬在尽力撑着他自己的身体,和她保持距离。 “晏悬……” 宋星蓉紧紧咬住牙关,冻到通红的小手像渴望温暖那般,伸向了晏悬宽大的衣袍内。 晏悬被那冰凉刺的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身体,重新压在了宋星蓉的 身上。 而那柔软滑腻的小手已紧紧扣住他精瘦的腰身。 她这是在抱着他? 晏悬震惊不已,扫过她肤若凝脂的小脸,卷翘而又浓密的长睫,最后对上她望向自己迷离的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 宋星蓉仿佛不受控制般,吻向了他的喉结。 他的手掌亦不自觉地扣住了她颤动的双肩。 她一定是中药了! 他不能趁人之危。 可伸向他衣袍内的手早就畅通无阻地探入了贴身的里衣之下。 那样柔软的玉手,抚过脊背,抚过肩胛骨,再是肱肌、肱二头肌、胸肌、腹直肌…… 给他的身体带来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清醒点……” 宋星蓉,清醒点啊…… 她的手各处游走。 她的吻已经蔓延到了下颌。 她的动作实在太胆大,晏悬慌忙提起自己被扯松的亵裤,快速打了个死结。 宋星蓉被下药失了理智,但他不能。 不能做这种她会后悔的事情。 她一边向上吻着,一边呢喃:“晏悬,晏悬……” 不远处那两人还在偷偷摸摸啊! 晏悬吓得心跳如擂鼓,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唔……” 两唇相贴,她的呼唤悉 数吞没在了唇齿之间。 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就立刻得到了更热切的回应。 这…… 不可以啊! 晏悬张开口刚想出声阻止她,一片温软就灵巧地探了进来。 如即将渴死的鱼,开始在他口内贪婪地汲取水分。 他将要出口的话语,也被那条软舌抵的连连后退,直至全部咽下。 扯不开下面的裤带,宋星蓉抽出手重新抚上他的胸膛。 抚过一处时,晏悬猛地睁开了眼。 随后紧紧抱住她,加深了这个火热难耐的吻。 “璟郎~就走了?” 另一边,女人开始整理衣衫。 男人靠着假山石环胸而立,面上似笑非笑:“公主舍不得本王子?可惜,你已经尚了驸马,否则本王子一定向中原皇帝求娶你。” “本公主才不去漠北。” 元璟诧异不已:“你同我厮混,不就是为了嫁给我么?不去漠北你怎么嫁给我?” 嘉宁扑入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起了圈圈,“这样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谈婚论嫁呢?” “这……”作为北地大蕃国的王子,元璟自认他们那边比中原要开放得多,也不曾听过这种言论。 中原的这位公主比自己想象 中要…… 玩的更花啊! “好了,看在你这阵子伺候本公主尽心尽力的份上,就大方慈悲告诉你宋将军的死穴吧。” 元璟面色一僵。 他原本是想等嘉宁情难自禁时再套出相关情报,不曾想,嘉宁早就看出他心中所想。 还对他摆出一副逛青楼逛满足了的大爷姿态。 这女人…… “公主请说。”元璟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发出一声冷笑。 嘉宁潮红未退的妩媚面容如花绽放:“宋大将军与夫人感情甚笃,仅有两子一女知道吧?” 元璟冷冷嗯了声。 自宋将军镇守漠北边关以来,大蕃国就再没占过便宜。 他们能不清楚这位将领么? 不仅清楚,还极为仇恨。 若不是前阵子又栽在了宋将军手上,他也不至于被送来给中原皇帝拜新年。 说是贺新年,实际上,是作为人质,为大蕃换来休养生息的机会。 “原本还可以直接绑了他的小儿子作为威胁,现在你只能在他女儿身上下手了。听说他的小儿子不见了,大概是没了。” 元璟紧盯住这张艳丽的脸庞。 乱石堆后的两人不知何时也渐渐消停下来,开始屏息凝视去听他们的对话。 第140章 亲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宋家女就是你皇兄心悦的准太子妃,你的未来皇嫂。你们关系不是很好么?” 元璟提的问题,恰好也是晏悬想问的。 宋星蓉回给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就张嘴含住了他的薄唇。 那边的对话,让耳朵去听就行了。 她必须尽快让媚药的药效得到安抚,否则,身子恐怕遭不住。 在脑中一片完了完了的叫喊中,晏悬的双手已回到失礼的地方。 他们动作时尽量控制着不发出声响。 假山石前的二人毫无察觉,还在交流。 “关系好?她送瓶香露给我就是关系好了?她只不过是为了顺利嫁给皇兄而讨好本公主,偏偏母后还很吃这一套,直夸她懂事。” 嘉宁语气多了几分烦躁,“再说皇兄根本就不喜欢她。只是父皇赐婚,皇兄不得不装作很喜欢她。” 元璟捏起嘉宁的下巴:“所以你想利用我除掉她?” “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的宋将军,又失去一个女儿,大受打击之下说不定会一夜白头,伤心的垮了身体呢?” 最毒妇人心啊…… 两军交战,元璟从没想过要对敌军的妻女下手。 宋将军那个随父从军、同样骁勇善战的大儿子某次还在 野外救下了他重伤的皇妹。 “公主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的敌人是他们父子,而不是他们要保护的那些人。” “你……冥顽不灵!”嘉宁恼怒地抽身离去。 元璟抬脚匆匆追上佳人的步伐。 “公主这几天玩的痛快吧?值不值再换些信息?” 嘉宁冷淡的声音随风传来:“宋将军的不知道。但是,我这里有条关于宋大公子的趣闻,王子若是想要,上元夜来……” 那两人步伐匆匆,不多时,脚步声就再听不见了。 此时晏悬上身的衣裳已扯至了腰间。 冰天雪地里,他却浑身热乎乎的,概因身下那人在不断点火。 “蓉儿,我们先回去吧,在外面受了风寒你会很难受的……” 晏悬爬起身,将陷入迷乱的人儿横抱起来。 所幸,此处离棠梨宫不远。 宋星蓉脸蛋红扑扑的,窝在晏悬怀里,小手还在胡乱摸索着。 看着她肿胀的嘴唇,晏悬心头的小鹿都快要撞死了。 “晏悬,我好难受……” 他知道她很难受。 他又何尝不是难受的快要死了…… “江白!” 一声呼唤,一道白影迎着风雪掠至跟前。 “速去报信,请贤妃娘娘马上赶回棠梨宫!” “是!主子!” 白影纵身翻过高墙,迅速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之内。 摘星台。 白发苍苍的钦天监正伏案奋笔疾书。 烛光照着晏祯阴晴不定的脸庞:“那人夜袭摘星台,就为了毁掉几卷档案?” “这一卷记录着禹观十四年的气象变化,异象灾害亦是包括在内,对于历法修正意义颇大。 所幸,老臣记的一字不差,贼人毁掉的部分,现在都能补充上去。” 晏祯目光落在书案另一侧残缺的像是狗啃过的书卷上。 封皮题名写的似乎是什么四柱八字。 “那这一卷是什么?” 钦天监瞟了眼,淡淡道:“那是几大世家嫡系子女的生辰八字,于摘星台而言并不重要,这些八字在世家族谱中亦能找到。” “宋星蓉的呢?” 闻言,钦天监满是褶皱的脸上浮了几分微妙,“准太子妃的生辰八字,自然早就誊写了一份,与殿下的合在了一起。” 根本就不用担心会遗失。 赐婚后,钦天监就挑了黄道吉日给太子与准太子妃合八字。 晏祯哦了声。 他问这个问题,仅仅是出于直觉。 摘星台怎么就刚好在他就快得手的时候出事了呢? 他很难不去怀疑背 后之人的意向。 可摘星台的损失,又似乎与宋星蓉完全无关。 也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老六。 “本宫会派人将那大胆贼人擒下,有劳杨大人抓紧时间补上损毁。不知此番乱子,是否影响测算大婚吉日?” 夜袭摘星台的贼人破坏档案时,顺带损坏了几样仪器。 恰好是观星占运最关键的仪器。 “这个嘛……” 晏祯皱眉:“此事不必惊动圣上。本太子出钱弥补损失。只是,烦请杨大人将婚期定在二月,最晚也只能在三月。” 如此仓促? 钦天监讪讪一笑,“殿下所言,老臣明白。” 得到肯定的回复,晏祯这才满意地离开。 他迫不及待要回去继续收拾她了。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夜夜受那些旖旎画面困扰,只会更加焦灼。 唯有完完全全得到宋星蓉,他才能摆脱这些邪念。 才不至于事到临头又不忍心对她下死手。 呵…… 开什么玩笑,他未来的皇后可以是任何人。 绝不能是宋星蓉。 出了摘星台,又迎来着急忙慌的暗卫。 “殿下,出事了,公主,公主她……” 晏祯眉头一跳。 嘉宁公主又在折腾什么? 看来又是一个烂摊 子等着他收拾。 此时,贤妃已寻到借口匆匆赶回了棠梨宫。 棠梨宫两个院子原本分别给了四皇子和六皇子。 四皇子年纪稍长,已经不再留宿后宫,而是同二皇子、三皇子一同搬去了安国寺旁的南苑。 两个院子便打通成了一个,供未满十五岁的六皇子居住。 贤妃赶过来时,晏悬已被八爪鱼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宋星蓉折磨的快要疯了。 唯一庆幸的是他将彼此的衣裳都打了死结,不至于出事。 瞧见他模样狼狈,贤妃有些哭笑不得:“我道什么事呢,原来是你将未来小皇嫂拐了回来!” “姑……不,母妃,她被太子下了药,当务之急,是要解了她的所中的媚毒!” 贤妃招了心腹珍女官进屋。 珍女官察看完宋星蓉的情况,眉头一皱:“娘娘,殿下,姑娘所中的媚毒已发作许久,需尽快解毒,再不解毒恐怕就要爆体而亡了。” 晏悬瞬间变了脸色,“现在去宫外请薛神医可还来得及?” 珍女官轻轻摇头:“没用。此毒不同于寻常助兴药物,药效极为罕见,若未动情,根本不会发作。姑娘这副情形——” 三人目光落在吻向晏悬喉结似是无知无觉的少女身上。 第141章 解毒 贤妃轻叹出声:“这是完全动情了。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珍女官点头:“唯有殿下能帮助姑娘。” 宋星蓉的动作越来越过分,晏悬不得不张开披风罩住她,“不可!她清白的身子不可因为区区媚药而丢在这里!太医院没有药物可解吗?” 宋星蓉要是知道他趁媚毒发作要了她的身子,会恨死他的。 “不是有没有解药的问题。而是这位姑娘未经人事,任由媚毒蔓延下去……” 剩下的话,珍女官不说众人也知道。 贤妃道:“解女子的媚毒,并不是只有那种法子,还有……哎,珍女官,你还是去取卷图册来给殿下吧。殿下年纪不小了,是时候了解这些了。” 说完,贤妃与德女官就离开了他的院子。留了几个心腹在外看守,这是以防动静引来外人窥探。 晏悬解开披风,少女小脸已涨的通红。 “宋星蓉?” 他试着呼唤了一声。 哪知,不过是一声轻唤,怀中的她就热烈地送上了娇嫩的红唇。 宋星蓉虽已在媚毒作用下变得意乱情迷,但意识还半醒着,方才他们的对话也听进去了大半,知道自己再不解毒就会爆体而亡。 非解毒不可的话,她宁愿这个人是 他。 “晏悬,晏悬,帮我……” 晏悬原本还能控制住自己,这两个字一传入耳中,他脑中的弦就直接崩断了。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难道非要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吗? “蓉儿……” 他俯下身,给予同样热烈的回应。 抵死缠绵间,他们彼此都忘了呼吸。 身子燥热得厉害,晏悬顺手扔了披风,托住她臀部就要往内室的大床而去时,房门敲响了。 “殿下,婢子送来了画册……” 珍女官推开房门,看到二人正在纠缠,顿时老脸通红,丢下画册把门一关就撒腿跑了。 晏悬:“……” 晏悬面上的情欲霎时就淡了。 “蓉儿,你等我先看看……” 八爪鱼一般挂在他身上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这会已经扒了他的上杉,开始为所欲为。 晏悬认命地抱着她去捡画册,动作艰难地取到了画册,还要一边忍受煎熬,一边带她回到内室。 等到将她放到床上,他就已经变得没有中媚毒却胜似中了媚毒。 宋星蓉比他想象中的要更难缠。 他还没翻开画册,就被她扑倒着压在了身下。 这么…… 猛的吗? “宋星蓉……蓉儿……蓉姐姐……” 她 死死抱住他的身体,仿佛溺水的人抱着救命的树干。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好的死结,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散开了。 要命…… 幸好,他凭借着自己惊人的意志力和锐利的眼神,迅速理解了画册中男女的各种。。 正是他想要的那种不会伤害她的。。又可以顺利解了她的媚毒。 这本画册更妙的是,每一页都附有小字进行解释说明。 把他一个黄花大闺男看的面红心跳。 晏悬缠好自己的裤带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掌往下探去,“宋星蓉,我现在帮你,但你不要扯我亵裤……” 宋星蓉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这就算答应了? 得到安抚的她果然安分许多,随着他的动作,娇小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就像是一朵正在承接雨露的娇花。 妩媚,动人,是那么的惹人怜爱。 好几次,他都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渴求了。 唯有仅存的一分理智告诉他,不能突破最后一层防线,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而他也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面可以灵活地引导着她在自己面前完完全全绽放,飘上云端。 看着她绽放,他是快乐的,但也是痛苦的。 没有哪一刻要比此刻更煎熬、更难受 了。 也没有哪一刻,他对宋星蓉的占有欲到达了峰顶。 宴会上晏祯故作亲昵靠着她说话的姿态,文华殿前晏祯抱着她大步流星踏雪而来…… 那一幕幕,反反复复刺痛他,提醒他。 宋星蓉是晏祯名义上的未婚妻,他拥有的此刻是不正当的。 如果没有今夜的事情,他对宋星蓉依然会如她所想保持距离,即使最后不能拥有,也可以心甘情愿地放手。 但现在知道了她的甜美,他如何还能忍受将来她与另一个男人同榻而眠? “宋星蓉,你只能是我的,星蓉……” 他低低喘息着埋首下去,眼里蔓延的疯狂,唯有黑暗能够睹见。 一次又一次的沉浮后,宋星蓉身上的媚毒其实已经消散了不少。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继续默许着晏悬那样…… “晏悬……” 她的身体再次软成了一汪春水。 手掌粗糙的厚茧不安分地摩挲着,激起一阵阵酥麻。 嗖嗖嗖…… 隐约听到新年来临的烟花响声。 她疲惫地抬起眼皮,能看到窗户上映着绚烂的光彩。 晏悬钻出被窝,紧紧环住了她的身躯。 “新年快乐。”他含住了她的耳垂。 “唔……新 年,快乐……” 他早就知道她清醒了。 大概是在第三次结束的时候。 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为什么她也没有反抗呢? 或许是他们彼此都疯了。 然而,当那双小手攀上自己腰间。 晏悬想的是,疯了就疯了吧。 …… 宋星蓉沉沉睡去后,外间送热水的来了。 他们似乎是听到里边没了动静。 “殿下,需要婢子进屋为姑娘擦洗身体么?” 晏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珍女官:“给我就好。” 殿下这是要亲自为姑娘擦身子? 珍女官放下热水,老脸通红地走掉了。 此时,贤妃虽换了寝衣,却仍未睡去,还在看着窗外的烟花发呆。 “娘娘,六殿下瞧上去,极喜欢那位姑娘。” 珍女官进屋回话,四下并无旁人,说话便直接了许多。 贤妃面容和蔼:“这不是很好么?太子的婚约一解除,就可以让他去拉拢宋家,成为辅佐我儿的助力。” 贤妃口中的“我儿”,自然是四皇子晏禧。 珍女官惊讶不已:“拉拢宋家为何不让殿下去求娶宋小姐?为什么是六殿下? 而且,六殿下这种没有母族依靠的皇子,恐怕娶不了这位与太子有婚约的宋小姐……” 第142章 新年快乐 贤妃面上风轻云淡,懒懒道:“这不是本宫要考虑的问题。” 她早就为老四物色好了合适的贵女。 宋星蓉不合适。 不过,可以让晏悬娶了宋星蓉,将宋家绑在四皇子这条船上。 “可是……”珍女官面露不解,“若六殿下当真与宋家那样的世家结为姻亲,他自己要是有了野心,怎么办?” 这是怕六皇子靠着这门婚事,也加入进来争抢那个位置。 贤妃笑笑:“不,他不会的。” “娘娘,殿下说近日六皇子很不听他的话,总是擅自行动,小心别养成了白眼狼啊……” “放心,他不会的。”贤妃再次笃定道,“不是本宫相信他的人品。而是,他注定与皇位无缘。 他若敢有半点夺嫡的心思,本宫就能拿出手上的东西,足以将他按欺君之罪治死。” 六皇子,只能是四皇子的刀。 珍女官听的胆战心惊。 倒不是她内心偏袒那个冷宫出身的皇子,而是,贤妃与四皇子如何帮助六皇子走出冷宫、又是如何培养他成长,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贤妃与六皇子相处的时候,同寻常的母子没什么区别。 甚至贤妃待六皇子要更好,六皇子比起四皇子更懂事更孝顺,四皇子顽劣的性子时常将贤 妃气的不轻。 然而贤妃说出欺君之罪的时候,脸上都是她看不懂的阴鸷。 与平日里的慈母形象大相径庭。 贤妃出声吩咐:“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就行了,明白吗?” “是,娘娘。那宋小姐在棠梨宫过夜一事……” “难道不是宋小姐醉酒脏了衣裳,太子殿下不得已将她送到了最近的棠梨宫托本宫照看一二?” 珍女官俯身,“是。” …… 宋星蓉很少会赖床。 以往过年即使要守岁,她也会早早起床,去给父母亲请安拜年,讨个大.大的红封。 然后裹着厚实的貂裘,踏着清晨厚厚的白雪,在院子里和哥哥、阿澈堆雪人,打雪仗。 寒风中,他们玩的不亦乐乎,最后惹来爹娘一顿臭骂。 虽然有时候二房和老夫人会过来阴阳怪气两句,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一年的开端,总要充满阳光比较好。 而禹观十五年注定是特殊的一年。 因为这一年的第一天,她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仅如此,还是在晏悬怀里醒来的…… 指尖描着眼前人俊美的五官,褪去稚气的轮廓,还有那昨夜被她问过无数次的喉结—— 唉。 宋星蓉再次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 那么厉害 的媚药,居然做不到让她缺失记忆呢? 要是醒来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她可以尖叫着问这个赤着上身的男人为何躺在自己身侧,就好了。 偏偏,她什么都记得。 醒来后,就总是忍不住去回忆。 越回忆,那画面就越清晰。 甚至她还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前世,那一夜同他的荒唐。 同样是被下了药,前世醒来后的自己却是崩溃而又无助。 反观这一次…… 宋星蓉收回自己的手。 冷静,一定要冷静。 眼前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十三四岁的少年,她两世为人的实际年龄不知要比他大多少,慌什么? 等等。 十三、四岁? 宋星蓉再次端详起了他硕大的喉结。 以及,被褥之下…… 她明明记得半年多前初见晏悬的时候,他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团。 怎么这段时间一下子个子长了这么多? 和他同榻而眠,她感觉有些拥挤。 前世的晏悬没有躲过太子的投毒,成了不能习武的废人,因此皮肤偏白,身形极为清瘦,瞧就是一副着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而这一世,不仅躲过了太子的投毒,宋星蓉还给他体内的暗毒配了解药。 那次从稷山回来后,她没有过问,但她想他一定坚持 在服用。 难道是体内的毒素清除了,生长速度正常了,就长的这般挺拔高大? 照这个速度长下去,他会比前世高大许多。 可是,长的再快,十三四岁的男孩能有他这般高大? 那次送给他的冬衣,已经短了一截。 宋星蓉不由想起那次被晏祯强行带去文华殿时,晏悬默默站在两位兄长后面。 他的身高已经隐藏不住自己了。 “嗯……蓉儿?”晏悬眉头微蹙,悠悠转醒。 对上怀中少女清澈的杏眸,大手一伸,就将人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好困,再睡一会吧。” 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宋星蓉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前不久见晏悬的时候,就发现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了许多,不复从前的清越。 她以为是他刻意压着嗓子说话。 现在才意识到,其实是他的身体发育到了一定程度,进入了这个变声的时期! “晏悬,晏悬,醒醒,我有话问你。”宋星蓉抽出自己的小手,用力晃了晃双目紧闭的男人。 晏悬被她摇醒,好看的丹凤眸里满是倦意,声音带哑:“蓉姐姐,想问什么?这里是棠梨宫,过夜之事,母妃会有说辞应付,不必担心。 大年初一各宫都在忙碌,不 会有人打扰我们。昨夜实在累狠了,好好休息一天,好么?” 还累狠了…… 宋星蓉小脸羞红,被他盯的低下头去。 “我只是很奇怪,你这半年多究竟吃了什么,身体长这么快?” 闻言,晏悬挑了挑眉:“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 见她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他轻笑一声,揽过温香软玉般的身体,趴在了自己健硕的身躯上。 鼻尖袭来他身上独有的冷香,宋星蓉身子微微一颤。 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他大手往她后脑勺一口,微张的红唇准确无误地贴了过去。 唇齿相接,又是好一番纠缠。 不可以…… “你以前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宋星蓉挣开他的束缚径直坐起身,却刚好……她如遭雷击时,又被他的大掌扣着趴了下来。 温暖的被褥下,是两道火热身躯。 晏悬强忍住冲动,“你不是知道么?” 他的目光有些迷茫,仿佛真的不知道宋星蓉在问什么。 宋星蓉很想冷声质问他,可昨夜他被折磨成那样还是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再用这种态度就显得太无情了。 她只好软下声音,“你不是一直在吃我给你配的解药么?我就是很奇怪,难道那解药还能促进发育不成?” 第143章 清醒 宋星蓉配的解药当然不能促进发育,但可以清除他体内抑制生长的暗毒。 晏悬服下解药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渐渐恢复正常。 不再如从前那样瘦小,扮女子都没有任何违和感。 他知道,这样的变化迟早会被她发现。 可这不是一般的秘密,也不只是他个人的事情…… 他逃避了。 “别问了,好么?”摩挲着掌下吹弹可破的肌肤,他情不自禁向她吻去。 宋星蓉偏头一躲,却刚好让敏感的耳垂贴上那片温软。 他顺势张唇含住,微微一卷,她清丽动人的白净小脸,瞬间成了仿佛能滴出血来的红。 “不,不可以……”宋星蓉埋首他颈间,吓得瞬间绷紧了娇小的身子,“你不是说你累狠了么?而且,昨晚是意外情况,所以,现在不行。” 晏悬温柔抚过她散落的长发,“那,下次?” 下次?还想有下次? 疯了吧! “下次也不行!” 宋星蓉挣扎着要下去,奈何腰间酸痛,又被他双手扣着。 落得如此危险境地,实在是…… 不便移动。 晏悬似笑非笑地睃了她一眼。 宋星蓉义正言辞:“没有下次!这种事情发生在你我之间,你觉得合适吗 ?” “我想娶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突然捅破的窗户纸,给宋星蓉来了个猝不及防。 “虽然我媚毒发作时想的人是你,虽然你我发生了这种荒唐……”她咬了咬唇,“但是,我不想嫁入皇室,不是仅针对太子。” 她很清醒。 宋澈在月牙峰山匪手上出了事,别说太子,就算是与太子互为死敌的皇子,父亲也不会允许她与之往来。 现在的皇族,相当于是宋家的仇敌。 只是宋父身为大将,忠于朝廷,忠于国家,忠于百姓。 他不会谋反。 而她也早就想好了,要么一生不嫁,要么嫁给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公子,一辈子相敬如宾。 不论京都如何风雨飘摇,都可以护住宋家。 爹娘看好的是“慕容衍”,不是晏悬。 “慕容衍”可以入赘宋家,晏悬不行。 她看着他渐渐苍白的脸,声音冷淡:“及时收手,对你我都好。你想做大事,感情上和身体上,都不能冲动。你的皇子妃,有更合适的人选。” “星蓉……” 他双目深邃,透出几分楚楚可怜,像是被她说委屈了。 她只好疯狂找补:“我知道你已经控制的很好了。昨晚那种情况……你都没有……所 以,你很好,你不能耽误在这……” “你都记得啊,还以为你会没印象。”晏悬忽然笑了,带着几分揶揄,“我可是忍的好苦,一边被你上下其手,一边现场学习解毒。” 才恢复平静,宋星蓉的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狗太子弄来的究竟是什么药? 怎么生生将冷静自持的她变成了那样主动的…… 另外,要不要描述的那么详细? 宋星蓉埋进被窝里,背身不再看他。 晏悬哭笑不得地从后面环住了她。 “我承认,我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炙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垂,弄的她颈肩发痒。 口中的一字一句,却很沉重:“那个人说,这种毒只会让我身形外貌看上去小几岁,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可我习武时总是内力运行不畅,一旦受伤,就会像上次那样止不住血。” 小几岁? 那就是说,晏悬的实际年龄,比她还大? 宋星蓉转过来,认真端详起了他的俊美面庞。 短短半年多,棱角已经分明了许多,从前那几分稚气也都褪去。 晏悬接受着她的打量,自嘲笑了,“每次遇险,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次在稷山,我差点连你都护不住 。我怎么甘心当一个发育迟缓的病弱废人?” 她阻止了东宫那次太子的投毒。 所以,这种暗毒……“是贤妃吗?” 可是,贤妃为何昨夜还要帮他们遮掩? 她隐约感觉,他的秘密再深挖下去,恐怕就不是他一个人的秘密那么简单了。 晏悬不语,而是开始吻她。 唇角,下颌,纤细的脖颈,渐渐往下…… “你服下……解药,生长速度在慢慢恢复,那你的秘密……如何……隐藏?你如何,继续利用这个身份……唔……” 年龄既然是假的,那么六皇子的身份,自然也是假的。 “你在担心我?”晏悬抿了抿湿润的唇…… “我……啊!” 他竟然趁机开始了攻城掠地,她还在思考呢,太狡猾了! 她很快就缴械了。 “我不想成为废人。”晏悬钻出被窝,径直吻向低低喘息着的少女,“好姐姐,你再帮我看看,清除掉余下的毒素好不好?我想快点强大起来……” 宋星蓉被他吻的意乱情迷。 满腹疑问,都被抵了回去。 …… 宋星蓉留宿棠梨宫的事情,有贤妃遮掩,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惊动。 按理来说,昭阳殿第二天就会派人来接她。 可宋星 蓉等啊等,只等到昭阳殿将她的丫鬟绿萝、茯苓送来了棠梨宫。 作为那夜荒唐的知情者之一,贤妃在宋星蓉面前,泰然自若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宫中逢年过节诸事繁琐,皇后娘娘忙的不可开交,无暇照顾宋小姐,宋小姐当然可以在棠梨宫留宿几日。” 再忙能忙到她都管不了? 怕不是不想她回昭阳殿吧。 “娘娘费心准备说辞应付他们了。”宋星蓉客气道。 “宋小姐安心呆着,皇后娘娘得空了自然会派人接你回昭阳殿。不必担心旁人闲话,四皇子与六皇子都去了南苑,不是么?” 贤妃和蔼的面容,看不出一丝破绽。 宋星蓉讪讪一笑。 您说得对。 晏悬白天是在南苑,晚上在哪里,您心里没数吗? 不是皇后接不接她回昭阳殿的问题。 而是,现在她很想回昭阳殿。 眼看这个春节就要过完了,她还困在棠梨宫,夜夜与…… 贤妃还帮忙遮掩。 太荒唐了。 是夜,当那少年再次翻窗进屋时,宋星蓉板着脸将他堵在了窗前。 “钦天监选好了成婚的吉日,在二月。你还将我留在棠梨宫,是让我指望你解除婚约吗?明天,昭阳殿就派人来量尺寸了!” 第144章 醋了 晏悬合上窗户,瞥了一眼那两个震惊脸的丫鬟。 宋星蓉冷冷瞪了他一眼:“我已告知茯苓、绿萝你是六皇子。” “皇后将你的丫鬟送来棠梨宫,不就是想要你暂时别回昭阳殿了么?” 眼看晏悬凑过来又要动手动脚,宋星蓉不得不侧眸对俩丫鬟道:“你们先退下,去前屋守着。” “是,小姐。” 前屋? 与内室仅隔了一道帘子,那今晚他还怎么……晏悬垂下眸,“我只是过来诊脉,看看毒素清除的怎么样了。没想到,蓉姐姐这般防我。” 还“蓉姐姐”呢。 不要脸。 前几天她的丫鬟没来,他是怎么肆无忌惮,哄她喊哥哥的,忘了? 少年继续哀求:“宋大夫,给我再看看呗……” 大年初一那天,宋星蓉被他闹的实在受不了,给他重新开了一张药方。 这几天他一直在吃药,体内斗争的厉害,人也跟着亢奋了许多。 闹到夜半三更,清晨醒了还闹,好像不知疲倦一样。 最卑鄙的是,他竟然用他的秘密哄她帮他…… 结果每回餍足,就说“下次一定”,然后转移她的所有转移力。 一而再再而三,她当然不能忍。 “你按时吃药,坚持锻炼,很快 就能恢复,不需要再看什么。” 见晏悬靠近,宋星蓉立即后退一步,冷声警告:“治疗期间建议戒欲,否则会白白浪费了这些药材。正月里,你的暗卫进宫给你送药,不容易吧?” 提起这点,才算是逼的他停住。 “真的吗?”他可怜巴巴道。 宋星蓉拒绝回答,话锋一转:“昭阳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丫鬟都呆不了了?” 贤妃解释的天衣无缝,可章皇后的举动还是太奇怪了。 晏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解了披风往架子上一挂,就开始脱鞋、脱外袍。 得了,又要开始了。 “算了,不问你,我自己猜。” 宋星蓉铁了心要斩断这份孽缘,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板凳上,离床榻远远的,离他也远远的。 晏悬一脸受伤,“蓉姐姐,我错了,我说我说…… 那天晚上我们在冷宫附近撞见的男女,你可还有印象?” “什么男女……你说的是公主?” 她当然记得。 说起来,她体内的媚毒原本并没有发作。 可听到假山石那边传来的声音,又紧紧贴着晏悬的身体……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服了清毒丹都没用。 “你猜那个男人是谁?” 她拒绝猜。 他每次这么说,就是要哄着她做什么事情了。 “皇后娘娘忙成这样,是因为他们东窗事发?不对,还有晏祯,这几天他都没管我,也是在处理嘉宁公主的事情?” “你很想他管你吗?”晏悬酸溜溜道。 “我是在合理分析。” 宋星蓉斜了他一眼,她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如果是晏祯在处理嘉宁的事情,皇后又怎么会发现? 只有一种可能,那个男人身份特殊,晏祯为了压下此事,不得不调出其他事情绊住皇后,导致昭阳殿无法派人来接我。” “蓉姐姐,你真懂他。”晏悬仍是酸溜溜道。 宋星蓉:“……” 这狗男人还挺难伺候。 见她面色渐渐不善,晏悬赶忙招了:“不错,是太子在处理嘉宁公主的事情。他为了不让皇后察觉,提出给丹阳郡主赐婚。” “赐婚?!” 竟还牵扯到了丹阳?莫非那男人是…… 不可能,章燮因月牙峰一事被平南王警告,现在不敢惹事。 宋星蓉思索道:“听说除夕百官宴,大蕃来了人?晏祯这个人无利不起早,他给丹阳挑选的郡马爷,该不会就是……” “大蕃七王子,元璟。” 宋星蓉啧了声。 原来是那位 大蕃送来的质子。据说风流成性,贪图玩乐,如此一来,倒和那晚同嘉宁厮混的人对的上了。 把亲妹妹的厮混对象配给爱慕自己的表妹…… 还真是做的出。 “陛下同意了么?” 晏悬挑眉看着她,笑容神秘。 宋星蓉:“……” 她认命,好了吧。 望着那道朝思暮想的倩影走近自己,即使是一脸的不情不愿,他的心中亦是激动不已。 尽管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却也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明天过后,他又要开始忍受那份煎熬,眼睁睁看着太子光明正大牵着她的手出入各种场合,向所有人宣布他们是一对。 “亲亲我。” 长臂一伸,就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他贪恋地享受着她身上的清香。 宋星蓉亲了下他的唇,“陛下同意了?” “陛下需要联姻,将大蕃七王子留在京都。” “他倒是懂揣摩圣心。” 晏悬眼眸一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今晚不想他,好不好?” 哪来这么大醋意…… 宋星蓉一愣,就已被他撬开贝齿,攻城掠地。 一只大手则是毫不客气地探了过去。 不一会儿,她就软了身子。 “够了。” 宋星蓉恼他, 亦恼自己又动了情。 晏悬身子一顿,漆黑的双眸幽幽地盯着她。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去冲个凉吧。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他可能会带你去东宫。” “你说什么?” 宋星蓉翻身坐起,披上外袍的晏悬,迅速穿好了鞋袜。 “呃,大冬天的,你去冲什么凉……” 晏悬幽怨地扫了她一眼。 宋星蓉讪讪道:“尚未大婚,他带我去东宫做什么?” 此话一出,他当即又醋了。 “宋星蓉……” 少年面容忧愁地盯着她,又长叹了口气,“我抽空去看了下宋澈。” 怎么又转移话题了? 但这也是她关注的,“阿澈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虽说他服下的是逍遥散仿品,可他年纪太小,身体损伤太严重。前往药王谷取药一事,宜早不宜迟。” “我知道,可我眼下被困在皇宫,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宋家。所以,你别来寻我了,好么?” 晏悬噎住。 他和她好像真不合适。 四皇子反对,江鱼反对,宋星蓉本人更反对。 只有贤妃支持,为了她心底那点小算盘。 “下个月去药王谷。” “下个月不是大婚么……” 晏悬笑的温柔:“对,逃婚吧。” 第145章 进东宫 “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晏悬凝眸看她:“我是认真的。”他俯身含住她的红唇,细细品尝起来。 不复之前带着醋意的横冲直撞,这次的他极具探索精神。 腰身被他托于掌心,宛若卷入一阵又一阵的海浪。 失神间,她紧紧抱住了他。 他眸中满是迷离与不舍;“等他带走你,我就很难再见你了。我实在想不出比逃婚更好的办法了。 逃婚,既可以躲了这门婚事,又可以离开京都去药王谷取药。” 晏悬都这么说了,婚约哪里还有解除的希望? 当今皇帝,还真是重视太子。 宋星蓉松了手,目光怔忡,“我考虑考虑……” 毕竟,躲的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逃婚取药,回到京都后呢? 前世从药王谷一回来,晏祯就将她囚在了东宫最荒芜的静园。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惟有那时已封为晋王的晏悬敢大着胆子进来寻她。 对了,封王。 约莫三四年后,晏悬就因护驾有功封为晋王,赐宅邸,入朝议事,实力大增。 如今他已被太子盯上,若不提前立功封王,只怕很难应付接下来的算计了。 “晏悬,”宋星蓉叫 住就要往外间而去的少年,“你今晚留宿这里吧。逃婚的事情,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只见他暗淡下去的双眸,因她近似邀约的话语,一下明亮起来。 宋星蓉下意识往里边缩了缩,就见他放帘子、脱鞋袜、吹蜡烛一气呵成就扑上了床榻,抱住她就滚进了被窝。 他满眼都是她,盯的她面红心跳。 宋星蓉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先别闹。除了逃婚的事情,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那就是你务必要抓紧时间强大起来,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 贤妃,四皇子,我……你都可以利用。我不要你娶我,你不需要想方设法消除我们之间的阻碍。我只要有朝一日你强大到可以把控局势时,帮我护住宋家。” 除掉晏祯,即使她不说,他也会做。 她的神情极为认真。 终究是一点点消退了他的热情。 什么叫“不要你娶我”……晏悬翻过身背对她,“我明白了。睡觉吧。” 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这她可不惯着了。 守在外间的俩丫鬟见屋内没了灯,便到门口唤道:“小姐就睡下了?不需要汤婆子了?” 宋星蓉畏寒,冬天睡觉必要抱 汤婆子睡觉。 然而这阵子夜夜搂着的,比汤婆子还要烫人,她都忘了还有这东西。 “拿进……” “来”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翻过身的少年圈进了怀里。 宋星蓉:“……” 早知道他这么磨人,一开始就离远远的就好了。 “绿萝,茯苓,你们早些歇下吧。” 俩丫鬟得了主子不同寻常的命令,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莫非那位慕容……啊不,六皇子还没走? 以前不是说完话就离开了么? 听的屋内再没动静,两人便都退了下去。 因此并不知道,她们前脚刚离开,内室就传出了低低的喘息声…… 次日,晏祯的确派人来了棠梨宫,同晏悬说的一样,是来接她去东宫的。 贤妃早早安排了宫人给她伺候梳洗打扮,一身鹅黄色襦裙,珠翠发饰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头上堆,腰间束的玉带都还是缀流苏的。 这架势,颇像是要嫁女儿了。 临走,贤妃还亲自送来了一件精致好看的貂裘,“蓉儿,在温暖如春的棠梨宫呆了些时日,可别忘了外面还是天寒地冻,要注意防寒保暖啊。” 殷切的叮嘱,配着和蔼可亲的菩萨面容,竟比她娘 亲还要像娘。 不过,像这样的区区善意,并不能唬住宋星蓉。 客客气气应下,再说些来日常登门拜访的套话,把表面工夫做足就差不多了。 贤妃是晏悬名义上的母妃,她当然要保持好距离。 再说了,贤妃视晏悬为四皇子的刀,对她好,不过是算计着将来让晏悬娶她,让宋家成为四皇子的助力。 宋星蓉从没想过要将赌注投在四皇子身上。 所以,更不可能如贤妃所想和晏悬走到一起。 夺嫡纷争,宋家不能掺和。 他们或许可以同行一段路,但不能永远走下去。 东宫。 过年本就喜庆热闹,钦天监择定了储君大婚吉日后,东宫上上下下忙作了一团,更热闹了。 其中,最难搞的就是婚服。 按照惯例,太子的大婚都会定在太子弱冠之后,或者太子妃及笄之后。 钦天监之前选出来的吉日,都在禹观十五年的秋冬。 谁也没料到太子会突然这么迫切,将时间催到了二月份。 尚衣局还未赶完后宫按例的冬衣,就接到了这项浩大工程,哪里还有时间赶制其他不受宠的嫔妃或者皇子公主的衣裳,全调去筹备大婚礼服了。 宋星蓉先去昭阳 殿拜别了章皇后,领了赏赐,晏祯就马不停蹄带她搬进了东宫的星鸾殿。 这是一座新修缮的宫殿,与太子寝殿隔了一座小花园。 至于太子寝殿附近的那座云露殿,不知何时已被拆掉了,改成了参差错落的亭台,飞檐流阁,更显宫殿的清幽景致。 宋星蓉打定主意要逃婚,也和晏悬商量好了怎么逃,这些日子就安分了许多。 量尺寸、教导礼仪的来了就积极配合,东宫事务乱成一团时就及时出手协理。 小公主小皇子们来了,她就热情地当好陪玩。 不出几日,后宫各处都知道她这位准太子妃端庄大方,温柔贤惠,为人周全玲珑,堪称京都的典型闺秀。 章皇后一高兴,赏赐就如流水般进了星鸾殿。 有了这么一出,晏祯自然不得不在聘礼准备上再翻一番。 “她倒是个懂讨人欢心的!” 晏祯看完重新拟定的礼单,往椅背一靠,烦躁地捏起了眉心。 他娶宋星蓉本就是为了折磨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耗费这么多。 赵总管垂首,期期艾艾,“太子妃礼仪修习结束了,这几日经常进宫陪伴太后,皇后,很得二位娘娘欢喜。” “才几天,她就学好了?” 第146章 吃软不吃硬 赵总管答道:“礼仪嬷嬷说太子妃贵气浑然天成,一举一动皆挑不出错,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 偷瞄了眼主子面上的愠怒,赵总管心道,真是怪事到了。 当初太子妃平庸要嫌弃,如今太子妃出尽风头,殿下还是不满。 宋小姐也太难了。 “那你怎么还让她插手东宫事务?她什么都不懂,你就敢让她碰?” 最近,晏祯参加了大.大小小的祈福仪式,还要处理雪花片般飞来的拜帖,本就忙的脚不沾地,还要收拾嘉宁的烂摊子。 才几天没管东宫,就被宋星蓉趁虚而入了? 赵总管麻溜地跪了下去:“殿下,老奴也不想的,只是老奴确实年纪大了,处理各种琐碎事务有心无力,而恰好太子妃路过提了几点建议,老奴慎重考虑了一番觉得没问题才采用的。” 这一口一个太子妃叫的真顺! “你们该不会真把她当东宫的女主人了吧?” 难道不是吗?赵总管嘴上道:“不敢不敢,殿下是东宫唯一的主人。” 晏祯紧盯着唯唯诺诺的奴才,眯眼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问:“她真的没有捣乱?” “太子妃一针见血指出了东宫人员分工不明确,奖惩不完善的问题,并且提供了解决 方案,当场将奴婢们治的服服帖帖!” 晏祯咬牙,“你不是说她只提了几点建议?” 赵总管:“……” 晏祯焦躁地叩起了桌面,“宋星蓉,进宫当真只去了昭阳殿和慈宁宫?” “是啊是啊,殿下,红袖跟着呢。” 红袖是晏祯安在宋星蓉身边的眼线,前几天找借口将她从宋府调来了东宫。 他知道红袖的身份已经暴露。 但他不能用东宫的人去监视宋星蓉。 “宋星蓉……”喃喃着那个可恨女人的名字,晏祯攥紧了拳,“等忙完这阵,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赵总管讪讪地把头垂的更低了。 殿下这是要怎么收拾太子妃啊…… 宋星蓉这阵子积极表现,自然是为了能够自由出入东宫。 她是先进宫分别拜见了太后、皇后,次日再去的宋家。 将皇室奉为优先,就不会有人来挑她的错,做这些事情,前世已经熟稔。 回宋家没别的事情,她就是有些思念家人。 倒是宋夫人,抱着她哭了许久许久,跟上演生离死别似的。 “都怪爹娘没用,你阿公也没用,连个婚约都解决不了,教你生生跟心爱之人断了缘分,娘可怜的蓉儿……” 宋星蓉好不容易安抚好亲娘 ,那边大哥又红了眼圈。 “真的非嫁给太子不可吗?”宋新晟好恨,恨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妹妹争取。 宋星蓉轻轻摇头,吐出四个字:“圣意难违。” 短暂相聚之后就要别离。皇后虽未点明,却已多次含蓄指出,大婚在即,半点差错都不能有,更不可在外留宿,包括宋府。 东宫是她的归宿。 眼看东宫来人催促了,宋新晟咬牙一狠心,直接拖着妹妹跑去了自己的院子。 宋星蓉感到很奇怪,“大哥,什么要紧事情非要现在商讨?” “你去了就知道了!” 宋星蓉被一把推进了他的书房。 嘭,房门重重合上,宋新晟像门神一样堵在放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书案后,一袭玄衣的少年从书卷里抬起头。 “大哥还是将你带来了。” 大哥跟他们就隔了一扇门,宋星蓉只得到他身旁,将声音压的极低:“你来做什么?” “大哥去城南找了我几次,我担心他被太子盯上,就现身了。” “我父亲也知道?”宋新晟堂而皇之带她走,晏悬又安安稳稳坐在这,只怕是宋将军也默许了。 少年眸无波澜,微微颔首。 他还真是将她家人哄的极好啊! 宋星蓉磨了磨 牙,“我会找机会同他们说明,我与你已一别两宽。” “当真?” 宋星蓉重重点头,目光坚定。 “你真狠心。” 晏悬面色一沉,大手一收就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一手按住她挥来的手,另一只手则是熟门熟路地开始了探索。 想到自幼习武、耳聪目明的兄长就在门外,宋星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人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片刻,便是衣衫不整。 宋星蓉被他欺负的恼了,“我现在要回东宫,你知不知道……” “回”这个字,深深刺痛了他。 “你根本就不属于那里。” 他吻的又凶又急,拢捻挑拨若流星赶月,宋星蓉更加不敢挣扎了,生怕碰到旁边的东西弄出动静。 那晚也是,生怕两个丫鬟听到,所以一直压着声音。 “都要逃婚了……你还折腾这些做甚?我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才将他们每个人应付好,你非要弄……这些岔子……” 怀里的少女眼圈发红,像是委屈哭了。 晏悬微愣。 是啊,她只是应付皇后那些人,她怎么会真心想当太子妃呢。 他也太敏感太容易吃醋了。 “对不起,星蓉,对不起。”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鼻侧的 小痣,迅速帮她整理好了衣衫。 宋星蓉叹了口气。 她算是摸清了这家伙的脾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要不是哥哥在外面,她早就一脚把他蹬开了。 终于不再闹腾,可以开始说事了,“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有。” 晏悬将她按回自己腿上,像小狗一样轻轻蹭起了她的侧脸,“大哥最近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你还记得那夜,大蕃七王子和嘉宁公主的对话吗?” 她当然记得。 大蕃七王子为了对付宋家,不惜出卖色相勾引公主,这样匪夷所思的秘密怎么可能忘记。 “大哥不可能接触敌国王子。” 晏悬语气严肃:“但是太子让蓄意接近大哥的那个人,去接触了七王子。” 公主当然不了解宋家。 但是大蕃那位七王子还是走对了,他成功引出了公主背后的太子。 “呵呵,晏祯只怕早就开始了我大哥身边的布局。” 栖霞居的红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如果不是茯苓,她恐怕还要蒙在鼓里一段时间。 此次来宋家她刻意支走了红袖,回去后必会招来晏祯的猜忌。 晏悬贴近她耳旁,薄唇快要贴上那红透的耳垂,“蓄意接近大哥的人,是顾祁之。” 第147章 逃婚吧 宋新晟自幼习武,耳力极好。 只隔了一扇门,虽然听不清两人的悄悄话,但里边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声音,还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太过暧昧,他下意识离远了些,转念又觉得不对。 那小子对她妹妹不是一直以礼相待么? 今天怎么…… 顿时,宋新晟就感觉懊恼极了。 他将妹妹带来私会,主要是因为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妹妹去跳东宫的火坑。 要不是那小子言词恳切、愿举身家性命担保护住宋星蓉。 他怎么会任由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宋新晟听不下去了,正要破门而入之际,书房的门被人拉开了。 “大哥,送我出去吧。” 宋星蓉步出房门,唇上原本鲜红的口脂已经没了。 宋新晟赶忙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发现除了眼圈红红的,衣衫系带都是完好整齐才作罢。 不对,怎么哭了? “他欺负你?” 宋新晟大步进了书房。 只见迎上来的少年面色通红,衣衫不整,脸颊还有几道微红的唇印,不由愣住了。 似乎,是这小子受了欺负…… “咳咳,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宋星蓉在身后提醒。 宋新晟这会再看妹妹的眼神,多出的那 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差把“你真猛”三个字写脸上了。 两人刚走出几步,少年就追至了门口,“蓉姐姐……等我。” 满脸的爱慕与期盼,像极了才洞房花烛就要送别夫君的新妇。 宋星蓉回头,给了一个温柔但咬牙切齿的笑容。 真是好心机! 刚才明明是他在折腾她,到大哥面前反而作出这副样子? 这要她如何在大哥面前抬起头来? 可若是她这样子出来,晏悬挨揍是小事,大哥告诉了父亲,往后她就会被看的更紧了。 “安心等着吧。”丢下这句,宋星蓉就大步流星地走掉了。 颇像是提裤子不认人的浪子。 宋新晟也给了少年一个安心的眼神,“慕容衍,既然我妹妹认定了你,我这个当哥哥的就不会多说什么!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大哥说!” “哥!走吧!” 宋星蓉再次没好气地瞪了晏悬一眼。 从前只觉得晏祯诡计多端,现在才发现,晏悬也是只狡猾的狐狸! 她家人都被他蛊惑成什么样了啊…… 宋新晟拔腿追上了离开老远的宋星蓉,“妹妹,你不必担心。 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我没有担心他。”那家伙也不需要他照 顾! “可你们已有肌肤之亲,总归要负起责来,这大婚,能逃就逃吧! 邺城有几个庄子,保你俩余生安稳荣华没问题!” 宋星蓉:“……” 到底是谁对谁负责啊! “蓉儿,爹娘还有为兄,最大的希望是你过的幸福快乐。 不一定非要嫁皇子或什么世家贵公子,不留在京都也没关系。 宋家的门楣,不需要靠你的婚姻去撑!” 宋星蓉顿住脚步看向自家大哥,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哥,你当真支持我逃婚?” 宋新晟瞪大眼睛:“你们方才真是在商量此事?” “是。哥哥放心,我这是自己的事情,我不会连累家族……” “不成!这怎么能是你自己的事情呢?” 宋新晟警惕地看了下左右无人,“你们计划的怎么样了? 还缺什么?我这有些私房钱,还有几个身手很厉害的……” 见哥哥是这样的反应,宋星蓉就已经很开心了,“哥,这些我自有打算。 只是,这里有封信需要拜托你尽快送给燕儿姐,最迟明天。” “送给林燕?”宋新晟愣住了。 宋星蓉将封好的书信交到他手里,捏上去薄薄的,似乎只有些只言片语。 “还要带什么话不?” 宋星蓉笑着摇头:“不用。 正月里京都治安本就不好管,京兆尹又是个懒散的,燕儿姐最近恐怕忙的年都没有好好过吧?” “是这样,我们去段家拜年那次,听说她还在六扇门忙。” 月牙峰山匪的事情一直没有着落,上头给段林燕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宋新晟就没打算说出来了。 妹妹自身难保,说了也只会徒添烦扰。 但他并不知道,宋星蓉那次去六扇门就和段林燕有了约定,如今正是解决山匪之事的时机。 宋星蓉郑重道:“此信事关重大,旁人我都不放心。 我只放心哥哥将此信交到燕儿姐那里。” 宋新晟信誓旦旦地保证:“妹妹放心。” “除了燕儿姐,谁也不可以看信,包括哥哥你,慕容衍以及父亲。” 宋新晟蹙眉,这信中写的是什么内容要这般慎重? 不过那小子都看不了的,八成是只有女儿家能看的密信了。 “放心!” 宋星蓉默默叹了口气。 若不是太子盯得紧,她也不需要辗转借大哥的手将此信送出去。 虽说大哥身边现在多了顾祁之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她也并不担心顾祁之会从大哥这里套走什么机密。 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其实怕的 是信中内容被宋将军瞧见…… 但愿兄长说到做到吧。 回了东宫,宋星蓉才用过晚膳,晏祯就找上星鸾殿来了。 “你这个女人就不能安分点? 再过几日就是大婚,你还成天到处往外跑,置皇家脸面于何地?” 晏祯一进屋就大声嚷嚷起来,伺候的宫人全都被他赶了出去,包括她的贴身丫鬟。 宋星蓉正在屋内踱步消食,见他这样,连礼都懒得行,“皇后允许了。” “你到底给母后灌了什么迷魂汤?” “殿下想知道?” 晏祯攥紧拳头,一副随时都要暴起的样子,“仅仅是佛经一事,母后不可能对你至此。” 看来,晏祯对于昭阳殿的事情并不是全然知晓。 “是啊。娘娘想要的儿媳,可不是信佛就够了的。还要玲珑周全,善于打理事务,担得起将来一国之后的风范。” 晏祯嗤笑:“一国之后?就凭你?” 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尚未及笄、不谙世事的女孩,有几分小聪明,也比不过上官家那位才艺双绝、端庄大度的嫡长女。 那是他真正理想的正妻人选,却被太后牵线给了二皇子。 “殿下如何看我无所谓,重要的是母后现在很喜欢我,要我天天进宫陪她。” 第148章 禁足 宋星蓉朝他笑,似是讥讽。 晏祯咬牙:“我才是母后亲生的孩子,只要我同她说几句,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殿下早这样不就好了?现在才想起来,晚了。你说再多我的坏话,母后都不会放在心上。” 宋星蓉哂笑出声,“哎呀,忘了殿下贵人事忙还不知道。 最近往东宫送的,有不少给殿下用的东西,比如安神茶、鹿血酒、清心香、地黄丸。” 晏祯的脸一下就黑了:“送这些东西做什么?” “给殿下补身子啊。” “你……你该不会同母后说我碰你了?” 宋星蓉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说,殿下最近似是劳累过度,稍微表达了一下担忧而已。” 晏祯被她气笑了。 章皇后是何等心思敏锐之人。 宋星蓉若是直言,章皇后反而会先谨慎地调查一二。 她偏偏说的隐晦,章皇后只当是女儿家羞涩,便不深究了。 这女人真是将他母后拿捏的极好。 送什么鹿血酒、地黄丸,这不就是这说他不行么? “宋星蓉,你等着!” 要不是东宫那么多人盯着,他非要证明给她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晏祯气冲冲地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冲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差点忘了,本宫的好太子妃,你既然这么喜欢打理东宫事务,那就即日起至大婚那日,都在东宫当你的女主人吧!” 又是禁足…… 宋星蓉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没关系,该做的已经做完了。确实可以早点上手东宫的事务,不然怎么当好太子妃呢?” 什么叫“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短短这么些时日,她暗地里又做了什么手脚? 晏祯实在是脑仁疼。 要不是没有证据,他几乎就要怀疑嘉宁和大蕃质子的事情跟她也有关系了。 “哼!” 那个男人最后气急败坏地走了。 宋星蓉继续在大殿之内踱步。 东宫就是这点好,房子大,方便她活动筋骨。 为踏上去药王谷的路程作准备。 禁足又怎样呢。 这几天去昭阳殿,该说的话,已经同丹阳说完了。 她很好奇,丹阳是会选择接受这段联姻,还是说服平南王,不去嫁那个风流成性、同嘉宁不清不楚的大蕃质子。 唯一肯定的是,平南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也是晏祯最近忙的原因吧。 晏祯究竟能不能让平南王答应将女儿嫁给一个花丛浪子呢? 昭阳殿。 近日,为了操办太子的大婚,章皇后没少费心思,毕竟这种事情,皇帝 是不会插手的。 “娘娘,陛下今日心情不大好,婢子来向娘娘请罪。” 德女官奉命去乾清宫送汤盅,却带着汤盅原封不动地回了昭阳殿。 章皇后拨着佛珠,早就过了那个争宠年纪的她,此刻心无波澜,“陛下在跟朝臣议事吧,还是不要打扰了。” “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原大人。” 那老头进宫了?稀罕事。 自皇帝秘设仪鸾司起,原大捕头就很少进宫找皇帝议事了。 有什么事情,都直接找刑部汇报了。 不过章皇后并未放在心上。 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老头,能翻起什么风浪? 顶多垂死挣扎一下。 太子来昭阳殿拜见时,章皇后的心情依旧不错。 “婚服可都试了?可还合身?” “试的极好。有母后在旁监工,婚服不会有分毫差错。” 章皇后瞧着儿子身材修长玉树临风的俊美模样,眼前便不禁浮现了宋星蓉娇小可人的俏丽身影。 以前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二人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 皇帝可算是给她办了一件顺心事。 “大婚在即,你不必日日来上朝,在东宫陪好你的太子妃。女儿家第一次出嫁,难免忐忑。” 忐忑? 他怎么瞧着那女人嚣张得很? 晏 祯心底冷哼,面上乖顺道:“按照大梁惯例,婚前一月之内男女不得见面。” “陋习罢了,又没有明文规定,管这些做甚? 东宫冷冷清清,你又不让蓉儿回娘家呆着,你还不陪她,你是想让小姑娘伤心难过么?” 传统惯例是“陋习”? 晏祯不敢相信这是她母后口中说出来的话。 “她不是才去了趟宋家么?” 章皇后斜了儿子一眼,“自去年进宫,一个多月了,蓉儿就回了一趟娘家,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可将宋星蓉留在宫中不也是皇后默许的么? 这话,晏祯自是不敢说出口。 还好他及时软禁了宋星蓉,不然,放任宋星蓉多跑几趟,他的母后就成宋星蓉的了。 “待顺利完婚,儿子必会陪着蓉儿回门。” 章皇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好。我也不管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了,只要,你给足了太子妃该有的体面。” 这是在暗示他再添些聘礼了。 晏祯咬牙应下:“是。” “上官家的那位,你尽早打消了念头吧。和蓉儿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章皇后轻声道出,惊的晏祯冒了一身冷汗。 原来,母后什么都知道…… “儿臣明白。” 这一脸的不情不愿, 到底是真明白还是假的明白? 章皇后轻叹:“要珍惜眼前人。旁人都以为你宠爱太子妃多些,殊不知,真正用了心的是蓉儿。” 晏祯愣住,“母后说什么?” 章皇后仍是摇头叹气,“你啊。” 她这个儿子,心肠非同一般的冷硬,且惯会用友善的面具唬人。 追逐他多年的丹阳终于想通,作为姑母,她是欣慰的。 可宋星蓉不一样。 她希望,太子能好好和那姑娘相守。 晏祯正寻思说些宋星蓉的坏话,就听皇后忽然问起:“祯儿近日还头痛么?安神茶、清心香你可用了?” “用了,效果很好。母后怎知儿臣头痛一事?” 章皇后目光慈爱:“有效果就好。是母后疏忽了,不常关心你的身体健康。 不过现在好了,你有了一位体贴的太子妃。有她照顾你,母后很放心。” 晏祯越听越不对劲,“是她同母后说儿子头痛?” “她心疼你宵衣旰食勤于事务,特意寻来专为你定制的安神茶配方,又高价在大蕃使臣那里购了品质极佳的清心香。 生怕你不重视,还辗转借了母后的手送出去。她知道她送的你不会多看,唯有本宫送的你会重视。 你呀,就是看她年龄小,心底还是没把她当回事,是吧?” 第149章 宫殿塌了 晏祯从昭阳殿出来后,很久很久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宋星蓉心疼他? 宋星蓉打心底爱慕他? 宋星蓉密切关注着他? 前两个问题他不知道,最后一个,他是有几分肯定的。 母后都不知道他头痛,宋星蓉却知道。 他不是没有寻过有益安神的法子。 太医院院首亲自开的药方对他都没什么效果,每次犯头痛,他都是生生忍着的。 唯独这次送进东宫的安神茶、清心香,意外地很对他的病症,他还以为是母后从哪寻了神医调制出来的。 竟然会是宋星蓉…… 再有几天便是二月末,春风抚绿了径旁的花草树木,可走在外头还是乍暖还寒。 晏祯自诩身板硬,雪消后就不再裹那臃肿的披风。 如今阵阵冷风迎面吹来,身上难免添了些许凉意。 临别母后的话语便又在耳旁回响: “母后知道你有抱负,不怕苦,更不会为情爱困扰。可若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你身边,你自然不会成为孤家寡人。” 知冷知热的人…… 莫名的,晏祯眼前就浮现出了一张白皙秀美的清丽小脸。 她为自己系紧披风、理好衣襟,柔声问“冷不冷”“饿不饿”“累不 累”。 但只是想象。 现实里,那女人只会在旁人面前装的低眉顺眼。 无人在时,就冲他张牙舞爪,背地里,还可劲给他使坏。 就好像上辈子他欠了她似的。 晏祯想事情出了神,并不知道此时已迎面走来了一对男女,直到二人到了跟前,齐齐行礼: “见过殿下。” 他才如梦初醒,发现二人。 “你们……平身吧。丹阳表妹,七王子。” 是刚从安国寺上香归来的丹阳郡主与大蕃质子元璟。 多日不见,丹阳似乎又消瘦了许多,模样仍是病恹恹的,不过,现在见着他的她,再无从前的欣喜了。 元璟是个话多的,几句就将和丹阳去安国寺的事情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晏祯含笑听着,不时应和,“表妹是个眼光高的,从前本太子还担心寻不到投缘的,没想到,不是寻不到,而是人还没到。” 元璟哈哈笑了起来。 丹阳掩唇轻轻一笑。 三人之间气氛十分融洽。 仿佛从前那些从不存在过一样。 晏祯早就算计好了的,稷山一行后,丹阳必会对自己死心。 来自大蕃的元璟相貌俊朗且颇具异域风情,风流潇洒,眼光只高不低的嘉宁都上 了心,何愁丹阳不会动心。 向父皇提议给元璟、丹阳赐婚,一来为长远留下质子可为父皇分忧,二来可以杜绝嘉宁闯出更大的祸来,三来解决了丹阳的婚姻大事,他在平南王那边就能得几分好脸色。 一箭三雕,只要这段时间嘉宁和元璟不再惹出事情。 瞧着丹阳温顺了许多的模样,晏祯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宋星蓉。 似乎许久之前,初见时的宋星蓉也是一副乖巧讨喜的可人模样。 即使能瞧出她眼中的几分仰慕,晏祯也只当她是个小妹妹,多看一眼,仅仅是因为她是大将军的独女。 偏偏就是这宴会上的多看了一眼,次日就下来了皇帝赐婚的旨意。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愈发遮掩不住的爱慕。 他望她时眼中的笑意则是永远不达眼底。 “本宫已经见过母后了,你们快去拜见吧!” 晏祯与二人分别,刚走出几步,忽然转身叫住了他们,“对了,露露,听说这几日蓉儿经常进宫拜见母后,不知礼数可还周全?” 元璟调笑:“我说殿下这个大忙人怎么突然进宫了呢,原是为了自家太子妃而来的!怎么,是生怕太子妃在宫中受了欺负?” 晏祯笑而不语,只 见丹阳转身回答道:“表兄,太子妃知礼节,懂进退,姑母赞不绝口。” 这般音容温和,竟教他完全想不起去年生辰宴上冲着宋星蓉咄咄逼人的丹阳了。 “哦?看来你二人重修于好了?” “重修于好?”元璟一听便来了兴致,“怎么?露妹妹从前同太子妃表嫂闹过矛盾?” 丹阳抿着唇不语,晏祯淡笑解释:“毕竟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难免互相攀比。” “哈哈,可以理解,我们大蕃的女子攀比起来那可是能争个你死我活的!” “就是不知蓉儿是怎么同表妹握手言和的?”晏祯微笑着眯了眼,这才是他关心的地方。 他了解丹阳。 丹阳气量小,之前同宋星蓉都在昭阳殿时,没有出手给宋星蓉使绊子他已经很意外了。 今天居然能从她嘴里听到几句好话? 丹阳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张曾经无比眷恋的俊美面庞。 她都这副模样了,他还只关心他的算计经营。 宋星蓉说的不错。 那个男人是没有心的。 “太子妃……表嫂,送了我几盒药膏,很好用。还有美容膏,很合我的心意。” 原来是送东西。 宋星蓉真的没跟她 说什么? 晏祯狐疑地扫了丹阳弱不禁风的身体一眼。 忽然就释然了。 丹阳病了这么久,与京都贵女来往少了许多,内心自是极其孤独的。 宋星蓉又是个有心机,懂得雪中送炭的宝贵,哄好丹阳确实简单。 再说,宋星蓉不也给自己寻来了安神茶么。 那女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尽管反复确认丹阳没有可疑的地方,晏祯回了东宫,仍旧心事重重。 如今的东宫上上下下,全都喜庆极了。 他的寝殿也布置的红红火火,好好的大床铺上了红艳艳的芙蓉锦褥。 “赵总管!不是离大婚还有几天么?这让本宫怎么睡?” 赵总管缩在下面跟个鹌鹑似地瑟瑟发抖,“太子妃说先换上去试试看尺寸合不合,等殿下回来再换掉……” “那怎么还不换掉?” 赵总管跪了,“回殿下,星鸾殿塌了一边,大伙都在那边帮忙呢!” 晏祯眉头一跳。 星鸾殿塌了?宋星蓉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太子一阵风似地冲出了寝殿,赵总管迈开一双老腿连忙追了上去。 每次提到太子妃的事情主子就黑脸,他想说也得有那个胆说啊! 第150章 又又又黑了脸 东宫,静园。 月黑夜风高。 宋星蓉颇为无奈地看着从墙头跳下来的少年。 “六扇门那边的事情妥了!” 晏悬眉眼含笑,大步流星来到宋星蓉面前,又生生忍住了手中的动作。 这里是东宫,不可如此唐突孟浪。 二人身影掩于幽深草木之后,彼此近的只剩半步距离。 “我住的寝宫塌了几间闲置的杂物,暂时不影响居住,就看大婚前夕皇后娘娘会不会接我进宫了。 毕竟,新妇从塌了的宫殿中走出,多少不太吉利。” 晏悬翘起的嘴角都要压不下去了,“还是蓉姐姐厉害。” 厉害啥啊? 明明就是晏祯急于修建好宫殿,偷工减料导致结构不牢固,她只是每天往那面不结实的墙多倒了点浇花剩的水。 “这座星鸾殿一时半会应是修缮不好了。只要出了东宫,我们的计划就可顺利进行。” 东宫像是缠了一圈又一圈铁链的囚笼,打探不到消息,人也轻易进不去。 晏悬琢磨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防守没有那么密不透风的地方。 即使如此,两人也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宋星蓉还将茯苓带了过来把风。 又小声确定了一些大婚当天的细节,听到茯苓咳 嗽提醒,宋星蓉才作罢。 “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晏悬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一把抱住了她,“大将军给你的那个暗卫虽然进不了东宫,但是大婚当天我会助他混进来。 还有,去了皇宫也不要怕,需要找我时,你就喊一声‘江白’。” 江白? 宋星蓉隐约想起,前世的晋王晏悬组建了一个江字暗卫营,率领江字营的就是江白。 她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江白前后刺杀晏祯十八次,都能顺利脱身,有一次还差点废了晏祯整条胳膊。 看来,现在的晏悬已经开始了自身势力的培植了,实在不容小觑。 她可不能落后了。 “多谢。” 宋星蓉仰起小脸,一不小心就撞入了他那灼灼目光中。 俊美的皮囊在皎洁月光的笼罩下,染了谪仙般的清冷,偏偏那乌黑眸子里又是带了少年意气的热烈,平白教人怦然心动。 她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注定了的结局,这教她如何回应…… 晏祯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听宫人回禀太子妃刚巧不在殿中,他竟然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赵总管极有眼力见地提起,“殿下,只是这星鸾殿塌成这样,太子妃要如 何居住啊?” “倒塌成哪样了?” 晏祯望着星鸾殿进进出出忙碌的宫人,面色看不出喜怒。 常伴在侧的赵总管还是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殿下今天对太子妃的态度不一般啊! 他正想顺势说“星鸾殿损毁十分严重不如让太子妃搬去去太子寝宫偏殿”时,星鸾殿的宫人老实巴交地开口了: “回禀殿下,塌的只是几处无关紧要的杂物间,没有波及正殿,不影响起居。” 赵总管:“……” 就不能有点眼力见么! 晏祯面色不变,依旧看不出喜怒,不过哼了一声,“太子妃现在何处?” 冷淡的声音听得赵总管心底直发怵。 自家殿下对太子妃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啊! 一会听说屋子塌了担忧的心急如焚,一会又质问怀疑起了太子妃。 难怪这么多年来,东宫的那些侍妾都是老老实实地等着承君恩露,没一个敢动歪心思。 “回殿下,太子妃晚膳吃撑了,去散步消食了,刚巧躲过了这阵倒塌。婢子已经安排人去通报太子妃了。” 宋星蓉还会吃撑? 晏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双狐狸眼都危险地眯了起来。 拧眉瞅了现场这片狼藉半晌,最终冷声 吩咐道:“太子妃回星鸾殿洗漱完毕后,安排她搬来本宫这边歇息!” 居然还是搬了。 看到太子主动要求太子妃搬过去,赵总管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大概是太子走时明显满面怒容? 哎哟,这位主子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宋星蓉不紧不慢赶去太子寝殿时,时辰已经到了后半夜。 夜深了,晏祯还在书房看公文,紧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身旁立着位婀娜女子研磨伴读,宋星蓉见过的,她是晏祯身边的一个侍妾,名叫瑶影。 宋星蓉进了屋,晏祯不过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 “星鸾殿塌了,今日起,你便在偏殿住下吧。毕竟尚未完婚,你我不可同寝。” 喊她过来,好像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宋星蓉乖巧地应了是,反正,东宫有那么多娇美侍妾,晏祯对她能有几分兴致。 她安全得很。 晏祯将精心装扮一番的女子拉的近了几分,瞥见宋星蓉仍在一旁淡定抿茶,不见半分动容,莫名恼了。 他明明记得许久之前,这个少女还是很容易拈酸吃醋的。 那次生辰宴之后,她就完完全全的变了。 这大半年来,他清楚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讨厌,仇恨,憎恶 。 嗅到女人身上浓重的脂粉香味,晏祯头一次产生了厌恶的情绪,“你先退下,去洗漱吧。” 这是今晚要宠幸瑶影了。 宋星蓉垂眸,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相隔甚远的二人。 相对无言了许久,还是晏祯最先忍不住开了口:“星鸾殿倒塌时你去了哪里?” 他的眉间隐约有着几分怒气。 招了暗卫过来问话,居然都只看见宋星蓉在花园里消食,捉蛐蛐。 这是捉蛐蛐的季节吗? 晏祯自然不知暗卫看到的是罩了宋星蓉披风的绿萝。 宋星蓉反问:“殿下希望看到我在星鸾殿被压死吗?” 没了旁人,宋星蓉就又摆出了这副嚣张的样子。 晏祯额上青筋凸起,“警告你最近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一步都不要踏出去!” “那要是宫殿塌了怎么办?” “本宫的地盘不会有这种事故!”晏祯的脸又又又黑了。 “我就活该住那种偷工减料的破烂地咯?” “你……” 宋星蓉瞧见他这副气到肝疼的样子就心情爽快,于是好心又补了句: “殿下还是想想明天该用什么说辞应付母后吧! 给太子妃准备的寝殿,居然倒塌了,啧啧……” 第151章 宜嫁娶 宋星蓉一定是他的克星。 她很懂得戳他痛处,三言两语就能把他气到头痛。 结果还得靠她送来的安神茶缓解头痛。 晏祯召侍妾来寝殿伺候本想借机羞辱宋星蓉。 可看着侍妾宽衣解带,使出浑身解数取悦自己,没来由地想起了宋星蓉走前的那句问话: “殿下如何向母后交待呢?” 一阵烦躁,最后让赵总管将人带下去了。 果然,宋星蓉那个女人,就适合打断双腿囚在牢笼里。 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最好。 星鸾殿不过是塌了几间屋子,没有人员伤亡,自然是小事化了。 章皇后召太子进宫叮嘱了几句,晏祯也安分下来,专心准备大婚。 正式迎亲礼前,需完成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告庙、醮戒等流程。 晏祯连连几日忙的早出晚归,宋星蓉做了什么,都只能靠红袖以及暗卫盯着。 终于,到了亲迎完婚的日子。 而宋星蓉已于前夕被章皇后接出了东宫。 …… 二月廿三,风和日丽,宜嫁娶。 卯时未至,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悄悄停在了宋府大门口。 似是早有约定,礼仪嬷嬷搀着宋星蓉的手,直接进了宋府的大门。 梁国惯例,婚前新妇需至家族祠堂祭祀行礼,即使是太子妃也不例外。 宋星蓉被关了那么多天,差点就要以为他们要略过这个流程了。 祭祀完毕后,礼仪嬷嬷指挥宫人给宋星蓉梳洗打扮,换上大婚的喜服,不让任何宋家的人插手。 这段时间宋新晟本就焦躁,见栖霞居都被那个嬷嬷控制着,感觉更加恼火了。 “莫不是将我们宋家人都当成不知礼数的人了?” 宋新晟见下人都出去忙了,才敢对爹娘说出这话。 宋将军面色凝重,头一次没有因儿子的口无遮拦而出声训斥。 宋夫人则是一直眼圈红红的,因为她刚才去栖霞居想为女儿梳头,被礼仪嬷嬷请了出来。 宋新晟更烦了,妹妹被皇室的人那样重重包围着,要如何逃婚! “夫人,今日你就下去休息吧。”良久,宋将军扶着宋夫人温柔道。 “我们唯一的女儿要出嫁了,你都不让我看看么?” “听话,歇着吧,你瞧你这几日为蓉儿的事情憔悴成什么样了。”宋将军边说着边扶着宋夫人往外走。 宋新晟连忙跟了上去。 只听父亲哄小孩那般继续哄着:“蓉儿要嫁的是太子,礼数有半点不 周全,就会受到责罚。 蓉儿见了你这样岂不会伤心的两眼汪汪?届时妆毁了,耽误了时辰,帝后怪罪下来她如何应对?” 宋夫人委屈极了,“亏你还是大将军,连女儿都护不住,要那么多战功做什么?” “君是君,臣是臣。君命岂可违抗?” 宋夫人吸了吸鼻子,转身眼泪汪汪地望向大儿子哽咽道:“晟儿,你早点找个心仪的姑娘娶了吧。 万一哪天狗皇帝又一时兴起,给你指门亲事就一辈子都完了!” 宋新晟听的胆战心惊。他娘亲才是真正的口无遮拦啊…… 宋夫人回了房,书房内便只剩父子二人。 为了今日的大婚,两人难得都换上了一身极为华贵的衣袍,唯恐拂了皇家的脸面。 宋新晟算着时辰差不多了,正想提醒父亲出去迎接宾客时,宋将军忽然开口了: “不是要逃婚么?那小子人呢?” 宋新晟:“啊?” “蓉儿回府那天,你私自带进府的毛头小子。” 宋新晟有些无措,“啊?爹,你知道了……” 他特意避开了父亲在外院布置的暗卫,将人藏在自己的书房。 自己的院子里,怎么可能会有父亲的眼线呢? 更何况父亲 根本不会去窥探儿女的隐私。 宋将军板着脸,语调冷厉截然不同于宋夫人面前的温柔,“往后心中犹豫纠结,不必表现于脸上,教人看的一清二楚。” 并非训斥的话语,仍将宋新晟说的面红耳赤。 原来是他当时的神态出卖了自己。 “是,父亲,儿子知道了。” 宋将军双眼眯起,目光投向窗外:“迎亲的时辰快到了。蓉儿出了宋府,可就再没机会了。那小子……” “阿衍说去了东宫再动手。”宋新晟忙道。 那小子人挺好的,且是蓉儿看重之人,他可不想父亲因此而产生误会。 宋将军闻言,面上疑虑更重了:“东宫?东宫位于皇城之内,今日大婚更是戒备森严,如何行动?” 宋新晟一拍脑袋,对啊! 那小子虽出身慕容氏,却仅是个孤苦无依的旁支,经商头脑不错能攒个温饱不愁的积蓄,可哪来的本钱去东宫抢人呢? “父亲,儿子……” 宋新晟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他能说自己就是看着慕容衍信誓旦旦一脸的笃定就鬼使神差地放心了么? “那是你唯一的妹妹啊!” 宋新晟坐不住了,“父亲,我现在就去将慕容衍找来 !” “不许去!”宋将军喝住他,“今日大婚若是顺利完成,那小子再来寻你,或者蓉儿,一律赶走。 蓉儿若对他有一丝牵挂,也要快刀斩乱麻彻底断开,永世不见。” “若是不顺利……咳咳,若是蓉儿真的逃婚,跟他私奔了呢?” 宋将军目光沉沉,“你还是不懂你妹妹。” 宋新晟面色讪讪,为何爹又这么说? 那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妹妹,他不懂谁懂? “蓉儿如果仅仅只是不想嫁太子,她为何进宫前要准备那么充足,进宫后费尽心思讨好宫里那些人营造贤惠名声?” 宋父所言正是宋新晟的困惑。 听说妹妹每日都在尽心打理东宫琐事,太子还召侍妾伺候,宋新晟更为她感到不值了。 好几次想要直接闯进皇城带走妹妹。 宋将军叹了口气,“如果仅仅是不想嫁就好了。偏偏那孩子心思越来越重,今早醒来,我眼皮就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事情……” 宋新晟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 “父亲,确实出事了。不过是前几天的事情,六扇门关押的月牙峰山匪越狱了!” 宋将军变了脸色,“那帮山匪越狱了?为何没有消息传出?” 第152章 拜堂 宋新晟看到父亲可怕的脸色,这才想起段林燕的叮嘱,连忙道:“不过父亲不必担心,林燕和她的师兄已经前去追捕了。 那些山匪在狱中饱受折磨,没多少气力,应该已经抓回去了……” “我是问你为何六扇门没有消息传出!” 段林燕说的不错,这件事情最不能告知的就是宋将军。 该死!他说漏嘴了…… “可能是六扇门怕丢脸,犯人跑了不敢宣扬?” 那晚段林燕多喝了点酒,不小心才说了出来。 宋将军神色绷的越来越紧,“什么时候不跑非要这时候越狱?” 宋新晟想了想,回答道:“民间才过了热闹的花朝节,又临近太子大婚,六扇门调走了许多人去帮忙维持秩序,于是有了可乘之机?” 宋将军闭眼思索了半晌,才再次出声:“暗月不在宋府了吧。” “当然,暗月要贴身保护……” 话未说完,宋新晟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段时日宋星蓉一直身在宫中,暗月身手再好,也潜入不了铁桶般的东宫吧? 所以暗月去哪了? “调几个暗卫过来,乔装成街头的寻常百姓,紧盯着皇城的方向。总觉得,那两孩子想做什么,又怕连累家族,不跟我们商量。 ” 宋将军吩咐完,捏起了几乎皱成川字的眉心。 暗月曾经来禀报过女儿与那个毛头小子私会之事。 当时宋将军将暗月狠狠训斥了一顿,他既然将暗月给了宋星蓉,那么暗月的主子就只有宋星蓉。 暗月的这种行为就是背弃主子。 念在暗月尽心尽责的份上,便只罚了十鞭作罢。 作为父亲,他不喜欢干涉孩子的私事,他相信女儿是个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现在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要是惹出了事情,那孩子为了不牵连家族,不管不顾地揽下一切怎么办? 他必须做点什么了。 …… 吉日已至,太子前来迎亲。 和上一世一样,出门前老夫人“慈祥”地交待了提点弟妹的话语,宋星蓉左耳进右耳出的,老夫人的脸就垮了。 盯着她满身金银珠翠的二夫人,眼中的贪婪都快掩不住了,还想要她帮二房? 父亲、兄长殷切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不过,娘亲不在,据说是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不在也好,见了又是一阵伤心。 只是,她确实得抓紧时间赶去药王谷求药材了。 不只为了宋澈,还有娘亲。 现在谁能想到看似生龙活虎的 娘亲后来会突发恶疾呢? 但愿今天的一切可以不会太过脱离计划。 …… 宋府大门口,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晏祯长身玉立,一身庄严冕服,更显气质不凡,雍容华贵。 宫人们的簇拥下,那个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一步一步踏出了自家的大门。 似火嫁衣边缘尽是金线绣成的鸳鸯石榴图案,罩在外头的霞帔绣了只栩栩如生的开屏孔雀,花鸟云纹的曳地长裙垂的则是价值不菲的珊瑚碧珠流苏,他的太子妃,整个人是那么的光彩耀目。 他见过这身婚服,当时只觉得华丽繁复,毫无美感。 从未想过,能如此完美地勾勒出宋星蓉娇小身材的玲珑曲线,胸前丰盈亦能刚好托住璀璨绚丽的嵌红宝石璎珞。 莲步轻移间,设计别出心裁的流苏随之微微晃动。 一不小心便将他的心神晃回了稷山的那一夜。 他呼吸一窒,不断提醒自己旁别还有无数双眼睛,控制着自己想要掀开盖头的手。 等到晚上,就可以了…… 晏祯原本并不打算下马迎宋星蓉上轿,因为没有规定说娶太子妃必须要这么做。 可当礼仪嬷嬷一脸喜气地将人领到跟前,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跳了下去。 大红盖头下 ,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宋星蓉一愣。 这人竟要亲自扶自己上轿? 柔软白皙的小手顺从地搭上了他的手掌时,晏祯感觉自己真是快要疯了。 这种小事,让宫人做不就行了么! 人群中嘈杂的议论声闯入他耳朵: “传言果然不虚,太子殿下极其喜爱宋家大小姐!” “是啊,殿下亲自扶着太子妃上轿,生怕磕了碰了。” “十里红妆,好气派,真是长见识了……” 晏祯竭力维持着面容的平静,实则已经暗暗开始磨起了牙。 长长的仪仗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什么气派,不都是被宋星蓉逼出来的? …… 按照祖制,太子纳妃六礼,皇帝只需出席亲迎礼前的环节,见太子以及参礼的群臣。 不过对当今皇帝来说,太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随着他历经风雨吃过不少苦,小小地违背一下祖制有何不可呢? 东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皇帝端坐于高堂上,眯着眼看新人携手向自己缓步走来,不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想当年,他和那些人争的你死我活时,太子还是个小萝卜头…… 他想感慨几句,但身旁无人。 皇后觉得不合礼数 ,没有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天地与拜高堂,拜的皆是皇帝。 夫妻对拜时,则是太子妃先拜,太子再回礼。 全程下来,晏祯紧张的手心冒出涔涔冷汗。 父皇的视线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尽管对方始终笑眯眯的,怎么看都是一位慈祥和蔼的父亲。 拜完堂,宋星蓉就被宫人护着送去了洞房,只待夜幕降临,再行合卺礼。 因是储君纳妃,又有皇帝坐镇,无人敢闹洞房,都老老实实在宴席上坐着。 前来参礼的皇子公主们,同皇兄道了喜后,就再无话可说。 气氛一度凝固下来。 皇帝终于明白祖制为何规定圣上不需现身迎亲礼。 “吾儿嘉聘礼成,克崇景福,众卿大可开怀畅饮!” 如坐针毡的众人山呼万岁,恭贺千秋,百年好合,良缘永结。 气氛更沉了。 皇帝扫了一眼朱荣盛,“不是说请了京都最有名的戏班子么?大喜的日子,就该热闹热闹!” “是。”朱荣盛连忙应声退下。 心中一直隐隐不安的晏祯,飞快地瞟了一眼角落。 看到令他咬牙切齿的少年安分地坐在那里,没有乱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第153章 戏班子 洞房内,布置的红彤彤一片,臂粗的龙凤双烛后,丝罗帐子柔柔地垂着,袅袅紫烟自香炉中升起。 前殿隐约传来欢乐喜庆的唱戏声。 隔着半透的红盖头,宋星蓉端端正正坐在大床上,凝眸望向窗外的天色。 日头渐渐西移。 她则在心中默默算着时辰。 忽然,守在一旁的婢女毫无征兆地昏倒在了地上。 一把扯掉红盖头,她目光扫过地上的婢女时,神情冷漠。 香炉中掺的迷迭香,只能迷晕内功深厚的人。 放个这样的婢女在洞房陪她,晏祯是有多不放心。 …… 玄清宫旁,回廊九曲,景致盎然。 那座寓意特殊的云露殿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丹阳脸色发白,咬了咬唇。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很快寻去了太子与太子妃的婚房。 房门外静悄悄的,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人看守。 一切顺利的实在不可思议。 目光所及,贴于门上的大红囍字是那么的刺眼。 丹阳踌躇半晌,将手伸向了这扇足以搅的她人生天翻地覆的大门。 门开了。 屋里的少女并未抬头看她,“来的可真晚。” 宽敞的房间里,布置的鲜红一片。 丹阳面 色凝重地关上门,轻轻嗯了一声。 直接无视坐在桌旁正在吃东西的宋星蓉,往屏风后迅速走了过去。 宋星蓉咽下嘴里的桂圆,又拿了颗枣子继续吃。 一道屏风,隔开了心思各异的二人。 一个手忙脚乱,穿戴繁复的婚服。 一个专心进食,为逃跑储备力气。 “宋星蓉。” 宋星蓉吃饱喝足,准备离开时,丹阳叫住了她,“我没想到你会帮我,你明明那么恨我。” “你是指我帮你什么了?帮你识破质子元璟的真面目,还是帮你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丹阳消瘦了许多,为宋星蓉量身定制的嫁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松松垮垮。 宋星蓉拾起落在床上刺绣精致的红盖头,罩住了这张曾经艳丽张扬、如今只剩憔悴的面容。 红盖头下,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都是。” 倨傲昂首,牙缝里愣是挤不出一个“谢”字。 稷山一行后,丹阳的心就死了。 几次想要自尽,想到父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又作罢了。 父王鼓励她去接触王旭申,毕竟对方不离不弃,硬抗着身上的伤将她平安送回了王府。 丹阳同意了。 然而,才相处几天,就被兄长 强行分开了。 兄长说,前来大梁朝贺的大蕃七王子英俊潇洒,幽默风趣,可与他多相处相处。 丹阳还是同意了。 没几天,就等来了借口拜见皇后进宫的宋星蓉。 宋星蓉领着她看了一出好戏。 丹阳才恍然想明白,为何除夕宴上嘉宁一去不回,大蕃七王子也刚好不在。 可她又想不明白,皇帝既然有了赐婚的想法,元璟和嘉宁为何还要私会纠缠? 嘉宁将她不可言说的私事当笑话道出; 元璟为了哄嘉宁开心,还那样随意贬低侮辱她…… 众多公主当中,丹阳最亲近年纪相仿的嘉宁。 爱屋及乌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两人一起长大的手帕情。 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嘉宁遮掩荒唐的棋子。 知晓真相的那一刻,皇后姑母,太子表兄,嘉宁……一个个,瞬间变得面目狰狞。 所以她同意了宋星蓉的替嫁计划。 她想过告密。 宋星蓉同样是她深恶痛绝之人。 她可以预料到,知晓宋星蓉意图逃婚的皇后姑母,会有多么愤怒。 但是,那夜促膝长谈,父王说: “幸不幸福要看怎么定义。若你想要的幸福就是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你可以和那个常常经过王府的穷书生私奔; 若你想要的是荣华富贵,高高在上,那就坚定地往上爬,父王在下面接着你; 若你只想简简单单过一生,远离纷争仇恨,这桩与质子的联姻未尝不可。 稳固两国邦交,为皇帝分忧,青史留名。有父王在,质子死了也赖不到你头上。” 父王本意规劝她接受联姻的话语,反倒提醒了她。 自小,她想要的就是当太子妃,未来成为一国之后呵。 得不到太子的爱,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对谁都没有爱。 宋星蓉为了情爱,和一个经商之人私奔,放弃太子妃的身份,在她看来就是愚蠢。 偏偏就是这愚蠢之人,将偷梁换柱设计的天衣无缝。 只待太子入洞房,挑盖头。 届时,木已成舟,今日与太子拜堂之人,就是她丹阳郡主。 …… 夜幕悄然降临。 宋星蓉换上了婢女身上扒下来的衣裳。 临走,扔了一包药粉给这位未来太子妃。 “这是什么?” 宋星蓉似笑非笑:“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呗。我离开后,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你不顾颜面冒充了我。 想要稳固位置,当合格的皇家儿媳,就是尽 快怀上皇长孙。” “所以,这是催情用的?” 宋星蓉解释:“晏祯生性多疑,但此物无色无味,且比你当初下给宋婉雯的药性强不少,而且,亦能助孕。” “本郡主用不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丹阳将药包扔去一旁,又下意识控制住了力道,生怕扔的太远了。 宋星蓉心中呵呵。 丹阳会用的。 不仅会用,而且还会让太子后院那些娇滴滴的侍妾都怀不上孩子。 很期待将来再回京都,能看到东宫里的是一对怨偶。 …… 婚宴上,戏班子一场接一场的精彩表演将气氛推至最高潮,参礼的宾客们都放开了说说笑笑,鼓掌叫号。 皇帝眯起眼,极其享受这种众乐乐的氛围。 就在他想要继续招呼上歌舞表演时,朱荣盛过来提醒,“陛下,吉时快到了。” 下首,一身冕服的太子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哈哈,那便不耽误祯儿的洞房花烛夜了。” 晏祯忙起身过来,行跪礼并敬了杯酒。 皇帝笑眯眯地问:“明年这时候,朕可否能抱到皇长孙啊?” 面颊微红,已有了几分醉意。 晏祯毕恭毕敬答:“能。” 皇帝大笑摆手,让人送太子入洞房。 第154章 刺客 婚宴差不多到了尾声,是时候散场了。 朱荣盛瞟了眼角落,忽生感慨:“陛下今日真是高兴,一直笑的合不拢嘴呢!” “那是!儿大了,终于成家了。” “陛下很快就能当上祖父,享受天伦之乐了。” 天伦之乐? 当今皇帝不过四十左右,还在身体力壮的年纪,谁有胆子说这种话? 偏偏朱荣盛说了,还逗得皇帝乐不可支,“天伦之乐、儿孙绕膝,好啊,好啊。” 皇帝蓦然想起那戏班子恰好就演了场父慈子孝、结局美满的戏,不由心念一动,让朱荣盛喊进了殿。 看到宫人领着穿了全套戏服的伶人进入大殿,坐在角落里的晏悬默默垂首,端起了酒盏。 满堂宾客皆是微醺,望向高位关注圣上将会给戏班子什么赏赐。 唯有四皇子,心中生出一丝古怪,下意识往晏悬的方向瞥了一眼。 …… 一路过去,宫灯全都缠了喜庆的红丝绸,据说是宋星蓉的布置。 赵总管来禀报的时候,晏祯想过要他们取下这些近似累赘的装饰。 可事情太多了,他忙到晕头转向,转头就忘了这回事。 现在踏上入洞房的路,竟然发现往日习以为常的宫灯,也可以变得如 此绚烂多彩。 礼仪嬷嬷为他拉开了贴有大红囍字的房门。 晏祯眼前莫名浮现对拜时,宋星蓉玲珑有致的身影,以及,半透的红盖头后,摄人心魄的动人芙蓉面。 太监一声长宣:“太子殿下到——” 礼仪嬷嬷唱声:“新人入洞房,良缘永结——” 晏祯被簇拥着进了红彤彤的婚房。 床上端坐着嫁衣如火的女人似是羞涩,紧张地攥了攥手中的喜帕。 羞涩…… 这才对嘛。 宋星蓉自小爱慕他,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这段时日她的奇怪反应,恐怕是那场生辰宴,他的态度令她寒了心。 加之后来,他对宋澈的所作所为,任何一个正常的姐姐都会恼怒。 可他做那些事,不也是宋星蓉红杏出墙在先? 出墙的对象,还是他最看不起的那个六皇子…… 礼仪嬷嬷刚想催太子掀盖头,忽听一声吩咐: “退下吧。去找赵总管领赏。” 宫人们面面相觑,默契地躬身退下了。 头疼了这么久,总算是娶到了这个害他夜不能寐之人,晏祯哪里忍得了这些人继续在这碍眼。 反正已经到手了,他根本就不着急后面的流程。 “蓉儿,今日起,你就是我的 太子妃了。过去种种,我不会计较;从今以后,你最好离其他男人远一点,一个眼神都不要给。 父皇赐婚于你我,那就注定你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你和你挂念的那小子,永远见不得光。” 如意杆缓缓伸来,大红盖头下,女人呼吸一紧。 就在一角将要掀起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殿下!不好了!有刺客袭击圣上!” …… 正殿内。 上一刻还喜气洋洋的婚宴,此刻乱成一团。 只因皇帝召了几个戏子进殿打算封赏,那戏子近前,突然亮出凶器。 戏服一脱,原来全是佩刀的刺客。 堂堂一国之君,被年事已高的老太监死死护在身后。 前来东宫参礼的臣子禁止携带利器,仅能赤手空拳与刺客搏斗,自顾不暇了,哪还能护驾。 唯有几个皇子爱父心切,即使身无长物,也都义无反顾地冲过去牵制住了刺客。 朱荣盛挡住了皇帝的身体,尖声高呼:“护驾!快护驾啊!” 身形最为魁梧的刺客一脚踹开纠缠自己之人,挥剑径直往他们这边扑来。 朱荣盛背过身看着皇帝,老泪纵横:“陛下,老奴只能来世结草衔环报答陛下了……” 眼 看着那长剑就要劈向两人,“叮当”一声脆响,刺客凶猛的剑势竟被一颗飞来的茶盏生生弹偏了过去。 皇帝惊慌望去,只见二皇子不知从哪抄了根棍子,再次拖住了刺客,四皇子举着酒壶,对准刺客砸了过来。 还有一个面容有点熟悉的少年,从地上摸了一把掉落的剑,朝这边冲了过来,将剑交给了皇帝防身。 朱荣盛感动的再次老泪纵横,“陛下,有救了,陛下的皇子们各个英明神武,勇敢无畏……” 皇帝亦是十分感动。 他的儿子们,在齐心协力保护他。 这时,被包围住的魁梧男子振臂大呼:“晏旻峥,你个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 说好给我们金盆洗手的机会,为何又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为何要用禁药逍遥散来毒害我们所有弟兄?” …… 晏祯赶回宴上时,东宫的侍卫已经应对完了此次刺杀。 死了一个刺客,其余的趁乱逃跑了。 部分宾客受了伤,万幸的是,没有死人。 晏祯吩咐赵总管妥善处理将人都安置好,便匆匆去了偏殿见父皇。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治罪!” 偏殿仅燃了一盏烛火。 皇帝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中,看不出半 分喜怒。 目光落在引以为傲的长子身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皇帝不出声,晏祯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倒是一旁的朱荣盛看不下去了,“陛下,太子来了。” 晏祯再次道:“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治罪!” 皇帝身体微微一动,这才有了反应,“治你,什么罪啊?”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晏祯耳中,却犹如惊雷。 “儿臣没有第一时间出现保护父皇!儿臣不够严谨细心,让刺客混在戏班子里进了东宫!儿臣疏于防卫……” “够了!” 皇帝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桌上,显出一条裂纹。 晏祯当即拜倒在地上。 “你可知刺杀朕的是什么人?是贪狼帮的山匪!是本应该关押在六扇门择日处死的山匪!” 竟是他们? 他知道山匪越狱一事,可他的人已经在清溪界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只待完婚后一举将其拿下,便可打着六扇门的脸立功了。 他们怎么又回了京都,还混进了他的婚宴? “六扇门看守不力,朕停了原总捕头的职;京兆尹频繁借调六扇门人力给了犯人钻空子的机会,朕罚了翟仁仲闭门思过。 至于你,你觉得朕应该治你什么罪?” 第155章 离开 晏祯抬起头,面露困惑。 山匪越狱牵涉的是六扇门和京兆尹,往上了还有刑部顶着,为何要治他的罪? 皇帝看着这个自己最为疼爱的儿子,感到一阵阵寒心。 他为他谋划将来,他呢,总是自作聪明去做一些自以为不会被他察觉的事情! 贪狼帮是他夺权路上的耻辱,当年若非陷入那等绝望局面,他怎会用上这把肮脏血腥的刀? 登基后,他费了颇大的力气,抹除他和那帮山匪的联系。 他想找个机会派六扇门去剿匪,平南王却将贪狼帮留了下来,给了他儿子。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不待见章燮的原因。 贪狼帮在世间多存一日,便一日能令他如鲠在喉。 宋家小儿失踪一事,逼的秦国公天天上朝怼他,宋家对他多了一层提防。 宋大将军十天半个月才去官署应个卯,都快撂挑子不干了。 要是能借机彻底除掉这窝山匪,他还没那么气。 结果,这伙人越狱逃跑了,还混入东宫想要刺杀他! 山匪当众说出那样的话,他为帝十余载的英名都将毁于一旦。 他怎能不怒! 罚完了六扇门和京兆尹,自然还要往平南王头上再记一笔账。 可平南王没 有来参礼,他只能发作太子。 “混账东西!与贼为伍,焉有将社稷百姓放在眼里?” “父皇?儿臣没有……” 皇帝怒声打断:“山匪越狱,既然已经查到踪迹,为何不上报六扇门去抓捕? 放任贼人逍遥法外,还混进了堪称防卫森严的东宫! 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晏祯眉头微蹙。 他追查越狱山匪行踪之事那么隐秘,怎会被父皇察觉? 皇帝见他不出声,怒火更甚了,“就因为你的知情不报,好好的婚宴搅的一团糟,你的弟弟受了重伤,最后还没能抓住所有刺客,传出去皇室颜面何在? 往日,朕是怎么教的……” 皇帝大动肝火,晏祯始终诚惶诚恐地受着。 熟悉父皇脾气的他知道,此时任何解释都是苍白多余的。 再说,皇帝真正恼怒的是平南王和章燮。 是他们将贪狼帮留到了今天。 皇帝训的口干舌燥时,朱荣盛呈上杯茶水,毕恭毕敬道:“陛下,此事其实也怪不得太子。 若不是六扇门看守不力,哪会惹出这样的祸事呢?太子冤枉啊。” 皇帝就是想发泄一些火气,当然不会为了区区几个山匪而处罚储君,朱荣盛这个台阶给 的刚刚好。 皇帝哼了声,满意地下来了,“收拾完现场,就赶紧滚去洞房吧!” 晏祯奇怪地扫了一眼那老太监谄媚的面容。 朱荣盛与他素来不合,怎会那么好心为他说话? “父皇,儿臣愿戴罪立功。那些贼人不利江山社稷,戕害黎民百姓,需早日铲除干净。” 皇帝润了润喉,沙哑道:“你匆匆过来,连太子妃的红盖头都没掀开吧?” “是。听到前院的奇怪动静,儿臣哪里顾得上那么多,马上就飞奔赶过来了。” 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身为一国储君,不需要朕来教你怎么做。” 这就是同意了。 晏祯再次行礼拜谢。 因刺客扫了兴的皇帝则是直接摆驾回宫了。 恭送走了皇帝,晏祯面色阴沉地召来了暗卫。 暗卫一一道出他离开后正殿发生的事情。 说到六皇子将捡来的武器交给皇帝防身,自己却被刺客趁虚而入刺中小腹,皇帝一怒之下挥剑将刺客捅了个对穿时。 晏祯紧锁起了眉头。 随后,便是东宫侍卫赶至现场,四皇子带六皇子回宫医治,刺客趁乱逃跑。 赵总管蹑手蹑脚进了大门,不等晏祯抬眼看他,就自发地扑跪到 了地上。 “殿下!奴才该死!太子妃……没找到。” 晏祯阴鸷的目光投向门外的夜色,喉间发出瘆人冷笑。 宋星蓉和晏悬真是给他送了好一出大戏呵! 若不是离开洞房前,挑开红盖头看了一眼,恐怕他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想要利用丹阳替嫁摆脱他? 做梦! “本太子今夜忙于追查刺客行踪,再未回过玄清宫。 至于太子妃,大婚之日劳累过度,次日病倒卧床,再不外出,任何人不得探望。明白吗?” 可那洞房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太子妃啊! 赵总管匍匐在地,惊恐应了一声“是。” …… 天色微微发亮。伴着几声嘹亮的鸡鸣,小院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 “咳咳咳……” 男孩翻了个身刚下床,立即有人掀起帘子钻进了屋,替他穿鞋穿衣。 “啊,不用的,我自己穿就好了……” “那哪行呢!你身子骨弱,俺们照顾你就好了。”黑瘦的高个少年不由分说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阿澈叹了口气,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别人的伺候。 “少爷!澈少爷!” 另一个小厮吭哧吭哧跑进屋,将外头的冷风也带了进来,高个小厮 满脸不悦:“大呼小叫干什么呢?冻着了澈少爷怎么办?” 看到微胖小厮怀里的东西,高个小厮愣住了。 阿澈也愣住了。 “好、好可爱的小狗!” 微胖小厮冲白白净净的男孩咧嘴一笑,抱着毛茸茸的一团刚凑过来,就被高个小厮大叫着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少爷身体弱,还不知道能不能接近这种小毛孩呢!” 阿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探出脑袋朝他哼哼的小黄狗:“可是,它好可爱……” “小毛孩……哎呀,俺先去找薛爷爷问声!你可不许乱来!” 灶房在外头,高个小厮撒腿跑了出去。 阿澈嘿嘿一笑,一个眼神示意,小黄狗就到了他怀里。 “汪~” 小狗叫了一声,阿澈心都要化了。 毛茸茸,软乎乎,真的好好薅! 此时,院门外。 薛神医负手而立,静静审视着厚重斗篷下的少女。 少女微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继续辛苦神医照顾我弟弟。” “不进去看看?”薛神医打量起这个多日不见,沉稳了许多的千金小姐,“他的记忆高度封锁,即使你们出现在他面前,也不会有半分影响。” 宋星蓉笑笑,这是该喜还是该忧呢? 第156章 南下 “不必了。我得抓紧时间动身了。” 薛神医捋了捋须,道:“老夫祝小姐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大将军府的这位大小姐,昨日本该嫁给太子,成为众女眷艳羡不已的太子妃。 却在第二日,抱了只家中诞下不久的幼崽给失忆的弟弟送来,踏上前往药王谷求药的路程。 金枝玉叶,亲自跋山涉水求药。 确实很令人意外。 当然,他更意外的是,那位不惜假装重伤,偷偷出宫陪她一同前往。 药王谷远在南方的边陲之地,路上少不得花上两三个月时间。 一来一回,今年怕是再见不到了。 那位就不怕耽误自己的大事么? 宋星蓉客气道了谢,小厮的呼唤自院中传来:“薛大夫!糊了!菜糊了!” 薛神医神色一尬。 宋星蓉施施然福了一礼,“薛大夫,那便告辞了。” 薛神医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于转角,连同转角处露出来的玄色衣角,若有所思。 他也只能祝他们一路平安了。 清晨的城南御街上,已有三三两两的忙碌身影。 晏悬牵着斗篷下伸出来的白皙小手,七拐八拐来到了码头前。 今日恰有南下的客船,他们可以顺带着坐一段路。 “都 安置妥当了吧?” 宋星蓉抬起头,认真想了想。 回宋府向父兄道歉,安慰娘亲,给阿澈送他小时候就很想养的小狗,将绿萝和茯苓送去段林燕那边。 没有别的事情了。 朱荣盛给晏悬报信说,经过此事的圣上依旧重视太子,则是早在宋星蓉的意料之中。 皇帝是一个非常骄傲的男人,他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者当然是完美无缺的。 这番设计,当然撼动不了太子的地位。 丹阳替嫁、山匪刺杀皇帝两桩事,能让晏祯焦头烂额一段时间,她也可趁机早点脱身离开。 漠北边关安定下来,圣上任父亲和兄长留守京都,有了他们的帮忙,平南王和太子的矛盾说不定会逐渐加深。 最不放心的,就是太子在兄长身边安排的顾祁之。 晏悬的人盯了许久,那人还是一心一意准备春闱,没发现任何异常。 不知道,临别时对兄长的提醒能起多大作用呢? 此去药王谷,至少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到那时,或许朝中又会是一番光景。 几日后。 京都。 比起新婚夜太子勇擒刺客,太子归来后发现太子妃成了别的女人,后者在坊间流传的更为迅猛。 “那日太子殿下 十里红妆迎娶的可是宋家大小姐!可惜,宋大小姐福薄啊,好好的婚宴,又是刺杀,又是被顶替。” “丹阳郡主为了得到太子妃的位置,真是不择手段!” “该不会那夜的刺客也跟她有关吧?故意引起轰动,好掳走宋大小姐自己顶上!” “连当今圣上都敢行刺?疯了吗!” “咳咳咳……” 大道中央,一辆缓缓驶过的马车内,一袭白衣的女人无力地靠着背后的软垫上,听到外头的纷纷议论声,咳的更加厉害了。 一旁坐着的年轻男人面色难看,“何苦?都说了,嫁给大蕃的七王子,是你现在最好的出路了。” “嫁给嘉宁玩过的男人,是我最好的出路?” 章燮冷声道:“顶替宋星蓉成为太子妃难道就很好么?你以为她蠢,连太子妃都不当。实际上蠢的是你! 事到如今,你坏了太子的大计,你觉得太子还会如从前那样用心待你么?” 丹阳冷冷发笑:“哥,那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傻乎乎地期待他的什么吗?” “你想做什么?” 车帘一角掀起,呼呼冷风灌入,丹阳再次咳了起来。 章燮皱眉:“露露,如今木已成舟,你最好安分点。别看他们现在捏着鼻 子认了你为太子妃,说不定心底就盼着哪一日你死了腾出位置呢!” “我不会死!”丹阳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 她想起那晚晏祯的羞辱言语,以及京都一边倒的舆论。 凭什么好处都他得了,坏名声全是她担着? 想要她死,然后迎娶更有利于争夺皇位的贵女? 她偏不让他如意! 只是,想要在东宫站稳脚跟……丹阳抚上自己空扁扁的肚子。 宋星蓉给的那包药粉,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 京都的阳春三月,是草长莺飞,温暖和煦。 偶尔会有点寒意,下场清爽的小雨,这时候衣物就不好搭了。 衣衫薄点吧,容易感染风寒。 多穿几件,又觉得太闷了,想要透透气。 但整体来说,还算是个比较舒适的季节。 到了江南地带,宋星蓉才发现京都的乍暖还寒根本就是太舒适了。 谁能告诉她,一场雨是可以连着下十天半个月不歇气的? “唉——” 晏悬放下书卷,哭笑不得地看向耷拉着脑袋望着窗外小雨的少女。 宋星蓉侧眸看他,“吵着你了?” 晏悬摇摇头:“看书看累了,望望远处放松一下。” 南下前往药王谷的路程比预想中 的要慢许多。 他们刚下船,就运气极好地赶上了江南的雨季。 在这座名为江楚的水乡小镇,已经停留了十余天。 每次等雨停了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老天爷就很不讲理地洒起了雨。 宋星蓉现在才算明白,话本上的温柔水乡、江南烟雨,其实就是晒不干发了潮的衣物,绞不干湿答答的长发。 为了起居方便,晏悬临时租了座小院,在并不算繁华的地带。 宋星蓉不喜欢阴雨天气。 偶尔出门闲逛一会,搜刮一些感兴趣的书籍,大多数时间还是呆在家里,看书,看天气,等天晴。 晏悬则是每天都会带上江河出去,将江白留在家里保护她。 江楚是个不算大的小镇,但位置靠近大江,常有船只来往,他需要跟码头保持好联系,打听船只的消息。 回来后,和她聊聊一天的收获,再看书学习。 但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没有势力,没有人脉。 晏悬顶着慕容衍的商人身份,能获取到的终究有限。 这样下去当然不行。 雨声淅淅沥沥,宋星蓉愁眉不展。 难道真的要那样做吗? “夜深了,睡觉吧。” 晏悬起身,将被褥抱了出来,铺在了地板上。 第157章 夫君? 离开京都前,宋星蓉曾对晏悬说过,希望两人之间相处可以更注重些礼节。 晏悬依言,再没对她动手动脚。 同一间房内就寝,他也一直是打的地铺,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她梳洗更衣时,他都会默默地出去,不管外面是什么天气。 但在这样的梅雨时节,室内的地板都是潮湿的。 晏悬每天都要晾在高处的被褥还是发了霉。 睡不好觉,夜晚着了凉,人就开始不舒服。 尽管他没吱声,宋星蓉还是明显看出他面色苍白了些,时不时的一阵咳嗽,是风寒的前兆。 这样拖下去,万一他病倒了,不知要耽误多少行程。 衡量一下,还是不值当。 只能这样了。 晏悬脱了鞋袜,掀开地板上的被褥准备躺下时,神色纠结的少女朝他走了过来。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她低头默默卷起了他刚铺好的褥子。 “星蓉?” 宋星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那种话,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用行动来说明总可以吧? 不过,晏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我自己来吧。你别弄脏了手。” 抢过她手中的活,三两下就卷好了被褥。 随后,他抱着自己的铺盖直接出了房间,敲响了另 一间屋子的门。 宋星蓉:“……” 开门的是江河。 “主子,你被赶出来了?” 晏悬淡淡道:“孤男寡女本就不能共处一室。” “属下马上收拾房间!稍等!” 嘭地一声,门关了。 他们的房间跟狗窝没什么区别,收拾起来,颇要费点时间。 还在纠结的宋星蓉,听到隔壁乒乒乓乓的动静,马上跑了出来。 不就是同榻而眠么? 在棠梨宫的时候,那样荒唐的事情都做过了。 真不知自己在矫情个啥! 被宋星蓉拖回房间时,晏悬嘴角翘起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总算,缩短了点距离。 …… 又过了些日子,笼罩在小镇上空的乌云渐渐消散了些。 晏悬依旧每天清晨出门,日落归家。 以商人的身份在江楚镇活动,当然离不开做生意。 他恰好带了些简单的首饰,可挑去大街上贩卖。 不过宋星蓉见他每天都是一脸的心事重重,总感觉有什么事。 但是每次交流又一如往常,试探不出半分异样。 雨季即将结束,他也迟迟不提动身的事情。 这让她难免有些怀疑。 他真的只是在打听南下船只的消息么? 挑了个没雨的日子,宋星蓉主动挎 着篮子去了菜市口买菜。 她没下过厨,家务活包括买菜,一直都是江白江河两个男人在做。 清晨的菜市口叽叽喳喳,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中一位妇人的嗓门最是给力:“三文?老于啊,你家菜我是知道的,是整个市口最新鲜滴。这几颗蔫成这样,哪里还有那个价哦!咱都老熟人了啊……” 卖菜的小贩像是极怕了妇人,不等报价,就马上将菜塞进了对方的篮子里,“一文钱!拿走拿走!” “一文?” “还送你块姜!” 妇人这才满意地离开。 转身,刚好看到不远处,如仙女般貌美的少女正朝她微笑。 “哎……是你啊!” 可不就是家对门前阵子搬过来的姑娘么? 宋星蓉笑着打了个招呼:“徐婶,早。” “你也来买菜啊!之前没看你来过,今日怎么来了?要买什么菜?婶子带你逛逛!” 徐婶为人热情,不消她多说,对方就自发挽着她杀回了摊子旁。 宋星蓉准备了几十个铜板的买菜钱,由徐婶带着,竟然十文钱都没花掉,就买到了一条鱼、一块肉、还有青菜葱姜蒜。 对此,最高兴的是徐婶。 “小妹,婶子要是今天不在,你绝对会被坑惨! ” 于是,接下来几天,宋星蓉每天都来买菜“偶遇”徐婶。 徐婶交际圈广,江楚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知道。 很快,宋星蓉就从徐婶那里听说到镇上来了一支商队,即将南下。 “容小妹啊,你与你夫君既然也要往南边走,不妨花点钱,跟着这支商队一起走!” 为了打入徐婶的交际圈,宋星蓉自称容氏,与夫君回南方省亲。 徐婶及左邻右舍的妇人听了都觉得惊奇,见她娇生惯养、谈吐气质不凡,更像是富贵人家私奔出来的小姐。 江楚的人们大多习惯了安逸,知道她在说谎也懒得深究。 淳朴的妇人还心疼她年纪轻轻就要风里雨里跟夫君奔波。 这天,晏悬照常回到家门口。 远远看到,往常窝在屋里看书的少女在一颗大树下,和几个在做针线活的妇人有说有笑。 徐婶最先注意到他:“容小妹,你夫君回来了!” 夫君? 晏悬吃了一惊。 宋星蓉面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 实在扛不住这几双含笑眼睛无声的催促,她朝晏悬走了过去。 “郎才女貌,太般配了。”身后是徐婶在感慨。 “之前还以为搬过来的是对落难兄妹,竟然是对夫妻啊。” “哎, 要我说男人还是不能只找长的好看的……” 妇人的议论声传来,晏悬很快理清楚了来龙去脉。 他此前并未对外宣称什么。 没想到宋星蓉会这么做。 晏悬牵过了少女的手,温柔唤道:“夫人。”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面容,宋星蓉硬着头皮应了声。 晏悬没动。 感受着后背吃瓜大婶们热烈的目光,宋星蓉再次悔不当初。 早知道说是兄妹就好了! “夫君。” 声若蚊蝇。 但晏悬还是狠狠愉悦了一把。 “有劳各位婶子照顾内人,得空请大家来家里做客。” 小郎君容貌俊朗又平易近人,几位妇人哪里还能淡定。 “好嘞!婶子家过几天吃咕咚羹,你们记得来玩呀!” “我家那位打了只野山羊,届时给你家也送一块……” 晏悬笑呵呵地跟妇人们道了谢,就与宋星蓉回了院子。 夕阳洒照于携手归家的二人身上,宛若一副温馨的画卷。 大树下,妇人们仍在讨论。 “那男的是做什么的?那妹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娃!” “男的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娃啊!” “该不会是双双私奔出来的吧……” 徐婶再次感慨了起来:“愿老天眷顾这对有情人吧。” 第158章 呵,继续装 被晏悬发现自己对外称二人为夫妻关系这件事情,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大可以义正言辞解释说,是为了更快与邻居熟络起来。 在江楚,谁都不认识他们,随她怎么胡说都没关系。 可一对上他含笑的双眸,她有嘴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总感觉,解释那么多,会显得她很在意似的。 索性不解释。 和往常一样,在沉默中吃完了晚饭,忙完洗漱工作。 准备就寝前,两人聊起了今天的见闻。 宋星蓉随意扯了些家常,比如附近住了谁谁谁。 晏悬则是说起他从码头大哥那里打听到的事情。 道是因为南疆动乱频繁,南边的水匪趁机肆虐横行起来,劫了好几艘大船,近段时间都不会再有南下的船只。 他们的行程不得不继续拖下去。 “我们为什么不走陆路?” “朝廷派人过来收拾了水匪,我们就可以动身了。” 宋星蓉有些不高兴,“等?我们已经等了一个雨季。” 晏悬知道她很焦急。 否则按她的性子,她不会贸然出去同街坊攀谈。 可是,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 “不会很久。剿匪立功,会有人来抢着做。” “你是指谁?” 晏悬抬头直视 她明亮若琥珀的眼睛,沉声道:“我知道,你怕太子或者章燮或者其他认识你的人被派来这边。但是…… 我们现在不能离开江楚。” 宋星蓉面色微沉:“徐婶说,镇上来了支商队,几天后就要动身南下。不妨先跟他们打下交道,看看是否可靠。” “我知道……” 他知道还不跟她说? 这人明明说过私事以外,不再欺瞒自己的。 男人的承诺就如此廉价么? 晏悬被她直勾勾地盯着,面上无措极了,“蓉儿,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 宋星蓉静静看着他,可等了半天,也没听他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早些睡觉吧。” 她松了口,晏悬如蒙大赦,殷勤地跑过去铺起了床。 这让她更觉古怪了。 总感觉他在努力遮掩什么。 今晚,晏悬依旧与她保持着君子的距离。 她故意过去了一点点,他就马上往外边挪了一点点,生怕碰到她一根手指头。 之前在棠梨宫不是很嚣张么? 在她哥哥的书房里都敢……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喜欢装,她恐怕就要怀疑是不是壳子里的魂换了。 开过荤的男人,怎么可能继续茹素。 呵,继续装。 宋星蓉次日醒 来,枕边一片冰凉。 晏悬大概是心虚了,这次早早出了门,还将江白江河都留了下来。 隔壁鸡鸣声起,徐婶准时敲响了她家的大门。 “妹子,出门买菜不咯?” “买!婶子,我马上来!”宋星蓉挎着篮子兴冲冲往外走,江白给江河使了个眼色,立即追了上来。 “属下也一起去,保护夫人。” 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是吧? 好,好得很。 她倒要看看,他在江楚到底在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 作为水乡小镇,江楚有许多酒楼都是沿河而建的。 清风徐徐,又能欣赏江面美景,对岸繁华,生意自然红火。 傍水的雅间,一般都会精心布置一番,且比其他包厢要贵许多。 地势高,价格可以再抬一点。 要是凑巧遇上对岸揽月楼有姑娘“出阁”首秀,这种雅间都会在三日前预定完。 要是刚好位于二层,基本上就是富贵公子拼爹的地盘了。 因为,二层的高度,是观看画舫美人首秀的最佳视角。 正对着揽月楼的倚香酒楼,甚至还搭了个专门供美人上岸的平台,楼梯直通二层香字房。 也因此,倚香酒楼的客人常常吃着吃着,就上了对岸的揽月 楼。 倚香酒楼和揽月楼的老板划划船,就赚的盆满钵满。 慕容程——倚香酒楼和揽月楼的老板本人,滔滔不绝终于讲完了自己被亲爹赶到小镇如何发家致富自力更生。 对此,晏悬的评价是:“真有你的。” “那你呢?不好好在京都呆着,怎么跑江南这一带来了?” “有事情。” 对此,慕容程的反应是:翻白眼。 “你这不废话!你没事会不远千里跑过来?闲的蛋疼?还是你觉得我好糊弄?老实交待,你金屋藏娇藏的到底是谁家的‘娇’!” 这帮人怎么老是喜欢问这个问题。 晏悬很头疼,“我那也不是金屋。” 一个普普通通狭窄拥挤的农家小院而已。 “到了邺城不就可以‘金屋藏娇’了?” 不提还好,一提邺城,晏悬更头疼了,“我只是路过一下。” 慕容程瞪了他一眼:“好你个白眼狼没心肝的,路过? 老太君心心念念等了你好几年,你就来一句‘路过’?” “我有要紧事。” 真是个闷嘴葫芦! 慕容程毫不客气给晏悬头上来了一下,“不能派个人去做吗?非要你亲自去?什么事情能比老太君更重要?” 几年不见,少年眉眼长开 了许多,越来越像那人。 老太君见了,定然欢喜。 老太君一欢喜,自会给他提供更多支持。 结果这小子居然犹犹豫豫不想去? “二哥,去南地的那件事情耽误不得。等我办完事,我自然马上就去邺城拜见老太君。” “那你到底说是什么事情啊!” 慕容程一着急声音就抬高了许多。 雅间内伺候的小厮极有眼力见地呈上了甜茶瓜果,“老板息怒,老板息怒,今日花魁出阁,又是发大财的日子呢!” “对啊,差点忘了。说的好,下去领赏吧!” 慕容程打量着晏悬,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阿衍,反正你不想说,我怎么逼你也不会说。 不如这样,你跟我过来,我就安排你们跟我们的商队一起走。” 慕容程笑嘻嘻的样子,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十成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一直拖着等水运恢复,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达药王谷了。 他不愿意走陆路,是因为官道必会经过邺城。 到了邺城,他就不好再脱身。 他哪里放心宋星蓉自己去药王谷? 若是慕容程愿意安排他们跟商队,邺城那边发现不了他,自然就可以省去这些麻烦。 “好!一言为定!” 第159章 送鸡蛋 江白寸步不离地跟着,宋星蓉故意买了许多菜,又使唤他去帮徐婶扛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便要江白先把东西送回去。 江白断然不会同意,“属下奉主子之命,保护夫人!” 这是有多怕她乱跑啊? 宋星蓉磨了磨牙:“那你就跟着吧!” 徐婶听他又是“属下”又是“主子”的,顿时就意识到这小两口身份不简单,对宋星蓉的态度不由多了几分恭敬。 “容娘,别生气,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而且床头吵架床尾和……” 见她面上虽挂着笑,眉头仍微微拧着,徐婶立即话锋一转,说起了最近听来的八卦: “上次你打听的那支商队老板姓马,据说前阵子带着玛瑙翡翠在京都呆了快一年,大赚特赚了一番!” 宋星蓉:“哈哈。” “听说他们一对翡翠手镯卖出了千两!” 宋星蓉:“是很贵。” “马老板是真的富有,马夫人也真不容易,挺着个大肚子,还要跟着丈夫跋山涉水老遭罪了。听说前几天还请了产婆去看,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在江楚生完小孩再走……” 宋星蓉没吭声了。 难道这支商队也要拖延行程? 说到这,徐婶突然想起什么大叫一声,“哎呀 差点忘了!今天是揽月阁的花魁首秀啊!” “什么首秀?” “揽月楼花魁!”徐婶说着就急急忙忙要往一个方向走,招呼宋星蓉也赶紧跟上,“容娘子,快跟上啊!” 徐婶要去看……青楼的花魁表演? 宋星蓉差点没傻眼。 才走出几步,徐婶又把附近住着的老姐妹也都喊了出来。 “快点快点!再晚就赶不上了!” “还没做好饭呢!” “一顿不吃又不会死!” 原本的一行三人,到江边大街上时已成了浩浩荡荡的一群。 宋星蓉和江白走着走着就被挤到了最后,徐婶的人影已看不见,他们只能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就在前面了,看,就是那家临江酒楼!新开的!” “走走走,快点,都跟上……” 妇人们一窝蜂地向前涌去,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更显拥挤了。 如果不是相信徐婶的人品,宋星蓉都要以为她们要去抢劫了。 很快,前边妇人的交谈解答了她的困惑。 其实她们都是去领鸡蛋的。 今日临江酒楼为了庆祝,准备了上千篮鸡蛋赠礼,见者有份,先到先得。 到了地方,徐婶领着召集的妇人们在酒楼大门口排成了长队,扭头 朝最后面的宋星蓉灿烂一笑,眼神期待。 “夫人,需要属下去排队吗?” 江白自己都腾不出手拿东西了。 宋星蓉轻轻摇头,拒绝了。 “容娘,你不领吗?” “不了,我在外边等你!” 宋星蓉朝徐婶笑了笑,挤出人群去了路边。 她原本是想去码头找晏悬的。 约莫过了片刻,人群中忽然爆发一声欢呼。 宋星蓉踮脚望了一眼,远远瞧见临江酒楼的伙计搬了几大箩筐红彤彤的鸡蛋出来了。 排队的妇人们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我要那边的!个大!” “红鸡蛋好啊,给大孙一天煮一个。” “俺儿媳坐月子得一天三个……” 宋星蓉心头想着别的事情,竟也被她们的说笑声感染到,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远离尔虞我诈的生活是这个样子的么…… 然而,没高兴多久,就有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从隔壁的倚香酒楼走了出来,“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我们在发鸡蛋啊。” 领到鸡蛋的妇人笑嘻嘻地回答:“揽月楼花魁的首秀日嘛。” “知道还来这?知不知道整条街都被你们堵死了!” 加上徐婶她们,临江酒 楼前领鸡蛋的妇人按之字排也排满了酒楼门口的整条街,捎带拦了点隔壁的大门。 一茬又一茬想去倚香酒楼的客人见挤不进去,都转道去了别处。 还有许多男人蹲在路口,不敢靠近。 宋星蓉噗嗤笑了。 她从未见过这种竞争方式。 江楚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那边,两间酒楼的伙计面对面开始了激情对喷。 妇人们排队本就无所事事,全都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了哄。 江白拧着眉头,“夫人,属下护送你回家吧?” 倒是可以考虑回家。 宋星蓉刚点头,就听到对面传来一串“咣咣咣咣”的刺耳声音,倚香酒楼又出来了一人,提了一面铜锣,敲的全场都捂住了耳朵。 “爷今天大喜的日子,你们在这发鸡蛋故意堵住路口败坏爷的兴致是吧!” 敲锣的青年目光轻蔑地扫过全场,定在隔壁酒楼的伙计身上。 “叫你们老板麻溜地滚出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臭小子,只许你赚老百姓的血汗钱,不许老子给百姓们送东西?” “哟呵钱老板,你什么时候送东西不成非要赶着爷家花魁出阁的良辰吉日送?” 慕容程听 说酒楼大门前都被这些女人围的水泄不通,没一个男人敢靠近酒楼,差点气的两眼一黑过去。 天知道,为了准备今日花魁的初夜拍卖,他耗费了多少心血。 结果隔壁给他猝不及防来一招送鸡蛋? “哟呵慕容老板,老子也是看了黄道吉日挑的今天!” “你……” “我?我乐善好施,我是大好人啊!不像你,酒色掏空她们男人的身体,破坏她们的家庭幸福!” 这话简直说到在场已婚妇女的心坎上去了。 “是啊是啊,钱老板说的对。什么破酒楼,吃个饭还弄些风尘女子在那扭屁股卖弄风骚,尽搞些不正当的营生!” “什么破酒楼,早点倒闭吧!” 看着一边倒的场面,钱老板笑眯眯气死人不偿命的老脸,慕容程咬牙又切齿,憋红了整张脸也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毕竟那些妇人都没说错。 他做的就是皮肉生意,尽管他自己不入风月场。 “哈哈哈,说不出话了吧?”钱老板接过伙计装的一篮鸡蛋,跨过台阶给慕容程送了过来,“小伙子,还是多吃点鸡蛋补补吧!” “你……” 恼羞成怒的慕容程抬手正要打翻这一篮子鸡蛋,就被一只伸来的大手按住了手腕。 第160章 晏悬(危) “多谢钱老板的美意了。” 略带沙哑的清朗声音响起,众人都是微微一愣。 江楚人众所周知,倚香酒楼的老板相貌是出了名的英俊潇洒,虽然脾气臭了点,但仍是不少闺中女孩的梦中情郎。 然而这位缓步而出,替慕容程接过鸡蛋的少年,一双星眸神采飞扬,有着不可思议的俊美容貌。 款式寻常的青白长袍穿在他身上,都似乎更加明亮了几分。 最关键的是,那少年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被钱老板不善的目光注视着,还拱手客客气气作了个揖: “钱老板的慷慨令我等佩服不已。兄长阅历太浅,方才的事情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钱老板一愣,恶狠狠道:“道个歉就完事了?你兄长刚刚耽误了大家多少时间?大家都还赶着回家做饭呢!” “哦?钱老板还有多少鸡蛋要发?我们可派些伙计过来帮忙。” 晏悬眼神真诚。 钱老板嘴角一抽,他又不急着把鸡蛋发完! “不需要你们的帮忙!你们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指不定要搞什么手段呢!” 眼看慕容程又要激动地过去理论,晏悬连忙把他拽住,“那好吧,在下先带兄长回去谈生意了。不过——” 他瞥 了一眼门口那几大筐鸡蛋,“看样子钱老板今天是发不完了。明天还有画舫表演,不如明天继续发?” “明天的又不是花魁!”别的姑娘哪有花魁值钱! 晏悬微微一笑:“明天也可以是花魁。” “什么叫也可以?花魁岂是能轻易现身的?” 慕容程冷笑:“为何不能?小爷提前联系好人,天没亮就把客人接过来,你堵了酒楼大门又如何!” 钱老板冷笑:“那就请慕容老板多接几个客人。毕竟你游一次画舫,我就要送一次鸡蛋!我还要派人去揽月阁门口送鸡蛋!” 慕容程继续冷笑:“送!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鸡蛋送!说不定,你把路堵了他们更难看到花魁,小爷价格可以抬的更高!” 钱老板继续…… 还没发出冷笑,就被晏悬打断了,“钱老板先去忙送鸡蛋的事情吧,我们也要回去忙筹备画舫的事情了。不必担心我们的筹备跟不上,毕竟揽月阁有那么多色艺双绝的姑娘—— 当然,没钱老板的鸡蛋多。” 钱老板:“……” 钱老板脸都黑了。 这小子该不会真搞什么“夜夜笙歌”吧? 那他刚刚放出的话…… “钱老板,真的吗?隔壁天天游船,临江 酒楼就天天送鸡蛋?” 钱老板:“……” 他能收回之前的话吗? 隐约感觉人群中一道在追随自己,晏悬脚步一顿,回头却只看到了攒动的人头。 “钱老板啊,记得多收购些鸡蛋啊!揽月阁最近又捧了几个绝世美人,不出意外的话五个花魁轮流上,一个也累不着!” 慕容程揽过晏悬的肩往回走时,恰好挡住了晏悬寻觅的视线。 藏在一位高个大婶背后的宋星蓉听到倚香酒楼前没了说话的声音,才慢慢探出身子。 被她赶到小巷子藏起来的江白面色复杂地走了出来。 “夫人,还是赶紧回去吧。” 宋星蓉没理他,挤出人群就直接进了倚香酒楼的大门。 背了许多东西的江白却怎么也挤不进妇人们排成的长龙。 还被当成流氓又踢又踹。 “变态啊!怎么往女人堆里钻?” “长的一表人才,居然也是个去酒楼看花魁的好色之徒!” “姐妹们,别让他过去……” 江白:“……” 宋星蓉独自进的酒楼。 伙计见她一个姑娘,以为是来找事的,正要来劝她离开,一锭银子直接放在了台上。 “哪层视角最好?” 伙计收了银锭谄媚笑道:“这个 就有点少了。” 宋星蓉又放了两锭,“够不够?不够的话就不要了。” 那必须够啊!伙计马上把银锭都收了。 因为隔壁送鸡蛋,许多客人过不来,好多雅间都没定出去。 伙计领她去了二层的云字房,房间稍小,布置也比较简单,好就好在可以一眼看到江面的风景,装饰繁复的画舫。 还有对岸揽月楼上结队凭栏的男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开始,悠扬的曲调顿时如流水般潺潺而出,几个女子踏着舞步才到甲板上,两岸就响起了男人的欢呼声。 宋星蓉微眯了眼,刚才晏悬是说“筹备画舫”吧? 看样子他很熟悉? “啊啊啊啊啊——” 外头猛地传来一阵惊叫,宋星蓉眉头微皱,抬眼望去,只见那几名女子中央,多了一个飘飘若仙的白衣女子在翩翩起舞。 “客官,您刚点的青梅酒上来咯!” 伙计摆好酒盏刚想同这位姑娘打个招呼,就被对方转过来的脸吓得哆嗦了一下,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宋星蓉:“……” 宋星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想,她是做了个很可怕的表情吗? 画舫之上,白衣女子跳着跳着,竟一件一件地脱起了外衫,一边跳着妖娆的舞姿 ,一边往两岸抛起了媚眼。 沉浸在观赏中的看官更疯狂了。 “姣玥你好美!” “姣玥请让我成为你的入幕之宾吧!” “姣玥……” 好熟悉的名字…… 宋星蓉猛然想起,晏悬那个首饰铺子,不就是叫皎月堂么! 好呀,真好呀。 出于这个原因在江楚赖这么久时间是吧…… 宋星蓉咬了咬牙,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呸!什么酒,这么酸!” 酒是实在喝不下去了。 宋星蓉又点了几个小菜,耐着性子一边吃,一边等那花魁结束。 吃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画舫上的花魁也跳完了舞,浑身清凉的只剩下一件遮重要部位的薄纱。 当真是大胆奔放…… 不时传来落水声,是岸上观赏的男子激动难耐,直接跳了下来。 见几个男人朝画舫游过来,花魁娇笑着让人开动船,一边披上了松松垮垮的大袖衫。 大袖衫同样薄如蝉翼,阳光下,曼妙的曲线清楚可见。 等于没穿。 画舫往倚香酒楼的方向靠了过来。 宋星蓉手中的杯子捏的更紧了。 竖起耳朵,屏息凝视。终于教她等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姣玥,来香字房,小爷带你见位贵客!” 第161章 姣玥 香字房是倚香酒楼最华贵的雅间,接待的一般都是家境殷实的财主。 今日那些财主过不来,慕容程便带晏悬到了这里饮酒。 晏悬无心饮酒,才喝几口就又推脱起来。 多年未见,慕容程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你是觉得太乏味了?那好,我把揽月楼的花魁叫过来陪你。” 慕容程吆喝了声,手下人马上下去将花魁迎了上来。 美人刚跳完舞,薄汗浸透了本就不多的衣裳,里头的风景一览无余,雅间内伺候的小厮忙不迭地垂下了头。 慕容程将人从头到脚欣赏了个遍,转向晏悬得意道:“怎样?和京都的比?” 晏悬匆匆扫了一眼,就皱起眉头别过了脸去。 慕容程讶然道:“不会吧?这可是花娘精心挑选出来的,比不上京都的也不可能丑到让你看不下去。” 碰上这种反应的花魁当即垂了眼,提了酒壶向晏悬盈盈而来。 谁知晏悬抢先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我以女子身份经营皎月堂,与人谈生意不需要去烟花场所。” 花魁再次受挫,反而更大胆了:“公子,奴家也叫姣玥。” 莲步轻移间,纤纤玉手便要朝他宽阔的胸膛缓缓伸来。 晏悬腾地从座 位上站了起来,一个侧身巧妙地躲开了女人的靠近。 “二哥,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行。”后面那句“不必搞这些弯弯绕绕”,则是咽了下去。 见他这般反应,慕容程好笑极了:“阿衍,你现在年纪小还不懂,哥是想让你早点习惯出入这种场所。你要想将来成就大业,逢场作戏是最基本的。” 晏悬自然明白。 风月场所向来是王公贵族醉生梦死之地。当年为了给当今皇帝的皇权铺路,平南王训练了多少女子间谍。 他若是与京都贵公子太过格格不入,于今后的谋划恐怕不利。 慕容程示意花魁来斟酒,继续道:“听说那位这些年来暗地里没少打压针对你,最近对你的调查也越来越多了。” 晏悬不语。 “我知道,虽然其中很多是四皇子引来的。可那位再这样查下去,难保不会牵出更多事情……” 慕容程说着,目光多了几分戏谑:“假若,他最后查到的是你和其余纨绔子弟一样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不堪大用,是不是会放松警惕呢?” 这是在暗示他找个青楼女子当挡箭牌了。 看似为他着想,实则是想利用他插手京都的事情。 晏 悬抿了口杯中酒水,目光淡淡掠过慕容程笑意不明的脸,“二哥说的在理。只是此事弟弟没有经验,只能劳二哥多多费心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慕容程大喜过望之下,揽着晏悬重新坐了下来。 “你想要怎样的女子?二哥这几天好好帮你挑一挑。” 晏悬垂下眼睫盖过眸中的阴影,“二哥安排就行。只是,需等我办完事回来。” “姣玥如何?花娘当宝贝藏着的,还是个雏呢。正好你也到了应该通晓人事的年纪。” 晏悬不置可否。 慕容程想放个什么人在他身边,他根本就不在意。 “那就这么定了。明儿我就宣布,姣玥已有了入幕之宾,是个极为俊美的少年郎。”慕容程高兴地和他碰了个杯,响声清脆。 “爷,您就这么急着把姣玥卖了?”花魁娇滴滴地靠了过来。 慕容程扔去一块宝石,“还不去洗漱一番等着新主子恩宠?” “二哥,不必……”晏悬刚张口,那花魁就咯咯咯娇笑起来,领了慕容程的打赏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慕容程斟了杯酒堵住他的话头:“来!喝酒!喝完这杯,我马上去安排你南下的行程!保证不让邺城的人发现!” 晏悬端起酒杯,若有所思间,外头响起一声惊呼,“谁呀!莽莽撞撞,走路不看路么?” 是姣玥的声音。 慕容程叫了小厮进来问话:“外头怎么了?” “爷,是一位匆匆过路的客人,撞了姣玥姑娘。” “哦,小事情,回头给姣玥送点东西去。” 慕容程正要将人挥退时,晏悬突然出声了:“是位什么客人?” 小厮答:“酒楼伙计安排在隔壁云字房的姑娘。” “姑娘?”慕容程仔细回想了下,“难不成是我们之前在楼下时,看我们吵架的那位姑娘?可留了名字?” “姓容。” 晏悬:“……” 宋星蓉在外的化名就是容星。 完了,彻底完了。 …… 雅间的隔音很好。 宋星蓉趴在门上听了那么久,也只听到女人的娇笑声,断断续续“还是个雏”“通晓人事”“入幕之宾”以及什么洗漱、恩宠之类的话语。 呵呵,眠花宿柳就眠花宿柳,还说什么去码头打探消息? 真会装! 倚香酒楼外,徐婶领了鸡蛋带着自己的东西先回去了,只有江白等她。 江白见她脸色不好,上前关切地问了一声。 宋星蓉咬牙切齿非常平静地答 复了三个字:“没什么。” 江白:“……”不妙。 江白护送宋星蓉回了住处,马上找江河说了这件事情,并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宋小姐出来时面色非常难看,怕是同主子吵了一架。” “怎么会?宋小姐脾气很好的。而且主子是在酒楼谈正事。” 江河去宋家去的最多,自认是主子手下最了解宋家的人。 午饭做好后,就自告奋勇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过去,“夫人,属下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 敲了几下,又等了好久,才等到屋里的人开门。 “从今以后,不许再叫我夫人。另外,我没胃口。” 说完,房门砰地关上了。 江河不敢置信地看向江白。 江白很无奈:“都说了还在气头上。” 江河仰头望天:“等主子回来吧。” 慕容程答应了晏悬的请求,中午就把商队的马老板邀了过来喝酒。 马老板主要经营南疆至京都这条线上的贸易,精通江南各处的客家话,还懂得颇多接壤南疆的异邦语言。 本朝商人地位轻贱,不过马老板还是凭本事得到了朝廷的另眼相待。 毕竟宫中贵妃公主喜爱的火雨玛瑙、翡翠玉石,都得靠他这条线来输送。 第162章 争吵 马老板走南闯北多年,又与慕容氏的产业联系颇多,听二人皆是自称慕容氏旁支子弟,笑笑就过了。 生意场上,有道是看破不说破。 男人谈事情,少不得要喝酒。 慕容程有意与人结交,自然早早备好了珍藏的美酒。 他一个人喝不倒对方,便拉着晏悬来一起。 结果走了几圈,晏悬脸红了,他都头重脚轻了,马老板还是稳如泰山。 “马老板,您可真是……千杯不倒!” 这位年纪轻轻坐拥江楚最大酒楼及最大青楼的贵公子说完就趴桌上倒了。 另一侧,面色酡红的俊美少年唤来小厮照顾慕容程。 “见笑了,今日若不尽兴,马老板可改日再来品尝美酒。” 晏悬酒量一般,现在头晕的厉害,整个人靠着尚存的几分清醒强撑着。 马老板看着他笑呵呵道:“那就静候公子下次相约了。 对了,小可那新打了件紫翠耳饰,同那只紫罗兰手镯是一块料下来的。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鉴赏?” 对方认出了自己? “马老板真会说笑,您的眼光还用怀疑么?”晏悬面上醉意消散,眼神多了几分认真,“倒是可以再喝几杯,不醉不归。” “哈哈,那就不醉不归!” 还剩几坛酒,两 人叫了点小菜,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杯换盏。 到家时夜已经深了。 江白江河在大门外等了他一天,“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快去哄哄姑娘吧。” 白天时,他们可谓是为主子说尽了好话。 宋星蓉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 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她便洗漱睡下了。 临睡前,还要他们转告晏悬别来打扰她睡觉。 “主子,属下先退下了,您自求多福吧。”江河拉着江白离开了。 想敲门又不敢敲门的晏悬:“……” 明月高悬,冷风习习。 他的手反反复复抬起,又放下。 要怎么解释呢? 她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应该知道他请慕容程安排了跟商队同行的事情吧? 不行!必须得说清楚。 晏悬晃了晃现在还有点胀痛的脑袋,毅然决然地敲响了房门,“蓉儿,我回来了,你睡下了吗?” 没有回应。 “下午在陪马老板喝酒,就是你说的那个商队的老板。我因为醉的有些厉害,在酒楼休息了几个时辰才回来。” 还是没有回应。 “最迟后天,马老板的商队就会出发,他们同意带上我们一起。” 无人回应,晚风吹过树叶的莎莎声显得格外清楚。 完了,哄不好了 。 就在晏悬一筹莫展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 “蓉儿?” 他唤了一声,可门后没有人。 门是风吹开的。 晏悬:“……” 差点忘了,这门不能反锁。 屋内一片黑漆漆的。 晏悬没敢点灯,摸索着到了床边,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才暗暗松了口气。 轻手轻脚脱了衣衫,在她身边躺下,先前还昏昏沉沉的脑袋,立马就清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她的半边面容刚好笼罩在洒照进屋的月光下,恬静动人,又那么的美好。 他十分清楚自己对这个女子的贪恋。 明白失去她的自己会变成怎样。 所以,不管慕容程和邺城那边如何反复暗示,他都不会透露出她的半分信息。 晏悬握上她的手,呼吸有些重,“星蓉,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前往药王谷,取来药材救治阿澈。希望那时……” “晏悬……” 宋星蓉突然翻了个身,吓得他立即缩回了手。 她怎么突然醒来了? 晏悬紧闭上眼睛,几乎可以想象到接下来会是怎样的质问、愤怒。 结果过了许久,还是只感受到了喷在他鼻尖的温热气息。 原来是梦话。 晏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又有些暗喜,她是 梦见自己了? 他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颊,撩起她散落的青丝。 不自觉靠近了一寸,一寸,一寸…… 少女的清香袭入鼻尖。指尖摩挲过她鼻侧的小痣的那一瞬,这些时日一直以来都在忍着的渴望,差点就要奔泻而出。 “晏悬……” 她又唤起了他的名字。 喊的那么亲昵,听的他耳根都开始发烫了。 宋星蓉梦里满满的都是自己吗? “狗男人,去死啊……” 晏悬:“……”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 “狗男人……” 梦里。 宋星蓉对准站在一起的那对男女张开大弓。 “今天,我便射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被她瞄准的男子大惊失色,“夫人!不要啊!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敢负我,就跟你的皎月一块去死吧!” “嘤嘤嘤,姐姐好可怕,妹妹只想跟姐姐和平相处……” 嗖—— 宋星蓉毫不留情地松了弓。 长长的箭矢刚好将狗男女串在一起,摔下悬崖。 宋星蓉站在悬崖边上,发出丧心病狂般的哈哈大笑…… 梦外。 “呜呜呜呜……” 天还没亮,晏悬就被枕边人的哭泣声吵醒了。 “蓉儿,蓉儿,怎么了?做噩梦了?” 宋星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这张熟悉的俊脸,抬起一脚就踹了出去。 “负心汉去死!” 晏悬捂着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蓉儿,你踹我干什么?” 宋星蓉拍了拍脸蛋,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 不对,难道他不该踹吗?“呵呵,是你非礼在先。任何一个姑娘醒来发现有个男人在自己床上,都会是这个反应吧?” 闻言,晏悬迷惑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们说好假扮夫妻的。” 宋星蓉冷声道:“抱歉,我慎重思考了一下,假扮夫妻还是不太合适,我们还是扮成陌生人吧。” “是不是昨天的事情让你误会了?倚香酒楼的老板是慕容家的一位兄长,我是在请他帮忙安排我们跟商队同行南下的事情,后来我是在……”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宋星蓉直接一头闷进被窝。 见她完全不愿意听自己解释,晏悬也皱起了眉。 他昨天陪马老板喝酒喝吐了十几次,都没要求她关心一下自己。 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吗?“你不愿意听,那就算了,我先走了。” 宋星蓉钻出被窝,眼圈红红的。 “你走呗!绝色花魁的入幕之宾,岂有第二日就离开的道理?” 第163章 吃醋 花魁?宋星蓉是在为这个事情生气? 晏悬连忙解释:“慕容二哥想在京都安插探子为他传递消息,我需要请他帮忙,所以没有拒绝。等取了药回来,我会和他再谈条件推掉那个花魁。就算有一天我真的需要一个挡箭牌,也不可能用他的人。” “所以殿下的打算就是达成目的后毁约、过河拆桥咯?” 那她想要他怎样? 这些天,邺城那边不断来人,都被他挡了回去。为了遮掩她的行踪,他已然心力交瘁。 慕容程提出将花魁放在他身边,他根本没法拒绝,只能先拖着,等顺利从药王谷返回再作打算。他不求她的感激回报,但至少可以求一份理解吧? 晏悬的头又开始痛了。 眉头渐渐拧紧,他的面色愈发难看,“看来,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了。” 宋星蓉神色冷淡,并不看他,“我自始至终同你谈的就不是情。” “对!是我认不清现在的处境,是我忘了之前的约定,是我痴心妄想着可以……”被她眸中的平静淡漠狠狠刺痛了下,晏悬憋回即将出口的话,恨恨地别过头去,也不再看她。 一直都是热脸贴冷屁股,他不要面子的吗? 衣袖之下,宋星蓉 的手渐渐攥成了拳,“抱歉,是我过界了,我说过不管你私事的,昨日是我冒犯在先。你欠慕容二公子的人情,我会补上。你为阿澈付出那么多,我不会让你吃亏。” 她声音温和,考虑周全,说出的话却比凛冬还要令人心寒。 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是吧? 晏悬深深看了她一眼,此刻的她看上去是那么平静,她的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好。宋小姐,从此你我再不谈感情,只有互利共赢!”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他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宋星蓉下意识抬眸望过去时,他已经取了长袍套在身上,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他们之间,保持合作互利共赢难道不好么? 唯有利益可以永恒。唯有不谈感情,他们才能长久走下去。 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再不可过界,更不能让他过界。 他跟谁亲近,身边有什么女人,都与她没关系。 吃醋,不可能的。 一大早,江河江白就在灶屋忙的热火朝天,并没有听见里屋吵架的声音。 看到晏悬要出门,江河便张口喊住了他:“主子,早饭快要做好了,吃完再走吧!” 江白拉住他,“没看见主子有急事要 忙吗?” “可这松茸山药汤就要熬好了,宋小姐说这个很养胃的。主子昨日喝了那么多酒,胃肯定不舒服。” 听到宋星蓉,晏悬顿住了脚步,“她说的?” 江河点头:“宋小姐昨日回来后,下午又出去了一趟,买了松茸、山药、枸杞好多东西,说要属下早上给主子熬着吃。江白跟着宋小姐跑了好远,才买齐这些东西。” 晏悬一愣。 “为什么不早说?” 江河噎住,看向江白。 江白很惊讶:“你没说吗?” “我以为你会说……” “不都是你汇报吗?” “不是你负责跟宋小姐外出?” 江白:“……” 晏悬:“……” 晏悬此刻心情非常复杂。 他以为宋星蓉毫不关心自己,毫不理解自己,心里又委屈又难受,才一气之下说了那些划清界限的话。 可她至少是关心自己的啊…… 江河注意到主子脸色不太好,立马捅了下江白的胳膊,“快去啊!” 江白:“……” 江河:“快去跟主子说啊!” 他俩的古怪引起了晏悬的注意,“还有什么事?” 江白挣扎了一下,在江河无声的催促下,视死如归般站了出来。 “ 主子,还有一件事情,就是……” 晏悬声音平静:“你说。” 江白被他盯的低下头,眼睛死死黏在了自己脚尖上。 “就是,昨日宋小姐再次外出采购材料时,听说主子一掷千金,包下了揽月阁花魁,共度良宵……” 晏悬:“……”狗屁的共度良宵! 他昨天跟马老板喝的东倒西歪,在酒楼睡的可死了。 睡醒就哇啦哇啦一直吐,吐了十七八回才缓过来。 浑身都还难受着,生怕宋星蓉误会自己,一口气都没歇直接赶回了家。 谁传的共度良宵…… 江河嘿嘿道:“主子昨晚没被赶出来,应该是已经哄好了吧?” 江白白了他一眼:“吃醋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哄好?虽然男人大多三妻四妾,可宋小姐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容忍主子与青楼女子来往?” “主子也真是的,有了宋小姐还不知足。难不成那花魁比宋小姐还要美上千倍万倍?”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吧?” “哎,主子,您一向洁身自好,屋里连个母蚊子都没有,怎么在这里栽了?” 晏悬:“……” 真是够了,当他不存在吗! 等等,他们说什么?他们说 宋星蓉吃醋了? 晏悬这边心底还在千变万化,江白江河却是不知何时住了话头。 他们一齐小心翼翼地望向了晏悬—— 的身后。 晏悬:不妙。 “说起来,昨日我都没看清揽月阁那位花魁具体是何模样,只知她舞蹈跳的很好。” 这时,一道女声自背后响起,令他浑身不寒而栗,两股战战。 现场一度陷入死寂。 江河灵机一动,一拍脑袋:“不好!要烧糊了!属下先回去看看汤了!” 宋星蓉目光移向江白。 “属下得回去看下火候!”江白也跑了。 只剩晏悬瑟缩的背影。 原来宋星蓉听到的是这些事情,这谁能想到? “星蓉,我没有……”晏悬不喜欢被误解。 可他刚想好要同她解释清楚,转身对上那双冷淡的无波杏眸,便什么心思就都没有了。 呵呵,她又不在乎他。 说那么多,她都不会有半分动容。 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宋星蓉开口打破了沉默:“就要启程了,先收拾好行囊吧。” 她好像一块木头,听到江白江河的那番言论,都不会有半点情绪。 显得他心中的波澜起伏是那么可笑。 呵呵,晏悬,别自作多情了…… 第164章 长大后我保护你 出发的那天,风和日丽,天气晴朗。 马老板的商队会从他们屋前过身,他们只需要在门口等。 这两天,宋星蓉没怎么搭理晏悬。 晏悬依旧睡她床上,他当然不可能再去打地铺。 但他憋着一口气,也硬是没主动找她说过话。 两人之间,连基本的眼神交流都没有了。 江河和江白见状也是极为发愁,相互埋怨了好一阵。 到了出发的这天,宋星蓉特意敲响了对面徐婶的家门。 听说她要离开,徐婶很是舍不得,说着就要回屋给她拿东西,宋星蓉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推辞。 “妹子啊,婶子眼里,你就跟婶子的女儿一般。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又要四处奔波,婶子瞧着心疼啊!” 徐婶被宋星蓉拖住,便马上给院子里的几个萝卜头使眼色。 那是徐婶的二女一子,小的五六岁,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平时见着宋星蓉都是姐姐姐姐叫的亲甜,个个机灵可爱得很。 徐婶一个眼色,就蜂拥进屋去拿东西了。 不一会儿,宋星蓉怀里就塞上了用布包好的腊肉、干粮等。 宋星蓉哭笑不得:“徐婶,我只是来跟你道个别。” “说什么两家话呢!哎, 你这孩子,多不容易啊!”徐婶偷瞄了对面默默望着这边的少年郎,“女人本就不容易,若自己没点东西傍身,只能依附男子,更不容易了!” 徐婶的丈夫三四年前意外没了。 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拉扯孩子。 昨日听说包养花魁的少年郎就是眼前美丽少女的夫君,不免好一阵痛心。只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明说,只能尽力提供些帮助。 宋星蓉眼眶湿热。 当初存着利用的心思接近对方,对方却自始至终都是一腔赤忱…… “妹子啊,若有朝一日不想过了,江楚永远有你一块落脚的地方。你们这个屋子不贵,老娘再攒几年钱就能拿下了!” 宋星蓉噗嗤笑出了声。 明媚笑容绽放于面上,美的不可方物,令人如沐春风。 徐婶心底啧啧暗叹,这样乖的闺女,怎么就遇人不淑了呢? 徐婶的大儿子亦被她的笑靥深深吸引:“容姐姐,如果那个男人欺负你,你就派人送信到江楚,我给你打回去!” 徐婶好气又好笑地一巴掌向儿子拍了过去,“说的什么混账话!” 别人的夫君还在对面看着呢! “不是!娘!我说真的……” 宋星蓉忍俊不禁。 她 很少和徐婶的孩子接触,但那个孩子第一次见,黑葡萄般的眼珠子就给了她非常深刻的印象。 给她的感觉,和阿澈极为相似。 徐婶气呼呼地揪住长子的耳朵往屋里走,那孩子一边挣扎还一边冲她喊:“容姐姐,等我长大,我可以保护你!你记得还要来江楚哦……” 嘭!房门重重关上,“臭小子,皮又痒了是吧……” “啊!”凄厉的惨叫声传出,留在院子里的两个小萝卜头撒腿跑去了窗台边上偷看,看上去兴奋极了。 多么熟悉的场面。 小时候,大哥挨揍时,她和阿澈就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戏。 不过,应该回不去了吧…… 马老板的商队到了。 晏悬骑马和马老板走在前头,宋星蓉则是登上了马车,和马夫人同坐。 行程继续。 现在她只想尽快赶到药王谷,取到药材救治阿澈。 回到京都,对于逃婚之事该给的说法还是要给。 天色渐暗,倚香酒楼的香字房雅间内。 慕容程躺在榻上,一个穿着清凉的美艳婢女正在替他捏肩。听完下属的禀报,慕容程哈哈大笑起来。 “可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捣乱破坏小爷的生意经营。” 灰衣侍卫又道 :“爷,那位小主子跟着马老板的商队已经离开了。” 慕容程毫不在意地嗯了声,“我知道。” 晏悬的去留他根本就不在意,只要能借助他顺利回到京都。 江楚这种偏远地方,他随便划划水就能干翻所有人,有什么好玩的? 他想回京都,想去和段家那位年少经营铺面日进斗金的三公子较量。 要不是被亲爹盯的没办法,他才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心眼贼多的小子身上——当然,他可不怕那小子反将自己一军。 他知道那小子冒充六皇子的秘密。 晏悬,也可以称他为慕容衍,不过是慕容氏一族复仇的棋子罢了。 棋子怎么能反抗布局之人呢? 挥退了灰衣侍卫,慕容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起眼享受起了婢女的服侍。 事毕,几个婢女提了热水进屋为他清洗。 朦胧风景映入眼帘,慕容程又来了兴致,开始上手…… 门口。 “老爷,二公子就在里面。” 管事在中年男人可怕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拉开了房门。 屋内一片靡靡,慕容靖麒阴沉的面色仿佛能滴出水来。 “二……二公子,老爷来看您了。” 管事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哆嗦。 片刻后,婢女们就慌乱套好衣衫,纷纷逃了出来。 慕容程则是已经穿戴整齐笔直跪在了地板上,还贴心地捧出了老爹常拿着抽他的戒尺。 慕容靖麒都被他这个儿子气笑了,“好色之徒,焉能成为大器?” 慕容程理直气壮反驳道:“儿子这是正常需求,而且,儿子不会真的与这种女子产生关系!” “老子怎么听说你给那小子送了个花魁?还迷惑的他要了那花魁?” 慕容程尴尬了一瞬,“呃,那个也是为了抬一下花魁的身价嘛,实际他碰都没碰一根手指头,这是营销策略……” “混账!”慕容靖麒一巴掌呼了过去,响亮的声音外头都能清楚听见。 他咬牙压下嗓门:“你这样随意败坏人名声,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三叔?” 慕容程捂着火辣辣的脸庞,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 慕容靖麒冷声警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回京都,做梦!你这样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呆在京都!” “父亲大老远从邺城赶到江楚,就为了同儿子说这些?” “阿衍呢?” 慕容程呵呵一笑:“已经走了。” “你……”慕容靖麒一噎,“为什么不留下他?” 第165章 拳头硬了 得知晏悬已经离开,慕容靖麒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老子说了多少遍,等他人一到,要么把他留在江楚要么把他送去邺城!你耳朵长着干什么的?” 戒尺噼里啪啦地落下,慕容程疼的一边嚎一边喊:“他不想去我能怎么办?” “要你探清楚他身边那个女人身份都探不清楚,老子给你那么多手下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 “你也知道那是你的手下?你的人办不成事还赖我?” 还敢顶嘴!慕容靖麒当即抽得更狠了,“你知道不知道前阵子京都发生了件什么大事?” “你一直把我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我哪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 慕容程每一下戒尺都挨的严严实实,痛的龇牙咧嘴也依旧嘴硬。 慕容靖麒收回戒尺,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是真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太子纳妃礼当晚,陛下在东宫遇刺,太子妃变成了丹阳郡主,参礼的几位皇子受伤,这种大事你没听说半点?” 慕容程揉着屁股呵呵了,“你都说了我耳朵是没有用的。” 慕容靖麒:“……” 很好,他的拳头又硬了! 慕容程连忙道:“爹!等等!我听说了,听说了 一点点。阿衍不就是那晚假装受伤偷偷跑出来的么?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呢?” 慕容靖麒喘着粗气,恨不得把这个嬉皮笑脸的儿子再暴揍一顿。 “不过,为什么说太子妃变成了丹阳郡主?我记得太子和郡主自小关系就很好,平南王是太子的亲舅舅,太子不娶郡主还娶谁?” 慕容程离开京都几年,对朝中的局势自然不甚了解。 慕容靖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陛下指婚宋家长女为太子妃。本该是太子妃的,是宋家大小姐,宋敏筠的女儿。” “哦~所以太子为了娶到心爱的表妹使了一招偷梁换柱?” 慕容程的话差点没被他气吐血,“你个缺心眼的!堂堂一国储君,会做这种荒唐的事情?” 况且,前阵子传出了太子与宋家大小姐感情甚笃的消息,就连章皇后、太后都特别看重陛下指定的这位准太子妃。 太子不管对宋氏女有没有感情,都不会出这种乱子。 “如果不是太子……那就是郡主咯!那位丹阳郡主打小就自视甚高,嚣张跋扈,这种事情,她做得出!” 慕容靖麒:“……” 他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个榆木脑袋! 良久,慕 容靖麒阴沉的脸色才有所缓解。 “罢了,反正你大哥来了,六皇子那边用不着指望你了。你继续留在这里,朝廷派来清剿水匪的人不日就会抵达江楚。 你要代表我们慕容家好好招待他们!” 早说大哥来了嘛!那他早早把晏悬送走不就行了?让大哥追都追不上哈哈—— “水匪,这时候才把人派过来啊?派的谁啊?” 慕容靖麒面庞冷肃,语气凝重:“平南王世子,章燮。你悠着点。” 慕容程立即收了笑意,面色沉了下去。 马世鑫的商队要前往南疆边关的岩越城,横穿几十余座县城,路途足有千里之遥。 药王谷比岩越城要近一段路程,晏悬同马世鑫商定的就是将他们捎到百郧县即可,那是离药王谷最近的一座县城。 旅途是枯燥无味的。 赶路的时候,宋星蓉基本上都是窝在马车内陪伴马夫人。 晏悬偶尔回头问她几句,表示一下关心,她则是有什么答什么。 中途歇息的时候,马世鑫夫妻二人要说话,她自然不能留在车上打扰他们。 于是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只能百无聊赖地蹲在晏悬身旁。 晏悬对外仍称二人为夫妻,商队的人每 次见他们呆在一起,还会自发地绕开一些距离。 殊不知,现在两人之间已无话可说。 尽管宋星蓉已经从马夫人这里旁敲侧击地了解到了晏悬醉酒那天的真相,她也基本上消了气。 但是那天晏悬不也说了从此只剩互利共赢之类的话么? 那就无关紧要的事情,谁都不要开口。 马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赶路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马世鑫不放心,隔三岔五就要登上马车陪伴夫人。 索性,宋星蓉就不再坐马车,改为骑马。 可她不善骑术,马老板的坐骑高高大.大,她更是驾驭不住。 最后又只能去和晏悬共骑一匹。 面对这样的安排,她真不好说不。 晏悬反应淡淡,单手搂过她放前面坐着,还能游刃有余地策马。 与旁人说说笑笑,谈论天气,好像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倒显得她的紧张忐忑是多余的了。 马车上,马世鑫同夫人说了许久的闲话,这才提起正事。 “那位慕容公子带的姑娘,夫人觉得怎么样?” “容娘子么?” 马夫人仔细想了想,这段日子相处下来,那姑娘给她的印象是非常好的,“知书达理,端庄温 婉,又颇具美貌,难怪慕容公子愿意一掷千金为她买下那只紫翠手镯。” 马世鑫压低了声音:“慕容公子同为夫说,他们是青梅竹马,才结为夫妻不久家里就都遭了难,南下是去投奔族亲。” “慕容这个姓氏,南疆确实也有分布。夫君是在怀疑?” 马世鑫在夫人温柔的注视中,轻轻点了点头:“和江楚的那位慕容老板称兄道弟,足以说明这位慕容公子身份非常不一般。 只是,京都慕容氏嫡系一脉的子孙确实没有一位名衍的。我怀疑,他瞒报了姓名。” “夫君怕惹来麻烦?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小镇,那里不是有你的熟人么? 就说我要发动了,让你的熟人送他们一段路程。” 马世鑫摇头不以为然:“从慕容公子和那位容姑娘的谈吐气质上看的出来,他们很可能出自非富即贵的家庭。 若我们弃他们而去,来日重逢,他们居于高位,我们如何自处? 反之,将人平平安安送达目的地,是一段机缘也说不定。” 马夫人发了愁,“明日就出了官道。冷不防冒出几个绿林好汉,我们保自身都够呛。 万一又因为他们的身份招上更多仇家,这该怎么办!” 第166章 我可怜么 “夫人放心,慕容公子仅带两个侍卫就从京都平安抵达了江楚,说明他自身是有考量的。只是,实在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真夫妻。” 马夫人一愣。 “我观察许久了,他们二人几乎没有交流。这哪里是新婚的小两口呢?”马世鑫叹道,“要是假夫妻就麻烦了。 若是那位姑娘受了胁持被迫同行,或者他们有别的算计,我们要冒的风险就大了。” “夫君想要如何做?” 吹来的清风掀起车帘一角,马世鑫一眼望过去,刚好看到远远走在前头那策马少年的背影。 “需要夫人帮忙,给他们制造一个独处的机会试探一下。” …… 离百郧县只剩下明日一日的路程,这也就意味着,后天他们就可以抵达药王谷了。 宋星蓉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听到晏悬和旁人说到一个故事,没忍住咯咯笑出了声。 “夫人?”晏悬奇怪地望向她。 一时间,围在篝火旁的四五个大汉都朝她看来。 宋星蓉俏脸一红,目光别扭地移向火光映照下轮廓分明的俊脸,“听你们说的热闹,我想起了一些趣事罢了。” 怎么,她笑都不能笑了? 晏悬望着目光温柔了几分,“ 夫人想起了什么趣事?” 有一人跟着出声:“比慕容公子说的故事还要有趣么?” 晏悬说的故事是,一个武官随军打仗将败之际,忽逢天降神兵助阵反败为胜。 武官磕头谢恩问神来历,那神自称是箭靶神,前来报答武官在练武场上的不伤之恩。 宋星蓉:“……” 等等,她好像想起了自己在武堂学射箭时一箭不中的惨状。 晏悬转过脸回望众人含笑道:“在下夫人生性害羞腼腆,不能将有趣的事情分享给大家听,请见谅。” 那你之前还问? 宋星蓉磨了磨牙,恨不得撕了这个狗男人的虚伪笑容。 晏悬正要与旁人说明日的行程时,宋星蓉咳了两声打断道:“夫君,其实,我想起的不是话本故事。而是你我小时候的趣事。” 晏悬回头对上她含情脉脉的目光,不由愣住。 旁人都嘻嘻哈哈开始了起哄。 “什么事情?快说来给大伙听听!” “该不会是初遇的一见钟情?” “什么一见钟情,慕容公子同夫人是青梅竹马……” 晏悬眉头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宋星蓉盈盈一笑,从容面向众人道:“没什么。就是幼时夫君被人欺负, 我刚好出现施以援手而已。 当时的他,倒在地上可怜极了。转眼多年过去,夫君长得高大又威风。” 她暗指的,是东宫生辰宴晏悬差点被投毒一事。 “啧啧啧,居然是美女救英雄!” “看不出慕容公子原来也曾被人欺负……” 一旁守着的江白江河则是对视一眼。那时他们不在宫里,主子生活是挺惨的! 宋星蓉往他的方向得意地瞄过去时,他恰好投来了目光。 视线交汇的瞬间,两人皆是呼吸一顿,随后快速转了回去。 夜深了。 马老板安排好守夜的人选,其余人都陆陆续续找地方歇息去了。 男人风餐露宿习惯了,打开铺盖往地上一躺就打着鼾入了梦乡。 女眷们身体娇弱,则是在路旁的这间废弃木屋内休息。 里头收拾需要时间,宋星蓉便继续坐在篝火旁静静等待。 “容娘子。” 听到喊声,宋星蓉回过头,连忙站起身帮忙扶住了身子不便的马夫人,“马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外头这么冷,你怎么不回车上坐着?” “不冷,可以烤火。” 马夫人握住她的手,“哎哟,这么冰还说不冷?快,去车上等着。小欢,送容娘子去马 车上。” 她语气坚定不容人拒绝。 “不必麻烦了……” 马夫人忽然朝她挤了挤眼睛:“容娘子,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过去,我去看一下再过来。” 宋星蓉便不再拒绝,跟着马夫人指派的丫鬟离开了。 顺利支走了宋星蓉,马夫人冲不远处正同慕容衍交流的丈夫暗暗打了个手势。 马世鑫微笑接过晏悬的话:“出了官道,明日的路程会更加艰难。经过山林荒野,需做好随时应对山匪的防备。” 晏悬问道:“马老板见多识广,这一带的山匪想必是清楚的?” 马世鑫点点头:“清楚一二,毕竟交过手,吃过不少亏,这次我们要更加慎重才行。不知公子有何见解?” “我?与山匪作战,我没什么经验……” 马世鑫忙道:“不如去马车上详谈?” 晏悬愣住,“这里不方便吗?” “是不太方便。不如这样,公子先去车上稍等片刻,我同夫人交待一声,就速速赶来。” 晏悬思索片刻,还是答应了。 毕竟关乎到人身安全,儿戏不得。 晏悬一走,马老板就马上过去扶住了自家夫人。 木屋已经收拾干净,马老板小心搀着夫人钻进了木屋,用仅两 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低语:“是真是假,今晚就见分晓了。” 马车上。 宋星蓉正犯困,见那人掀起帘子钻入车内,她揉了揉惺忪睡眼,还未出口,就见入内的那道清瘦身影微微一僵。 她的困意顿时就没了。 “你怎么来了?” 车内没有点灯,宋星蓉凭感觉认出的他。 晏悬在她身旁坐下,“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车内呢。” 沉默片刻后。 “马夫人叫你来的?” “马老板让你来的?” 两人异口同声。 于是一齐恍然大悟。 “殿下也有被人坑的一天。” 马车内视线一片昏暗,但他能感觉出她此刻面上都是促狭的笑意,“你不也是被骗过来的?” 宋星蓉轻哼了声,不再理他。 马车内空间并不大,两人靠的很近,晏悬即使坐的端正,也不免被她身上的清香晃了心神。 “刚刚,你说的那个故事……可怜,就是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么?”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失落。 但,她看不清他脸上是何表情。 “当时你被一个太监摁在地上灌毒药,难道不可怜吗?” 晏悬勾唇,忽然俯身朝她逼近,“宋星蓉,我怎么觉得可怜不是你救我的原因?” 第167章 别生气了 他突然的靠近,逼的宋星蓉往里边缩了缩。 “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她倔强地昂起头,鼻尖被他炙热的呼吸烫了一下,她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靠那么近干什么!说好了保持距离的! 晏悬按下她还要往里缩的动作,神情亦是不复往日的温柔:“我与你相识一年多,为什么没看到你这样帮助别人!” 呵呵,过去这么久了才想起怀疑她? 不,或者说他一直有所怀疑,只是平时装的太好,迷惑的她没看出来而已。 狗男人! 宋星蓉挣扎了两下,他的大手扣的更用力了。 同时,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危险,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快要压过来了。 “看你长得好看不行吗?看到你被欺负就想起了阿澈,不行吗?呵呵,我现在挺后悔的,当初要是装作没看见,就没这么多事了!” “不准后悔!” 晏悬被她的冷笑刺痛,冲动之下,径直将人捞进了怀里。 他紧紧扣住她的腰身不准她逃离,埋首于她颈间,深吸了口气:“别生气了,蓉儿,我不是怀疑你。我怎么可能怀疑你?我只是……没有安全感。” 屁的安全感! 现在她才该是 那个最没有安全感的人吧? 担心把控不到京都局势,此次行程她没有带上一个自己的人。 换句话说,晏悬要是有歹心随时都能把她卖掉。 “我一个人跟着你从北跑到南,还不够信赖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说信赖自己!晏悬心中暗喜,“我知道,你把生命安危托付给我,是对我的信赖。我怎么会得寸进尺呢?” 宋星蓉:“……” 把贴在她腰间的手挪开再说这种话或许她会信! “我们都别怄气了好不好?” 宋星蓉抵住他越靠越近的坚硬胸膛:“我没有跟你怄气。” “那为什么这几天我说了那么多那么多,你一直把我当空气!” 宋星蓉:? 难道不是他把自己当空气? “你又没跟我说话!” 晏悬委屈了:“我找你了啊,但你每次就回了我一个哦,嗯,好。我只能跟别人说话。可你……就跟没听见似的。” 宋星蓉:“……” 她还纳闷他跟别人说的那么起劲,对自己就是客套? 隐约看到她腕间还戴着那只紫翠手镯,晏悬心中一暖,“不管怎样,马老板夫妇将我们骗来,定是见我们没有互动,起疑心了。” 宋星 蓉侧眸,迎上他饱含期待的热切视线。 这不是废话?马夫人近日有意无意试探她和晏悬的关系,不就是见她和晏悬不像正常的夫妻么? “谁让你非跟马老板说我们是夫妻?兄妹不行吗?” 晏悬失笑:“你对徐婶也是这么说的。” 宋星蓉:“……” 晏悬嘴角微微翘起,凑到她耳畔低语:“他们来了。” 宋星蓉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指的谁,嘴唇就被一片温软堵住,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将她团团裹住。 宋星蓉慌忙推开他:“你觉得这样做就能让他们打消怀疑?” “不可以吗?” 晏悬挑眉,在宋星蓉的惊呼声中,将她捞到自己腿上坐了下来。 宋星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熟门熟路地抚上了那片曾经探索过的区域。 很轻很轻的动作,就引得她嘤咛出声,身子一软,在他胸口趴了下来,双手无力只得攀住他的脖子。 “不可以……” 感受到异样,晏悬收回了手,“来癸水了?” 宋星蓉:“……” 她想骂他。 晏悬揉了揉她的小腹,动作温柔,声音也很温柔:“疼吗?” “还行,很快就要走了, 就是感觉坠坠的。” “坠坠的是什么感觉?” 宋星蓉白了他一眼。他一个男人要不要研究这么仔细? 晏悬环住她娇软的身体,“难怪这几日脾气那么大,原来是身体难受啊。是我不好,给你揉揉腰当赔罪,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星蓉每到这个特殊时期,腰就酸痛的不得了,自己怎么捏也没用。 于是很没骨气地默许了。 她腰身纤细,他的大手一合就将她的腰身掐在了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不紧不慢地揉了起来。 按揉的力道很合适,她舒服地靠着他肩膀,眯眼享受起来。 心里还想着,这人除了心眼多、身世敏感、有点危险,其他方面都挺好的。 不一会,她就开始了打瞌睡。 “星蓉,过几天我想……可以吗?” 仿佛听到晏悬的请求。 应该不会是太过分的请求,宋星蓉迷迷糊糊嗯了声,随他去了。 听到这个嗯字的晏悬,欣喜万分之外,很是难以置信。 那就再等几天。 尽管,他现在就很想很想她。 “星蓉,以后,不要这样不搭理我好不好?不要拒我千里之外,别老是跟我划清界限,我可以解决好自己的事情,不会 给你惹麻烦的……” 晏悬抱住怀中女孩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许多许多。 听到了几声嗯,之后便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了。 这一觉,宋星蓉睡的还算安稳。 醒来时天已大亮,且人是在木屋,而不是马车上,应该是晏悬将她送了过来。 商队休整差不多了,就开始继续上路。 马老板还是坐马车陪伴夫人,宋星蓉也只得去跟晏悬共骑一匹马。 这次,她主动选择了坐他后面。 晏悬原本一直翘着的嘴角顿时放了下来,“夫人,你坐后面恐怕不稳当。还是到前面来坐吧。” 宋星蓉:“……” 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眼睛盯着、青天白日的……不害臊! 宋星蓉这边心思还在百转千回,晏悬已经捞着她到了前面,旁人则是见惯不怪,完全没当回事。 在外人面前,他就化身端端正正的谦谦君子了。 即使共骑一匹马,也会拿捏住分寸,这让她安心不少。 “驾!” 晏悬策马赶到马车前头,不像之前那样与商队的人并行谈笑,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严肃,周围众人也都不苟言笑,神情紧张。 江白江河默契地赶去了队伍前边,一左一右探寻张望起来。 第168章 昨晚……很好 “这里是鄱州与青州的交界地带,山路崎岖,树林茂密,常有匪徒活动。”察觉到她的好奇,晏悬开口解释了下。 若没有冒出那帮水匪,晏悬是想在江楚继续坐船南下的。 马老板带了二十余护卫,他们仅有江白江河二人保护。 不说江河的长处不在搏斗,他二人武功再高强,遇上动辄大几十人的匪帮,他们该如何自保? 宋星蓉担忧道:“如此自成天险的地势,遇到埋伏岂不就被一网打尽了?不能绕路么?” 走官道,最起码有官府的人放哨。 当然,宋星蓉会这么想纯粹是因为她了解这边的地势地形。 晏悬拉了缰绳控好速度,示意她看脚下深深的车辙印,“在鄱州,这条路已经很好了,大家都是走的这条。其他的路,不是靠近悬崖,就是长陡坡。” 鄱州的地貌,可以用穷山恶水来形容。 “鄱州官府没有想过修缮好这些道路么?”宋星蓉皱眉。 前世她去药王谷走的水路,并没有经过鄱州,不曾想鄱州是这番情形。 晏悬笑笑:“鄱州的官大多是贬来的,语言这一关都不一定过的了,更别说指望他们能做什么事情。” 这就没办法了。 前世南疆发生动乱,鄱州就 是闹的最厉害的。 到晏祯登基时,鄱州和青州已经分裂了出去,还带上了药王谷。 宋星蓉忽然问:“百郧县不在鄱州界内吧?” “嗯,百郧县属于云州。我们只是借道鄱州边沿,早日到达百郧县。” 听到是云州,宋星蓉安心不少。 云州治安良好,官话普及,靠近云州的药王谷说的则是带了点口音的官话。 顺顺利利出了这段路,只要能到达百郧县,就万事大吉了。 日头渐渐热了起来。 马老板探出头,扬声下令:“大家原地休整一刻钟!” 队伍齐声回复:“是!” 所有人赶路持续了半日,仍不见有半分疲惫。 宋星蓉不由暗叹,马老板虽是商人,手下却是培养的极好。 或许,她也可以…… 收到马老板远远递来的眼神,晏悬抱起宋星蓉轻轻放在了地上,“夫人,日头毒辣,去车上歇息吧。” 说着,还温柔地擦了擦她额上的细汗。 宋星蓉哪里会注意不到他和马老板的眼神互动。为了扮好夫人角色,她只得扯出温柔笑容:“那你们聊,我先去陪陪马夫人。” “慕容公子。” “马老板。” 回头一瞧,晏悬已跟着那位马老板走到大树下,说起 了话。 宋星蓉登上马车,掀起车帘钻了进去。 “慕容夫人?”瞧见是她,马夫人露出一脸惊喜,“你可算来陪我了。” 宋星蓉哭笑不得:“什么叫我可算来了?马老板挂念夫人,想要时刻陪伴夫人,我等自然不能扫了马老板的兴。” “老跟他一个大男人呆着才是扫兴呢!”马夫人指了指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示意宋星蓉过来,“妹妹,你瞧瞧,这孩子最近动静越发大了。” 她微微掀开上衣,露出贴身的里衣。 宋星蓉脸一红,“夫人,这不妥吧……” “你我都是女子,有何不妥的?” 马夫人大.大方方地露出自己的孕肚,宋星蓉惊奇地瞧见,肚皮上赫然映着一只小手。 马夫人冲她挤了挤眼睛:“怎样?是不是很神奇?” “你不疼吗?” “踢老娘肚子才疼呢!这个啊,是孩子在里边探索。说不定我们在外面说的话,他都能听见呢!” 马夫人兴奋地跟她分享起了怀胎期间的经历。 她和丈夫成婚五年未有孕育,放别人家里都是要休妻的。 但丈夫仍敬她爱她,被母亲逼的没办法才纳了妾室。 马世鑫这次带她出来,就是怕母亲联合妾室对付她。 孩 子是在京都停留的时候怀上的。 “以前老想着要为马家延续香火,吃了那么多药,还担忧这担忧那的,怎么也怀不上;去了京都,什么都不想,反而一下就怀上了。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见她满脸幸福的笑容,宋星蓉也由衷为她高兴:“是啊。” 前世,她也没想过,多年不孕的自己与晏悬一夜荒唐就有了孩子。 怀胎期间,被囚在静园,心绪不稳,隔三岔五犯病,她那胎象都还平稳。 要不是晏祯强行喂了堕胎药,那孩子说不定真能生下来。 “对了,要不要我再分享一些孕期的经验给你?” “啊?”宋星蓉微窘:“不用了,这个……我还小。” 大仇得报之前,她不会考虑婚嫁之事,更别说怀孕生子。 “什么还小?你都嫁人了,说不定马上就用得着了呢!” 马夫人这番话说的宋星蓉面红耳赤。 无奈之下,只能咬牙应下了。 谁让她现在对外的身份是“已婚妇人”呢! 两人说话间,马车又晃晃悠悠行驶了起来。 马夫人抚着肚子,“照这个速度,天黑前就可以到达百郧县了。夫君说要到那里要留几天,怕我这个肚子发动,提前找下产婆。” 宋星蓉感慨 极了:“姐姐是幸运的,有马老板这位那么为您着想的丈夫。” 马夫人笑容甜蜜:“妹妹,你的慕容公子也很疼爱你。” “啊?” 马夫人似乎往她耳朵的方向扫了一眼,目光收回去后冲她神秘笑笑:“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过几日? 晏悬似乎也说过“过几日怎么怎么”的话。 宋星蓉正回想是句什么话时,马夫人侧着身子凑了过来:“昨晚怎么样?” 宋星蓉:“……” “妹妹不会怪我吧?我们只是看你们像是吵架了,好心撮合一下。” “怎么会呢?”宋星蓉尬笑出声,“昨晚……很好。” “怎么个很好法?” 宋星蓉:“……” 这种事情…… 她是真的羞于启齿啊! “妹妹这副表情,看来是不太满意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辞!宋星蓉俏脸滚烫,“我们和好了,没吵架了。好姐姐,别问了。“ 马夫人咯咯笑了起来:“妹妹真是不禁逗,跟没出阁的黄花闺女似的。” 宋星蓉:“……” 忽然,一道响亮的哨声响起,马车停了下来。 宋星蓉掀开车帘,只见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枣红骏马上,晏悬似有所感,回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第169章 山匪打劫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听到马夫人的问话,在外边的丫鬟赶忙钻进马车解释道:“夫人稍安勿躁,前方路况不好,塌了些山石,清理完就可以重新出发了。” 宋星蓉掀起帘子,瞧见附近林子静悄悄的,有些马儿却开始不安地刨起了地,还有几声不耐烦的响鼻声。 “务必护好夫人。”交待了这句话,宋星蓉就直接钻出了马车。 刚探出身子,前边的江白就轻夹马腹到了马车旁,“夫人,请快回车内等着。” 宋星蓉抬头一瞧,只见队伍最前头,晏悬手持一把长剑背对着她,江河正在面色凝重地向他汇报着什么。 见她面露担忧,江白又道:“夫人放心,主子下了死令让属下护好夫人。” 听到后边的动静,晏悬回头望了过来。 薄唇动了动,看口型似乎是说:放心,有我在。 宋星蓉回到车内,心头安定了不少,但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 “马夫人,前边落石拦路,恐怕有埋伏。我们的马车很显眼,很容易被集火,尽管有他们的护卫,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宋星蓉神情认真,马夫人笑了:“妹妹,我省得呢。我又不是第一次同夫君外出,山 匪还是遇到过的。” 说着,她从短靴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夫君雇来的保镖实力很强,我们北上时,我坐在车内还没掏出匕首,那些山匪就被他们杀的屁滚尿流了。再说了,赶车的车夫也是武功高强之人。” 宋星蓉早就察觉出外边这位车夫不同常人的身手,听到这话并不讶异,而是平静道:“夫人,我是担心你的肚子。” “还好,孩子虽然在里边动,但应该不会发动。我们安安心心坐在车内等吧。杀敌的事情交给男人就行。若实在逃不过……” 马夫人温柔的目光落在手中匕首身上,“我陪夫君去了就是。” 宋星蓉:“……” 这下她是真没什么好跟马夫人说的了。 她不可能为一个男人自戕。 想了想,宋星蓉还是拉过马夫人的手搭了下脉。 “妹妹,你还会诊脉啊?” 在马夫人惊奇的目光中,宋星蓉淡定地点了点头:“略懂一二。” 探得她脉象平稳,宋星蓉才终于松了口气。 外边侍卫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仅有晏悬和马老板的低声交谈隐隐从风中传来,安静的有些可怕。 宋星蓉不放心,又喊了丫鬟反复叮嘱,提醒她们不可慌乱, 千万千万小心夫人的肚子。 马夫人呵呵笑着,丫鬟嗯嗯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宋星蓉无奈,揭开帘子一角,谨慎地观察起了外面。 “爷,前边清理完了!” 前去清理落石的护卫都回来了。 马世鑫转头看向晏悬:“在鄱州,这样的落石其实很常见的。或许真是意外吧?” 晏悬勒了下缰绳,示意他看自己胯下的骏马,“自我们的队伍到了这里,马儿表现的就一直很紧张。要知道,动物对外界的变化感觉往往比人更敏锐。我们看不到,或许,它们发现了。” 马世鑫抬头看了眼渐渐昏黑的天色,眉心微蹙:“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总之,一切小心吧。” 马世鑫下令队伍继续前进,和晏悬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退回了马车两旁。 马车重新驶动,马夫人一脸的意料之中。 “都说了没事。你看你,小小年纪就养成了皱眉的习惯多不……” “好”字还没出口,一道马儿尖利的嘶鸣声响彻了云霄,马车也随之猛地停住。 宋星蓉眼疾手快伸手挡住了向马夫人倒来的丫鬟,另一手则早就死死扒拉住了车壁。 “注意肚子!别压着了!” 丫鬟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换了个位置扶住马夫人。 外边一阵乒乒乓乓短兵相接的声音,显然是已经打了起来。 宋星蓉揭开帘子往外一瞧,晏悬和江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马车左侧,正在挥剑对敌。 马世鑫和马车夫则是在另一边对抗攻来的山匪。 看到丈夫被山匪攻击,马夫人慌了,“世鑫!小心啊!” 马夫人嚎这么一嗓子,直接嚎的马世鑫分了心,在车夫的帮助下才堪堪避过对面挥来的刀。 宋星蓉连忙放下了帘子。 马夫人已是泪流满面。 丫鬟害怕地声音都在发抖:“夫人,来的山匪好像很多,这下完了……” “完什么完?”宋星蓉不耐烦道:“如此险峻的路段,对方不用火攻,不用落石砸,说明是个靠蛮力的匪帮。商队的保镖训练有素,未必还打不过不成?” “可是世鑫他们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们又不是自幼练武之人,当然打不过。护卫会保护他们的。” 马夫人愣住了,刚刚不是这位小娘子忧心忡忡而她在宽慰么?怎么就反过来了? 宋星蓉翻出袖中箭绑在手腕上,回头对丫鬟沉声道:“护好夫人。” 丫鬟重重 点头。 此时,外边的打斗已经乱成一团。 二三十余名护卫早就被山匪冲开,护在马车左右仅有晏悬等人。 注意到他们死守着马车,山匪当中首领模样的人嚎了一嗓子听不懂的语言,其余匪徒便都朝马车看了过来。 晏悬刚有种不妙的预感,马世鑫就吼出了声:“快!集合保护夫人!那些人要集火马车!” 然而,这窝匪帮人多势众,而且配合的十分默契。 首领叽里呱啦又说了句什么,匪徒就明确好了分工。 马世鑫扭头朝晏悬喊:“他们是想化整为零,把我们围困起来!” “江白!” 缠斗中的江白听到主子呼喊,立刻挥刀退开敌人,飞身翻上骏马取下弓箭抛了过来。 晏悬将其稳稳接住,锐利的目光扫过乱糟糟的现场,落在正在指挥进攻的匪首身上。 匪首猛地回头:“搞恩个!” 马世鑫接下一刀急忙提醒:“他要搞你!小心!” 话音刚落,便有三两匪徒提刀围了过来。 晏悬面色一沉,最近的江白被人拖住,江河在最前方,离他甚远根本顾不到他。 他若拉弓搭箭,便无人可护卫自己。 但若不射出这一箭,就护不住身后的牵挂。 第170章 只想保护你 “慕容公子!” “主子!” 马世鑫和江白一齐出声。 晏悬没有看他们,飞身掠上车顶后,他抽了一支箭搭上,对准匪首的方向缓缓拉开了大弓。 而那几个围过来的匪徒已经踩上车辕。 他们高高挥起大刀,即将砍过去的千钧一发之际。 利箭嗖嗖间破空而出。 嘭! 马车猛地一晃,本该落在晏悬身上的砍刀,重重砸在了车顶上。 晏悬射过去的箭被匪首拉了一人挡住,匪首瞧见那穿过身体许多还淌着血的箭矢,惊的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 “搞似他!快!” 江白好不容易挣脱纠缠赶过来,却见扒拉着车壁差点伤了主子的那名匪徒,死死瞪着晃动的车帘。 还没等他挥剑,那人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随即,咽喉开始爆血。 “里边!似里边那娘们!” 一旁的匪徒喊出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谁敢动她!” 晏悬飞身在车头落下,江白恰好护了过来,马世鑫及车夫重新回到马车旁边,还带了许多护卫过来防守。 隔着一道车帘,宋星蓉拼命按住发抖的手。 因为之前一直被困在宫中,她来不及给暗箭淬毒。 暗箭威力小,除非她能 直接命中心脏或者咽喉等致命处。 差一点点,她就射歪了。 如果没有将那人一击毙命,等待晏悬的将会是什么…… 她不敢想。 “慕容夫人,你太勇敢了。” 马夫人和丫鬟此刻都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宋星蓉毫不犹豫夺了马夫人手中的匕首,“给我吧。你们都到我身后。” 接下来,外边的战斗更激烈了。 而且全都围向了马车。 马世鑫在外边喊“你们要钱就去后边板车上拿,马车里没钱”都没用。 这帮山匪要的不仅是钱财,还要杀人灭口。 晏悬率领众人将马车守的密不透风,却还是不时会钻进几只漏网之鱼。 每当这时,宋星蓉就啥都管不着了,挥着匕首就往死里捅对方。 晏悬则会及时撤回,帮她化解一道道攻击。 看着匪徒一个个倒下,战局渐渐扭转,宋星蓉心头仍是一刻不敢放松。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者护在她前方的高大背影,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一夜,东宫火光冲天,他就是这样死死护着她。 “啊!” 一声尖叫在身后响起。 以及丫鬟惊恐的声音:“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宋星蓉放下帘子迅速折回,只见马夫人已经痛的 冷汗直流,躺倒在了丫鬟怀里。 “我、我快要生了……” 这种时候? 外头喊杀声震天,车夫都在应战,拉车的马早就挣脱缰绳逃掉了,她们的马车根本移动不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欢,扶稳夫人!” “哎!”丫鬟连忙应下。 宋星蓉拉起马夫人的手搭脉一瞧,心头也跟着惊了一下。 马夫人受到惊吓,情况非常不妙,这种情形产子,无异于往鬼门关里走! “快去找产婆,快……” “现在如何去找?”宋星蓉掀开马夫人的裙摆,手心阵阵冷汗,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夫人,您尽管生,我帮你!” “你?妹妹,别说笑……啊!” 又是一阵剧痛,马夫人浑身瘫软下来,裙摆已然湿透。 马世鑫听到里边尖叫,立刻凑了过来,“夫人!发生什么了?夫人你没事吧?” 宋星蓉直接压下车帘隔绝外界的视线。 眼下,根本不能让外边的人分心。 丫鬟见她眼神可怕,只得颤着声音回复:“夫人没事!” 宋星蓉察看了底下情形后,抬起马夫人的双腿迅速架好。 她虽然学过医术,可哪里接生过孩子? 不,冷静,要冷静…… “小欢 ,快,稳住夫人的呼吸!” “哎!” 马夫人一疼晕过去,宋星蓉就马上让丫鬟喊她醒来,自己则是不断回忆着医书上的内容。 前世她有孕期间,晏悬找了不少生产相关的书籍偷偷送进来。 因为他担心她囚在静园孤零零的,一旦胎动便无人求救。 结果,还是没用在自己身上…… 宋星蓉深吸了口气,开始指导马夫人发力。 同时,让丫鬟在旁边为她打气,数呼吸。 “啊——” 女人凄厉的尖叫声穿透马车传出。 饶是什么都不懂的大男人也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马世鑫一听那声音,感觉心肝都要碎了。 他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一个趔趄倒在门口,“夫人!” 然后被宋星蓉一脚踹了下去。 “马夫人!呼气!吸气!开了,快开了,别放弃啊……” 从地上爬起的马世鑫,手提大砍刀,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兄弟们,杀啊——” “啊!好痛——” 女人的痛呼声与男人的喊杀声交叠在一起。 甚至,前者使得后者气势高涨。 不知何时,天空已变得灰蒙蒙一片,似乎将要落下大雨。 山匪倒下十余人后,则开始畏缩起来。 即使他们商 队的护卫只剩下十余人。 马车旁的那些男人好像钉在了那里似的,怎么都不肯挪开,就为了守住马车内女人的平安。 保人是吧?看他们怎么守财! 山匪头子大手一挥,带着弟兄们往马车后面冲了过去。 看到这些人终于转移目标,马世鑫反而松了口气。 晏悬也没动,“马老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钱没了可以再赚,夫人没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这个商人倒是痴情种。 不过晏悬是想提醒他:“你的护卫都追过去了。” 马世鑫:? “快回来!回来啊!夫人在这边!” 追的追,喊的喊,现场又乱成了一团。 晏悬翻身上马,望着山匪头子的背影,再一次拉开了弓。 宋星蓉仍在帮马夫人使劲。 “我不想生了,我好痛,把孩子塞回去,我要找产婆生……” 分娩之痛足以失禁,马夫人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 丫鬟在旁安慰:“夫人!不要放弃啊!马上就好了……” 宋星蓉看了眼裙底。 还早着呢。 “给夫人拿点吃的出来。”宋星蓉吩咐完,自己又翻起了随身的行囊。 幸好,有许多补气血的药丸,足以支撑马夫人坚持下去了。 第171章 马夫人生了 轰隆隆。 天空一声巨响。 山匪头子挥起的砍刀还没落下,身体猛地一僵。 他垂下脑袋,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胸前穿过的箭头上。 少年的高呼声自身后传来:“杀——” 顷刻间,雨水哗啦啦倾盆而下。裹挟雨水而来的嗖嗖利箭,将争抢财物的山匪们一个个射倒…… 但,只有匪首身上那一箭是晏悬射的。 “慕容公子,那些人是……”马世鑫目瞪口呆地指着向他们靠近的一队铁骑。 正是这些人突然出现,射倒了匪首以外的山匪,。 晏悬翻身下马。铁骑领头的人看到他,轻夹马腹,大步越过打斗的路段,来到他们守卫的马车旁。 “大哥。” “阿衍。” 雨水中,二人淡淡见了礼。 马世鑫猛然想起,慕容氏有嫡长子名策,担任的是青州知州。 男人才从马背上下来,马世鑫便扑通跪在了地上。 “小人见过大人。” 慕容策瞥了他一眼,“鄱州地界山匪出没,本不在我管辖范围内。凑巧在附近办事,就过来帮你们一把。” 说话间,那边的打斗渐渐没了声。 山坡路陡,混入雨水的鲜血如急流般流淌过他们的脚底。 马世鑫偷瞄了一 眼与慕容策相对而立的少年,却见那少年只是垂着眼眸,像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侍卫们将没断气的山匪五花大绑,“大人!留下了这几个活口!” 慕容策不语,给了副将一个眼神。 副将心领神会,接令而去:“你们几个将人送去鄱州衙门,剩下的留下来处理现场。检查下财物是否有损失,还有……” 慕容策又沉默了半晌,直到一辆青蓬马车冒雨而来,就径直上了马车,招呼晏悬过来。 晏悬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对马世鑫温和道:“有劳马老板这些日子的照顾了。接下来,我便随兄长先行一步……” “那你夫人呢?” 晏悬身子一僵。 马世鑫小心地看了眼那边神情冰冷的男人,凑过去小声道:“公子不若再等等,等我夫人将孩子生下来,你带上夫人一起?” 马夫人所在的马车上动静还未平息。 犹能听见宋星蓉在喊马夫人用力。 慕容策又出声催促:“阿衍,你不是急着赶去百郧县么?” 连他的目的地都知道。 慕容策探究的目光令他心头一跳,如芒在背。晏悬紧了紧双拳,正欲开口,后边传来一道呼喊: “马老板!快来看看夫人!” 见 马世鑫呆住,宋星蓉直接跳下马车将人拽了过去。 “啊!” 车内妇人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随之传出的,还有马世鑫又惊又恐的呼喊、丫鬟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几乎盖过了女孩冷静的声音…… 晏悬完全可以料到里边是多么的混乱。 “大哥,请再等等。”说完也不管慕容策是什么反应,晏悬重新回到了车厢边上。 他要守着她。 慕容策撩着眼皮看了那边一眼,半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便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道上的尸体清理完了,天也黑了,雨也停了。 慕容策的耐心消磨殆尽之际,婴儿响亮的啼哭终于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恭喜老爷!” “恭喜老爷得了个小公子!” 慕容策钻出马车,瞧见马老板的车厢外,丫鬟给孩子裹了襁褓已经抱了出来,商队的其余人都围着她道喜。 压根没见识过生产的丫鬟,仍是一副吓懵了的样子,结结巴巴都不知道如何回应。 晏悬被挤到了人群最外边。 慕容策默默来到他身边,“现在,总可以走了吧?” 晏悬不语。 慕容策声音微冷:“难道你真想把一个外人带去药王 谷?” “她不是……” “那她是什么人?” 晏悬目光一沉,淡淡道:“我会给伯父一个解释。” 他竟然还要护着那女孩。 慕容策回想了下方才的匆匆一瞥,由于那少女浑身沾了血污,面上也都糊了血渍,他没太看清对方的眉眼。 只隐约猜着,不会是个貌美到令人惊艳的姑娘。 既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姿,怎么就将晏悬迷的神魂颠倒了呢? 慕容策越发好奇这个得晏悬拼命相护的姑娘是什么人了。 宋星蓉又帮马夫人收拾了许久,清理完了身下的脏污,这才钻出了马车。 马老板在里边陪伴马夫人,其余人的注意力则在新生儿身上,没有人朝她投来目光,送来问候。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挤出人群,还遭到了部分人掩鼻嫌弃。 能够理解。毕竟她是接生的,浑身各种血污秽物,不吉利。 可是,刚刚马夫人差点难产,她想尽了各种办法,耗费了许多药丸,才保住了母子的平安。 还以为,至少会得到一声感谢…… 宋星蓉环顾四周,目光于人群中搜寻起来。 想起马老板匆匆提到慕容大人突然出现救了他们,顿时恍然。 他,应该已经离开 了吧。 所谓的慕容大人,定然是冲他来的。 和慕容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他,怎么反抗慕容家呢。 望向无边无际的黑夜,宋星蓉很快思考起了接下来去药王谷的路要如何走。 蓦地,后背贴上一道坚硬的胸膛。 “蓉儿。” 晏悬从身后紧紧环住了她。 握住腰间多出来的一只手,宋星蓉张了张嘴唇,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的心中莫名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发现理当弃她而去的晏悬没有离开,欢喜么? “马老板的马车动不了,商队也需要原地休整,明早前他们都没法赶路了。我们,坐我大哥的马车去吧。” 转过身,宋星蓉从他怀中轻轻挣出,“我身上脏。” 晏悬笑出了声,眼角若有闪光,“我身上很干净么?” 他的长袍亦是血迹斑斑,不知有多少是别人的,有多少是自己的。 慕容策盯着他们的背影,良久,一声不吭回到了马车上。 侍卫来催了。 晏悬握住宋星蓉的手,轻声安抚:“别担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 这是他的承诺。 宋星蓉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这时,马世鑫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慕容公子,慕容夫人请留步!” 第172章 到达百郧县 马世鑫着急忙慌地跑来,扑通跪在了二人面前。 “多谢慕容夫人救命之恩啊!若今日没有慕容夫人在,内人跟孩子就是……一尸两命啊!” 马世鑫刚才一心顾着产后虚弱不堪的夫人,差点忘了这位帮他夫人接生的慕容夫人。 又是好一番千恩万谢,宋星蓉和晏悬上了马车,马世鑫还在后面喊:“慕容夫人,慕容公子,欢迎来越岩城!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晏悬嘴角一勾,忍不住夸赞道:“蓉儿,你真厉害。” “马老板和他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宋星蓉忽然感叹,“一个担心的动了胎气,一个满眼只有对方,顾不上别的了。” “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这位马老板却是个格外重情义的,和我从前打过交道的生意人很是不同。”晏悬搂过宋星蓉肩头,声音温柔,“马夫人突然生产,是不是吓到了?” 宋星蓉一怔,倒是没想到晏悬会这么问。 正想说“还好”,一个不悦的低沉男声响起:“听说母子平安?阿衍,与你同行的这位姑娘,倒真不是一般人。自己还是个闺女吧…… 就懂得为人接生了?” 对面,端坐着一身黑袍的慕容策,冷峻的脸庞在烛光的映照 下,显得尤为阴晴不定。 宋星蓉仔细回忆了下,前世今生,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马老板称之为慕容大人,晏悬又称他为大哥,想必,他就是慕容氏嫡长子,慕容策了。 他出现在鄱州边界,大概现下还在青州上任。 宋星蓉抬手虚福了一礼:“见过慕容大哥。” 慕容策不受她的礼,“姑娘慎选称呼。” 一想到是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差点坏了他们的大计,他就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晏悬侧身稍微挡了下慕容策的目光,“大哥还在生小弟的气?可是小弟真心喜欢容姑娘,想和她在一起。恳求大哥,在伯父面前还要多说几句好话。” 他是来问这个吗? 你小子喜欢谁想要谁跟他们有半毛钱关系? 重点是你小子不惜装受伤也要出宫带她去药王谷啊! 皇宫那边,但凡皇帝过去瞧一眼,就知道六皇子已经不见了。 他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大计怎么办? 整个慕容氏家族怎么办? 偏偏这种事情还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来说。 慕容策磨了磨牙,“慕容衍,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今后打碎了牙齿都要咽回肚子里面。休想后悔!” “我明白了,大哥教训 的是。” 慕容策狠狠瞪了眼满脸堆笑的少年,便再也忍不了,钻出车厢去外边坐了。 晏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回是宋星蓉张开小小的手掌,覆上了他冷冰冰的大手。 “京都那边应该是等不及了。”她声音很轻,落在他心头,又是那么的沉重。 晏悬呼吸渐渐缓和下来。 马车摇摇晃晃,烛光忽明忽暗。 他转过去,没来由地吻上了她的唇。 可能是太疲惫了,宋星蓉没有反抗,任由他亲自己的唇,脸颊,鼻尖,下巴…… “累了就好好休息会。” 晏悬靠着她的胸口闭上眼睛,片刻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这次是真的累狠了。 赶到百郧县时已是次日凌晨,几人只得先找间客栈好好休息。 慕容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江白!” 黑影闻声翻窗入屋,在他床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江河江鱼跟了他这么多年,心思定然变了。你是最近才派过去的,你来说。” 感受到那道威严目光的打量,江白缓缓低下了头。 …… 晏悬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恬静睡容。 她的五官分开来看确实称不上惊艳,嘴唇比世人称 赞的樱桃小嘴略丰盈,眼角又比画中仙子的更圆润,多了几分娇憨。组合在一起,是越看越觉得养眼。 白皙光滑的脸蛋上,鼻侧的那颗小黑痣破坏了美玉的完美无暇,但增添了几分令人流连的韵味。 当看到那几颗连日奔波劳累爆出的痘痘,他不禁心疼极了。 晏悬情不自禁唤出了声:“宋星蓉。” 宋星蓉嗯了声,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醒了?我好饿。” 晏悬痴迷地看着她:“吃饱喝足就上路吧。” 宋星蓉:“啊?” 晏悬:“……” 半晌,他才回过味来,这话有点不对劲。 “咳咳,我是说,填饱肚子了再上路……” “噗——” 晏悬憋红了脸,“我是说继续出发……” 宋星蓉被他逗的睡意全没了:“没关系我可以理解,人刚睡醒时都会有点脑子不清醒哈哈哈哈……” 晏悬:“……” 对,他是脑子不清醒,那就…… “不过我好饿啊,我们先去唔……” 宋星蓉“吃饭”二字还没到喉间,就全被晏悬覆上的唇堵了下去。 她肚子还在咕咕叫呢,一条灵巧的舌就探了进来,非常熟练地顶开了她防守的贝齿。 唇齿交 锋间,呼吸缠绕成一团。 “唔唔……” 大清早……啊不,大晚上的! “小腹还是坠坠的么?” 宋星蓉吓得扒拉住了他往下探的手,又恼又羞道:“你怎么不直接问我癸水走没走?” 晏悬笑笑:“太直接了,不好。” 宋星蓉心头那个气呀,“你刚刚难道不直接吗?”每次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晏悬不语,上扬的眼梢满是笑意。 他看着自己的双眸是那么明亮,晃的她一时失了神。 “唔……” 宋星蓉惊呼出声,忽然整个身子都被他拽进了怀里。 晏悬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头顶,“我会帮你支走慕容策。接下来去药王谷取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宋星蓉并不意外。 在得知慕容家的人追上来的那一刻,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晏悬会马上跟他们离开。 “你之前在江楚停留那么久,是因为……” “清理慕容家的眼线,破费了点力气。好在,慕容程与他父兄有隔阂,给我找到机会利用了一把。” 宋星蓉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心想的却是,这家伙当初又不解释清楚,否则她怎么会跟他怄气那么久呢。 “支走慕容策么……这个人,怕是不好对付。” 第173章 雁云佩 昨夜匆匆一面,宋星蓉就明显感觉出慕容策对自己的敌意很大。 怪她破坏了他们的布局么? “抓紧时间吧。”晏悬翻身下床,给她递来衣衫,“薛神医要的药材清单中刺榆子已经成熟了,再不去就没有了。” 她当然知道,不止刺榆子,还有藤果、茶萢,等等。 思索间,晏悬已穿戴整齐,提出了下一步的行动:“因为昨晚接生一事,慕容策会怀疑你的身份。毕竟没有哪家千金小姐会做这种事情。稍后我去寻他喝酒,顺势解释说你是薛神医收的徒弟。” 她的真实身份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的。 慕容家年轻有为的一辈以及慕容家现任家主都活跃在江南一带,留守京都的不过是些平庸的泛泛后辈。 现在的慕容家彻底远离了京都的纷争漩涡。 这,也是四皇子不敢明面上跟太子、二皇子叫板的主要原因。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二皇子有偏爱他的太后撑腰,四皇子的母族慕容氏虽不弱,但这些年来插手京都的次数越来越少。 万一出个什么事情,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而晏悬作为慕容氏埋在皇宫多年的棋子,按理来说应该和慕容氏的步伐保持 一致。即,隐忍蛰伏。 莫说宋星蓉是失踪的太子妃,宋家这棵皇帝看重的大树,也不是慕容氏可以轻易拉拢的。 贤妃为四皇子计,会纵容晏悬和她产生纠葛。 慕容家主为家族计,绝不会允许他这样下去。 晏悬这样接近自己,帮助自己,除却那几分情愫,更多的,怕是早已有了摆脱慕容氏控制的心思。 宋星蓉穿好衣裳,坐到妆台前梳头。 铜镜里,他站在她身后,目光幽深。 见她将头发绾成妇人常梳的低髻,晏悬惊讶地张了张嘴。 “怎么,不好看?”宋星蓉侧头瞥他。 “不,好看,很好看。只是,这不是出嫁之后才会梳的么?” 宋星蓉轻笑:“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么?天天夫君夫君的叫着,假的也快成真的了。” 晏悬这下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声夫君,叫的他耳根红了个彻底。 半晌,才从口中低低挤出一句:“还没拜堂呢……” 每每想到和她拜堂的人是晏祯,他心头就会浮上一丝酸涩。 宋星蓉睇了他一眼。 难不成还真想拜堂成亲不成?感情这种东西,谈谈就得了,没必要执着个结果。 谁先认真就输 了。 随便扒了点吃的填肚子,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我是趁夜走,还是天亮走?” 晏悬只是盯着她空空荡荡的手腕,“没见你戴了,不喜欢吗?” 指那只紫翠玉镯。 “你让我顶着薛神医徒弟的身份,那就不能戴这种贵重的东西。不如,你先帮我保管一阵?” 宋星蓉说着,就将绸布包着的玉镯交还到晏悬手中。 晏悬抿了抿唇,很想说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可她找的借口又是如此顺理成章。 他又一次陷入了困惑。她到底,有没有接受自己的心意? “顺利回到京都后,你再给我戴上,怎么样?”宋星蓉又道。 他无话可说,同意了。 百郧县距离药王谷不远,走路一个多时辰可以到,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夜晚出行太不安全了。 可白日里慕容策会盯的很紧,晏悬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想办法先将慕容策灌醉。 宋星蓉拒绝了这个方法。 “你安排一个人护我,我从客栈后门悄悄离开就行。” 晏悬出去喊了声江河,进屋的却是江白。 “主子,江河受伤了,正在医馆休息。” 当时江河离包围圈最远,一人 拖住了七八个山匪,受伤并不奇怪。 晏悬的眼皮却莫名跳了下,“大公子那边怎样?” 江白垂首答:“大公子已经起了,在楼下吃东西。吩咐属下告知主子,若是醒了就去楼下寻他。” “大公子带的人呢?” “车夫在马厩。” 晏悬感觉有些奇怪,“其余人没有跟过来?” “其余人要将山匪押去鄱州衙门,应该不会过来了。” 宋星蓉思索道:“在百郧县的,只有慕容大公子和车夫?” “是。”江白点头。 得知这样的消息,晏悬和宋星蓉交换了个眼神。 “江白。”晏悬沉声下令,“即刻护宋小姐去药王谷,务必保证平安。” 江白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抬头见主子目光坚定,只得垂头应是。 待江白退出客房,宋星蓉轻轻出声:“你的属下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不,我从不告诉他们我的目的,他们也从不多问。” 所以,在听到药王谷的那一刻,江白明显怔愣了一下。 药王谷,似乎对他们意味特殊。 宋星蓉隐隐有些不安,晏悬究竟还瞒了自己什么? 就在她寻思找个什么借口改日再进谷时,晏悬又从 内室出来了,手中还多了个东西。 “不戴玉镯的话,那就把这个系上吧。” 他拿的是一块和田白玉佩,饰雁云纹,整器质地白润细腻,带了点红褐色沁斑,看样子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这个对你而言很重要吧。” 晏悬为她系玉佩的动作很认真,系好后,顺手抱了她一下,“是很重要,太子去年生辰宴时弄丢了,害我找了好久。所以,也请你帮我保管一段时间,顺利回到京都后再给我。” 他也用这个借口来应付自己。 宋星蓉瞧着这枚玉佩,总感觉怪怪的。什么都不知道贸然接受,会觉得很不心安。 然而晏悬按住了她想要将其摘下的手,“你真的很好奇吗?” 他离她极近,呼吸几近可闻,狭长的丹凤眸明亮幽深,浮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炯炯有神的目光似要将她看透。 “我总不能不清不楚吧?”宋星蓉退了半步。 晏悬瞥了眼落空的手,扬唇轻笑,声音依旧温和:“蓉儿,等你到了药王谷就知道了。别忘了,薛神医还需要药王谷的暖玉。” 暖玉是给宋澈稳定心神用的,她当然记得。 他是在暗示一定要佩戴这件玉佩才能取得暖玉? 第174章 晏悬的过去 可是暖玉在药王谷又不是稀罕之物,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做? 宋星蓉隐隐感觉晏悬在给她挖坑,而这坑她即使知道,也得老老实实跳下去。 他挖这坑,就是想把自己带上他的那条船吧? “那就希望我一路顺风吧。顺便——”宋星蓉直视着他,莞尔一笑:“看看这趟药王谷能挖出多少你的秘密?” 晏悬嘴角依旧弯着。 就在宋星蓉还想说什么时,门外响起了江白的声音。 “主子,一切准备妥当了。” 宋星蓉凉凉地睃了晏悬一眼。 “我等你。”生怕她不安心,他紧接着补了一句,“你若有意外,我绝不独活。” 信他个鬼。 休想用甜言蜜语迷惑她。 尤其她前世还见识过成为晋王后的晏悬。 现在他瞧着像只小绵羊,那是因为有太子、四皇子、慕容氏等多方的钳制。 扒了这层绵羊外皮,不是毒蛇就是孤狼。 她相信他对自己有几分情意,但绝不会将一切托付在他身上。 宋星蓉又检查了一遍包裹,这才放心地跟江白从后门离开。 晏悬自始至终没说什么,哪怕清楚看见她满眼的戒备。 只是在她走后,敛了面上的笑意。 慕容策在楼下雅间内不急不慢地吃着,边上摆了几壶酒。 “你我兄弟二人,多少年不见了?” 晏悬在他对面坐下,给彼此都倒了一碗酒,“九年不见了,大哥。” 慕容策端起酒碗,面上淡淡的,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上下又打量了一遍少年的模样,唇角噙了笑:“九年了啊。九年前,你还那么小。 跪在我父亲面前,哭着求他给你一个接近那人报仇雪恨的机会。听说要净身才能进宫,你眼皮都没眨一下。” 追忆起往事,慕容策万分感慨。 晏悬碰了下他的酒碗,自己先喝了一口。 慕容策则是继续回忆:“你是三叔唯一的孩子,父亲终究是不忍心断了这血脉,便提出先进宫试试,看能不能混个假太监。” 思绪随着他的话语飘回当年,晏悬目光渐渐变得黯淡。 “巧的是,你娘亲在冷宫生下的那个孩子死了,你可以不用当假太监,直接冒充你那个弟弟的身份。” 晏悬脑中的弦轰然绷断,“大哥今日只是叙旧么?” 他仍是维持着唇角弯起的弧度不变,眸中却是不见一分笑意。 “阿衍慌什么?六皇子的死,暂时没有任何人会去关注 。”慕容策及时止住话头,实则意有所指。 陷入回忆的少年只觉浑身冰冷。 “他的死,与我无关。” 半晌,他只说了这短短七字,再无其余解释。 慕容策自然没放在心上,冷声警告他:“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冒充六皇子多年,犯的是欺君之罪。唯有指望家族这棵大树不倒,才可保你性命安全,明白吗?” 晏悬心底冷笑,到嘴边的话却是:“我一直明白。” “不是慕容家非你不可。三叔当年为修道离家出走被家谱除名,连当今圣上都不知道,当年他强占的妃子实际是慕容家的三夫人。说明白点就是,慕容家随时都能与你划清界限。” 晏悬握于杯沿的手愈发用力。 慕容策不动声色扫过他发白的指尖,声音淡淡:“听说你和宋家走的很近,这应该不是家主的意思吧?太子纳妃的人本该是宋家嫡长女,突然变成了丹阳郡主,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问题抛出,晏悬只是盯着杯中的酒水。 慕容策有些恼他这种温吞的态度,“宋家说女儿突发恶疾现在乡下养病,你就这么喜欢那位千金小姐,为了她去药王谷求药?” 晏悬有些愕然。 慕容策不是应该质问他为何要把宋星蓉带去药王谷么? 莫非,慕容策见宋星蓉为马夫人接生…… 不,也可能是在诈他。 “药王谷是我娘亲的家,我回去看看有何不妥吗?”晏悬避而不答。 “你随时都可以,但是随便带个女的去药王谷,不妥。你别以为说她是你喜欢之人就没事了。” “随便找个女的”? 看来,慕容策见到宋星蓉接生,完全不信她千金小姐的身份了。 晏悬默了默,道:“我明白了。明天我自己去药王谷。来,大哥,走一个。” 两人干了一大碗酒,慕容策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跳到下一个话题:“阿衍,九年了,你的决心可曾变过?” 晏悬摇头,“不曾。” “那就暂时不必回京都了。密报上说,平南王世子前往江楚清剿水匪,太子也悄悄跟过来了。南疆又起动乱,阿衍,机会来了。” 刺杀太子的机会,还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晏悬不再出声。推杯换盏间,始终挂着这张温顺乖巧的面具。 …… 黑夜里,江白举着火把在前方领路。 云州地形复杂的程度和鄱州差不多,高山深谷相间,奇石险景随处 可见。 云州的某些村落马车根本上不去,还有的地方甚至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这也是商队借道鄱州边沿再绕去百郧县的原因之一。 鄱州与青州的交界地带虽然山路崎岖,但至少有路。 百郧县到药王谷就直接没路了。 江白只能带她去爬一座又一座的山。 好在,宋星蓉前世走过一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行囊里也带足了干粮和水,还有驱蚊虫的香囊,止痒的药膏。 两人一直走到了后半夜,江白愣是没听见宋星蓉喊一声累。 他很佩服主子的眼光,“宋小姐,前边有一处山洞,可以在那歇息几个时辰,天亮了属下会叫你继续赶路。” 江白将乱糟糟的山洞收拾了一番,在周围撒了驱虫的药粉,就出去捡柴了。 回来时,瞧见宋星蓉还端坐在那里面色不改,江白顿时更惊讶了,“宋小姐,属下还以为你会害怕。” 宋星蓉撩着眼皮睨了他一眼,这就是他刚刚将她独自留在漆黑山洞的理由? “你跟你主子多久了?” 江白燃好了篝火,头也不抬,“快一年了。” 比江河江鱼来的晚。 那为什么后来晏悬会将江字营交给他率领呢? 第175章 新的变化 江面的波涛渐渐平息。不远处,一艘黑压压的大船缓缓靠了岸,下来一队士兵们开始押送水匪上岸。 身披铁甲手持红缨长枪的高大男子一现身,岸上的布衣百姓立刻激动地欢呼起来:“快看,那就是战无不胜的章将军!” “是章将军剿灭了这些无恶不作的水匪!” “章将军威武!章将军……” 章燮镇守南疆边关多年,区区水匪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不过江楚的老百姓未免也太热情了些。 他一时招架不住,只好将王旭申喊出来去应付。 自己则换上常服,悄悄绕道去了江楚那间最大的酒楼—— 倚香酒楼。 晏祯是在三天前抵达的江楚。 丹阳郡主替嫁入东宫之事,惹的皇帝大动肝火,把平南王召去御书房痛斥了好一番。 最后的结果是,平南王离开京都,去封地。 平南王的封地即是云州,大梁最南端的位置。 罚了平南王,对丹阳的处罚自然会轻些。 章皇后向来疼爱这个侄女,又碰巧见识了大蕃王子的不堪一面。 因着这几分愧疚,在皇帝面前为丹阳多说了几句话,丹阳就成了真的太子妃。 整个过程晏祯没有过错,自然没有处罚。 宋家传出宋星蓉突发恶疾送去乡下养病的消息后,皇帝象征性地安慰了他几句,顺便敲打他歇了另娶的心思。 也就是,将错就错算了。 算了? 丹阳如愿成了太子妃,皇帝如愿将平南王赶出了京都,宋家如愿和他彻底解绑,宋星蓉如愿得到自由…… 到头来,跟他说算了? 砰! 晏祯恨恨地摔了手中的酒杯。 他可不信宋星蓉会突然病重。 “殿下,臣来迟了。” 章燮一进雅间,就看到了太子面色阴鸷,以及地上四分五裂的酒杯。 晏祯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喉间挤出一字:“坐。” 章燮从容落座,迅速汇报了这几日与水匪的作战,事无巨细,一一道出。 丹阳之事,二人默契地避开没有再提。 章燮清楚父王为什么三番五次劝告自己提防太子。 可他更清楚,丹阳进东宫的那一刻起,他和太子就彻底绑在了一起。 现在对太子的全力支持,是为自己的前程,更是为了受他们连累的父王。 “鄱州多山匪,这几日臣还会去趟鄱州,大.大小小灭几个匪帮,圣上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伙计给他们的雅间新换了一套酒器。 晏祯盯着这 套名贵华丽的酒器,目光幽深:“你可知倚香酒楼的老板是谁?” “这,臣还没来得及打听。” “慕容家的二公子,慕容程,青州知州慕容策的亲弟弟。” 听到这个名字,章燮只是错愕了一下,“慕容家那个出了名的纨绔? 听说几年前,他父亲见他在京都只知斗鸡走狗不务正业,将他撵出家门了。原来是到江楚做生意来了。” “江楚隶属青州界内,为我朝腹地。地方不大,但靠近大江,交通十分便利,北可直上京都,南可直达云州,东西亦有水道连接。 假以时日发展下去,可成为导财运货、贸迁有无的绝佳场所。” 章燮听懵了,“可江楚只是一个版图上连名字都找不到的小镇……” “你不必试图理解。”晏祯瞥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只需知道,慕容家将慕容程放在江楚,必有意图。” 章燮便不再问。他擅长的是领兵作战,生意经营确实不懂也不屑于懂。 “殿下是不太相信慕容程小小年纪就能将酒楼做到了江楚第一么? 这其实没什么,江楚地方小,他哥哥在青州上任,他家老爷子这几年也没事往邺城跑,有父兄的襄助,换成任何一个 人都能成功。” 这话倒提醒他了。 晏祯微眯了眼睛,“他的布局可不仅仅是江楚。你稍微注意一下这间酒楼的客人,就会发现这里来往的不仅是青州人,还有鄱州、岭南、云州等地方远道赶来的,甚至是大蕃服饰的商人。 在京都,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可这里不是京都,是一座常住人口不到五千的小镇。” 章燮闭上了嘴巴。 “经营到这种程度,足以证明慕容程不是酒囊饭袋。不过——” 晏祯嘴角一勾,“你都觉得这些全都是他父兄的功劳,旁人的想法又会差多远呢?鲜少有人能脱开家族背景,看他个人的能力。” 章燮没作声,默默饮了一杯酒水,入口满是苦涩。 晏祯讥诮一笑:“我们这位年轻有为的慕容老板定是很想离开青州了……” 接下来的打算,他没打算说给章燮听。 对章燮道出自己的分析,纯粹是觉得这样可以将思路整理的更清晰。 对方安静倾听闭上嘴巴就可以了。 只是,讲述时为何总会不自觉想起另外一个恬静温柔的笑容? 晏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赶走了脑海中那个不可能的画面。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收拾大婚牵 扯出来的烂摊子,以及贪狼帮的余孽。 忙的焦头烂额,很少再会想起与那个女人有关的旖旎念头。 待得了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还没短视到为了区区一个宋星蓉自乱阵脚…… “对了,殿下,需不需要臣帮忙打探宋星蓉的消息?” 晏祯:“……” 见他面色不善,章燮悟了,“臣明白了。殿下亲自南下,自然是要亲自抓住那个女人,以泄心头之恨。臣会继续去忙臣该忙的事情。” “南疆动乱频繁,本宫心中不安特来看看,顺便打听下宋星蓉是不是逃到这边来了。”他才不是冲宋星蓉来的! “有殿下坐镇,臣就彻底放心了。” 晏祯举起酒杯,和章燮碰了一下杯子。 待酒足饭饱,商量好接下来在南疆的安排,章燮差不多也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鸽子扑腾着进了雅间。 章燮便留了下来,等在原地。 然而,晏祯看完信笺抬头发现他还在这里,问了句:“你怎么还不走?” 章燮:? “殿下,可是发现了新的变化?” 晏祯面色一僵,咳了两声,语气僵硬道:“是新的变化,但是跟南疆无关。”他才不会告诉章燮,暗卫找到了宋星蓉的踪迹。 第176章 山林遇刺 随口敷衍了几句,章燮离开了。 晏祯唤出暗卫,“将人带来见本宫,要完好无损,不可伤她一根毫毛!” 不对,他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废话? 刚想收回这半句,暗卫应了声是就已经飞掠了出去,身影消失无踪。 晏祯:“……” 他的暗卫身手还真是敏捷。 那就等他们将那个该死的女人带来再好生折磨一番! …… 日头渐渐热了起来。 宋星蓉跟着江白又翻过了一座山,累的实在快要走不动了。 “小姐,药王谷就在前面了!” 一夜不睡,又爬了半天山,江白还是神采奕奕,暗卫的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 宋星蓉到溪边掬了捧水洗面。 江白立在不远处,似乎在张望什么。 “江白,你主子似乎很信任你。” 听到喊声,江白回过了头,“是。” 脸庞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晒的。 “那为什么他昨天第一时间是喊江河送我?我记得在江楚时,他一直是命你保护我,因为江河的武功不如你。” “主子的心思,属下不懂。” 江白脸色自然。 如果没听出他声音中带的紧张,宋星蓉会觉得真是自己多想了。 宋星蓉擦干净 脸庞,语气平静:“你真的以为,从慕容策追上我们的那一刻,你的主子没有想到什么?” 此言既出,江白当即心虚地垂下了头。 宋星蓉余光瞥过身后的树林,秀眉微微一蹙,“你泄露给慕容策的?” 扑咚! 江白跪在了一地的细石子上。 “属下奉家主之命监视主子,泄露商队行踪出去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属下这一年来没有给慕容家传过一次有用的情报。这件事情,主子是知道的。” 还真是慕容家派来的眼线! 宋星蓉抬起手腕,袖中箭对准他的喉咙,“那就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你把慕容家的人招了过来,就是想要我的性命……” 嗖—— 江白条件反射般翻滚到了一旁躲过这支突然发出的毒箭。 “小姐不要浪费暗器了。属下是家主亲手训练出来的,不可能躲不过。而且小姐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昨日大公子问起小姐的事情,已经被属下蒙混了过去。属下会永远忠于主子!” 她才不管江白是否忠心晏悬。 “你确定不会再有?”宋星蓉压低了声音,“尾随我们而来的人是什么?” “有人尾随?” 宋星蓉吃了一惊,江白看上去很是意外 ,他没察觉林子里不寻常的气息? 难不成真跟他无关? “不好!快跑!” “宋小姐请你先走!”长剑出鞘,江白飞身将她护在身后,独自面对四道林间窜出的灰衣身影。 刺客大喊:“活捉那女的!” 宋星蓉才跑出一步,就被一个灰衣身影挡住了去路。 “江白,他们真不是慕容家的人?” “不是!大公子不知小姐真实身份,不会派人追来……”江白以一敌三,说话间已来了好几个回合。 那会是什么人?眼看着刺客就要过来,宋星蓉果断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脖颈,“别过来!否则我死给你看!” 那灰衣刺客闻言果然顿住脚步,但只是和同伙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挥剑朝她继续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当的一声脆响,两把长剑同时挥来,逼的宋星蓉面前那个灰衣刺客退去了好几步。 “休想伤害夫人!” “伤她你想死了?” 挡在她面前的,一个江白。 另一个,是刚刚在跟江白打架的刺客。 宋星蓉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白单手拎开了十步开外。 那个“救”她一命的刺客则开始训斥其余刺客:“主子来信,不许动那女的 一根毫毛!” 这些刺客蒙着面,宋星蓉都感觉到了他们的憋屈。 不过谁管他们,撒腿跑就完事! “追!女的不能动,男的可以杀!” 宋星蓉:“……” 江白:“……” …… 百郧县。 看到慕容策磨蹭半天终于上了马车,晏悬暗暗松了口气。 他刚想喊来江河,慕容策的马车摇晃一下,又停了下来。 “大哥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车帘掀起,现出一张冷清的脸庞。慕容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总感觉阿衍迫不及待将我送走?” 晏悬讪讪一笑。 宋星蓉没说错,果然是个难应付的! “大哥安排了我去南疆边关,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免得误了大哥的事情。” “前往南疆边关,必会经过药王谷。你那么急做什么?在百郧县补充好饮用水和干粮再上路也不迟。” 晏悬努力保持微笑:“大哥叮嘱的对,我已经安排江河做好了。” 慕容策:“……” “大哥还有其他叮嘱吗?” 慕容策眼神一暗,“江白去哪了?” 来了。 一直没问,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晏悬抬头迎上慕容策探究的视线,淡定从容道:“我瞧大哥不喜那 位姑娘,便让江白将她送走了。” “送去哪里了?” “去她该去的地方。” 慕容策面色不变,只是一直盯着晏悬,像是想从对方脸上看出半分心虚来。 “我说过,药王谷对你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你不能随便将外人带进去。 就算她是薛大夫在外面收的徒弟,带她进药王谷也不是你的事情。万一坏了谷主的规矩,你如何处理?” 晏悬面容真诚:“大哥说的话我都有认真思考,回去后我会向家主认错。 只是,我真的需要去药王谷为宋小姐求药。我对她是有心思,但主要是为了以后宋家可以欠我们一份人情。” “图宋家报答你?你还是太年轻了。” 慕容策没再说别的,毕竟是在大街上,虽然没什么人来往,但这种话题也不适合在外面聊。 责怪了几句晏悬不懂事擅作主张,慕容策就完全放下帘子了。 马车渐行渐远,压在晏悬心头的那块大石终于移开了。 慕容策嘴上说着责怪的话,对他的戒备却是少了许多呢。 “主子,情况不妙!” 江河到他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晏悬当场变了脸色。 “走!快去救人!” 宋星蓉,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第177章 她死了? 那些灰衣人在后面穷追不舍,仗着人多的优势将江白打的节节败退,对宋星蓉却是无从下手。 因为她不是拿簪子对自己,就是拿暗器对着自己,吓得他们一步都不敢靠近。 眼看着快要到达悬崖无路可走了,江白射出的响箭能不能搬来救兵都难说。 趁后面那些人还没出来,宋星蓉果断拽着江白,从一旁山坡滚了下去。 茂密的灌木丛恰好遮挡住了他们的去向,随后追上来的灰衣刺客面面相觑。 “撤!” 山坡并不陡,还有各种缓冲,宋星蓉滚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江白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在打斗中受了许多伤,滚下山坡时又撞到了山石,被一棵大树拦下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宋星蓉摸了摸身上的行囊,幸好,处理外伤的药物还在。 迅速包扎了江白的伤口,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男人的身体很沉,宋星蓉不得不多花些心思先制作一个简易的担架,等担架做好,把人结结实实绑在架子上可以拖了,天色已是一片昏黑。 林海莽莽,树影婆娑。 寂静的山野间,担架从地上拖过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四周静悄悄的,她不知道自 己到了哪里,只努力回忆着白天时看到的炊烟升起的方向,努力朝那个方向走去。 炊烟升起的方向必是村落,而且很可能是药王谷附近的村落。 只要走出这里,他们就有救了。 然而,宋星蓉为了方便逃跑扔掉了大部分干粮,走了大半天都只喝了几口水,现在又冷又饿又累,真的快要不行了。 这还是她每天都有注重日常锻炼,否则照她从前那个娇弱的身体,滚下山坡那会就已经晕过去了。 就在身体快要到达极限时,眼前忽然一亮,她看到了跳跃的火光! 隐隐约约的呜咽声从那边传来,宋星蓉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就往不远处的土堆栽了过去。 昏过去前的最后一眼,是土堆旁边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坑,瞧着像是刚挖开没多久的…… “呜呜呜呜,娘的好大儿……” 白布包头的妇人捧着怀里的木盒子正边走边哭着,身后举着火把的男人出声提醒:“陈大婶子,地方到了,将平安好生安葬了吧!” “呜呜,呜,我晓得……” 妇人吸了吸鼻子,抹掉脸上的泪,就着对方照的方向走去。 边关打起来了,她儿子不听劝,硬要出去看看,说 守卫疆土人人有责。 这一看,就成了战场上的一缕亡魂。 十七八岁的七尺男儿,被送回来时只有脑袋是完整的,其余地方都被蛮子驯化的蟒蛇撕咬的残破不堪了。 她如何遭受的住这种打击。 这可是亡夫留给她唯一的儿子啊! “呜呜呜,平安啊,你怎么能先娘而去呢,你去了娘怎么办,平安……” 男人紧紧拉住她,旁边立刻有人来抢她手中的盒子。 平安的死状太惨烈且尸身不完整,按药王谷的规矩,只能火化装进骨灰盒,再在夜晚安葬。 被抢走骨灰盒,妇人哭的悲痛不能自已。 挣扎间,打翻了男人手中的火把。 一旁的草丛蹭地燃起,也将此处照的更加清楚。 “平安!” 男人们为了扑灭火势手忙脚乱时,只听妇人一声哀嚎,直接朝坟旁的土堆扑了过去。 “是平安,平安回来了,你们快救他啊,快来啊……” 待看清妇人扑倒的那处,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平安的坟旁,躺着一个浑身染血的男人和一个虚弱憔悴的女孩,看样子受了很重的伤,都没什么生机了。 紧接着他们又松了口气。 因为他们是治病救人的大 夫。 …… 哒哒哒哒。 尘土飞扬间,骏马疾奔而来。 “吁——” 远远瞧见树下的人影,晏悬用力勒住了缰绳。 “主子!周围这几座山都翻遍了,没有找到宋小姐和江白,但是找到了打斗的痕迹,以及干涸的血迹,往药王谷方向去的。” 随着江河的汇报,晏悬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走,去药王谷!” 江河闻声未动,而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下他的脸色。 “还有什么事情?” 江河扑通跪在地上,声音悲痛:“属下循着血迹,找到了药王谷西北侧大苍山下,在血迹消失的地方,看到了一座小巧的新坟。 那坟头没有墓碑,属下不敢确定……” 轰地一声,晏悬脑中仿佛有什么炸开了。 他握紧缰绳勉强稳住身形,好半晌,才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持我令牌,召集江字营云州分部。” “主子?!” “我要那几个追杀他们的人死无全尸!” 晏悬双眼猩红。恨不得立刻飞奔去大苍山下。 听说那个人也来了云州,刺客就是那个人派的吧。 呵呵,南疆边关大战一触即发,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暗卫将密信 传来时,晏祯已经到了南疆的边关,白玉关。 白玉关位于悬崖峭壁之上,地势易守难攻,挡下了安国这些年来的无数攻击,是大梁盛世安定的重要保障。 前段时间安国不知从哪搞来一门控蛇邪术,驯了不少蟒蛇,组了一支蛇兵又开始了对白玉关的骚扰。 将士们没应付过这种,自然连连受挫。 章燮一抵达白玉关,就召集军师副将商讨作战方案去了。 晏祯只需要等章燮将最终的对策呈上来。 虽说他是秘密出京,但是有母后在宫中,父皇那边会得到一个合理的说辞,他以太子身份支援白玉关,理直气壮。 鬼鬼祟祟的晏悬就没这么好运了。 一旦他和慕容家混在一块的行踪暴露,那就不止他倒霉,四皇子也要倒霉了。 历代皇帝最痛恨的,就是结党营私。 待这场战役,顺顺利利将安国打的落花流水。 即使婚姻不顺,他的储君之位也会更加稳固,再顺便拔掉老四老六两颗眼中钉,就真是不虚此行了。 只是,宋星蓉真的死了? 密信烧成灰烬,晏祯眼前仿佛仍能看见那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大苍山下,起了一座小巧的新坟,周边全是血迹。 第178章 顾谷主 大苍山,就是暗卫禀报说宋星蓉失去踪迹的那座山。 “为什么当晚没找到人?” 灰衣暗卫跪在地上:“属下搜遍了崖底,没有找到。怕误了复命的时辰,这才匆匆撤走……” 砚台重重砸了过来。 “本太子要人,就是要你们不管花费多少时间,都要将人带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那座坟是她的,就把坟刨了把尸体带过来!” “是是是!” 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废物,晏祯感到一阵阵头痛:“来人,把他拖下去就地处死!一起行动的另外三个呢?” 回答他的是另一个颤抖的声音:“殿下,此次行动派出四个暗卫,只有他活着回来了,其余三个死在半路上了……” 晏祯蹭地站起。 他的暗卫,被人袭击杀死了? …… 逃亡耗费了太多气力,宋星蓉昏过去后,又被前世梦魇反反复复缠上,这次睡了足足三天三夜。 全然不知药王谷外,晏祯和晏悬的暗卫在大苍山下厮杀了许多个来回。 前者为了刨坟,后者为了守坟。 宋星蓉睁眼醒来时,身上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好不容易弄出些动静,才把外头忙活的小药童招了进来。 “啊 ,姑娘醒了,师父,这位姑娘醒了,快来瞧瞧……” 小药童再回屋时,手边搀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准确来说,是前世熟悉的人,药王谷的顾谷主。 宋星蓉鼻头一酸。 这次她梦见的就是前世在药王谷学医三年的生活经历。 最后,她还看见了晋王倒台后,晏祯率军踏平了有叛乱嫌疑的药王谷。 鸟语花香、四季如春,遍地都是奇花异草的药王谷,变得血流成河…… 顾谷主为她诊了脉,开好药方子,叮嘱她好生休养,安排好饭菜后,就领着在一边问个不停的陈大婶子出去了。 小药童很是不解:“师父,为何不向那位姑娘好好问清楚?” 顾谷主声音苍老:“别打扰小姑娘好好休息。” “那个姐姐不是没受什么伤么?顶多就是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碰到了脑袋,就像薛师叔说的那种‘脑震荡’一样。” 顾谷主白了小药童一眼:“没受什么伤会昏迷三天三夜?这也是咱们刚好有秘药可以稳住她心脉,不然哪天夜里她去了你都不知道。” 小药童吃了一惊:“这个姐姐身体有这么差么?完全没看出来……” “看病啊,不能只看表象,”顾谷主幽 幽道,“你薛师叔不也常说,要对病人负责,就要帮病人寻到病根。她这病根,就是出在心上。” “心?” 顾谷主长叹了口气:“唉,她小小年纪思虑这么重,身体怎么恢复的快啊?这几天就不要拿那些问题去烦她了。也不要跟那小子说她在药王谷。” 小药童哦了声,旋即脸色一变,“不对啊!师父,不告诉少谷主的话,平安哥哥怎么办?那帮人还在平安哥哥坟头打的你死我活呢!” “盯着点,别真毁了平安的坟就行。” “是。可是,少谷主误以为这个姐姐死了,都快伤心死了。” “呵。”顾谷主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颇为不屑。 要不是他认出了小姑娘腰间的雁云佩,他就真以为陈家人救回的只是一个寻常姑娘了。 臭小子,以为放个雁云佩,就可以把人完全托付给他了? 想的可真好! “就不告诉他,也不要跟那个侍卫说。急死他们!” 小药童:“……” 师父还是您狠。 顾谷主提供给宋星蓉养病的地方是一间小木屋,位于竹林后方,旁边还有一个姹紫嫣红的花园。 小木屋后方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边上有奇形怪状的山石 遮挡。 前世在这生活了三年的宋星蓉自然清楚,这是顾谷主的地盘,一般只对顾家人开放。 她那时作为薛老头的徒弟,只去过那么两三次,还是因为表现非常好。 为何这次他们直接将素不相识的自己带了进来呢? 宋星蓉很想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理清楚,但只要一动脑子,整个脑袋就疼的不得了。 于是她放弃思考,选择享受。 竹间小屋环境清幽,宁静怡人,每天躺在竹椅上晒晒太阳,再欣赏下旁边争奇斗艳的小花园,午后泡半个时辰的温泉,日子惬意的不得了。 她并不会觉得无聊。小药童每天按时过来送饭送药,会陪她聊天解闷。 直到又过三日,宋星蓉喊住了端着碗筷将要离去的小药童:“子清,我感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请问谷主爷爷是否方便见客呢?” 听到小药童说那个小姑娘要求主动见他,顾谷主笑了笑,欣然答应了。 小药童将人带到百草堂的时候,他已经好生拾掇了一番,看上去就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 宋星蓉盈盈施礼:“谷主爷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瞧见小姑娘姿态端庄、优雅大方,顾谷主心头啧声连连。 臭小子本事大了,这个貌若天仙又礼貌懂事的小姑娘,是从哪拐来的? 顾谷主先是关心了几句病情,见她对答如流,气色好转,看上去真没什么大碍,才开始自己的提问。 “你跟阿衍是怎么认识的啊?” 听到这个问题,宋星蓉愣了一下,抬头不确定地看了顾谷主一眼,却发现老人笑眯眯的,用一种看孙女的慈祥眼神在看她。 “偶然……认识的。” 顾谷主为人谨慎,不应该是打探自己来历、意图吗? “缘分啊。那你家是哪里的?怎么到云州来了?来云州是做什么啊?” 这…… 确实是在问来历意图。 只是问的方式感觉有点奇怪? 宋星蓉按着晏悬给自己编的身份蒙混了过去。 听说她是薛大夫在外收的徒弟,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顾谷主看她的眼神顿时更显慈爱了。 “好!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顾谷主接下来的这句话,差点让正在喝茶水的宋星蓉喷了出来: “等那小子回来,就给你们好好办场婚礼!呵呵呵,药王谷多久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我这把老骨头,总算在油尽灯枯前了却了一桩心愿! 也算对得起阿衍他娘了!” 第179章 他快疯了 成婚? 宋星蓉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她一个外人,还被刺客追杀,一个人心再大,救下她顶多照料几日,怕惹麻烦的早就请她离开了。 谁会上来就让她以身相许给他孙儿啊? 宋星蓉越想越不对劲。 直到发现顾谷主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自己腰间的玉佩。 “谷主爷爷,我跟阿衍真不是那种关系!”她这是被晏悬坑了啊! 顾谷主只当她是害羞,笑呵呵地应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还不是那种关系。这段时间你就在温泉小屋休养。近日外面颇不平静,尽量不要出谷了。” 南疆边关接壤安国,安国向来不怎么老实,这一点宋星蓉还是比较清楚的。 但她是为了宋澈才来药王谷的啊! 宋星蓉摸出兜里绸布包好的信笺,“谷主爷爷,小女到药王谷其实是有事相求,家弟……” “你弟弟的事情,阿衍跟我说了。”顾谷主面色陡然一沉,没有接过她手中写了药材名字的信笺。 宋星蓉心也跟着紧了一下。 难道,顾谷主拒绝帮忙了? “谷主爷爷,这些药材皆是产自药王谷,只有谷中四季如春温暖湿润的气候适宜它们生长,它们 的高昂价值我们都懂。只是我一路逃亡过来,财物都留在百郧县……” 顾谷主打断了她的话:“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我已经安排大家收好药材让阿衍带走了,暖玉也取了。但愿,能助你弟弟顺利康复吧。” “谷主爷爷……” 原来一切都已经默默安排好了。前世和宋星蓉打交道的顾谷主并不会那种多管闲事热心肠的人。 是因为晏悬么? 宋星蓉屈身端端正正作了个揖:“实在感激不尽,无以言表。” 顾谷主朗声笑道:“感激什么?你们带来的财物,我们都已经收下了,你们又不欠我什么。” 可是金银财帛,对于药王谷的人又能发挥多大用处呢? 对方这么大方都是看在晏悬的面子上罢了。 宋星蓉算了下,自己欠他的是完全算不清了。 顾谷主又跟她闲聊了片刻,大致又问了下她弟弟的情况,了解到所中的“逍遥散”极有可能出自舒云之手,脸色沉了下来。 在听到舒云已死后,拍手称快之余,多了一分惋惜。 宋星蓉有意想顺便问下去,顾谷主就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问起了阿澈的身体情况。 与舒云和逍遥散有关的往事,就像 是他不愿提及的禁忌。 这边顾谷主和宋星蓉在屋内说话,小药童顾子清见没有需要他的地方,就去了院子外面看药材晾晒的怎么样。 “子清。” 坡上缓步走来一道白衣少年身影。 顾子清抬头,瞧见对方俊美的面庞比上次更憔悴了几分,不由愣住了。 顾子清跟他打了个招呼:“少谷主。” “阿公在吗?我中了安国人的蛊毒。” 蛊毒?顾子清吓了一大跳,“我马上去找师父……” “不用这么慌张,陈爷爷已经帮我解了蛊毒,只是体内余下一些毒素,需要清除干净。”晏悬喊住他,声音很是疲惫。 “哦哦哦,解了啊。” 顾子清拉着他的手看了下脉象,松了一大口气。 说起来,这些天少谷主一直在外面奔走,不知道忙些什么,每次回来都带了一身的伤,这次还中了安国人的蛊毒。 “少谷主先去泡下药泉吧,我帮你配张温养的药方,煎好后给你送过去。” “多谢。” 晏悬扯了扯嘴角,想跟往常那样,给别人回一个礼貌的笑容。 但是,他笑不出来。 亲眼看见大苍山下确实起了一座新坟,又在附近草丛找到了宋星蓉掉 落的耳坠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有一次他试图挤出一个微笑,就把旁边的江河狠狠吓了一跳。 江河说:“主子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也就是说他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开始发疯一般杀人。 晏祯带来云州的暗卫,已被他屠戮殆尽。 章燮在云州的布署,也被他从中作梗破坏了许多。 但是白玉关不能动。白玉关是大梁的重要防线,白玉关破,安国的铁骑就会长驱直入杀进云州,包括鄱州、青州在内的江南一带都会沦陷。 思及此,晏悬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子清刚往篓子里装了几味药材,忽然想起什么,正打算提醒少谷主时,转身却发现人已经没影了。 “忘了说了,泡药泉清少谷主体内的毒素,容易导致意识不清、陷入梦魇,得配块暖玉护心才行。不过,药泉那边没人打扰,没配也没关系吧?” “子清,你在嘀咕些什么?” 宋星蓉出了庭院,远远看到顾子清抱着一只药篓,不知在自顾自说些什么。 顾子清想起师父的叮嘱,马上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在配药呢,在琢磨这个比例如何控制。” 宋星蓉微微一笑:“那你 先忙。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了。” 顾子清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辛苦不辛苦,您是少谷……” “什么?” “没什么!” 宋星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顾子清连忙借口要去煎药跑掉了。 “师父!师父!” 顾子清进屋后马上找到了顾谷主,将少谷主来过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听说晏悬被安国人下了蛊毒,又听说老陈已经解了蛊毒,顾谷主惊吓之余,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那小子怎么还跑去边境了?惹安国人,不要命了吗?” 顾子清犹豫道:“师父,要不还是告诉少谷主这位姑娘的事情吧?” “他不是去泡药泉了么?暂时别管。边境的形势看样子越发不好了,先将你师叔们都喊过来,事关重大,速去速回!” 那小子去了药泉那边,说不定自己就发现了女娃的事情。 边境的安定,可是直接跟药王谷的未来挂钩啊! 顾谷主的庭院建在半山坡上,离宋星蓉住的竹林有段距离。 来来回回也算是走了不少路程,又正是炎热的时节,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宋星蓉回到木屋歇了会,就拿了身干净衣物打算去泡温泉了。 第180章 温泉美梦 尽管脑中有很多理不清的思绪,宋星蓉决定暂时还是先放松一下。 药王谷的温泉有养神的药效,每次泡温泉都能得到全身心的放松,可以完完全全放空自己,什么都不用想。 不过药王谷的居民很少上来泡温泉,他们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药浴方子,不怎么看得上这方温泉的微小疗效。 更何况,这池温泉面积本来就不宽广,中间立起的山石又占掉了一些位置,就显得更加拥挤了。 宋星蓉一个人坐在池子里,就没有太大空间了,只剩山石后面的浅水区域。 脱了衣裳,浸泡在温泉水里,浑身都被暖烘烘的感觉包裹住。 水面漂浮起的丝丝白雾抚过脸庞,带来阵阵清凉。 听着周边山林传来鸟雀的悦耳吟唱,闻着山野间独有的芬芳清香,宋星蓉阖上双目,思绪恍若飞上了云端。 她想起宋澈。 药材到手了,很快就能运回京都,宋澈的病好了之后,可以彻底清除体内的“逍遥散”毒性。 等记忆解封,她就可以接弟弟回家了。 阿澈,前世即便自身饱受逍遥散折磨,也要闯进东宫救她的阿澈,终于不必再走上一世的老路惨死她眼前了。 一滴 冰凉从眼角快速滑落。 宋星蓉睁开双目,潮湿的氤氲雾气中,多出了一道清瘦人影。 “星蓉……” 他靠前一步,隐约的眉眼瞬间变得清晰。 晏悬?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应该是他怎么会一丝不挂地出现在这里? 宋星蓉下意识捂住自己胸前救要出去,忽被一只伸来的大手拖了过去。 扑通,水花四溅。 她娇软的身子倒在了他坚硬的怀抱里。 不足盈盈一握的小腰被宽大的手掌紧紧扣住,完全禁锢住了她的挣扎动作。 少年双眼通红,目光迷离,犹在梦中。 “我想你,我好想你……” 满腹疑问来不及出口,就被他一声声思念,淹没在了纠缠的唇齿间。 宋星蓉用力拍打起了他的身体,双腿胡乱蹬了起来,荡开阵阵激烈的涟漪。 “为什么在梦中还要抗拒我?蓉儿,你是不是恨我?恨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放开她的唇,埋首低低呜咽出声,悲伤不能自抑。 宋星蓉傻眼了。 但很快,她又开始扑腾起来。 因为,晏悬居然张口…… “晏悬!你住手……住口!” 晏悬痴迷地望着眼前白 璧无瑕的雪肌。 他太熟悉了,不看脸也知道是她的。 只是,这梦未免也太逼真了些,这次居然还闻见了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他不会住手,住口的。 “流氓!混蛋!王八蛋……你这个狗男人!” 连骂声都是那么的逼真。 “我知道你恨我,你骂我吧,打我吧,夜夜入梦纠缠我都没关系的,等大仇得报杀光那些人,我便来陪你,下地狱也和你一起。” 说着,就将宋星蓉扑在池边,压了上来。 宋星蓉:? 这货在说什么鬼话? “唔……” 宋星蓉被他再次撬开贝齿,长驱直入搅弄风云,堵的再说不上半个字。 做梦是吧,他梦里就是跟自己做这个的? 宋星蓉简直气狠了,屈起玉腿就要往他胯下顶去,却被他牢牢夹在了腿间。 恰好触碰到炙热,她又羞又恼,伸手在他后背挠了好长一道划痕。 他感觉到了痛楚却只是低笑:“你多恨我些也好,下次还会来缠我……” 缠你个大头鬼!说的好像她人没了已经变成了厉鬼似的! 晏悬再次松开双唇,宋星蓉终于得了喘气的机会。 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匀呢,双手就被他并 拢高高举过了头顶。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发带,三两下绑在了她的腕间。 宋星蓉愣愣地盯着水面上披散开的如墨长发,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姿势是多么的羞耻。 少年注视着她的双目猩红:“蓉姐姐,我这次把你绑牢些……” 他的脸颊被水汽蒸的通红,晶莹红唇透出几分诱惑。 宋星蓉的眼神也被白雾熏的逐渐迷离起来。 他越靠越近,一手掐住她的细腰…… 片刻后,宋星蓉肩头一抖。 “混蛋!” 一声厉喝,晏悬忽然醒了。 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眸中泪光盈盈、浑身一丝不挂的少女。 “你……” 宋星蓉哭了。 晏悬揉着愈发疼痛的脑袋,凝神想了半晌。 温泉,宋星蓉,新坟……串通到一起,他猛地想明白了! 宋星蓉挣开缚住自己双手的发带,撑起双腿正要出池子时,突然被晏悬从身后一把拥住。 “星蓉,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我是昏了不是死了,你搞不清吗?” 两道身躯亲密无间,又是这种奇怪的姿势,宋星蓉脸颊烫的都能冒烟了。 那家伙却是脸皮厚的不得了,抱住她怎么推 也不撒手。 “我看到山下有座坟……” “那是别人的!” “阿公说是你的……” 宋星蓉:“……” 晏悬说着说着,就哽咽出了声:“江白也说,你们是从山上滚下来的。我以为你从山上滚下来坠亡了,被好心人葬在了那里。我不知道,阿公将你安置在这里养伤,我、我以为我彻底失去你了……呜呜……” 宋星蓉嘴角抽搐了下,又抽搐了下。 合着顾谷主不让她出去其实是在骗他玩? 晏悬这个孙子当的真不容易。 “蓉姐姐,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你,梦见你跟我哭诉,为什么没保护好你,为什么不杀了太子,何时才能手刃仇人……” 还有刚刚那样的事情吧? 宋星蓉磨了磨牙。 刚想骂他,就感受到他的脸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肩窝。 “我在努力杀了,伤害你的人,我都会一一杀掉,让他们死无全尸。别生气了,蓉姐姐,不要离开我……” 少年咬住她的耳垂,说着最为残忍冷酷的话语,用的却是最可怜的乞求语气。 宋星蓉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绵软悠长。 但不是在答复他的话语,而是手语。 第181章 她愿意的 夜深了。 得到安抚的少年心满意足地松开她,合眼睡了过去。 宋星蓉拢好衣衫,躺在一边,彻底没了睡意。 头一次发现,原来他可以这么磨人。 从温泉到卧房,他的思念好像倾诉不尽一般。 宋星蓉努力保持着清醒,才从他的呢喃哭诉中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原来她被药王谷的人救回去后,一直昏迷不醒,顾谷主就把她藏在竹林间,骗晏悬说她死了。 晏悬对这位亲外公敬爱有加,没有丝毫质疑,就这么信了,并且错误地以为山脚下的坟是她的。 他召集了江字营的大部分暗卫,开始布局刺杀太子。 奈何太子早就去了白玉关,还派了一拨又一拨的刺客跑到药王谷,刨大苍山下的那座新坟。 又要守坟,又要刺探边境的情况,晏悬这几天忙的基本上没合过眼。 他一心想要对付太子,如果不是被安国人偷袭下了蛊毒,根本不会进药王谷。 蛊毒被陈家老爷子解了,晏悬到这里泡药泉,是为了清除体内的余毒,顺便休养一下身体。 结果刚好碰上了来泡温泉的她,意识混沌间以为是梦中,激动不已,就有了后面种种。 本来还以为他清醒了 就没事了。 没想到,晏悬清醒后发现真的是她,反而闹的更凶了。 一边可怜兮兮哭诉怨她躲着自己,一边又讨好卖乖发誓会守好她。 宋星蓉每次将手高高举起,又次次因拍过来的浪涛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后背被她挠出了大片红痕。 彼此闹的筋疲力尽了,才双双躺下。 “蓉姐姐……” 像是梦见可怕的东西,晏悬身体一抖,习惯性地捞过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宋星蓉想推开他,目光触及他眼尾未干的泪痕,又把手放下了。 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他反而是哭的最狠的。 好好一个大男人,哭的跟要碎了似的,这叫什么事啊…… 宋星蓉嗔怪地想着,瞧见他睡梦中还蹙着眉,卷翘的睫毛随之微微颤动,莫名有些心疼。 她小心凑上唇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容色摄人的少年,英挺剑眉立刻舒展开来。 被褥之下,瘦削但肌肉分明的身躯,无意识往她的方向贴了贴。 惹的她又是呼吸急促、面红心跳起来。 除了最后的界线没有逾越,他们之间能做的,差不多也做完了。 扪心自问,如果他不是六皇子,她不是和太子有过婚约 的宋家嫡长女…… 她是愿意的。 次日,顾谷主召集了谷中每家每户的当家人去祭坛参拜。 仪式结束后,顾谷主宣布了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那就是选出十名医术有成的医者,前往边境支援。 不算孤身一人在外的薛大夫,包括顾谷主在内,药王谷共有三十余户人家,七支主要姓氏,世代修习岐黄之术,还有少数人外出进修。 选出十位医者去边境支援并不难。 难的是,这次只能选年轻且身体强健有自保能力的医者。 南疆边关条件恶劣,安国人来势汹汹,这次还将蟒蛇带上了战场,白玉关的戍防将士都不敢轻易出去,更何况药王谷的老骨头们。 一场场集会召开下来,在年轻一辈当中挑来挑去,确定了九人的名单后,最后一位怎么都挑不出来。 安国人善蛊术,钻研几十年蛊毒之术的陈家老爷子原本是最有资格出去的。 奈何两条老寒腿颤颤巍巍,连顾谷主的百草堂都上不去,别说去边境了,出去采个草药,家里人都得提心吊胆的陪着。 顾谷主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住,留在谷内作孩子们坚实的后盾。 这会儿听说人没招满,陈老爷 子又吵起来了。 “整个药王谷谁不知道,我的长子死于蛊毒之术,我的小孙子平安前几天又惨死在安国人的蟒蛇口中。我这个老头子白发人送了两遭黑发人,我对他们是恨之入骨啊!顾谷主,你不让我去让谁去?” 顾谷主是被顾子清急急忙忙扶下山赶去陈家的。 陈老爷子已是古稀之年,年纪比他大许多,顾谷主不好顶嘴,只得配合陈家人好言好语地劝着。 “不是说好了每家最多只派出一个人么,你们陈家选了香茹出来,够够的了,你一把年纪就不要跟着折腾了。” 陈老爷子拽着顾谷主愣是不让他走,“谷主啊,你看我还有几年好活?我半辈子都花在蛊术上了,你是要我入了土都没脸去见我的大儿子啊!” 平安的娘亲在一旁已是泣不成声,她想到了她死无全尸的平安。 此情此景,顾谷主看在眼里也是极为揪心。 陈老爷子医术高超,又是谷中唯一钻研蛊术的人,要是还没传授下去就死在了战场上,这大半辈子的研究,不就打水漂了么? 他理解陈家的仇恨。但是,医道讲究传承,药王谷的每位医术大能都会穷尽一生培养传人。 陈老爷子作为 蛊术研究的先驱者,注定是等不到那一天的。 再说他的仇人又是安国那位颇为邪门的国师…… 顾谷主继续劝:“孩子们去前线支援,我们这些老家伙安安稳稳呆在后方不好么?不然,你这把老骨头要是出事了,你让孩子们怎么办?” “阿公说的对。” 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门口踏入一道修长身影,正是顾谷主前不久回来了的亲外孙,已定好的下任药王谷谷主。 “少谷主来了!” “是少谷主!” 少年剑眉朗目,完美继承了母亲的绝代风姿,一举一动间,尽是翩翩风度。 不过陈老爷子也只是因他的容貌怔了半晌。 “哼!对什么对?你们尽拿我身体当借口!我是腿疼,不是瘫痪,大不了多带几箱薛老三研制的膏药不就行了?” 陈老爷子见那小子才被自己解除蛊毒就跟自己对着干,简直气的牙痒痒,这就是“恩将仇报”吧? 触及少年身旁的一道温柔目光,他又愣住了。 晏悬牵着宋星蓉的手,不慌不忙来到顾谷主和陈老爷子面前。 “蓉儿,这位是我阿公,这位是陈叔公。” 宋星蓉莞尔一笑,福身一一见过。 第182章 劝说陈叔公 在场的陈家人都认出来了,晏悬带来的少女正是那夜他们救下的人。 那晚顾谷主将人匆匆带走后,他们就再没见过她,如今打眼瞧去,只见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模样,生得一张小巧可人的鹅蛋脸,细长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明亮清澈的杏眸,眼波流转间,灵动有神极了。 这般清丽出尘的雪肤花貌,荆钗布裙不施粉黛的打扮,更像是掉落人间的仙子多了一丝可以亲近的烟火味。 见她和晏悬手拉手,陈家婶子和几位小辈都好奇地凑了过去。 “你和少谷主什么关系?” 陈家婶子连忙拉住那个往前凑的女孩:“茹儿不得无礼!好标致的娃娃,那晚太黑了,没看清楚,来,这边婶子给你倒茶喝……” 宋星蓉从容跟着陈家婶子去一边闲话。 她和晏悬来陈家自然有事情商量,只是,那么多人在这里,不急。 就是刚刚那个女孩投来的目光,像是要将自己扒干净似的,让她很不舒服。 见陈老爷子呆住,顾谷主凑过去得意道:“怎样?这是我家阿衍拐……咳,带回来的小姑娘。” 陈老爷子并不点评,只是怔怔地点头:“眉眼间,倒与我的一位故人有三分相似。 ” 顾谷主正想询问是哪位故人,陈老爷子又道:“应该是碰巧。” 顾谷主便不再问,而是转头同外孙说起了话。 尽管清楚蛊毒已经解了,心底还是不放心,拉过他又看了一番。 陈老爷子对此很是嗤之以鼻:“少谷主之前中的是区区致人意识迷幻的蛊毒,顾老骨头这是不相信我这个陈老骨头?” 顾谷主讪讪,一屋人都笑出了声。 晏悬适时开口:“阿公,幸亏有叔公出手,不然这蛊毒种在身上,假以时日,我不死也得疯。” “这几天恢复的怎么样了?” 晏悬闻言,却是瞟了对面和女眷坐在一起的宋星蓉。 宋星蓉想到什么,脸颊不由一烫。 “这几天恢复的很好,每天泡泡药泉再服用子清给我熬的药,感觉身体比以前还要强健许多。” 顾谷主皱眉:“可我瞧你眼底这团乌青还没消去……” 晏悬咳了两声打断顾谷主的话:“这不是前阵子因为一桩误会,几天几夜没睡着觉么?” 顾谷主:“……”好孙子,点他呢这是! 亏他知道二人这几天在竹林小屋腻歪刻意帮他们杜绝了打扰。 “阿衍,甭理这个老骨头,叔公这里有个增强体 魄的方子,你过来叔公这边。”陈老爷子将晏悬拉去自己那边坐,还扭头瞧了安静的少女一眼,“小女娃也可以过来,叔公也给你配个养身子的药方。” 宋星蓉乖巧应声过去,余光中瞥见那女孩面上闪过一丝愤恨。 呵,晏悬招惹的桃花么…… “嗯,你小子身体还行,就是经常头痛吧?给你配个药囊……” “小姑娘,你要多注意休息保暖,晒晒太阳……” 看着陈老爷子认真给这两孩子看脉,顾谷主哭笑不得地想,这一打岔,陈老爷子总该忘了去边境的事情吧。 正想使眼色示意陈家人撤退,就被陈老爷子大声喊住:“走什么?刚才那件事还没谈妥呢!” 顾谷主:“……” 陈家众人:“……” “爷爷,你就不要去了咯,知不知道这样大家都会很担心?” “老爷子,战场上刀剑无眼,军营条件艰苦,万一你有个病痛发作,都没人照顾你!” 看着这一个个的都在阻拦自己,陈老爷子顿时火冒三丈:“不拖累你们照顾我这把老骨头,我自己去就行!” “老爷子……” 陈家婶子还想说什么,晏悬起身拦住了她,“婶婶先带大家出去忙吧。 叔公这几十年来心里苦得很,先让叔公自己静静。” “叔公,您消消气……”宋星蓉给陈老爷子倒了杯茶,就开始对顾谷主使眼色示意他出去。 顾谷主见外孙送走陈家众人折回来,也给自己一个劲使眼色,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还是叫上子清出去了。 合上门,犹能听见少年和少女宽慰陈老爷子的声音。 这两人到底想做什么? 忽然,顾谷主想起,那女娃不就是老薛的徒弟么! 人选,有了。 就看大孙子舍不舍得了。 晏悬和宋星蓉一左一右,听陈老爷子骂骂咧咧了好一阵。 “所以你们明白吗?不把那贼子杀掉,我寝食难安、死不瞑目啊!” 宋星蓉继续给他倒茶喝润嗓子。 倾诉出来了,陈老爷子胸口就没那么憋闷了,气也完全消了,再说话时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你们找老头子我来干啥来着?” 晏悬看向宋星蓉,宋星蓉颔首微微一笑:“我们是来劝叔公您留在药王谷的。” “你们也不想我去?”搞了半天,是他们的同伙啊!陈老爷子很生气,“出去出去,别来烦我了,我意已决,明儿自个出发去白玉关,谁也别想拦我。反正, 在你们眼里,我也是把没用又麻烦的老骨头!” 宋星蓉早就听说陈老爷子脾气不小,今日一见,脾气确实很大。 “我们并不是觉得叔公是麻烦。叔公医术卓绝,一到白玉关就被供起来了,其余军医搞不定的,都得指望您,这不得多派些高手保护?” 少女软绵绵的嗓音,哄的陈老爷子面容缓和了许多。 “哼,你说瞎话捧我呢!” 晏悬无奈地笑了:“其实我们担心的是叔公到了白玉关,万一再有人中蛊术,就找不到您求救了。” “我、我到时候就在白玉关,你们怎会找不到我?” 宋星蓉道:“主将见您老医术超群,定会想方设法留下你在他身边。我们,以及药王谷派出去的医者,前线冲锋的士兵,这些人若是中了蛊毒。主将,怕是舍不得占用您的时间。” 听到这里,陈老爷子才猛然意识到一点。 虽说边关每次动乱,药王谷都会派出医者去前线支援,但若是这次他们看到,是他带着一群年轻医者,主将会觉得有他就够了,哪会管那些孩子的生死呢! “那要怎么办?蛊术肮脏邪门,年轻一辈的孩子不愿意学,我不去,他们碰上了又该怎么办呢?” 第183章 喜欢你……的身体 晏悬和宋星蓉相视一笑。 “叔公,这就是我想跟您商量的第二件事情了。” 屋外,顾谷主并未走,而是继续留着和陈家众人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话。 陈老爷子今天吵闹,陈家的男人们并没有来,忙着去筹备支援白玉关的事情去了。 在场的大人,只有陈老二的媳妇,即平安娘亲、陈老三的媳妇。 顾谷主没什么能聊的,因为两个妇人说着家事又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平安的横死给她们带来的很大的打击,陈家人不想再看到任何亲人的离去,这他可以理解。 陈香茹是陈老三的女儿,平安的堂妹,这次申请去边境支援,也跟家里人吵了好久。 可想而知,陈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陈老爷子出去的。 若为边关大局考虑,顾谷主当然希望陈老能去。 但…… 他只是药王谷的谷主。 “顾谷主。” 陈老出来了。 晏悬和宋星蓉一左一右,虚扶着他。 老爷子还没死心? 顾谷主眯了眯眼,却见对方一张老脸上除了未干的泪痕,没有多余的情绪外露了。 这是,冷静下来了啊。 顾谷主嘿嘿一笑:“老哥哥是想通了?” “哼,你进屋 来,我跟你说个事。” 老爷子不吵不闹邀着顾谷主再次进了屋,余下大眼瞪小眼的陈家人,彻底陷入了迷茫。 平安娘亲喊住跟他们道完告辞将要离去的少年和少女:“少谷主,请问我家老爷子这是?” 他们回过头,面上如出一辙令人如沐春风的和煦笑容。 “劳烦婶子们费心照料好老爷子了。前线离药王谷不算远,之后,应该会经常有需要陈叔公出主意的地方。” 只是出主意? 陈家婶子明白了,他们这是把陈老爷子说通了啊! 谢天谢地,可算是劝好了。 感动之余,陈家众人看他们的眼神格外不一样了起来。 尤其是陈香茹,人都走远了,没影了,脑海中还映着俊美少年的温暖笑容。 三年不见,他越发高大英俊了,可还会记得那时她说过的话? 从陈家回来,宋星蓉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晏悬没察觉,和往常一样,吃完了饭就拉她去周围散步。 药王谷不是他成长的地方,但却是他娘亲自小长大的家。 “当年,我娘就是在药王谷北边那座山采药,偶然救下了滚下山崖的我爹。 他在这间竹林小屋养了快一年的伤,我娘就照顾了他 快一年。 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但谁都不敢捅破窗户纸。” 这是晏悬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情,宋星蓉暂时先放下那些别扭,认真倾听。 晏悬张开大手,与她十指紧扣,“我父亲是世家贵胄公子,承载着家族的重担,要在朝堂上施展自己的抱负。 而我娘亲一心想要悬壶济世,压根不会考虑深宅大院的生活。 所以,他们都默契地保持了距离,约定不复相见,这样,对彼此都不会有伤害。” “可据我了解,京都慕容氏嫡系仅分二房,慕容大老爷是现任家主,曾任户部尚书,因江南水患治理问题担责赋闲在家; 二老爷还在江东一带出任安抚使吧?他们都健在,且家室美满,儿孙绕膝,你父亲……” 难道是庶出? 晏悬笑了笑:“他排行第三,但已被家谱除名。” 宋星蓉愣住了。 “十八岁高中魁首的他,不肯向官场的黑暗腐朽弯腰,学不会拉帮结派、趋炎附势,任命邺城县尉不到半年,就遭人陷害贬至穷山恶水之称的鄱州。 苦学当地语言,为民奔走申诉,却因一首诗下了大狱,好不容易吃尽苦头洗刷冤屈,最后被贬去云州任了个闲职, 无诏不得返京。” 宋星蓉皱眉:“不得返京,这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从那以后,我父亲再没有了少年时的那番斗志,正好未婚妻悔了婚,与娘亲重逢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会是一个美满的结局。 可惜没有如果。 晏悬站在这里,恰恰证明了一切。只听他叹道:“谁知道,娘亲会被隐瞒身份外出寻访神医的皇子看上呢? 更别说我父亲远离朝堂斗争,压根想不到自己的好兄弟想要利用药王谷为自己争夺皇权,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 听到这里,宋星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药王谷每一支姓氏都是一个不小的家族,陈家的三代同堂已经算是规模很小的了。 担任谷主之位的顾爷爷,却一直是和收养的孩子顾子清为伴。 她再没看到有其他的顾家人。 “现在明白薛大夫为什么那么恨皇室中人了吧? 顾、薛两家,都因这个皇子的野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薛大夫成了孤家寡人;我阿公,如今只剩下了我,以及子清。 为保住余下的人,我父亲甘愿成为那人的刀做尽一切肮脏之事。 最终,他被祖父逐出 家门,慕容家再没有了三爷。”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照下来,宋星蓉却感觉浑身发冷,不禁朝他靠的更近了些。 腰间大手一收,她整个人都贴上了他高大的身躯。 “父亲死后,我身负血海深仇进宫,顶替成为了六皇子。 九年了,虽有四皇子护我,贤妃助我,慕容家支持我,可我实际上还是无人可依。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每个人都把我当成棋子、挡箭牌或是利刃。他们的目标早就不再如当年那样单纯。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孤独下去的时候,你出现了。 星蓉,你眼中有和我一样的复仇火焰。” 晏悬算是在她面前将自己交待了个彻彻底底。 宋星蓉仰起脸,对上他的含情双眸,目光不躲不闪。 她知道,他在等自己也将心中的秘密倾诉出来。不过…… 纤长玉指轻轻摩挲过他下巴冒出的胡茬,张开的红唇一字一句极尽温柔,“晏悬,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还会不清楚么?我心中装了许多东西,家人,家族,你可能只占了一块角落,这还是因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喜欢你的身体。” 宋星蓉现在很确定自己喜欢他。 第184章 学习蛊术 可那又怎样呢? 京都之外,她可以假装自己是那个为弟弟求医问药的寻常姑娘,因他感动的一塌糊涂,甘愿和他做亲密的事情。 一朝回到京都,她依然是将门宋家嫡长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代表家族风范,岂能容她胡来? “所以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此了。你最好对我适度保留一些,他日一旦存在利益冲突,我会毫不犹豫抛弃你。可能会旧情难忘而选择不去背刺你,其余的,我就不保证了。” 晏悬揽着她腰身的双手迟迟不肯松开,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彼此的身体明明靠的那么近,心却仿佛突然隔开了十万八千里。 “抛开晏祯不谈,当今圣上有那么多皇子,如果宋家没有和你站在一块呢?你身世特殊,宋家是不可能支持你的……” 宋星蓉继续说着,晏悬的嘴角都垮了下来。 她跟他理性分析将来的局面,这人怎么还委屈起来了? “当然,我现在会全力以赴和你一起对付晏祯,不可否认他是我们共同的头号仇敌……” 晏悬捧起她的脸,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蓉儿,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我只想知道,你说你喜欢我,我可以当真吗?” 敢情她说了那么多,进了他耳朵的就这一句是吧! 宋星蓉气呼呼地扒开他的手,“你还是别当真吧!” “蓉儿!蓉儿……” 晏悬急急忙忙地追上她忿忿离开的步伐。 清风徐徐而来,微微扬起她如墨的长发,晏悬放缓了步子,和她保持了一步之遥的距离。 果然,太近了不好。 是他太急了么? 计划的“互诉衷肠”失败后,晏悬出谷办事情去了,竹间小屋又只剩下了宋星蓉一人。 宋星蓉才清闲没几天,就等来了顾谷主的一个决定。 那就是,选出的十位医者需要集中学习一段时间蛊术基础理论、预防措施及中蛊应急措施,才可以正式前往边境。 这一决定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巫蛊之术,在大部分医者眼中就是邪门歪道。 从前陈老爷子独自钻研巫蛊的时候,就被大家视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想修习蛊术的人,没有顶级蛊师的带领,也很难真正入门。 不说梁国境内适合培养蛊虫的材料稀缺,就算是安国的蛊术世家,最后能学有所成的少之又少。 陈老爷子钻研半生仅掌握了部分蛊毒的解除方法。 付出和回报的不对等,才是最 劝退人的地方。 顾谷主只好拉着大家一个个说,一个个劝。 就算军医不用上战场冲锋,万一遇上敌人偷袭呢? 据说安国派出了大量蛊师随军作战,既是为了控制蟒蛇,也是为了方便下阴招。 跟解毒不同,蛊毒压根没有对应的灵丹妙药,很多中蛊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下的蛊,死的时候还不明不白。 他们顶着药王谷神医的光环出征,很可能会招来敌方蛊师的针对。 在顾谷主的不懈努力下,九个年轻人终于都沟通好了。 至于派去边境支援的第十位医者…… 陈老在陈家祠堂前搭了个临时学堂。 自支援边境的消息放出,一系列筹备工作拖拖拉拉着,已过去了大半个月。 再拖段时间,不等他们主动过去,白玉关就会派人来请。 到那时,药王谷的颜面何存啊! 陈老真觉得现在这些年轻人不如上一辈的有干劲。 他们这些老骨头年轻的时候,做什么都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哪里还需要劳累谷主去一个一个做通思想工作。 学堂上的十张面孔,包括自家孙女在内,没一个看顺眼的—— 除了最后那个,白白净净眼睛水灵灵的少女。 她就是 顾谷主选出的第十位医者。 陈老当然记得她的身份。 顾谷主青睐有加的准孙媳,少谷主的准未婚妻,老薛在外收的小徒弟,为弟弟前来药王谷求药的可怜女娃…… 不论是哪一个身份,都不适合去成天打.打杀杀的边境。 然而,谷主却说是那女娃主动找到百草堂提这件事情的。 刚巧那小子不在,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刚开始陈老爷子照顾她入门没多久,授课刻意细致慢了许多。 不到三天就惊喜地发现,宋星蓉接受的非常快,即便不像其他人那样自小耳濡目染,靠着勤奋刻苦,也可以跟上大家的步伐。 其余人只为过关敷衍不求甚解的时候,他在她脸上看到的是对求知的渴望。 莫非,这就是老天爷派来传承他多年研究的人? 这一想法刚冒头,就被顾谷主毫不留情掐灭了。 “那小子要是知道你想把他心上人培养成蛊师,非掀翻你家屋顶不可。” 陈老才不管那么多。趁着天气好晒了自己的书,精心挑选了几本研究心得,让人给宋星蓉送了过去。 陈老的蛊术心得到宋星蓉手中时,还残留着淡淡的阳光气息。 她可没想过要当蛊师,更没有悬 壶济世的梦想,像晏悬娘亲那样。 那天,怂恿晏悬去陈家,说服陈老留在药王谷,可不单单是为了药王谷。 她真正感兴趣的是陈老这几十年的蛊术研究。 前世,有蛊师参与的白玉关战役,大梁虽守了下来,但损失惨重,接踵而来的水涝、瘟疫、饥荒,闹的边境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她知道太子和章燮在镇守白玉关。 也知道,白玉关战役若胜,他们是获利最大的那一方。 白玉关战役若败,章燮主将之位不保,平南王府的势力便会狠狠受挫,如断晏祯左膀右臂。 但她不能踩在无辜百姓的尸体上完成复仇。 这也是,她一直不敢问晏悬这段时间究竟在边境做什么事情的原因。 她怕他做的事情就是…… “蓉儿。” 少年熟练地翻窗进屋,身形如鬼魅,无声无息。 宋星蓉合上书卷,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清面容。 “你真要去边境?”他眼眶红红的,“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她知道他在装可怜卖惨,更知道自己招架不住,索性别过脸不去看他“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要去支援他?” 后背贴上一道宽厚的胸膛,纤细腰腹则被他紧紧环住。 第185章 我想你 “我不是支援他。别人都以为我是薛大夫的徒弟,以为我有多厉害,实际上薛大夫根本不想收我为徒,为什么?因为我很少实践,空有一肚子医术理论!” 那次拜师被拒,宋星蓉现在还耿耿于怀。 他知道她不甘心,但他打心底不愿意她去白玉关。 边境太危险了,他自己都得如履薄冰保持万分谨慎,怎么放心她去那里,还是以军医的身份? 再者,晏祯也在白玉关。 他总觉得晏祯疯了一般搜寻宋星蓉的踪迹,对她的心思怕不是那么简单。 密报上说太子近日又调集了大量精锐前往白玉关,宋星蓉此时去边境,无异于羊入虎口,而他只能守在暗处。 一旦晏祯发现宋星蓉的行踪,他完全不敢去想对方会做出什么行为。 除非,京都那边四皇子答应配合他…… 迟迟没有听到身后那人的回复。 他还是要阻止自己吗? 宋星蓉转过身,郑重其事说道:“你不想太子立功,我也不想。与其置身事外,坐等这场战役最后的结果,不如参与其中,说不定,能把控一下局势呢?” 她的目光那么坚定,不容他有任何反驳。 其实,他最怕的不是太子立 下战功。 他最怕的是她可能会冒出和仇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一声低叹,晏悬俯身埋首在她肩颈,缕缕幽香萦绕鼻尖,抚着她柔软如瀑的青丝,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闷闷地说了五个字:“保护好自己。” 只有这一句话? 宋星蓉很意外,看他刚刚的反应,她还以为,他会想方设法阻挠自己。 晏祯完完全全输掉这场战役,才应该是他和慕容家的人想要看见的吧。 她有些看不懂他了。 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宋星蓉柔声应道:“放心,我会的。” 他只是紧紧抱住她,不肯撒手。 她不禁有些好笑道:“你还有事情要忙吧?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他来的时候不走大门,直接翻窗进的屋,可见有多着急。 晏悬不说话,只是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他想要什么,不言而明。 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了之前的那几天。 宋星蓉慌乱躲开他的视线:“我要看书了,得消化一下这几日所学的……” “我想你。” 他低头含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温柔地,仔细地,宛如品尝一道小巧精致的点心,但反反复复,怎 么都不够。 贝齿被撬开那一瞬,目光触及他泛红的眼尾,宋星蓉横在身前想要推开他的手,又垂了下来。 他下巴冒出的胡茬有点扎脸。唇齿纠缠间,她还是闭上了双眼。 感觉到粗糙手掌在身上肆意游走,攥住他腰间玉带的手,随着逐渐急促的呼吸而开始收紧。 咔哒。 晏悬腰间的玉带掉在了地上。 “蓉儿?” 宋星蓉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是刚刚太紧张了,你好歹修剪下指甲呀……” 晏悬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内室走去。 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得起宋星蓉曾说的那一句喜欢。 意乱情迷间,她扯开了他的发带,十指插进他披散开来的鬓发,屈起,又扣紧,最后无力地滑落,再使不出任何力气。 事毕,晏悬将她紧紧揽入自己怀里。 经历了一次“失去”后,他不想再拐弯抹角,不想你猜我我猜你,你试探我我试探你。 牵住怀中人儿柔软的小手,望着这张红扑扑的小脸。 火热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一样。 宋星蓉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 温柔地安抚着这个少年躁动不安的心。 …… 边境战事越发吃紧,前线连连失利,顾谷主不得不缩短陈老的授课时间,催着年轻医者们尽快出发。 所幸,陈老最终还是将几种常见蛊毒的预防、解除都讲完了。 至于年轻人们能学多少、掌握多少、用到什么,全凭个人造化。 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年轻医者们带着大量支援战场的药材踏上了前往白玉关的道路。 习惯深居简出的药王谷居民们,为了送别孩子们破天荒地都聚集在了谷口,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和以往自发应征为军医不同,这次药王谷选出来的每一个后辈,都是家中的传承与希望。 尽管他们无比清楚,这些希望可能会断送在战场的残酷上。 陈老并未去谷口送别,而是拄着拐杖吭哧吭哧爬上了顾谷主的百草堂。 看到顾谷主在大门口一个人守着,陈老一点也不意外。 反倒是顾谷主被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吓得不轻:“老哥哥,你怎么上来了?你这都多少年没上来了?真是把你累的不轻哟!” 谁让百草堂建在山坡上的! 陈老爬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在心底骂骂咧咧,喝了几大口茶水,才算是把气喘匀。 “那个 女娃,真的去了?” 顾谷主早就知道他会来问这个,只是笑眯眯地给他继续斟茶,并不作答。 陈老微眯起老眼:“没想到啊没想到,老薛轻易不收徒,一收,就收了个胆量如此之大的女娃。” 说是每家最多派出一人,实际上,前往边境的那些年轻医者们,身边都有自家长辈安排了人照料。 换而言之,十位医者当中,只有那个女娃是孤身一人。 如今只剩爷孙俩的顾家没有别的人能派去照料她。 更不用指望其余人会帮衬她。 他们本就与宋星蓉不熟悉,到了边境,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宋星蓉碰上任何事情,都只能靠自己。 陈老本来打算借口修习蛊术留下她,有九位医者够多了,也不差她一个。 现在人已经去边境了。 想到那么水灵灵的女娃到了边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愁的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顾谷主怎么能这么淡定? “先别说能不能成你的准孙媳,老薛唯一的徒弟,你就一点都不操心么?” 顾谷主老神在在道:“老哥哥你先别急,这丫头,和我家阿衍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孙媳肯定能当上的。至于老薛的徒弟——” 第186章 平安线 顾谷主顿了顿,笑容意味深长。 得,要卖关子了。 陈老不耐烦道:“咋了?” “老薛为了什么离谷你还不清楚?他会收徒弟?阿衍这小子,为了让这丫头顺利进入药王谷,诓咱们呢!” “可这阵子授课时你我都看出来了,那丫头完全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倒像是学过几年了……” 顾谷主无奈道:“这女娃怕是来历非同一般。你啊,还是趁早打消培养她成蛊师的念头吧。” 陈老轻哼一声:“罢了,不管那女娃是何身份,她想护住边境安定的心是真的,让她多学些东西怎么了?我巴不得我这把老骨头的本事她都能继承下去!只是,边境真不是她这种小女娃能生存的地方啊!” 原来陈老真正在意的是这个。 可他亲孙女也去了边境,怎么不见有半点担忧? “您老放心,阿衍会安排的。他这几天来回奔波,为的就是规划好药王谷至边境的路线。孩子们在前线有任何意外,我们都可以通过这条线及时提供支持。” 陈老揉了揉耳朵,有些不敢相信,“什么线?” 顾谷主捋了捋须,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欣慰:“为了保证药王谷和边境的联络往来,阿衍 清剿了附近的山匪,清理出了一条绝对安全的道路,沿途还安排了他的人值守,都是为了后方能够顺利支援前线。 以及,药王谷的孩子们不会死在归家的路上。” 遥想当年,顾、薛两家有多少人不是死在边境,而是死在了回药王谷的路上? 顾谷主不知道这孩子这些年在谋划什么。 他只知道,每一次归来,少年的眼神就会比从前坚定许多,却从未丢失过那份清澈。 仇恨尚未蒙蔽少年的双眼。 霜儿若是在天有灵,定会同他一样欣慰。 顾谷主放下茶盏,望向漂浮的云端,“严格来说药王谷并不是他的家,但他比我想象中要更在意药王谷。那个女娃就更不用担心了,那小子只会对她的平安更上心。” 陈老怔了许久,才回过神。 “边境到药王谷的这条线,叫什么?” …… 白玉关。 议事堂内。 “平安线?” 听章燮汇报说,慕容策率人在药王谷和边境之间规划出了一条绝对安全的路线,一连几日无精打采的晏祯难得提起了几分兴趣:“有点意思。” “平安线不是官道,但是沿途安排了官兵放哨,附近的山匪也都被人清剿干净,输送 过来的物资可以更快、更安全地抵达。” 晏祯哦了声。 章燮又道:“药王谷派出支援边境的十位医者,也是走的平安线,据说人是清晨动的身,天色刚黑就到了白玉关,刚好赶上了晚饭。” 晏祯仍是反应淡淡:“那些大夫都安置好了么?” “安置好了。他们带来的药材都是边境所稀缺的,臣已安排清点入库。那十人当中,善于医治创伤的都派去了前线;有治疗瘟疫经验的留在城中……”章燮滔滔不绝道出自己的安排,“善解毒的有好几位,臣可以在殿下身边安排一位。” “不必了。”晏祯按了下隐隐作痛的脑袋,“我身边不缺大夫。” 章燮接着汇报起了日常军务,晏祯都只是大致听听,并不给出任何看法。 最后要退下前,章燮注意到名单还在自己手中,“对了,殿下,这是药王谷十位医者的名单,您过目看看?” “不必。”晏祯再次拒绝。 最近,宋星蓉配的那些安神茶喝完了,清心香也用完了,他的头痛却是越来越频繁。 抓来的那几个老中医怎么都配不出他想要的安神茶,他已经够烦躁了。 区区一张名单有什么好看的? 晏祯不耐 烦摆手让他退下了。 章燮走至门口时,晏祯忽然出声喊住了他:“平安线可以查一下。应该,不是慕容策的主意……” 章燮回过头,看到坐在上堂的男人又按起了自己的脑袋,眉心都拧成了川字。 “臣领命。” 章燮恭敬退下。 白玉关地势险峻,夜晚迎面吹来的风亦是格外刺骨。 瞥见一个年轻大夫为百姓诊治的忙碌身影,章燮不禁一个激灵。 都说药王谷的大夫医术超群连太医院都自愧弗如,何不让这些人去给太子看看头疾呢? 太子的头痛虽不算太严重,但他还是觉得正常状态下的太子好打交道一些。 现在这个,被头痛折磨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说不定哪句就惹他不高兴了,他被训斥事小,贻误军机,问题就大了。 药王谷派出的十位医者当中,除去宋星蓉,女医就只有两个。 一个是陈叔公的亲孙女,陈香茹。 在陈家那天,宋星蓉就看出对方对自己有很深的敌意,这阵子一起学习蛊术时,陈香茹基本没有搭理过她。 宋星蓉除了正常的招呼,也再没有多余的交流。 另一个叫樊艾,看着十分腼腆,熟络之后其实非常热情。 抵 达白玉关的当晚,樊艾就要求和宋星蓉一块睡,也希望之后可以和她一起搭档行医。 问起为什么,樊艾就是嘿嘿傻笑:“跟你在一块很放松啊!而且你会很多啊,陈爷爷讲的蛊术,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能全指望你啦!不过最重要的呢,就是你有人保护,我也想跟着蹭一点。” 樊艾说她有人保护,指的是茯苓。 其实宋星蓉自己都很意外茯苓会出现在边境。 她一开始就料到了自己孤身一人的局面,因为晏悬的暗卫不能轻易进城,江白江河都在关外,办其他事情。 没想到,晏悬愣是把她的丫鬟从京都大老远弄过来了,还带来了秦国公给她打造的小弓。 只可惜配套的箭矢不多,仅有五发。 有茯苓的护卫,宋星蓉在白玉关呆的就更放心了。 宋星蓉和樊艾一起接手了一间城西位置最偏僻的破旧医馆,开始为附近的老百姓们看诊。 几天过去,同行的年轻医者们或是被派去军营,或是调去了主将身边,或是安排在了城中心的大医馆,等。 剩下宋星蓉、樊艾、陈香茹,没有分配。 据说,主将认为她们都是女儿身,不便行医,留在城西打.打杂就行了。 第187章 医馆坐诊 一句“女儿身不便行医”,直接扼杀了她们进军营当军医的念头。 宋星蓉对此没什么反应,进不了军营,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樊艾觉得在城西为老百姓们看诊治病,也是在贡献自己的力量。 反应最强烈的是陈香茹。 作为陈家引以为傲的医道传人,陈香茹五岁施针,七岁制药,十一岁熟读医经百卷,如今十七八岁的年纪,便已精于针灸、内、外等科,医术水平不比同行的其余男性医者低。 然而,不管她怎么强调自己的实力,守卫就是不愿意让她进衙署见主将。 “说了多少遍,主将答应留你们这些医女在城里还是看在药王谷的面子上,可别得寸进尺了。军中重地,不是你们这些女流之辈能进的!” 陈香茹又一次被赶了出来。 回到城西医馆,看到樊艾和宋星蓉有说有笑,一个看诊一个抓药,陈香茹的脸色更臭了。 宋星蓉当没看见,低头继续写字。 樊艾依然是热情邀请她过来帮忙,陈香茹依然是冷硬拒绝任何请求。 “你的针灸术不能缓解头痛吗?” 陈香茹没好气道:“不能!你以为什么毛病都是扎一针就都好了?” 来看头 疾的大娘眼看要吵起来,忙喊住她们:“小大夫,只要您帮我按按脑壳,开个药就好了。” 樊艾正想问怎么按,一旁写好药方的宋星蓉已走了出去。 “大娘,在这椅子上躺好……” 和樊艾一样,在看到宋星蓉真的上手给大娘按摩头部后,陈香茹也呆住了。 她们不是不知道按摩养生之法,而是这种跟伺候人差不多的手段,根本入不了她们的眼。 反观宋星蓉手法如此熟练,少说也练习了好几年吧。 陈香茹心里头更憋屈了。 少谷主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祖父为什么要她像这种人学习? 头部按摩结束后,大娘非常满意,将身边受头痛困扰的熟人都介绍来了医馆。 医馆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宋星蓉索性戴上了面纱,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每天也仅接待两位头疾患者。 绕是如此,城西这间小医馆的名气还是传了出去。 很多慕名而来按摩头部的患者,并不是只有头痛的困扰。 如果需要辅以药物、针灸治疗,就到了陈香茹擅长的板块。 在樊艾的劝说下,陈香茹才勉强同意和她们一起坐诊。 如今医馆名气打出去了,说不定 主将又能看到她了呢? 她对进军营当军医的渴望,宋星蓉和樊艾都看在眼里。 “救将士是救,救老百姓不也是救么?虽说军营里有待遇有威望吧,但是坐在医馆还想着前线,叫个什么事儿嘛!” 这天樊艾才开始和宋星蓉吐槽,就被刚巧进屋的陈香茹听到了。 陈香茹斜了她们一眼,难得没有发怒,只是哼了一声,就走掉了。 樊艾惊讶地嘴巴都张成了圆形:“今天太阳打西边出的?陈香茹没有怼我!” 宋星蓉若有所思,见陈香茹再次出来时带了所有的行囊,更困惑了:“香茹姐姐,你要离开医馆了?” 呆在医馆的这些天,宋星蓉对她的称呼不知何时由“陈姑娘”变成了“香茹姐姐”,喊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香茹撇撇嘴:“上面有位大人物头疾发作,章将军点名要我去,没办法,陪不了你们了。” “头疾?你不是不会治头疾唔……” 陈香茹慌乱地捂住了樊艾的嘴,“谁说我不会的?”就算她从前不会,这些天一直看宋星蓉给人按头,还能学不会? “章将军亲自邀你去的?” 宋星蓉目光幽深。 陈香茹骄傲道:“那 当然。不跟你们啰嗦了,我要走了。” 她离开的那么干脆,宋星蓉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了。 说不定,还会招来对方记恨。 樊艾很是为她打抱不平:“明明最善于治疗头疾的是你!真不知怎么就被她抢走了风头!” 太子头疾发作的事情,宋星蓉其实知道的比她们还要早。 她一直等章燮找过来。 被陈香茹截胡,算是个小意外。 不过没关系,他们早晚会找过来。 晚一些时间,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熟悉白玉关,太子也能多受点折磨。 江河带来白玉关消息时,晏悬正在擦拭长剑沾染的血渍。 得知她没被召去军营或者衙署,留在城西一间老旧医馆给老百姓看病,阒黑渗着寒意的眼睛,方才缓和了几分。 瞥见地上的女尸,江河吓了一跳,惊疑不定道:“主子,这不是在江楚时二公子说要送你的那个花魁姣玥么?” 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见面前显然特意打扮过,妆容精致、衣裳华丽,像是专程来见心上人的。 大概是没想到“心上人”会一剑在她身上捅个血窟窿,咽气时还没能合上惊恐张开的嘴巴。 回想起这个女子 生前的美丽姿容,江河啧啧摇头:“主子,您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晏悬睇了他一眼:“不好好在边境呆着,反而跑来边境找我,这会是二公子的安排么?很明显,她叛变了。” “可是二公子那边怎么解释?” 晏悬指了指前边陡峭的悬崖:“处理掉,当没看见过。” 这才是他故意带姣玥到山顶的原因。 抬头,恰能看见,一轮血日自缥缈云海中缓缓升起。 他知道太子曾经到过倚香酒楼。 只是,为何慕容家的人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或者防范? 慕容策和云州知州介入后,如今的平安线被官府完全接管,他不得不调走大部分江字营的暗卫去别的地方。 局势正在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江河,你前几天传来的密报上,是不是提过云州新来了一个姓顾的县尉?” 江河想了想,答:“是。据说那位顾县尉还是今年的殿试状元呢!本来要进翰林院的,不知说错了什么话,被贬到云州来了,有点惨。” 晏悬目光一凛:“让江白来驿站见我。” 招来慕容家的人忌惮也管不着了,他必须完全掌控江字营。 要尽快让江字营脱离慕容家的控制。 第188章 十二月的白玉关 转眼,十二月已过去大半。 这个时节的京都,早就迎来了一场又一场的雪,飞檐斗拱,殿宇楼阁,都会覆上一层银白色,要里三层外三层裹好了才敢出门。 有几年的冬天特别冷,宋星蓉得天天抱着汤婆子,雪融了都还抱着。 但是在白玉关,她根本感受不到冬天的存在。 山川河流依旧鲜艳如画,世间万物还是那么的活跃生动。 天气转凉的唯一感受,就是坐在案前看书时,窗外吹来的风变得更冷了。 茯苓施展轻功进屋传递情报时,不会像之前那样热的出汗。 “慕容策和云州知州接管平安线……前线中蛊将士顺利通过平安线运去药王谷救治……前线将士死伤……” 宋星蓉一目十行扫过茯苓带来的情报。 这些,都是晏悬让江白传过来的。 与风平浪静的白玉关完全不同,前线的战况非常不容乐观。 安国人新上任的国君这次是铁了心要攻破白玉关,不惜御驾亲征,奔赴前线,指挥军队利用地形进行突袭。 他们甚至成立了一支专门的狩猎队伍,就近抓捕了大量凶猛野兽,再交给蛊师利用蛊术驯化控制。 所幸蛊术并不是那么容易学成的,每一个蛊师能驾驭的野 兽数量有限制,梁国在正面战场上才不至于太狼狈。 但若是一直这样长久下去,即使最后能反败为胜,白玉关也会损伤惨重。 前世的这个时候,宋星蓉义无反顾跟随晏祯一起去支援白玉关,还为他请动了父亲、兄长。 镇守漠北多年的父亲、兄长,与狼兵作战经验丰富,清楚野兽该如何应付。 然而,和漠北蛮夷不同,安国是利用蛊术控制野兽。 被蛊虫控制的动物,只是一件件执行命令的杀人兵器。 所以,这次她绝对不能让父兄参与。 怕就怕,如今漠北边关安定下来,朝堂上会有人看不惯宋家安逸呆在京都,让皇帝“想起”宋将军父子曾多次和狼兵作战…… 看着纸张在火中燃烧殆尽,宋星蓉渐渐握紧了拳。 “茯苓,依你的轻功,能不能潜入将军府衙署?” …… 章燮于城墙上巡视回来,第一时间回了衙署找晏祯。 “殿下近日可好些了?那个药王谷的医女,祖上皆是誉满杏林的神医,想来是可以帮助到殿下的。” 晏祯捏了捏眉心,嗓音冷淡:“让她不要再来了。” “殿下,臣听说城中很多布衣百姓都去她那里治疗头疾,排着队约时间。” 扎针 都排上队了? 晏祯烦躁道:“不需要。” 几天的针灸治疗下来,头痛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殿下再试试?那边还有两个医女,可以都叫过来。” “你挑的这位最好的都应付不了,另外两个就可以了?” 章燮一噎,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探子来报的是,真正懂得治疗头疾的是另一个戴面纱的女子。 也就是说,他找错人了。 章燮不再坚持,“边关生活清苦,殿下多多保重身体。” 晏祯撩着眼皮扫了他一眼,翻出一封信件,信手抛了过去。 “殿下,这是……露露的来信?” 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章燮一时又惊又喜。 打开一瞧里边内容,面上的喜色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臣管教不力!” 章燮扑通跪在地上,哪里敢计较为何丹阳寄给他的信到了太子手上。 毕竟里头写的都是丹阳仗着太子妃名义干的混账事。 还好意思问他讨要暗卫? 只是担了个太子妃的虚衔,她就敢把堂堂东宫太子暖床的侍妾都收拾干净,真给她分几个暗卫那还得了? “章将军言重了,你全心全意为着保家卫国,哪里顾得上千里之外的家人?本宫的头疾,你不用再操心 了,本宫已有安排。” 晏祯私心不想别人插手自己私事太多,对宋星蓉的搜寻一直是交待暗卫秘密行事,不曾透露半分给章燮。 听章燮做完日常的汇报后,晏祯眉心拧紧了几分,头胀痛的更厉害了。 章燮老是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也是有原因的。 安国国君御驾亲征,而他作为储君,却一直呆在后方,不曾在前线露过面。 他确实需要治疗好这个发作越来越频繁的头疾。 “本宫寻的一位巫医不日就会抵达白玉关。这段时间不必再来打扰了,巫医会彻底除去本宫身上的顽疾。届时,本宫会亲征战场。” 晏祯眼中的坚定深深触动到了章燮。 “是!” …… 从衙署回来后,陈香茹就把自己闷在了后院。 不管樊艾怎么说怎么劝,她都不肯再露面出诊。 茯苓潜入衙署探得的情报终究有限,宋星蓉想了想,还是主动找上了陈香茹。 樊艾以为她也是来帮忙安慰的,“香茹,星儿也来了,被人欺负了你就直说嘛,我们一起去帮你出气啊!” “走开啊!谁让你来了!看我很好笑么!”屋内女子怒声道。 樊艾觉得莫名其妙。平时是会经常吵嘴,可到底是谷中一起长 大的姐妹,看到陈香茹灰心沮丧的样子,她怎么会当成笑话看呢? “不识好人心!哼!” 樊艾气呼呼地走了。 陈香茹听外面脚步声渐渐远去,小心拉开房门,撞上一道清冷目光的瞬间,又见鬼似地重重关上了门。 “你怎么还不走?” “我有事情想问你。” 陈香茹冷笑:“问问题?问我为什么顶替你去给那位大人物治疗头疾?你想嘲讽我就直接嘲讽,有什么好问的!” 宋星蓉站在廊下,穿堂风冷的她紧了紧身上披风。 她望着紧闭的大门:“陈香茹,首先恭喜你,活着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你诅咒我?”房门被一把拉开,陈香茹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年纪比她小、身量还比她高挑一些的女孩。 “你忘了我们第一天到白玉关的时候,章将军说的什么?他说,女子之身,不便行医。那为什么我们的医馆名声才出去,章将军就找了过来呢?” “那是因为这边的都是庸医……治不好那位大人物的头疾。”陈香茹心虚了。 因为她也没治好,还被送了回来。 宋星蓉勾唇,“我听说白玉关原本不缺大夫的。但自从这位大人物来了之后,章将军开始每天给他找大夫——” 第189章 前尘梦魇 “你一早就知道?所以你才……” “是。”宋星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过我接近那人的目的和你不同。因为,那个人,是衍哥哥的仇人。” 陈香茹呆住了。那个气质高贵的俊朗男人,是少谷主的仇人? 她暗暗惦念这个俊美少年三年之久,当然知道他在外奔波是为了身上肩负的重任,却不知他招惹了这种大人物。 宋星蓉咦了声,故作不知陈香茹眼中萌生的畏惧:“章将军请你去治疗头疾,没告诉你那人的身份么?” 关于那人的身份,章将军只字未提,陈香茹怎么可能知道,她只知道旁人到了那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所以你是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对吧!” 宋星蓉目光变深:“听说衙署新进了一位老医生,章将军不会再另外找大夫了。真可惜,那么好的机会。” 陈香茹面色一僵:“我哪里知道你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再说,你到了那人身边,又能做什么?下毒么?凭你这半吊子的医术?” 被戳到痛点,宋星蓉倒也不恼:“我医术不精,但至少可以为衍哥哥做点事情。算了,将军府已经不需要大夫了,我还是继续安心呆在医馆吧。” “等等! ” 陈香茹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她。 “我虽不懂怎么像你那样按揉头部,但我能看出来,那个人的头疾已经严重到了一般人解决不了的程度。” 宋星蓉讶异道:“有这么严重吗?” 回想起针灸时那人痛苦不堪的样子,陈香茹皱起了眉:“针灸治疗都承受不住,还不严重么?新来的那个巫医,整天只知道神神叨叨,能治什么头疾?不出三天,章将军就会把人赶出去。” “香茹姐姐确定?” 陈香茹笃定:“难不成你以为巫医唱唱跳跳就能找到病灶了?” 宋星蓉半信半疑。 茯苓探来的消息是,那位巫医是晏祯心腹带来的。 既是晏祯请来的人,便不可小觑。 陈香茹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喊住宋星蓉问道:“对了,我看他的脉象,这毛病不像是娘胎带来的,以往发作也没这么厉害。难道是最近服用了什么加重头疾的东西?” 宋星蓉莞尔:“他吃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呢?” 在东宫时,她准备了将近一年份的安神茶包,借皇后之手送给晏祯。 安神茶缓解头痛效果虽然立竿见影,但若是患有头疾者长期服用,就容易养成依赖,一旦停用,头疾再次发作, 就会比以往来的更加凶猛。 现在能确定了,晏祯这段时间确实没少服用安神茶。 天色向晚,茯苓收了院子里晒干的衣裳进屋,和往常一样开始整理时,宋星蓉捧着一盘香料进来了。 “小姐是要熏衣吗?婢子来吧。”茯苓接过托盘,嗅到扑鼻而来的药香后诧异地皱起了眉:“小姐,怎么还有药味的熏香啊?” “这些衣裳都熏上吧。” 没带薰衣香,那也不能熏一身药味啊! 再说她们天天呆在医馆,身上本就沾了药味。 “边关条件是差了点,但香饼还是能买到吧?婢子去给小姐买来,小姐莫要太委屈自己了。” 宋星蓉将丫鬟拦下:“这阵子,我的衣裳就熏这个了。” 这种近似于药味的熏香,即是缠魂香。 巫医进府后,晏祯下令回绝了任何人的求见。 几天的治疗下来,脑袋的胀痛确实了许多,整个人的心境也渐渐平和下来。 晏祯头一次发现身体可以这么轻松。 “殿下背负的太多了,要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长此以往,心中必有郁结。殿下若相信小人,可试试小人的这个法子寻找病根。” 一听能根治,晏祯自然大喜,同意了。 巫医 是母后的人,当然可以信任。 是夜,寒风过境。 仆人放置好烧红的炭炉,静悄悄地撤了出去。 晏祯在巫医布置的法阵中央躺了下去。 巫医愈发急切的祝词声传入耳中,拉着他的意识渐渐陷入了黑暗…… “妖后!烧死妖后!” “妖后勾结叛党,烧死她!” “皇上万岁!皇上圣明……” “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 晏祯睁开眼,绑在柱子上的女子抬头看他,冷冽如寒冰的面容,是那么熟悉。 他蠕动了下嘴唇,刚想说什么,他的手已经拉开了大弓。 燃烧的箭矢命中柴堆,烈焰将她的身形瞬间吞噬。 宋星蓉! 晏祯想要扑过去,身体却仿佛完全不受控制,滞留在了原地。 看着她浑身挂满火焰的模样,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底下观刑的百姓开始山呼万岁,为烧死宋星蓉而叫好。 万岁?他成皇帝了? 哒哒哒…… “你没死?放箭!杀了他……谁能取下叛贼晋王头颅,重重有赏!” 一个男人骑马飞奔闯入刑场的瞬间,他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大喊出声。 嗖嗖嗖…… 箭矢如雨袭来,枣红骏马上的 男人不躲不闪,只是猩红了双目往柴堆上扑去。 看到他万箭穿身仍拥住了火中的女子,晏祯心中的恨意径直升上了顶点。 “给朕分开他们!将贼人碎尸万段,将妖后挫骨扬灰……” 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晏祯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身上的汗珠如细雨般落下,心跳如擂鼓。 他习惯性哑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是第二天了。”巫医撩起帘子入了内室,“殿下可梦见了病根所在?” 晏祯扯了扯嘴角,却没能扯出一丝笑。 他梦见了,还梦的清清楚楚,他将宋星蓉当成妖后活活烧死了。 “找到病根后,要怎么做?” 巫医比了个割喉的动作:“自然是除之后快。” 晏祯眼皮一跳,不知怎得,他感觉自己的手又开始了发抖。 “可她已经死了。” “死了?”巫医疑惑道,“因果既除,殿下为何还会受其困扰?” 晏祯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张冷冽如寒冰的面容。 “她真的没死?” 这就对了,宋星蓉心眼那么多,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迟迟寻不见人,还不是那帮下属太没用! 巫医拧眉:“没死就麻烦了。殿下这头疾怕是……” 第190章 接近太子 “啊!” 一阵刺痛袭遍全身,晏祯捂着脑袋,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 …… 晏祯这次头疾发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章燮收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地马上赶了过去。 要真变得疯疯癫癫还怎么当储君? 章燮迅速处理了看见太子头疾发作的仆人。 轮到巫医时,被晏祯的心腹拦下了。 “将军请慎重,此人只能由殿下资格处置。” 区区阉人,也来跟他叫板? 可屋内摔砸东西的动静极大,章燮顾不上那么多了,吩咐身边人去把王旭申叫来后,就急忙冲进屋去:“殿下!” 巫医跪在门口,窥见满室狼藉,以及那个正发狂的男人,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用了下引魂术,怎么就这样了呢……” “滚!你们都给朕滚!朕要杀光你们!” 才踏入内室,章燮就被晏祯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难不成真疯了? “你来做什么?还不滚出去?!” 最后一只完好的花瓶砸了过来,章燮跳着躲开,拔腿跑了出去。 可不能教人听见太子的疯言疯语! 锁上大门,章燮撤了所有伺候的人,只留下了晏祯的几个亲信。 必须得去把那个医女请过 来了。 医馆。 “容星!容星!快开门!” 宋星蓉从床上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听出是陈香茹的声音,纳罕极了,“香茹姐姐大晚上不睡觉,怎么来找我了?” “衙署那边来人了!要你去!你快点啊!” 宋星蓉目光沉了沉,唇边凝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冰冷笑容。 “来了。” 医馆大门口。 焦急等待中的王旭申来来回回踱了不知多少步。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吱呀一声,老旧的大门终于开了。 陈香茹领了一个戴着面纱、挎了药箱的曼妙少女出来。 “大人,真不好意思,小女都已经睡下了的……” “真是祖宗啊!快过来吧!” 王旭申打断陈香茹的解释,一把拽过面纱少女登上了马车。 眼看马车渐行渐远,陈香茹被冷风吹的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将少谷主的心上人送去将军府那位大人物身边了。 衙署的人深更半夜跑来医馆要人,可见那位大人物发作的十分厉害。 头疾的人神智最易失常,容星不会被弄死吧? 她要是被弄死了…… 那也是她自己要去的,活该。 …… 女子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耳边,晏祯浑 身难受,像是着火了一般。 宋星蓉被火烧时就是这种感觉么? 深不见底的漆黑中,熟悉的男人低吼声传来:“朕已处死妖后,为何前线还是战败?一片天怒人怨,都怪朕?” “弑父杀弟,哪个上位者不是这么过来的?” “快杀了那个宋氏余孽……” 隐约闻到一股奇异的药味,晏祯胸口闷的快要窒息,喉间传来不适感,像是被一只手掌死死扼住。 “来……人……” 砰! 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上。 晏祯撑开眼皮,模糊视线内一道纤细身影快速闪开,窒息感瞬间消失。 张口正要呼唤时,滚烫的额头抚上了一只冰凉的小手。 入目所见,女子遮挡严实的布料之下,起伏明显,有点眼熟。 宋星蓉扶着昏昏沉沉的晏祯去了一边榻上,哑着嗓子道:“殿下,小女是章将军寻来的医女。” 晏祯掀开眼帘,熟悉的冷淡杏眸下,是一副深色面纱。 “为何,戴着面纱?” 宋星蓉蹲在床头开始给他按揉头部,从容道出早已组织好的理由:“小女容貌毁坏,不敢见人。” 晏祯半睁半闭着狭长的狐狸眼,许久没有说话。 久到宋星蓉的第一轮按揉快要结束时,才 听到一个几不可闻的哦字。 丝丝凉意顺着她的指尖渗入鬓发,晏祯身上的灼烧感奇迹般地消失了。 他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呼吸声均匀传来。 宋星蓉则暗暗磨牙。 只恨自己力气太小,没能直接把晏祯掐死。 晏祯的心腹就守在门口,她自然不敢再尝试第二次。 按揉结束后,宋星蓉伸展了下酸痛的手腕。 晏祯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才拿上药箱准备离开,本该在踏上安稳睡着的男人翻身坐了起来。 “过来,给我梳头。” 宋星蓉回身刻意压了嗓子道:“小女是将军请来给大人缓解头痛的。” 晏祯似笑非笑地扫过她下意识行礼的肢体动作。 “你既是药王谷女医,难道不知道梳头也可以刺激头部穴位缓解疼痛么?” 宋星蓉咬了咬牙,虽然很不想…… 可若想身上的缠魂香发挥作用,必须得接近晏祯。 “是。” 前世刚嫁给晏祯的那几年,她经常给他梳头,晏祯虽然不喜欢她,但很享受她给自己梳头。 因为她知道他经常头痛,会特意钻研梳头时刺激哪些穴位会让他更舒服。 宋星蓉的按揉手法全是为了讨好他而刻意学的。 后来,晏祯处理政务 时也会带上她,看的头痛了就喊她给自己按按。 丹阳郡主经常嘲讽她,担着太子妃的名义,做婢女伺候人的活。 现在,做着和前世一样的事情,宋星蓉眼底一片冰冷。 啧,真是多亏了陈老的蛊术课堂,启发她想出了安神茶和缠魂香的搭配。 章燮一边处理军务,一边等待太子那边的消息,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一旁的王旭申也跟着熬了一宿,困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将军,太子……”王旭申刚想说“太子的事情不用这么操心”,就在章燮冷淡的目光下,憋了回去,“那边听着好安静啊,哈哈,应该是好了。” 章燮嗯了声,继续埋头办公。 “眼瞅着到了年底,安国人向来重视节日,暂时能消停一段时间吧?” 章燮冷哼:“耐力战而已,又不是没打过。” 他真正发愁的是,这场仗要怎么赢,才能让战功威震大梁,一举扳回此前失去的局势。 王旭申没这么多想法。章燮脸色不好看,太子又那么能折腾,他只想回京都,回家,再娶个媳妇成个家。 此时此刻,他无比羡慕宋新晟。 听说,这人最近跟着段大捕头各地办案,只是出了点苦力,就被圣上夸的不要不要的了。 第191章 为了药王谷 宋星蓉宿在了耳房。 一墙之隔,晏祯倒是睡的香甜。 抱着硬邦邦还有点发霉的被褥,宋星蓉辗转反侧许多次,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感觉才睡了没多久,身上的被子就被人掀开了。 “本太子头疼,快起来。” 宋星蓉睁眼瞧见病怏怏的男人,下意识伸手往脸上摸去。 还好还好,假面还在。 宋星蓉拖过被子挡住自己,“请殿下在屋外稍候。” 晏祯直勾勾地盯了她半晌,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笑意,嗯了声,出去了。 宋星蓉迅速摸出包裹里的小镜看起了自己的“脸”。 这张薄如蝉翼的仿人脸,由药粉混合石灰凝成,可以显得她肤色更加暗黄,模糊原本的五官轮廓。 再在右脸抹上大片印记,乍一看,确实认不出来。 可若是相处久了,难免会露出破绽。 宋星蓉摸出药箱里的瓷瓶倒了一颗小药丸,一口吞下。 入喉辛辣刺激,苦的她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咳咳……” 听见耳房粗重的咳声,晏祯再次出声催促:“怎么还不来?” 不过,语气听上去非常平静,没有半点不耐烦。 大概是太虚弱了? …… 白玉关 外,茫茫大雾衔山吞日,叠嶂群山葳蕤茂密。长满绿树与花草的陡峭山坡下,一道玄衣身影拔剑四顾,漆黑眼瞳中映着一道道血影。 “处理干净。” 肃立于他身后,同样持剑而立的若干黑衣人,恭恭敬敬跪下:“是。” 江河江白赶到这边时,晏悬正坐在一方高高的土堆上擦拭长剑。 山坡下刺客横七竖八的尸体已不见踪迹,黑衣暗卫退至林间待命。 “主子,江字营剩余那些不愿服从的已经全部解决了。” 江白汇报完毕,少年慢条斯理收起长剑入鞘,俊美的面容赛雪欺霜。 江河抬头瞧见主子这副模样,心里头直打鼓,只是讨要回区区江字营的掌控令牌,慕容家竟然作出如此反应。 要知道,江字营暗卫本就是三爷留给主子的,这些年来江字营运转维护动用的资金也都是主子自己的。 主子只是常年在京都,无瑕顾及,才将江南分部暂交给了慕容氏大房管辖。 还好,主子带了一些江字营暗卫防身,不然他们就没有老大了。 没了老大,想想都可怕! “主子,把江鱼调来贴身保护你吧!” 晏悬微微摇头,沙哑的声音几近疲惫: “往后不会再有了。让江鱼继续守好京都就好了。” “可是……” 江河还想说什么,被江白眼神打断了,“这是家主对主子的试炼。没通过,难逃一死;通过了,属于主子的一切都会归还回来。” 江河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高兴,江白轻叹了口气,惋惜道:“但是,往后主子若遇困难,慕容家不会再出手。” “这、这怎么能这样呢!” 江河觉得太不讲理了。 那可是亲伯侄啊! 更何况三爷是为护慕容氏而死,临终反复交待了家主护主子长大成人…… “多说无益。安国人这几天没有攻打白玉关,暂时消停了下来,很可能是为了过年,但不排除同时在积蓄兵力。他们那位新国君是出了名的好战,周边其余小国都已被他吞并,不可能放过白玉关这块得天独厚的宝地。” 江河大喜:“这岂不是说明,太子和章将军输定了?” 晏悬瞥了眼江河,脸色发沉:“白玉关失守,那么多大梁百姓怎么办?安国蛊术高明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统治者默许蛊师抓活人试验。白玉关若是沦陷,药王谷、云州百姓的下场,不堪设想……” 江河听 得面色渐渐发白。 江白低着头,亦是面色凝重。 晏悬遥望向白玉关的方向,“章燮贪大求全,好大喜功,这些天不顾百姓生活困顿,故意不发出全力,就是赢的更辛苦些,在朝廷面前显得劳苦功高。可这样只会消耗折损国家更多兵马,再多的奖赏,都弥补不了战争带来的疮痍。” “但是,主子……”江河咬了咬唇,仿佛下定极大的决心,毅然道:“圣上钦定平南王世子作主将,太子支援,您暗地里支持再多,也没人知道啊!” 晏悬眉梢忽而一松,唇边扯出了一丝淡淡笑意。风吹散了他的嗓音,“就当是为了药王谷。” 娘亲被掳走时,他才开始记事。 因此根本不记得娘亲长什么模样。 梦中娘亲的面容也是模糊不清的。 父亲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想娘亲了,就去药王谷看看。 与娘亲相似的人虽然只有一个阿公,但药王谷是娘亲成长的地方,到处充满了娘亲的气息。 比如竹间小屋,药泉,百草堂,药田,百花园……还有与宋星蓉一起在竹间小屋度过的那段时光,足以铭记终生。 从前只要回到药王谷,仇恨销魂蚀骨带来的痛楚就能 得到缓解。 药王谷的人他不熟悉。 但他熟悉药王谷。 江河和江白交换了个眼神,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说出来:“主子,前几天宋小姐以女医身份进白玉关衙署了。” 晏悬神情一凝,“为什么?” “属下去医馆问了,陈姑娘说她去给太子治疗头疾了。太子很满意,将她留在了身边。只是,属下并未探到太子有没有识破她身份,茯苓什么都没跟属下说,可能是宋小姐交待了她……” 江河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小。 主子对宋小姐的喜爱,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和江白都没有什么想法,主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春心萌动很正常。 江鱼对宋小姐颇有微词,觉得女人只会耽误主子的大业。 接到白玉关的消息后,他也开始有点动摇了。 现在慕容家不管主子了,如果主子真的为了女人误了大事怎么办? “她有她的考量。安国一行,我们继续。年后,我会再去找她。” 晏悬声音清沉,若金石撞玉。 江河江白领命,齐声道:“是。” 主子的性格他们都清楚,看似温和宽厚,实则最有主见。 凡是拿定了的主意,鲜少有能够改变的。 第192章 他不对劲 安国人热热闹闹庆祝新年的气氛,并没有感染到白玉关。 白玉关毗邻的纤云江,发源于云州极西的雪山,流经安国及周边几个小国注入大洋,丰富的水源和动植物资源,是边城百姓赖以生存的重要来源。 这几月交战下来,关内百姓不敢随意出界,曾经唾手可得的生存资源,现在成了可望不可及的稀缺物。 “怎么又有偷渡的!明知道偷渡是一死,就这么忍不住吗?” 章燮听了汇报,气得暴跳如雷,扬手砸了茶杯。 王旭申面色讪讪:“那个男人的媳妇孩子都在安国境内,大过年的,他……” “管他有什么理由,全都按规处置。否则,震慑不住这帮未开化的愚民!” “是!”王旭申顿了顿,小心地瞄了一眼章燮,“将军,此事要去禀报太子么?” 听到太子,章燮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篾,“不必。殿下近日需要休养,切勿用此等小事打扰殿下。” “是。” 王旭申从议事堂出来,萧瑟寒风冻的他打起了哆嗦。 怪事了,不都说云州气候温暖,四季如春么? 府邸大门口,一道淡紫色身影已等候了许久。 “容姑娘。”王旭申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这是又要回 去取药材了?我安排手下人送你一程。” 厚重的面纱上方,清澈如水的温婉杏眸注视着他,“谢过军爷。” 王旭申冲身边下属招了下手,不动声色打量起了这个身上药味浓重、打扮平平的姑娘。 章燮不是没给太子送过女人。 太子每次都是嘴上说着好,收回去后,就不知闲在东宫哪个旮旯角落去了。 在白玉关的这段时间,也精挑了几个女人给太子排遣。 章燮阅女无数,挑出来的哪一个不是生的如花似玉? 王旭申瞧一眼就不得了,这位东宫太子跟遁入空门了一样,没有半点动容。 然而,就在他以为太子受丹阳刺激对女人失去兴趣的时候,这个情急之下拉过来的医女被太子留下来了。 这个医女确实有点本事。 那么多大夫搞不定的头疾,到她手上,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每次过去几乎都能瞧见,太子头疼时只要医女往前一凑,就立马没事了。 难怪药王谷誉满杏林,当之无愧。 不过,他从一个男人的视角看过去,太子这眼神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马车晃晃悠悠,不多时就到了医馆。 王旭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紫衣女子。 “误了军爷的事情 吧?真是不好意思。”宋星蓉哑着嗓子,讪讪开口。 王旭申盯她一路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咳,没耽误事情,去办一点小事而已。” 宋星蓉恭维道:“家家户户都在庆祝新年,军爷却为了守护边关平安不能与家人团聚,真是辛苦了。” “团聚啊……”王旭申眼神落寞,“其实不止将士们苦,老百姓也苦呢。只要一开始打仗,就会有许多百姓家破人亡……” “章将军不是下令不许任何人外出吗?安国军队攻不上来,大家安安分分呆在城内,应该很安全才对。” “小姑娘,你是有所不知,边城百姓常有和外邦通婚的。这一道禁令,隔开的是丈夫和妻子啊!而且,就算下了禁令,不也有不怕死的要偷渡么……” 王旭申连忙收了声,这种军中要闻可不能随意泄露出去。 不过眼前这个医女眼神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应该不会有太大关系? “好了好了,你先去忙吧。晚些时候我派个人过来接你!” 宋星蓉挎着药箱下了马车,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为了更好的休养身体,晏祯搬去了将军府衙署后面的一栋竹楼居住。 高大宽敞的竹楼,外 面竹篱环绕,绿荫婆娑,屋内结构简单,横梁穿柱,比不上将军府的富丽堂皇,但绝对称得上惬意宜居。 晏祯闲来往竹椅上一躺,便是一整天。 章燮那天亲眼看见他“发疯”后,就很少再来见他,每天向他汇报军务的人换成了王旭申。 王旭申除了汇报日常军务,还会多嘴提几句章燮在做什么。 后来,王旭申来的没那么频繁了,三四天才来一次。 心腹徐壬想去提醒王旭申谁才是主子,被晏祯制止了。 “按兵不动,牛鬼蛇神才会慢慢显现出来。” 对于章燮,对于平南王,他一直持有怀疑。 父皇不会平白无故忌惮一个臣子。 平南王借口过年还留在京都,要年后才肯前往云州。 谁知道是不是在布局什么? 巫医引他进入的梦中,他这几天又梦见了一次,画面更清晰更完整了。 这次,他看见自己牵着丹阳的手登上了高高的观刑台,还看见了高楼上暗中笑容高深莫测的平南王父子。 底下的百姓在谈论他即将册立丹阳为皇后。 呵…… 丹阳自小骄纵惯了,他从不觉得这样的女人可以为后。 和丹阳的种种,也只是演戏给平南王看的,让他们以为他将来 会娶丹阳。他又从未真正碰过她。 所以,梦中的他一定受了某种胁迫。 受人胁迫,才不得不灭宋家满门、处死……宋星蓉。 晏祯偶然回想起了十九岁那年的生辰宴。 从那天起,宋星蓉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吧。 这些天,他让暗卫搜来了许多民间的志怪话本。 其中,最为在意的是蒋金娥借尸还魂、采药人穿梭未来的故事。 倘若他梦见的是未来,前世今生真的存在…… 宋星蓉眼里的恨意,是不是来自于梦中这一切? 一丝痛楚冲上头顶,须臾间遍布了整个头部,如万千只手开始拉扯他的头发,万千银针扎入头皮。 “宋星蓉呢,宋星蓉去哪了……快!把她带过来!” 徐壬瞬步入了屋内:“宋小姐回医馆为殿下取药去了,天色不早,应该快回来了,殿下再撑撑!” “宋星蓉……” 晏祯深邃狭长的双眸猩红,露出的疯狂很不对劲。 上次的癫狂一半是装的,这次该不会真疯吧? 徐壬扶着太子上了床,冲外边大喊:“快去将宋……将容姑娘请回来!” 一边温声宽慰疼痛难忍的男人:“殿下,她很快就能过来了。殿下切勿再失口了,现在不可让她察觉!” 第193章 他后悔了 床榻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眸,冷峻的脸庞毫无血色,看上去痛苦极了。 宋星蓉被太子的心腹连拖带拽送到他床边,心底直呼后悔。 身上怎么就没有带凶器呢!戴的簪子还是木制的。 不然,按晏祯现在这副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往心口一捅,就什么都结束了。 可惜只能想想…… 在徐壬的注视下,宋星蓉认命地开始给晏祯按揉起了头部。 “我取来的药材装成了好几个纸包,现在可以先取出最上面的那包,冷水浸泡半个时辰,再大火两刻钟、小火或者慢火半个时辰。” 徐壬应下。 随后喊来了外边待命的丫鬟:“听到了吗?按照容姑娘所说去做。” 他一步都不愿意挪开。 徐壬的实力她是清楚的。在东宫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但却是晏祯每次出门必须带上的下属。 武力值略逊江白这种高阶暗卫一筹,比普通暗卫要高。 对晏祯的忠诚值只高不低。 会处理简单创伤,还懂一些药理,经他之手的饮食汤药不存在投毒的可能。 有徐壬守着晏祯,她很无奈。 持续了许久。 “嗯……”床榻上的晏祯,长睫忽然轻颤了一下。 “ 殿下醒了!”徐壬凑过来,将宋星蓉挤的身子一歪,跌坐在了床边。 晏祯睁开眼,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 “出去守着吧。” 这话是对徐壬说的。 徐壬不解:“殿下?” 晏祯伸了手,徐壬连忙将他扶起靠坐在床头。 刚刚跌坐在床上几乎与他紧挨着的宋星蓉,此时已敛裙退至了一边。 他的目光投过去时,她微微垂了眼眸。 晏祯冷声道:“不要在这里打扰容姑娘。” 徐壬面色无波地应了是,心中却暗道,他不在这,太子现在虚弱成这副模样,这位宋大小姐万一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宋星蓉取了块毛巾,开始擦拭晏祯额上疼出的冷汗。 两人间相对无言,晏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宋星蓉注意到了,故作不知,只是继续做医者该做的事情。 擦拭到下颌时,他的目光恰能毫无遮挡地打量她的面容。 额上应是抹了些深色的粉,遮盖了原本的肤色。 鼻侧的小痣都被遮住了,他不喜欢。 遮住她口鼻的面纱,他也不喜欢。 就那么怕他? 不敢用自己的身份接近自己,还要假死欺骗他。 不过, 她也应该怕他。毕竟,之前他是那么的想要她的性命,还间接促成了他弟弟变成那副模样。 后悔么? 可宋星蓉当初作为自己的准太子妃,红杏出墙勾搭老六,难道就没有错么? 皇帝忌惮他拉拢朝臣,他适当疏远一点这位将门嫡长女有什么错? 皇帝打压平南王又怕对方不满,他作为表兄多疼爱一点表妹有什么错? 为什么到最后,宋星蓉和自己走到了如此地步? 不惜算计丹阳,算计皇后,搭上六扇门,都要摆脱东宫…… 细细擦完他的脸,她叠好毛巾放回了拖盘上。 全程没有看过一次他的眼睛,即使知道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殿下好好休息,药熬好了小女会来唤你。” 宋星蓉又要敛裙退后,迫不及待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等等!”晏祯伸出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中邪一般拽住了那只白皙的手腕,“你不给本太子把脉看看么?” “殿下体征平稳,应是没有太大问题……啊!” 宋星蓉吃痛地惊呼出声,晏祯手上猛地使劲,将她粗暴地扯了过去。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扣在她腰间,禁锢着她挣扎的动作,力气大的仿佛刚刚那 个痛到昏迷过去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殿下想把脉,也不是这么把的吧!” 见她抗拒自己,晏祯眸中满是怒火:“这就是你作为医者对病患的语气?” “我……” 或许是被她身上奇异的药香晃了神,晏祯情不自禁便要俯身吻去之时,宋星蓉嫌恶地偏过头去,他的主动落了空。 “殿下,我是给你诊病的大夫,不是伺候暖床的婢女。” 宋星蓉话音刚落,头顶就清晰传来了磨牙的声音。 晏祯被她的冷淡厌恶刺的心口发疼。 从前不是这样的。年少时的宋星蓉,每次看到他总会害羞地红了小脸。 她会打听自己常去的地方,偷偷跑过去装偶遇。 会因为看见他和丹阳一块出入而黯然神伤落泪。 赐婚圣旨传到宋府时,红袖传来的信上写了宋星蓉如何如何喜悦。 谁能想到,外人面前温婉端庄的宋大小姐,得知圣上将她指婚给太子后,会兴奋地在床上打滚来打滚去? “哼……” 他手上的力道才微微一松,宋星蓉就跟躲洪水猛兽似的,立刻跳开了。 晏祯自嘲地笑了:“怎么?满足本太子的生理需求,不在你的治疗范围内?” 宋星蓉眼 睛倏尔睁大,愣了下,才明白他说的什么。 “不在!” 晏祯咬牙切齿:“本太子想要!难道你接近我不是想成为我的女人?” 宋星蓉被这男人的不要脸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冒着巨大风险接近他,是想更深入了解战况,是想要他死! 晏祯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章燮不是送了他许多美人么? 他自制力不是很好么?他不是不会沉迷美色么? 她现在的样子,也不好看啊! “算了,滚出去。”晏祯恨她憎恶自己,更恨自己从前不懂珍视,把那个心心念念自己的宋星蓉弄丢了。 “是,小女告辞。” 宋星蓉告辞后,晏祯烦躁地一拳砸在了墙上。 手上传来的剧痛,到底比不上心痛。 为了照顾方便,宋星蓉的房间就在晏祯隔壁,隔了一道帘子。 晏祯的反应让她有点害怕。 她之所以敢以医女身份到他身边,就是知道他有洁癖不会随便碰女人。 东宫那些能伺候他的侍妾,都经过了重重挑选,身子干干净净的。 她打扮的那么丑,来历不明不白,还绾着妇人发髻,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才对。 难不成头疾还能让一个人在那方面变得饥不择食? 第194章 想见你,只想见你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接下来几日她还是一切照常。用缠魂香熏晏祯,给晏祯按摩治疗,找王旭申套话,借口回医馆让茯苓传信出去…… 晏祯没再打她的主意,就是头痛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直到某天晚上,徐壬带了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上楼。 那天宋星蓉早早躺下,隔壁喘声持续到了天亮。 …… 宋星蓉被吵的一宿没睡好,日上三竿时才猛地清醒。 “完了!” 要被骂死! 宋星蓉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胡乱穿上衣裳,掀开帘子却只见徐壬在外边。 晏祯的床铺上干净整洁,换了一床新的被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容姑娘醒了,快下楼用饭吧。” 宋星蓉:“啊?” 徐壬面无表情:“快下楼吃饭吧,殿下等好久了。” “我……咳,误了时辰,真是抱歉。” 宋星蓉哒哒哒冲下楼去。 前天茯苓跟她说,太子重病的消息传去京都后,圣上派了四皇子和六皇子来边境支援。 也就是说,晏悬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白玉关了! 她想见他。 她要找个借口,今天就回医馆去见他。 好多好多关乎边关安危的情报只能亲口告诉他,还有将军府衙署的防守布置 图,晏祯书房里偷到的驻军图、城邑图…… 徐壬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愤恨。 他真不知道殿下在想什么。 让暗卫在他床上玩弄章将军送的女人,然后自己一夜不睡,在那个女人房间的一扇屏风后,坐了一夜。 喜欢,用强不就行了? 徐壬叹了口气。 接下来,他有的忙了,因为殿下有洁癖。 别说这张别人躺过的床,这个房间,这间竹楼,恐怕都不会想要了…… 院子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了一大桌。 宋星蓉简单洗漱好,就有婢女找了过来,“姑娘请来这边换衣。” “不必换衣,我先去吃饭。” 婢女态度强硬:“姑娘,这是殿下吩咐的,要先换身衣裳。” 不甘地望了一眼美味的饭菜,宋星蓉只得应了。 为了回医馆,她忍。 重新装扮好,宋星蓉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此时,院中已有三人落座。 听到她的脚步声,皆是齐齐看了过来。 宋星蓉的动作,就在那一刻冻结凝固。 这一日的阳光很温暖,篱笆旁的花丛暗香浮动,树叶在风中莎莎作响,云州的春天,比别的地方来的往往要更早些。 可她感觉好冷。 晏祯噙了笑,这件缕金缎花银 袄轻罗百合裙穿在宋星蓉身上,当真好看极了。 当然,在他心中,最好看的还是他们大婚那日她的装扮。 “四弟,六弟,这位就是我同你们说过,救了我性命的容姑娘。” 晏祯起身过去,稳稳托住了几欲晃倒的宋星蓉。 “怎么?”他低头含笑问她,“还没休息好?” 温柔的像是新婚夜后的夫君。 面纱之上,呆呆望着前方玄衣少年的杏眸瞬间蓄了泪珠,几乎盈满落下。 “恭喜皇兄喜得佳人。”晏禧慵懒一笑,手指轻叩了下桌面,提醒身旁脸色发白的少年。 晏悬恍惚了下。 “恭喜。” 昨晚暗卫回禀说,在竹楼养病的太子一夜要了七次水。 而宋星蓉今日刚好晚起,神色疲惫。 这一顿饭,宋星蓉全程像个木偶,毫无生气。 晏祯要取她的面纱,随便,哪怕妆粉砌出的“假面”已被方才的婢女洗净,她的面容一览无余呈现在众人面前。 晏祯给她夹菜,随便。 晏祯说战事结束后会带她回京,迎入东宫,她不吭声。 她笑她自己,自以为了解晏祯,自作聪明假扮医女接近。 其实对方早就识破自己,不着痕迹引得她深陷圈套而不自知…… 晏禧、晏悬再次 道了恭喜。 他们都知道她是谁,又都心照不宣地唤她容姑娘。 三个男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聊的都是少时趣事,宛若寻常兄弟。 晏祯身体抱恙,三杯后就不再喝了。 晏悬则是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六弟什么时候酒量变得这么好了?” 晏悬不语,亦不看宋星蓉。 晏禧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宋星蓉一眼:“皇兄可得好好关心下老六,他最近被一个女人伤透了,怕是很难走出阴霾了。” “哈哈,原来是这档子事啊。不知不觉,我们的六弟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记得你刚出冷宫时,瘦瘦小小的,跟在老四身边,我还以为是侍候老四的哪个小太监!转眼,你已经这么大了。” 晏悬猩红了眼,迎上晏祯戏谑的目光,恨意毫不掩饰喷射而出,却咧嘴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母后疼爱,皇兄照顾,吃得饱穿的好,自然更长身体。” 晏祯似笑非笑:“你身高都快超过老四了吧。两年多了?变化真大。” 晏悬顷刻敛了笑容。二人目光纠缠,谁也不肯让步。 晏禧暗道不好,虽说他们利益冲突,但表面上的和气可不能失了。 “皇兄有所不知,老四喜欢吃肉,所以身体才 蹭蹭长,我是挑食,长得慢是自己作的……” “咳咳咳……” 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孩忽然咳出了声。 三个男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过去。 晏悬几乎下意识要动作时,被晏禧按住了手腕。 他朝他做了个口型,无声道:不要。 晏悬眼睁睁看着晏祯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背顺气。 “呛着了?吃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傻蓉儿。” “咳咳咳……”宋星蓉死死扒住桌沿,咳的喉咙阵阵疼痛,咳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砸在晏祯腿上。 “看来,只得先带她上去休息了。四弟,六弟,兄长今日只能失陪了,王旭申会带你们先去熟悉白玉关的情况。我呢,就继续养病,陪伴佳人。” 宋星蓉只能是我的。 晏祯眼神挑衅地迎上晏悬的目光。 晏悬不甘示弱与他对视:“衷心祝愿皇兄早日养好身体,否则,怎么把容姑娘迎入东宫呢。” 迎入东宫四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晏禧只剩下干笑:“啊,哈哈,皇兄,确实要注意休养,别太劳累。” 平时最能隐忍的老六,装都不装啦? 清冷自持的太子一夜要七次水就算了,还跟弟弟明目张胆抢女人? 是他们疯了还是他不正常? 第195章 早晚,扒了他的皮! 从衙署出来,晏悬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晏禧怎么劝都没用:“有必要吗?区区女人而已!等回到京都,让母妃给你比她好千倍万倍的!” 晏悬只是一声不吭地策马离开了。 晏禧被他气的青筋暴起。 太不争气了! 为了一个宋星蓉,和护他养他的慕容家翻脸,和圣眷正浓的太子正面对上,招惹平南王以及章燮…… 他的大业,迟早要被他们毁掉! 晏悬匆匆去了城西医馆。 因为宋星蓉的事情,茯苓和江河在后院刚打完一架。 “我家主子不惜以身涉险潜入敌国窃取机密,为了白玉关,更是为了你家姑娘。你家姑娘,却辜负了我家主子的一片心意!” “江河!”晏悬一棍打的江河跪下,“禁止私下斗殴的规矩忘了?” 江河跪在地上,仍挺直了身板,俨然一副认罚不认错的样子。 茯苓扔了佩剑跪在江河身旁:“六殿下,小姐绝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樊艾、陈香茹关了医馆大门,也先后赶到了后院。 两人这几天都是震惊的,听别人议论才知道,少谷主原来是六皇子,身份和她们却是天壤之别。 陈香茹再和晏悬说话,就变得怯懦了许多: “少谷主……殿下,容姑娘是去治病救人的,怎么会做出对您不忠的事情呢?许是别人胡说吧。” 晏悬眼寒如冰。 陈香茹偷瞄到他的脸色,不禁暗喜,“不过孤男寡女朝夕相处那么久,确实很难令人相信没有点什么。再说太子殿下有权有势,要真想要什么,容姑娘也很难反抗吧。唉,可怜的容妹妹。” “闭嘴,少在这胡说八道!小姐只是去治疗太子的头疾。再说陈姑娘不是也去过么?凭什么只说我家小姐!”茯苓怒道。 “我一介布衣,自知身份轻贱,怎会肖想太子殿下那样的大人物呢?阿衍,你是知道的……” 陈香茹楚楚可怜的目光投过来。 晏悬并不搭理她,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茯苓:“她有没有什么话交待你?” 茯苓红了眼眶,“小姐前天得了殿下要来白玉关的消息,非常开心,说这几日会借口取药材再回医馆一趟。小姐想见殿下。” 晏悬神情松动。他何尝不是想见她?但不是在今天这样的情景下。 他早就受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和她光明正大出双入对而什么都不能做。 “只是,”陈香茹又开口了,“听说太子殿下很是看重容妹妹,每 日带在身侧,医馆的药材也渐渐空了,他们应该去将军府药库拿更方便吧。不知,容妹妹找个什么借口回来呢?” 此话一出,晏悬和江河的脸同时黑了。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宋星蓉几乎形影不离,回趟医馆取药材,不到一个时辰又被太子的人请了回去。 以及,暗卫说的清清楚楚,昨晚竹楼上的靡靡之音持续了整夜。 虽说谁也没看见是什么人,可旁人谁敢在太子地盘上做这种事情? 晏悬心口简直堵的发慌。 太子那样糟蹋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孩,难道他还要继续隐忍下去当笑话么! 晏祯…… 早晚,扒了他的皮! “江河,茯苓,去把小姐的东西全部打包好。”晏悬命令道,他的面色并不狰狞,但额角青筋直跳,浑身冒出的阴寒之气,瞧着甚是骇人。 这是要将她的东西都丢出去? 陈香茹一喜,一直不曾开口的樊艾急了:“少谷主,这又不是星儿的错,您怎能这样?你把她的东西都丢掉,到时候她回哪去啊!” 这哪行! 茯苓挥剑追上往宋星蓉房间去的江河:“不可以!谁都不许动小姐的东西!” “让开!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打 不过你?我刚刚可没使出全力!” “我也没有使出全力!” 说话间两人又交手了几个来回,晏悬终于忍无可忍,一人来了一棍。 “我是要你们把东西送去我那里!” 茯苓:…… 江河:…… 误会大了。 不是把人赶出去?陈香茹也震惊了。 为什么?他既然是堂堂皇子,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失去清白不洁的女人? 樊艾倒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少谷主,我还以为你不要星儿了呢。星儿那么喜欢你,她肯定不是自愿的。” 晏悬这才留意到角落里还有个女人。 宋星蓉那么喜欢他? 他想问,但看到下属又摆出不争气的表情,又咽回去了。 他还是亲口去问宋星蓉吧。 不过,陈叔公的这个孙女,方才喋喋不休都是在说宋星蓉的坏话。这段时间,宋星蓉一定没少被她为难吧。 很快,茯苓和江河从房间出来,都提了大包小包,以及,鼻青脸肿。 晏悬:…… 晏悬离开医馆之际,陈香茹追了出来。 她才张口,到嘴边的话全在他冷淡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陈姑娘,医馆琐事颇多,不必相送。” 丢下这句拒绝,晏悬登上马车 匆匆离开了。 陈香茹简直不敢置信。 三年前,这位俊美少年明明每次看见自己都是一脸温和笑意,唤她陈姐姐。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 晏祯搬出竹楼,去了一座靠近山坡的四合院养病,与将军府衙署隔了一条街。 “白玉关的战况,你管都不想管了么?” 宋星蓉目光棱棱地看着在自己身旁坐下的男人。 他手上端了一盅热气腾腾的鸡汤,“南方地区潮湿多雨,你身子本就瘦弱,得好好滋补一下。来,我喂你。” 宋星蓉抿紧嘴唇。她想掀翻对方手中的食物。 但是,她被晏祯捆了,囚在了房间里,做不出任何行动。 只有晏祯犯头疼时,才会有人帮她暂时松了手上的绳索。 她跟他吵、跟他闹都没用,徐壬提着长剑随时准备捅死她。 至于晏祯,就跟演戏上瘾了似的,动不动跑过来寻她说话,喂她吃东西,给她梳发,自以为有多深情款款。 可宋星蓉知道,他送来的每一道饭菜,都添了少量的软筋散。 上辈子,她被囚在静园时吃的就是这种食物。 现在,又开始一点一点失去反抗的力气,变成笼中翅膀折断的鸟雀。 第196章 笼中之鸟 晏祯舀起汤汁,目光在她紧闭的嘴唇周边流连。 下颌那两道早晨被他捏出的指印还没消去。 “不是说过到了时候就会放你回去么?你连一国储君的承诺都不信?” 他还知道他是一国储君? 宋星蓉眸子里几欲要喷出火来。 白玉关外又开始了战火纷飞,而他这位本该坐镇前线抵御强敌的太子,却跟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了后方! 宋星蓉讥笑出声:“太子殿下的承诺,小女还真不敢要。” “宋星蓉……” 宋星蓉冷声打断:“晏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借口自己病重,让四皇子、六皇子上战场。 届时,白玉关战役若胜你便能卖惨说有了你的辛苦铺垫才能打赢这场仗;若败,你便可脱了干系,毕竟你需要养病,顾不上前线。” 晏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清丽脸庞,原本漆黑的眸子忽地燃起了一丛野火,脸上的柔和渐渐变淡。 “善于揣测人心可以是个优点,但在我这里,是致命的弱点。” 他不喜欢被人揣摩心思。 宋星蓉觉得好笑,“堂堂太子只顾着汲汲于算计,黎民百姓的安危在你眼里如此不值得一提么?” 砰!汤盅重重搁在桌上。 晏祯目光充满阴鸷,像早晨 那样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皮肤娇嫩,他略一施力,红痕便加深了许多,“你不必多说这些掩饰的话语,你就是担心晏悬上了战场会不会遭本宫暗算。” “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每天晚上喊的是谁的名字?” 宋星蓉噎住。 晏祯恨极了她挂念晏悬的这副样子。 那年除夕,中了媚毒的她出现在棠梨宫,恐怕就是因为晏悬吧! 一想到可能是晏悬令她动情、给她解毒,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去扒了晏悬的皮。 “宋星蓉!” 晏祯失控般吼出她的名字,“你怎么敢背叛我的?你怎么敢!” “什么背叛?我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哦?”晏祯眼底猩红,另一只手死死扣在她腰间,宋星蓉没来得及惊呼,便被一片冰凉堵住了嘴唇。 他的吻凌厉而又急促,几乎攫夺走了她的全部呼吸,她发不出任何言语。 她也想起了那年除夕,被晏祯下药,差点沦陷。 “滚……滚!” 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在对方嘴唇上狠狠咬上了一口。 晏祯松开她,阴沉着目光,嘴角血淋淋的。 宋星蓉倔强地昂首:“太子殿下有这么饥渴么?还要去强迫一个已非清白之身 的女人?” “你说什么?他真的碰了你?!” 晏祯眼睛忽地瞪大,他的双手因不可遏制的愤怒而开始大幅发抖。 宋星蓉扯出笑容,薄唇被晏祯的鲜血染红:“这不是那年除夕殿下给的机会么?殿下怎么弄,我都没反应,他一来,我就……” “别说了!别说了!够了!” 晏祯捂住突突疼痛的脑袋,跟疯了一般大喊大叫。 凳子被他踹开,桌子被他掀翻,凡是视线范围内的,花瓶、屏风各种摆件,无一幸免。 “殿下!殿下冷静啊!” 徐壬冲进房间,一把抱住又开始发疯的太子。 他冲宋星蓉吼:“快想办法稳住殿下的头疾啊!” 宋星蓉勾唇冷笑。 区区头疾之痛,跟上辈子她被囚在静园一天天腐烂、心死绝望,最后顶上污名烈火焚身而死的痛苦,比不了一丁半点! 徐壬拔出长剑对着她,“快!否则我杀了你!” 又来这招。 可他们根本不知,日夜与缠魂香作伴的晏祯,即使她能帮他缓解一时,后面的发作只会一次比一次痛苦。 宋星蓉每次去医馆取药材,真正目的是补充缠魂香。 “滚出去!你敢杀她,我就杀了你!” 晏祯狠狠撞开徐壬,即使自己 已被头疾折磨的面目狰狞。 “只要能为殿下除去此等祸水,属下甘愿一死!” “那你先杀了本宫!”晏祯挡在宋星蓉面前,强行挺直了高大的身躯。 “属下,去杀六皇子!” “不可以……” 话音刚落,咚地一声,晏祯便倒在了地上。 徐壬冲上前去,只见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一字一句从口中挤出,“白玉关……需要他们……” “殿下!” 在徐壬悲痛的呼喊声中,晏祯两眼一闭,昏死过去了。 “殿下啊,您这是何苦呢……” 徐壬抱着他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被绑在椅子上全程看完的宋星蓉:“……”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没想到晏祯会阻止下属去刺杀晏悬。 更没想到理由是白玉关。 这些天,她见他对前线战事一点也不上心,导致她能听说的情况越来越少,她还以为他完全放弃了白玉关。 毕竟,前世白玉关之战牺牲惨烈最大的原因,就是章燮和太子共同商量决定将战线拉长,以便谋取更大的战功。 宋星蓉被这嚎声吵的心烦意乱:“别哭了,人又没死!” 徐壬抬头怒斥:“宋小姐,你简直毫无人性!” 宋星蓉:#¥ @% “想要他死,就别把我松开!” 徐壬:“……” 一阵兵荒马乱,宋星蓉熟练地稳住了晏祯的头疾。 晏祯再次醒来时,身边只有徐壬守着。 “她去哪了?” 徐壬深深叹了口气:“宋小姐在熬药。 殿下,何必为一个女人作践自己?您应当放眼去看江山社稷。” 徐壬是宫中出来的,也是陪伴他最久的太监,一心希望他成就大业。 “寻巫医再来一趟。至于她,不用绑着了,让暗卫盯着就行。” 徐壬不解:“要是她跑了怎么办?” “呵呵,把她绑着就不会跑了么?身体在,但是她的心跑了。” 这几天,他明白了一个最大的道理,那就是囚禁,对她没用。 他越强横,她越不会屈服。 嘴唇上被她狠狠咬掉的一角,就是最佳证明。 “她若是不在,殿下头疾再犯怎么办?” 晏祯苦笑:“难道你没发现么?虽然她每次都能帮我缓解疼痛,但是,我的头疾发作的一次比一次厉害。 她身上那股奇异药香,根本不是给我熬药染上的。 她从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接近我,怎么会轻易离开! 而且,我看得出,她很在乎白玉关。否则,不会强忍恨意留在这里……” 第197章 放风筝 婢女夏荷过来传话说太子解了禁足令,并给了宋星蓉自由出入的权利。 今后她想回医馆就回医馆,想离开白玉关就离开白玉关。 “殿下又想出了什么折辱人的法子?” 夏荷红了眼眶:“姑娘,殿下这次是真的把您放在了心上啊。从来没有人惹的殿下勃然大怒后还能平安无事,殿下也从未如现在这般心碎。” 宋星蓉不为所动:“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逼他这么做的?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平安无事了?这段时间给我下的软筋散算什么?” “殿下吩咐了属下今后不许伤害姑娘分毫,还命人取来许多名贵药材供姑娘调理身体……” 宋星蓉冷漠打断:“够了,若是来当说客就请退吧。我会尽好一位医者的本分,不需要你们那么多眼睛盯着。” 夏荷心虚地瞄了眼窗外的方向,原来,这位姑娘一直都知道暗卫的存在。 宋星蓉最厌恶的就是晏祯这种人。 又当又立,摆出一副深情款款大度宽厚的嘴脸,实则最是心胸狭隘、多疑偏执,囚禁、监视、下药,这样的套路,上辈子她已经受够了。 所幸他有洁癖,她说出了和晏悬的亲密之事,晏祯便不会 强行要她的身子,而且很有可能触碰她都会犯恶心。 现在解除禁足令,怕是又在酝酿什么算计。 不管了,她不想继续在他身边耗着了。 “我最近研制出了针对头疾的止痛药丸,去召集几个做事机灵的婢女来帮忙制作吧。以后,殿下头痛发作只需服用药丸便可立刻缓解。” “姑娘要走?” 宋星蓉挑眉:“太子殿下不是准我自由出入吗?你想拦我?” “不敢……” 夏荷领命退下了。 宋星蓉则是展开书写好配方的宣纸,提笔开始思考要不要加那味药材。 制作药丸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晏祯耳中。 徐壬很不爽:“宋小姐这是不想继续伺候殿下了?竟然想用药丸打发殿下!” 坐在交椅上翻阅闲书的晏祯头也不抬:“准了。” 晏祯知道宋星蓉不会在他身边久留的。 尤其是,章燮不再派王旭申来给他汇报军务之后。 “殿下真要放走宋小姐?依宋小姐的个性,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夏荷也说了,宋星蓉发现了暗卫的存在。” 晏祯搁下书本,舒展的眉眼难掩疲惫,“你有没有放过风筝?在她极度想要离开的时候,一味抓紧手中 线,只会绷断风筝线,永远失去她。你也知道,她骨子里和她父亲一样犟。” 这女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的手段越强横,她只会反抗得越激烈。 “风筝线握在手上,风筝飞的再高再远又有什么用?不还是会回来?” “风筝线?”徐壬有些疑惑,“可是,宋小姐现在有何牵绊在殿下手中呢?” 晏祯面上浮起一丝柔和的笑。 眼睫垂落时,面容瞬间变得阴鸷。 “会有的。”他会让宋星蓉主动回到自己身边。 接下来几天,暗卫每次回来汇报前线战况,晏祯故意都喊上了宋星蓉。 宋星蓉搞不懂他想做什么,但也没办法拒绝。 身份之事,章燮、王旭申那边一定得了消息,她不可能过去。 如今她只能从晏祯这里获取情报。 但这并没有阻拦她离开的决心。 正式动身的那天,宋星蓉带了一瓶药丸和一张药方来见晏祯。 “时间紧迫,只做了这些,头痛发作时服用一颗就够了。差不多快吃完了,就要他们按着药方再做一批,方法我都教给她们了。” 晏祯事先屏退了仆人,四下只有他二人,宋星蓉懒得管什么礼节规矩了,扔了药瓶药 方给他,就要扭头离开。 “他就让你一个人过去找他?不怕你遇到危险?” 晏祯喊住她,手里的药方紧攥成了一团。 宋星蓉发出一声讽笑:“你那几个暗卫不继续盯我了?那麻烦殿下捎个信,让阿悬派人来接我。” 阿悬……唤的倒是亲热。 “听说章燮安排他和老四去了最凶险的西面战场,那里有蛊师、兽兵,我的人可不敢去。”晏祯撇撇嘴。 宋星蓉心头揪起,眉眼沉沉:“让不曾领兵作战的皇子深陷险境,章将军这个主将当的看来很不得要领。” 晏祯再无话可说。 宋星蓉同他本就无话可说,拎起包袱就要直接走人。 刚出房门,就听到晏祯又在后面喊:“宋星蓉……” 她脚步一顿,却没听到他的后文。 徐壬进了主屋,晏祯还在眼巴巴地望着大门口的方向。 “殿下,人已经走远了。” 晏祯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出声:“要夜七他们每日来信汇报她的生活。” “啊?殿下不是让夜七他们不要监视宋小姐了么?” 晏祯也愣了,“所以她真是一个人走的?夜七他们没去?” “属下马上去办!” 徐壬立即退了 下去。 晏祯面色愈发凝重。白玉关到前线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如今四处难民流窜,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孤身在外,怎么照顾自己? 晏悬那小子真没派人接应她? …… 短短几天不曾出门,宋星蓉就发现城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货郎走街串巷的吆喝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分不清哪个方向传来的呜咽声。 闲谈八卦的大娘大爷见不到了,全是为争抢物品打得你死我活的流民。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大街上冷冷清清,明明是春回大地草长莺飞的时节,却显得如此萧瑟寂寥。 宋星蓉自问没有父兄那种为国为民的宏伟志向,目睹此情此景,心头仍不免一堵,越发沉重。 从晏祯暗卫那里宋星蓉就听说了,章燮为了贪图更大的军功,几次放掉了挫败安国军队的机会。 交战数月下来,他仍未亲自上阵杀敌,总能找出各式各样的借口,夸大安国蛊术的厉害。 殊不知,安国蛊师大多数不通晓武艺,根本不能冲锋陷阵,只能在遥远的后方控制蛊兽,鲜少有机会对敌人下蛊。 也正因为这一致命弱点,蛊师只敢呆在己方地形占据优势的西面战场。 第198章 出城 也就是晏悬和四皇子呆的地方。 章燮根本没有和蛊师、蛊兽对上。 那边前线一直拖着,这边白玉关又封锁着,军营有朝廷拨的军饷满足开支,最终苦的,只有黎民百姓。 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宋星蓉心中悲痛,脚步走的更快了。 百姓疾苦是一码事,被凶神恶煞的流民盯上,就是另一码事了。 “女人!那个女人背了包袱!”一道惊呼声起,宋星蓉回头看到几个男人眼睛发绿朝她冲了过来。 她拔腿就跑。 还真不该阴阳怪气晏祯那句话! 身后跟了人,虽是监视,至少可以挡住这些流民…… 咚! 宋星蓉被一个飞来的不明物体砸中后背,摔倒在了地上。 听到那些人癫狂的笑声,宋星蓉顾不上手掌擦伤,撸起衣袖抬起手腕——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茯苓飞身一个横扫踹翻几人,扶起宋星蓉横抱起就飞快跑了起来。 宋星蓉抬头看到,屋檐下又落下几道黑衣身影,狠狠收拾了一顿流民。 医馆。 樊艾调制好药膏来给宋星蓉上药,看到光洁细腻的后背上被砸出了那样一块红肿,心疼的不得了。 “这 几天城中越发不安定了,容妹妹怎么一个人跑大街上来了?太危险了!以前太子殿下不都会派人护送你么?” 立在一旁的茯苓道:“幸好六殿下走前命婢子蹲守在太子宅院附近等小姐出来,否则就真的赶不上了。” “他知道我会出来?” 茯苓点头:“殿下还说,小姐若想回药王谷,可以喊上他的人护送小姐。” 就是刚刚那些黑衣人吧。 “不,我要去找他。”宋星蓉否决了。 茯苓毫不意外她的回答,“殿下的人同样会护送小姐。” 默默抹药的樊艾吃了一惊,忍不住道:“前线那么危险,你受伤了还要去?” “皮肉伤,几天就好了。再说我又不是去打仗。” 樊艾眼中流露出感动的神色:“我就知道你对少谷主的心意是真的。为了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连生命危险都不怕,呜呜,真感人。” “不是,我就是过去看看……” 樊艾的眼睛眨了眨:“军营不缺大夫。” 宋星蓉:“……”算了,懒得解释。 “嘿嘿,我就继续贪生怕死了,反正我医术不精,就是个凑数的,明日就跟着输送物资的队伍回药王谷了。容妹妹,别太想我哦。” 宋星蓉: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樊艾的没心没肺。 趴着休息的时候,茯苓主动讲起了那天晏悬来医馆的经过,包括她和江河打了一架。 宋星蓉很认可晏悬所说的“严禁私下斗殴”,“以后不可如此鲁莽。” 但她对于茯苓对晏悬的赞许不是很认可。 “我知道,你想跟我表达所有人都误会我对太子有想法,他仍然坚定不移地相信我、为我说话。但你是我的人,这种话从你口中说出,不合适。” 茯苓张着嘴巴,很是震惊。 主子对六皇子的亲近,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以说,大公子、表小姐,都不一定能有六皇子懂得他们这位主子。 他们早就把六皇子当成自己人了。 宋星蓉看出茯苓在困惑什么,她也明白晏悬对自己有多好,所以之前决定去找太子时,她没有告知茯苓真实目的。 “别说我和他会不会最终在一起,即使真的成婚在一起了,你是我的人就该在我这边。就像今天,我没问,你就不用说。你实在想说,那就说最客观的阐述,不带任何个人看法。” 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茯苓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属下记住了。” 主子实在清醒得可怕。 一般姑娘经历磋磨后听说心上人仍相信自己,早就感动哭了。 宋星蓉想着要尽快平息战事,以免朝廷派出自家父兄来支援,换了第二副药膏,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去前线的路程。 樊艾和陈香茹则在医馆等待官兵接应她们去药王谷。 和樊艾的归心似箭截然不同,陈香茹感觉自己在白玉关呆了这么久,一直窝在医馆,纯粹是浪费时间。 樊艾打断了她的抱怨:“哎呀你不是也帮忙救治了那么多的大爷大娘么?” “有什么用?城内的动乱一开始,他们就全都遭了殃。别说医馆根本开不下去,战事不停,他们的生存都是问题!” “人各有命……” 陈香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你回去吧。我要去将军府找大将军!” 还要去军营? 算了,懒得管。 …… 将军府衙署。 暗卫汇报完毕,门口便有声音通传王副将来了。 “将军,城内物资告急,街上争抢打架越来越频繁了,老百姓们一个个都喊着要出去,城门怕是关不住了啊!” 不同于王旭申的慌慌张张,章燮非常淡定:“那就撤掉西城门的一半守卫。” “撤掉守卫?西城门汇聚了半个城的人, 那他们怎么防得住啊!” “防不住就防不住。” 章燮眼神冷篾,瞧的王旭申身体哆嗦了一下。 到底跟了章燮这么多年,愚钝若他,也能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一半的守卫撤去,被关疯了的百姓自然会去闯门,这不就是默许一场流血冲突发生么? 如此一来,百姓成了“暴民”,守卫犯了“玩忽职守罪”,守城的主将又可义愤填膺整顿军纪,上书卖惨。 章燮瞥了眼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旭申:“那位宋大小姐出城走的正是西门,说明西城门一点都不牢固啊!” 王旭申:“……” 章燮这是在疯狂暗示什么? 那位宋大小姐出城跟他可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那日章燮吩咐他去找几个流民蹲守宋星蓉,他可是照办了的。 流民下手失败,那能怪他么? “报!将军,门外药王谷的那位陈姓女医求见!” 章燮撩着眼皮扫向门口跑来通报的侍卫,“让她进来。” “边关这么危险,药王谷的女医不是应该随官兵回药王谷去了么?” “宋星蓉没回去。” 章燮声音冷飕飕的,王旭申又哆嗦了一下。 药王谷的三位女医,化名容星的宋星蓉,也是之一。 第199章 闻渊 王旭申对天发誓,他真不知道戴着面纱的医女容姑娘就是宋星蓉。 更不知道太子会那么喜欢她、天天守着她、严防死守保护她。 然后又抽风似的突然放了宋星蓉——试问哪个男人,会送自己的女人去另一个男人身边? 然而章燮压根不信。不仅不信,这几天还给他疯狂上压力。 一会说四皇子那边太顺利了,要使点绊子坑他们; 一会又说太子又收到了前线情报,速去截杀探子; 一会嫌前线打的太顺,要营造的更累更苦; 一会又说对上个小小安国怎么弄的灰头土脸…… 王旭申悲愤不已。 太子疯就算了,章燮在得知医女为宋星蓉假扮后,脾气是一天比一天暴躁啊。 不知道每天要派出多少刺客,巴不得让宋星蓉一天死个七八次。 王旭申或多或少了解这两个女人之间的过节。 宋星蓉不就是……坑了丹阳那么几次么! 但不管怎样,最终丹阳不还是在宋星蓉的帮助下如愿以偿成了太子妃么? 丹阳都没再计较了,章燮这个当兄长的,怎么就放不下呢? 无法理解! 陈香茹被人带了进来。 王旭申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她是来求章 燮派自己去边境支援的。 “药王谷中人皆善岐黄之术,不乏医术高超之辈,陈家每一代人都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小女代表陈家来到白玉关,不是来当贪生怕死之辈的。求大将军成全小女!” 章燮眉头皱着,王旭申替他回绝道:“军营是什么地方?那是女人能去的么?陈姑娘还是抓紧时间回药王谷吧!” 陈香茹不服:“不是已经有一位女医去了么?” 那能一样么?王旭申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他这位上司巴不得宋星蓉去最危险的地方和六皇子死一块。 王旭申正要反驳,章燮腾地站了起来:“好!陈姑娘的气概,令本帅佩服。前线正需要陈姑娘这种有胆识有气魄的医女。” 答、答应了? 从来没把女人放在眼里过的章燮,应允了一个小小医女的请求? 陈香茹离开后,王旭申刚想跟着一起离开,又被章燮喊住了。 “你亲自护送陈姑娘去四皇子那边。” 老天爷,又是西面战场! 王旭申假装没看见章燮眼底流露出的疯狂,哆哆嗦嗦应了是。 从白玉关西城门到军营驻扎的地方,要经过密林、沼泽、山丘等。 路程不远,但是很不好走 ,寻常马车无法通行,宋星蓉只能和茯苓一样骑马。 抵达时,天已经黑了,军营中火炬闪烁,士兵们站岗放哨,秩序井然。 接应宋星蓉和茯苓的是一个脸生的年轻士兵,像是早就收到了消息,带她们去了一座干净营帐休息,简单交待几句就退下了。 不管宋星蓉问什么,年轻士兵只字不提二位皇子和军营的任何情况。 茯苓从外面打听回来,也是摇头:“进了军营,六殿下的那些暗卫就全都藏起来了,属下连个问话的人都找不到。只听其余士兵提起四皇子、六皇子在和副将军师他们商议战略,这几日都不得空闲,姑娘不必过去报到。” “那就不找他,明日直接去军医那里。” 晏悬所在的军营,已有三位军医在任,分别负责司药、外科创伤、军马疾病,其中,后面两人是和宋星蓉一起从药王谷过来的。 一个是支援边境许多次的外科圣手,一个是经验老道的兽医,他们都带了自己的药童打杂,不需要宋星蓉的帮忙。 她当然选择去司药手下做事。 不过,虽然当司药不用处理血淋淋的伤口,起箭头、截肢之类的,实际要做的活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 松。 云州地形地势的原因,白玉关外的山野常有瘴气分布,毒物活动频繁。 尽管军营驻扎的位置地势平缓、场地宽阔,选的已经相当理想了,每天仍要花费大量时间去驱赶蛇鼠蚊虫防疫。 除此之外,病患的日常汤药照顾、死尸的处理、排查水源食物预防中毒,等等,都压在了司药这一职位上。 宋星蓉才跟着司药医师转了一天,就累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无法想象那么多事情,对方一个人是怎么做完的。 “南方气候潮湿,应当更重视疫病的防护才对,为什么只有闻医师一人?” 闻医师全名闻渊,少时在青州府医学进修,十五岁饱读医书,十七岁进太医局,也曾意气风发,得了院使的亲传。 却因得罪了某位大人物,远派到云州边境当司药,一呆就是四五年。 这些信息是晏悬派暗卫传递给她的。 很明显,有人暗中授意刁难闻渊,即便晏悬来了,也无法改变。 因为司药一职对药理要求高,通晓药理的医师不是被章燮调去了城中、就是去了东面战场,或者他自己身边。 西面军营当中,只有闻渊能担任司药。 闻渊睃了一眼明明累 趴了还强撑着没倒下的女孩,手上捣药的动作不停,目光却微微一动。 “非常时期,自然行非常之事。” 从他的语气中倒听不出任何怨念。 但是宋星蓉有怨念。 她了解过司药职务内容繁琐,但也不是这么个繁琐法吧! 为什么她来第一天,闻渊就要带她转营地、埋尸体、抬药材、抓老鼠……? 司药真的就是做这些事情? 宋星蓉回营帐前,闻渊特意叮嘱:“明日卯初到这里,容姑娘没问题吧?” 男人平静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宋星蓉很确定了,闻渊在针对自己。 旁人都是凭借真本事当的军医,而她呢,一个小小女医,带了丫鬟随身伺候,还是从太子宅院出来的,进了军营又有上层关照可以独享一间营帐。 闻渊面上不说,心底只怕很瞧不起她。 她勾唇笑的嫣然:“那就卯初。” 她倒要看看接下来几天闻渊还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夜幕降临,守在营帐外的茯苓远远瞧见自家姑娘的身影,激动地迎了上去。 “姑娘这么晚才回来?快快洗漱一下,后背还要换药呢。” 宋星蓉实在太感激晏悬将茯苓从京都接过来的这个决定了。 第200章 难哄 她自理能力不差,但到底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身体娇嫩的不得了。 后背的砸伤,还有腿间因骑马磨出来的血痕,都是茯苓帮忙处理的。 茯苓脱下她的鞋袜,啊了一声,“小姐你这脚磨出的血泡好生吓人!” 转了七八圈营地,能不磨破脚么。 等全部清理好,已差不多到了二更。 宋星蓉心里想着怎么应对闻渊,睡得并不沉,脚步声一靠近,她就醒了。 茯苓比更快,宋星蓉翻身坐起时,茯苓已经将剑在了晏悬脖子上。 又是多日不见,昔日品貌非凡风度翩翩的少年,经过边境的磨砺,越发成熟稳重了,教人看不真切。 “茯苓,退下吧。” 宋星蓉很满意茯苓的反应。 不能因为晏悬曾和她亲密无间,就完全不设一点防备。 晏悬是睡不着偷偷出来的,身上还穿着松松垮垮的寝衣,肌肉分明的胸膛若隐若现。 宋星蓉眼神多流连了一会,他就挨着她坐在了床上。 满满都是期待的目光几乎黏在她身上。 宋星蓉没好气道:“你是嫌我名声太好了么?” “不会有人发现。” 他抚上她的脸庞,她微微一偏头,让他的手落了个空。 又取 了外衫披在身上,衣襟拢的严严实实,将他火热的视线隔绝在外。 晏悬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他有多么思念她,她还不懂么? “我要早起,只能睡三个多时辰了,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 晏悬觉察到她的不悦,“闻渊要求的?” 宋星蓉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不是他让暗卫传来闻渊的情报给她,暗示她可以试试么? 晏悬沉声道:“我在查了。” “查什么?” “闻渊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来之前,有人跟闻渊说了几句话。我会把这个眼线揪出来。” 原来如此。她还在路上,这边就有了行动?“是章燮吩咐的?” 晏悬眼神暗了暗:“不确定。军营里既有章燮的人,又有太子的人。” 宋星蓉第一时间怀疑的是章燮,而不是太子。为什么?她不是仇恨太子么? “人多眼杂,你还来找我?” “那我想你怎么办?”晏悬略带委屈地看着她,“我想夜夜搂你入睡,想醒来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你,做那时在药王谷做的一切事情……” 纵使已经习惯了他的直来直往,宋星蓉还是被他这种话烫到了耳根子。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她的生硬拒绝,他的一双美目立即浮上了雾气,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宋星蓉按住他伸过来的大手,“这里是军营,你觉得合适么?” “星蓉,我就想抱抱你……” 可信吗? 这种话从男人嘴里说出可信吗?! 宋星蓉气的磨牙,却遭不住对方眼角真的挤出了一滴眼泪。 她心头似乎颤了下。 只见他缓缓靠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放的很低很低,“得知你让茯苓告诉我你想见我,我真的很开心。因为,这表示你在医馆即使再忙,也会抽时间思念我。” 宋星蓉脸颊微红:“那是因为当时我以医女身份卧底在那边,就想套点情报来传给你……” 才不是什么思念。 晏祯身边能人异士颇多,她不好直接投毒,只能拐着弯儿来加重他的病情,比如给自己熏上缠魂香,旁人闻着只觉得是寻常药香,服食了她配制汤药的晏祯则会因此香精神更加恍惚。 配制的汤药也极有门道,既要协同缠魂香的药效,又要显得是一道滋补药物,同时还要让晏祯自我感觉到有点效果。 每天光是想这些,就已经够费脑子了。 晏悬见她分神,更加不满了。 “是在想他么?” 宋星蓉抬头迎上对方醋意满满的目光,才愣了下,嘴唇就被一片温软堵上了。 他一手轻轻捏着她细滑的下巴,另一只手则将她按往自己怀里,禁锢住了她挣扎的动作。 似是有意为之,他手上的动作非常轻柔,他的吻却是来势汹汹,不过片刻就已登堂入室,唇齿间彼此的气息纠缠到了一块,彼此都忘了呼吸。 宋星蓉像溺水一般攀上面前的宽阔胸膛,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这道身躯微微一颤,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攫夺,她被推倒在床。 宋星蓉按住他的手:“晏悬!请你自重!” 自重?那天过后,晏悬脑子里总是浮现晏祯给她夹菜、为她拍背顺气时的画面,一想到晏祯可能对她……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此时的她,双颊酡红,唇也被的吮嫣红饱满,水润润的,如何能让他自重? “星蓉,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只求你,离他远点,再远点……”他趴在她身上,抬着脑袋像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乞求她。 宋星蓉声音莫名就软了下来:“如果不是想借机加重他的头疾,我怎么可能会接近他,他可是我最大的仇人。” 晏悬瞬 间双眼放光:“你不是去给他治头疾的?” “我为什么要给他治?我巴不得他被头疾折磨死!” 原来是误会一场。 郁闷了这么多天的晏悬,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头顶方向的女声再次响起:“晏悬,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帮他?” “这个……” 晏悬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异样的感觉传来,宋星蓉怒了:“起开!疼!” 晏悬麻溜地滚去了一旁。 他摊开布满粗糙老茧的手掌,颇有些不好意思,“手掌太糙了,我不该用手掌……” 他的手掌比从前多了许多伤疤,一道道的,非常狰狞。 宋星蓉被他气笑了。 不过她已经见惯不怪这家伙讨好卖惨的伎俩了,还是配合一下吧。 “怎么弄成这样了?” 晏悬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翘起:“都已经处理好了,都结痂了。” 那还往她眼前晃个不停? 宋星蓉撇了撇嘴,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俯身下去,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受伤了就好好休养,早点睡觉吧。” 晏悬盯着她,一脸“就这?” 只得再来了一个缠绵火热的吻,这才把人哄好。 第201章 等待 晏悬会变得那么磨人,宋星蓉确实没料到。 所幸,亲满足了的他格外好说话,说不闹就不闹了。 就是不肯出去,非要抱她一起睡。 她不同意,他就磨她。 这可把宋星蓉吓得不轻。营帐隔音不好,动静要是大了,给夜间巡逻的士兵听见,她还有什么脸去见人。 宋星蓉狠狠警告:“不能乱动!” “好。只要你不赶我。” “行……” 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背过身去,他从后面拥过来,双手老老实实,果然没再乱动。可能是他的气息令她放松,也可能是实在累了,这次,她很快沉沉睡去。 晏悬感受着怀里令他魂牵梦绕的气息,终于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营帐外,江河和茯苓大眼瞪小眼。 “你家主子还不出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 两人异口同声。 茯苓冷哼:“你能伤我?” 江河脸色涨得通红:“那天,我的剑不小心划伤了你的手臂……” “你家主子到底出不出来?” 江河无辜地指了指再无动静的营帐,一脸“还需要问吗”。 茯苓:“……” …… 天蒙蒙亮时,闻渊就已经坐在了药房内,默默掐算时辰等待。 卯初时刻,紫衣少女准时而至,只见她清秀眉目间,不见丝毫倦意。 闻渊冲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不等对方开口,他直接说起了今日的安排: “营地及周边环境你已经熟悉完了,今日新收了一批药材,需要尽快加工一下,就不再出去了。” 宋星蓉环顾四周,窄小的药房内堆了一箱又一箱的药材,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屋子正中央算是比较宽阔的,闻渊搬了条板凳在那坐着,仅留了过人的空间,再摆不下第二条板凳。 这是要她站着干活了。 “尽快是指多少时间?” “三天之内。太久了,药材就废了。” 闻渊瞥了她一眼,随手取了身旁的药草,熟练地整理扎捆起来。 摆在他面前的刚好都是那些只需要简单处理的药材。 宋星蓉这边摆放的药材杂七杂八,有的需要切块,有的需要去皮,有的要用蒸笼蒸软,还有一篓子土鳖虫要烧沸水烫死,等等。 尚未分类就算了,处理起来还工序繁琐,三天之内,怎么拿得下? 跟闻渊编排她的人是跟她有多大仇啊,让闻渊这么整她! 不过,她会喊帮手。 宋星蓉冲药房外的二人喊:“江河,你去烧火; 茯苓,拿几个箩筐过来。” 外头两人齐齐应下:“是!” 闻渊抬头,看她的目光中不屑更多了。 宋星蓉笑盈盈地将他视线迎了回去:“上次忘了跟闻医师介绍,这是我的两个药童,医师若有打杂的活计,也可以吩咐他们。” 反正他们眼中的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进军营还带了人伺候。 那为什么进药房不能使唤药童打杂? 闻渊没吭声,低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想不明白,想让这个女孩知难而退,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一日,风和日丽,是个练兵的好天气。 晏悬掀开门帘,神清气爽大步跨入了主帅营帐,身后跟着进来的,是没精打采、蔫头耷脑的晏禧。 “方才训练场上士兵们一个个都生龙活虎,表现的非常好,不愧是四哥亲自请来的康教头!” 晏悬谈论着练兵的精彩,又意犹未尽地去摆弄起了模拟布阵用的沙盘。 晏禧则是迫不及待地找到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康老的长子,能不厉害么!”说着,招了婢女过来近身伺候。 康老,就是曾经教晏悬骑射的师父。 “不过目前还需继续等待冉茂松的探查。上次冲突结束后,双方都没占 到好处,安国派来刺探我军虚实的士兵多了许多,但是都不敢深入,有点奇怪。” 晏悬年纪不大,却早早养成了蹙眉的习惯,更显少年老成了,再搭上这一身黑袍,一点少年郎的朝气都寻不着了。 晏禧张口吞下婢女喂来的桑葚,“咱们又不是领兵打仗的料,愁这些干什么?章燮迟早要过来的,这主帅的位置,不还是得让他坐?” 晏悬没搭腔,只是继续盯着手下的沙盘,又取了一旁的地形图展开看了起来。 “怎么?你想跟他争?”晏禧不耐烦地摆手将婢女赶了出去,这才凑到晏悬身边,同时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许多。 “我们到边境可不是为了跟章家抢军功,而是跟着章燮混点军功,好让你在父皇面前有点存在感。” 这也是晏禧这些天在军营敷衍应付的主要原因。 一来军营生活条件各方面都很差,他能忍着熬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 二来西面战场虽然会跟安国的蛊师对上,却正好因为蛊师身体素质差,每打一场就要花四五天时间休养,两军之间并不会像另一边那样频繁爆发冲突。 他这个临时主帅只要坐在军营随便指点两句,乐的自在,就是日常的练兵躲不掉, 让他很烦。 晏禧就是不理解晏悬为什么这么上心。 一个冷宫出身不得帝王一分宠爱的皇子,表现再好又能得到帝王多少奖赏? 更别说皇帝至今仍记不住六皇子的模样。 “不管目的是什么,总归是一次磨砺自我的机会。四哥,这样的机会对我很难得。”晏悬面上笑意温和。 不管晏禧说了多少遍劝阻他的话,他都是这样一副非常耐心的样子。 晏禧态度也跟着缓和了不少,“那你慢慢磨砺自我吧。反正仅凭我们的力量,大败敌军,不可能。老老实实等章燮解决了东面再来支援这边就行。 届时论功行赏,总不可能没有我们的份。” “四哥觉得他会来?” 晏禧反问:“为什么不来?他让本皇子去打安国的蛊师,本皇子苦苦支撑帮他拖延了那么久时间,他不来支援,等同于谋害皇嗣,罪该万死!” 晏悬轻笑:“山高水远,白玉关又都是他的人,谁知道我们是怎么死的?” 晏禧愣住,“但是……” 晏悬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但是。 他的这个皇兄,背靠慕容氏一族,在贤妃的庇护下成长,虽懂得伪装示弱坐看太子和二皇子鹬蚌相争,却不懂自己并不是那个渔翁。 第202章 不利 望着错综复杂的地形图,晏悬目光渐渐变得幽深:“军功,为什么只能他章燮得呢?” 晏禧差点被他这话吓得跳起来。 “老六,你喊我过来时不是这么说的!” 晏悬笑意敛去:“我是怎么说的?” “你说安国放在战场上的蛊兽看着吓人,其实很好解决,只是章燮故意做出一副很艰难的样子,想要多贪点封赏。是你说,我们可抓住太子病倒的这个机会,主动请缨到边境混军功的!” 晏悬在信上确实是这么说的。 因为不这么说,晏禧不会向皇帝请旨,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入边境。 “四哥为何不想想陛下为何应的那么痛快?” 晏禧皱眉,但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晏悬对父皇的称呼……感觉怪怪的? 晏悬见他不回答,主动解释道:“因为陛下看出了章燮的心思,不想无休无止地往白玉关拨军饷,黎民百姓饱受战事煎熬。他想要尽快结束战事,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再派援兵。刚好,太子病了,而你站了出来。” 话音刚落,营帐外冷不丁响起了一道咕咕声。 “如果我们继续拖着,就顺了章燮的意。四哥现在明白了吗?”晏悬意味深长地看了 晏禧一眼,也不等对方什么反应,迅速步了出去。 徒留晏禧站在沙盘旁,许久过后才回过神。 …… 晏悬回到自己的营帐内,江白已候了多时。 “说吧。” 听到主子明显不悦的声音,江白面色无波,但是汇报时不免小心翼翼了起来:“主子,编排宋小姐的人是灶房一个烧火的,他已招认有人给他钱要他这么说,至于那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主子,要处置他吗?” “不。即使没人故意编排,她和太子之间的流言还是会慢慢传遍军营,闻渊还是会设法刁难她。此时动这个人,就是欲盖弥彰,于她不利。” 江白又问:“闻医师一个大男人这么刁难宋小姐,要不要训诫一番?” “也不用。闻渊若是受了皇子的训诫,会把气都撒在星蓉身上。” 江白惊讶不已。 什么都不做,任由宋小姐继续受欺负? “主子,这是不是……” “吩咐下去,若是看到闻渊外出采药,就扮成山匪把他狠狠揍一顿。不要见血,三天下不了床就行。” 晏悬声音平静,下颌线却早已绷紧,面上浮上一抹冷冽,仿佛与四皇子面前态度温和的少年不是同一个人。 这就 对了,敢欺负到宋小姐头上,主子怎么可能会让人有好下场呢? 江白领命,转而汇报起了另一件事:“护送小姐来军营的暗卫,都在附近安置好了,只要小姐踏出军营,他们就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守护小姐平安。只是,跟小姐过来的那些尾巴没能赶走,是属下无能。” 见主子沉默,江白补充道:“那些人,似乎也是为了保护宋小姐。” “是监视。”晏悬纠正。 江白连忙应是。 主仆二人心知肚明,那些人都是太子派过来的暗卫。 晏悬开始琢磨不透晏祯的心思了。 晏祯囚禁宋星蓉,给她下药,污她名声,应当是报复吧。 可为何又为护她周全,专门调来精锐暗卫阻拦章燮一次又一次的刺杀? 章燮可是他最大的拥护者,他真的那么在意宋星蓉,不惜和章燮反目么? 不过,无论晏祯怎么想怎么做,这辈子都别想把宋星蓉从他身边抢走,更别想她会知道晏祯暗地里为她做的那些事。 晏禧曾说宋星蓉自小爱慕太子玉树临风、文武双全。 宋星蓉若是知道太子默默为她做的那些事,万一回心转意了呢? 他不敢赌。 药房那边,有了江河、茯苓 跑腿打杂,落在宋星蓉肩头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他二人是很合适来药房帮忙的。 宋星蓉在宋府时制药时,茯苓接触了不少药材,就是有点辨认不清。 但是江河在春来大医馆呆了那么多年,不通药理,还是能认许多药材的。 宋星蓉又耐性好,不过半日,就将屋子里的花花草草分门别类理的清清楚楚。 那一篓子土鳖虫,则是等江河将水一烧沸,就全部烫死拿去外面晾晒了。 凑巧今天天气不错,太阳下山前晒干保存好,这就算是处理完了。 至于其他的草药,按照加工方法分类摆放好,再按照保存难易度分好轻重缓急,处理起来也简单了许多。 江河、茯苓进进出出,洗的洗晒的晒,宋星蓉在屋内把该切片的切片,该切块的切块,三人合作起来非常顺畅。 到第二日中午,药房内就空掉了一大半。 闻渊瞧见宋星蓉完全没被这些繁琐的工序难倒,反而游刃有余,边做边教起了她带来的那个丫鬟,不禁开始有些怀疑了。 听说,这位容姓女医爬了太子的床才争取到一个军医的名额,应该什么本事都没有才对。 不过仔细一想,不管对方有没有本事在 身,他一个大男人,刻意刁难欺负一个姑娘,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闻渊索性不再呆在药房,寻了个由头出去采药去了。 在宋星蓉不急不慢的节奏中,一屋子满满当当的药材全部加工完毕。 看到药房完全搬空,江河和茯苓都欣慰地笑了。 “我在春来大医馆呆了那么多年从没整过这么多的药材!” “这有什么奇怪的?军营里那么多人呢,药材肯定越多越好。” 江河愁道:“唉,药王谷不是输送了许多药材过来么?城中就不能运送加工好了的药材过来吗?” “你不知道西城门到军营的路有多难走吗?又要翻山又要过沼泽,怎么运送药材啊?”茯苓讨好地凑到宋星蓉跟前,“小姐,属下说的对不对?” 宋星蓉正躺椅子上放松呢,突然听茯苓提起这一茬,脸色不由凝重了几分。 “路况确实不好。大军绕了很远很远,才抵达此处扎营。” 这就是说,万一西面战场失利,章燮完全有理由延误支援。 她最开始想的是,章燮就算想拖长战线,肯定还是想打赢这场战役的,不可能不来支援他们。 可现在看来,西面战场军营的这个驻扎点,本身就不利于救援。 第203章 紧急 茯苓和江河还在讨论军营药材储备时,外间传来一声惊呼:“不好啦!快来人啊!救命啊!” 茯苓、江河快步闪了出去。宋星蓉则是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出了药房。 只见几个士兵七手八脚抬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往这边来,那男人服饰眼熟,就是鼻青脸肿的有些认不出是谁…… 江河惊呼声从前边传来:“闻医师?!怎么伤的这样重?” “还不快去请军医过来救治医师?”一个士兵冲他们凶神恶煞吼道。 江河当时就怒了:“你命令谁……啊!” 茯苓一脚踹开江河,为宋星蓉让出了视线,“不必请军医,我家姑娘能救!” “麻烦几位军爷先将人抬进屋子里,我来给闻医师疗伤。” 宋星蓉语气和善,彬彬有礼,士兵们的语气反而更恶劣了。 “你一个娘们能救人吗?” “别耽误了闻医师!闻医师可是为了大家出去采药才伤的这么重!” “你这个娘们是想害死闻医师吧……” 宋星蓉脸色一沉,这些人,好好说话都不听是吧? “到底是谁想害死闻医师?闻医师全身多处骨折,你们还四五个人一起抬他,再不把人放下,一旦造成二次伤害,闻医师这辈子都别想下床!” “你吓唬谁呢?战场上咱 们……”语气最冲的那个士兵感觉袖子被人拽了一下,他震惊地回过头,看到闻渊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让……她……” 让眼前这个小姑娘来疗伤? 她看上去什么都不懂啊! 可闻渊状况看上去越发不好了,他们只得将人放了下来。 “你们守着,我去请董军医来!” 说完,这个士兵就飞快地跑了。 茯苓抱了药箱出来,江河揉了揉疼痛的屁股,二话不说提了盏灯过来照明,都是有眼力见的。 宋星蓉打开药箱,目光扫向其余士兵。 “你们就是这么移动伤者的么?”她指了指闻渊双腿扭曲出来的不正常角度。 士兵们都心虚地退开了。 他们刚发现闻渊时,闻渊的腿还没扭的这么严重。 接着宋星蓉又一一指出闻渊身上因他们搬运不当变得更严重了的伤处。 比如,本来他的手还是能动的。 因为他们用力过猛,现在直接脱臼了。 士兵们不约而同退的更远了。 “闻医师,我们帮您瞧瞧军医来了没!” 这帮人都跑了,才算清静下来。 “救……我……” 闻渊躺在地上,像极了案板上的鱼,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珠子。 宋星蓉用剪子破开了他的衣袖,“别说了,你的身 上没有明显见血,主要是内伤严重。先把骨头接上。江河——” “属下在!”江河应的欢快。 接骨,那可是最能折磨人的啊! 茯苓眼睛一转,“姑娘,属下也在!” 显然,她也想到了这点。 谁让这个闻医师整天欺负姑娘! 宋星蓉一一取出将会用到的药膏,无奈道:“你们听我指示,动作要轻点。” 江河、茯苓:“是!” 喊的中气十足,不像是会轻手轻脚。 闻渊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欺负这个小姑娘? …… 听江白回禀完药房那边的情况,晏悬连日来一直蹙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见识到了宋小姐的真本事,闻渊这下心服口服了,没再刻意为难小姐。” 晏悬一目十行扫着斥候传回的密报,头也不抬说了句:“那就好。” 江白面露难色:“只是,属下叮嘱他们只打个三天不能下床,不知为什么,江河传话说,闻医师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能下床了。” 晏悬并不在意闻渊伤成什么样子,这些都是闻渊该得的。 宋星蓉后背伤还没好又快马加鞭赶至军营,身上本就好几处不舒服。第一天闻渊就带她去干粗活,怎么敢的啊! 他抱宋星蓉时生怕动作大了弄疼她。 这些人 ,怎么敢这样欺负他的姑娘? “暗中留意军中针对她的流言。安国人休养的差不多了,未来几天随时都可能跟敌军发生冲突,必须在那之前转变大家对她的看法!” 否则,一旦爆发冲突,他很怕自己会顾不上宋星蓉。 章燮和太子都安排了人在暗处盯着,在明面的他非常被动。 晏禧基本不管事,军师及副将们都是找他商议对策。 晏悬每天光是忙着处理军务,就完全脱不开身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宋星蓉了。 正想着今晚要怎么找个借口去见她,营帐外适时响起士兵的通报声: “六殿下,药房来人报,有大事急需找殿下商量!” 药房不就是宋星蓉现在呆的地方么? 他刚想见她,她就差人来请他了。 晏悬暗暗压下嘴角,维持着声音的平稳道:“好。你们几个守好本皇子的营帐,本皇子解决了那边的事情,再回来继续处理公务。” 江白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主子眼里快要飞出来的笑意。 宋星蓉才拜托士兵去请晏悬没过多久,栅栏外就出现了那道熟悉的黑袍身影。 他走的飞快,额上愣是一滴汗都没出,可想而知,他的武功又长进了不少,体魄比从前也更强健了。 “见过六殿下。” 宋星蓉领着江河、茯苓在门口给他见礼,晏悬想冲过去扶住她,瞥见不远处值守的士兵,生生忍住了。 “快进屋细说要商量什么事情吧!” 晏悬进了木屋大门一关,江河茯苓守在门外,再无人会打扰他们,他迫不及待地拥了她入怀。 “星蓉,你是想我了所以故意差人来请我么?” 晏悬低头看着她,一双星眸亮晶晶的。 宋星蓉有些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 “是真有事情商量。” 少年立即委屈得嘴角向下:“星蓉……” “而且此事需要找闻渊商量,我先跟你初步说一下情况,我们再一起过去找闻渊。” 原来不是独处。 晏悬闷闷地嗯了声,他还以为自己在想怎么找借口来见她的时候,宋星蓉也在这么想。 宋星蓉转身收拾起了药箱,“我又不是你,动不动就会把思念挂在嘴边。” 落在后背上的视线异常灼热:“那你挂在哪里?” 宋星蓉迟疑了下。 “当然是心里了。” 然而,她声音太轻了,以至于晏悬并没有听到,“你说什么?” “没有。” 晏悬失落地哦了声。 并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宋星蓉通红了小脸。 确认好药箱里的东西齐全后,宋星蓉又收拾起了病案。 第204章 恶劣 “闻医师躺床上后,我开始代他坐诊请脉。我最近发现一些很奇怪的地方,有几个人,看似是寻常的伤寒,但病情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好。” 晏悬神情迅速恢复正常:“他们身上可有其他的旧伤?” 正逢季节交替,若是日常注意不到位牵扯旧伤导致感染,确实容易反复伤寒。 宋星蓉摇头:“他们都是近几年入伍的新兵,自己说没有较大的旧伤。而我身为女子,他们不给我看,我也无从求证。” 晏悬面色一红,咳了咳,“不给看也没关系。反正你又不是负责创伤外科的。” “嗯,他们说我不配看,军中外科有董军医就够了。” “他们名字是什么?”晏悬瞬间紧张起来。 宋星蓉合上充分准备好了的药箱,回身望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又想让你那些暗卫扮成山匪把人狠狠揍一顿?” 晏悬被她的灿烂笑容晃得失神,原来,她知道了啊…… 那她会不会觉得,这样的他很无耻卑鄙、手段不光彩? 望着陷入沉默中的他,宋星蓉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她是那么的清醒冷静,像极了以前每次权衡利弊后做出选择舍弃他的样子。 晏悬移开目光,面色虽沉静,实际早已在心底将她接下来 可能会说的话上演了千万遍。 比如,“以后不必再为我这样做。” 或者,“晏悬,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越界了。” 再或者,“打伤了一个闻渊,今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闻渊对我有看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我们彻底划清界限,再无人说我靠皇子上位。” …… “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清越动听的声音响起,晏悬猛地扭头不敢置信地盯住宋星蓉的脸庞。 “你说什么?” 他在这波涛汹涌,宋星蓉倒是风轻云淡,“本来,我还想找你借人暗算下闻渊的,这样我就有机会展示自己的医术,还能出口恶气。没想到,你和我想一块去了。” 向来端庄自持的芙蓉面上,露出一丝恶劣的笑容。 晏悬释然地笑了。 他真是想多了,当初接近宋星蓉,不正是因为她在某些方面,和自己是一样的么? 闻渊这种恶意满满的刁难,她怎么可能白白受着。 “那几个出言不逊的士兵?” 宋星蓉睨了他一眼,“他们和闻渊不同,没必要。” 晏悬嘿嘿一笑,跟在她身后朝屋外走去。近了大门口,宋星蓉默默落后到他身后。 晏悬则在拉开门的一瞬,迅速切换成了冷清严肃的面容。 江 河、茯苓及不远处几个士兵依次向他见礼。 一到外边,晏悬就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容姑娘说的这件事情,确实严重。虽然天色不早了,但是本皇子还是留在这边把此事解决完比较好。” 她还没说多少呢他就在这严重了!“殿下说的是。” 闻渊的住所离药房不远,一路过去,两人一前一后保持了恰当的距离,再加上晏悬面容冷淡,附近看到他们的士兵并未觉得奇怪。 碰上了,士兵们都会朝晏悬行一个不太标准的礼,有大胆的还当着他的面多看了后面的宋星蓉几眼。 作为从无战绩临时派来支援的年轻皇子,很难在军中建立起主将那样的威信。 宋星蓉深知晏悬的难处,因此面对闻渊的刁难只是要了江河过来,再没去找晏悬帮忙。 但是今天这件事情关系到了整个军营,不仅要晏悬参与,还有军营中所有军医参与。 听闻六皇子亲自来了,闻渊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到了门口迎接。 “拜见殿下。” 晏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他稳稳扶起,“闻医师不必拘礼,你安心养伤才对!” 闻渊激动道:“下官不曾料想,殿下会来亲自探望。” “你是为了大家外出采药受的伤,本皇子怎么可能不来看 看?你身体未康复好,快进屋躺下。容姑娘,也请进屋说话吧。” 宋星蓉应了是,有些忍俊不禁。 闻渊伤成这样,始作俑者还能一本正经关心对方,啧,这人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进屋后,晏悬特意将闻渊扶到榻上,自己随意坐了条凳子。 闻渊看他的眼神越发恭敬了,“军中有殿下主持大局,实乃幸事。” 晏悬含笑:“本分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四皇子的不作为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两军上次爆发冲突,在六皇子的指挥下才平稳扛过,作为临时主帅的四皇子没上战场。 军营信仰实力,六皇子的武力虽不能同老将,但他的勤勉刻苦、兢兢业业,军中其余将领都心服口服了,又有四皇子作对比,他们其余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殿下过谦了。”为人谦逊不揽功,宽容亲厚,这就是闻渊对六皇子的印象。 晏悬温和笑容不变,侧眸瞥了宋星蓉一眼,“先不说这些。此次本皇子来看你,还带了容姑娘过来。容姑娘最近遇到了点难事,还请闻医师指点一二。” 闻渊立刻坐起,靠在了床头:“说来惭愧,司药职务繁杂,容姑娘这些天辛苦了。” 晏悬这话题倒是转的快。宋星蓉打开药箱,一一 取出里面的东西。 “确实遇到了一些困惑。闻医师应该听说过吧,在药王谷时,我们都同陈叔公学过一段时间的蛊术。” “学习蛊术?有所耳闻。和董军医、柳军医闲聊时,说到过。” 宋星蓉将病案递给闻渊,“这几人闻医师还有印象吗?上月他们来你这里四五次,不是呕吐恶心,就是盗汗发热,还有肚子绞痛、胸口憋闷的。” “我记得。他们都是新来的没什么经验,经常夜间偷偷加练,不慎风寒侵了体。不过他们身板强硬,一贴药下去,第二天就好转大概了。” 闻渊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宋星蓉微微一笑,又取了几张纸递过去,“昨日他们又来了,这是我记录的病案。” 闻渊立即被纸上的一行小字吸引了注意。 “呕吐加重?眼前虚影?暴食头晕?频繁做梦?” 晏悬也凑了过来,看到病案上的记录,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看向宋星蓉,似是有话要说。 宋星蓉回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知道,晏悬也曾中蛊,被陈叔公及时救下了。 宋星蓉翻出药箱最底下一本薄薄的书册,郑重地放在了闻渊手上。 “闻医师不妨看看,这是药王谷钻研蛊术第一人,陈老爷子的心得亲笔。” 第205章 被忽视,委屈 闻渊翻看着书卷,眉头越皱越紧。 “他们的症状和书上失心蛊这一页的早期症状确实很像,但是这也说明不了他们中了失心蛊吧?” 宋星蓉直视闻渊道:“所以我给他们开的药方里面添了安国饲养蛊虫常用的土鳖虫,如果他们被人放了失心蛊,三天之内就会出现异样。” “下这么猛的药?” 闻渊吓了一跳,药理之道讲究固本培元,土鳖虫可是具有毒性的,“容姑娘,他们还年轻……” “若是引不出蛊虫,他们会一直这么年轻。” 闻渊:“……” 还真是这个道理。 土鳖虫的小毒,对比起失心蛊简直不值一提。 像自己犹犹豫豫顾忌太多,只会害了病人。 见闻渊一脸受挫,宋星蓉笑了笑,端着托盘上的几味药材到闻渊面前,请教起了他的看法。 这就问到闻渊的擅长领域了。 “容姑娘选的这些药材是给他们后续恢复的吧?芍药、桂枝、甘草都利于脾胃的调理,不过煎服时若是加了饴糖,能更好缓急止痛以安心神,他们胃口恢复的更快……” 闻渊滔滔不绝分析起了眼前药材搭配的妙用,并提出了不少调整意见,宋星蓉快速记录的同时,时不时予以肯定、感激,指出其中关键,闻渊看她的眼神更不一样 了。 说着说着,闻渊激动之余将自己枕边的医书掏了出来,“和容姑娘交流药理,闻某真是收获颇丰,这是在下多年的心得笔记,希望容姑娘不要嫌弃。” 宋星蓉真诚道:“闻医师年少成名,进太医院,得院首亲传,肯将行医体会分享给我,是我的荣幸。” 闻渊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姑娘,因自己狭隘的心胸做了那么多脏活累活,不仅没有半句怨言,还对自己表达了赞赏,顿时就更不好意思了。 当真是昏了头,见对方容貌非凡,就以为她是那种爬床的女子! 军中那些关于她的流言,应该都是假的吧? 待宋星蓉正式接过自己笔记收在药箱里,闻渊虚心请教:“容姑娘,如果那几人真的中了失心蛊该怎么办呢?” “先诊断所中蛊毒的深浅程度,不严重的情况下,可以使用陈老笔记中记载的法子破除失心蛊;如果蛊毒已经侵入肺腑,怕是无力回天——” 宋星蓉目光转向面无表情的晏悬,语气恭敬道:“届时需请教殿下解决。” 晏悬暗暗撇嘴,和闻渊聊的这么欢,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个他了? “事关大家的安危,本皇子当然要积极参与。” 免得闻渊天天找宋星蓉探讨药理。 闻渊发出感慨:“殿下身份尊贵, 却能无论贵贱将大家都放在心上,下官着实钦佩!” 宋星蓉跟着附和了几句。 两人一唱一和,还真是默契。 晏悬绷着脸:“容姑娘,患者有好几个,你一个人怕是应付不了,不如将董军医他们都召集过来帮忙?” 呵,休想独处。 宋星蓉忍笑:“当然可以。” 计谋得逞。当着第三人的面,晏悬忍住了上扬的嘴角。 又闲话了片刻,晏悬准备带宋星蓉离去时,却听闻渊喊住了宋星蓉。 “容姑娘,在下不是很能理解此处,毒蛊下在饭菜中,难道就发现不了吗?” 宋星蓉正要开口解释,晏悬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容姑娘还要同闻医师探讨蛊术是吗?后续关于蛊毒的预防问题,看来只能改到明日讨论了。不过本皇子每日事务繁忙,不知明日是否能空出时间。” 闻渊一听会耽误六皇子的事情,连忙改口了:“原来殿下还要同容姑娘商议要事,是下官莽撞了!容姑娘快去忙吧,我先自己通读一遍。” 宋星蓉颔首:“闻医师碰到不理解的地方,随时欢迎探讨。董师兄他们医术在我之上,我们都弄不懂的,可以找他们讨教。” 闻渊高兴道:“求之不得!” 晏悬终于受不了了。不是他不信任宋星蓉,而是闻渊正 值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并且尚未婚配,他是真不爽对方看宋星蓉宛若放光的眼神。 “咳咳,本皇子还要诸多军务要处理。容姑娘?” 宋星蓉:“……” 哟,哪来这么大醋味? 晏悬以“事务繁忙”的正当理由,带着宋星蓉急匆匆回了自己营帐,安排江白去告知董、陈两位大夫那几个士兵疑似中失心蛊的事情。 自己就不再多跑这一趟了。 “蛊毒的预防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了。水源、食物、环境卫生,还有粪便、尸体的处理,等等,需要大家共同的参与,我只负责出方案。明天写好给你,然后你去安排人。” 宋星蓉以为他真是喊自己商议正事,结果话都说完了,半天没等到回应。 宋星蓉很懵,“怎么了?” 刚才她已经含蓄表达了拒绝,并且把闻渊引给了药王谷的人。 这男人还醋个什么劲呢? 晏悬眼巴巴地盯着离他一臂之遥的她:“星蓉——” 宋星蓉:“……” 这委屈的,跟她十天没给他饭吃了似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宋星蓉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他。 他长高、长大了许多许多。 宋星蓉在女子当中并不算矮,现在头顶不过刚够着他的下巴。 他宽阔的胸膛能将她整道身躯挡 的严严实实,腰身却依然精瘦,散发的蓬勃气息,直教人挪不开眼。 晏悬忽然抓住她的手搂在自己腰间。 “这是军营,你做什么呢!等会你下属进来看见了……”宋星蓉脸腾地红了,她打死也不会承认刚刚就是在想再抱一下他。 “星蓉,我们快要跟敌军打起来了,到时候会很危险。” 晏悬拥了她入怀,坚硬的胸膛贴着她柔软滚烫的脸蛋。 他低头,蓦然发觉今日她的唇更加嫣红饱满,很是生动。很想…… 宋星蓉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力,“我会抓紧时间破除那几人中的蛊。对了,两军交战,千万不要触碰敌军的尸体及排泄污染物。” “是怕他们身上带有蛊毒然后感染我们吗?” “那几个年轻士兵感染是偷偷在死人身上摸东西,我旁敲侧击好久才问出来。”宋星蓉声音淡淡,“另外,你记得和那些蛊兽保持距离。” 晏悬勾唇轻笑,把玩起了她的墨黑长发,“避免近战对吧,简单。可别忘了,射箭才是你衍哥哥我最擅长的。” 宋星蓉瞬间不淡定了。 衍哥哥这个称呼,分明是那时被他半哄半逼喊出来的…… “好了,你不是有很多军务要处理吗?快去忙吧。” 宋星蓉才伸手要推开他,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第206章 被打断,呜呜 含情的凤眸中醋意满满:“我不在的时候,离闻渊远点。” 今天看到她和闻渊也能相谈甚欢,闻渊看她时又是那么欣赏的眼神,晏悬真的很不是滋味。 因为他不懂医术,不通药理,哪怕他是药王谷的未来谷主。 他刚出生时,谷主及娘亲就为他规划了这条行医济世的路。 如果娘亲没被皇帝掳走,如果父亲没有死,他没有进宫顶替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身份…… 他本可以是一位神医。 说不定,还可以和宋星蓉携手归隐医庐。 闻渊敬畏他的身份,他只羡慕闻渊和她有共同话题。 宋星蓉真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我是那种很大度的人么?脚上磨出的血泡还没好呢!” “那别站着了,快坐着休息!” 宋星蓉正要去寻座位,就被晏悬拽去他腿上坐了。 那双乌黑澄澈、亮如寒星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还疼吗?” 眼见那双长手捞向她悬空的小腿,宋星蓉吓得扒住了他的胳膊。 “你做什么?”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乱来! “我只想看看你的伤……” “我自己处理好了。” 每次都是这样,她受伤都能自己处理好,完 全不给他表现的机会。 晏悬更委屈了。 宋星蓉扶额,怎么这男人一天比一天难哄?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排解不出来导致情绪更容易起伏? 她本来想发火不管他的,却不知怎想起了前世,囚在静园的那段时间,自己患上了心疾,是晏悬无怨无悔照顾自己。 真是,欠他的。 “晏悬。” 宋星蓉认真地捧起他的脸,目光流连过他的浓郁似泼墨的剑眉、高耸的鼻梁、无可挑剔的轮廓…… 最后到削薄的嘴唇。 宋星蓉闭上眼睛,映了上去。 晏悬起初愣了一下。刚才被忽略了那么久,他想先讨几句安慰,然后再顺理成章卖一下惨,她就会更心疼自己,常来看自己。 而不是真的把他喊出去谈正事。 然而,他的脑子很快被吻成了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扣住她的后脑勺一寸寸加深了这个吻,唇舌间密不可分,他仍不满足,更放肆地掠夺起了她口中的香甜。 箭在弦上时,营帐外很不凑巧地响起了江河的声音。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晏悬脸都黑了,看着怀里的人迅速闪去一旁整理衣襟,他深吸了口气,系好了自己的腰带。 “什么事?” 营帐外,听到主子似是动怒的声音,又看见江白疯狂眼神示意,江河额上瞬间冒出冷汗:“主、主子,是这样的,药房来了病人,闻医师说容姑娘能救。” 晏悬看宋星蓉的目光越发幽怨了。 江河杵在门口,等了像是有几个时辰那样漫长。 终于,营帐的门帘掀开了。 晏悬将宋星蓉送出来,同时凉飕飕地睨了江河一眼。 “江河,容姑娘身上的伤还未大好,你能代劳的就代劳一下,别让容姑娘太劳累了。” 江河连忙应是。 待晏悬示意他们可以离去,江河迫不及待地催着宋星蓉过去了。 今天的主子很奇怪、很危险,他还是快点跑路吧! 二人远去后,晏悬恢复了冷清的神色,目光扫过江白,回身进了营帐内。 江白心领神会地跟了进去。 “安排几个人去查验河流水质,低调行事;再安排一两个机灵的,换上安国渔民服饰混去对岸,打探他们的药材使用情况,看看蛊婆养好伤了没。” 江白低声道:“主子用的是见血封喉之毒,蛊婆应该已经无力回天了吧?” 战场之外,主子与安国的蛊师家族算是暗地里两 次交手了。 第一次他不在,他在药王谷养伤,主子以为宋小姐坠亡,激进地杀去边境,反而遭太子算计对上了蛊师,被放蛊的第一时间就迅速撤回了药王谷。 第二次是为了边境安定,主子带着他和几个暗卫潜入安国刺杀号令蛊师家族的蛊婆,蛊婆咽气他们都没亲眼看到,但后面安国派出的蛊兽战斗力大不如从前,而且数量不再上涨,说明蛊婆就算没死也是元气大伤。 晏悬还是有些担忧,斥候传回的战报一次比一次急促,他们在前线已经和敌军交上手了,最晚三天后,他就得率军出发。 “可那是蛊婆。蛊这种东西,本就算毒物与毒物厮杀出来的胜者;那位蛊婆年轻时并不叫蛊婆,而是叫万蛊圣女,她是蛊师间厮杀出来的胜者。” 如果蛊婆没死成,前面都是敌军在混淆视听,这一战,会非常惨烈。 “主子,宋小姐既然熟悉蛊术,为何不请教一下宋小姐呢?” 晏悬只是苦笑:“依我对她的了解,她要是听我说了蛊婆的事情,很可能会跟着我一起上战场。” 江白震惊了,“宋小姐看着娇娇弱弱,有这胆量?” “你忘了她父兄什么身份? ” 江白沉默了。 “现在,必须作最坏的打算。派出去的这些人,全都带上远程暗器,严禁和跟蛊有关系的东西产生肢体接触,自备水粮,严禁乱吃东西、喝生水,远离粪便污染物、死尸。” 江白领命:“是!” 这几天,晏悬必须旁敲侧击从宋星蓉这里了解更多关于蛊术的东西。 回到药房,看到他们抬来的病人正是之前诊治的几个年轻士兵之一,宋星蓉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药王谷的董大夫、陈大夫都来了,陈老爷子的蛊术课堂上,他们也都学的非常认真,这时候已经施针将蛊毒压制下去了。 门外茯苓和江河守着,不让其余士兵进来。 屋子里,还有一个扬着下巴用鼻孔瞪她的陈香茹。 “容姑娘终于来了。听说你去找六皇子商议事情,怎么商议的口脂都没了?” 军营生活粗糙,宋星蓉平时并不擦这些东西。 可今天让人去找晏悬时,她鬼使神差间取了口脂抹了一下。 晏悬好像没发现,还将她唇上的口脂吃得干干净净。 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那些,宋星蓉笑盈盈地迎上了陈香茹嫉妒的目光:“陈姑娘,我本来就没涂口脂。” 第207章 破解失心蛊 狡辩! 她是女人,她能看不出异样? 陈香茹来军营好几天了,她本来没想找那女人麻烦。 药王谷的二位师兄都劝她,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六皇子自然会看到她。 今天是听说有人疑似中蛊,才跟着师兄们来到药房。 看到那女人从六皇子营帐过来药房,嘴唇上充满暧昧的痕迹,陈香茹心里简直难受的不得了。 明明是她先认识六皇子的啊! 从前的六皇子,待人和善、脾气温和,遇到这个女人后,性格大变,待他们疏远冷清了许多。 碰见她,连声“陈姐姐”都不愿意叫了。 都怪那个女人! 宋星蓉正与两位医者交流病人情况,陈香茹毫不客气地拨开了她。 “简直胡说八道!爷爷书上与失心蛊有关的记载根本没有提到感染之说,列出具有感染性的蛊毒中,更没有失心蛊。有必要将病人隔离开来吗?” 另外两位医者——董涵映和陈浩邈在军营呆的比她们都要久,对于眼前这个突然发狂、上吐下泻不止现在已经昏迷过去的病人的情况,另有自己的看法。 董涵映道:“香茹大惊小怪什么?容姑娘是担心蛊毒传播开来。” 陈香茹满脸不屑地扫向被挤去一边的宋星蓉:“听 说你之前给他开了土鳖虫这种带毒性的药来医治风寒?谁教你这么开的?” “叔公笔记上记载,土鳖虫可作为蛊虫之引,妇孺老幼忌服。” 宋星蓉这话说的陈香茹更不爽了。 陈香茹不喜欢那女人,一方面是嫉妒六皇子对她的喜爱,另一方面则是,她亲爷爷将珍藏的蛊术研究心得送给了那女人! 她才是陈家未来的希望,为什么要将家传之秘送给外人? 她是不想学蛊术。可这也不是那女人可以继承爷爷研究的理由! “所以,你都没有确定他是否中了失心蛊,就将毒物给了他服用?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因为失心蛊可能有感染性,就要把这个士兵关起来自生自灭了?” 宋星蓉蹙眉,这陈香茹未免太咄咄逼人了些。 “不要啊……” 内室忽然传出一声尖叫,一直昏迷的士兵醒了,刚巧听到“自生自灭”的这段话,吓得从榻上摔了下来,发出不小的动静。 董涵映率先箭步冲了进去。 “董大夫!求求您,救救我,不要把我关起咳咳咳……” 董涵映低声安慰起了对方:“没事没事,风寒而已,休养一阵就好了。” “咳咳咳……” 陈香茹得意地看向宋星蓉:“我就说不是中蛊吧… …” 忽然,躬着身子咳嗽的士兵哇啦哇啦吐了起来。 再抬头时,整张脸都变得肿胀、青紫,恶臭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这哪里还是普通的风寒!难道真的是中蛊? 陈香茹掩鼻厌恶地退开了几步,却瞥见那女人仍站在原地,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 她的两位师兄则被士兵突然的呕吐惊住了。 如果说之前士兵昏迷时,他们还怀疑士兵吐泻昏迷是不是土鳖虫的毒性导致,那么现在,他们对于宋星蓉此人中蛊的说法毫不怀疑。 陈浩邈是见过祖父破除蛊毒的,中蛊的人身上会散发类似尸臭的气味,脸部会迅速肿胀起来,眼前的士兵都对应上了。 “确实不是寻常病症。只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都是在战场上即时发作的,并未想到这蛊毒也有潜伏时期。” 离最近的董涵映忍不住掩住了口鼻:“瞧这脸部的肿胀特征,很有可能是失心蛊。” “要不要先给他把脉?” 把脉?那士兵都已经开始扭曲爬行、啊啊乱叫,听不进他们说话了。宋星蓉将董涵映拦住:“董大夫,先取艾草来熏一下吧。” “好。” 陈浩邈问:“那我呢?可以帮上点什么?” 宋星蓉想了想,道 :“陈大夫可以尝试着和病人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唤醒他的神智。” 陈大夫擅长给牲畜瞧病。 陈叔公的书上记载,不会致死的失心蛊,有另一种奇怪作用,如果不关注的话,就算蛊毒解除了,病人仍会失去神智,变得痴傻。 “好。” 两位师兄都愉快地应下了那女人的安排。 陈香茹更不爽了。她都没有命令过师兄们,她怎么可以? “你打算怎么破除?我记得之前军营里中了蛊毒的,都是送回药王谷破解的!” 陈香茹追着宋星蓉出了这个堪称滂臭的房间。 宋星蓉没理她,手脚麻利地翻出前阵子加工好的土鳖虫,哗啦倒了一大半进竹篓。 陈香茹惊叫:“这么多?你是想毒死他吗?” “失心蛊的蛊虫以人血肉为食,如果没有足够多更美味的食物,怎么把它引出来? 陈姑娘,你没见过陈叔公解蛊么?这解蛊的第一步呢,就是引出蛊虫。” 陈香茹闭嘴了。 那样邪恶肮脏的蛊术,就算她想看,她家人也不会让她看啊! 宋星蓉将土鳖虫堆在地上,撒下大量黄色药粉,又倒了茶水,用筷子快速搅拌起来。 陈香茹觉得很新奇:“阿公在授课时,从未讲过引出蛊虫还要借助什 么药粉。” “那是因为在药王谷可以用活物作为引子。可这土鳖虫已经处理成了药材,是死物,不加点料,怎么把蛊虫引诱出来呢?” 这女人的想法……倒也没错。 董涵映带着药童用艾草将房间各个角落都熏了一遍,陈浩邈已经成功和蛊毒发作中的士兵搭上了话。 士兵:“哼哧哼哧……” 陈浩邈:“哎!好猪猪,来这边来这边,有好吃的……” 这便是陈叔公所讲的失心蛊——失去为人的本心,成为任何不是人的事物。 显然,那个士兵以为自己是只猪。 那女人真的可以破解吗?陈香茹躲去角落,开始看戏。 “哼哧哼哧……” 循着奇异诱人的气味,士兵欢快又扭曲地爬向了宋星蓉所在的位置。 陈浩邈吓了一跳,“容姑娘,快闪开啊!” 他还没有找好绳索将人套住呢! 董涵映见那“猪”朝宋星蓉直直撞去,丢了手中的艾草连忙抄起长棍冲了过去。 一个个的,都这么向着她是吧! 陈香茹坐不住了,故意挡了下董涵映,又喊了声堂兄打断陈浩邈。 就在她满心欢喜会等待那女人的惨叫声时,他们一齐听到士兵轰然倒地,发出了杀猪般的凄厉尖叫声。 “啊——” 第208章 鼓舞军心 本该被冲撞摔倒的纤瘦女孩,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烧火棍打的士兵扑倒在地,脸部正对着那对浓稠的黄色不明物堆。 不过,士兵并没有停止。 而是陷入了彻底的狂欢。 “哼哧哼哧哼哧……” 陈香茹崩溃了。 哪有人吃土鳖虫吃那么欢快的? 双手双脚还翘成了诡异的弧度? 等等,男人身下密密麻麻钻出的小黑虫…… 太恶心了! 蛊术什么的,真的太恶心了! 陈香茹崩溃地跑出药房,抬头看月亮。 好几个士兵围在篱笆外叽叽喳喳地问她:“陈大夫,怎么样?大牛好了没?刚刚我们听到惨叫声了……” “还有猪叫声!药房还养了猪么?” 陈香茹:“……” 她能说,那都是他们好兄弟的声音么? “香茹,香茹,你咋跑出来了?” 陈浩邈一靠近,陈香茹就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恶臭味,“你离我远点!” 堂兄可是跟“猪”相处最久的! “你都没看到破解蛊毒最关键的地方!” “蛊虫出来了,全部踩死不就行了?” 陈浩邈面露遗憾:“你忘了爷爷怎么说的?不能直接踩死,会爆浆感染的! 引出蛊虫后,需施针扎死母虫,以符箓化火焚烧子虫,再以特殊手势分别捶打中蛊者头部、胸膛 、腹部穴位刺激其吐出剩余蛊虫,再倾倒王水化之……” 陈香茹:“哇——” 陈浩邈掩鼻嫌弃。 士兵们听到陈浩邈的描述,纷纷激动了起来:“好神奇的操作!是董大夫吗?董大夫也太厉害了!” “兄弟们快来看,药王谷的大夫把安国的蛊毒解了!我们再也不用怕安国了!” 陈浩邈含笑摇头:“不不不,如果我们能解,之前就不需要送人回药王谷了。这次大牛中的蛊毒,是……” “是我们一起解除的。”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陈浩邈身后响起。 宋星蓉和董涵映并肩走出药房,董涵映对上好友疑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星蓉朗声对大家宣布:“药王谷苦心钻研多年,今日顺利解除失心蛊,大家今后对上安国人,再也不用怕了! 明日,董大夫会传授大家应对蛊毒之法,帮助大家御敌!” 白玉关的这些士兵,被安国蛊术的阴霾笼罩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久到他们谈“蛊”色变,想到战场上要对上蛊兽就怕。 今晚突然听说有人疑似蛊毒发作,他们都围在药房周围提心吊胆地张望了许久。 宋星蓉的这番话,就好像一颗从天而降的定心丸,当即稳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好!”士兵们激动地欢 呼起来,一遍遍喊起了“药王谷”的名字。 陈香茹离他们最近,男人们气势如牛的吼声,狠狠震撼到了她。 他们都清晰地看到,士兵们眼中对药王谷的崇拜。 …… “为什么要说成是大家一起破解的?” 夜已经很深了。 士兵们都各自歇息退去,叫做大牛的士兵也推去了另一间屋子休养。 只有他们几人带着药童收拾药房的污秽物。 陈香茹很不乐意,但还是看在堂兄的面子上留下来帮忙了。 陈浩邈也不太理解,“容姑娘其实不必如此。我们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要是我们自己能解蛊毒,当初就不会通过平安线将中蛊之人送回去了。” 宋星蓉却是摇头:“不,蛊毒就是药王谷破解的。我一个人能破解有什么用?安国人见我来历平平无奇,会觉得这只是碰巧,派个刺客把我杀掉,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但我们说成是药王谷破解的,那就不一样了。” “容姑娘说的对。”董涵映笑道,“安国人会害怕,陈叔公潜心研究蛊术的事情,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今晚失心蛊遭到破解一旦传出,安国人会忌惮许多。他们可能会想,药王谷的小辈都会解蛊了,他们还怎么靠蛊术取胜?” “好像还真是这个理!董师兄,容 师妹,还是你们想的周到!”陈浩邈朗声笑了。 师妹都喊上了?真是她的好堂兄!来时还口口声声说会和她统一战线。 陈香茹哼了声:“容星,你就是怕自己被针对吧!” 只要他们想清楚了自己的良苦用心,宋星蓉才懒得和陈香茹计较。 “反正人多力量大嘛!” “你……” 陈浩邈和董涵映见陈香茹被宋星蓉气到说不出话,都哈哈笑出了声。 “董师兄!堂兄!你们还笑!” “哈哈哈哈……” 药房外,江白轻声问主子是否要通报。 晏悬抬手示意他不必过去。 所幸,他整个人都隐没在黑夜里,无人能窥见他眼角的湿润。 “多少年了,哪次边境战事,药王谷没有派人驰援?可哪次,药王谷的牺牲换来了世人的称颂?没有,一次都没有,他们都觉得这是药王谷该做的。 可这次,江白,你看到了吗?他们真心实意感激药王谷化解了蛊术的危机,离开这里的时候,都还在兴奋地谈论着‘有药王谷的神医在,战事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战士们得到了鼓舞,药王谷得到了人心,只有那个傻姑娘,得到了一身的疲倦。” 江白默了默,低声道:“今后,军中应该不会再有不利宋小姐的流言。” 篱笆旁火炬 的亮光映在晏悬宝石般的眸子里,“我只字未提蛊兽给战士们造成的恐慌,自己领兵作战的压力,她却间接帮我鼓舞了军心。你说,我要怎么感谢她才好?” 江白没作声。 现在他终于明白主子的那一句“别忘了她父兄是什么身份”。 这,就是将门之女。 片刻后,晏悬自己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那就护她平安喜乐,得偿所愿,岁岁常欢喜。” …… 接下来几天,病案上剩下那几个症状奇怪的士兵相继发作了。 有了宋星蓉的示范,解蛊关键药水的提供,董涵映、陈浩邈都成功破解掉了他们身上的失心蛊。 借着士兵们围观的机会,董涵映将蛊毒可能的感染途径反复强调了许多遍。 很快,接触粪便死尸污染物可能会感染蛊毒的消息在军中迅速流传开来。 晏悬号令所有人给军营环境卫生大整特整了一番。 闻渊听说了,拄着拐杖都还要出来和药王谷的医者们一起熏药草给营地消毒。 “其实我好早之前就想跟大家强调这个卫生问题了!可是糙老爷们嘛,都不在乎,我只好自己默默做。还好你们来了,不愧是药王谷!” “哈哈哈,苦了你了,司药大人!” 闻渊和董涵映、陈浩邈边说笑边干活,好不惬意。 第209章 望梅止渴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了。 闻渊是个闲不住的,能下床走动,哪怕是一瘸一拐,也和从前那样,每天准时抵达药房,给将士们看诊、配药。 宋星蓉与董涵映、陈浩邈两人根据边境的实际情况研制起了预防蛊术以及强健体魄的药汤。 “杜仲没有,枸杞也没有!药王谷运了那么多药材,他们专挑差的往咱们这边送?怎么想的啊!” 作为创伤外科的大夫,董涵映很少来药房,对他而言,只需备好常见的创伤药物就好了。 到药房一瞧才知道,司药这个职位担任的有多么艰难。 别说熬煮强健体魄的药汤,边境将士常有头疼脑热,军营里的药材都配不齐全一个治伤寒的方子。 难怪闻渊时常跑出去采药! 药材短缺的问题,按规是可以上报主帅的。晏悬前几日出去了,宋星蓉只得让江河去找四皇子说一声。 然后继续和二人冥思苦想可替代的药材。 她可没指望四皇子会给什么反应。 意外的是,江河回来说,四皇子会派亲信去白玉关讨要药材,要大家将急需的药材写成清单送过去。 居然不是逃避?这和刚到军营时无所事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药材清单写好后,宋星蓉自告奋勇带去主帅营 帐见四皇子了。 晏禧看到是她来送清单,并不意外。 抬手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下后,晏禧对宋星蓉道:“宋小姐,许久不见了。” 他以前很反感这个让晏悬屡次打乱计划的女人,觉得她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大业。 太子十九岁生辰以前,他只当她是一个被太子利用、被丹阳郡主欺负的可怜人。 可听说她在军营破解蛊毒而不居功后,他开始对她有了新的看法。 “殿下不难猜出,那些药材是章燮有意扣留的,所以这次回白玉关取药,殿下可想好应对策略了?” 晏禧不紧不慢地倒了杯酒水,推到她面前。 宋星蓉微微一笑,按住了酒杯:“殿下,小女不善饮酒。” 和晏悬拒绝他的样子如出一辙。 晏禧没有回答她刚刚的问题,而是反问:“你们有把握研制出预防蛊术的药汤么?” 晏悬临走前告诉他说,安国蛊师当中有位号称万蛊之王的蛊婆,她放蛊不需要任何媒介,任何靠近她的人,只要她一个念头,对方就能立刻中蛊。 只要她念头再动一下,中蛊之人就会立刻爆体而亡。 这样的人要是上了战场,他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殿下,蛊虫是预防不了的。蛊虫以血肉、气息为 食,只要人会呼吸、血液在流动,就能通过特定媒介侵入人体。 我们针对的是蛊毒。人体就好像一座城池,我们研制的药汤不是威力巨大到能杀死蛊虫的武器,而是更坚固的砖瓦、更厚实的城门、更坚不可摧的墙壁。 服用了这种药汤的将士们若是中蛊,蛊毒没那么容易发作,只要坚持到打完仗,就可以带回军营解蛊。” 晏禧问:“将士们都不知道?” 宋星蓉不语。 晏禧又问:“六弟知道吧?” 宋星蓉还是没有回答。 一切尽在不言当中。 晏禧明白了。他苦笑出声:“我确实不是领兵打仗的料。” 天天听将士们说药王谷彻底打败了安国蛊术,他都魔怔了,差点以为希望真的来了。 其实来的只是将士们心中的希望。 像极了过去的一个故事:望梅止渴。 梅子固然虚假,但不可否认能迅速稳定军心,让大家更有动力迎战。 “药材的事情,就拜托殿下多多费心了。” 晏禧重重点了点头:“放心。” 晏禧的手下人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将他们所需的药材都取回了军营,只是带了一个不速之客来军营——王旭申。 王旭申上次送陈香茹来军营,把人送到后就回去找章 燮了,被章燮好一顿训。 章燮气他没理解自己命令的真实用意。 “借口护送陈姑娘留下来监视二位皇子的举动都不懂?” 所以这次他又来了。 每当晏禧说“我们只缺物资”暗示他离开的时候,王旭申就装听不懂,嘿嘿笑。 晏禧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晏禧不再接见王旭申后,宋星蓉在药房等到了王旭申。 “不知王参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她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哪怕一点点的惊讶都没有。 王旭申感觉很挫败:“姑奶奶——啊不,宋小姐,你快离开军营吧。你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军营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闻渊不在,药房外只有江河、茯苓,王旭申的人都被远远挡在了外面。 宋星蓉托腮好奇道:“王大公子,王宋两家关系那么差,你和我兄长又有过节,稷山那次我把你砸成那样,你不应该恨我吗?” 为什么在王旭申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怨恨? 王旭申苦大仇深地长叹道:“姑奶奶啊,难道我不恨你吗?因为你,我被章将军训斥、被太子怪罪,我这份差事做的好苦啊!” “啧,白头发都熬出来了。” 王旭申更悲愤了。 “宋大小姐,求你了,章将军那边 我不求你出手,因为他只想要你死。我只求你安抚一下太子!你离开后,他每天都来折磨我。他的暗卫都打探不到你的消息,难道我就能打探到了吗?” 宋星蓉翻阅着将士们的病案,时不时用笔做注解。“你这不是来了么?” “对。虽说这次是章将军要我来的,但是回去后我会向太子禀报你最近的日常。” “看书,看病,看药,就这些。” 王旭申飞快记好,“嗯?没了?” 宋星蓉笑笑,“这不是六皇子不在么?” “六皇子不在……什么意思?”六皇子在就有什么区别吗? “你将这话原原本本告诉太子,他会懂的。” 王旭申写字的手一顿。不,他才没这么傻! 太子的下属谁不知道,只要提起六皇子就会遭殃。宋星蓉这不是坑他么? 接下来的日子,王旭申照旧赖在军营不走。 营地终于等回了前线传回的消息,说是六皇子率了一队轻骑歼灭了敌国一支探子,大战一触即发。 次日,军鼓轰鸣,高亢激越的号角声响彻了整座军营。 晏悬不在,这次是晏禧独自带兵作战。 按照晏悬走前的布置,他重新调整好了方阵队列,这次他们要迅速占据有利地形,尽量避开与蛊兽近身交手。 第210章 借力 披了一身铁甲的晏禧,一改往日纨绔模样,红缨长枪举得高高的,看上去威风极了。 “大梁的将士们,今日必要决胜疆场,勇往直前,我们无人可挡!” “无人可挡——” 连续服用了几天汤药的将士们,个个壮的跟头牛一样。 他们坚信他们的身体经过药王谷医者的调理,已无需畏惧安国阴险恶毒的蛊术。 王旭申躲在角落里,将这些全都默默记好。 “如王大公子这般行事明目张胆的眼线,真是世间罕见。” 女孩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旭申一点也不觉得心虚,非常淡定地收好了小本本,才转过身去。 他当然嚣张了,他来这里代表的是章燮! “四皇子都没阻拦我。” 宋星蓉在军营当军医还是用的假身份,还好意思说他? “给太子的回信还没送出去吧?可以再加一条。” 王旭申摸出另一张信笺,扫了一眼上面的寥寥几字——有且只有与宋星蓉有关的。 太子殿下发话了,只需要汇报跟宋星蓉有关的事情就行。 宋星蓉每天围着药房转,和其余几位大夫的相处不咸不淡,重复枯燥又乏味的生活,还有什么要加的? 不对,她背着行囊干什么? “姑奶奶,你这是要干啥啊!” 宋星蓉眨了眨眼睛 :“不是你说要我离开军营么?” “你离开军营去哪啊?” “当然是去前线,难不成回城寻死吗?”宋星蓉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露出从容的神色,淡淡一笑道。 “去前线才是寻死吧?”王旭申头都大了。 他哪里会想到,在军营药房里安安分分的宋星蓉,会突然爆出一句:我要去前线! 王旭申赶忙追上转身离去的宋星蓉:“姑奶奶啊!你要不就跟我回城吧?殿下的暗卫就在营地外,他们会护着你的。” “我去哪里都会护着我?” “那当然……等等,不是!”王旭申急了,“前线打仗的地方,你去凑什么热闹?” 太子现在完全撒手不管前线的战况,每天中邪了似的只知道问宋星蓉怎么样了。 怎么着?宋星蓉这是要硬把太子的暗卫带过去? 军营只有少部分人留守,宋星蓉熟练地绕过他们,来到一处篱笆前,茯苓与江河在此接应她。 他们看到王旭申跟过来,都愣住了。 “小姐,他怎么来了?” 宋星蓉回头看他:“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个道理王公子应该知道吧?” 王旭申瞪大着眼睛看着对方,然后懊恼地回道:“你们宋家人都是我的克星吧,太子要是知道他的暗卫去了战场,会发飙的!” “ 那请问太子知不知道章将军有意困毙二位皇子在西面战场上呢?” 王旭申:“……” 宋星蓉继续发问:“药王谷运送的药材是足以支持全军的,然而我们的将士们,有四皇子出手了才得到该有的那部分药材,还都是已经挑剩下了的,品质不够好的。章将军他们应该快要大获全胜了吧,为何到现在,都没传出派兵支援的消息?” “这、这也不是你一个女人该操心的啊!” “如果我不该担心前线是否会沦陷、城池是否会失守,那我该担心什么?担心不顾边境将士安危的储君?更何况他还是我憎恶之人?” 王旭申被她说的一噎。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太子?我承认他从前想伤害你,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你知不知道,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帮你抵挡了多少次暗杀?” 宋星蓉笑了,“你说这些是想要我感动吗?倒不如让他的那些暗卫行动起来。我现在,只想战事早日平定,大家都可以平安回家。” 真是狠心的女人啊,不管他怎么说,都没有半分动容。 看来,只有这样了。 王旭申仔细一想,如果太子在这里,应该也会拿宋星蓉没办法,阻止不了她,他也会选择派暗卫跟过去保护她。 虽然不知道二人到底有什么纠葛 ,但他知道,这个女人要是有什么意外,太子会让他会死的更惨。 王旭申摸出短哨吹了一段奇怪的节奏。 “我已经通知给他们了。接下来的路,宋小姐你自己慢慢走吧。” 说完这话后,王旭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全程安静听他们对话的江河欲言又止,被茯苓狠狠掐了一把,才将自己心中的困惑提出来:“宋小姐,有主子的暗卫不就够了么?” “太子在白玉关内安逸那么久,为边境出点力,有何不可?”宋星蓉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河一眼,“再者,江字营建立不易,营地守卫空虚,正好可以让他们留下防守。” 江河大受触动。 主子为了要回江字营,可是差点和慕容家反目成仇啊! 他以为,这个女人只知心安理得地接受主子对她的好。 “宋小姐,当初误会您接近太子……”江河咬了咬唇,笔直跪在地上,“是属下眼盲心瞎,错看了姑娘的一片好心!” “别,我只是衡量了下利弊。坑太子肯定更有利于自己。” 茯苓噗嗤笑道:“属下可从未见过小姐会为谁考虑这考虑那的。” 江河也挠头嘿嘿笑了起来,跟着揶揄道:“小姐其实很关心殿下嘛!” 宋星蓉:“……” 这两人,近日说话真是比绿萝还大胆了。 章燮催的很急,不过王旭申从军营出来后,还是先去了一趟白玉关,亲自将宋星蓉在军营的生活事无巨细禀报给太子,包括她要走那些暗卫,去前线支援六皇子的事情。 养病的这段时间,晏祯又清减了许多,尽管宋星蓉走时留给他药丸的制作方子,他也确实可以依靠这些药丸缓解头痛—— 却抵不住思念如洪水狂卷。 “殿下,末将知错!” 王旭申下跪认错的动作十分熟练。 晏祯却没有半点要怪罪他的意思,“保护好她就行。前线凶险,再派些人去。” “可是,宋小姐明显是想利用殿下的人去帮六皇子……” “她高兴就好。” 只要她高兴就好。 晏祯单手撑着额头,缓缓合上了疲惫的双目:“你走吧,章燮应该等的不耐烦了。” 犹记当初,焦躁不耐烦而一脚踹他身上的人是太子。 王旭申微叹了口气,默默退了出去。 一个佝偻的老者恰与他擦肩而过。 那老者声音悲怆:“殿下,老朽知道这话不该说,但还是要劝一劝殿下……” 王旭申顿住脚步,以为是太子刚刚的这个决定引起了异议,刚想留下来听个究竟,一个阴冷尖酸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徐壬皮笑肉不笑地在看他:“王大人,您该去寻章将军了。” 第211章 溯洄 靠窗的书案后,晏祯缓缓地将身体往椅背靠了靠,双腿随意地搭在了脚踏上。 巫医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哀求:“殿下前阵子吸入了大量缠魂香,身体亏损成那样,好不容易调理好了,何必又要折腾自个呢! 您是梁国江山的继承人,未来的天下之主,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殿下,求您听老朽一句劝吧!不要再用引魂术了!” 引魂入梦是那日他用来帮助太子寻找病根的溯洄术法。 他不明白,太子已经在梦中寻见了症结根本,为何不去彻底解决了那人而是在这里反复入梦? 溯洄乃是逆天而行,就算是有王气护体的太子,也遭不住一次比一次厉害的反噬。 “殿下,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急速衰败的!” 狭长的黑眸倏然睁开。 “开始。”晏祯的声音隐隐带了些许怒意:“要我说几遍?” 巫医浑身僵硬,匍匐在地上,肩头一抖一抖的。 “是,殿下。” 听到房间里边传出巫医诡异的祝词声,守在门外的徐壬好一阵痛心。 他誓死忠心追随的主子,竟然真的因那个女人堕入深渊、变得无药可救,都怪那个该死的女人! 想起刚才王旭申来 禀报的消息,徐壬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那个女人既然敢去两军交战的前线,这么不怕死,那就让她有去无回。 战场刀剑无眼,死掉这样一个女人,实在太正常了。 红光映辉的房间内一派喜气盈盈,晏祯伸出手,撩起悬挂着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大红盖头下的少女紧张地藏了藏自己的小手。 他不由呼吸一窒,他居然……又回到了这个梦。 长长的如意杆挑起轻柔的红盖头,绝色姿容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被狠狠惊艳到了,心跳都漏了半拍。 是宋星蓉,成为了他的太子妃、他的妻! 晏祯下意识脱口说出自己一直想要说出的话:“蓉儿,你我今日结为夫妻,从此相守岁岁年年,恩爱两不疑。” 这次,他可以自己说话了? “殿下。” 她低低地唤了他一声,模样怯怯的。 晏祯颤抖着双手捧起了“宋星蓉”的脸。 是真的,他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他不是旁观者! 前几次引魂入梦,他都只能做个旁观者,历经一个又一个梦境。 第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射出那支燃烧的箭矢将她活活烧死。 第二次,溯洄的时间往 前了一点,到了宋星蓉处火刑之前,他将宋家父子斩首示众,提着他们的头颅去天牢见她,宋星蓉被他逼疯。 后来,时间继续往前,他不顾太医引产会造成血崩的警告,强行喂了她一碗落胎药取出死胎送往晋王府,她虽奇迹般存活下来,却如行尸走肉,急速腐朽衰败。 东宫最偏僻荒芜的地方是静园,那里长年不曾修葺,充斥着铁锈和发霉的味道,那是宫女太监都嗤之以鼻靠近的地方。 梦里的他将宋星蓉囚在那里两年,寒冬腊月时节静园滴水成冰的时候,暗卫说她快要捱不过了,他无动于衷…… 这一次,引魂术溯洄,助他又一次梦回了他与宋星蓉的大婚之夜。 和这次梦回大婚夜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只能看着自己不情不愿地迎娶她、与她拜堂,行过合卺礼后,就去与宾客畅快饮酒,让她独守洞房直至夜深,他才意兴阑珊地回来。 因为不喜欢宋星蓉,嫌弃她的青涩与怯懦,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丢下新娘子,让新娘子独自度过了人生唯一的洞房花烛夜。 这次不一样了。 “蓉儿……” 手掌下柔软的触感无不在提醒他,这 个梦境是有多么的真实。 晏祯将少女紧紧拥入了自己胸怀,“如果人真有前世今生,你说,我梦见的这一切是不是就是我们的前世?那一个个离奇的梦,是不是就是我们的前生?” 少女是第一次嫁人,此时内心还很是忐忑,她看着自己容颜如玉脸庞俊朗的夫君,一下子看痴了,竟没反应过来。 什么前世?什么梦? “殿下是不是累了?”少女没听懂,但她看到自己的郎君眉梢眼角倦意明显,她是那么的心疼又无措。 晏祯失笑出声,搂她更紧了。 他已经十分确定,前几次引魂溯洄入的梦境,就是他和宋星蓉的前生。 准确来说,应该是没了那些意外,宋星蓉嫁给他后的未来。 在前世,他一心谋取皇位,一边利用宋家铲除劲敌,一边吊着丹阳郡主拉拢平南王。 老二、老四相继倒台,剩下一个老六怎么斗不过的时候,宋星蓉从药王谷回来了,他发现已成晋王的晏悬看她时非同一般的眼神。 他为两人布置好了沉沦风月的场地,递出了那杯酒。 没有任何意外,什么诱惑都能抗拒的晋王深陷于她无法自拔。 以“玷污皇嫂”之由,他成功击垮了 晋王,他的太子妃再也回不来了。 他顺利坐上高高的宝座,他的妻却成了勾结乱党的妖后,关入阴暗潮湿的天牢,最后在百姓们的骂声中,活活烧死。 晏祯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描过少女精致的眉眼,真奇怪,她明明是那么的美丽动人,为什么他从前就是看不到呢? “经历了那样惨痛的未来,所以你才恨我至此,对吗?” 他嗓音沙哑。 少女迷惑地睁着双眼:“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恨你呢?” “那你喜欢我吗?” 晏祯问的直接,少女的小脸唰地红透:“唔,当然……喜欢了。” 龙章凤姿,芝兰玉树,世无其二这样的男子,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晏祯勾起她精巧玲珑的下巴,眼里满满的温柔宠溺,虽是梦中,眼前的这个她却什么都还没经历,清澈的眸子里全是对他的爱慕。 他低头含住她诱人的红唇,细细吮吸起来。 这一次,说什么他都要给她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殿下,我还没洗面……” “不洗!” 晏祯等不及了。 巫医唤醒的祝词声已开始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他的魂体将要抽离,他将会又一次告别这个梦境,告别她! 第212章 晏悬失踪 “蓉儿,别怕,这辈子你都会是我的妻,我们长相守,共白首,不分……” “今夕何夕!归去来兮!子兮子兮!过眼云烟……” 晏祯睁开眼,周边一切已变回熟悉的书房。 他的太子妃, 巫医坐在他对面,堆叠皱纹的苍老脸庞满是担忧之色。 “殿下,不是老朽要故意打断,而是您在梦中沉睡的时间太久了,老朽,不得不强行进行唤醒,否则您将有性命之忧哪。” 晏祯眼中空洞若无物,仿佛仍未从那梦境走出来。 巫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当初选择追随这位,正是偶然窥见了他那注定的真龙命格。 可惜,命数是这样的变化莫测,一颗星的扰动,引得整座星盘格局大乱。 这样的储君,真的还能完成大业吗? 不过,若是没了那颗偏离轨道的星…… 门外响起徐壬的咳嗽声。 巫医看了一眼仍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太子,跪礼请辞后,悄悄退出了房间。 日头高悬,万里晴空。 山林深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不远处是一片荒凉而肃杀的景象,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尸体,刀剑、箭矢和破碎的 盾牌散落一地,地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变成了深褐色。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却忽有一阵冷风裹了泥土和铁锈的气息吹过,宋星蓉不由打了个哆嗦。 就在昨日,她快要抵达前线寻上晏悬的时候,江河突然接到了江字营的急报。 他们的主子为了帮四皇子的大部队拖延时间,带了区区五十人设计敌方引入密林。 这里,就是昨夜他们发生战斗的地方。 江河检查完现场残局,面色凝重地回来禀报:“从现场倒下的尸体来看,主子那边损失了至少三四十人。” 也就是说,此时晏悬身边最多还有十余人。 宋星蓉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沉声发问:“预估对方派了多少人追他?” “估计……”江河凝眸扫过现场杂乱的痕迹,“对方发现上当后,主力部队应该已经撤了回去,但是,他们至少还派了三四十人继续追。” 只怕,凶多吉少。 江河强行咽下了这句话。不,想都不能想,主子不会有事。 “能和江白取得联络么?” “不能。”江河面露悲痛。 现在唯一的庆幸,就是没有在那些尸体里面看到江白。 至少江白还 活着,主子就不会死。 “小姐!找到了!”灌木丛的方向,茯苓突然蹿出,挥着手中残破的黑布飞快地跑向了宋星蓉,“这块布料质地跟士兵的衣袍完全不一样,一定是六皇子的!” 茯苓所指的方向,和林间草木倾倒的方向不太一致。 江河思索道:“主子的衣袍在这个方向,安国人却往另一边追了过去?” “或许是他们故意混淆了敌军的视线。” “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早晚会追上主子!” “嗯。”宋星蓉回头,远远扫了眼晏祯的那些暗卫,他们和自己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从不好奇自己的行动,更不需要她管他们的一日三餐。 每次遇到危险,他们总能及时出现一一化解,受伤了也能自行处理—— 不过,每天都有人召来飞鸽,往白玉关送信汇报宋星蓉的一举一动。 宋星蓉喊着江白、茯苓上路,那些暗卫们立刻跟上了她的步伐。 竟让他们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另一边,王旭申去东面战场混了点军功,扫去了不少在太子那里攒下的郁闷,心情愉快的不得了。 就是看到章燮的脸,还是会忍不住发憷。 那 天,章燮听闻宋星蓉前往战场支援六皇子,颇为不屑地嘲笑了她一番。 “女人还想跑战场去?简直愚不可及!看来,都不需要我出手,那位宋大小姐就会死于安国人的蹂躏之下了!” 看得出来,章燮极度厌恶这个坑惨了自己妹妹的宋小姐。 王旭申也不知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脑子一抽,说太子的暗卫也跟了过去,宋星蓉应该不会死。 章燮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他现在还记得。 “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不让她就这样去送死?你帮太子做事我都默许了,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继续依着太子?” 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还想问章燮为什么跟个女人计较?他们王家和宋家也是对立的关系,他也嫉妒宋新晟的优秀,但伤害人家妹妹算什么男人? 章燮恼怒他的行为,抄了军棍以违反军纪为由狠狠揍了一顿。 他哪敢反抗主将,咬牙受吧,谁让自己嘴贱呢。 好在,出完气了的章燮,后面没再发癫,开始认真带兵,在一个风清气朗的日子里,一举大败了安国的军队。 东面战场取得胜利,将士们的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 。 “将军!部队整装完毕,什么时候出军支援四皇子?” 主帅营帐内,章燮抬头看向入内上报的王旭申。 王旭申猛然一惊,暗叹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怕是嫌自己命长哦! 刚巧营帐内军师和另外两位副将都在。 一人冷静分析:“安国东面大军败走,很有可能被调去集中进攻西边。西边通向白玉关防守最薄弱的山坳,支援一事宜早不宜迟!” 一人担忧道:“二位皇子年轻气盛,不曾领兵,即使有郭、路二人辅佐两位殿下,恐怕也是难以抵挡!” “将军,安国分在西面战场的将士数量虽然不多,但他们的蛊师集中在那边,二位皇子若是遭遇不测,整个白玉关都难辞其咎啊。” 军师的意见中肯且一针见血。 章燮望向王旭申,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王参将有什么看法?” 王参将没有看法,王参将的心都是冰冰的了,王参将只想回家。 “大家说的都很好,末将附……议。” “好!” 章燮大喝出声,王旭申一个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里。 “其余人带兵回城上书战报,王参将随本帅支援四皇子!” 第213章 昏迷 崇山峻岭间,看不到太阳的方位,宋星蓉分不清自己走了多久,她全神贯注地目光搜寻着周围的一草一木,生怕遗漏任何可能是晏悬留下的痕迹。 却也深知,依晏悬的谨慎性子,他为了逃避追杀,不可能留下任何记号,除了茯苓发现的那块荆棘丛从他身上刮下来的一小片黑布。 她已经很累了,江河、茯苓也是。 抬头,参天大树直冲云霄,宛如天然的绿色屏障,她再如何努力,目光都穿不过去,看不到任何别的身影。 突然,江河停了下来。 像是经过了一番巨大的思想斗争,扑通一声,他的双膝重重磕在了地上,“宋小姐,虽然主子命属下贴身保护您,但是现在主子生死未卜,属下……” “我明白了。” “属下寻到主子,立刻设法联系小姐!” 没有半点迟疑,江河立刻纵身隐入了茂密的树林间。 “小姐……”不见江河的身影后,茯苓收回了目光。 宋星蓉淡淡出声:“让他去吧。” 此时,只有分头行动,才更有希望找到人。 这里大山连着大山,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晏悬,究竟会在哪里? 回想起这一世的初相见, 是在东宫,被太监喂了毒药的他奄奄一息躺在草地上,看上去脆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死掉。 当时的她刚刚重生,才经历了痛苦不堪的火刑,一颗心冷硬如铁,仅存的几分理智制止了她找太子和丹阳同归于尽的想法。 决定出手救他,九分利用,一分是见他可怜。 后来,他总端着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接近她。 只想利用他对付太子的她,怎么可能接受他的示好? 当然,他从未掩饰过自己对太子的仇恨,她也是如此,所以答应了“暂时的结盟”。 可她从未全心全意相信过他,尤其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知道他冒充六皇子为爹娘复仇的计划后,哪怕这些都是由他亲口向自己诉说而出。 在京都的时候,她总是会忍不住去想,晏悬未来会封为晋王与太子公然抗衡,她亲近晏悬,必然会影响到宋家的站位。 上一世她嫁给太子,宋家成了给太子铺路的垫脚石。 这一世,她不能嫁给任何一位皇子或者与皇室有关联的人。 然而,离开京都,南下的这些日子里,她竟开始失去分寸了。 贪爱,嗔恨,痴想,思念……以及此刻的无措,心慌,她无比清楚 ,都是因为他。 她忘了自己宋家大小姐的身份,忘了他身负的血海深仇。 她承认,从药王谷到白玉关,确实是担忧章燮贪大喜功坑害了百姓,担忧皇帝见战事迟迟不能平定,像上一世那样派出父兄支援,间接加深了平南王府对宋家的怨恨。 可从白玉关到军营,从军营到前线,晏悬占了一大半的原因! 不知走了多少路,不知脚上磨出了多少血泡,她逼着自己忍受这种火辣辣的疼痛,拒绝茯苓的搀扶,撑着一根木棍继续在漫无边际的树林里搜寻。 晏悬,晏悬…… 她很想看见什么。 又怕真的在草丛里看见一具僵硬冰冷的躯体—— 此前,他们已遇到过好几次,只有反复确认了不是那张熟悉的脸,她才会猛松一口气。 她竟不知自己会如此害怕再看不见鲜活的他…… 天渐渐黑了,她快要走不动了。 可她真的好想继续找下去,哪怕要把整座山都翻过来。 她也要把总喜欢自己往最危险的地方冲的那个傻子冲找出来。 “小姐!” 宋星蓉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茯苓朝自己的方向跑了过来。 她这个身手了得的丫鬟,好像 还绊了一跤,也是被她吓得不轻。 …… 营地。 “你说什么?失踪了?” 休养了这么多天,闻渊的腿脚已恢复了许多,只是走起路来仍有些不便,其余人都在药房内坐好了,他才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进来。 董涵映面色沉重,冲他们点了点头。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来自晏悬下属的求救信笺。 “更糟糕的是,殿下中了蛊,危在旦夕。” 闻渊面露急色:“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准备一下,去找殿下!” “别说我们根本不知道殿下在哪个地方藏着,他失踪的那片山脉还有安国人也在搜寻他,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会解的只是那几种简单的蛊毒,殿下中的是什么蛊毒,我们根本不清楚。” 董涵映紧拧着眉,好一阵唉声叹气。 陈浩邈的脸上也是愁云密布:“就算知道殿下中了什么蛊毒,我们也不一定会解。要是容姑娘在就好了,她是我们当中最了解蛊术的。 “容师妹好几日前就不在军营了。她没有跟你们说她去哪里了吗?” 面对董涵映的提问,陈浩邈与闻渊皆是摇头。 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香茹这时出声了:“我知道。” 三个男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她。 陈浩邈皱了眉:“香茹,别闹。大家都知道你跟容姑娘有点小矛盾,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误导大家了好不好?” “我没有,我是真的知道她去了哪里……” “香茹!” 陈香茹委屈地抬高了声音:“她去前线了!那天,我偷偷跟着她,看到她去找送我来军营的那位王参将,王参将称呼她为‘姑奶奶’,她说她要去前线找殿下……” “姑奶奶?” “她去了前线?” “你怎么偷偷跟踪别人?” 对于陈香茹的这番话,三个男人的关注点各不相同。 陈浩邈摸了摸鼻子,讪讪:“容姑娘辈分这么大么?看不出来……” 陈香茹也有些讪讪:“我不是故意跟踪的。谁让她鬼鬼祟祟带着包袱?她应该不是王参将的‘姑奶奶’,但是‘容星’绝对不是她的真名,我听王参将提起了‘你们宋家’。” 宋家?闻渊目光微动。 “所以,容师妹真去前线了?”董涵映只关注这一点。 陈香茹在他威严的目光下,重重地点了下头。 董涵映露出倾佩的目光:“不愧是容师妹,同是医者,她做的永远是我们不敢做的事情!” 第214章 暖玉奇用 “战场上刀剑无眼,局势瞬息万变,就算军医上了战场,也来不及救人。” “那……她去前线做什么?” 三个男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陈香茹看不下去了。 “难道你们看不出她是为了殿下去的么?” 此话一出,三个男人都震惊了。 “容姑娘和殿下?” 陈浩邈一拍脑袋:“难怪香茹总找容姑娘的麻烦!” 陈香茹:“……” 在药王谷的时候,少谷主和那女人的事情传的轰轰烈烈,这两个人就没有一点察觉吗? 学医学傻了? 闻渊分析道:“容姑娘为了殿下奔赴前线,极有可能就是事先考虑到了这种意外。可我们还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遇到彼此?” 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有办法!”董涵映解释道,“容姑娘和殿下在药王谷时,谷主分别赠送了他们药王谷特产的暖玉,如果他们还将暖玉带在身上就好办了。” 药王谷的暖玉,闻渊有所耳闻,传说可以定人心神,驱散迷雾,有延年益寿之效。难道还有其他的神奇作用? “你是想启动暖玉的共鸣感应吗?薛师叔教过这招,可我没学会。这个仪式至少需要两个人主 持。而且,我们在军营里,就算启动了,也不一定能感应到他们。” 听陈浩邈这么一说,众人生出的希望再次破灭了。 闻渊眉头紧锁:“前线每天抬回来那么多伤员,我们恐怕离不开军营……” “我会。” 面对这些男人怀疑的目光,陈香茹咬了咬唇,解下了腰间自己的暖玉,“我知道怎么进行暖玉共鸣感应的仪式。董师兄,我们一起吧。” 闻渊打量着这块刻有“香茹”二字的暖玉,若有所思。 董涵映道:“太远了,估计希望不大。” “董师兄忘了?仪式启动后,方圆百里的暖玉都会进入共鸣状态。他们都在前线,距离足够近的情况下,他们的暖玉也可以彼此感应。” 即,他们启动仪式,帮助那个女人找到六皇子。 陈香茹承认自己嫉妒她,爷爷待她与众不同,堂兄、董涵映都很欣赏她,六皇子——她暗暗喜欢了三年的少谷主,心里眼里都是她。 可在军营的这些日子,看着她忙前忙后破解蛊术,把所有功劳推给药王谷,为药王谷收拢人心,自己什么好处也没得,陈香茹便开始对她改观了。 宋星蓉离开的那天,她清清楚 楚听到她说“只想战事早日平定”,拒绝了王参将带她回太子身边的要求。 不去太子身边享受荣华富贵,却为了六皇子跑去前线,真是傻的可以了。 陈香茹觉得自己也是傻透了,明知殿下对她无意,她还在他面前抹黑宋星蓉。 陈浩邈不确定地问她:“香茹,你真要启动仪式?” 陈香茹转向董涵映,回答很坚定:“董师兄,开始吧。” 一定要平安啊,他们。 …… 不知昏迷了多久,宋星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旷的山洞里面。 “茯苓?” 宋星蓉扶着石壁站起来,山洞里面只有她一人,回应她的只有山洞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地上隐约有些干涸的血迹,宋星蓉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茯苓?”她一边呼喊着,一边沿着血迹往外走。 茯苓去了哪里?她昏过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越往外走,血迹越重,直至到了洞口,她看到一把断剑挂在了荆棘丛上。 剑刃上的血渍,已被雨水冲刷掉了许多。 认出这并不是茯苓的佩剑后,宋星蓉悬着的心微微一松。 他们很可能遭遇了刺客,将她送来此处后,他们 将刺客引开了。 茯苓极有可能受了重伤。 宋星蓉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天色黯淡,时辰应该不早了,荒山野岭当中,他们既然将她送到了这里,说明这个地方是比较安全的。 她不能随意出去。就算没有碰见刺客,一头野兽也能轻易要了她的命。 但,听说安国人为了炼制蛊兽,山里的四脚兽都被抓的差不多了?罢了,还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外头的雨渐渐大了,宋星蓉将周围地形环境仔仔细细看过之后,捡了些树枝、碎石铺在洞口,便回到了山洞里面。 正发愁没有干柴生火时,她无意瞥见角落里竟然放了一堆树枝,完全没有被雨淋湿,接口整整齐齐,说明是被刀剑砍断的。准备这堆柴的人,当真是心细如发。 不过宋星蓉并没有随身携带火石的习惯——但她在自己兜里摸到了。 茯苓受着伤,把她放在这里,还捡了柴、放了火石给她?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短时间内都回不来了? 宋星蓉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危险,让太子的暗卫全都不见踪影,茯苓也消失了? 她还是决定在山洞 里等茯苓回来。 外面雨大风急,篝火生好后,宋星蓉便缩成了一团蜷在旁边。 浑身哪里都痛,许久没有进食,胃也在隐隐作痛,可她不敢有半分松懈,摩挲着手腕上冰冷的暗器,她才会觉得稍稍安心一点。 这把袖中箭曾是晏悬的防身暗器,保护着弱小的他走出了吃人的冷宫。 宋星蓉箭术不好,几乎很少使用这把暗器,可她已经习惯了绑在手腕上,正如她习惯了晏悬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 终究是扛不过困意,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重,宋星蓉沉沉睡了过去…… “晏悬……” 昏黑的山洞里,抚向她脸庞的大手僵在了半空中。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后, 男人一根一根掏出怀里的木柴,往柴堆上添去。 篝火重新开始熊熊燃烧,照亮了男人的脸庞,也温暖了女孩的身体。 女孩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晏祯解下自己的披风,里里外外都烤干后,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走前,他听见她又发出了一声梦呓。 “晏悬,你在哪里……” 他心如刀割。 “真没良心。我救了你,还派人去救你的丫鬟,你就想着他?” 第215章 同心蛊 宋星蓉这一觉睡的很踏实,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的时候,山洞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不远处的篝火还在燃烧,驱散阴雨天气的阵阵寒意。 身体的疼痛不适感没之前那么严重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是错觉吗?柴似乎变多了。 四顾看了看,山洞里一切和昨天一样,除了一件从她身上滑落的深色披风。 披风用料考究,质地柔软,保暖效果很好,是梁国贵族男子常穿的样式,通体绣着祥云卷龙暗纹,精致又给人一种威严不易亲近的感觉。 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晏悬。 可是,晏悬去前线带兵作战怎会会穿这种衣服? 嗅到披风上若有若无的药香,宋星蓉立刻紧张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那人一进来,山洞中就弥漫开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人虽是沉默着不发出言语,宋星蓉却隐约能感觉到他打量自己的目光,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难不成是他? 宋星蓉动作小心地缓缓挽起衣袖,袖中箭里应该装载了三根毒针。 她缓缓转过身,抬起手腕。 咚。 玄色身影猛地摇晃了一下,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宋星蓉未看清对方的面容,一时不知要不要按下暗器的开关。 从披风上传来的隐约药香仿佛在提醒她那个人的身份。 不,还是要先弄清楚状况。 “晏祯?” 宋星蓉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没有反应。这人昏过去了? 她犹豫了很久,反复劝自己这是在深山老林里面,少一个活人就少一分走出去的希望,就算对方是晏祯,她也要先看看他的情况…… “醒醒。”宋星蓉推了一下男人,身体翻过来的同时,卷翘的睫毛抖动了下,男人紧闭的双眸睁开了。 待看清这张熟悉的俊美脸庞,宋星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晏悬?” 男人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发出一个气息微弱的“嗯”字。 好似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宋星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竟忘了如何反应。 不是晏祯,是晏悬! 她在山里找了他好久,找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出去了,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觉睡醒晏悬自己出现了? “你哪里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晏悬……” 宋星蓉鼻头一酸,此刻在她 怀里的晏悬,脸色苍白如纸,生命力微弱的好像脆弱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了呢? “蓉……”晏悬伸出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宋星蓉生怕牵动他的伤口,连忙低下头去,光洁的额头紧挨着他的额头,他深沉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别乱动,我给你看看。”她吃力地扶起晏悬靠在自己胸口,三根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感觉出他的脉象微弱又紊乱的毫无规律,宋星蓉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似是不敢相信,她又开始掰开他的嘴唇看起了舌苔,解开衣襟看他胸前是否起了红疹,还有脖颈有无异常…… “不要,碰……” 晏悬勾住她伸向自己胸膛的手腕。 因为身中蛊毒,那里起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疹。 他怕烫着她,更怕她碰了这种蛊毒引起的红疹,感染蛊毒。 宋星蓉眼角湿润,嗔他:“我是大夫还是你是?你说不让我碰就不碰?” “感染……怎么办?” 她的纤细手指按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晏悬完全使不上力气推开这只手,只能看着她,怜惜地用指腹摩挲过自己形容可怖的胸口 。 冰冰凉凉的触感,险些让他哼出声。 经过辨认,宋星蓉已无比肯定,晏悬中的就是最罕见的同心蛊。 同心蛊不立刻致死,但它可以给人带来啃噬心脉、裂骨削皮般的痛苦,对于曾经中过蛊毒的晏悬而言,他承受的痛苦会超出百倍千倍。 按理来说,安国蛊师在战场上不屑于释放这种偏折磨的蛊毒。 晏悬中了这种蛊,说明,他接触到的那个人物有意吊着他一口气,折磨他。 此时距离晏悬引诱敌军进山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同心蛊在晏悬身上也至少呆了十多天,已深入骨髓心脉,侵害到了他的五脏六腑。 凭她的能力,根本无法破解。若带回药王谷,又要花费至少十天时间,依晏悬现在的状况,根本撑不到回谷。 同心蛊破解不了,晏悬只有等死,等着蛊毒深入心脏,活活痛死。 晏悬看出她表情的凝重,释然地笑了:“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已经知足了。” 他忍着剧痛举起手,抚向她紧锁的秀眉。可是,一下又一下,怎么也抚不平。 “星蓉,我的遗憾自不必多说。可变成这样,不是任何人的错,是我自己要去招惹不该惹的人… …” “是安国的蛊婆?” 晏悬愣住,随后道:“蛊婆这次真的受了重伤,已逃回安国境内,不会再来战场上危害我军了。” 所以,他是为了打赢这场仗,才以身涉险去引开蛊婆的? 这个傻子! 前世白玉关战役之所以赢的惨烈,就是因为这个蛊婆在最后一战,明知胜负已分,仍报复性地释放了大量蛊毒,毒害了当场几乎所有的将士。 她的父兄在下属的拼死相护下,才堪堪逃过一劫。 “四皇子不是你的亲兄弟,白玉关的百姓也不是你的子民,你为什么这么傻,非要为了他们自己去做最危险的事情? 你牺牲了,你以为他们会念着你?皇帝会感念你劳苦功高追封你什么? 他们不会!太子、章燮、四皇子,他们一个个,都是为了那点尸骨之上的战功而来到这里的。 你悄悄死在大山之中,他们只会上书说你意外葬身野兽之腹,三言两语抢走你的功劳。最后,恐怕只有那些恨你入骨的对手知道你做的这一切!” 晏悬失笑:“不是还有你么?” 刺杀蛊婆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又没跟我说!” 宋星蓉眼泪夺眶而出,她是被他气哭的。 第216章 最后一面 前世的白玉关战役之中,安国人被她父兄打的不行了才不得不请出蛊婆上战场正面对敌。 现在战场形势两军不相上下,她根本没想到蛊婆会那么早出现! “混蛋……你个混蛋……”眼泪来的凶狠,擦也擦不干净,宋星蓉索性抱住晏悬全往他身上糊去,“你故意瞒我蛊婆的事情,不就是怕我跟过来?你真蠢,你没跟我说蛊婆,我不照样跟过来了?” 晏悬只是笑,其实身上疼的不得了,可看到她落泪,他心底说不出的甜蜜。 说明,她很在乎他。 “嗯,是我不好。我总是骗你,瞒你,还算计利用你。我身世复杂,与那么多的势力有所牵连,还拉着你不清不楚,坏你名声。以后,忘了我吧。” 宋星蓉瞪着他目光凶狠:“休想!” “星蓉,咳咳,”晏悬一激动就剧烈咳嗽起来,且一声重过一声,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一样。 宋星蓉见他这样,眼睛更红了。 “你本身也没有太喜欢我,又没有非我不嫁,甚至是,你根本就没考虑过嫁给我。我理解的,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不配拥有自由的人……咳咳咳……” 晏悬攀上她颤抖的肩头,“再说我这不是还没咽气么?我感觉我 还能活一阵子,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有你相伴,我很幸运,星蓉……” 宋星蓉哭着哭着,被他气笑了。 这算哪门子幸运啊? “大仇未报,你不准死!” “我也想,但是……复仇好累,算计好累,早点去见他们,其实挺好的。原谅我的自私,不能继续陪你了。” 说了那么多的话,晏悬确实累了,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脱没了。 脑袋枕的地方香香软软,他很喜欢。 “星蓉,我睡一会。” 宋星蓉捏起他下巴,恶狠狠地警告道:“不准睡!” “我就是有点困,我不会那么快死,先带你离开大山……” “离开这里再死?” “咳咳咳……” 晏悬又咳了起来。 浓重的血腥味升上喉间,他伸手正要去接,却因为手抖的太厉害,没接住,鲜红的血全吐在了宋星蓉胸前。 “没事,没事,我还有气……” “晏悬!” 晏悬眼前黑了一下,一头栽进宋星蓉怀里。 宋星蓉用力将他再度摇醒。 “我睡会,我就睡会……” 话未说完,嘴唇猛地被一片冰凉贴住,晏悬骤然清醒,大脑却蓦地宕机,仿佛停止了思考。 “别这样,星蓉……” 晏悬推开 她,抓住她伸向自己腰间的手。 从前他很喜欢和她这样亲密,但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承担起责任。 可是现在不行了,身中蛊毒的他就是将死之人,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脉已经开始衰竭。 这些天又要躲藏追兵,又要寻找出山的路,如果不是靠暖玉稳住心脉,他这一口气都撑不到现在。 如果不是暖玉,他也找不到这里来,见不着宋星蓉最后一面。 能见着她,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怎敢奢求其他? 宋星蓉被他推开,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星蓉,你以后会遇上更爱你的男子……”晏悬死死护住自己的腰带,抿了抿唇,颤抖着说出那句残忍的话:“你不要因为可怜我,而这样做。” “晏悬!” 她生气了。 晏悬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 他很后悔,后悔缠上她,又遇到这种意外,惹她伤心落泪,可他又是无比自私,竟暗喜她为自己难过。 他希望她遇上新的良人永结同心,又希望她永远记得自己,他是那么的矛盾。 果然,那个男人说的对,事已至此,不如不见。 找个悄无声息地死去,对她会更好。 宋星蓉冷喝:“站住!” 晏悬 身体僵住。 但还是缓缓地背过了身去。 那个男人就在山洞外等他。他说过,只给他见宋星蓉最后一面的机会。 他会带她活着离开这里。 “你站住啊!” 宋星蓉一手拉住他,把他按倒在地上,欺身压了上去。 晏悬还在喋喋不休什么“不可以坏了你的清白身子”,宋星蓉大为恼火,直接并拢了他挣扎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我就要!你都要死了你还管我!你好大脸!” 凶巴巴的样子,可爱又生动。 不过,以前亲密时貌似他才是强势方吧? 可惜晏悬确实提不起力气反抗她。 今天的宋星蓉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化身成了……狼? “星蓉,就算我想,我现在虚弱成这样,怕是……不行。” 宋星蓉怔了下。反应过来后,她的脸都红了。 “闭嘴!”这个狗男人真烦人! 她又不是做那个。 她只是试一试那个法子。陈叔公讲同心蛊时讲过同心蛊名字相关的传说。 如果,传说是真的,她当然要试试,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她不知道她是否足够爱他,她只知道,现在,她不想他死。 宋星蓉俯身吻上晏悬抿紧的唇。 她吻的那么专注,那么仔 细,与她的言语完全不同,她的动作非常温柔,不论是抚过他胸前红疹时,还是紧实腰腹时。 解开腰间系带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轻柔,像是对待一件精致的易碎瓷器。 她的香甜气息,引诱他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唇。 她顺势而入,冰凉的小舌游走间缓缓卷走了他的呼吸。 知足了,他真的知足了。 是变成鬼魂都会铭记到奈何桥的程度。 “咝——” 突然,晏悬唇上一阵刺痛,宋星蓉突然咬破了他的嘴唇。 “星蓉?” 晏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她盯着的眼神看上去……很奇怪。 “还是不行么?”宋星蓉低声呢喃了句什么。 晏悬脑中灵光一闪,可还没来得及抓住,嘴唇再次被她堵上。 这次,她的动作更加大胆,他们的接触更亲密了。 宋星蓉又是一口咬破了他的肩头。她是在故意舔他的血! “疯了?这是蛊毒,会感染的!你……我不要你殉情!” 宋星蓉的嘴唇被他的血染得嫣红,“谁说我要给你殉情?我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谁而殉情!” 那她为何接触他的血液?当初,不是她说大多数蛊毒具有传染性,血液传染就是其中一种么? 第217章 永结同心 彼此衣裳上的系带都松散开来,两道躯体紧密相贴,再无阻隔。 晏悬几乎呆住不敢动弹,她的吻从他的下颌蔓延到他胸口,那密密麻麻的红疹,她好像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很是专注虔诚。 她怎么这么傻,他孑然一身在这世上,但她不是啊。 她有父母兄弟,疼爱她的外祖父母,表兄表姐。 他唯一的牵挂就是她,她心中的牵挂却有很多很多,她还能迎来美好的人生。 晏悬痛苦地闭上双眸,他什么也做不了,连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宋星蓉低低喘息起来,疼痛难忍般,软软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晏悬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脸庞已经爬上了一条漆黑的蛊虫,正在进行诡异的蠕动。 “星蓉!”他颤抖着手要去推开她,宋星蓉反而抱他抱的更紧了。 她的呼吸紊乱,喷在他颈间,带起一阵酥麻痒意。 那条蛊虫游走一圈找到位置,灵巧地钻入了皮肤之下。 晏悬懊悔不已。 “你怎么这么傻?”他搂住开始承受蛊毒之痛的宋星蓉,冰冰凉凉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我的家人都在下面,我又不孤单,不用你来陪我啊……” “我说了,我 才不是殉情……”破碎的言语自他怀里传来,“你中的是同心蛊,同心蛊虫是成对的……只有……转移一只到我身上你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晏悬扶住差点从他身上滚落下去的她,看着自己力气回来了的手,愣住了。 “从此你我痛感互通,同生共死……” 这和殉情有什么区别? “我不要你和我同生共死!” 而她已是气若游丝:“放心,暂时不会死。” “我不信!” 晏悬双眼通红,胸膛的红疹突然开始迅速消退,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如泉涌般回来,宋星蓉的脸色却是一点一点变得越发惨白,他陷入了万分的痛苦。 见他伤心欲绝的模样,宋星蓉想笑又没力气笑,只得摇摇晃晃坐起来,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解释:“你不死,我就不会死。” “真的吗?可是,蛊毒很痛的……”晏悬吸了吸鼻子,目光迷离,声音嗫嚅。 “那你现在还痛么?” 晏悬摇了摇头,一连串的变动下来,他整个人都是凌乱的,平日冷冷清清的一张俊脸,现在变得傻乎乎的,竟有几分可爱。 宋星蓉从他身上翻下来疲惫道:“痛感互通,你感觉到痛,我就会感觉到。” “那刚 刚……” “是蛊虫刚上身时的噬脉之痛。你被人放蛊在身上,开始不是也会这样痛么?现在没事了,我有暖玉护心,而且只要你的蛊虫处于稳定状态,我体内的这只蛊虫不会作乱。” 说话间,她的脸色正在慢慢恢复红润。好像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晏悬久久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刚刚连两人埋哪里都想好了。 他感觉难以相信,“同心蛊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不是宋星蓉为了安慰他编出这种话,实际蛊毒全部转移到了她身上? “不然为什么叫同心蛊?” “哦……所以,是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晏悬喃喃。 宋星蓉:“……” 瞥见女孩脸颊浮上红云,晏悬的脸庞竟莫名微微热了起来。 对了,她说的另外一个作用是痛感互通! 那岂不是以后可以感觉到她的感觉?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感觉? 思及此,晏悬的脸烫得更厉害了。 宋星蓉感觉出异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星蓉。” “怎么?”宋星蓉挑眉。 “不是你问我在想什么?”晏悬眼神无辜。 宋星蓉反应过来,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我去外面等你,快把衣 服穿好!” 去外面?那可不行! 晏悬急忙从地上爬起,拉住了要往外走的宋星蓉。 宋星蓉觉得他很奇怪,“你衣服都没穿好……”她低着头,眼睛不知往哪看。 “那还不是你?”晏悬低下头淡定地拽起自己往下掉的亵裤。 宋星蓉哼了声。 装什么淡定,他脸颊那么热,以为她感觉不到么? 晏悬飞快打了个结,一把抱了她入怀。 “别出去咯,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快要被你吓死了,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宋星蓉抬起头瞪他:“我可没感觉出来你的‘心有余悸’!” 晏悬却是个厚脸皮的,被戳穿了还继续磨她:“再陪陪我呗……” 宋星蓉想推开他,偏偏这家伙现在不同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只剩下一口气,可以任她为所欲为,呵呵。 她也是疯了。 和晏悬共享同心蛊,那不就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了? 万一哪天晏悬被慕容家、四皇子、皇帝以及太子中任何一方杀了,她可是会跟着死的! 回去之后,一定一定要找陈叔公解蛊。 山洞内那对男女低低的说话声仍不时传出,不时夹杂着欢愉的轻笑声,以及暧昧的声响。 女孩说到第三遍“ 我肚子饿了”时,少年哭笑不得地应了“好”。 晏祯脚尖轻点,飞身闪去一旁躲藏起来。 “我去采点野果子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玄衣少年牵着女孩的小手高兴地出了山洞,抬手稍微挡了下刺眼的阳光。 他的身体挺拔了不少,与之前虚弱到步子都迈不开的模样截然不同了。 这就是同生共死、分担痛苦的同心蛊? 晏祯藏在茂密的灌木丛后,窥见女孩的侧颜,以及她嫣红水润的唇,上扬的弧度美的诱人。 宋星蓉不肯松开他的手,只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晏悬下意识往身旁微微扫了眼。 翠绿丛中,那点蓝还算明显。 “哈哈,就这么怕我丢了?真拿你没办法,一起去就一起去吧。” 两人并肩携手的背影看上去甜蜜非常,似是浑然不觉背后盯着他们的一双幽冷眼睛。 阳光温暖和煦,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晏祯只觉得冷,冷的全身都在发抖。 “所以,昨晚把我放在山洞的人,是晏祯?” 走出了一段距离,宋星蓉才问出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 “我是今天早上循着暖玉的共鸣找过来的。我到这的时候,他守在山洞外不知道在等什么。” 第218章 都杀了 晏悬不打算瞒她。宋星蓉讨厌欺瞒,不管这种欺瞒是出于什么原因。 见她默然,他便继续道:“我当时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就央求他允我进去见你最后一面。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晏祯大概是见他就剩一口气就同意了,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他为什么一直呆在山洞外,还故意躲着他们呢? 照他的性子,不应该是直接冲进山洞,阻止他们吗? 晏悬满腹疑问,凝眸望着宋星蓉陷入沉思的侧脸,不知该从何问起。 到了一丛硕果累累的桑椹前,宋星蓉停住了脚步,“你的人还剩多少?你知道茯苓在哪吗?” “江白江河甩掉安国的士兵后会迅速赶回,江字营的暗卫会在山下接应我们。至于茯苓,他派暗卫出去寻找了。” 宋星蓉目光冰冷直视前方,“多采点桑葚带回去吧。不管他怎么想,你我现在同生共死,杀你就是杀我。而我们,目前必须依靠他。等会再去陪我采点草药。” “不需要。”她是想采可以治疗晏祯头疾药草么?“我在进山洞见你之前,已经和他约定了交换的利益,不需要你为他做什么,我也有办法让他帮我 们。” 他语气酸酸的,尽管他知道宋星蓉对晏祯什么都不可能有,但他就是不想她接近他。 他讨厌那个男人看她的目光。 “真是傻子,我采草药又不是给他用。是给你啊。” “给我?”晏悬眯瞪起眼。 宋星蓉噗嗤笑出声,盯着他幽幽道:“我肩上本来好好的,接了你的同心蛊后,就开始隐隐作痛了,是不是肩膀受伤了?” 晏悬噎住。肩膀上的刀伤早就结疤了,在他看来这种疼痛算不了什么。 宋星蓉打小娇生惯养长大,如今跟他痛感互通,他觉得轻微的疼痛放她身上,痛感会更明显,也可以理解。 照这样看来,以后他得格外小心,别磕着碰着了,连累的她受这种疼痛。 不过,她说采草药不是给晏祯用,而是给自己用哎? 望着摘桑葚的女孩忙碌背影,晏悬心头暖暖的。 忽然,宋星蓉回过头:“发什么呆?来帮忙啊。没帮忙的不准吃。” 晏悬:“哦。” 那为什么还要给晏祯带? 呜呜,桑葚好酸。 …… 昏暗的山洞内,篝火重新燃起,晏祯抱着披风,枯坐了不知多久。 暗卫带回来的女人在角落处昏睡 ,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足以说明她的伤势很重。 然而这并不值得他们的关心,他们的任务就是不论生死,先把人找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那两人还没回来。 暗卫再次出声,将烤好的野鸡肉递过来:“主子,请吃点东西吧。” 肚子的咕咕声一阵一阵,但是诱人的肉香味勾不起晏祯的半点食欲。 “徐壬还没抓到?” 暗卫跪地:“未有消息传回。” 晏祯会追着进入这座大山,是因为徐壬的下属告密说,徐壬和巫医密谋暗杀宋星蓉。 杀掉告密的下属,囚了巫医,装病昏倒后,他带上心腹暗卫悄悄跟上了徐壬和他的暗杀队伍。 他顺利地找到了宋星蓉,杀光了那些背叛他的下属,却不小心让徐壬跑掉了。 “那就登上飞鸟阁的悬赏榜。” 听到“飞鸟阁”三个字,暗卫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飞鸟阁的人,那是群没有原则嗜血如狂的杀人狂,只要价钱足够高,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幼,还是权势滔天的相爷、身份尊贵的皇室子弟,都可以杀。 太子轻易不会找上飞鸟阁。 一旦找上飞鸟阁,就说明太子想要那人死无葬身之 地,从世间永远消失。 徐壬可不仅仅是忠心耿耿追随了他十余年的亲信,更是一把伪装起来、必要时刻才会亮出的利刃。仅仅是因为徐壬对一个女人动了杀心,而且还还是为了帮助太子走回正途? 暗卫不敢有任何异议,战战兢兢应了是,便领命退了出去。 晏祯的头痛又开始了。 从兜里摸出瓷瓶倒出药丸含住,仰头喝了一大口水送服。 浓郁的药香味自喉间蔓延,那股难言的疼痛才算得到缓解。 晃了晃瓷瓶,没有声响,里头空空如也。 最后一粒呵。 宋星蓉会不会为了请他帮忙护她和晏悬,给他制作药丸? 或者,下一次头疾发作,她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帮他按揉头部? 当着晏悬的面,她应该是不愿的吧。 那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饱受折磨么? 晏祯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了他们在山洞里的交谈声,她的呜呜哭泣声。 不太清晰,却也能大致了解整个过程,是宋星蓉不想晏悬死,分担了他的同心蛊。 从此永结同心,同生共死——动晏悬,宋星蓉就会死。 呵呵…… 晏祯想起前几天京都传来的密信。 母后 请了一位可以根治他头疾的世外高人,只等他回到京都。 或许,可以破解掉他们的同心蛊? “今天好好休息,等找到茯苓,我们就离开这里,看看四皇子那边打完了没。” 这时,宋星蓉的声音从山洞外传来,晏祯瞬间浑身都绷紧起来。 他站起身,几乎有些狼狈地想要藏,空旷的山洞内,却没有地方可以藏。 晏悬惊喜的声音响起:“皇兄也在这里。” 晏祯在明亮的篝火旁被照的清清楚楚。 他静静看着那两人携手并肩离他越来越近,冷冰冰地嗯了声。 “见过太子殿下。”宋星蓉福身见礼,她的脸一半现于火光照耀处,一半隐在昏暗中。 光影交错中,她的神情晦朔不明。 他们应该什么都商量好了。 晏祯坐回篝火旁,示意他们也过来烤火。 嘴角泛出苦涩也只是一瞬,就被他很好地遮掩了下去。 心知肚明的三人全都默契地装作了什么都不知道。 “角落里昏睡着的,是我的丫鬟吧?多谢殿下相救。”宋星蓉谢过他,不等他回音就匆匆提了裙摆去角落给茯苓诊治起来。 她没看见晏祯满脸的失落,晏悬则是尽收眼底。 第219章 被舍弃 营帐内,晏禧的书案上堆起了高高的战报,见斥候面色沉重入内,他立即起身焦急地问:“有六皇子的消息了?” 斥候摇摇头,禀报道:“末将找到将士们的尸体了,在大山深处,他们以少敌多,几乎全军覆没……” 晏禧如遭五雷轰顶呆住。 “六皇子呢?” “末将没有找到六殿下。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六皇子受了重伤逃走了,但是安国军队撤出前很有可能派了一支队伍继续追杀六皇子。” 斥候声音悲痛。 半个多月前,前线战争正激烈时,安国东面突然兵败,军队全部调来了西面,很快占着人数的优势把他们压了下去。 而他们这边,白玉关的支援迟迟未到,将士们快要支撑不下去时,六皇子提出化整为零,利用山林地势先耗敌人一阵子,分散对方的力量,拖到援军抵达,再各个击破。 尽管谁都知道,那些分出去用来吸引敌军注意力的小队就是有去无回的打狗肉包子,白玉关的将士们还是踊跃报名,积极响应了这次行动。 因为他们知道白玉关对他们家园的重要性,对他们家人的重要性,白玉关不能破,这场仗必须赢。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一次带兵打仗的六皇子提出他来负责带队。 副将、军师包括士兵们都表示反对。 这些天的共同作战,他们打心底认可了这位年轻稚嫩但兢兢业业的皇子,他们绝对不希望六皇子去牺牲自己。 然而,谁也劝不动六皇子。六皇子说他熟悉地形,善骑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带队。 “再多派些人出去找!” 晏禧话音刚落,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随之而入。章燮扫了一眼候在帐内等待商议军务的马副将等人,平静出声:“四殿下,臣支援来迟了。” 斥候领了命令正要下去,却被章燮堵在了门口。 晏禧的声音不由带了点怒意:“章将军站门口做什么?如今战事吃紧,我们还需要仰仗将军的指挥呢!” “是啊,战事吃紧。” 在章燮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这位年轻的斥候下意识地开始后退。 章燮面庞冷肃:“探子来报,安国蛊婆受了重伤,前段时间他们带上战场的蛊兽也遭射杀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趁势追击的道理,殿下该不会不明白?” “战局能够扭转是 六弟的功劳。如今他生死未卜,本皇子作为兄长,多派一些人手过去寻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六皇子的功劳?”章燮投过来的目光带着一股威严,营帐内的其余人纷纷低下头去,“臣怎么不知道,冷宫出身一直平平无奇的六皇子还懂带兵打仗?殿下,臣知道您疼爱弟弟,可战场上不可儿戏,军情是不能作伪的。” 当着这些白玉关老将的面,章燮一字一句蛊惑道:“是四殿下出的奇招击溃了蛊婆、制服了蛊兽,大家说是不是?” 无人敢回应,就连晏禧都呆愣在了原地。 “至于六殿下,本就武艺不高又身受重伤,在敌军的追杀之下不小心误入了深山老林,待大家寻到时,已被野兽撕咬的面目全非……” “够了!章将军管好该管的事情就行。本皇子自己去找六弟!” 章燮冷笑:“找回来后大肆宣扬六皇子牺牲自我引开敌军注意的英勇行为吗?” 晏禧呼吸一紧,渐渐攥紧了拳。 “让六皇子去牺牲自己拖延敌军,军营无人可用了吗?”章燮突然厉喝出声,除了四皇子,斥候与副将等人全都唰一下跪在了地上。 晏禧一个激灵 ,终于意识到,晏悬若真是英勇牺牲,势必会得到皇帝的追封表彰,那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即使后面立下再大的战功,也远不及这个已经牺牲的人! 除非将他故意引开敌军为大家拖延时间等待支援的行为,说成他在山坳意外遇上敌军…… “安国人真是阴险狡诈,竟故意设下陷阱埋伏,导致六皇子下落不明,传令下去,即刻开始准备,明日随本皇子出征踏平敌军,救回六皇子!” 仅仅是去掉了六皇子的意图,整个事件就完全解释成了另一番模样。 章燮唇角得意上扬。 人都是自私的,众多皇子当中,四皇子和六皇子关系最是亲近,利益面前不还是选择抛弃了六皇子? 皇子算什么,三番五次护着宋星蓉、护着宋家坏他好事,他照样能让他付出代价。 …… 山洞内,自始至终是晏悬在应付晏祯,宋星蓉和他没什么好聊的。 茯苓醒后,两个男人都自觉地去了外边,将山洞留给了她们主仆二人。 “属下愧对姑娘……” 茯苓伤势很重,身上到处都缠了一层一层的纱布,她还要挣扎着向宋星蓉下跪。 宋星蓉扶住她不让她跪 下:“你要是跪的伤口裂开了我可没药了。” 茯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汇报起了当日的情形,大抵是宋星蓉晕倒后没多久,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大波来势汹汹的刺客。 “是属下一时疏忽不察,教姑娘被人劫走了……” 宋星蓉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也好好的,被人救回来了。” 很不想承认,但这次救她的人确实是晏祯。 可是晏祯本来在白玉关内,怎么会那么及时出现在两国边界呢? “姑娘真的没事吗?” “我真的没事。”宋星蓉哭笑不得地擦掉丫鬟的眼泪,“倒是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接下来,我们还有恶仗要打。” 谁派来的刺客,她不关心。晏悬失踪了这么久,军营四皇子一人管事,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章燮盯着,这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江河、江白甩掉敌军后,按着晏悬留下的记号顺利寻了过来。 晏祯的暗卫不知去做了什么事,回来的时候同样带着一身的血腥味。 宋星蓉给他们都配了药,让他们自行处理伤口。 明日就要下山,路上不知又有多少埋伏,她和茯苓便在洞内早早歇下了。 第220章 争宠 次日,几人正式踏上了下山的路,暗卫在前方探路。 宋星蓉由茯苓等人护着,晏祯与晏悬则并肩走在了前边。 “这几天,章燮带着援军和老四顺利会师,把安国人打的节节败退,安国那位扬言一定要破白玉关的国君已经撤回去了,就剩下几位老将负隅顽抗。听说,老四说‘要为六皇子报仇’,他都不来找一下你,直接默认你死了么?” 自他们那些下属回来后,宋星蓉和晏悬不再明目张胆地腻歪,毕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晏祯不想去贴宋星蓉的冷脸,于是故意经常去寻晏悬说话,让他完全无法分神去关注宋星蓉。 看着晏悬想揍他又不得不忍着的表情,晏祯心情愉悦极了。 “皇兄,我身中蛊毒,随便是谁都会误以为我死了。” 晏祯微眯起眼,目光里带着点戏谑:“误以为?接到你失踪的消息后老四会怎么做我确实算不准,但我算得准章燮。章燮一定会阻止任何人去找你,不管用什么办法。” 这几天被晏祯烦的多了,晏悬实在懒怠反驳,只微微一笑,不再作声。 章燮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在京都时他明里暗里因为宋家及宋星蓉 和他作对,又间接促成了丹阳嫁进东宫的事情,章燮会记恨他,并不奇怪。 不过章燮是否知道太子也来了呢?章燮针对宋星蓉的刺杀,可没少被太子干涉,这两人现在的关系很是微妙。 “总归我会活着,不是么?” “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布下天罗地网……”余光里女孩那道淡蓝色的身影默默跟着,晏祯忽然噤了声。 不,晏悬不能死,至少在宋星蓉身上的同心蛊破解之前不能死。 按着暗卫探出来的路线,几人一路避开猛兽巢穴、陡峭地段,走了大半天,才算望见山脚的那条溪流。 晏悬落后几步,来到宋星蓉身旁。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走路走累了吧?等会找个适合休息的地方,看看脚上是不是磨出血泡了。” “用不着休息,我还没那么娇弱。” 前面的晏祯转过身盯着他们,神色很是复杂,宋星蓉便没了挣开的动作。 “那总不可能是我脚痛吧?”晏悬目光含笑。 宋星蓉微微垂首:“哦……” 原来是感应到了她的脚痛。 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就会慢慢接近两国交战最激烈的区域,而往上游走,就可以找 到回白玉关的路。 天黑之前,他们在河边寻了个休息的地方。 留了几个暗卫护身,晏祯把其余人都安排出去探路了。 瞥见篝火旁蹙眉若有所思的宋星蓉,他不由轻声道:“蓉儿是在担忧吗?我安排了守夜的人,也安排了出去打探埋伏情况的人,蓉儿可以睡个安稳觉。” 宋星蓉抬起头看他,眼神略带困惑。 晏悬扭头吩咐了几句,江河领命迅速纵身没入了夜色中。 “蓉姐姐,来这个位置,我帮你挡着风口,就不怕睡觉受冻了。” 蓉姐姐? 真是……久违的称呼。 宋星蓉才动,一件深色披风递到了自己面前。 身旁的晏祯神情温柔:“盖着吧。风可以靠身体挡,夜晚的凉气不可以。” 还没等她伸手去接,一只修长的大手就已经将这件披风拿了过去。 “皇兄这件披风薄了点。蓉姐姐,你可以盖我的外袍,我的很厚实。” 晏悬眼巴巴地盯着宋星蓉,面上都是讨好乖巧的笑容。 “六弟,你不是身上受了重伤么?你将自己的衣裳给蓉儿,你要是冻着了伤势加重,蓉儿可是会受连累的。” “所以弟弟想厚着脸皮,借皇 兄披风一用,皇兄觉得如何?” 晏悬笑的有些得瑟。 晏祯脸色阴沉的有些发黑。 四目相对间,两个男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敌意,隐约溅起火花。 宋星蓉:“……” 幼稚。 “茯苓。” “姑娘,属下在。” 宋星蓉到旁边铺好的毯子上坐下,示意茯苓过来和自己一起躺下。 受宠若惊的茯苓连忙摆手:“姑娘身份娇贵,不可如此。属下为姑娘守夜。” “不是有这么多人守夜么?”宋星蓉目光淡淡掠过面色僵硬的两个男人,“你的伤势很重,需要休息。休息好了,明天才能奋勇杀敌。”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感受到背后芒刺般的两道目光,茯苓暗暗捏了把冷汗。 算了,管他们,他们又不是她的主子! “属下遵命!属下警觉性极高,属下陪同姑娘入眠,有任何风吹草动,属下都能第一时间察觉,护住姑娘!” 不愧是她的人。宋星蓉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光转向那两人,她扬唇露出一抹慵懒的笑容:“夜深了,二位殿下早休息。” 晏悬:“……” 晏祯:“……” 连日奔波劳累,本就倦怠的宋星 蓉才躺下,便沉沉睡了过去。 躺在她身旁的茯苓只是轻轻合眼,过了许久还竖着耳朵聆听周边的动静,生怕某人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篝火熊熊燃烧着。 晏祯添了一根柴,“六弟还不睡?” 晏悬拨了下火堆,“皇兄也迟迟不睡,是要继续和弟弟赏月么?” 晏祯瞄了眼黑漆漆的夜空。 夜半三更,赏月? 呵呵。 彼此都怕睡着后另一个人去找宋星蓉,于是彼此谁也不肯先睡过去。 就这样,两人大眼瞪小眼,围着篝火坐了一夜。 第二天日上三竿被各自的下属叫醒时,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唯有宋星蓉是真真切切好好休息了一夜。 重新上路,宋星蓉和茯苓手挽手走在了前头。 晏祯、晏悬各自都黑了脸,而且满眼血丝。 听到身后那两个男人此起彼伏一声大过一声的哈欠,宋星蓉想笑又不敢笑。 她怕笑出声破坏他们眼里她的高冷形象。 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忍笑忍到肩头微颤的样子,被晏悬有意捕捉了下来。 之后再对上晏祯的阴阳怪气,晏悬依旧是阴阳怪气地回怼,就是比之前多了几分愉悦。 第221章 胜仗 是日,天空阴霾密布,两国交界的澜水之畔,辽阔的大地上血流成河。 已是最后一战。 缁衣铠甲的男人银枪带风,带领三千精兵踏过堆叠在一起的尸体,冲向已经萌生退意开始收拢退却的敌军方阵。 所到之处,鲜血喷洒、零落成泥,梁国军队冲天的喊杀声中,安国的士兵们被杀的溃不成军,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蛊婆重伤、蛊师下场,就连国君都先跑一步,没了蛊兽蛊毒这种阴损之物的他们,在梁国精锐铁骑面前,堪称不堪一击。 “刺!” “杀!” 章燮率领训练有素的长枪冲锋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步步逼近。 敌军前排那数百面盾牌再坚硬,在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枪尖面前,都跟纸片一样被撕裂、撞飞,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安国的防线全面溃败。 章燮高举银枪,铮铮战鼓声顷刻响彻天地。 “杀——” 章燮指挥着将士们奋勇杀向敌方的军营,气势如排山倒海,不可阻挡…… 呜—— 呜—— 遥远的天际,隐约传来胜利的号角声。 “看样子不需要我们过去了?”晏悬遥望了眼传来号角声的方向,侧过 眸,发现身旁的晏祯在痴痴望着宋星蓉的背影。 “皇兄?” 晏悬再次出声,晏祯方才如梦初醒,嗯了一声。 “能这么快攻破敌军,这次带兵的人是章燮?”宋星蓉转过身的那一瞬,晏祯又马上恢复了那副毫无感情冷冰冰的模样。 宋星蓉表情如出一辙的冷淡。 晏悬若有深意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再对宋星蓉道:“他的援兵这么快就到了?而不是拖到四皇兄受挫?” 宋星蓉蹙起了眉,章燮一心想要拖死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积极? 一旁响起晏祯的冷笑声:“因为他认为你们死定了。” 两道不善的目光一齐投来,晏祯敛了笑意,目光冷冽而又锋利。 “和他有过节的是你俩,又不是老四,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会陷害老四?” 晏悬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原本我还担心,章燮会故意拖慢支援的速度,这样,四哥的处境就大为不利了。” 晏祯微微眯起狐狸眼:“他肯定会揽下所有战功。”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四皇子身手一般,毫无带兵打仗的经验,上了战场还得派精兵护着,领旨支援只是为了博皇帝的好感。 晏祯盯 着晏悬又道:“连带着你亲自领兵以少敌多重伤蛊婆,为大军赢来转机的战功也会被他抢去。” 晏祯太了解章燮了。 晏悬失踪,章燮不会放过这个能抢战功又能除掉他的机会。 宋星蓉注意到,身形挺拔的少年皱起了剑眉,似是透着些许烦躁。 第一次带兵打仗,勤勤恳恳杀敌落了个重伤不说,还要被人抢去最大的战功,搁谁身上都会不爽。 晏祯仿佛还嫌不够,继续火上浇油道:“山里转悠这么多天了,老四的人是一个都没碰着,老六,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章燮带来了援兵,四皇子这个临时主帅只需要跟在后方划水混战功,按理来说是他完全有足够的人手派出去寻找晏悬的踪迹。 可为什么四皇子不来呢? 宋星蓉怀疑的目光落在晏祯身上。 晏祯迎上她的目光,古怪地笑了一声,眼神复杂:“蓉儿,你是觉得我故意设下阻拦,所以老四的人才找不到他?” 宋星蓉是有这个怀疑,但她当然也没打消对四皇子的怀疑。 四皇子和晏悬结盟时间虽久,但随着晏悬的成长强大,两人的盟约必然走向分崩离析,更何况晏悬和慕容家又因为江 字营而翻了脸。 除非晏悬和四皇子及慕容家彻底绑在一块,并威胁不到四皇子的位置,像前世那样,成为不能习武的废人,断绝争夺储君之位的可能。 “是四哥。” 惨淡暗沉的阳光照的晏悬面色灰白,“纵观白玉关战役,最大的威胁就是蛊毒。重伤蛊婆这样的战功一旦报上去,会衬的其余所有人战绩平平。我年纪小,毫无作战经验,把我的死解释成意外,更能为人所接受。” 谈论别人对自己的算计,他语调平淡的仿佛这是完全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晏悬……” 晏悬笑了笑:“这样挺好。我本身就不喜欢被推上风口浪尖。” 他的面上毫无任何委屈怨怼。 至少在晏祯看来是这样。 他那懂事乖巧的面容实在惹人心疼,宋星蓉朝晏悬走去,不顾还有茯苓、江白和其余外人在场,拥住晏悬的腰身,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晏悬似乎有些惊讶,红着脸小心地瞟了一眼晏祯,张开的双臂愣了下,才落在她腰间。 少年暗藏眼底的挑衅刺得晏祯双目生疼。 他冷哼了声,大步走开,他的暗卫也疾步跟上了他。 确定他们远去且听 不到他们的交谈,宋星蓉离开了晏悬的怀抱。 宋星蓉沉下脸:“如果真是四皇子放弃了找你,只怕白玉关是不好回了。” 晏悬同样面色凝重,“对他而言,现在最有利的结果是我意外遇险身亡,这样就能说明我年轻冲动且鲁莽,他作为兄长,可以领下之前的所有战功。” 两人心知肚明,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天罗地网。 晏禧怕自己的算计暴露,章燮想要他们魂断白玉关,为丹阳出气。 宋星蓉思索道:“不过,有章燮在,四皇子表现再好,又能分多少功勋呢?” 那两人都是奔着一战成名建立奇功来白玉关的。 四皇子带兵虽表现平平,靠晏悬才支撑到现在,但也因蛊兽吃了不少苦。 蛊师和蛊兽撤去后,仰仗不了蛊术的安国军队,就是毫无组织纪律的一滩烂泥,收拾起来根本不需费太大劲。 结果现在战场上大杀特杀出尽风头的人成了章燮,四皇子怎么甘心? 不需要他们做什么,那两人就能互相咬起来。 晏悬真正担忧的是他们会设下怎样的埋伏。 为了刺杀蛊婆,解除蛊毒危机帮助我军渡过难关,江字营的牺牲不可谓不小。 第222章 已阅 他安排江河调来的江字营暗卫只少不多,其余人在分别监视慕容氏、回归封地云州的平南王,以及前阵子被贬到了鄱州的宋家二爷—— 那日在山洞内,以为自己必死的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出口的“遗言”中,就有关于江字营的归属。 当时,他还在暗暗懊悔自己除了暗卫什么都给不了宋星蓉。 “我们会一起回到家的。” 晏悬握住她的手,缓缓十指相扣。 不知是不是同心蛊的作用,她的心底生出一种浓浓的异样,惹的她一颗心怦怦乱跳,又伴着甜滋滋的温暖,仿佛在诉说着依恋。 这是晏悬的感受吧? 宋星蓉别扭地嗯了声,他含笑的双眸爱意更浓了。 不过当着几位下属的面,晏悬稍微收敛了点,只是嘴唇轻碰了下她的额头。 饶是如此,宋星蓉还是不由自主地飞红了双颊。 不成,这同心蛊得尽快破解! 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战争终于得胜,消息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 坊间传闻,四皇子以少胜多,在关键时刻重挫了蛊师之首的蛊婆,使得敌国军队再无法驱使蛊兽上场。 奏章上书的战报则是写着,四皇子带的军队和敌国剑拔弩张的危急时刻,章将军 如天降神兵,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率三千精兵一举击溃了安国三万大军,拿下最终的胜利。 京都。乾清宫。 皇帝看完奏章,笑呵呵地批了个已阅,随手摞在了一旁堆叠的奏章之上。 朱荣盛极有眼力见地挥退了给皇帝按肩的美貌宫女。 “陛下,可要奴才取来各宫娘娘的牌子?” 他这话问的极有技巧。明知皇帝看的是白玉关传回的战报,却不问皇帝因何发笑,而是问皇帝要不要翻牌子,仿佛只是见他心情好,来献殷勤。 可天色尚早,翻什么牌子? 皇帝一眼洞穿他的心思,深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道:“今日不翻牌子。许久没去看皇后,朕想念得紧,看完这些奏章去昭阳殿用膳。” 皇帝想念……皇后? 朱荣盛暗暗啧了声。 他都忘了是哪一年开始,皇帝就再没在初一、十五以外的日子去昭阳殿了。 上个月去了七次昭阳殿,朱荣盛已经很意外了。 今日才八月十八,皇帝又要去找皇后? 啧啧。 不过,这对帝后夫妻要是真的情比金坚,哪有一二三四五六七…… 那么多的皇子和公主。 “奴才这就去传话。” 朱荣盛叩首正 要退下,皇帝忽然又出声了。 “朕记得,朕有三个儿子在白玉关。”他又捧起了那封奏章,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怎么通篇只见写了老四和章家小儿呢?” 朱荣盛骇然,跪在了地上。 陪伴君王多年的他深谙君王脾性,皇帝是个不喜欢问问题的人,他的每一个疑问,必然伴随着质问。 “呵呵呵,你跪什么,又不是怪你。” 朱荣盛讪讪回答:“奴才该跪,奴才解答不了陛下的疑惑。” 皇帝故意将战报内容透露给他,他当然要摆出诚惶诚恐的模样接受。 如此,皇帝看了才龙心大悦。 “等那个能解答疑虑的人回来就知道了。”皇帝笑眯起的眼睛忽然睁开,一片通透的清明冷冽,“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些。” 一块雕刻鸾凤的令牌扔到地上。 朱荣盛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 那是号令仪鸾司的令牌。 上次皇帝将仪鸾司的令牌扔给他,是要他调几个仪鸾司高手去白玉关,密切注意几位皇子和章燮的动静。 朱荣盛不知道仪鸾司传回了什么密报,他只知道最近的皇帝反常行为有点多。 或许,他可以跟仪鸾司交待“让三位皇子都平安回来”? 封锁了半年多的白玉关终于城门大开,家家户户挂上了庆祝胜利的灯笼,热烈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简直比过年还要喜庆。 然而,这只是白天的情形。 到了晚上,便有许多户人家取下灯笼,偷偷换上魂幡,再找个僻静的角落烧纸钱,抱头痛哭好一阵,夜半了才回屋,将魂幡换成红得刺眼的灯笼。 这一切,缘于守城的将领下令,为迎接大获全胜的将军,全城人禁止办丧事。 战火纷乱下,哪一家没有死人?这样的命令得到的只有百姓们的怨声载道。 听说打了胜仗,他们固然会欢呼雀跃。只是生离死别、粮食短缺、瘟疫猖獗、流离失所,更贴近他们的真实生活。 为了庆祝,高高的城墙上,将士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王旭申看着他们,只觉得如坐针毡,才喝到一半,就慌张逃离了气氛热烈、推杯换盏的庆功宴,尽管章燮用冰冷的眼神狠狠警告了他。 四皇子斜睨他,敬了章燮一杯酒:“王家这位大公子和二公子性格迥异。” “要不是二公子尚了公主,他哪里还能在这里。” 两个男人坐的近,他们的低声交谈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场众人 ,也无人敢靠近打探他们的谈话内容。 “怎么不见我皇兄来庆功宴?” 章燮扯起嘴角,喉间发出一声冷哼,“太子的行踪,岂是我等可以关注的?” 晏禧笑而不语。 章燮偏头看他,“六皇子山林遇险死于葬身兽腹的奏章,什么时候发出?” “再等等。” 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等刺客带回晏悬的尸体。 他不能真让晏悬曝尸荒野,好歹兄弟一场,他该亲自送他一程,更何况晏悬除了不听他的话接近宋家、抢他风头、和慕容家翻脸,没别的过错。 他也没错。慕容氏是他的母族,晏悬损害他母族的利益,就是损害他的利益。 虽说就凭这些不至于取他性命,可是,谁让他的死刚好可以成全自己呢? 皇帝不会责怪他。 一个无人关注的冷宫皇子,皇帝至今记不清他的长相。 慕容家、宋家,不会有任何人为他伸张正义。 于慕容家而言,他只是一颗棋子。 于宋家而言,他是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陌生人。 就算宋星蓉对他有感情—— 晏禧觉得,活着的人远比死掉的人有价值。 现在的太子对宋星蓉很上心。他若是她,早就投入了太子的怀抱。 第223章 刺杀 杀手是在距离白玉关仅有七里地的山坳附近出没的。 认出那些黑衣人熟悉的招式,晏悬顷刻心如死灰。 四皇兄派来的都是杀手中的精锐,这是没想让他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杀手针对的是晏悬,宋星蓉被晏悬推出包围圈外,茯苓和江河护在她左右。 冷月下,杀手足有三四十人,前来接应晏悬的江字营暗卫仅有七八人。 “你们快去帮他啊!” 江河面如死灰地垂下了头,“主子吩咐任何情况都得护住姑娘您……” 可晏悬受了伤,她也会跟着痛的啊!晏悬要是死了,她体内的蛊虫会瞬间暴起,令她七窍流血而亡。 研制出同心蛊的人,本就是为了和所爱之人求得生死相许。 但她不想跟着一块死。宋星蓉语气急切:“江河,你家主子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你护你主子,就是护我,明白吗?” 闻言,江河和茯苓皆是震惊地抬起了头。 主子(宋小姐)竟对殿下用情至此! 茯苓心中暗道主子对殿下感情太深不是好事,又不敢妄议,只得生生憋了回去。 江河自然更忧心主子,当即不敢耽搁,飞身冲入了刺客的包围圈。 几人没想到的是,又有数道黑影与他同时冲了过去。 “小心”二字将要脱口,一道低沉的男声忽在宋星蓉身后响起。 “放心,他不会死。” 男人从昏黑中走出,望了眼那片刀光剑影、缠斗的杂乱场面,注意到宋星蓉满脸担忧,始终紧盯着包围圈中四面受敌的少年,不由恨恨地磨了磨牙。 “本太子在白玉关附近早就召集了足够的人手,足够护住他了。” 他的声音很笃定。 宋星蓉很意外,并未料到晏祯会出手帮助晏悬。 从澜水畔的荒山回白玉关的这一路上,晏祯对晏悬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她不止一次在想,晏祯不动手,还一声不吭领着他们离开荒山、回白玉关,八成是在心底盘算拿晏悬当诱饵引四皇子或者章燮上钩。 现在四皇子咬钩了,怎么还管起了诱饵的死活呢? 晏祯被宋星蓉脸上满满明晃晃的不信给气笑了。 可以,很好,一声谢谢都没有,装都不想装一下了是吧。 要不是同心蛊,要不是怕晏悬死了宋星蓉跟着一起死,他早就掳了宋星蓉甩掉那小子了。 他不知宋星蓉关于同心蛊的言说是真是假 ,他只知道,他不敢赌。 赌错了,他这辈子都只能在梦中见到她了。 “信不信由你。”晏祯咬牙切齿,“反正,那小子要死也得完成答应本太子的事情再死。” 是了,晏悬曾说过他和晏祯有过利益交换。 前世互为死敌的二人,为利益二字也会选择并肩作战。 那些杀手仿佛看不见他们一般,眼中只有晏悬一人。 作为四皇子的下属,他们或多或少跟这位与四皇子结盟多年的六皇子打过交道。 四皇子常年在宫中,行动不方便,大部分时候调遣他们做事的就是六皇子,六皇子算得上是他们的半个主子。 江河在进入江字营之前,就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可不管是否曾经并肩作战,现在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必取六皇子性命。 他们以为这场刺杀就是手起刀落那么简单,殊不知,被江字营暗卫护在中间的少年成长了许多许多,已不是当初瘦弱的模样。 面对昔日听候自己命令的下属,他的佩剑毫不留情地挥起刺出,他们谁也不知道,六皇子的武艺是什么时候精进到了这个地步。 难怪会招来四皇子的忌惮…… 多了太子的 暗卫襄助,晏悬才算抓到一个喘气的间隙,飞快地往后边角落的方向睃了一眼。 宋星蓉和晏祯都不在那里。本该守着宋星蓉的江河横着长剑护在他身前 “不是让你守着她么?” “啊?” “当”地一声脆响,晏悬挥剑挡掉了绕过暗卫朝他们这边劈来的大刀。 大敌当前,再去计较这些也没用。 他得尽快平安脱身,否则就不知晏祯要将宋星蓉掳去什么地方了。 至于四皇子的这笔账,早晚要清算。 …… 空旷宁静的山谷之间,急促的哒哒马蹄声显得格外突兀。 夜晚的冷风呼呼刮过,拍打着宋星蓉的脸庞,隐隐作痛。 “你这样真没意思,章燮和四皇子明目张胆地勾结在一块你不管,你管我做什么?” 坐她身后的晏祯高高扬起马鞭,大喝一声:“驾!” 身下高大的枣红骏马跑的更卖力了,眨眼就甩掉了后面策马狂追的茯苓数步开外。 “你真是有病?掳我为什么又要给茯苓马匹让她追?” “掳掠?我好心带你回去,你说是掳掠?” 宋星蓉气道:“不是掳掠你绑我的手做什么?” 晏祯闷笑出声,“不这样 ,难道让你扣动手腕上的暗器杀我吗?我又不傻。好了,提什么章燮老四老六,真是煞风景。我管他们做什么,我只想带你回东宫。” 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横竖晏悬死了我也难逃一死,太子殿下记得将我尸骨送回宋家。否则,我当鬼都不会放过你。” 提起死亡,宋星蓉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和晏悬同葬。 晏祯勾唇:“人都死了,还管身后事做什么?” 届时进了东宫,还想出来? 宋星蓉:“……” 好气! 她原本正专心观察晏悬那边的战斗,毕竟现在的晏悬和自己痛感互通,因此完全没防备这个看似安静的男人。 一不小心,就被绑了双手,被他拎到了暗卫牵来的高头大马上。 茯苓也被他的另一个暗卫拦住,顾不上她。 这段时间的太子不是很安分么?除了和晏悬斗嘴,他连头疾都没怎么犯过。 她哪敢乱动,这个高度这个速度摔下去,是会直接毙命的。 晏祯见她黑着脸俨然在生闷气,不禁心情大好,又是一声大喝:“驾!” 可怜的茯苓被塞了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骑术再好,也追不上前边飞奔到成了残影的骏马。 第224章 用她拿捏他 白玉关,西城门前,王旭申打着哈欠,困的不行。 庆功宴上喝了酒的他原本打算躺下,却突然接到太子暗卫的报信,要他带人来城门口接应。 谢天谢地,太子殿下总算肯回来了。 过几日是班师回朝的日子,这下大家应该可以整整齐齐回京都了吧。 衙署,赴宴庆功的众人早已散去。 屏风后似是酒醉的章燮忽而睁开眼,冷漠推开身上不着寸缕的美人,朝外走了出去。 高出城墙二丈有余的角楼下,响起四皇子不可置信的声音。 “怎么可能?太子怎么会出手帮他?” 他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报信了。 “回禀殿下,属下看的千真万确,从暗处出现帮助六皇子对敌的,正是太子殿下派出来的暗卫!” 晏禧的拳头渐渐攥紧。 明明,太子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不过,”那探子话锋一转,“太子自己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 晏禧眉头一跳。不出意外的话,那女人就是宋星蓉了。 太子还真是为那女人悄悄出去的? 难怪章燮对宋星蓉动了杀心。 可眼下,太子出手了,他派出去的人能不能顺利取了晏悬性命,怕是难说了。 晏禧焦躁地来回踱 起了步。 “先不管太子。老六要是活着回来,必然会与本皇子翻脸!这么多年,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有我不少把柄。他要是转投太子阵营,我的苦心经营就会毁于一旦!” “殿下,不如再增派一些人手……” “来不及了,那里离白玉关不远,动静闹大了,六皇子遇刺的消息就会传的到处都是,到时候就更加不好收场了!” 想到晏悬要联合太子对付自己的场景,晏禧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极了。 “什么不好收场?” 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突兀响起,探子吓得魂都飞了,连忙退至了一旁。晏禧没这么夸张,但看到来人是章燮,还是紧张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铲除晏悬,就是受了这个男人的唆使。 “章将军,那美人伺候的不好么?”晏禧的脸在寒风中微微发白。 前线战场上配合章燮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章燮属于太子阵营这一点,他可没忘,所以他才故意借宴会送了美人拖住他。 没想到,这个章燮远比他预想中的狡猾。 当初晏悬他们究竟是怎么从章燮手上救出宋星蓉弟弟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贪恋女色这个弱点。”章燮目光轻蔑地 扫过晏禧脸上的明显俱意,啧,就吓成这个样子了?真没意思。“但如果发现对方有这个弱点,就要好好加以利用,殿下明白?” 晏禧迷茫了一瞬。 随后在章燮渐渐幽深的目光中,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宋星蓉!” 不算太蠢。 章燮唇角扯出一丝带了冷意的笑。 晏禧立即吩咐:“太子带着宋星蓉必从西城门口进来,务必在他们进城前分开他们,将宋星蓉劫来!” 拿下宋星蓉,还怕拿捏不了晏悬? 然而,只顾着沾沾自喜的晏禧并不知自己又一次被人当了枪使。 城门口近在眼前了。 宋星蓉远远看到靠着城墙、脑袋正一下一下点着空气的王旭申。 “你就安排了他接应你?” 晏祯阴阳怪气道:“本太子的人留了一大半后面保护你的小情郎,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星蓉:“……” 话倒是没错,跟着晏祯一起回来的,只有两三个暗卫,以及被老马拖了后腿的茯苓。 可现在的问题是还有个章燮,不知道会不会憋什么坏招等着她啊! 确定一个王旭申可以接应? “那你给我松绑。”宋星蓉手腕麻了。 出发前,她特 意吃的饱饱的,就是为了有力气跑路,他们都知道这白玉关不好回。 晏祯非要给她来这么一出,就这么喜欢捆绑? “不,我怕你用暗器杀我。” 话音刚落,就有一枚飞镖嗖地迎面飞来,晏祯立刻拉紧缰绳,一声长吁中勒马转向堪堪躲过后,当即抱起宋星蓉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四五道黑影面无表情地闪出草丛,晏祯那几个紧随而至的暗卫扑上去与他们缠斗起来。 正打盹的王旭申听到声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惊喜地发现晏祯就在数十步之外,身旁的娇小身影不是宋星蓉又是谁呢。 不过,待他看清那些差点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喜”瞬间没的干干净净。 “殿下!宋小姐!” 这一嗓子,喊的林子里埋伏观望的剩下刺客不得不现身出来了。 晏祯:“……” 宋星蓉:“……” 王旭申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哪里会被这种场面轻易吓到,就是今晚酒喝多了,说话有点大舌头,容易结巴:“殿殿殿下,臣马上去请章将军来护你!” 说着就脚底抹油般闪进了城门。 喊谁不好,非要喊这位脑髓有贵恙的王旭申? 宋 星蓉默默退后几步,与晏祯保持了些许距离。 这些刺客的武器、身法与刚才那些刺杀晏悬的相仿,估摸着,是来刺杀晏祯的。 真不知晏禧抽什么疯,一个晚上想把自己的哥哥弟弟都杀了? 谁知,一个挣脱纠缠的黑衣人绕过晏祯,挥着大刀朝她奔了过来。 宋星蓉:? 宋星蓉双手被绑着,才跑出几步,就身体失衡重重摔在了地上,痛的她龇牙咧嘴。 哒哒马蹄声隐约传来,应该是茯苓驾着那匹老马快赶上了。 宋星蓉呼喊出声:“茯苓——” 晏祯身形一动,在暗卫的帮助下摆脱纠缠,提剑挡开了靠近宋星蓉的黑衣人。 王旭申带了士兵冲出城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身份尊贵从不轻易出手的太子,紧紧护在宋星蓉三步之内,挡着一道又一道的攻击。 “拿下这些刺杀太子的刺客!” 一声令下,士兵们都冲了出去,刺客很快四散撤离了。 王旭申殷勤地迎了晏祯进城,“殿下,臣来迟了!” 晏祯受了皮肉伤,胳膊上流血不止,王旭申心道,这不正是让宋星蓉表现的好时机? “宋……”晏祯凉飕飕的眼神扫过来,王旭申立马改口:“姑奶……” 第225章 吃瘪 王旭申又改口了:“容姑娘,殿下为护你受了伤,快些为殿下看下伤口吧!” 宋星蓉望向王旭申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要她给晏祯疗伤? 有没有一种可能,晏祯正是怕她暗算自己才绑了她的双手? “不需要。留几个人护送本太子回将军府,其余人继续追查刺客下落!”晏祯一手按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大步流星地走去了前头,看都没看宋星蓉一眼。 他走的很快,似乎是在生气,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转角。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他不管她就是最好的。 宋星蓉正打算和茯苓自行离去时,落在后头的王旭申脚步一顿,又调转回来。 “你们傻站干嘛?跟上啊!” 宋星蓉觉得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跟他们走?“我还有事情,就不去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旭申嘿嘿笑,“跟殿下有关的事情,是你应该做的。” 晏祯哪句话吩咐了? 宋星蓉努力保持微笑:“王大公子莫不是听错了?殿下说的是,不需要。” “对啊,不需要你为他治伤,但需要你一起跟着回将军府。” 宋星蓉:“……” 她看上去像是会跟他们一 起走的样子?“茯苓,走。” “拿下她。”王旭申抬手,一声令下,几道黑影瞬间出现并制服了茯苓。 从茯苓震惊的面上看得出来,她并未察觉出附近还潜伏了其他人。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身手很有可能皆在茯苓之上。 王旭申什么时候也能号令这种人了? 王旭申无奈地耸了耸肩,“宋星蓉,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太子现在没说要你,万一突然半夜又说想要你,我从哪里把你找过来啊?你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就是他好我好大家都好。” 架在茯苓脖子上的利刃寒光闪烁,仿佛只要宋星蓉说一个不字,就会顷刻割破她的喉咙。 “男人都喜欢犯贱么?越是得不到,越要争取?”宋星蓉轻声嘲讽。 王旭申一噎。 这位千金大小姐的言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了?他干笑两声,“呵呵,人家毕竟是太子,如果真要强抢,你也很难拒绝是不是?可如果是他自己厌倦了,你就自由了不是么?” 这是什么天真想法? 自由?去了仇人身边,还想要自由? 茯苓还被人胁持着,宋星蓉忍住骂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和善”道:“多谢王大人为小女 子谋划。小女子这就跟上大人一起去将军府。” 王旭申满意地嗯了声。小小一个婢子,就让宋星蓉屈服了,真是简简单单。 刚刚那些来抓宋星蓉的刺客幕后主子是不是脑子里缺根弦?当着太子的面硬抢,那是能抢到的么?还得是他机智。 看到宋大小姐吃瘪,王旭申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曲。 被面庞冷肃、浑身杀气腾腾的暗卫用刀指着的茯苓、宋星蓉:“……” 城门口的刺杀动静虽大,将军府的宁静却持续了一整夜,天明时分,章燮才打着哈欠来到晏祯所在的院落。 晏祯当初入住的是将军府最宽敞雅致的院落,昨夜回来也是直接奔向了这间院子。 他没有因为这里有别人生活过的痕迹而动怒,吩咐婢女打扫干净后,宿在了书房的榻上。 章燮赶过来的时候,四皇子和太子才刚刚开始第三局的对弈。 棋桌一端,一身白衣的晏祯嘴角微微上扬,笑却不达眼底,落下黑子后再看向晏禧时,目光带着三分审视七分盘算。 另一端,捏了白子的晏禧对着棋局好一阵冥思苦想,在心底反复算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地选了个自认为绝佳的位置落下。 章燮 不动声色扫视了一圈庭院。 他自然知道昨夜王旭申前去接应太子并将宋星蓉带回将军府的行径,早间他已去派人请过一次王旭申,回禀说王旭申宿醉得厉害,去医馆抓药了。 呵呵,真要宿醉得厉害,哪还能不声不响办成那两件事情。 所以,宋星蓉此刻就在这间院子里? “二位殿下好兴致!”章燮声音故意抬高了些,惊的晏禧差点没拿稳棋子。 晏祯反应淡淡:“表兄,好久不见。” “殿下近日身体好些了?”章燮朗声问。 晏禧默默落子后,晏祯的黑子紧跟着咬在了一旁。他坦然回答:“不好。头疾日日发作,贴身照顾本宫的医女还跑了。这不,昨晚才将人抓回来。” “跑?连太子殿下都敢不尽心照顾,真是好大的胆子。” 晏禧讪讪附和章燮:“那医女竟敢舍下皇兄离开,太不负责任了。皇兄可得好好教训下。” 三人交谈的当时,宋星蓉端着一碗汤药刚巧从回廊走出。 “殿下,药熬好了。” 不卑不亢,姿态大方,倒不像是伺候人的,更像是府上的女主人。晏祯如是想。 宋星蓉将汤药在晏祯面前放下,明显感觉到三人都 默默打量了自己不止一遍。 有趣,这三个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的男人,自己出来之前,还在互相试探,她一出来,他们就非常默契地将关注的焦点对准了她。 章燮先开了口:“这就是不顾一国储君生死的那位医女?殿下宽宏大量,让此人还是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臣当真钦佩不已。” 三言两语,就将宋星蓉逃跑的行为与犯罪划了等号。 晏禧也跟着啧啧:“皇兄对这女人未免也太娇宠过了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跑出白玉关,这还能忍?说不定,是去跟哪个野男人相会了呢?” 宋星蓉微微垂下眼睫。这两人专门跑到太子院里阴阳怪气,怕是连晏悬的踪迹都找不到了,还在为昨夜的刺杀失败跳脚。 章燮冷笑:“得亏太子殿下未出大事。否则,药王谷送来的医女本帅也照杀不误。”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晏祯此刻再开口为她说什么,都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 宋星蓉只要有一句解释,就会被扣上“谋害储君”的罪行。所以她选择不解释,只是微微福身道谢:“二位殿下、将军肯揭过此事,宽恕小女,小女实在惶恐。” “揭过?宽恕?你在说什么?” 第226章 求殿下为他收尸 狐狸眼撩起,扫向微愣的晏禧解释道:“就是不再计较。” 可不是么?这两人叫了半天,又不说要处置她,不就是不计较了? 章燮刚开始不还说了佩服太子的宽宏大量? 晏禧脱口道:“怎可不计较?身为皇兄的女人,抛下皇兄,私会外男,要严惩才对!” 啪嗒,晏祯执了黑子清脆落下,声音透出些许不耐烦:“老四,你管的也太多了。你自己都还未成家,来管本宫屋里的事情做什么?” 晏禧被他这么一反驳,求助的目光下意识投向了章燮。 章燮紧盯着对面的二人,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他选择沉默。 “呵呵呵……”晏祯忽然发出笑声,引得对面那二人均是露出了古怪诡异的神情。 他们看上去很是不解他为何发笑,但又不敢问,都盯着棋局,假装是在思考如何落子。 晏祯觉得更好笑了。 原来,晏禧派出刺客埋伏他们,是受了章燮的唆使。 他的这位四弟,到底还是太稚嫩了,总习惯依赖贤妃和慕容氏的护佑,到了远离京都远离慕容氏的白玉关,脑子就不够用了。 只怕利用宋星蓉威胁晏悬的主意,都是章燮提出来的—— 那么, 章燮会不会利用宋星蓉来威胁自己呢? 章燮似是察觉出晏祯探究的目光,静默片刻后,借口公务繁忙离开了。 对他来说,确定宋星蓉在这里就够了。 他不会背叛太子,但也没必要在太子面前暴露太多。 晏禧当然不能跟章燮一同离开,但他又不好赶走杵在旁边碍眼的宋星蓉,毕竟刚刚才被太子训斥他管太多。 就在他尴尬的无所适从时,太子又出声了。 “老四,你不是自小和小六交好么?他不见了,还不快派人出去找?” 说的这么直接? 晏禧愣住:“我……” “你什么?你看你的棋,大势已去,孤立无援!” 仿佛在暗示什么。 晏禧猛然惊醒。铲除晏悬能立功是真,可没了晏悬,跟断他左膀右臂有什么区别?回到京都后,母妃会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 只是,晏祯为什么要提醒作为对手的自己? “咳咳咳……”只顾着观察棋局,晏祯忽然被药呛住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不耐烦地推开过来为他拍背顺气的宋星蓉,语气冷漠的令晏禧完全不敢置信。 “熬的什么东西?看看那些价值连城的药材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难喝 死了!” 晏禧瞪大眼睛,咂舌不已。 不是说晏祯转性了被宋星蓉迷的神魂颠倒,还为她跑去了危险的边境? 昨晚,不也是晏祯在拼命护着宋星蓉? 宋星蓉下跪认错的动作非常熟练:“小女知错,殿下饶命。” 晏祯语气恶劣:“要说‘妾身’,知道?你现在可不是千金小姐。” 宋星蓉唯唯诺诺应了是,可怜兮兮的表情跟快哭了似的。 是了,太子心肠冷硬,怎么可能为女人动容。将她带回将军府,不过是借着“恩宠”的由头囚禁折辱她。 晏禧断然没有留在这里看戏的道理,“皇兄,我还有事,还是先走了?” 晏祯嗯了声,自己却招来不远处的美艳婢女,揽着美人先一步回屋去了。 晏禧看的心底直啧啧,宋星蓉姿容清丽,本就不符太子的口味,当然会有玩腻的一天。 不过这一天到的也太早了。 “宋星蓉,你说你是不是活该啊?我六弟那么喜欢你,费那么大劲帮你逃掉跟太子的婚约,你非要吃回头草?现在失宠了,怕是后悔的想死?” 宋星蓉眼睫一颤,眼泪吧嗒吧嗒砸落了下来。 晏禧嫌恶地退后一步。 宋星蓉朗声道:“殿 下,六皇子在回来的路上遇着了好多黑衣人,他不想我受他拖累,这才将我推给了太子,求您救救他!” 晏禧错愕不已,“你要我救他?那你呢?他为你牺牲,你还跟过来伺候太子!” 晏禧这是在为差点被自己杀死的弟弟打抱不平吗?宋星蓉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够假了,没想到这世上有人比她还要假。 “殿下,我是有错该死,可六皇子是无辜的啊!他尽心尽意辅佐你为你出生入死……” 听到“出生入死”四字,晏禧瞬间失色:“住口!” 宋星蓉眨了眨眼睛,这是心虚了?她抹着眼泪哽咽道:“四皇子,妾身只是想求您为六皇子收尸。如今我身不由己陷在这里,唯一的心愿就是六皇子能入土为安。” 老六死了? 晏禧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不可能,他的人没有报信,也没回来,说明还在追杀晏悬。 那小子向来狡猾,心眼又多,前阵子还生生抢走了慕容策江字营的掌控权,他派出去那些暗卫,那里伤得了他? 他不过是想给个警告,让晏悬从此乖乖听话,不再忤逆自己。 兄弟一场,他怎么可能真按章燮说的去做! 而且,他都想好了,等 刺客将晏悬带回来,只要晏悬肯认错,他可以留他一命,让“六皇子”永远消失,让他成为真的“慕容衍”。 他不是喜欢宋星蓉连命都可以不要么,以慕容衍的身份还可以入赘宋家,不就两全其美了? 谁知,宋星蓉这么不知好歹,跟了太子; 谁知,晏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休要胡言乱语!” 宋星蓉透过指间的缝隙窥他怒容。 听说晏悬“死”了,晏禧不该最高兴吗? 这人还真是奇怪。 不仅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焦灼了。 “妾身虽然没看见六皇子的尸体,可他只带了四五个暗卫,对上大几十个杀手,怎么可能活的下来呢?” “他只带了四五个暗卫护身?怎么可能!他把人全都给你了?” 面对晏禧的高声质问,宋星蓉只是亮出腕间的隐约红痕,楚楚可怜道:“他若是多余的人手护我,至于将我推给太子么?六皇子到现在还没传信,多半已经遭遇了不测。 四殿下,求您为他收尸!您是他最信赖的盟友,我只敢将此事拜托给你!” 最信赖的……盟友? 晏禧面上血色全无,惊恐地向后退去。 晏悬到死都觉得他还是他的盟友么? 第227章 不甚在意 书房内,婢女恭恭敬敬地从侧门退了出去。 窗边,棋桌旁,一身深蓝色长袍的晏祯,黑子、白子不断落下。 他又摆出了一局棋。 “他走了。”宋星蓉推门而入,眼圈红红的,脸庞上的泪痕未干,眼眸却清凛凛的,犹如不起一丝波浪的平静潭水。 晏祯捏着手里的棋子,按照记忆里的路数继续落着。 宋星蓉到他三步之遥停下。 晏祯收回手,下一步,轮到白子。 “他信你了?”他撩着眼皮看向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少女。 触及她无丝毫情绪的视线,眼眸一痛,迅速移开了目光。 向四皇子卖惨、透出晏悬死讯,是昨夜回到将军府后宋星蓉找他商量的计划。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你娶了丹阳,还与我纠缠不清,平南王和章燮当然会不像以前那么坚定地支持你。这次章燮接近四皇子,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 利用我,既可以试探四皇子对晏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又可以让他俩互相攀咬,断了章燮脚踏两条船的心思,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是么?” 不,有害的。 一旦宋星蓉去卖这个惨,晏禧就会意识到她是为了晏悬才甘愿受胁迫困在这里, 而不是从前他看到的那样,逃离了东宫还和太子纠缠。 鬼使神差间,晏祯还是点头答应了,答应陪她演这出戏。 在晏禧面前演一出“强取豪夺后弃若蔽履”,她便可向晏禧低声下气地哭诉委屈与乞求。 晏禧见她“深爱”晏悬,会帮助促成他们的姻缘,不再阻碍他们。 他呢,就只是他们美满故事里那个最恶毒的人。 “四皇子确实是感受到了威胁,怕晏悬的风头盖过自己才对他出手。可我说出晏悬‘死讯’的那一刻,他又一下子变得那么的悲伤了。走时火急火燎的,不知是不是去找章燮算账?” 晏祯呵呵笑了两声,一脸的不甚在意。 宋星蓉扫了眼棋局,惊讶地发现,晏祯复现出来的就是刚才在外面和四皇子未完的棋局。 人生如棋,棋亦如人生,一个人下棋的风格、招式,或多或少反应了他本人的心性,所以晏祯是想用棋盘进一步解读晏禧的内心想法? 她盯着晏祯手下形势不明的棋局,似笑非笑道:“你过目不忘的本领倒是很好。” 晏祯倒希望他的记性没那么好。这样,就不会每次见到宋星蓉,就想起梦里的一幕幕了。 他指着棋局分析起来 :“他这个人优柔寡断,判断不准,不是做帝王的料。一些看似重要又没那么重要的地块,他都舍不得放弃,而那些把控命脉、可决定输赢的棋子,说不管就不管了。 就像晏悬——” 晏祯侧眸,这次对上宋星蓉温和的目光,他摆出了一脸的“不甚在意”。 宋星蓉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难得没有被怼,晏祯的目光越发深沉了起来,“我若是老四,说什么都不会将老六推开。他为女人卖命,被女色迷的和家族翻脸,这些算什么?只要他还是我的刀,还在我的阵营,能够为我所用。轻易被章燮唆使刺杀老六,目光如此短视的老四,一定被章燮拿捏死死的,你怎么指望他们狗咬狗乱起来?” 宋星蓉笑了:“不是还有王大公子么?” 晏祯扬起眉头,道:“是吗?” “我说太子殿下,整件事情,除了我家六殿下能得一点好处,让四皇子对他少些忌惮,你说得了最大好处的人是不是你?” “我家六殿下”这样的话,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口中说出来的? 晏祯心底简直酸的发慌。“我凭什么要出那么多力?你说过只要我在他面前说你两句。” “殿下说的没错 ,接下来的事情差遣王大公子去做就行了。” 晏祯:“……” 她喊的是王旭申,确实没要他出力。 “听说王大公子今日因为宿醉头痛去医馆了,让去找他的章将军扑了个空。可见,王大公子对殿下才是最忠心的,否则也不会一直勤勤恳恳守在章将军身旁,为殿下监视他了。” 宋星蓉漫不经心的语气,不了解她的人听了,会以为她真的是在夸赞王旭申。 不过晏祯了解她。她是在阴阳怪气王旭申身为太子的人,还常常为章燮差使。 “行了,不就是他让人拿刀威胁你和你的婢女么?你想坑他就直说。拐弯抹角地告黑状,你是觉得我会包庇他吗?” “怎么会怀疑殿下呢?”宋星蓉眼睛眨巴眨巴,一脸的无辜:“妾身可谨记着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哪敢心存怨怼?” 晏祯:“……”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只是想表达不管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伤害她,哪怕是伤害未遂,他都不会饶恕那人。他也早想好了给章燮回敬点什么替宋星蓉出气。 算了,他们已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不管他说什么,都会被宋星蓉曲解。 晏祯别过脸,拧着眉不再看那张勾人又气 人的脸。 宋星蓉以为没别的要说了,福了福身正要退下时,窗边再次传来男人的低语。 “战后的白玉关会比较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稳定。你安心呆在院子里不要乱跑,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他了。” 宋星蓉低垂着眼睫,没有应声,默默离开了。 晏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她能不能听进去? 哼着欢快的小曲儿,王旭申绕过角楼,那片水蓝色的裙摆才闯入视线,他就躲瘟神一般地迅速躲了回去。 嘿,又是那位姑奶奶! 那晚他的人用刀胁持宋星蓉的婢女,逼着宋星蓉乖乖进了太子的院落。 他正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时,太子一脚把他踹成了狗吃屎。 “谁让你伤她的?” 王旭申很懵逼。他也没动宋星蓉啊! 他只是使唤暗卫先拿下贴身保护宋星蓉且身手不凡的婢女,太子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星蓉可真是红颜祸水!王旭申恨恨地想。 不过,他是不会去自讨苦吃的。 或许章燮和四皇子还没发现,但迟早会发现,近身伺候太子的太监徐壬已经不见了,巫医也被囚入了暗室。 只因,他们曾合谋刺杀宋星蓉。 第228章 织网 “听说王大公子之前不适去了医馆?是城西的那家吗?我有好几个药王谷医者朋友,他们应该都在那里吧。” 悦耳婉转的声音传来,王旭申头皮一紧,心里一咯噔,差点就跑了。 见她笑意盈盈,看上去温柔乖顺极了,可她越这样,王旭申就越心里没底。 这位姑奶奶又跟太子说了他的“好话”吧? 王旭申紧张地问:“宋大小姐……有何贵干?” “殿下先前提起,最近的白玉关颇不太平,毕竟战事持续了将近一年,百姓流离失所几乎不曾休养。 只是方才听将士们都在谈论,说城内有条街道爆发了瘟疫,感染性极强,疑似蛊毒。章将军打算坑杀了他们?”宋星蓉面露担忧。 王旭申吓得虎躯一震:“你消息咋这么灵通?” “章燮真是这么打算的?” 王旭申捂住嘴巴,他被套话了! 宋星蓉确实是在诈他,章燮管教严厉,底下的人不可能谈论这种事情,“王大公子既然知道内幕,为何不速速上报殿下?” 王旭申马上苦了一张脸:“我也想啊,只是将军还未确定,四皇子就突然找上了门来,将军说今日都不必议事了……” “然后你就高高兴兴地出了议事堂,打算去哪里 潇洒?” “你这话说的,现在的白玉关满目疮痍,哪里还有潇洒的地方!” “仗虽然打赢了,但战后的百姓们安置不好,这白玉关也迟早会破掉。”宋星蓉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问题。 “宋大小姐,这种话你应该同章燮说。”王旭申眼里漫出浓浓的不屑,倒不像是针对她的。 宋星蓉呵呵一笑,道:“小女子哪敢跟大将军对话?一个不小心,就被掐死了怎么办?” “你让我去说?我怕是说到半句就会被章燮当成敌人派来的卧底!” “难道你不是?” 王旭申一噎。什么叫难道他不是……卧底? “小女子不曾参与你们男人的议事,也知道大梁唯一的异姓王,不日前已抵达云州。 战后休养生息用钱的地方多,附近各州早就运来了救援的物资,这位声名显赫、屋里二十四房美妾的平南王却跟没看见一样,不闻不问,一分钱都没掏出来。” “募捐粮食,那是朝廷该操心的事情。你操心什么?” 宋星蓉讥笑反问:“王大公子觉得陛下为何会在此时将平南王遣返封地?白玉关虽在边陲之地,但隶属云州,还有他亲儿子在这里,平南王始终坐视不理,是否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 王旭申无言以对。 “王大公子,章燮和太子的矛盾你我都是有目共睹的,或许你、章燮都觉得只要没了我,太子就会回归丹阳身边,全心全意信任平南王府。 可你们都错了,我的尸体并不能填平他们君臣间的沟壑。圣上对平南王的忌惮,早就深深影响到了太子。 即使章燮一心效忠太子,平南王府呢? 你以为,圣上为何平白无故打压平南王府、压制章燮?” 王旭申震惊不已。 他从未料想宋星蓉对局势会看的比他透彻,不,比他父亲看的都要透彻。 他的父亲常常耳提面命他们兄弟要效忠正统,可他们从没忽略父亲对平南王的关注,否则他也不会刻意入了章燮的军营,在太子和章燮之间周旋。 作为表兄,章燮拥护太子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 他却隐隐担心平南王会有一天受不了圣上的忌惮,带上章燮一起…… 造反。 可他的担心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似乎是丹阳成为太子妃后,章燮一天比一天更阴鸷,对太子的阳奉阴违越来越多? 似乎是长达近一年的白玉关战役,章燮不肯使出全力,贪得无厌向朝廷讨要拨款? 王旭申远离了她几步,“你真是 疯了,也不怕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教人听去?” “大逆不道?我可没说圣上任何不是。还是你觉得,我说平南王贪图享乐不顾民间疾苦的这些话,是大逆不道?” 王旭申再次接不上话了。 宋星蓉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 “天下,似乎还是晏氏的天下,不是章氏的吧? 王大公子,留后路是个好习惯,可你这后路留错了对象,‘乱臣贼子’四个子,你担得起,王家担得起么?” 这个比她高出一个脑袋还要多的男人,此刻竟被她威严的目光盯的脸色发白。 “我、我知道了。”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扣下来,无论如何他都得去阻止章燮了。 女人心,真可怕! “哎等等,”王旭申走出几步,猛然回过味来,“四皇子和章燮吵架了,你知不知道?” 宋星蓉依旧是笑意盈盈:“天下只要还姓晏,谁在乎是晏什么?” 王旭申:“……” 这女人明目张胆暗示他上四皇子的贼船,嫌局势还不够混乱吧? 他就知道宋星蓉不会真心为太子着想。 呵呵,他马上就去找太子揭穿她的真面目! “王大公子。”身后宋星蓉再次出声,“有些事情,做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哪怕你痛改 前非,那个人也不会全盘信任你。你说是不是呢?” “你……是殿下要你来找我的?” 宋星蓉道:“我一个小女子,没得殿下允许,怎么出来找你呢?” 王旭申顿如一桶冰水当头淋下。 他失去了太子的信任! 这意味着王家也已失去太子的信任。哪怕太子暂时不会同王家翻脸,他这个双面间谍,不当也是当定了。 好好的,招惹这女人做什么呢! 王旭申沮丧道:“你心悦之人明明是六皇子,这种局势对他有什么好处?” 怎么会没有好处呢? 晏悬与皇帝有着血海深仇,父子相疑,君臣离心,兄弟阋墙…… 看着皇帝成为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他会痛快的。 而她,则可以看到晏祯一个接一个去怀疑身边所有人。 徐壬消失,巫医不在,章燮、王旭申、丹阳,都渐渐离他而去。 上一世她满门被他屠戮殆尽,他怎么不配这个众叛亲离的结局呢? 王旭申困惑不解,宋星蓉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款款离去。 …… 暮色四合。 书房内没有掌灯,晏祯于书案前枯坐了许久,身形几乎隐没于昏暗中。 暗卫将角楼后宋星蓉与王旭申的对话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第229章 三角 「声名显赫的平南王……」 「乱臣贼子……」 「即使章燮一心效忠太子,平南王府呢?你以为,圣上为何平白无故打压平南王府……」 宋星蓉这些说给王旭申的话,字句言辞犀利,带有极强的煽动性。 看似是在怂恿王旭申对抗章燮,他一听便知,这些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她知他不会轻信于人,也知王旭申不敢拿家族命运随意押注。 于是在说动他准了她的计划后,明知他派了暗卫跟踪她,她还跟王旭申说了这样一段话。 不仅指出了章燮的野心,还指出了太子的多疑。 间接向他揭露平南王府的真面,又可以加深他对王家的怀疑。 其实,他对王旭申乃至王家,本身就不可能有全盘的信任。 以前能够一直相安无事,是因为章燮坚定拥护太子,王旭申为章燮做事和为太子做事没有太大区别,双方都可以糊涂一点,维持好表面的和谐。 如今宋星蓉将一切挑明,章燮的贪功、平南王为圣上忌惮的事实,都摆到明面上来讲,就算是王旭申那种得过且过的性子,也会开始摇摆,如她所说去准备另一个合适的后路。 而这个后路,绝不是 将赌注全部押在太子身上,并痛哭流涕保证再不跟旁人有任何牵扯。 「有些事情,做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哪怕你痛改前非,那个人也不会全盘信任你。」 这是宋星蓉对王旭申的忠告。 王旭申不敢赌太子是否还会信任自己,他只觉得他派宋星蓉是来试探自己的。 而他明知这是宋星蓉故意的算计,也会如她所愿跳进她为他而挖的坑,他会更疏远章燮,王家,王旭申…… 因为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人,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很难拔除掉。 哪怕是宋星蓉,突然转性说爱上自己、愿意嫁给自己,他也会时刻怀疑她和晏悬是否还在纠缠不清。 “议事堂,该去看一眼了。” 晏祯捏了捏眉心,向后靠了靠椅背。 暗卫悄然无息地退下,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沉寂了会,蓦然发现,他的头痛依旧隐隐约约,却有许久不曾发作的那么剧烈了。 是因为,她衣裳上的药香淡去了么? …… 议事堂内,章燮、四皇子、王旭申三人再次聚在这里,气氛还是很凝重。 章燮依旧是之前的观点:“不能让城中瘟疫扩散出去 。届时整个白玉关都被感染了怎么办?” 晏禧反驳道:“章将军,百姓何其无辜?将他们困在里面只能等死!” 章燮不肯让步:“舍弃少数人能救下多数人,为何不这么做?” 如果没有晏悬的事情,晏禧或许会考虑一下他的这番言论。 但偏偏,宋星蓉传来了晏悬的死讯。 后来他的暗卫回禀说晏悬逃了,他们找了几天没找到,这才回来复命。 所以,害死晏悬的另有其人! 在他眼里,章燮和太子都有可能,但,章燮的可能性要更高! 他甚至怀疑,章燮是不是看太子不好把控,所以才找上自己? 故意唆使他铲除晏悬,不正是为了给他自己腾位置么? “舍弃?他们都是我梁国的百姓,什么人有资格说舍弃?”晏禧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自己臣子的身份,家世显赫、战功显着,也要向君王臣服!“他们的性命他们自己做主!” 章燮冷笑。一个在战场上畏首畏尾、为了贪弟弟那点军功不惜痛下杀手的皇子,有什么脸在这里表深明大义?他语带嘲弄:“自古以来战后瘟疫肆虐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军医们早有丰富的应对经验。殿下 可知,他们经过多少实践,才发现隔离病患是解决瘟疫最有效的途径?” 晏禧面色一白,章燮说的那些,他又不是没在书上看过。 可是隔离那些已感染瘟疫的病患,与将他们生生困毙有什么区别?到那时候,要是章燮突然半途离开,将烂摊子全部甩给他怎么办? 章燮有平南王兜底,他可什么都没有了。 “将军,隔离确实是可行的措施。但是感染瘟疫的人死光了,瘟疫也不会消失吧?”这时,候在下首的王旭申出声了。 上次在议事堂内商讨此事时,还有其余人在场,王旭申是唯一未发表言论的。 这次章燮与四皇子议事只留了王旭申,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晏禧眯起眼。王旭申,应该是太子的人? 章燮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焚烧,深埋,可彻底消除。” 王旭申又道:“城中感染瘟疫的百姓预计已有七八百,白玉关地势高,附近多悬崖峭壁,无论是哪种方式,都不太好处理。” 章燮皱眉:“城郊有一方空旷平坦的广场,可以拖运尸体到那里焚烧掉。” 连焚尸的场地都想好了?“那片广场是白玉关生活的人们晒稻谷玉米还有油 茶的地方,用来做这种事,怕是会留下蛮大阴影。” “他们就没别的地方能晒了?” 王旭申慌忙解释:“就那么一块平坦又开阔的地方,阳光充足,离农田又近……” “难道他们不能不晒?” 这……那些农作物是可以说不晒就不晒的吗? 王旭申五谷不分,不了解,不敢辩驳。 “就这么定了。殿下,还有任何意见吗?” 章燮态度强硬,前后说的滴水不漏,晏禧完全想不出反驳的点。他无意瞥见王旭申在疯狂冲他挤眼睛,鬼使神差间,脱口又是一句“不成”。 “殿下有何高见?” 感受到章燮的语气十分不耐烦,王旭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余光瞥见四皇子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当即心底暗叹起了不争气。 真是不明白,宋星蓉为什么要怂恿他去接近这个容易受人煽动的怂包? 他其实更看好六皇子,毕竟那可是太子和章燮都头疼的角色。 就在章燮打算正式下达隔离命令时,外头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个太监通报的声音。 “太子殿下到——” 太子怎么来了? 晏禧只是愣了一下,便连忙跟着王旭申去大门口迎接了。 第230章 镇南 不多时,他们便折回了议事堂,一袭水蓝衣裙、绾起青丝的女人安安分分跟在晏祯后面。 章燮在向太子见礼时,斜睨着打量了那女人一眼。 令他诧异的是,低眉顺眼的宋星蓉感受到他注视的那一刻,忽地抬起了头,清亮宛若秋月的目光,顷刻化成一支箭矢向他射来,他竟生出了一时的无所遁形。 晏祯坐在了章燮占有数年的首座上。长手慵懒地一抬,宋星蓉便提起裙摆款款到了他身旁。 章燮提醒:“殿下来商讨重要的事情,带一个与此无关的女人进来恐怕不妥。” “你为何会觉得她与此事无关?” “宋小姐本就不该出现在边境。” “宋小姐?”晏祯哂笑,“章将军看清楚了,这位是药王谷的容姑娘,治好本太子头疾的女医,机缘巧合与宋小姐有几分相像而已。” 太子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在场众人谁不知道宋星蓉假扮成女医混入军营的事情! “殿下,臣是担心你被这女人迷惑……” 晏祯冷硬地打断了他:“章将军不必再说,她的身份一点也不重要。如今迫在眉睫的事情,一是六皇子遇上山贼意外失踪杳无音讯,二是城中爆发了一场 近似蛊毒的瘟疫。” 章燮道:“殿下,臣与四皇子已经商讨好了,这件事情……” 晏祯抬手示意再次打断:“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非你我派若干兵卒就能平息的,需立刻上报京都请求八方支援。” “可是战后瘟疫是常有的事情,臣此前已经历过许多……” 晏禧出声了:“将军没听到皇兄说这场瘟疫近似蛊毒吗?蛊毒的厉害,将军也见识过了吧?将军自己都不敢与蛊兽正面作战,可见这蛊毒远比洪水猛兽可怕!不可轻视,更不可照搬以前的方法。” 章燮拧眉,四皇子看来是在记仇之前安排他去西面战场对抗蛊兽的事情了。 那也不至于和作为死对头的太子一唱一和吧? “既然扯上了蛊毒,药王谷岂能坐视不理?二位殿下,章将军,王参将,小女代表药王谷向大家保证,药王谷会全力以赴支援白玉关。”宋星蓉柔和的目光扫来,晏禧和王旭申心照不宣地避开了。 晏祯配合的很默契:“听说前线战场上也是多亏了药王谷众医者高超精湛的医术,才使得安国的蛊毒发挥不出作用。本太子觉得可行,你们呢?” 晏禧立马赞同:“皇兄说的在理。 ” 王旭申讪讪:“二位殿下英明,微臣附议。” 就剩章燮还在保持沉默,脸色阴沉的发黑。 偌大的议事堂内,气氛一度凝固下来,没有一个人和他站在一边。 他仿佛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宋星蓉,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 太子、四皇子、王旭申都利用上了,这个女人……断不可留! 章燮抬起头,猩红眼睛紧盯宋星蓉,毫不掩饰自己疯狂的杀意,“宋小姐的意思是,你愿意亲临救治那些得了瘟疫的病患?” 他执着地称呼着“宋小姐”,即使所有人都承认她的伪装。 “亲临救治”四字也咬的极重。 莫说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根本做不习惯照顾人的活,感染上瘟疫,是能要她性命的。 宋星蓉却是一字一句:“为什么不呢?” 完全没有因章燮话语中暗含的威胁警告而生怯。 晏禧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和前几天向他哭诉晏悬死讯的是同一个女人。 王旭申则是一阵后怕,这个女人连章燮都不怕,极有可能比章燮更疯,还好他当时顺了她的意。 “蓉儿……”晏祯书案下的大手向她伸去,被她不动声色地 躲开了。当着众人的面,他迅速掩饰好了自己的失意,“具体怎么做,药王谷的医者们会聚在一起商议。章将军打了胜仗,劳苦功高,是我们的大功臣,正巧舅父来云州了,将军不妨过去看看,可以趁机休息一段时间。” 他带他们打了胜仗,他们马上就想着把他赶走了? 他守了那么多年的白玉关,他的功勋早已和白玉关密不可分。 离开?不,他不会离开。 章燮沉声道:“殿下从未上过战场,不知道临阵脱逃是死罪,臣可以理解。臣宁死,也不会当逃兵。殿下若要臣离开,那就请带着臣的尸体离开。” 章燮话音落罢,满屋一片鸦雀无声。 半晌,晏祯的轻笑打破了这份寂静:“老四,我都说了,白玉关有章将军镇守,我们还需要操心什么呢?你看你非是不信,非要拉着大家一起来。” 一口大锅突然从天而降,晏禧郁闷极了,他又没喊他来!他还配合他对付章燮,真是白好心了。 宋星蓉亦是似笑非笑:“章将军坐镇白玉关,关外宵小谁敢再犯呢?” 晏禧和王旭申看的更迷惑了。 这两人,上演了不知多少回的你追我逃,竟然统一战线了 ? “章将军也是完全误解本太子的意思了。本太子怎么会赶你离开白玉关呢?只是提议你先休养一段时间,不好好养精蓄锐,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十年呢?” 听到这番话,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章燮紧绷的脸也有些松动,“什么十年?” “本太子上奏章提议父皇任命你为镇南大将军,镇守白玉关十年,永远断绝安国进犯的想法。” “镇南大将军?” “镇守白玉关十年?” 晏禧和王旭申惊讶之下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既为大将军的封号——本朝目前唯有平定漠北之乱的宋大将军得了此等封号。 亦为十年的镇守时间。 宋大将军父子在漠北呆的时间虽长,但会定期返回京都,和亲人团聚。 可章燮呢?平南王如今就在云州,丹阳嫁入皇室,章燮还有什么理由进京? 章燮额角青筋暴起,他抬高了声音:“太子这是何意?” “章将军请别急,听小女子一言,其实是这样的,安国蛊师家族报复心强,倘若他们知道横扫他们的那位将军离开了,没过多久,肯定又会卷土重来……” 宋星蓉徐徐开始解释,根本不惧章燮压迫感极强的视线。 第231章 情敌 “白玉关的地势条件虽利于防守,可百姓们是真的遭不住任何动乱了。这场瘟疫的来源,可能是被大量尸体污染的河水,也可能是安国将蛊兽放回了山林,感染了其他生灵。 不管是人,还是环境,都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朝廷需要将军留下,白玉关更需要将军留下。而我们药王谷愿全力以赴,配合将军带领百姓们挺过这一难关!” 宋星蓉说的慷慨激昂,章燮仍是冷笑连连。 要不是知道这女人虚伪,和她旧账不断,他恐怕就信以为真了。 封为“镇南大将军”留守白玉关十年,相当于是十年不得再入京都,打了他一巴掌,又何必假惺惺地给一颗糖呢? 可他又无法反驳,上一刻,他才说了“宁死都不离开”这样的话。 “太子殿下,臣只问一句,这件事是不是宋小姐提的?”章燮直视着晏祯的眼睛,他目光锐利,穿透性极强,向来善于看穿人心,但他看不穿晏祯。 “不是。”晏祯面色坦然,面对章燮无比失望的眼神,没有多余的解释。 章燮自嘲地笑了。 他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与不是,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太子已经上了奏章。 只有两个 选择摆在面前:等候留守白玉关皇命,或联络父王。 选择前者,意味着他的大好年华都要献给山野重重、落后枯燥的白玉关,京都纸醉金迷的繁华,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要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起父王的告诫,章燮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晏祯沉静的目光中,章燮缓缓俯下了身:“臣,明白了。” 他认输。 宋星蓉随太子进入议事堂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他和宋星蓉之间的胜负已分了。 他挑唆四皇子去刺杀晏悬,她就将四皇子的仇恨全部调回到他身上,还把王旭申这个怂货逼得过来反抗自己,确实有点意思。 当然,决定输赢的关键其实还是太子。所以他输得彻彻底底。 哪怕丹阳成了太子妃,哪怕父王为了保全他们而南下远离京都……太子自始至终,不肯信他。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都是宋星蓉在暗中推波助澜? 就连晏禧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极有可能被宋星蓉当了枪使。 可谁也不愿意显露出来,没人愿意拿身家性命去赌。 晏祯很快安排好了后续的事宜。先让章燮交了兵权出去休养,再召集边境的老军医们以及药 王谷的大夫们探讨瘟疫的治疗措施。 城中瘟疫横行最严重的地区还是划成了隔离区,但跟章燮不同的是,晏祯每天都会安排将士运送物资进去,还有医者自发地做好防护进去救治病人。 闻渊不善应对瘟疫,陈香茹体质又太弱,两人没有随董涵映、陈浩邈等人一起进入隔离区,但每天都在隔离区边缘,帮忙煎煮药草,保证里面汤药的供应。 宋星蓉抵达他们这间在隔离区边缘临时搭建起的药房时,陈香茹正在给屋子熏药草,一旁在煎煮汤药的闻渊笑她灰头土脸的模样,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大花猫。 笑着笑着,闻渊就瞧见了门口那道安安静静的少女纤细身影。 “容姑娘来了,请进。” 闻渊早就得知宋星蓉要来找他们,因此并不觉得意外。他擦了擦手,领着她进入布置简陋的屋子,倒茶水的同时,把这边的情况跟她大概说了一遍。 陈香茹收拾妥当,过来和宋星蓉打了个平平淡淡的招呼。 居然不像以前那样见她就怼了?这让宋星蓉有点意外。 “董兄开始还担心是蛊毒,不过根据这几天的表现来看,这场瘟疫更像是水源感染而来的,患病的人腹泻 不止,持续低烧。按药王谷的方法将水净化过后,就很少有新增病患了。” 闻渊看上去很乐观,宋星蓉就放心了。此前之所以扯到蛊毒,只是为了吓唬章燮。 蛊婆重伤蛊术减弱的情况下,蛊毒哪那么容易形成大范围传播? 宋星蓉又在药房呆了许久,帮他们做了许多事情。 晏祯不准她进隔离区,派了人在外面盯着,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照顾病患的经验,进隔离区帮不上任何忙,来药房看看就是为了心安。 顺便,自己可以实地确认一下他们在哪方面有短缺,免得被人克扣了他们的物资。 闻渊、陈香茹以及药王谷的其余医者,或多或少听说过宋星蓉和太子的事情,但闻渊显然比他们思虑的更多。 光是屋外那几个气度不凡士兵模样的人,就足以证明眼前这位“容姑娘”的不一般了。 所以这次他待她客气了许多,还有意无意透露出他们瞧见王旭申这几日在这边忙活的事情。 宋星蓉猜到闻渊的小心思,笑了笑并不戳破。闻渊,果然还是想回太医院的啊。 等闻渊交代差不多了,宋星蓉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陈香茹杵在门口,心底天人交战了 许久许久,莽撞的“等等”二字才从口中喊出。 闻渊皱起了眉,宋星蓉却不甚在意她的无礼,回头冲她微笑:“陈姑娘有何事?” “你……”陈香茹咬了咬唇,在闻渊不解的目光中,把宋星蓉拽去了一旁的草垛后,“为何没有殿下的消息?你又为何,又去了太子身边?” 还惦念着晏悬? 不过看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嫉妒和憎恶,似乎只是不理解她的行为。 宋星蓉轻声道:“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但我想他一定还活着,在边境的某处。” 陈香茹愣住了。 宋星蓉蹙眉,她不喜欢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可陈香茹这个人,她又讨厌不起来。对方年龄比自己大,行事更像个不懂事的小妹妹。 对这样的小妹妹,她简直懒得耍手段。 “有你们在这边,我相信瘟疫很快可以控制下来,我也就可以放心离开白玉关了。” 陈香茹道:“你要走?又像上次那样?” “上次?你跟踪我?” 陈香茹面颊一红,她怎么不小心说出口了呢……“跟踪你怎么了?你才是好大的胆子,为了他,偷偷跑出军营,连王参将都敢冒犯,连性命都敢……不顾。” 第232章 执拗 她就没有这种勇气了。这也是她甘愿放手的一个原因。 宋星蓉幽幽叹道:“陈姑娘,好好照顾自己,后会有期。” 陈香茹连忙喊住将要离开的她:“那你呢?你要去哪里找他?” 去哪里找晏悬? 她要是知道晏悬在哪里,就不会在晏祯身边逗留这么久了。 晏祯嘴上答应帮她打探晏悬的踪迹,又只字不提找人找的怎么样了。 她只得徐徐图之,先稳定住白玉关的形势,打压下章燮这个存在太多不确定性的危险分子,这样一来,晏悬不管在边境的哪个角落,都能省去许多的威胁。 “谁知道呢?反正都是我欠他的,掘地三尺都要把他找出来。” “不是可以跟着暖玉的共鸣感应走吗?” “暖玉?”宋星蓉这才想起,晏悬当初能找到自己,就是因为暖玉间的共鸣感应。 陈香茹很惊讶:“你不知道?不过也对,你就算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启动共鸣仪式。 这样吧,我勉为其难再找董师兄启动仪式,你只要把暖玉佩在胸前,就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陈香茹居然会主动帮自己。 宋星蓉联想起上次,“那次我们在山里能遇见,是你们启动了这个 什么仪式?” 她还以为,那是暖玉的特异功能,只是自己不懂怎么使用而已。 陈香茹撇撇嘴。不然呢?不然她还真以为苍茫大山里找人那么好找? “不用谢,举手之劳,你快走吧,快些把他找回来吧。” 看着眼前这女子的别扭表情,宋星蓉简直哭笑不得。 严格说来,她们算情敌吧? “多谢,我会找到他的。” 陈香茹又摸出自己的暖玉,教了下宋星蓉暖玉佩戴的最佳方法,以及怎么感应对方的方向,分辨晏悬的暖玉气息。 听陈香茹详细描述出晏悬那块暖玉的气息,宋星蓉觉察出不对劲了,“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陈香茹理直气壮:“我暗恋他将近三年,能不清楚吗?” 刚到药王谷的时候,晏悬就跟宋星蓉解释过,陈香茹对那时还是个半大小子的他表露心意,虎狼般的架势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算起来,不是有四年了么?“去年的时候,不是就有将近三年了吗?” 陈香茹白了她一眼:“前段时间结束了,不行吗?” 宋星蓉:“……” 这位陈姑娘,还挺洒脱。 她倒是无所谓陈香茹对晏悬有没有感情。 划清界限之前,谁也 别想把晏悬抢了去。 “主要还是本姑娘不想嫁给皇子。”陈香茹又嘟囔了句。 宋星蓉:“……” 呵,想的还挺远。 “嗯,未来某天,欢迎陈姑娘来京都喝喜酒。” 陈香茹:“……” 好气。是她不想嫁皇子吗? 这女人就不能照顾下她的面子? …… 月色婉约,浅淡如雾,院落里攀藤绿木枝繁叶茂。 晏祯踏过清凉的青石板路,叩响了熟悉的那扇紧闭木门。 和之前不同,这次门很快开了,屋子的主人亲自出来开门,没有让他吃闭门羹。 “见过殿下。” 宋星蓉敛眉垂目朝他福身一礼,目光扫过她胸前的鼓囊,晏祯喉间滚了一下,有些发干。 他记得,她十六岁的生辰很早就过去了。 已满十六周岁的她,身段玲珑有致,愈发显得腰肢纤细苗条。 尽管宽松保守的衣裳掩住了部分绰约风情,可他是记得的,不论是两年前在稷山那夜,还是梦中的丰盈…… “殿下这么晚了过来有何事?” 晏祯回过神来,抿了抿干燥的唇,道:“你找陈香茹商议了离开的事情?” 果然是为了此事。 宋星蓉本来也没打算瞒他,否则,她何必 任由陈香茹当众拽走自己呢? “听说平南王运了许多物资抵达边境,章燮也安安分分不再过问军务,四皇子和王旭申在互相试探猜忌,殿下想要的,都已经到手了,我为什么不能离开?” 这是当初宋星蓉对他的承诺,作为交换,晏祯要帮她寻找晏悬。 “战后有太多百姓流离失所,白玉关暂且有我镇着,可其他地方,到了百郧县那边,你可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 逃难的流民,趁乱作恶的山匪……” “他在药王谷。”宋星蓉打断他的话。 胸前的暖玉在隐隐发烫。 陈香茹已经和董涵映启动了共鸣的仪式,她感应到了晏悬的方向,尽管比较模糊。 但她只要越往他的方向靠近,感应会更清晰。 “你是在怪我不告诉你?” 原来他知道……宋星蓉微微拧眉,杏眸骤然平添了一分冷冽:“殿下想多了。 我只不过是殿下身边阶下囚,不敢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只求殿下兑现诺言,放我离开。” 又提“阶下囚”! 晏祯彻底怒了:“好,你走!你要怎么走去药王谷?平安线吗? 本太子好心提醒你,平安线已被慕容策控制,为的就是断掉晏悬的后 路! 因为平南王早就盯上了晏悬,这次追杀他的人,不是章燮,而是平南王的人! 他怕把刺客引入药王谷,根本就不敢进谷,这时候就躲在山里苟延残喘,你知不知道?” “他死了我也活不成,倒不如跟他死一块。” “宋星蓉!”晏祯被她无所谓的表情气的脑子突突发疼,“宋大将军回了你的家书,他们在等你回归,也帮你安排好了说辞,你别管他了好不好?” 前段时间,为了让皇帝批准章燮留守白玉关的奏章,宋星蓉给宋父写了离家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封信。 写完的时候,终是没忍住趴案上哭了许久。 晏祯看的心如刀割,却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只能如她所愿,尽快控制住边境的纷乱。 他在竭尽全力为她抵挡风雨,她却是冷声警告:“你不该偷看我父亲给我的信。” 多讽刺,明知这个人恨他怨他不可能爱他,他还一厢情愿去付出,犯贱么? 一定是的了。 “宋星蓉,听我的,你不会死。关于同心蛊的传说,你只说对了一半。 同心蛊虽同生共死,可若是彼此隔了天涯海角,便无法共死。” 晏祯伸出想要抚摸她脸颊的手掌,被她狠狠打落。 第233章 疯狂 相隔天涯海角,无法共死…… 关于同心蛊的传说里确实有过这样的说法,中蛊双方如果距离很远,同心蛊的互通作用可能会断掉,二者做不到同生共死,同心蛊虫无法呼应,蛊毒便会消散而去。 这对宋星蓉来说是好事,她身上的蛊虫已经稳定于表层,并未深入心脉,很好引出。 但是,晏悬身上的蛊虫已经深入了他的心脉,她不敢赌,他体内的蛊虫是否会因为感应不到另一半而发作,令他爆体而亡。 那天她故意瞒下了这些,只对晏悬说他的性命和自己性命挂钩,要他保护好自己。 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晏祯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这么久了,你没想过为什么没有感应到过他的痛楚?距离对于同心蛊的影响,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件事情,晏祯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宋星蓉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还来管我的事情?不怕处理不好白玉关的动乱吗?” “原来你不是不知道……”心中的问题得到答案,晏祯冷笑,狭长的幽深黑眸里翻涌起隐约的疯狂,“所以你知道这一点,你还要去找他?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从前我以为你是自 私薄情的,对我的感情可以说没就没,为了利益可以把他也耍的团团转。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了,你已经向他敞开了心扉,不是么?” 说着,晏祯开始一步一步逼近,宋星蓉开始一步一步后退。 一直在旁边观察主子和太子对峙的茯苓跳了出来,佩剑才出鞘,一把银亮长刃已无声无息架在了她的脖颈上,是晏祯带来的暗卫,身手远在茯苓之上。 “别动她!”见情况不妙,宋星蓉厉声喝道。 晏祯眼中陡然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那暗卫当即敲晕茯苓拖了下去,消失在院子里。 宋星蓉心里一跳,面容露出警惕:“你要做什么?” 晏祯双眼微微一眯,不耐烦地将女孩的身躯扯入了自己怀里。 猛地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宋星蓉吃痛地捂住鼻子刚想挣开,就被他伸出的大手按住了瘦削的肩头,腰间也被他另一只手狠狠掐住,她被这样钳制住几乎动弹不得。 宋星蓉骂道:“你有病啊!” 他当然有病,他没病,怎么会一直纠缠这个根本恨极了自己不爱自己的人?“你骂我打我把我杀了,都改变不了了,晏悬不会再见你,他会刻意躲着你,因为他知道,他 的靠近只会给你带来痛苦……” “你告诉他了?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她猛地抬头,眼底无尽的恨意,几乎要将他撕裂。 晏祯惨笑:“不是你让我帮你去找他吗?我找到了他,并且说出了同心蛊的问题,他主动要求我向你隐瞒他的踪迹,也主动提出不会再靠近你,他会想办法引开平南王的那些杀手,躲进某片深山老林悄然死去。他一死,同心蛊破解,四皇子不会因为他而针对你,你再不必担忧自己被他连累,这不是很好么……” “住口!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宋星蓉顷刻崩溃。 她已无比确认,她不想他死,那天只是在四皇子面前演戏假装“晏悬身死”,她就真的落下了痛苦的泪水。 也是那一刻起,她才发现自己已深陷入了这段纠缠不清似是而非的感情,虽说可能是同心蛊虫作祟。 可那时在山洞,为他引出同心蛊虫共担蛊毒,是她自愿的。 “晏祯,我恨你,你放开我啊!滚啊!” 握紧的拳头雨点般向他的胸膛上砸去,晏祯痛的闷哼出声,结实的手臂抱她抱的更紧了,几乎恨不得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 他 身上散发的如同野兽般的气息笼罩下来,引得她的纤瘦娇躯战栗不已。 晏祯低下头,鼻尖触及他温热的呼吸,她立刻偏头躲过了他的吻。冰凉的唇滞了片刻,覆在了她的脸颊上,贪恋地索取起了她的气息。 喉间一紧,是她那柔软滑嫩的小手伸了过来。 想掐死他? 晏祯轻轻松松拿开了这只意图威胁他的手,“宋星蓉……啊!”完整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脚上便顷刻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宋星蓉再次将脚高高抬起,往他脚上狠狠踩了下去。 晏祯疼的皱眉,“你是要跟我一直这样闹下去了是么?” 宋星蓉屈起膝盖还想继续踹他,就被晏祯伸手扣在了腰间,接着不等她有其他反应,便强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内室走去。 宋星蓉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对着他拼命又打又咬,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他却跟铜铁做的那般,全程不理不睬似是感觉不到痛。 到了床边,就将她重重摔在了床上,不管不顾地压了上来。 双手被并拢举过头顶,双腿被按着屈不起来,甚至脑袋也被他有先见之明一般扣住了。 他身体的重量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完全 没有反抗的余地,甚至怕他又像刚才那样意图强吻自己,特意偏了偏脑袋,不正面对着他。 扯下她鬓间的银簪,晏祯温柔地理起了她铺开在枕上的鸦青色长发。 看着眼前的画面与梦境越来越相似,他的眼角似是有点湿润。 晏祯闭了闭眼,才哑声开口:“宋星蓉,要我怎么赎罪,你才能不恨我?” 他是在悲伤难过?宋星蓉神色冷淡:“放开我。” “这一世那些事情都还未发生,只要我保全了宋家,我们还有可能的,对不对?” “放开……”等等,这一世?晏祯重生了? 见她陷入沉思,他一边伸手去解她的衣襟,一边低声乞求:“忘了他,好不好?” 今日换上一身墨黑锦袍的晏祯,浸在烛光里褶褶生辉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那个惯用这种可怜口吻的少年。 宋星蓉无法动弹,索性自暴自弃地放弃了反抗,回给他一声嗤笑。 晏祯动作僵住,脸庞一下子滚烫起来,抚在她肩头的手掌,也开始颤抖退却。 他几乎可以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她说:“你说要我忘了他,为什么又要模仿他?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没有找替身的习惯吗?” 第234章 刺伤 冰凉的嘲讽,彻底冷却了他燥热的心。 没意思。 晏祯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迸射出两道极为狠厉的光芒来。 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既然你也想起了上一世,就应该明白,杀了我,才是最有利于你的选择。你现在这种行为,叫什么?”她的嗓音三分凉薄,七分漫不经心。 剩下九十分全是对他的嘲弄。 哗啦—— 晏祯面无表情地撕扯掉裹着这道美好躯体的布料。 “报复。”目光一寸一寸掠过雪肤,既有爱怜,又有按压不住的恨意。 他想起那些巫医带他回溯的梦境,大手开始缓缓游走,“宋星蓉,你我本就应该结为夫妻,本太子跟你做这些事情是顺理成章。” 她只是呵呵。 晏祯心中一痛。梦中的少女,看向他时永远是羞涩,爱慕。 “难道你还想他?呵,放心,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跟他都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你跟他的纠葛,永远只能叫苟且……” 啪! 宋星蓉扬手挥向他的脸颊,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晏祯紧紧攥起拳头,压下那股想要撕碎她的冲动,牵起嘴角,诡异地笑了。 除了父皇,他 还没被别人打过耳光。 宋星蓉扇他耳光和父皇一样是出于愤怒,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玉手接触他脸庞的瞬间,他能明显感觉到两股间窜上一股怪异的酥麻感。 “随你怎么反抗,今夜本太子睡定你了。”他眼底的疯狂更浓郁了。 不,或者说,他一直都是疯狂的,只是现在选择不再压制。 宋星蓉有点被他这不太正常的反应吓到。想起对方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她眨了眨眼睛,很快便有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却很快被晏祯尽数吻去,“你也装?” 宋星蓉浑身绷紧,杏眸恢复冷清。 他绝望地笑起来,含住她的嘴唇,只想要贪婪地掠夺走她的全部,动作粗暴的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艰难地抿紧嘴唇,死守着不让他进入,同时双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 晏祯大手捏住她下巴时,忽然,胸口传来一阵刺痛,皮肉被刺穿的声音清晰传来,他不得不松开她的唇,去抓那只握了簪尾正要往他心头送的玉手。 鲜血沿着簪身流出,攀上两人交叠的十指。 晏祯面色开始变得苍白:“真狠心……” 宋星蓉的唇被他吮的嫣红,说出来的 话比寒夜的铁剑还要冷硬:“你想起了上一世,就应该知道我和你的血海深仇。任何杀你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可惜,她力气敌不过他,手被他紧紧抓着,不能再扎深一点。 晏祯夺走她手中沾血的银簪,远远抛了出去。 他从她身上狼狈地爬下来,下床的时候,差点摔在地上,顾不上将鞋子穿好,就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暗卫看到他出来时成了这副模样,皆是提心吊胆地跪在了地上。可没有命令,他们没一个人敢闯进屋动那个对太子而言意义特殊的女人。毕竟徐壬的下场就摆在那里。 “滚!”晏祯将怒火全部撒在了这些暗卫身上。 跨出门前,晏祯又回过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看到她在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自己的脸,嘴唇,以及其他被他吻过的地方,动作不带一丝情绪,他顿时升起一阵屈辱的感觉。 他好恨自己是那么的矛盾,想让她痛苦又不想伤害她! “宋星蓉,你会后悔的。” 砰!扔下这句话,晏祯重重摔上房门,怒不可遏地离开了。 没有其他声音—— 他没有给她的房门上锁?居然不打算 直接囚禁她? 宋星蓉没有片刻犹豫,下床找了身干净衣物换上,开始收拾起了行囊。 行囊收拾差不多时,被拖去外面的茯苓醒了。进屋看到太子及那些暗卫都不在,茯苓暗自松了口气,却又看到地上主子扯坏了的衣物。 显然,刚才她被打晕后主子受了欺负。 茯苓难过的眼圈一红:“姑娘,您受委屈了。” 宋星蓉在清点行囊。“我们今晚就离开。” 不能拖到明天。现在晏祯正在气头上,懒得管她去做什么,过了这一晚,一旦冷静下来,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辱她。 想起刚才,宋星蓉又狠狠擦起了自己的唇。 “姑娘,”茯苓看在眼里,更心疼了,“为什么不回京都呢?婢子觉得,不管是六皇子,还是太子,都是不值得的人。回到京都,姑娘想要怎样的夫婿不能有?” 茯苓说的对。然而,宋星蓉幽幽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若真要嫁人,六皇子不会在考虑范围内,至少,他一定不是首选。可是,谁知道怎么就跟他越来越扯不清了呢?我欠他的太多了。” 况且同心蛊未解除。 如果她不管不顾回到京都,晏悬却因体内蛊虫 暴动而毒发身亡,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至少,先平平安安带他回京。 这样以后他要是还能当上晋王,对太子而言也是不小的威胁。他也会念在往日恩情,在宋家落难时出手帮一把。 再说,雁云佩还没还给他。雁云佩是药王谷的信物,还是他母亲的遗物,她只是暂时帮他保管,后面还要归还给他。 “不管姑娘去哪里,婢子都会追随姑娘。” “茯苓。”宋星蓉望着婢女坚定的脸庞,不由想起了段家,想起了外祖母。 若不是外祖母精心挑选出忠诚又善武的茯苓送到她身边,这些日子她只会过的更艰难。 所幸,她有宋、段两家作为依仗。那封请求章燮留守白玉关的奏章会顺利通过,日后回到京都,她的生活会少去许多的麻烦。 …… 晏祯一夜未睡。 胸口的伤处理好后,他被头疾折磨了一夜。 无数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肆意叫嚣。 “妖后!烧死妖后!” “陛下择日会将宋氏一众叛贼斩首示众……” “弑父杀弟,哪个上位者不是这么过来的?” “不论何时,只要蓉姐姐说想离开,我都会来东宫带你离开。我愿……与你相守。” 第235章 难民 主仆二人的出逃并未遇到任何阻拦。 仿佛有人暗中授意,从后院一路走来,她们没有碰到一个夜间巡逻的士兵。 府邸后门口停了一辆朴素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前头的马儿一看就是喂饱了的,深更半夜了还精神抖擞,不时打着响鼻儿;车厢内则整整齐齐装了干粮水囊药品等出行能用到的东西,甚至还有一袋女子用的月事布—— 再过几天,她的癸水就来了。 整辆马车就差把“宋星蓉”三个字写上去了。 茯苓完全不能理解,“太子既然已经为姑娘准备好了离开的马车,为什么又要跑过来阻拦姑娘和姑娘吵嘴呢?” 但又不得不承认,太子准备的很周到。 宋星蓉不知道别的女人会不会为此感动,反正她不觉得感动。 她只是奇怪,晏祯怎么算到她的癸水要来了呢?就算想起了前世,也不可能对她了解的这么细致,前世的他从不关心她。 想起前世么…… 那就有点棘手了,晏祯可以预知到未来发展,本就当过一回输家的二皇子、四皇子等人,这下更没胜算了。 若说以前宋星蓉还赌二皇子改变英年早逝的命运成为晏祯的强劲对手,现 在,她似乎只能把赌注下在晏悬身上了。 别看太子现在发疯不太正常,一旦回京,就会马上开始利用预知的能力收拾那些威胁到他的隐患,丹阳、贤妃、二皇子…… 有好戏看了。 茯苓驾着马车一路驶出白玉关。 摇摇晃晃的颠簸中,宋星蓉沉沉进入了梦乡。 或许这回思索前世的事情多了,一闭眼,她又梦见了前世。 再次看到熟悉的火海,听到“烧死妖后”的热烈呼喊,她心底没有起一丝波澜,反正梦里不会感受到肉体上的痛苦。 可这次梦境的画面比从前似乎要清晰了许多。 清晰地看到,高台上男人冷冽的眉眼仿佛被冰雪覆盖。 哒哒的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男人策马闯入刑场的瞬间,高台上观刑的男人面色的沉静瞬间崩裂: “你没死?放箭!杀了他…… 谁能取下叛贼晋王头颅,重重有赏!” 晋王? 宋星蓉视线里弥漫的血雾倏然散去,澄澈清明。 她终于看到,一身玄衣的男人身中数箭,从高高的马背上重重跌落,手脚并用地爬起后,扑到了浑身挂满火焰的自己身上。 他紧紧拥住她的身躯,与她一起承受 烈焰炙烤。 糊满鲜血的脸紧贴于她的颈窝,痛苦的低语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突然,梦境画面一转,到了床上,不着寸缕的男人眼神迷离地望着她:“不论何时,只要蓉姐姐说想离开,我都会来东宫带你离开。我愿……与你相守。” 这里是静园。 前世,太子设计她饮下那杯酒失身晋王后,故意将她囚入了偏僻冷清的静园。 发不出任何讯号、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她,恰如一朵娇花被狠狠碾入泥泞,渐渐绝望、渐渐腐烂衰败,心如死灰。 后来,偶然的一个契机下,她把这位尝过她美好的晋王,勾来了静园。 第一次是因为失身酒,很多细节都是模糊不清的。 可后来的无数次,竟差点教她这颗已死的心重新燃起。 然而,她知道太子知道这一切,也知道是太子设计,她才能将晋王勾入静园重温旧梦。 甚至好几次,她都瞥见了窗户纸上映出的人影。 罗帐下身影交叠不知天地的时候,窗外人只是一动不动,全程无声无息。 那时晋王应当也是明白的。 为什么明知她是太子献给他的毒药,还要甘之如饴,许下那种天 真的承诺呢? 为什么,明知她被处以火刑,还要来赴死呢…… “咳咳咳……”感觉到一阵凉意,宋星蓉咳着咳着梦醒了。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茯苓的声音自外间传入:“姑娘醒了么?已经到镇上了,很快就能到达药王谷。” 宋星蓉睁开眼,两行清泪毫无预兆般滑落下来。 “寻个地方休息会吧。赶了一夜的马车,你也累了。” “是。” 面上是泪滴纵横,她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平静,没有让茯苓察觉出半点异常。 宋星蓉缓缓擦去泪水。她欠他的本来就够多了,为什么老天爷非要让她梦见前世? 这样,只会让她对他的愧疚更深。 脑袋昏昏沉沉,宋星蓉正要再眯会眼睛,茯苓忽然勒住缰绳,一声长吁下,马车又走了几步,停在了人群后。 “姑娘,前边好多人,路被堵住了。” 掀起帘子一角,果然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围在官兵主持的赈济粥棚前讨要吃食,挤挤攘攘,堵的路口水泄不通。 “换条路吧。”宋星蓉放下帘子。 “是。” 茯苓驾车的技术并不熟练,颇费了点力气,才控制好马匹调转方向。 可就是耽误的这点时间,让难民们都注意到了她。 此时粥已经舀干净了,官兵在恶狠狠地驱赶其余没要到吃食的难民。 难民们不肯离开,官兵指着那辆出现在镇子上的陌生马车,露出一口大黄牙笑了:“要不到就去抢,抢不到就去死!” 官兵们抬着粥桶潇洒地离开了。 茯苓再次挥起长鞭,马车还是动不了,像是被人扒拉住了。 不止左右,就连前面,都围来了越来越多的难民,他们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饿到发绿的眼睛,即使是暗卫出身的茯苓都感到阵阵胆寒。 “我好饿,我要吃的,给我吃的……” “别过来!”茯苓拔出长剑,却惊恐地这些人压根没被她的武器震住,还在继续靠近,甚至有的人直接爬了上来。 “啊——”茯苓尖叫着踹下那人,连滚带爬地缩进了车厢里面。 帘子掀开的瞬间,宋星蓉将一包干粮用力抛出。 车头一松,那些难民争先恐后地朝她抛去的方向扑过去,顿时乱成了一团。 茯苓惊魂未定,不知所措,“小姐……”那些人是难民,她不忍杀。可她若不动手,她怕她们被这些如狼似虎的难民生生撕碎。 第236章 遇救 宋星蓉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们走的是平安线,是大多数难民逃难的路线,遇到这种事情很正常。 “茯苓,等会盯准空隙……”猛地,宋星蓉心口一痛,话音戛然而止。 茯苓关切追问“怎么了”,宋星蓉只感觉翻涌而出的强烈疼痛,在顺着脊椎迅猛刺遍全身,体内骚动的蛊虫,胸口骤然滚烫的暖玉,都在拉扯她深陷进去。 她痛苦地闷哼一声,抱着肚子缩成了一团,脸色煞白煞白的,几乎毫无血色。 茯苓吓得声音都在颤抖:“姑娘你怎么了啊?姑娘,你不要吓婢子啊,这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是不是太子给你下了毒……” “不、不是……茯苓,快,出去驾车,离开这里……”宋星蓉嘴角牵出一丝笑。 她哪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这是同心蛊虫靠近带来的痛苦,也是他正在承受的痛苦。 她终于可以感受到他了。 “往西北方向走……”这是暖玉指引的方向,非常清晰。 茯苓擦掉眼泪钻出马车,不论什么处境,她都要执行好主子的命令! 然而,还没等她控制好被难民吓的不断跺脚想要逃离的马儿,就感觉到身后车厢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击,马脱离了缰绳,她 整个人没有防备,摔了下去,头重重栽在地上,痛的眼冒金星,恍惚了半晌,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 “小姐——”望着被撞散架的马车,茯苓喊的撕心裂肺。 “让开,快让开……”茯苓拼命扒拉开围在前面的难民,不断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出来驾车,为什么不在里面守着本就虚弱的宋星蓉…… “咳咳咳……” 这时,熟悉的虚弱咳声响起,茯苓惊喜地看见主子没有被压在马车下,而是被一个一袭深色锦缎长袍的男人横抱在怀里。 官兵在他的指示下驱赶走了那些抢她们东西的难民。 顾不上思考这个男人怎么救出的自家主子,茯苓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多谢大人救下我家小姐,大恩大德……” “哼。” 打断掉丫鬟的道谢,眉目冷峻的男人长腿一迈,抱着宋星蓉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半点没有要将人归还过来的意思。 瞧见这阵仗,茯苓的心也跟着凉了半分,有种不妙的感觉。 点了怀中女孩的昏睡穴,慕容策轻夹了下马腹,便越过茯苓往前跑了起来。 茯苓慌忙捡起自己的佩剑追了上去。 才出虎口,难不成这是又要入狼窝么…… 车厢受到撞击倾倒前 ,宋星蓉内心闪过那么一丝的绝望。 却不知从哪冒出一把大刀破开车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将她又捞了出去。她被横抱在他怀里的时候,她看到了—— 他眼中流露而出发自内心的嫌恶,对她。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救她? 还没开口道谢,她就被蛊毒折磨的剧烈咳嗽起来,她听到了茯苓的呼喊,但压根使不出力气回应她。 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那个男人带着上了马背,她被放在他身前坐着,他的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身。 随后她就被失去耐性的男人点了昏睡穴。 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轻飘着的浅绛色罗帐。回忆起镇子的凄凉景象,罗帐的喜庆颜色,身下云罗褥子的柔软,都给她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胸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宋星蓉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暖玉的感应那么清晰,证明晏悬所在的位置离她很近。她一时又喜又忧,喜的是很快就能见到他,忧的是,他重伤在身,要是在相见之前他嗝屁了,她也会跟着嗝屁的。 想到从马车上救出她的那个男人…… “咳咳咳……” 听到剧烈的咳嗽声,床头打盹的丫鬟一个激灵转醒 ,看到床上的少女,立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姑娘醒了!姑娘终于醒了!谢天谢地,昏睡一整天了,可算醒了!” 茯苓不在? 宋星蓉无力地扶着床沿坐起身,还没来得及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个面生的小丫鬟就连蹦带跳地跑出去报信了。 宋星蓉:“……” 慕容策,这是打算做什么? 宋星蓉披上外袍下了床榻,躺的时间有点久,导致身子过于绵软,完全使不出力气。她得在那个丫鬟将人带过来之前做点什么。 很快,她找到了扔在角落里的自己的行囊。 翻了翻,什么东西都没少。她马上服了几颗补气血的药丸,倒了杯凉水送服,整个人这才感觉活了过来,恢复了些许力气。 可等会如果慕容策来了,她该怎么做呢? 慕容策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晏悬向慕容氏要走江字营的掌控权,慕容策会不会把这笔帐算在了她的头上? “那位姑娘看上去很是虚弱,可得仔仔细细好好看看!” “放心吧,小翠姑娘。大人嘱咐了在下的。” 听到外间的交谈声,宋星蓉动作迅速地回到了床上坐好。 “姑娘,大人让婢子给您找了大夫过来!” 宋星蓉双手藏在被褥 之下调整脉息,面上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大人有心了,还要劳烦妹妹替我多谢大人。” 小翠殷勤地迎着眉须皆白的大夫到她床前坐下。 老者端详了一下她的面色,示意她伸出手腕。 此时,宋星蓉已调整好了脉息,自是从容不迫将手腕伸了出来给对方诊断。 这位大夫年纪虽大,因着是小翠急急忙忙从镇子上随意拉来的,医术谈不上高超,轻易便被宋星蓉的脉息控制之术蒙骗了过去。 一番诊断后开的药方,自然也是宋星蓉想要他开出的药方。 末了,那老者还叮嘱她:“夫人千万千万要注意休息。” 小翠听他改了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傻乎乎地发问:“姑娘是得了什么病啊?” 万万没想到,大夫的回答令她差点惊掉下巴:“夫人是孕中劳累奔波,又害喜的严重才昏倒过去。快去抓了这副安胎药,不然别说胎儿,大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小翠:? 大人不是说这是位姑娘吗? 怎么一下子成已婚妇人还是肚子里揣娃的那种了? 小翠神色复杂地送大夫离开了这里。 宋星蓉擦掉手腕上的痕迹,勾唇微微一笑。 她有些期待慕容家的人会是什么反应了。 第237章 屈辱 大夫离开后,小翠马上将那女人的情况告知给了大人身边的亲信下属。 下属来书房汇报的时候,慕容策正倚在书案后的椅背上,翻看着一卷公文。 “身孕?阿衍可不是那种没轻没重的人。”男人冷冽的目光里更多是不屑。 “大人,江字营的人刚刚又来求药了。” “不给。” 下属面露纠结:“邺城那边似乎知道了。” 慕容策唇角凝出一丝讽笑:“下毒的人是平南王,本官只是刚好有这种毒的解药,凭什么他说要就给?再者,这是在云州界内,不是青州,我自身都束手束脚,哪里顾得上他的事呢?有本事,他自己去邺城求老太君。” 此地到邺城少数也要半月的路程,依着那位现在不容乐观的形势,怕是撑不到半路就没了。 “属下遵命。” 下属退出之前,慕容策又补了句:“把那女人的丫鬟放了。” “送去伺候那位姑娘吗?” “当然不送去花间苑。那丫鬟和江字营的暗卫打过交道,懂?”慕容策的声音冷而空:“再多派几个人去看守花间苑,全部要身手了得的。” 下属领命而去。 小翠是奉命来监视宋星蓉的,却是个很好说话 也没什么坏心眼的丫鬟。 宋星蓉轻易便从小翠口中得知,这里是知州慕容大人来平安线赈.灾临时办公居住的小院。 至于为什么青州的知州跑来云州赈.灾,小翠给了个非常天真的回答:“因为大人心善吧!” 云州的父母官是个极怕事的,只敢看平南王的眼色,压根顾不上难民的死活。 只要那些人不过了药王谷,深入云州腹地。 小翠还告诉她,大人为了保护她,特意增派了许多高手,在暗处一天十二时辰轮岗守护着她。 涉世未深的小丫鬟更好奇她的身份了:“夫人的夫君是大人的挚交,还是夫人是大人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她丝毫不觉得大人是在囚禁眼前这位夫人。 “可如果夫人是大人至交好友的妻,为什么不让夫人去住客房,而是住了大人院中的花间苑呢?” 宋星蓉:“……” 原来这是慕容策院中的花间苑! 这种地方,不应该是用来安置妾室的么? 宋星蓉感觉有些屈辱。 和弟弟慕容程爱玩的性子截然不同,慕容策因为入朝做了官,爱惜羽毛,娶妻之前不会抬任何妾室通房,不会做任何妨碍他清誉的事情。 所以为 什么要将她囚在他院中安置妾室的屋子? 他不要名声,她还想要呢! 知道自己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后,宋星蓉淡定不下去了。 她几次想要出去,都被小翠以“有孕在身”的理由拦了回去。 当时伪装喜脉只是想把慕容家的人吓一跳,结果没等来慕容策的下一步动作,反而把自己困在了这里,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解释说:“我已有了快三个月,胎儿已经稳定了,不需要小心到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程度。” 小翠只说外面难民太多,大人吩咐不准她出去,怕伤到胎儿。 可真孕妇天天关在屋子里不出去活动呼吸新鲜空气也不利胎儿啊! 对此,小翠的说法是:“大人说忙完这几天就来看夫人,夫人再耐心等等。” 这丫鬟看着好说话的,却不是好拿捏的。每日送来的安胎药,宋星蓉都得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滴不剩的喝完。 安胎药有杨心脉补气血的药效,没有身孕的女人服用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但每日这么喝一大碗,补到上火是一回事,癸水推迟,就麻烦了。 然而,宋星蓉一向吃软不吃硬,见对方笑吟吟又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 ,很难给对方甩脸子,只得想方设法弄洒这些药,能少喝点就少喝点。 接下来几日哪也去不成,宋星蓉郁闷的不得了。 某天晚上,又被同心蛊折磨的晕了过去。 其实这种疼痛是一直伴随着的。 大概是晏悬这几日情况越发不乐观了,这次她感受到了腹内一阵强烈的绞痛,吐了个昏天黑地,就一头栽到了地板上。 小翠吓得第一时间去前院请来了深夜还在办公的知州大人…… 宋星蓉这回没有昏睡太久,次日鸡鸣声一响就清醒了。 不知道晏悬这一夜经历了怎样的凶险,她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浅绛色帐顶时,喉间干的冒火。 “茶……” 一只骨肉分明的修长大手伸入垂落的罗帐内,掌上托着她想要的茶盏。 宋星蓉坐起身,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这杯茶水。 抬眼猝不及防与一对淡棕色眼瞳撞上,她咽下了差点出口的“小翠”二字。 转而换成:“慕容大人?您怎么来了?” 她的身子正虚弱乏力,发出的声音比平常更为软糯,稚童那般轻轻柔柔的声线,慕容策听的恍惚,竟感觉出了几分似曾相识。 “你没怀孕,也没其他暗病,为什么会 晕倒?” 宋星蓉一愣。他又请了大夫来给她诊脉? 可这几日她每日都有服用安胎药,提防着慕容策来个突然袭击,按理来说寻常大夫看不穿她伪装出来的喜脉。 就是肚子太扁了,扁的不像是怀了三个月的孕肚。 慕容策眼底似有一道异色划过,宋星蓉蓦然回过神,苍白的小脸挤出一丝笑容:“大人莫要唬我,我的孩子怎么会没了呢?” 慕容策挑眉:“小翠说你突然腹部剧烈疼痛,呕吐许久。” “可身下未见红呀!”宋星蓉笑道。 慕容策:“……” 他沉默了。 有没有可能,他知道她肚子里不可能有货,刚刚是在诈她露出马脚? 奈何这女人没上当,还在那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夜间他确实另请了一位极有经验的老大夫过来给她瞧。 那大夫说什么来着?似乎是“夫人胎儿不稳不宜剧烈过早运动”,还暗戳戳地用眼神劝他节制。 至于应对措施,即是出去散步走走,放松下心情,免得憋闷坏了。 一个两个都诊出了喜脉,慕容策左思右想好久,现在都开始怀疑对方真的有了那家伙的孩子。 那这个孩子的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第238章 金枝 既是慕容三房的血脉延续,又是药王谷的血脉延续。 晏悬——或者说慕容衍,他如今深陷皇子党争,不论是慕容家、还是药王谷,他都没有继承的资格。 但这个孩子就不一样了。 慕容策微眯起锋利的眼,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那个卧坐床头的虚弱女人。 效劳拥护储君、却反遭设计返京无望的那位,给他透露过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若不是这个秘密,他可不会来平安线赈济难民,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鄱州那次,他帮他们解决了山匪,并未认真打量晏悬带在身边的这个女孩。 他对她的身份一直是有所怀疑的,可那时在百郧县,他特意找了江白盘问。 按江白的说法,她怎么也不可能是差点成为太子妃、将门宋家的千金小姐。 他无法想象,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会愿意跟随晏悬从京都一路奔波南下。 可那位说,她就是宋家大小姐。 为了摆脱婚约,怂恿丹阳郡主替嫁东宫,疑似与六皇子勾结策划了太子婚宴上贪狼帮囚犯刺杀皇帝之事。 六皇子和四皇子矛盾不断,是受了此女的挑拨离间。 她跟随六皇子南下,是为了去药王谷给弟弟求药 …… 她真是宋大将军之女,宋氏星蓉吗? “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榻上的女人再次开嗓,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冷疏远。 散落的乌黑长发慵懒地披在双肩上,衬着她皮肤白皙如雪。 小巧的薄唇颜色淡淡,端庄秀美的眉毛下,注视着他的琥珀色眼睛灵动灿若星子,竟有几分醉人。 慕容策目光沉了沉,露出几分怪异。 “你好好养胎。”话音落罢,他将外间候着的小翠唤了进来。 宋星蓉盯着他离开略显狼狈的背影,有几分纳闷,不过并没有多想。 因为很快腹部又袭来了一阵一阵的疼痛,小翠进屋后,又被她疼到面容扭曲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跑出去喊人了…… 慕容策最终还是让人把她的丫鬟找了回来。 每次看到床榻上那人脆弱到仿佛一碰就碎的模样,他的心脏就会情不自禁揪成一团。 就算不相信她怀有晏悬的孩子,他也怕她的身体存在某种暗病,才动不动发作晕倒。 有她的丫鬟照顾她,总该会好些吧。 茯苓回来后,宋星蓉的日子总算是舒心了许多。 跟小翠只知道跑出去喊人不同,茯苓跟在宋星蓉身边,耳濡目染学了点岐黄之术, 她最起码知道药箱里的哪些药物可以派上用场。 然而,这也不是长久之术。 在慕容策的院子里多困一日,她的希望就会更渺茫一分。 她当然不能跟慕容策讲自己和晏悬身中同心蛊的事情,慕容策很有可能知道晏悬的去向,透出同心蛊的事情,只会让他们都陷入危险。 她更不能说她的暖玉感应到了晏悬正在向西北方向移动。 呆在太子身边的那段时间,宋星蓉搞了张各州的地势地图,自然知道,青州界邺城,便在此地的西北方向上。 慕容策到底是混迹官场的,目光老辣,没别人那么好忽悠,对她的“身孕”恐怕也只是半信半疑。 可想要离开这里,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 茯苓试探过了,暗中看守她的那些暗卫的实力个个能和江白相当。 一个江白茯苓尚且没有十全胜算,十多个“江白”…… 一个两个的,就这么喜欢玩囚禁?闲的没事做针对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等等,莫不是…… 慕容策查到了她的身份? 又是夜深人静时分,窗外月冷星稀。 慕容策搁下笔,望着案头还剩下一堆公文摞着,不由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那 天从花间苑回来后,他的工作效率就没恢复过,不管伏案到多晚,都完不成这些繁琐的公务。 总是看着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就变成了一张圆嘟嘟的可爱面容,水灵灵的大.大杏眸眨了一下,豆大的泪珠便迅猛成串砸落下来…… 真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 说起来,那女孩的眉眼与宋新晟确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以前听说她是薛神医的徒弟,带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下意识不愿意将她和记忆中的面容联系到一起。 “大人,大人……” 门房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过来禀报。 从他身后走出的女孩脸上略带倦容,随行的还有她那个身手不弱的丫鬟。 慕容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思绪一下子就飘向了远处,耳边响起的,是国子监求学时,两个稚童的争吵—— “我哥哥的词是最好的!” “词写得好有什么用?我哥哥会耍枪!” “我哥哥写的策论得到了博士的表扬!” “我哥哥一棍子就能把你打飞!” “我哥哥单手就能拎着你起飞!” “我哥哥……” 鲜艳生动的画面,以他呵斥差点要动手的慕容程、宋新晟拎走冲慕容程扮鬼脸的男装小丫 头为终结。 “大人?” 被一声呼唤拉回现实。慕容策稳了稳心神,不动声色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 “夜半三更,容姑娘一个已婚妇人来我一个男人的房间,怕是不太好。” 在待客的茶桌旁落座的女孩,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慕容大人也知道妾身是有夫之妇,还将妾身安置在你屋子里?” 慕容策皱眉:“你哪里睡在我屋子里了?除了那次你突然昏倒不省人事,我可从没逾矩过。” “可妾身睡的花间苑紧挨着大人的主屋,算不得客房吧?” 慕容策噎住。 当初他是带了一层考量的。 他想着章燮说的不一定真的,“容姑娘”不一定是宋家大小姐。 于是便将人安置在自己院中,再等个机会放出风声,说她“以身相许他的救命之恩”,如此,她和晏悬之间便再无可能了。 晏悬不会再为一个名声已毁的女人做那些蠢事。 慕容家还是期待他能回归阵营的,只要他不再沉迷女色,和这个女人彻底断掉,他当然会双手奉上解药。 没想到,第一步就因宋星蓉的“身孕”失败了。 外面传的都是慕容大人救下故交之妻,君子端方有礼,品德高尚。 第239章 想他死吗 慕容策清楚,此时不管是真孕还是假孕,他都不可再按原计划了。 冷冽的目光扫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男人明显怔了一下。 “妾身是来辞行的。有劳大人这段时间的照料,妾身恢复的很好。” 慕容策不信:“是吗?” 宋星蓉答的情真意切:“妾身只怕一直寻不到夫君,思念成疾,伤了身子。” 慕容策:“……” 青州上任这些年,他曾偷偷打探过宋大小姐的消息。 听说,她出落的亭亭玉立,比起少时性子更加端庄稳重,温婉贤淑,还被皇帝亲自选为了太子妃。 虽然后来没当成。 可眼前的女子,通医术,进军营,与太子、六皇子牵扯不清……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大家闺秀。 与其说他不相信章燮,倒不如说他不能接受,记忆里可爱灵动的千金小姐会变成这个一口一个妾身只为套取六皇子信息、眼底满是算计的女人。 慕容策冷哼:“夫君?六皇子可从未和下官说过他曾经娶妻纳妾。” “原来大人知道殿下的下落。”宋星蓉故作惊喜,期待道:“不知大人可否指点一下妾身?妾身还没来得及告知殿下这个好消息呢。” “有 孕的好消息么?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你自己比谁都清楚。”慕容策面上嫌恶更甚,眼里射出的寒芒似要将她洞穿。 宋星蓉坦然迎上他的视线:“大人觉得是谁的?” 如她所料,慕容策相信她“有孕”了。 并且,他又开始动摇了,大概不太可能相信她“宋家小姐”的身份了。 毕竟,堂堂将门的千金大小姐可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和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纠缠不清,还有了“孩子”。 宋星蓉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在腰上多缠了几圈布条,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慕容策这下彻底沉默了。 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看着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宋星蓉放下茶盏,“听说大人这些年在青州上任,是人人称赞为民请命的清官,妾身看得出,大人有施展抱负的渴望,不想深陷党争。可大人出身簪缨世家,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不是远离京都就能远离了朝堂纷争。大人再不齿妾身这种无名无分跟着殿下的行为,也心知肚明这孩子于大人而言是个机会。不然,怎么会让妾身好好安胎,而不是趁早落了这个孽种?” “孽种”这样的字眼从她 口中说出,慕容策只觉得心惊。 “你的意思是……” 宋星蓉含笑望向他:“大人说是六殿下的就是六殿下的,大人说不是就不是。” 不是六皇子,那就是…… “你想胡乱攀咬,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慕容策呵斥道。 这女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太子一时兴起的玩物而已,还敢拿孩子去要挟对方? 宋星蓉面色不变:“大人只需要思考这是否会有利于慕容家,有利于四皇子。” 白玉关战事绵延,太子却沉湎美色宠幸侍妾还弄出了孩子,这种事情就算传不去京都,也能拿去威胁一把太子了。 “对你有什么好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慕容策只相信利益能够驱使人做出某种行为。 熟料这女子转过脸,一双清亮动人的杏眸不知何时已变得湿漉漉一片,泪盈于睫,楚楚可怜。 她声音哀婉:“妾身自知与六殿下云泥有别,又被太子掳去失了清白,殿下嘴上说着不嫌弃,妾身也知道自己与殿下绝无可能了。所以,若是能用这个血脉不明的孽种帮到殿下,能得殿下几年的念念不忘,也知足了。” 为了一个“情”字?看着眼前 女子用这张脸说出这种专属痴情女子的言论,慕容策的心渐渐揪成一团。 想到她或许真的不是宋家那位千金,提起的心又奇异般地落了回去。 一个身份低微的痴情女子而已。 章燮还跟他说什么,这女人诡计多端,要小心提防,有必要吗? 还不如多花心思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你倒是痴心。”慕容策鼻间发出一声冷嗤,横竖她将孩子赖到太子身上对他们只有利而没有弊,索性松口算了,“由此往西北方向十五里,青鸟山下有处荒村,他在荒村最里面的一间农舍里养伤。” “多谢大人。” 打消了慕容策的怀疑又得到了晏悬的踪迹,倒也算不虚此行。 宋星蓉这样暗忖着,福身告了寝安,因此并未知道,她前脚刚出房门,慕容策就唤了暗卫进书房。 “去京都,弄一幅宋大小姐的画像来。” 暗卫领命,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一早行囊收拾完毕,宋星蓉找慕容策说了一声告辞,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慕容策如约撤去了那些看管她的暗卫,还让小翠给她们安排了一辆完好的马车。 他对她的态度依然恶劣,但这种博名声的事情, 他是不会吝啬去做的。 摆脱了慕容策,这一路宋星蓉和茯苓走的非常顺利。 还没到慕容策所说的青鸟山,她们就碰到了被黑衣人纠缠的江河。 黑衣人身手与江河相当,茯苓两三下就能解决掉。 江河看到是她们,面色反而更凝重了。 得知她们要去荒村,他一声不吭地登上了她们的马车。 宋星蓉正奇怪江河为什么不答话,忽然好一阵天旋地转,外间同时传来茯苓的怒喝:“你干什么?这是回去的方向,快停下!” 帘子高高扬起,宋星蓉吃惊地发现马车调转往了相反的方向。 茯苓还在骂人:“江河,你还不停下,信不信老娘现在把你踹下去?” 她怕发生上次那样的翻车事故,只拽着男人的手臂,完全不敢去抢马鞭。 男人只回答她:“驾!” 马车开始了疯跑。 “江河!你……”茯苓手下力气加重,骂声不断:“你有病吗?我家小姐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就想找到你家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车厢内,宋星蓉被同心蛊传来的阵阵痉挛痛的几乎直不起腰来,怕被甩出去,她死死扒住了车壁。 “江河……你,想你主子死吗?” 第240章 见你 “吁——” 风中传来的声音支离破碎,江河狠狠勒住马,马前蹄高高扬起,他和茯苓一阵手忙脚乱,才算控制好马车没有侧翻。 他感受着越来越急促的心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主子、主子……不会死!” “那为什么他要你送我离开?” 江河猛地转过身,瞪着她的眼睛跟要跳出来似的。 宋星蓉强忍下眩晕带来的反胃感,声音多了几分虚弱:“太子跟他说了什么,所以他吩咐你阻止我去找他,对不对?他是不是还安慰你们说,他的伤势不重?你们不知道我和他身中同心蛊,我能直接感应到他的伤势吗?” 江河茯苓二人异口同声震惊道:“同心蛊是什么?” 晏悬、宋星蓉从来没有说过,所以作为下属的他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懒得解释,只说:“江河,想要你主子活,就快带我过去!” 脑子里一直绷紧的弦终于绷断。 江河拽紧缰绳,高高落下,“驾!” 茯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被甩进了车厢。 联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小姐总是动不动晕倒,而且还检查不出任何病灶,茯苓此刻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受到了六皇子的牵连! “小姐,是不是离他越近,您身上的蛊毒会越痛苦?” 江河驾车技术熟练,眼看着青鸟山越来越近,她身上的痛感也越来越清晰。 她几乎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能感受到晏悬此刻正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小姐您这是何苦!边境战事停歇了,您只要回京都离六皇子远远的不就没事了?为什么要为了他……万一、万一,”茯苓说着哽咽了起来,“万一他重伤不治没了,小姐你岂不是也要跟着……” “死”字到了嘴边,又被她狠狠咽了回去。 “不会没有的!”江河隔着车帘大声回答。 “我包裹里有一只锦盒。里面装着我写给爹娘、兄长、阿澈、燕儿姐、外祖父、外祖母的书信。茯苓,若真有那一天,你要将这些东西完完整整带回去哦。” “小姐!不要啊!” 宋星蓉有气无力地戳了下这个哭成大花脸的丫鬟,“要记住,我和他若是身死,太子,四皇子,章燮,平南王,慕容策,他们都有份。锦盒不带回去,怎么把痛苦还给这些人呢?” 茯苓脸伏在她膝盖上,一遍遍哭喊着“不要”。 宋星蓉很少哭,眼泪对她而言更多情况下是配合伪装的工具,太子、四皇 子、慕容策……都是这样被骗过去的。 可今天,她被这丫鬟惹的掉真眼泪了。 “让我赌一场吧。赌输了的身后事我都安排在锦盒里面了,我相信你可以替我传达过去。若是赌赢……” 那个少年会变得更强大,且会永远记得她曾经为了他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对太子等人的报复会更加疯狂,京都的腥风血雨,会更难停歇—— 她对他,利用,真心,各占几分,她已经分不清了。 宋星蓉闭上双眸,认真感受起了晏悬那边传过来的疼痛。 有深入脏腑之绞痛,皮肉撕裂灼热之痛,口干舌燥火烧之痛…… 越接近,越清晰,甚至连他的脉象体征,她都能窥见一二。 哒哒哒…… 破旧的农舍前,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江白泼掉从屋内端出的血水,远远瞧见江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江河?”江白正想问他为什么驾了辆马车回来,就被接下来意料不到的一幕震惊在了原地。 “宋小姐!快,主子在这边!” 江河在前面带路,那个又清瘦许多的女孩大概是虚弱的下不了地,被茯苓一路横抱着过来的。 那三人行色匆匆,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连院子里守着 的侍卫都不瞧一眼,就风也似地朝晏悬所在的主屋走了过去。 江白扔了盆,飞身挡住这些青衣侍卫,“江河!里边陈神医在……” 来不及了。 江河已经踹开房门进去了。 怎么总是这么莽莽撞撞呢! 江白知道,宋小姐挂念主子,且从前在药王谷时得了陈神医的几分另眼相看。 可这次不一样,主子伤势太重,不能受人打扰,皇帝来了都得在外边守着。 陈神医只会把他们全部轰出来。 砰! 听到大门摔上的声响,江白暗叹,果然,他们被陈神医愤怒地赶出来了。 正想组织下语言宽慰宋小姐,江白转过身却看到的是面色沉重的茯苓,以及手足无措的江河。 “江白,我想在里面搭把手帮忙来着……” 宋小姐不是也进去了? 她为什么没有出来? …… 榻上,面容熟悉的俊美少年双眸紧闭,在那静静地躺着,形容枯槁,消瘦成皮包骨的模样,仿佛毫无生机。 宋星蓉坐在陈神医原本的位置上,即晏悬的床前。拿针的手在不住颤抖。 这人,比两年前初见的样子还要脆弱,狼狈。 陈神医的叹息声不知是第一几次传来,“孩子,枯木毒已 深入骨髓,你……还是速速离开吧,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开。” “叔公,你知道同心蛊的事?” 宋星蓉一开嗓,才发现自己的嘴唇也在颤抖。 老人苍老的面容难掩哀伤。 “我从药王谷匆匆赶到这里时,这孩子还没昏死过去,他跟我说了,并且要我们带他走的越远越好。只是这几日突然迅速恶化,我们不得不停在这里了。” 宋星蓉把针下在穴位上了,才让眼泪夺眶而出,模糊自己的视线。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上半身也是一种折磨。 陈神医哽咽:“这孩子撑到今日已经算是奇迹了。枯木毒是一种摧残人心脉脾胃的毒药,所以这几日他吃什么就吐什么,解不了这道枯木毒,无法进食无法用药,我这把老骨头用的药再好,也没有任何法子呀!今天,我都已经做好收尸的准备了,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一口气又上来了。可能是受了那蛊虫的刺激,他感应到你来了,不想害你跟着他死……” 宋星蓉擦掉眼泪,又在另一个穴位上下去一针。 陈神医痛心道:“孩子,我知道你想通过针灸继续吊着他这一口气,可他的脉息微乎其微,几乎探测不到,你又怎么知道该下什么针呢!” 第241章 针灸 “我能感应到。”宋星蓉的眼睛擦的通红,仍是拼命擦着,生怕没看清楚下错了穴位,“他不能说、脉息微弱,都没关系,我知道他哪里痛,同心蛊能传递他的脉息……” “可他已昏死过去,根本感受不到施针的刺激啊!” 陈老早就尝试过不知多少次了。 不仅一次反应都没有,连回光返照的迹象都看不到。 宋星蓉施的那些针,自然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那就扎我身上。” 她捏了根银针,仿佛下定决心。 陈老顿时吓了一跳,正起身要去阻止,宋星蓉已将银针下在了自己的指尖。 钻心般的疼痛袭遍全身,膝上的针包差点被她掀翻。 陈老坐不住了:“你这孩子……没救回他,反倒伤了自己怎么办?” 又一根细长细长的毫针,捏在了她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之间。她已经走到了这里,陈老说再多劝阻的话语,她都不会听。 看着她一根一根很快扎了自己满手,陈老又急又气又无奈。 然而,他最恨的还是自己。 前阵子,药王谷莫名其妙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围住,谷主以及大家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将自己送出来。 他们是那么的信任他,将所 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宋星蓉惊呼出声:“叔公!你看……” 是错觉吗?她刚刚好像看到床榻上的晏悬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陈老急忙拉出他的手,搭脉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面色沉重地对宋星蓉摇了摇头。 “不,他有反应,我感觉到他的心跳了,虽然很紊乱——但是,他是有反应的!”宋星蓉十分笃定。 二人共有同心蛊,她身上的穴位得到的针灸刺激,能够传递到他身上去,这比直接给他施针要更好。 因为她是清醒的,经络流通正常,可以精准找到穴位,带来的刺激会更强烈。 宋星蓉强忍住针下酸胀的痛感,求助的目光转向陈老:“叔公,我们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为什么不赌一把呢?您不是看出来了,他已是强弩之末,就这两天的事了么?两天时间,我又能走多远?能走出同心蛊的联络范围吗?叔公,我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听着少女哀求的话语,陈老悲恸欲绝,肝心若裂。 他们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好!” 听到陈老的应允,宋星蓉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终于得到了放松。 陈老转身 去拿药箱时,她缓缓俯下身,薄唇凑到他耳畔,低语道:“晏悬,这是我唯一一次的孤注一掷,你可不要让我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冒险,不喜欢赌,但现在,我豁出了性命来赌你活……” 话音刚落,床榻上的晏悬长睫又轻轻颤了一下。 陈老回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望着伏在床侧对晏悬低声呢喃什么的女孩,原本如死灰的心,又渐渐燃起了希望。 是啊,这两个孩子都没放弃,他说什么放弃? 而宋星蓉呆愣愣地看着他的反应,眼角悬了许久的滚烫泪珠,吧嗒砸落下来。 屋外。 江白、江河、茯苓三人如木头一般杵在门口,和青衣侍卫大眼瞪小眼。 对于这些人的来历,江白言简意赅地跟茯苓解释了一通。 那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哪里冒出来的。 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更不知道对方是谁派过来的。 总之,这些青衣侍卫不可能属于太子、平南王、四皇子等的任何一方。 因为他们一路遭遇的刺杀埋伏都是这些人帮忙化解的。 可若说是友军吧,持有令牌的青衣男子每天都会将他们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飞鸽传书送出去。 江字营 的其他暗卫去找慕容策了。 他们只有三人,留在院子里的青衣侍卫却有七八个。这要是真打起来…… “阁下不必惊慌。”持有令牌的青衣男子沉声开口,来到江白面前,拱手道:“阁下只需如实告知那位小姐的身份,以及和殿下的关系。” 如实告知……是不可能的。 “主子尚未清醒,在下不敢做主。”江白拒绝的很生硬。 两拨人又陷入了异常长久的沉默当中。 主子重伤逃亡这些日子以来,这些青衣人确实出了很多力,可是,这么多天了连个姓名都不透露,这让江白怎么信任对方呢? 不过,这些人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江白暗暗松了口气。 江河茯苓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这些青衣人。 小小一间农舍,齐聚了这些身手皆是不凡的人,即使没有一个人的手意图靠近剑鞘,空气里也弥漫了紧张的气息。 周围的树丛仿佛也为这种压抑的氛围感染,不时传来沙沙声。 江白刚想和江河、茯苓说点什么让他们别那么紧张,就听“呛啷”一声,刺眼寒光闪过,农舍篱笆外飞出数道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本处于放松状态下的青衣侍卫们纷纷拔刀,飞身护在 了房门前。 江白也就错愕了一瞬,便立马提刀冲了过去,江河、茯苓紧随其后。 三人和青衣侍卫一起对抗起了突如其来的埋伏袭击。 然而,就连他们这些身手不凡的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些刺客的接近,足以说明来者实力深厚,非同小可。 整个对敌过程非常吃力,青衣侍卫很快就倒下了两三个,余下的和江白等三人被打的节节败退,抵在了房屋前。 为首的刺客见状发话道:“交出那个女人,我们就会全部撤退!” 青衣侍卫首领问:“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值得这么多高手来?” “想都别想!”茯苓冷喝出声,挥剑朝那个意图进屋的刺客劈了过去,江河也紧跟着过去帮起了忙。 “他们反抗不从,就地格杀!” 蒙面刺客得了老大的命令,当即蜂拥过来,出招时再无从前的顾虑,他们这边彻底落于了下风。 江白注意到,就连青衣侍卫的那个老大,也开始犹豫动摇了。只要交出宋星蓉,这些刺客就会离开么? 可是,就算解除了刺杀的危机,主子也很难挺过今晚! “江字营,江白,愿以性命相护!” 江白高高举起大刀,朝刺客老大冲了过去…… 第242章 回魂 嗖嗖嗖…… 忽然,只见五六支箭矢从不远处的山坡那边射来,江白忙不迭侧身避开,同时提醒了江河茯苓以及青衣侍卫等人。 背对着那边的刺客闪躲不及,瞬间就中招了好几个。 剩下的则是迅速分立两厢,一半继续在农舍对峙,一半纵身寻向偷袭的来源。 江白等人这回只需和五六名刺客缠斗,自然要轻松不少,没再让对方讨得便宜,但丝毫不敢大意。 担心有人趁他们不注意溜进屋子,江河茯苓绕去了屋后,江白和刺客首领打着打着就去了屋顶之上。 快要招架不住时,只听一阵哒哒马蹄声响起,下边传来了刺客们此起彼伏的惊慌声。 刺客首领横开江白的大刀一跃而下,江白紧接着就抬脚追了上去。 才刚刚落地,就见农舍外纷乱之中,如血的残阳之下,一人一马,红缨长枪舞的虎虎生风,一路横扫直刺,硬生生逼的七八名刺客退了回来。 “谁派你们来的?” 高高的马背上,身材魁梧的男人猛地勒住缰绳,单手倒提长枪飞跃下来,动作一气呵成之余,顺便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蒙面刺客给扫的飞出了十步开外。 一人大声道 :“老大,就他一个人!刚刚那些箭都是他射的!” 只有他一个人。男人后背上也确实背了箭盒、大弓。 可刚才那些箭矢,几乎是不间断射出来的。这种连珠箭法,还要像刚才那样几乎箭箭命中,可不是一般人能练成的…… “不说是吧?今天,你们也一个都别想走了!” 男人长枪一动,恰似潜龙出水,如雷震破空,江白都头疼不已的那个刺客老大,一瞬间就被他快捷迅猛的攻势逼的后退了数步。 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男人又挥舞起长枪,向其余呆愣着的刺客劈了过来。 他浑身满是煞气,声若寒冰:“你们,谁也别想动我的妹妹!” 妹妹? 江白脑中轰了一声。 连珠箭、长枪……可不就是宋家那位英勇神武的少将军么! 江白与青衣侍卫几乎同时出声:“宋将军,我们来帮您!” …… 此时,宋星蓉的头顶、肩膀、双手等,密密麻麻都分布着毫针。 陈老旋一会她身上的针,就要停下来去擦自己身上的冷汗。 宋星蓉浑身酸痛,整个人晕晕乎乎,也清楚听到了外间的打斗声。 屋前是江白等人,屋后是江河、茯 苓在应对几个意图爬窗偷袭的。 为了方便感知晏悬的情况,整个施针过程,宋星蓉就躺在晏悬身旁。 “叔公,连累您了。” 陈老苦笑两声,并不说话,什么连不连累。在他眼里,这两个孩子跟自己孩子差不多。 他不清楚少谷主在外面做什么事,实际上,药王谷大多数人都云里雾里。 可他是顾家的血脉,整个药王谷,都会义无反顾站在他身后支持他。 正如多年前,顾家为药王谷义无反顾地牺牲那么多那样…… “咳咳咳……” 沙哑的男声骤然响起。 屋内醒着的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是幻听吗? 因为身上扎满了针,宋星蓉动弹不得,无法确定身旁那人是否清醒,她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头顶斑驳发霉的横梁。 但她明显感受到,陈老呆滞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里边的少年身上。 “咳咳……” 又是一阵微弱的咳声。 是他!宋星蓉这次无比确信了。尽管外间乒乒乓乓短兵相接的声响,几乎将这微弱的咳声盖过去。 看着紧闭双眸的少年动了嘴唇,陈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谷主……” 他仍 旧咳着,并没有睁开眼睛,紧蹙着眉头像是在挣扎着想要醒来。 宋星蓉感受到喉咙间一阵痛痒,“叔公,劳烦端盏茶水。” 她笨拙地挪动着腾出了位置,陈老扶起晏悬喂起了茶水。 喉间不适感渐渐消失。宋星蓉又说:“叔公,他饿的胃开始疼了。” 外面乱成那样,也没法出去给他弄吃的,陈老只得给他揉揉中脘穴,缓解一下胃痛。 “叔公,那里伤口溃烂了一大片,很痛。” 有了宋星蓉的反馈,陈老接下来的诊治进行的十分顺利。 少年紧紧蹙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开来。 很快,就到了取针的时间。 陈老小心翼翼地取下了所有毫针。 宋星蓉身子一软,要不是及时扶住床沿,差点就跌坐在了地上。 好在,榻上少年虽未醒来,呼吸声已转为均匀平和。 外面的打斗声似乎也越来越小。 宋星蓉强撑着站起,扯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辛苦叔公了。” 陈老并不急着离开。拉过晏悬的手腕,仔仔细细搭了好一阵,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舌苔,给宋星蓉也搭脉瞧了会,悬着的心才算是稍微落下了一点。 老人的眼圈 瞬间红了:“枯木毒,竟然真的停止蔓延了!”要知道,之前他那么绝望的原因就是,枯木毒再深入一点点就会渗进他的心脏啊! 然而,接下来还要更严峻的事情要面对。 陈老心情回归沉重。他不说,宋星蓉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叔公,如果药材足够的话,汤药可以每次熬两份。他损伤了脾胃,现在即使清醒过来,怕还是吃多少吐多少。所以,请给我也准备一份。我想试试。” 看她坚定的目光,陈老就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她的了。 他叹了口气:“这是解枯木毒的药,可不是一般的药,你没中毒的情况下服用,会造成阴阳失调也说不定。” “可现在也只有我能为他吃药了。” 这是唯一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陈老苦笑连连:“枯木毒这种发作缓慢的毒,其实只要好好服药、呕几次把毒素排掉仔细调理一段时日就没事了。但他身带同心蛊又受了刀剑伤,内里龙争虎斗,外伤又愈合不了,才会心脉衰竭成现在这样。我本来恨自己破解不了这种蛊毒,现在又无比庆幸他靠着同心蛊回魂了。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你来了。孩子,叔公没有看错你。” 第243章 无悔 “只是,叔公怕你后悔。若他还是没有挺过去,你……” “不后悔。”宋星蓉坐在床头,给少年上药的动作小心细致,伴随着温柔。 陈老纠结地看了眼二人,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叹了口气离开了。 窗外夜色渐浓,宋星蓉在他身旁躺下,没多久,也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陈老拉开房门到了外边,瞧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站了许多人,地上也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 尽管刚才诊治时就听到了这番激烈打斗动静,陈老仍是有些意外,竟然来了这么多刺客。 江白他们都在忙着打扫现场。 “为什么不能进去?” 不远处,一道不悦的男声响起,被质问的茯苓瞥见陈老的身影,连忙朝他小跑过来,“大夫!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提着枪的魁梧男人也几步跨了过来,陈老只觉得眼前一黑,本就不明亮的光线被这两人给完全挡没了。 宋新晟急道:“老大夫,请问我妹妹受了什么伤?严重吗?我现在可否进去看看她?” 原来是那孩子的兄长。可那孩子不是只有一个弟弟,家中没有别的人了么? 陈老暗忖着,心下纳闷不已时,余光瞄见茯苓不断冲他挤眉弄 眼,忙咽下真实的回答,犹豫道:“伤势是处理好了,但是……小姐现在需要静养。” 听到这位老大夫模棱两可的回答,茯苓暗松了一大口气。 大公子并不知道慕容公子六皇子的身份,小姐也没说要将此事告知大公子,她还是先想办法把人拦在外面比较好。 孰料,那个质问江白小姐身份的青衣侍卫过来了。 他甚至向宋新晟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军礼,道:“宋将军,尸体已处理完毕。但是,此处不宜久留,有了第一次袭击,就会有第二次,很难保证殿下的安危!” 宋将军?殿下?这两个称呼差点没被茯苓雷的外焦里嫩。 这该如何是好,青衣侍卫认出了大公子,还怕不知道小姐身份么? 而大公子听到这称呼,怕是也会发现里边的人是皇子…… 茯苓心中百转千回时,宋新晟已将青衣侍卫迅速打量了一遍。 他心底正寻思,这些侍卫制服款式用料还算讲究,佩刀周身浮雕的花鸟纹气势威严,来头肯定不小,跟皇室有关联也正常。 只是,他们守着的是哪位殿下? “你认识我?” 青衣侍卫喜道:“将军少年成名,战场杀敌猛如虎的事迹,仪……弟兄们 无人不知!” 其余穿着同样制服的侍卫也纷纷附和。 宋新晟疑惑的目光扫过这些青衣侍卫,又在门口的那两个灰衣男子身上顿了顿。 其中,身形偏瘦的那个男人,他有点印象,那是慕容衍的人。 以前在京都时,他经常来宋府给慕容衍传信,刚才隐约听到茯苓喊他“江河”。 而眼前这些青衣侍卫,跟茯苓江河他们,看上去不是很熟的样子…… 忽然,宋新晟脑中灵光一闪,他明白了! 青衣侍卫来保护的是皇子,茯苓江河他们守的是蓉儿和阿衍,两拨人是刚巧碰上了。可是,蓉儿怎么受伤了呢? 宋新晟沉声开口:“等段大捕头赶到再商量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打扫好战场,同时调些人出去探清楚是否还有其他可疑埋伏。其余人原地休整,养精蓄锐保证状态,以防半夜还有突然袭击。” 青衣侍卫们一致认可他的安排,纷纷应了是,去外面把守了。 见他们都出去了,宋新晟才重新找上陈老问妹妹的伤势。 陈老见江河江白都在闭着嘴巴默默干活努力降低存在感,再瞧茯苓朝他疯狂做“不”的口型,老人家就算不能理解,也知道他们不想让什么事情发 生了。 于是等这位宋将军一开口,他就引着对方朝灶屋走了过去。 宋新晟紧跟在后面:“大夫,是要给我妹妹熬药对么?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堂堂将军来给他打下手?陈老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哪敢劳烦……” “大公子,婢子了解小姐的身体情况,婢子也来帮忙!”茯苓大声打断,抬脚追了过来,顺便有意拦了下宋新晟往主屋瞄的目光。 “好。小姐在屋里休息对吧。那就先把药熬好……” 见宋新晟和那两人离开,逐渐消失在视线内,江白江河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定。 这算是暂时把宋大公子支走了吧? 江白给江河使了个眼神。 江河手才搭上门把手,就听一道响亮的女声从外间传来:“阿晟!” 江白眼疾手快,抬脚踹人关门一气呵成,随后老神在在继续扫起了地。 “阿晟!阿晟!阿晟是在这里吗?” 吁地一声,段林燕勒住缰绳,翻身跳下马背几步跑进庭院。 她一路都是追着马蹄印过来的,一心只想找到宋新晟,也因此,即使瞥见了篱笆外那些青衣侍卫们纷纷低下头刻意避开她的样子,并没多在意。 前脚才进灶屋 的宋新晟听到喊声就跑了出来,“林燕!我在这里!蓉儿也在这里!” “是吗?那太好了!快带我去看看蓉儿吧!” “表小姐!小姐她……”茯苓慌慌张张正要过去阻拦,谁知大公子已先她一步,将段林燕拦在了门外。 江白拿着扫帚杵在门口,吓得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宋新晟劝道:“蓉儿伤的很重,嘘,小声点,我们先不要打扰她静养了。” “蓉儿受伤了?”段林燕不由惊呼出声,怕吵到蓉儿,又硬生生把嗓门压了下来,“谁伤了她?可恶……”她的声音是压低了,可她完全控制不住攥拳发出的咯吱声。 “你在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段林燕沮丧道:“有,但是不多。只打听到有个女人从白玉关沿着平安线出来,得了慕容策的帮助,那些刺客是冲她来的……哎等等,该不会就是蓉儿吧?” 宋新晟回头,主屋门口的灰衣男人、灶屋前的茯苓,都在盯着他们。 宋新晟蹙眉想了想,俯身低声对段林燕道:“我们换个地方细说。” 不过,才转过身,他又回头把茯苓喊上了。 原本还人挤人的农家小院,最后只剩下江白一人。 江白:“……” 第244章 心虚 宋新晟和段林燕是从云州界百郧县赶过来的。 宋星蓉离开京都后,宋新晟进刑部办起了差,惹出些许不轻不重的乱子,给旁人留了“也就那样”的印象,宋父也就如愿以偿地受到了皇帝痛心疾首的训斥。 皇帝时常挂在嘴边的“宋爱卿不愧为朝廷栋梁”之类的话语,慢慢变成了“宋爱卿教导孩子要多上点心”。 后来,考虑到宋新晟在办案这方面的能力实在欠缺提升,皇帝大手一挥,派他出去和段林燕一起办案去了。 离开京都,正是宋新晟求之不得的事情。 宋星蓉离家这么久,几乎一封家书都不曾往家里寄过,要不是慕容衍那小子时不时送几封书信来,他们压根都不知道蓉儿到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药王谷学医,白玉关开医馆,进军营破解蛊毒…… 宋新晟想都不敢想,这会是他妹妹做的事情。 前阵子京都来人催他们回去了,但他毅然决然地怂恿段林燕继续南下,往白玉关的方向走。 可惜,在百郧县遇到那位故人耽误了一些时日…… 但是宋新晟一直在默默关注白玉关的战事,同时打听妹妹的消息。 却不知为什 么,前线明明大获全胜了,那小子却没再寄过一封书信回来。 他怎么也会失了联络呢?他一个经商之人,又不用上战场,应该是战争一结束,那小子就会火急火燎地带妹妹来百郧县找他们。 可他等来等去,只等到白玉关爆发瘟疫,令太子暂时主持大局、章燮留守白玉关的旨意。 在白玉关留守十年给个大将军的封号,看似风光,实则和发配边疆不得返京有什么区别? 章燮率领大军在前线大获全胜,皇帝却要下一道这样的旨意,宋新晟不太能够理解。 好在,他费尽唇舌,总算是将段林燕劝离了百郧县。 两人日夜兼程骑马赶来,刚巧,在半道上碰见了这些行踪鬼鬼祟祟的刺客,还听他们商量要绑架什么女人。 于是就有了宋新晟及时赶至他们这间农舍,出手解围的那一幕。 三人到了农舍旁的一间破屋后,宋新晟将以上这些事情大致跟茯苓说了一遍,末了问:“是那些刺客伤的蓉儿吗?” 茯苓果断摇头:“婢子一路护送小姐,走的是平安线,并没有遇上任何刺客。只是之前在一个小镇上遇上了暴动的难民,险些害小姐受了伤。” “那个得慕容策帮助的,看来就是你俩了?”段林燕问。 茯苓点头。慕容策为了宣扬自己的名声,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她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段林燕为难地看了眼茯苓,又看了眼宋新晟:“可我还听说,慕容策救的是好友之妻,且有孕在身……” 宋新晟:“啊?” 茯苓:“……” 果然,这件事情也传了出来。 茯苓咬了咬唇,跪在了二位主子面前。 “大公子,表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其实当时……” 想起是那位知州将小姐困在后院那么久,小姐才受了那么久的蛊毒之痛,茯苓索性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慕容策见色起意、小姐急中生智谎称有孕才摆脱慕容策的过程。 宋新晟听的拳头都硬了,“慕容策、慕容策……他不是阿衍的族兄么?” “对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不是亲兄弟也好歹是族兄弟,他不能这样胡来!” “可恶的慕容策!”宋新晟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土墙上,深陷进去的大坑,犹如他此刻难以言明的怒火,“年纪比我还大,还敢对我妹妹动歪心思……真是不害臊!” 段林燕急忙拽住他胳膊 温声相劝:“阿晟,你先冷静,他如今担任青州知州,又是慕容氏的未来家主,我们不好跟他起正面冲突!” “只怕今日的刺客就是他派来的!”宋新晟怒火难消。 “是有这个可能,可他不是才把蓉儿送出来么?怎么又要调这么多刺客来抢人?” 宋新晟忿忿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蓉儿小的时候,他看蓉儿的眼神就没正常过……” 段林燕赶紧抬起胳膊肘戳了一下宋新晟,瞅见茯苓好奇的目光,宋新晟顿时收了声,没再往下说了。但他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慕容策这个……哼!” 意识到不妥,茯苓迅速垂下了头。 宋新晟又问她们这一路是怎么来的,不涉及六皇子,茯苓便如实回答。 宋新晟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照你这么说,蓉儿没有遇到别的刺杀,又怎么会伤势过重在屋内昏睡,连我们都见不得呢?” “这……”茯苓不知该怎么圆了。 她刚刚真应该先找借口回屋和主子商量的! 段林燕也向她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我怎么瞧着不像是蓉儿受伤需要静养,而是你们在刻意隐瞒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蓉儿?里边除 了蓉儿还有谁吗?” 茯苓:“……” 宋新晟替她答了:“还有位皇子。” 茯苓:“……”彻底汗流浃背了。 “阿衍没跟蓉儿一起?” 宋新晟摊手表示不知,“我只看到了阿衍的下属,没看见阿衍他本人。” 段林燕思考时,常常习惯用手按住腰间的佩剑,仿佛随时都会出鞘,这种像极了审问犯人的架势,无疑只会让茯苓更紧张。 “婢子也不知,小姐也是才到没多久……” 段林燕冷声问:“刚到,就进去诊治病人了?” 茯苓一惊,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头也跟着垂的更低了。 “你是说蓉儿是在里边诊治病人?茯苓,你刚刚不是说受伤的是小姐吗?” “如果受伤的是蓉儿,怎么会有那么多来自京都的侍卫守着他们?”段林燕沉声分析。 结合前几天打探到的消息,宋新晟心底大致有了猜测:“是六皇子?可六皇子是在两国交界处失踪的,怎么跑来药王谷附近养伤了?” “但那人不可能是太子,或者四皇子。” 看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真相,茯苓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 她只能战战兢兢地抬头,望着二位主子。 第245章 坦白 卧房内没有掌灯,仅有些依稀月光。 宋星蓉才闭上眼没多久,就被江河喊了起来。 江河急急忙忙跟她讲了宋新晟和段林燕到这里的事情。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主子之前对段大小姐和宋大公子都隐瞒了皇子身份,要是现在让他们发现……哎!主子偏偏又没醒!宋小姐,求您帮主子遮掩一下吧!” 宋星蓉揉了揉胀痛的脑袋,想要从床上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左手被沉睡的少年握得紧紧的,一下没抽出来。 他,意识似乎恢复了许多。 宋星蓉淡淡道:“既然是他欺瞒在先,那就要有这个承担相应后果的准备。” 可那时隐瞒身份不也是无奈之举么…… 江河没想到会被回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双方陷入沉默的这会儿,宋新晟和段林燕已杀了回来。 “蓉儿!”房门是被段林燕打开的。 茯苓什么都没有招,但她的心虚足以让二人联想出什么。 宋新晟思考过一个可能,那就是慕容衍和妹妹从白玉关回京的路上碰到了受伤的六皇子。可是,茯苓刚刚压根没提到过慕容衍,这一路上,妹妹只带了茯苓一人。 所以,慕容衍和六皇子 ,实际上是同一人? 慕容氏旁支的身份,是假的? 江河和茯苓退出房间前,点了盏烛笼放在屋内。本就不大的屋子,此刻照的清清楚楚,除了坐在床头的宋星蓉,和睡在里侧的少年,再无第三人。 长发散落到床上的少女,此刻满面倦容。 宋新晟瞧着心里难受极了。 以前两颊还有点可爱婴儿肥的妹妹,如今消瘦了许多许多,本就没有肉的下巴更尖了,分明的轮廓显得那双杏眸更大了。 那小子忘了信上是怎么跟他们保证的了? “蓉儿,收拾下东西,明天跟我们回家吧。”宋新晟别的什么都没问,或者说他压根不想听任何解释。 他无法接受欺瞒,尤其是,那小子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上欺瞒他们。 他是皇子啊!宋家摆脱太子可不是为了支持另一个皇子,而是根本就不想参与任何党争,牵扯进那些腥风血雨。 妹妹是知道的啊,为什么还要和一个皇子纠缠不清?两人还躺在了一张床上…… 段林燕看到房内宋星蓉衣衫不整的模样,亦是失望透顶。 “蓉儿,你傻么?唉……”可她实在不忍心出言训斥自己唯一的表妹,“你告诉姐姐, 是不是那小子故意骗你在先,你现在才发现他身份的?” 闻言,宋新晟神情微微一动。对啊,说不定妹妹也不知情呢? 那小子实在太可恶了! “哥,燕儿姐,我知道他是六皇子,自始至终。” 宋星蓉声音坚定,不带一丝迟疑。 宋新晟和段林燕都愣在了原地。 “那你还……” 段林燕顿住,只见宋星蓉裹上了披风,示意二人都在木桌旁坐下,自己则站在木桌三步之遥的位置,朝他们深深拜了一拜。 宋新晟拳头捏紧,“蓉儿,你这是做什么?” “他欺瞒了哥哥姐姐,蓉儿也有错,帮了他欺瞒哥哥姐姐。回到京都后我会向父亲道歉的,希望哥哥和燕儿姐暂时不要告知父亲他们。” “我不想管他什么身份。我只想问他,为什么把你照顾成了这副样子?”宋新晟强忍下抱住妹妹这个瘦弱身板的冲动。 他知道,妹妹大了,不是多年前的小丫头,他作为哥哥要时刻注意男女之防。 父亲也说过无数次,不要总把蓉儿当小孩子,她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但是,她现在搞成这副风一吹就倒、仿佛生了场大病的模样,是好好照顾自 己了吗? 这让他怎么放心撒手不管啊! 宋星蓉给兄长、表姐分别倒了杯茶,身份欺瞒的事情还是得晏悬亲自去平息他们的怒火。 现在,她得琢磨着怎么在这里多留些时日。 否则依兄长的性子,不管她同不同意,他都会先带她离开这里。 至于六皇子死活?又不是他害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蓉儿,你受了任何委屈,都不要怕,跟哥哥说!当年阿澈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京都,什么都来不及做,现在,我就在这里,谁欺负你,告诉哥哥,哥哥去为你出气!” 宋新晟按住宋星蓉瘦削到仿佛一捏就碎的肩膀,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段林燕也伸出手抓紧她的手腕,“姐姐也帮你教训那人!” 宋星蓉鼻头陡然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宋新晟咬牙切齿:“首先就是那意图囚禁妹妹的慕容策!” 段林燕:“啊?”刚刚不是才说了先不要动慕容策么? “阿衍……哦不是,六皇子呢?” 宋新晟幽深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宋星蓉身上,“看蓉儿的意思。” 他尊重妹妹,妹妹看重的人,他即使再恨,也会先思量一下。 父亲,应该也是这么 想的。更何况,那小子向他们隐瞒了皇子的身份不假,当初在稷山救下宋澈,于宋家有恩却是真的。 只是,蓉儿和那少年之间的关系必须…… 宋星蓉垂眸,避开兄长的视线:“六殿下是蓉儿的救命恩人。” “那也不能……”以身相许啊! “他以性命护我,性命垂危,我再照顾他一段时日,就随哥哥回京。” 宋新晟张着嘴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以性命护……蓉儿? 皇室中人,不是一般都自私冷漠,阴险重利么?从前印象中风度翩翩、温厚守礼的太子,都先后做出了伤害阿澈、妹妹的事情。 六皇子,从冷宫走出,与四皇子为伍,在外又有这层“慕容衍”的假身份,能是什么善茬? 倒是段林燕先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他是中毒了吧?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宋星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总算是问到这了。 “这倒是说来话长。当初在药王谷取了阿澈的药材后,刚巧听说白玉关爆发了战事,急需医者奔赴前线支援……” 这些事情,宋新晟和段林燕都在那小子寄来的信中了解过了。 可宋星蓉后面所讲的,就是他们不知道的了。 第246章 喂药 “……后来,太子突发头疾,我被章将军的人请了过去。我以为他们不会在意一个小医女,没想到太子很快识破了我的伪装,并将我囚在了他府上。” “章燮?太子?” 砰地一声,宋新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段林燕连忙按住了他青筋暴起的手背,“阿晟,冷静,先听妹妹把话说完。” 宋星蓉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我好不容易从他府中逃出去军营当军医,又因为章燮跟军营的人交待了什么,被人刁难,做了许多粗活脏活。” 宋新晟脸色阴沉:“难怪,阿衍后来给我的信都只是只字片语,寥寥几字说了你做了什么,完全没有细说,看来是心虚完全不敢说你吃的苦!” “阿晟,这倒是怪不了阿衍,是太子和章燮为难蓉儿。” 宋星蓉继续道:“是他帮我离开了那里。而他因为屡次违背四皇子的指令,以及之前在京都时与章燮结下的旧恨,被他们联手赶出了白玉关。他们想要他死,连平南王都出手了。” 寥寥数语,宋新晟和段林燕却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只因其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蓉儿,他……你们……确实经历了很多,但是……” 段林燕犹 犹豫豫,不知该怎么开口。 同为女子,她能理解宋星蓉。 一个男人若是能为她出生入死,她当然会心动的一塌糊涂。 宋星蓉垂着眼眸,看上去像是难过的快哭了。 宋新晟更为理性:“虽然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但谁知你遭遇的,会不会其中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正常男人可不会专门来针对你一个小姑娘!” 章燮也不是正常男人啊…… 宋星蓉这句腹诽没明说,看兄长还在气头上,当即打消了为晏悬说好话的想法。 “父亲教导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哥哥,蓉儿能活着、能全须全尾地从白玉关出来,少不了六皇子的拼命相护。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要偿还!哥哥,我向您保证,等他身体好点了我马上跟你回家。” 宋新晟哼了声,恨不争气地看着自家妹妹:“还照顾他?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贴身照顾一个男人,这像话么?” 段林燕亦是附和:“是啊。我们虽然主要担心你的人身安全,却也在乎你的名声清誉。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你以后可怎么寻好人家嫁?” “哥哥忘了稷山缈云观那一次吗?” 宋星蓉抬起脸,巴掌大的小脸一半隐于昏暗 ,一半映着烛火,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美丽。 段林燕一愣:“稷山?” 宋新晟的脸则是瞬间黑了。 “太子……”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段林燕皱眉,满脸困惑:“蓉儿?” 宋星蓉只是冲他们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燕儿姐,我此生不打算嫁人了。” “我不会放过他!” 宋新晟已经不敢去想,妹妹在白玉关被太子囚在府上又遭遇了什么。 “阿晟,那是太子……” “哥哥,一切回京之后再说。”宋星蓉一开口,宋新晟身上的戾气顿时消去了大半。 见这兄妹打着哑谜,段林燕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太子对表妹…… 天哪! 堂堂储君,能不能要点脸? 阿公果然没看错,这太子不堪大任! 在宋星蓉的一番劝说以及保证下,宋新晟和段林燕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他们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人在这里,便去附近找了个废弃的屋舍宿了一夜。 接连几日,他们都歇在了荒村,每日都过来这边看望。 那夜晏悬其实醒来过一次。他们在房里说了那么多话,他很难不被吵醒。 他隐约听到“保证与他划清界限再不联络” 的话语,挣扎着想要醒来时,毫无征兆地落入了一个香香的柔软的温暖的怀抱。 他喉咙发不出声音,心底一片酸涩,或许是意识到了她要离开。可身子实在不争气,在少女的怀抱里,感受着后背上有节奏的拍打,昏昏沉沉又睡了个昏天黑地。 晏悬后面几次短暂的醒来,都是在这样的怀抱里。 他知道是谁。心口的暖玉,只会为她的靠近而滚烫。 冰冷的勺子舀着苦涩的汤药往唇边送时,他是抗拒的,那股黏黏腻腻的感觉,令人恶心。 但是后来…… 他都接受了。 他半睁着眼睛,能迷迷糊糊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女孩为了让他顺利喝药,自己含了口黑漆漆的汤药,再俯身含住了他的唇。 好奇怪,黏黏腻腻的汤药,从她唇瓣之间流出来,就变香了呢。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舌尖,嗦干净了剩余的汤药。 记忆里吃过的所有汤药都是苦兮兮的,他舌尖尝到的却都是甜滋滋的。 慢慢的,晏悬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他越来越贪恋倚靠着的柔软。 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久的可以跟她说几句话了,而不是喝完药吃完饭就睡觉。 又一日,阳光正好。 晏 悬醒来,晨曦透过窗户斜照进屋,在他们的床上洒下了一片温暖。 枕畔女孩睡容恬静,恍如回到了药王谷竹林间的那段时光,是那么美好。 连续照顾晏悬这些时日以来,宋星蓉可谓不眠不休,没睡过一个好觉。 只要没别的事情,她就会守着他,但凡他咳一声、翻个身,她都会立马清醒,看他的脉象。 如果晏悬是半梦半醒的状态,那就会让他们把汤药端来,给他怼几口进去。 昨晚,陈老说他这几日服药效果很好,几次针灸下来,枯木毒已经排的差不多了,宋星蓉这才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睡了个安稳觉。 这一夜身边这人也睡的格外安稳,不时还砸吧嘴巴,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宋星蓉什么也没有梦见。第二天睁开眼,整个人热出了好多汗。 “小姐,小姐,大公子和表小姐过来吃午饭了……” 吃午饭?宋星蓉眼前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见。已经是中午了吗? “小姐还没有醒吗?”茯苓着急地拍起了门。 宋星蓉动了动酸痛的身子,就听头顶一声闷哼,传来含糊不清的呼唤:“蓉蓉姐姐……” 腰间的手掌无意识地滑进衣服下面,她瞬间僵住了。 第247章 苏醒 晏悬这次是真正地苏醒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昏睡了很久很久,是宋星蓉衣不解带地贴身照顾他。 他突然很痛恨这样的自己。 当初跟宋大将军、宋大哥,是怎么信誓旦旦保证的? 护她不淋一滴雨、不瘦一两肉; 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他做到了么?没有! 陈香茹给她挖坑,他没及时回来;太子囚禁她,他没及时阻拦;章燮、四皇子的不良意图,他没有成功打消…… 他是那么的失败,没有像自己保证的那样护好她。 “蓉蓉……” 宋星蓉一动不动,任由少年嘶哑着声音将自己拥入怀里。 习惯使然,她一下一下地顺起了他肩上睡的乱糟糟的乌黑长发。 他瞬间清醒了。 “大哥来了对吧?”之前醒的断断续续,但他偶尔还是能听到宋新晟和段林燕的说话声音,自然很快便能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感觉现在身体比之前好许多了,应当不会昏沉的那么厉害,你……” 他依依不舍地从她怀里抬起脑袋。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希望,死定了,却因为眼前的女孩,从鬼门关回来了。 他高兴又难过。高兴他能再见到她,难过的是,她 被他连累成了这副憔悴模样。 晏悬垂下乌黑的眸子:“你先跟大哥回家吧。不然过些日子入了冬,路就不好走了。” 他听到了那时宋新晟说的话。对她来说,离开,才能平安。 宋星蓉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顶,“好。”素手移向他高高皱起的眉毛,抚平了,才将目光移到他胡子拉碴的下半张脸。 晏悬:“……”他愣住了。 一点犹豫都没有吗?“咳咳咳……”他猛地咳了起来。 屋外响起男人浑厚的声音:“蓉儿还未起床,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宋星蓉三两下穿好衣裳要去开门时,却被晏悬抢先了一步。 他披着松松垮垮的外袍,鞋子都没穿好,就打开房门将宋新晟迎了进来。 宋新晟平静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经过晏悬时,眼底明显划过了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冰冷神情。 对这个谎话连篇的皇子,他没有任何好话可说。 宋星蓉刚想说什么,却被晏悬制止了。 他朝门口吩咐道:“江河,沏壶茶来。” 因为喉咙的灼烧感还是很明显,他发出的声音就像混着沙子,听的宋新晟都愣了一下。 宋新晟记得,以前这少年的声音很是 清越好听。 宋星蓉则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是要单独和哥哥聊? 她微笑:“哥哥,那我先去隔壁厢房洗漱一下。等你们一起吃午饭。” 这是在提醒他们别聊太久。 宋星蓉出来后,院子里,段林燕笑吟吟地看着她。 “阿衍醒了?” 宋星蓉微微点头。 “这几天我也劝过了。可身份欺瞒毕竟是大事,你哥哥心里有气不好平息,这也算正常,不过,并不是非得你们分开才能解决问题。” 宋星蓉有些诧异:“燕儿姐为什么要这么说?” “什么这么说?你不是想和阿衍,哦不,六皇子在一起吗?” 宋星蓉:“……” 宋星蓉眸光一黯。眼前浮现出那张被病痛折磨的更苍白了的俊脸。 “我没有。” 她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就当是在还他之前的情分。 如果还不够,她也愿意在将来不连累家人、适当的情况下,对他施以援手。枯木毒清除,不需要她来代他受针、吃药,那就是该跟哥哥离开的日子了。 她不会有任何留恋。 她想爹娘,想阿澈,想回家了。 可段林燕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害羞了?”她只当 她口是心非,羞于说出直白的爱恋话语。 宋星蓉不多解释,熟练地扯出乖巧笑容开始敷衍。 她努力表现出轻松愉快、完全不在意,并不知道,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还是被段林燕捕捉住了。 段林燕摸着下巴想了想。 片刻后,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 江河沏好热茶送进了屋。 茶桌两端,两个男人相对沉默了许久许久。 粗糙的茶叶被滚水泡开,宋新晟试探着喝了小口,苦的眉头皱了老高。 晏悬适时道:“很抱歉,宋将军,是我招待不够周到,此地条件有限,改日回了京都,一定请您喝壶上好的梨花春。” 梨花春,是宋新晟常喝的几种酒水之一。在漠北边关时的那些年,面对望不到边际的皑皑白雪,他常常就是靠着一坛梨花春来怀念家乡春天的温暖。 这小子还打听他喜好是吧?宋新晟冷哼一声拒绝了:“不必了。殿下身份高贵,臣岂有与殿下同饮的资格?此处返京山高水远,殿下多保重吧。家中爹娘对妹妹实在挂念得紧,我明日就先带妹妹启程回家了。” 他说的很直接。 明天就要走了么……晏悬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 笑容:“祝宋将军和宋小姐一路顺风。” 一句挽留都没有? 宋新晟这倒是完全没想到。他还以为,照这小子以前在京都死缠烂打的个性,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出无数个借口阻拦他带走妹妹。 宋新晟端起茶盏假装视线被遮掩,果然发现对面那小子瞬间湿润了眼睛。 他一放下茶盏,晏悬就迅速恢复了正常神色,甚至还对他故作轻松建议道:“过些时日就要入冬了,将军最好不要走水路,免得半道上江面结冰,那就不好走了。不过,可以先去岩越城乘船到江楚,再走陆路回京。” “你还挺熟悉。” 宋新晟只是随口一说。 晏悬却沉了目光。 茶喝了才一半,宋新晟已经没什么好跟他聊的了。 他原本还想着,只要晏悬说半个不字,他就一拳打的他满地找牙。 现在对方半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倒真是个识相的,那就先不动手了。 不过,以后要是还敢对自己妹妹死缠烂打…… “殿下身体休养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回白玉关了。听说四皇子一直在找你,直到前两天才随大军返京,据说是怕误了封王的良辰吉日,才匆匆离开。”宋新晟似是随意提起。 第248章 保重 “封王?” 宋新晟皮笑肉不笑道:“四皇子破解蛊毒、刺杀蛊婆致其重伤,为白玉关之战立下汗马功劳,圣上决定封他为楚王,授云州提督次年上任。” 晏悬:“……” 是宋星蓉和药王谷医者破解的蛊毒。 是他带着江字营暗卫出生入死以少敌多才重伤了蛊婆。 难怪,要将他逼入此绝境。 逃出白玉关后,平南王派出刺客对他投下枯木毒,也有四皇子的手笔么? “白玉关内的瘟疫最近结束了,太子再过些时日,也会踏上返京的路程。六殿下这几天过去的话,还能赶上和太子同行。” 晏悬轻轻点头,道:“我明白了。” 只要他不再对自己妹妹意图不轨,宋新晟还是很乐意给这位皇子透露一些信息的。 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大嘛。 宋新晟又道:“六殿下要是没能赶过去,这一路山高水远,怕是难走了。听说,圣上下令让章燮镇守边境。” 言外之意,要是晏悬没赶上大部队,留在云州还是有可能遇上危险。 晏悬冲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宋将军的提醒。来日回了京都,悬,必有重谢。” 宋新晟暗暗撇嘴。 他记得这小子心眼挺多的啊,怎 么现在被卖了还谢他呢? 四人各有心事,午饭是在沉默中用完的。 午后,宋新晟就开始着手安排返京的行程。 宋新晟办府衙里那种繁琐的差事向来不积极,经常被段林燕念叨,整理卷宗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整理清楚。 但这次和妹妹一起返京的行程,吃完午饭半个时辰内就安排好了。 风风火火的行动看的段林燕目瞪口呆。 “你办差要是有这效率该多好啊!” 宋新晟从农舍走出来时,手上拎着、肩上扛着、背上背着宋星蓉的大包小包,他自己的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灰蓝色包裹。 外间停放的马车,是早就从百郧县买好赶到这边来的。 齐齐整整的样子,只要人往上一坐,就能马上出发了。 宋星蓉再三确信自己没什么好留恋的。 可是,通过窗户看到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往车上放时,还是没忍住酸涩了眼眶。 段林燕和宋新晟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不是明天再走吗?今天就把东西搬空做什么?” “做好万全准备,不好么?” “你……好歹给你妹妹留件今晚的换洗衣物嘛!” “……” 宋星蓉在晏悬的房间里默默坐了许久。 可是 ,他没有来。他吃完饭后,就叫上江河江白出去商量事情了。 想起哥哥说晏悬没有半句挽留,还提议他们尽快启程,泛红的杏眸渐渐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小姐。” 听到屋内人的应声,茯苓推门进了房间。 宋星蓉声音清沉:“看到我和哥哥要离开,那些侍卫是什么反应?” “他们在低声商量着什么。婢子不敢靠太近,怕被他们发现。不过婢子还是瞧见了,他们又放了只信鸽。” 又送信出去。 那些青衣侍卫每天都要送信去往北方,给京都的某个人。 这些人实在太奇怪了,不是晏悬的人,哥哥和段林燕看上去也没认出来。 不过,那些青衣侍卫似乎认识宋新晟和段林燕。自从他俩来了这边,那些侍卫都默契地与农舍保持了些许距离。 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监视并守护着晏悬。 但他们并没有完全躲开宋新晟和段林燕。 每次遇上的时候,青衣侍卫都会毕恭毕敬称一声“宋将军”或者“段捕头”。 六扇门某个段林燕都不熟悉的部门? 不可能,六扇门怎么可能掺合皇子之间的事情。 “小姐?小姐?” 宋星蓉思考的太投入,茯苓唤了几 声,才将她唤回来。 她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晏悬不知何时已经回了房间。 正站在三步之遥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 茯苓默默退出了房间,并且为他们掩上了房门。 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不过短短几年,在宋星蓉的生命中,有太多人比晏悬更早出场。 他见过她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亦是如此,见过他太多不同。 可今天,谁也没想到会见到对方这样的一面。 没有不甘,没有不舍,目光里的缠绵爱意,彼此都掩藏的很好。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客客气气的好像才认识的一对男女。 “一路顺风。” “嗯,你也多保重,平安回来。” 然后,就没了下文。 晏悬突然感觉,自己还不如不清醒呢。 之前虽然常常昏沉着,睁开眼才一会儿就又陷入了昏睡,但至少能将她留在身边,他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她的温软气息。 可是,已经够了吧。 她在云州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方才江河向他禀报,宋星蓉沿着平安线寻来路上碰到了慕容策,被慕容策软禁了一段时间,谎称怀了他的孩子才逃出来。 尽管慕容策已经回去青州,还有平南王和 章燮虎视眈眈。 他们若是知道宋星蓉还留在这里,肯定会有想法的。 “今晚……”话音戛然而止,晏悬腹部忽然一坠,痛了起来。他震惊地看向宋星蓉:“蓉蓉,你受伤了?怎么突然受伤了呢?我看看……” 他能分辨出来,那是同心蛊传来的痛楚。 宋星蓉抿了抿唇,他才朝她走了一步,她就扑到了他的怀抱里。 晏悬手足无措地摊开双臂,“别这样……”都已经决定分开了。 宋星蓉抿紧了嘴唇,眼角的泪珠还是掉在了他的衣襟上。 晏悬低下头,腰身被她环得紧紧的,彼此的身躯紧密相贴,她吸鼻子强忍眼泪的动作,即使再微小,他也能清楚感知。 他实在不忍将她推开,可他已经没有拥她入怀的资格了。 “蓉蓉,你先去处理下伤口吧,肚子痛的好难受,像是要坠下去了一样……” “经痛都不知道么?”宋星蓉一开口,声音都带了哭腔,“我昼夜不分地照顾你这么久,闹的癸水都推迟了。刚巧昨晚来了,今天是痛的最厉害的时候。你倒好,还催着哥哥尽快带我离开这里……” 晏悬顿时哑口无言。 可她的那声“好”,不也说的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么? 第249章 腹痛 “蓉蓉……” 双手还是落在了微微颤动的后背上。他真的不想放手啊。 感受到他的动作,宋星蓉再也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 既是心里难受,也是疼的难受。这次经痛来得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为了照顾他,她一直没有好好休息。 又为他喝了太多药,喝的身体现在一团糟。推迟的癸水现在突然来临,经痛比之前都要厉害许多。 会被痛哭,这是她没想到的。 她是这么脆弱的人么? 可感受到后背上那只宽厚大掌轻轻柔柔的动作,她的鼻子更酸了,眼泪掉的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其实晏悬卧在床上时,她也是这样安抚他的。甚至在以前,也往往是她在安慰可怜巴巴的他,现在这样颠倒过来,还是挺少的。 想着,宋星蓉又送了若干泪水出来。 他胸前濡湿了一大片。 晏悬心疼地吻过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低声哄道:“别怕,我和你一起受着……” 这话倒是没说错,有同心蛊在,他就能感受到她的经痛。 总算可以让他也受受了。 宋星蓉压下翘起的嘴角,哽咽着嗯了声。小时候她就经常哭鼻子,长大了照样擅长哭鼻子 ,尤其是这种半真半假的泪水,几乎无人能分辨。 晏悬更心疼她了。 他紧紧抱住她,帮她揉起了小腹。 可随着腹内的坠痛越来越强烈,两人开始都有些站不住了。 看到晏悬和她一样痛的弯腰冒冷汗,宋星蓉没忍住笑出了声。 同心蛊,可真妙啊。 “又哭又笑!”晏悬嗔了她一嘴。 宋星蓉擦掉眼角冰凉冰凉的泪水,抬起他长臂架过自己肩膀,互相搀扶着去了床榻上。 双双躺倒时,晏悬还在恍惚当中。 他从未有过这种奇妙感受。从小到大,他受过刀伤、箭伤、钝器砸伤中过毒,可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疼痛。 就好像,腰腹上有一把锤子,在不断朝他猛锤,里面的东西都在往下坠。 晏悬侧着身子帮她揉腰,“蓉蓉,你每个月都要这么痛几天么?” 自己的腰再疼也已经顾不上了。 “明天我就离开了,离远远的,就不会连累你了。” “不!”晏悬急了,“不是连累,而是,我不知道女孩来癸水会这么痛。蓉蓉,我……” 他拥了她入怀,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了,就算会惹恼大哥,我也要把你留在这里,先 熬过这几天。” 宋星蓉轻哼:“哥哥会打死你的。” “那也不管!我是病人,你也是,都需要休养。叔公过几天就从药王谷回来给我再次请脉,正好可以让他给你开点药调理下。大哥可以理解的吧?” “这可说不准。” 晏悬沮丧极了。以前在京都时大哥那么好说话,连逃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愿意配合他们,得知他的皇子身份,他的态度就判若两人了么? “蓉蓉,我知道错了……”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渴望像曾经那样的亲密接吻,又不敢凑上去,怕自己真的成不了她最后的良人。 他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骗哥哥,骗燕儿姐……一开始,我就坦诚告知你们一切就好了。” 自食恶果,活该,让他骗人。 可骂归骂,宋星蓉又伸手抚上了他的眉眼。乖巧的乌黑眸子里满满都是无辜可怜,看着就想将其狠狠蹂躏一番,可惜现在经痛没力气。 手指往下,抚过他唇边那因卧病数月积出来的粗粝胡茬,这张俊美似玉的面庞分明粗糙了许多;清瘦许多的身躯,肌肉更加分明紧实。 可衣裳下苍白的病弱感却是极具反差感 ,她又控制不住地心动了。 啧,为什么他的什么样子都刚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呢?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能再将他当成少年看待了。 尽管他还是惯会向她撒娇卖惨。 晏悬睡意全无了。 连明天应对宋新晟的说辞,都抛在了脑后。 “蓉姐姐……”他哑着声音唤她。 过去,每次情动之际,他都会这么唤她。每次回答他的,要么是她羞涩的脸一红,要么是她恼怒瞪他一眼。 这次,是她主动挑起的火,应该会是前者吧? 晏悬期待地盯着她的头顶。 谁知她钻出被窝,仰起小脸,往他胸膛一靠。 动了动,最后只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眯上眼睛,睡觉。 睡着了?不管他了? 伤心。悲愤。难过。碎了。 她都不安慰自己。 晏悬几次抬起手,又几次落下。 她不想要,他就不能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他要当有自制力的好男人,要确定自己能够负起责任,才能做那种事。 感觉到他安安分分没有乱动,宋星蓉勾了勾唇。 这样乖的他,她更舍不得了,怎么办。 晏悬被一团火憋醒。 他努力 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他伤还没好,毒素也没完全清掉,要禁欲。 又帮她揉起了小肚——他不需要问,也知道她是哪里难受。 火气慢慢降下去后,晏悬拧着眉头,发愁起了后面的事情。 江字营折损太多了,不然,他就可以杀回白玉关了…… 天色渐渐黑了。 好在,段林燕终于做通了宋新晟的思想工作。 “那就再等三天。到那时,一定要带蓉儿跟我们一起走。” “好啊好啊!” 段林燕笑容明媚,落霞刚好笼罩了她满身,她发间的鲜红发带都被照成了瑰丽的蜜橘色,有些晃到了宋新晟的眼睛。 “咳咳,”掩饰尴尬地咳了咳,宋新晟别过了脸,“我去牵马,你去跟蓉儿说声,顺便交待六皇子好好照顾蓉儿。只是暂时,到了时候我还是要带她走。” “当然!” 段林燕转身向农舍奔去。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她奔跑的节奏肆意摆动时,怎么也摆不脱宋新晟的视线。 宋新晟望着越来越浓的暮色。 段林燕劝他给两孩子一点时间时说的是:“我若是蓉儿,我肯定想要尽可能和心悦的男儿多呆一段时间,好好告个别。” 第250章 讨好 所以,这就是当初在百郧县时段林燕一直磨磨蹭蹭不肯离开的原因? …… 茯苓守在门口,对匆匆过来的段林燕说了宋星蓉因为经痛早早睡下的事情。 “那更得好好休息了!茯苓,你禀报你家小姐,安心和六皇子呆在一起,不必忧心旁的事情,身体好了再出发。我和阿晟去办点事情,过几天再回来。” 茯苓心虚地瞄了一眼离之前被段林燕强行拖去农舍外的宋新晟。 有些远,看不太清对方在做什么。 大公子真的允许了吗? “表小姐现在就出发吗?” 段林燕按了按腰间佩剑:“对,我们现在急着出发,就不进屋找她了。”她相信她不说,六皇子也会照顾好宋星蓉。 她和宋新晟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宋新晟看到的是妹妹过的没家里那么好。 她看到的是,六皇子为了护蓉儿,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顾。 少男少女的感情是真热烈啊! 段林燕走后,摸不着头脑的江白、江河都凑了过来。 江白目力更好,光线昏暗的环境里也能看到几十步远。因此,他清楚看到段林燕出了农舍,和宋新晟一人一匹马并行离开了。 “大公子真的和段小姐 离开了,往东南方向走的。” 茯苓惊讶道:“东南方向?那不就是我和小姐来的那条路吗?” “大公子看上去很平静,好像真的被段小姐劝动了?” 江河觉得很不可思议:“还记得大公子头一天发现主子身份的时候,那眼神可怕的像是要吃人……幸好当时主子病重,大公子不忍下手。” 三人齐齐望天。不管怎样,他们的主子总算是又能在一起了。 “其实,我还挺想回家的。”茯苓忽然冷不丁拉了句。 江河、江白:? “我想绿萝了。”茯苓幽幽一叹。 江河、江白:“……” …… 段林燕帮她争取到了在这多留几天的时间,宋星蓉是没有想到的。 她还以为表姐和哥哥站一边呢。 晏悬对此很高兴,殷勤地帮她把马车上的行李又一包一包搬了回来。 宋星蓉:“……” 只是多留几天而已,倒也不必全搬下来。 反正,到时候哥哥回来,她就说是他干的,让哥哥去凶他。 段林燕和宋新晟离开后,那些青衣侍卫放心地回了农舍。 江白他们尝试了好几次,可惜的是,对方的嘴很严,怎么也撬不开。 就算对上晏悬,恭恭敬敬 一声“六殿下”,就没别的了。青衣侍卫们依旧扮演着监视及守护的角色。 除了,现在偶尔会和江白等人比武切磋,相处没之前那么生分了。 宋星蓉心底其实一直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青衣侍卫是冲晏悬来的,她自然不憋着,夜里寻了个机会,她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他。 “他?不可能。” 最近这几天,晏悬身体恢复了许多,今天状态格外好,不需要江白他们伺候,自己用竹盐擦了牙,又洗了脸,擦洗了下身子,换寝衣。 收拾的干干净净,再到床上躺好,整个人别提有多舒服了。 听宋星蓉提起那个人,也只是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他翻身拥住同样香喷喷的宋星蓉躺下,低声道:“这几天,我们过好我们的就行。那些人都不用管。” 宋星蓉抵住他贴过来的胸膛,“除了他,你觉得还会有谁?训练有素的侍卫,来自京都,又时刻不离地保护你,还会是什么人呢?” “他是我的仇人。” “可在他眼里,你是他的儿子。” 晏悬眼底发沉:“他连我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 “因为你习惯了敛藏锋芒,多年都一直藏在四皇子的身后。” “ 哦?”闻言,晏悬声音压的更低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还要专门派人来守着我呢?派出密卫,不远千里去保护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皇子?” 宋星蓉笑了笑:“其实你也早就猜到了。” 青衣侍卫,是皇帝的人。 “但,江白观察过他们的实力。就算他们是他的人,也不可能是密卫当中最顶尖的那些。” 当初三个皇子在边境,皇帝有心派出密卫,自然不可能只护他一人。 晏悬并不认为自己能得皇帝一分偏爱。 他也不想要这个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的偏爱。 “四皇子和章燮联合追杀你,平南王对你投毒,他应该都收到了信……” 既然知道,他还要封晏禧为楚王?晏悬有些看不懂这个狗皇帝了。 “晏悬。”宋星蓉认真地唤了他一声,“你和我们一起回京都吧!” 她主动发出邀请。 晏悬惊喜之余,不免忧心忡忡:“可是大哥不喜欢我……” “你若回白玉关,太子就会趁机邀功说是他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的。所以你更要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北上,那些侍卫肯定会跟随着保护你。到时候,就说路上山匪太多,找不到回白玉关的路了。反正, 你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在战场上都没有立功的病弱皇子。” 真损,太子还在边境找他,他却直接回京都,这不是摆明自己是被皇兄欺负怕了逃回家的么? 晏悬本来也没打算回白玉关。 “我不会回白玉关的,但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我怕平南王盯上你们。” 宋星蓉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红唇轻启:“难道现在没盯上?宋家早就没法置身事外了。现在,就是赌‘虎毒不食子’,赌他见你成了兄长之间勾心斗角的牺牲品,对你多一分垂怜。我哥哥只是不忍皇室血脉被害,哪有结党营私的想法?甚至,我哥哥还想强行分开你我二人呢。” 晏悬:“……” 他好像在被蓉姐姐诱哄着上贼船。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真的很好。 晏悬讨好地唤她:“蓉姐姐。” 凑过来的薄唇被一根玉指按下。 “还没说完呢。”宋星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几天,你就不要想着搞什么小动作了,当好你的‘病弱皇子’。” 吩咐江河去做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蓉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为你出口气,不然就心里憋的不舒服,身体好的慢,就又要拖累你们……” 第251章 退路 晏悬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公子哥,他自小就能吃苦。 这大半年边境的磨砺、刺客的追杀对他来说,杀不死他的,只会让他的体魄变得更强健。 枯木毒彻底排干净后不过短短几日,他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许多。 陈老从药王谷回来为他诊脉,见他如此生龙活虎的样子,连连啧啧称奇。 要知道,前不久他都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理准备了。 行医几十载,他都没见过恢复这么快的人。不愧是药王谷的血脉! “不过,殿下要注意禁欲啊。”陈老低头开药,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就给晏悬闹了个大红脸。 他没有纵欲吧。打定主意不对她乱来后,他就没主动过了。都是她主动的……也就一天一两三四……次,而已。 “叔公,我……”晏悬忽而意识到了不对劲,“叔公,您为何唤我如此生分?”以前他都是叫他“阿衍”的。 “阿衍,是该称你殿下。”陈老眯着老眼,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晏悬莫名有些难受。是了,他骗的人里面,也包括药王谷的大家。 父亲死后,他进宫冒充成了六皇子,这件事情只有阿公知道。 其余人,都只当他是去寻“父亲”了—— 当年爹娘并没有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如果不是狗皇帝,他们是打算在云州寻了个地方,一家三口一辈子隐居下去的。 药王谷的人只知道谷主的女儿嫁给了外面的儿郎,却并不知是谁。 他以前几次回药王谷,都没有透露自己的另一层身份,药王谷中人从来没有多问,淳朴的乡亲们,痛心他娘亲香消玉殒,可惜不能挽留他在药王谷长居。 而现在,边关一行,药王谷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这层身份。 但这不是他感到意外的地方。 而是,他听到视他为亲孙的陈叔公,称他为“殿下”,这种感觉怪怪的,好像一下子和敬爱的长辈隔了十万八千里。 “叔公,”晏悬解释,“我为我过去的隐瞒向您和药王谷所有人道歉。但是我发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辜负大家的照顾,不会拖累药王谷任何人。前阵子,那些盯上药王谷的人,我已经吩咐人去解决了。” 陈老当然知道,药王谷附近徘徊着的那些意图不轨的人不见了,山野间又多了几道残破尸体,一定是这孩子处理的。 当初他苏醒后,自己身体还 没大好,就心急火燎地安排人去办了这事么? “你这话说的,跟我们不认你了似的。傻啊,不管你爹是谁,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你在做什么事情,你都是谷主唯一的孙儿,药王谷的未来谷主。” 晏悬连忙否认:“不不不,叔公,我不通医术,将来不管怎样都是没有资格当谷主的。” 陈老调侃笑道:“你不能当,可以让你的孩子当啊!” 晏悬俊脸一红,刚好宋星蓉推门而入,四目相对间,他更难为情了。 刚好听到“孩子”二字的宋星蓉:“……” 不是,这爷俩聊什么呢? 陈老哈哈一笑。 宋星蓉落座时,他的神色恰好恢复了沉静:“阿衍,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你家老爷子是知道的,是不是?” 晏悬张口正想解释什么,却被陈老抬手打断了。 “我知道,老顾心底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当年顾、薛两家,因那个人的野心几乎灭门,老薛那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从此变成了一个人。老顾勉强幸运点,收了子清当徒弟,还有女儿的血脉存留于世。可我私心还是更希望你们爷孙俩就这样隐居下去算了。现在既已走了这条路,就不必 回头了。” 言外之意,他不再属于药王谷。 晏悬桌下渐渐捏紧的双手,被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掌覆住。侧眸,宋星蓉温柔坚定的目光向他投来。 陈老温声道:“不过叔公可以跟你保证,药王谷可以是你永远的退路。” 陈叔公的这句话,比他听过的任何保证都有分量。 可惜,再不能去药王谷那片后面有药泉的竹林了。 他曾在那度过一段美好且难忘的时光。 陈老给他开的药方,是接下来几个月要坚持服用的,可以疗养受损的心脉,也可以维稳体内的蛊虫。 但是,这种药方需要每隔几天根据具体疗效更换其中几味药材。 这件事情自然落到了宋星蓉的头上。 陈老丝毫不怀疑宋星蓉的医术水平以及对晏悬的感情,使唤药童拣好药材交付给他们,就放心地坐上牛车,和药童一起回药王谷了。 不过,临走之前,宋星蓉偷偷寻他多要了几味药材。 陈老看出那药材是作何用的,出门之际,仰天装模作样地叹了又叹,最后回过身冲屋内喊道:“殿下记得保重身体啊!” 守在门口的青衣侍卫纷纷错愕不已。 六皇子的伤不是养的差 不多了吗? …… 晏悬应当早就练就了冷漠的心肠。 进宫的那一年他只是个稚童,就已经想到了将来可能会面对的各种情形,比如和慕容家反目,和药王谷划清界限。 甚至是和仇人同归于尽。 所以他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是为了不牵扯药王谷到自己的事上。 他想的很清楚,这是一条只能靠自己的路。 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他感觉心口有种说不上的憋闷感。 是黏宋星蓉黏习惯了,就开始舍不得这种有人陪伴的温暖了吗? 江河打架不强,身法却是一流,轻易就能借着夜色,避开外间农舍外围的几乎密不透风的青衣侍卫,翻入晏悬的房间。 隐在昏暗烛光里的高大身影挺拔如松,令江河有些惊愕,这还是从前那个隔三差五就要送药进宫的小皇子吗? 此时,隔壁是茯苓在伺候宋星蓉梳洗,江白在灶屋熬药。 “主子,有信了。” 这么快?晏悬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接过江河呈上的纸条。 “江鱼的动作很迅速。” 江河低声道:“江鱼从前在江字营时,没少受二公子的凌虐,现在碰上报复二公子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第252章 主子,喝药了 传信给江鱼,绑架偷偷北上京都的慕容程,是晏悬吩咐他做的其中一件事情。 晏悬盯着他开口询问:“当年慕容家送你二人过来,是你们主动要求的,还是他们选的?” 江河实话实说:“家主挑选出来的。” 送给晏悬的暗卫,一个战斗力垫底,一个饱受虐待,性格桀骜且睚眦必报。 这话,江河没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晏悬因为他俩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不得不多年来一直隐忍不发,依附四皇子的力量,帮四皇子做事。 后面过来的江白,本来是慕容策派过去监视六皇子的。不过慕容家的人并未料到江白忠诚的对象是慕容三爷,而不是慕容氏。 还好有江白在,主子才能一次次逢凶化吉。 晏悬眸光发冷。 慕容家从一开始送他进宫就不是真心想要助他复仇,而是把他当成一颗棋子。 若四皇子争气,他就是扶持四皇子上位的工具。 可若四皇子不堪大任…… 晏悬闭了闭眼,又睁开。黑漆漆的眸子,盯的江河后背不寒而栗。 “江字营留一部分人暗处守护药王谷,其余人,随时待命随我北上。” 北上,和那些人正面对抗。 江河领命:“是。” “主子,药熬好 了。”这时,江白端着熬好的药进了屋。 晏悬便将刚才的打算又说了一遍,让两人齐心协力安排好此事,江河先一步出去给江字营的其他暗卫报信了。 喝完一大碗药后,江白又去灶屋端来了一碗。 “主子,这是宋小姐交待的。” 晏悬心头一暖。说起来,这几天的宋星蓉异常主动,可能是因为同心蛊感觉到了什么,怕他憋着难受,会经常动手帮他纾解,甚至还有几次是。。 只可惜,她还在癸水期间,他没办法。。 回忆起那些,晏悬感觉甜滋滋的。 靠着血缘关系连接的关系会疏远,会反目,但至少他不会是孤家寡人了,这世上有她愿意把他放在心尖尖,足够了。 晏悬一口气又喝完了一大碗黑漆漆的汤药。 真苦。 晏悬摸了摸微微胀起的肚子,正寻思等会怎么问她身子现在是否方便,忽然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竟然开始变得昏沉起来。 是喝的太急了吗? 江白垂下头,“主子,宋小姐说这是用来帮助禁欲的,会让主子产生虚弱的感觉,但不会伤害身体,与陈老开的药方是相辅相成的。” 晏悬:“……” 陈叔公也说过要“禁欲”来着。 他这几天真的很缠人 吗? 没有吧,他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而已。 小腿一阵发软,晏悬跌坐在椅子上,刚好,洗漱完毕的宋星蓉回来了。 甫一进屋,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对可怜兮兮的委屈双眸。 眼神示意江白退下,宋星蓉扫过桌上空空如也一滴药汁都不剩的两个药碗,勾出一个莞尔的笑容。 “殿下有在认真喝药呢。” 晏悬:“……”他心里委屈,他不说。 “不是说好了么,这几天,你当好你的‘病弱皇子’,回京才好告状。”宋星蓉扶着脚步虚浮的他到床边坐下。 开始给他解外袍,脱鞋袜,倒是……有几分他媳妇的样子。 晏悬心里又甜滋滋的了。 他勾着她的手臂不肯放下,“星蓉,你实话实说,这几天的……你就是想要我虚一点?” 宋星蓉嗯了声就迅速别过了脸去,巧妙地掩饰住了自己脸颊的微红。 晏悬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鼻侧刚好对着他的小痣。 “那为什么不……”晏悬也红了耳根,“多来点。” 说不定,他就受不住了呢。 宋星蓉嗔道:“你还好意思说?要是这样就可以让你下不了床的话,我何必向叔公讨那些药材?” 她讨要那些药材时,陈老扫过她肚子时 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差把“抱孙儿”三个字挂脸上了。 她根本没有和他… “你找叔公是为了讨这些药材?不是给自己开调理内经用的药材?” 晏悬有些担忧,之前的经痛犹历历在目,他实在担心她的身体。 宋星蓉推着他在床上躺下:“我自己就是大夫,我会给自己调理好的。我的皇子殿下,就别操心这些了。乖,先把身体养好。” “叔公说了,我身体恢复的很好。” 宋星蓉眉眼含笑:“衍哥哥……” 晏悬安分了。 闻着她身上清新的皂香味,长手一伸便将她扯入被窝,翻身压了上去。 “蓉蓉,长夜漫漫,不如……” 宋星蓉似笑非笑,看着他剥自己衣裳的手慢慢僵住。 他整个人都凝固住了。怎么会……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是那碗药! “星蓉……” 宋星蓉无动于衷,摊开身子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 反正,现在他想“为”也不能“为”。 “蓉蓉……” 小少年难堪极了,不管怎么摆弄,都还是抬不起头。 晏悬快哭了,用不算成熟的胡茬磨她下颌娇嫩的肌肤。 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袭来,宋星蓉忍了。她的自制 力,可比这家伙好太多。 带着哭腔的乞求传来:“蓉姐姐……” 宋星蓉身子一僵。 好似泼墨的浓郁剑眉下,是一双自带冷峻与贵气、黑白分明的丹凤眸,正直勾勾盯着她。挺直的鼻梁两侧,红晕若隐若现,万种风情悉堆于上,实在撩人心魄。 宋星蓉闭上双眸,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老实实睡觉吧,没有解药的,只能等停药半月内恢复。但是,接下来得继续喝上至少半个月,看那些侍卫什么时候离开吧。” 喝半个月的药,再等半个月才能恢复,那就是整整一个月,他都不能当她生龙活虎的“衍哥哥”了…… 不行! 他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为了给弟兄们报信,江河奔波了一夜才算是全部联络完。 回到农舍小屋,眼睛一闭,一睁,太阳又下山了。 他记得主子说过,接下来只需在这里安心养身子,暂时不会有别的吩咐了吧? 江河有些高兴。这意味着,他又可以和茯苓以及那些不愿透露名字的侍卫切磋武艺了,尽管更多时候是他单方面挨打。 谁知,才准备出门,就碰上了来找他的江白。 江白盯着他,面上透着股隐隐的兴奋:“江河,快把刀带上,跟我走。” 第253章 告别 江白抽出腰间寒光逼人的长剑:“我的剑,又可以见血了。” 大门敞开着,送入一阵凉风,刮得江河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顶着两朵黑眼圈的江河:“啊?” “听不懂?主子要我们去杀人!” 江河:“……” 不是说好这阵子要安分么! …… 江河江白去白玉关执行任务了,农舍新来了几个暗卫照顾晏悬。 宋星蓉得了闲,带上茯苓去了趟药王谷,既是看望顾谷主、陈老二人,也是寻樊艾道声告别。 令她惊讶的是,陈香茹不在药王谷内。陈浩邈说陈香茹主动要求留在白玉关,并且和闻渊一起接手了白玉关城西的那家医馆。 董涵映也没有回来,据说是太子看中了他的医术,留了他在衙署。 但董涵映还有他自己的原因。 樊艾说,当初一起出去的那些年轻医者,全都从战场上活了下来。但是,有几人在白玉关瘟疫横行期间突然暴毙了。他们没能再回药王谷。 根据官方的说法,他们的死因是瘟疫。 “可是,瘟疫固然可怕,我们药王谷的人都注重强健体魄,个个都会服用独门秘制的药方,不至于说染了瘟疫马上就 死了吧?董师兄想调查他们的死因,谁知官兵马上就把人拖去火化了,就连尸体都没能回到药王谷……” 宋星蓉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无声安慰着她。 樊艾哭了许久,她很后悔自己当了逃兵提前回药王谷,没有和大家并肩作战,什么贡献都没有。 “我打算过几天就去找香茹,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樊家在药王谷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存在,祖上不过一个赤脚大夫,偶然才进了药王谷,他们樊家人去了外边都没人会称他们神医,因为他们医术水平确实一般。 以前,樊艾还想着嫁个良人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 现在一想到自己在药王谷消磨时光时,谷中的师兄弟在白玉关受苦受难,陈香茹和星儿也经历了百般磨练,她就羞愧的简直无地自容。 那几位师兄的死讯传回来,她心中更难受了。 “我相信你。”宋星蓉又跟她说了许多鼓励打气的话语,以及在白玉关行事要小心的叮嘱,这才离去拜见顾谷主。 顾谷主得知他们要走的消息,便知道那小子是怎么想的了。 那小子啊,是怕连累药王谷。 谷主年纪大了,身边仅剩下了药童子清, 他想支持孙儿的计划,都不知从何做起,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守在谷里。 这样,最起码能为深陷漩涡的孙儿留一条后路。 陈老也是这么想的。 顾谷主对着她和蔼道:“老薛这几年呆在京都,想必经历了什么,心态发生了变化,变得没以前那么激进了。前几天,他来信说你弟弟恢复的很好。” 宋新晟跟她说过这个事,宋星蓉也是由衷为阿澈感到高兴。 阿澈接下来可以迎来更美好的人生。 晏悬是六皇子,宋星蓉的身份自然也不会简单,二老哪里还会将她真当成老薛的徒弟,陈老则是彻底打消了留她学习蛊术的念头。 几人还如从前那样笑呵呵地闲聊喝茶,故作不知背后的隐瞒而已。 临走之际,顾谷主喊住了宋星蓉,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他将一本泛黄斑驳的书籍交到宋星蓉手里。 “这本医经集齐了顾氏代代先辈的智慧,上面的内容我会全部传授给子清,但这本书籍,阿公还是希望交给顾家后人保管。” 这本历经岁月沉淀的书本放在手上,沉甸甸的,宋星蓉不敢收:“顾爷爷,此书于顾家、于药王谷,都是非同一般 的。我不过粗通医术,未曾钻研,只知效仿前辈的经验,此书值得更适合的人。” 药王谷凭医术立足,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传承。顾家能稳坐谷主位置,也是因为顾家的医术传承最高明,医术水平最能服众。 顾谷主将顾家传承下来的医经给她,岂不就意味着,他想要放弃这个位置? “丫头,收着吧。书籍本来就是死物,封闭在药王谷内,岂不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一旁的陈老语气幽默,“阿衍和你说过顾家的事吧。” 顾谷主脸色平静:“其实,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思考,我们顾家人一辈子悬壶济世行善积德,为什么还会遭到那样的劫难呢?有人把罪责归咎到了霜儿身上,可我知道,不是她。” 顾明霜,就是顾谷主视如珍宝的女儿,晏悬的娘亲。 “那些人一开始就存了算计,不是霜儿,他们也会利用别的什么人进入药王谷,接近顾家,利用顾家。可怜霜儿一直为此自责不肯回家,孤独绝望地死在了遥远的京都。” 说到香消玉殒了多年的女儿,老人声音开始微微发哽。 宋星蓉微微张着嘴,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似的。 “顾爷爷,都是那 些人的错……”是那位野心勃勃的皇子,处心积虑利用了他们,他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上位的。 只能说不愧是父子,在前世,晏祯和他的做法如出一辙。 顾谷主认真地盯着她,语重心长:“所以带走这本医经吧。子清有我教导,用不着。我相信,你和阿衍,可以让这本医经发挥更大的用处。” 宋星蓉眼睛一点点变得明亮了起来。 对啊,前世药王谷惨遭血洗的主要原因之一,不就是有人盯上了他们谷中的奇珍异宝,以及独家医术典籍么? “蓉儿明白了。”宋星蓉郑重地朝顾谷主深深一拜。 顾谷主捋着胡须,眉眼舒朗,站在他身旁的陈老亦是同样悠然自得的笑容。 他们站在一棵挺拔耸立的樟树下,目送着她离开药王谷。 宋星蓉走到转角处,回过头发现他们还在,又朝他们姿态端庄地施了一礼。 女孩的身影渐渐从视线内消失。 “京都宋家,宋大将军的女儿么?”顾谷主目光凝视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 陈老与他并肩而立,“世家贵女,金枝玉叶,怎么会学岐黄之术?就算她想学,她家里人难道会支持么?” 第254章 验证 “但我相信,她对阿衍有真心,会善待与阿衍有关的一切。倘若这两孩子没有走到一起,她也不会随意处置那本医经。不,或者,比起继续传给顾氏血脉,我更希望医经所记载的宝贵学说经她之手发扬出去,造福后人。” 锁在药王谷,只会招来更多的忌惮。 “发扬出去……”陈老双眼微微眯起。 多年前顾、薛两家遭遇的那场劫难,虽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殃及药王谷,可如果药王谷继续自封于谷内独占这得天独厚的环境,迟早会招来祸端的吧? 谷主的做法,倒真是给了他不小的启示。 “谷主,我有个想法。”陈老转过脸,冲老友咧嘴一笑。 顾谷主:“……”默了默,他招呼上了那边忙活晒药材的子清。 “进屋谈吧。” 陈老:“……” 那一脸的嫌弃,以为他没看见吗? 那厢,晏悬装病装的像是真的快要病了,一整天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他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但也被迫成了这样的人。 江字营专司刺杀打探情报的暗卫,做起伺候人的活儿一点都不含糊。 问起他们为什么这么熟练,都口径一致答:“主子,江白 吩咐属下几个学了一阵。因为主子自小自力更生,身边从不带婢女,这次出门也没带太监。” 事实是,他最信任的小郑子死了。 当初从京都南下,除了江白江河,他没有任何一个可信的下属能带出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拿回了父亲生前留给他的江字营,他将会带上他们一起北上京都。 “主子,药熬好了。” 暗卫江七照旧端来了两碗药。晏悬咕咚咕咚喝完了陈叔公配的那碗,端起宋星蓉配的那碗,略微思索了一瞬,还是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全程面不改色。 暗卫们纷纷竖起大拇指:“主子好样的。” 晏悬脑袋变得更沉,浑身更是使不出力气了。 呵!狠心的女人。 怨她的同时,又暗暗庆幸,这种无力感不会随着同心蛊传给她。 晏悬的异常终于引起了青衣侍卫的注意。 “殿下,属下斗胆想问一句。”青衣侍卫一进屋,江字暗卫们默默收敛气息退去了一旁。 他们穿的都是粗布麻衣,看上去就像是附近村庄雇来照顾他的老实村民。 在青衣侍卫看来,六皇子身边的下属只有已经离开的江白江河二人。 “殿下体内的毒素不是清除了 么?现在怎么又变得如此虚弱了呢?是不是那位老大夫医术不精?老大夫家在何处?要不要属下再去把人找回来?” 一连串的发问,完全不给晏悬解释的机会。这些人也就表面敬他几分罢了。 “毒素清除干净了,不要再去打扰老人家。”晏悬双腿不太使得上力,只得扶着床沿吃力坐起,“我昏迷了那么久,身体当然没那么好恢复。现在能留一口气,已经很不错了。” “殿下,属下送您去白玉关寻太子殿下?” “不,不去白玉关。”晏悬故作惊慌,仿佛白玉关是个什么极其可怕的地方。 青衣侍卫连忙宽慰他道:“殿下是在担心什么?四皇子已经离开白玉关回京都了,还有章将军和太子……”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青衣侍卫接下来要说的话。 晏悬扬起一抹惨淡的笑容,对他道:“我知道了。等我身子养好了点,我还是尽快回京都吧。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再说,我又没有立下战功,也不好意思跟随大军启程。” 青衣侍卫眼底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又瞬间就掩饰住了:“属下明白了。殿下请宽心,属下几人领命来保护殿下,哪怕豁 出性命,也会将殿下平安送回宫。” 晏悬受宠若惊地说了许多感谢的话,等这侍卫出了房间,目光便立刻沉了下来。 江七江言回到他床前,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任何命令从主子口中挤出。 “主子?” 见这两人皆是困惑,晏悬淡淡解释:“已经让江白江河去提前布局了。” 刚才的,不过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试探一下。 “这几天你们继续假装村民,天黑了就回你们的‘村’去吧。” 两人领命应是。 一站起身,就各自堆出憨厚老实的笑容,捧着铜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宋星蓉从药王谷赶回来,看到晏悬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借着烛光看书,身影略显萧瑟冷清。 她同他聊了许多药王谷的事情,尤其是顾谷主的,讲的最为详细。 听到阿公的打算,晏悬不免有些神伤。印象中,老人向来身板硬朗,过了几年再见,和从前一样精神矍铄没太大变化。 他一直觉得阿公活个九十九没问题,等他大仇得报,他还有的是时间孝敬老人。 可为什么他听出了几分安排后事的意味呢? 晏悬强压下心头的慌乱。 熟料,还 是被宋星蓉看出来了,“你别瞎想。顾爷爷只是担心这本医经封藏在药王谷,发挥不出它应有的价值。” 晏悬抿了抿唇,乏力的身体微微一倾,恰如其分地倒在了她柔软温暖的怀里。 有了依靠支撑,他才彻底安下心来。 “嗯,蓉姐姐说的,我信。” 乌黑的长发垂了下来,宋星蓉伸手捞起,开始一寸寸地往下捋,就像……给猫儿顺毛? 晏悬舒适地闭上了眼,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颈窝,那如豆腐般的滑嫩清香,立刻引得他双眸都睁了开来。好想……哎! “你该修面了。”宋星蓉手指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 她忍这胡茬很久了。 晏悬:“……”不修。 修了又怎样,他喝一天药,就一天不能行。 见他开始假寐,宋星蓉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了起来。 算了,随他。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这点胡茬,不仅不会减去他的俊美,还会额外赋予他几分张扬的野性,更诱人了。 算算日子,宋新晟和段林燕也快回来了。 静谧的夜晚,一片祥和,窗外映照着满天繁星,还有声声虫鸣,随晚风一道送来。 狭窄的床上,两人彼此相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255章 古怪 白玉关地处大梁国的最南方,四季气候温和,即使到了隆冬时节,都很难见着几片雪花。 这场战役结束的虽然慢,但万物复苏的极快,鲜血浸染的山野、战火焚毁的草木,一概换上了新生的嫩芽,截然不同的面貌,也是似曾相识的轮回。 渐至深秋,天气才开始转凉。 晏祯已经许久没有去打探关于宋星蓉的任何消息了。 皇帝派出了几个仪鸾司密卫进入白玉关,打着保护的名义每天监视他,他想做别的事情,都不好做。 给章燮申请了休沐的短假,又让四皇子提前返了京都,白玉关战后休养的一切事务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更加忙的不可开交了。 王旭申以及那些白玉关的老将每天都会来议事堂商讨事务,比如城墙修葺的进展,难民的安置,物资支援的分配…… 王旭申跟在太子身边,短短几天下来,耳濡目染竟也学到了很多。 比如,白玉关这几名老将,对太子都是表面恭敬,暗地里其实不是很服从这位没上过战场的殿下。 他们长年呆在边关,天高皇帝远的,太子这一身份的威严在他们面前起不了多大作用。 又有章燮 这样的猛将在前,他们心底自然会看轻这位看上去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殿下了。 王旭申特意留了个心眼,发现他们在一些紧要的事情上,都会偷偷寻到章燮休沐所住的居所去,征求章燮的意见。 他将这些禀报给太子的时候,太子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慨,也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后来,这几人往章燮那边跑的更频繁了,甚至连伪装都没有了,青天白日里从衙署出来,就骑马往章燮居所的方向跑了过去。 逢人问起,就说是去找章将军吃烤鱼。 王旭申急的不得了,“殿下,他们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您啊!” 对此,晏祯只是淡淡哂笑一声。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落在书本上的目光始终温和淡然,一点点戾气都找不到。 王旭申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 最近的太子殿下越来越古怪了。搁以前,早就露出那种杀人前必备的渗人笑容了,就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会给他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可现在,他面前的太子什么感觉都没给他。 是他抗压能力变强了,还是太子真的转性了? 或者是,太子伪装得越发 深藏不露了? 直到,那几位总往章燮那边跑的老将,突然闹到了太子面前来。 他们争执起来的导火索很简单。 前不久,为了推进赈.灾救济难民的工作,太子新设了一个督察使的职位。 这一职位的人选,肯定是那种熟悉白玉关一应事务的老将。 资历最老、最熟悉白玉关的那名副将姓崔,大家都叫他老崔,太子才提出设立督察使的想法,就把老崔叫了过去,商量了一下午赈.灾的方案。 太子反复强调:“最近各州价值超千万两的物资陆陆续续运到白玉关,一定要保证能按时且如实发放到有需要的人手中。” 老崔一听到朝廷这么重视百姓们,高兴的不得了,就不小心透露了出去。 不成想,第二天去书房商量接应物资具体措施的人就成了另一个人,老马。 两人其实都是章燮的亲信,跟着章燮办了许多年的差,对章燮的军事才能和武艺身手心服口服,从不觉得章燮是沾了家族的荣光才上位的。 章燮更为看重老崔,每次商议事情,都会先询问老崔的看法。大多数时候,老崔和章燮的看法是不谋而合的,瘟疫横行那次, 他们都坚决支持隔离。 老崔对章燮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督察使这一职位可以捞到多大的油水,是多么好的肥差。 偏偏,老崔的方案都完成了,结果督察使临时换成了别人,人选还是自己多年的同僚战友,他如何能甘心。 寻过去问理时,他还口不择言骂对方是“出于嫉妒出卖自己的卑鄙小人”。 到了太子面前,更是毫不客气地揭露了对方多次暗扣粮草、各种各样的揩油小动作。 被揭了老底的马副将急赤白脸地回怼:“你还有脸说我?当初四皇子六皇子在前线打仗时,是谁压着那些药材不放,差点害惨了二位皇子?” “简直是血口喷人!殿下,可不能信这种胡乱攀咬的话!战事期间,末将全程一心一意随章将军出入刀光剑影里,哪还有闲心管这档子事?倒是田副将,跟在二位皇子身边,都保证不了二位皇子的安危,害得六皇子至今下落不明!” 两人撕破了脸面前,当着晏祯的面一笔一笔翻起了旧账。 原本还有两个劝架的,听他们越说越不对劲,都放弃了劝架,去一边看戏了。 晏祯捧在手里 的书本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王旭申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才看见“紫石英柏子仁丸治女子遇冬天时行温风”的一行字,书本就被太子啪嗒一声合上了。 药丸?女子? 敢情这几天太子一直在看的,是本医经,还是跟女子病症有关的? 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太不符合太子的气质了呀! “本太子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突然发现,督察使只设一位不合适。万一这一位做了中饱私囊的事情,岂不就无人检举?本太子又不如章将军熟悉边关。” 太子提起将军的语气很奇怪,四人面面相觑,皆是讪讪,像是不知道他什么意图。 于是晏祯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决定:“所以,本太子决定设定左右督察使,由郭、葛二位副将担任。崔副将,田副将,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你二人性子太急,又没什么主见,正好可以给他们打.打下手,他们行事沉稳得多。” 郭、葛二人多年默默无闻,不被章燮重视,且一直被崔、田二人压了一头,突然从天而降这么一件肥差,呆愣愣在那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领命。 崔、田二人则是直接傻了眼。 第256章 让他们窝里斗 论军功,论资历,论威望,郭、葛二人在他们面前跟新兵蛋子似的,完全不够看,怎么就成了最后的赢家呢? 再者,太子口中说的“没什么主见”,不就是在暗指他们找章燮商议对策的事情么? 往日里,这四人在议事堂基本上是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的。 经过了这件事情后,四人心底各自都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此时不爆发,假以时日,只会爆发的更加猛烈。 旁观了全程的王旭申对太子佩服不已。 他是京都来的,可没少被章燮在白玉关的这四个得力亲信联合欺负。 设立左右督察使,又降了崔田二人的地位,四人同袍情谊再深厚也长久不下去了。 都是手脚不干净的,又互相知根知底,当上督察使的郭、葛二人要彼此提防,又要小心不愿服从的崔田二人给他们挖坑。 崔副将本就怀疑是别人害他失去了督察使的肥差,对上其余三人更加没有好脸色了。 四人斗的不肯消停,没几天,太子手上的把柄就快堆成了山。 王旭申其实不太理解。“殿下,他们这样互相内耗下去,白玉关的这些事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毕?朝堂那些人一看白玉关构成那么复杂,怕是更 加没人愿意过来了。” 按照惯例,每逢大战结束,朝廷会在一年之内选派出官员前往边境当安抚使。 远离家乡千万里,又是穷山恶水、蛮荒野地,说不定还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很少会有官员愿意过去,都是早早装病或者提前找好别的借口。 也因此,朝廷给的待遇极其丰厚,一旦三年期满,边境上任期间但凡能干出一点政绩,调回到京都后都会大行封赏。 所以还是会有人愿意来。 不过王旭申感觉那四人再这么折腾下去,再能吃苦的官员也会跑路。 “四人生了龃龉,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章燮休沐结束后,想要重新拉拢他们是有难度的,这只是本太子给他顺风顺水的生活增加的一点小麻烦而已。” 王旭申暗道,离了京都这才多久,顶多一两年的时间吧,当初在京都还表兄表弟的,现在都快成仇人了。 是因为宋星蓉?不对—— 王旭申依稀记得,宋星蓉还在太子身边的时候,太子对章燮的只是怀疑,带了一点忌惮,因为章燮屡次破坏他的计划。 宋星蓉只是加深了他对章燮的怀疑。 可这段时间,晏祯迟迟不肯松口让章燮回衙署,霸占他的将军府,接管 了白玉关的全面事项,不动声色拔除了章燮的几个心腹,现在又一手促成崔副将等四人无休止地争斗。 那就不是怀疑这么简单了。 “本太子一启程离开白玉关,平南王肯定会想办法让章燮立功,提前返京。但是,不能让他回到京都,你明白吗?” 细长的狐狸眼恰于此时锁住他,他说话的语调虽慵懒,却自带一股矜贵之气,令王旭申完全不敢松懈大意。 “殿下的意思是……”王旭申支支吾吾。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蠢才。 要是王旭申的那个弟弟,马上就能理解他的意思。晏祯冷漠道:“本太子会向父皇提出,让你留着这里,任云州边境的安抚使。” 王旭申:“……” 还真是他想的那样。 他也跟着章燮做了多年的事情,但和那四人不同的是,他在章燮手下办差,是太子的意思。 担任安抚使,就意味着在白玉关和章燮平起平坐,这种翻身当老大的滋味,王旭申并不觉得是他有福气消受的,毕竟,章燮对他向来脾气暴躁…… 可太子都发话了,他提着自己的脑袋也不敢违抗太子啊。 王旭申很怂包地应下了。 推荐安抚使的奏章其实早就到京都了 。 不出意外,晏祯启程离开白玉关之前,就会有相关旨意下来,将王旭申留在这里。 为了让王旭申能尽快上手安抚使的工作,他特意卸了许多胆子交接给他。 每天忙的不可开交的人,成了王旭申,晏祯又回到了只需要听汇报的日子。 王旭申看出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忙完一天的事务后,又硬着头皮去书房寻上了太子。 关于那个人的消息,太子身边的暗卫都没有出去打探,按理来说他不该管这种事情的。 可是……“殿下近日……不头痛了?” 王旭申实在怕太子的平静是在酝酿一场激烈暴风雨。 晏祯随手指了指案头的青瓷药瓶:“董军医照着方子制出了许多药丸。” 害…… 太子的头疾也不是非宋星蓉不可治的嘛。 “贺喜殿下。” 晏祯扫了他一眼,烛光映照着的脸庞,喜怒不形于色。他对他沉声道:“有话就说。” 王旭申这才斟酌着道:“殿下,章将军最近往外传了许多容姑娘哦不,宋小姐的画像,虽然大部分都被什么人暗中销毁了,但还是有几张传去了敌国。” 晏祯翻书的动作一顿。淡淡嗯了声。 还以为是什么事。那几个带 着宋星蓉画像不怀好意往安国跑的人,早就沉江了。 王旭申的情报网确实不行。 王旭申神秘兮兮道:“殿下,您可知道销毁画像的什么人?” 晏祯抬起头,像是来了点兴趣。 王旭申咧嘴有些得瑟:“是宋新晟和段大捕头!殿下没想到吧,不是六皇子。他们两人跑到白玉关来,正好……嘿嘿嘿……” 晏祯:“……” 他撩着眼皮睨他:“你想做什么?” “报当年一枪之仇!”王旭申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臀,“白玉关是您的地盘,在白玉关布下天罗地网拿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人,岂不是简简单单?” 他回不了京都,宋新晟也别想! 王旭申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妙极了:“到时候,还可以嫁祸给章燮,挑唆宋大将军和秦国公去对付平南王,殿下坐收渔翁之利啊!说不定还可以拿捏这两人,威胁宋小姐怪怪回到殿下身边。到时候六皇子拿什么跟您争!” 晏祯呵呵了声,嘴角扯出一抹冰凉的笑容。 王旭申:“……” 他的计划不好吗? “动宋家?”晏祯扬起手上的密报,哗啦砸在王旭申的脸上,“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物资遭山匪劫掠的事情吧!” 第257章 作假 救援物资是在刚出平安线的一带山坳遭到山匪劫掠的。暗卫第一时间禀报给了太子,王旭申是第二个知道的,并不算迟。 当晚,太子就带上王旭申去了遇上山匪的那一带收拾残局。 支援白玉关的物资来自周边各州,其中,云州来的占大多数。 遭到山匪劫掠的,刚好就是云州发来的这部分物资。 这趟赈.灾粮非常重要,绝大部分是平南王无偿捐赠出来的,由百郧县县尉、转运使亲自协理押送,带了县衙精锐、又有平南王亲调府兵护卫,按理来说,即使遇上山匪也不会有事。 然而,密报上写的是,物资十之七八被劫走,转运使曹大人遇刺身亡,顾县尉为了保下赈.灾粮,亦是身受重伤。 这一带的山匪先后被章燮、慕容策扫荡过,早就变得一蹶不振,跟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了。 几乎没有人敢相信,官兵会败给一群地痞。 宋新晟和段林燕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青鸟山下的荒村,同时也把这个消息带了回来,宋星蓉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他俩催着上了马车。 大包小包被宋新晟和茯苓装上了马车。 这几天坚持按时服药的晏悬越发 弱不禁风了,出来看他们,还得江河扶着。 他才开口说想跟他们一起走,就被宋新晟拒绝了。 “殿下身体虚弱,现在启程怕是容易伤了身体,不如等养好身体了来年开春再上路吧!” 晏悬:“……” 荒野废村,侍卫每天都得骑马出了十里地才能采购齐全一日三餐的食材,这是好养身体的地方吗? 他的伤口愈合的那么好,全靠陈叔公从药王谷运了不少名贵药材。 “星蓉……” 马车外边,晏悬在唤她。 宋星蓉看着段林燕问:“燕儿姐,你俩怎么出去这么久?不是说好就两三天么?还有,赈.灾粮被劫的事情,你们从哪得知这么多细节的?那顾县尉……” 段林燕避开她的目光心虚道:“蓉儿,别问了。” 前几天没看见江河江白的人,宋星蓉就起疑了,问了晏悬好几次,晏悬也只说是让他们去教训一个很讨厌的人。 不管她怎么诱哄,他都咬死了不说是做什么事。 总感觉不是给别人一个教训那么简单。 见段林燕也讳莫如深,宋星蓉索性下了马车去找晏悬。 搬完东西的宋新晟瞧见,正要喊住她,被刚好钻出马车的 段林燕拦下了。 “人家两情相悦,你干嘛老是想着拆散他们?”段林燕瞪了他一眼。 宋新晟暗暗撇嘴,瞧见晏悬将宋星蓉迎回屋时,没有其他逾矩的动作,才和段林燕先回去了马车上。 “如果是他换个别的身份,或者说他对我妹妹以礼相待,我至于这么防着他吗?”他辩驳自己不是在棒打鸳鸯。 “可蓉儿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心甘情愿的事情,你何必老是想着阻挠?” 宋新晟眼眶微红:“林燕,你是在怪我害你没能护住顾祁之?” “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段林燕有些没跟上他的思维。 “那你为什么老是提醒我成全蓉儿和六皇子?” “这不是一码事……”段林燕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对于自己的感情之事,她总是嘴拙的那一方。 但宋新晟还是觉得,段林燕不满他逼宋星蓉和晏悬分开,是因为他曾在百郧县催着段林燕离开了顾祁之。 押送赈.灾粮的队伍遇上山匪的那晚,他们刚好路过。 又那么凑巧,段林燕一眼瞧见了马背上身穿官服颇为惹眼的顾祁之,不听他劝阻硬要追上去跟他打招呼,然后,山匪出现了…… “我们当时自顾不暇,顾祁之有侍卫保护,应当是不需要我们再去分散精力管他的。他们劫的是赈.灾粮,寻常山匪是没那个胆子杀朝廷命官的。杀害曹丞的黑衣人,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跟山匪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那人,极有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我知道,那刺客是想浑水摸鱼完成刺杀。我以为他是冲曹丞来的,曹丞是平南王派系的人,应该不会伤到祁之……”段林燕苦涩一笑,“阿晟,不能怪你。我自己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就疏忽了,没有顾上他。” 宋新晟一噎。这比段林燕责怪他还令他难受。 “算了,我们离开这里吧。你不是说了么,一旦让人发现当晚我们也在,平南王肯定会想尽办法攀咬段家和宋家的。只有尽快离开北上,才能摆脱嫌疑。” 宋新晟:“……” 这就是他马不停蹄赶回青鸟山催妹妹动身的原因。 不过,当晚一剑捅穿曹丞的那道身影…… 似乎有点眼熟。 那厢,宋星蓉知道宋新晟和段林燕口中是什么都问不到的,因为他们总把自己当成小孩,所以直接找上了晏悬。 房门一掩上,她就被晏悬按坐 在了圆凳上。 “本来是想等回了京都再给你,但我怕到那是他们不准我见你,所以还是现在给你吧。”晏悬抚上她的耳垂,低着头,取下她原本的旧耳坠,换上了一对新的耳坠,轻柔的动作是那么仔细。 温润的紫翠衬的佳人容颜似玉。他捧着她的脸欣赏了会,叹道:“可惜,没有铜镜,没法给你看看。” “我之后再看没关系的。” 晏悬又从怀里摸出紫翠玉镯给她戴上了手腕。 “你还记着呢。”宋星蓉都快忘了。这只玉镯,是当初在鄱州地界遇到山匪后,她怕招贼惦记于是给他保管的。 她并不常穿戴紫色的首饰或衣裳,记忆里,晏悬的紫衣装扮很是惊为天人。 可惜,这人如今骨架大了,怕是穿不出了。 “你先跟大哥走,我随后就来,很快就能追上你们。” 宋星蓉笑道:“大哥怕是不会乐意给你追上。” 晏悬冲她眨了眨眼:“你乐意就行。” 宋星蓉抵住晏悬越靠越近的脸,鼻翼上刚好有他温热的呼吸洒落,痒痒的,感觉很奇怪,她故作镇定地移开了视线。 “哥哥他们就在外面呢。你这样,他们瞧见了就更不高兴了。” 第258章 大事 因为这层皇子身份,原本最看好他的大哥变得这么难讨好,讨好宋伯父只会变得更艰难! 晏悬闷闷地坐了回去。 瞧他满腹委屈无处说的可怜模样,宋星蓉乐了。以前不是很嚣张么?这几日吃了她的药还时不时闹腾一会呢,就蔫了? 他越这样,她越想挑衅。 “我在京都等你。” 宋星蓉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真是像猫一样柔软。 晏悬抬起头:“好。一定等我。” 可他怕他赶不上。宋星蓉十六岁了,梁朝的姑娘嫁人早,基本上到了十五岁及笄就会嫁人,十三四岁嫁人的也不在少数。 宋新晟回去把他的事情一说,宋大将军会提防他纠缠宋星蓉,会急着给宋星蓉物色好人家也说不定呢。 他在朝中根基不稳,不如其他皇子是世家支撑,他至少需要好几年,才有资本敢站出来踏进宋府的大门。 她会等好几年吗? “晏悬。”抚摸他头顶的手突然顿住,他被拥入香香软软的怀抱。 这么主动? 晏悬有些激动。 果然,到了分别之际,她也是会难过的。 “这几天怎么没看见江白?” 沉浸在温暖胸怀里的少年心里一声咯噔 ,果然,还是来了。 他知道她会问起江白的事,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问。 这种煎熬的感觉,像极了脖子上悬了把大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如今她问出口,这把刀虽然落下了,但至少从她的平淡语气中还是能听出来,这把大刀没有落在他的脖子上。 “江白受了伤,在静养。” 宋星蓉又问:“怎么受的伤?” 晏悬心道,方才宋新晟讲的就是赈.灾粮被劫、转运使遇刺身亡,她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刺杀曹丞,对方人太多了,他俩差点没脱开身。” “可是江河完全没受伤?” “因为他们去刺杀曹丞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你大哥,还有燕儿姐。他怕他的身手暴露,只敢在外边捣乱对方的阵脚。” 难怪大哥他们这么急着要回去。也不知平南王有没有发现? “听说受伤的还有位县尉?” 晏悬立马否认:“我没让他们对顾祁之下手。曹丞是平南王推举的人,为平南王做过不少事情。我在平安线遇上埋伏身中枯木毒,跟他可脱不了干系。我给江白江河的命令就是杀掉此人。我知道他最近当上了转运使正春风得意嚣张得很 ,就想让江白他们去试试。不料,刚巧碰上了山匪。” 刺杀曹丞更顺利了。 所以赈.灾粮遭劫、曹丞遇刺,本来就是两码事。 “顾祁之怎么会受伤呢?”宋星蓉起身,在屋内踱起了步,“寻常山匪劫赈.灾粮,断然不会对朝廷命官下手。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晏悬指出疑点:“在我们的视角看来,顾祁之受伤是不合理的。可在完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是那帮山匪穷凶极恶劫掠救命粮还杀害转运使,重伤地方父母官,如此十恶不赦,值得围剿干净。” “剿匪……这样一来,章燮岂不是又有立功的机会了?” “倒也未必。”晏悬淡淡一笑,“如果是为了给章燮立功的机会,顾祁之就不会‘受伤’了。” “你怀疑顾祁之是佯装受伤?” 晏悬口吻笃定:“顾祁之是太子的人。” 晏祯安排的?白玉关战后重建的事情应当让他忙的焦头烂额,他哪有闲工夫再安排山匪劫掠自己需要用的物资。 再说,这些赈.灾粮劫走后怎么处理也是个问题。 “主子!主子!” 这时,窗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叩声。 吱呀一声,晏悬拉 开窗户,就见到了一脸焦急的江七。 青衣侍卫们为了安排六皇子回京都的行程,大半都出去采购物资了,就剩两三个在外边值守,江七是从屋后的小树林绕过来的。 “打听到了!白玉关那边,出大事了!”江七尽量压低了声音,“赈.灾粮不是被一群山匪劫走了么?被太子成功追回了一车,但是,那一车里面全是稻草和沙石!一粒米都找不到!” 宋星蓉惊讶极了:“稻草和沙石?” 晏悬皱眉,也觉得匪夷所思:“堂而皇之以稻草和沙石充作赈.灾粮送去边关,他就不怕圣上震怒么?” “或许,正因如此才有了山匪劫粮这一出?”宋星蓉脑中灵光一闪,思忖道:“让山匪劫走假的赈.灾粮,他也不怕东窗事发了,还能给章燮创造立功的机会!只是,不巧的是碰上了你的暗卫。刺杀朝廷命官,这事可就大了。” “江河江白不会留下证据。我相信他们。” 宋星蓉笑了笑:“我也相信。现场又有山匪,还有我凑巧路过的哥哥和燕儿姐,乱成那副样子,谁还分得清谁?” 晏悬也笑了。 这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只是想出口恶气,吩咐江白说的 ,保证安全且不会留下痕迹的情况下才能取人性命。 现在看来,江白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就是苦了他自己,伤的不轻。 “现在太子好巧不巧追回了一车赈.灾粮,作假的事情算是彻底暴露了。哥哥说的对,我们应该尽快回京,免得京都那边生了变数!” 她双眼仿佛一下子有了亮光。 晏悬哭笑不得:“能看到平南王倒霉,你这么高兴?” “不过,如果顾祁之‘受伤’是太子授意……”宋星蓉眼神忽然一黯,“岂不就是,太子和平南王翻脸了?” 晏悬嘴角笑容凝住。 这也是他之前不愿意告诉宋星蓉的原因之一。 太子和平南王其实早就翻脸了,他怕宋星蓉知道后会动摇。 “看来白玉关这边不需要我们操心什么了。阿悬,我先和哥哥回去了。” 什么叫不用操心?她就这么放心太子吗? 一抹酸涩掠过心头,晏悬低头掩饰了下,再抬头时,已是和往常别无二样的温和笑容。 “那就让他们两边斗吧。星蓉,白玉关有任何消息传出,我都会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你。” 不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都会如实传给她。 他们约定好要互相坦诚的。 第259章 翻脸 平南王支援白玉关的赈.灾粮变成稻草和沙石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宋星蓉从云州北上去京都的一路上,都能听到相关的议论。 有痛斥山匪丧尽天良的,抢走了赈.灾粮还将其替换成稻草和沙石,故意陷害平南王。 也有怀疑是平南王怕被人发现假冒赈.灾粮,串通了山匪来“劫”走自己的物资,全副武装官兵被一窝已遭过几次清剿的山匪打的落花流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还有人质疑,若真是平南王自导自演,为什么要顺带着自己推举的转运使曹丞杀了? 一些人觉得是曹丞知道的太多了,招来了平南王的灭口;还有人认为,这是一个针对平南王的圈套,平南王在云州爱民如子,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然而,不管是哪种猜测,平南王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远在白玉关内的章燮,因为赈.灾粮被劫一事疑点重重,被迫延长了“休沐”的时间。 晏祯理所当然,给王旭申顺利争取到了白玉关安抚使的任命令。 晏祯启程离开白玉关的那天,王旭申来到城门口送别,长长的队伍最前面,坐在高大枣红骏马的男人背影依旧那么潇洒俊朗。 “殿下 ,臣保证不辱使命!臣保证早日完成任务,殿下……” 王旭申追着喊了一嗓子,晏祯头都没有回,夹了下马腹,号令军队出发。 他真的回不去京都了。他得一个人留在白玉关。 王旭申仰头悲愤地望天。天知道,章燮以及章燮那些各怀鬼胎的狗腿子有多难搞,天知道他有多害怕,章燮一结束“休沐”杀回来,就会第一个先搞他。 他太难了! “王大人。”有点耳熟的温和男声在身后响起。 对了,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位才富五车的状元郎在白玉关。王旭申堆出满脸笑容,细声询问顾祁之何事。 别看状元郎如今还只是县尉,与平南王有关的那些流言,可少不了对方的推波助澜。 他跟了太子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太子将来会重用他。 不过,顾祁之…… 章燮是不是提过,曾经有个对丹阳郡主一片痴心的穷酸书生,就叫顾祁之? 一袭青衫风度儒雅的男人并未因王旭申的古怪眼神露出愠怒神色,他勾唇笑了笑,凝眸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道:“这几日有劳大人照顾,下官伤好的差不多了,不日便会回百郧。” 王旭申:“啊?”他也要 走? 顾祁之没给他挽留的机会,直接道:“过几日下官备点薄酒,再来找大人喝几杯。” “顾兄,这……”太子安排顾祁之佯装受伤,难道不是留下来和他一起对付章燮吗?“还是借一步说话吧,最近这些军务啊,着实麻烦,得多跟顾兄讨教讨教。” “大人说笑了,镇守边关时间最久的是章将军,大人去寻将军商讨才对。” 太子不在,这家伙就撒手不管了? 王旭申急了:“顾祁之,你不能这样啊,殿下的意思……” 顾祁之挑眉,目光忽变冷冽,盯的王旭申话音戛然而止。 “殿下的意思是什么?下官愚钝,不理解大人的话。” 说完,就甩袖离开。 王旭申望着他冷淡的背影,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前几天,不还往衙署跑的很殷勤吗? 敢情他只是在太子面前积极表现,太子不在,就不管他死活了?王旭申越想越气,对着顾祁之的背影啐了一口低骂:“给脸不要脸!什么状元郎,穷鬼一个!” 王旭申和顾祁之在城门口的对话,甚至都算不上争吵,还是被记录下来传到了章燮的案上。 “主子,这顾祁之……不是太子的人么? ”章燮的亲信幕僚也和王旭申有着一样的困惑。 章燮的面前,一边是暗卫传来的密报,一边是翻开的卷宗。 卷宗上记录的是,禹观十三年,顾祁之对丹阳郡主一见倾心;禹观十四年,顾祁之于乐楼求见郡主遭驱逐;禹观十五年,顾祁之春闱夺魁,授翰林院编修,因言行不当遭贬云州,后遇段林燕、宋新晟二人协作查案…… 虚岁二十四,父母双亡无兄弟姊妹,不狎妓,不纳妾,为政清廉,人品正直,上任百郧县没多久,说媒的人就已经踏破了顾府的门槛。 这种没有把柄又心性纯直的人,怎么可能有野心跟着太子做大事? “太子自以为留了个王旭申和顾祁之就能制衡我、牵制王府,”章燮冷笑呵呵了声,“可惜他不熟悉云州,不知道这里的官吏关系错杂利益相连,曹丞的死,已经惹恼了云州出身的所有官吏。他可以轻飘飘地离开回京,但顾祁之如果还留在这里帮王旭申,他在官场就混不下去了。” 劫掠赈.灾粮之事,顾祁之“受伤”的演技算不上有多高明,也就骗骗别人。 想在云州这些老狐狸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太天真了。 对顾祁之 而言,现在的选择就是立刻和太子党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幕僚恍然大悟:“将军英明,是属下没转过弯来。” “云州走出来的官员,都会偏护自己人。所以这几天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会有人帮平南王府说话。”章燮完全不担心赈.灾粮被劫带来的风波。 他正好可以趁着“休沐”韬光养晦一段时间。 幕僚点头哈腰,恭维不停。 章燮来到窗前,叫来暗卫:“过几日本帅生辰,让顾县尉多留阵子,届时来本帅府上一起品鉴丹阳差人送来的美酒。” 听到章燮要将人直接邀过来,幕僚惊讶不已,“将军要拉拢此人?” 章燮斜了他一眼冷声警告:“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 察觉到自己僭越,男人立即淌下冷汗,头垂的更低了。 章燮见状,古怪一笑:“那帮蠢才跟了爷这么多年,太子这么简单的挑拨都受不了,还在闹着内讧,爷怎么指望他们对抗王旭申那个叛徒?顾祁之,这种没背景没关系的……可以试试。” 更何况,顾祁之尚未参与党争,他之前帮着太子,八成是因为丹阳成了太子妃。他当年对丹阳的痴心,他和父王是有目共睹的。 第260章 提防 回京都的这一路上,四人走的不急,越往北,天气越寒冷,于是水路又转了陆路。 离京都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宋星蓉收到了晏悬的飞鸽传书。 他送来了顾祁之和王旭申翻脸、章燮有意拉拢顾祁之的消息。 和王旭申等人想的不同,宋星蓉并不觉得顾祁之真像传闻中说的那样纯直。 他会没有野心?前世,他以一介文臣之身得圣上赐婚、迎娶六扇门威风凛凛几乎嫁不出去的大捕快,轰动了整座京城。 后来他和段林燕在云州办案的传奇经历扒出后,秀才遇上兵的话本子更是直接成了畅销品。 那时,人人称颂他的儒雅宽容,段家愿意同意段林燕嫁过去,就是看中了他不狎妓不纳妾以及会对段林燕一心一意的保证。 谁知,婚后段林燕才发现,他只是利用她、利用段家成全自己的野心。 他是做到了给段家的保证,不收任何莺莺燕燕回后院,在人前扮演着无可挑剔、深情款款的夫君,但一转身,段林燕看到的只有无视和冷淡。 他平步青云之后,第一个谄媚的对象就是丹阳郡主、平南王府。 他帮着平南王府对付段、宋两家,丝毫 不顾自己的功名利禄都是通过段林燕和段家得到的,更不顾段林燕为了他辞去官职,放弃了自己在六扇门的所有一切。 受到连连打压的段家大不如从前,拼尽全力,也只是为段林燕求来了一封和离书。 为此,秦国公差点和皇帝翻脸,因为段林燕和顾祁之的婚事,是皇帝亲口许下的。 经历了那件事后,段家举家迁出京都,留下宋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管顾祁之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他和太子在密谋什么,这一世,她都要阻止顾祁之接近段家和宋家,尤其是段林燕。 段林燕时不时会提起顾祁之。 听到茶楼有人斗诗词,她会跳出来说他们模仿了状元郎哪首哪首诗词,碰上六扇门的同僚过来找她帮忙,她会感叹一句“要是祁之在就好了”。 可想而知,在云州的那段时间,她和顾祁之的经历确实挺多。 宋星蓉找宋新晟大概了解了下他们在一块时的经历,其实无外乎是一些疑难案件,段林燕看不出来,顾祁之总能找到突破的关键线索,点醒她。 宋新晟没有办案的天赋,总是默默跟着跑腿打杂,看他们说说笑笑。 “ 妹妹,你说哥哥是不是很窝囊很傻气?”宋新晟能猜出来,凭宋星蓉的心细如发,肯定早就看出了自己那点不能言说的小心思。 谈不上有多么非卿不娶,他只是很容易被那种张扬大方、自信果敢的美而吸引。 “燕儿姐知道吗?”这是宋星蓉现在最关心的所在。 宋新晟笑容苦涩:“放心,她不知道。我不会让她知道。” 两人年纪相仿,他就比段林燕先出生了几个月,自幼一起习武,一起学习,一起长大。 正因此,他无比清楚段林燕会心悦的男子类型,是顾祁之那样文质彬彬的儒生。 早年间他尝试过逼自己去成为那样的人,他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不感兴趣,但他成功把自己的文采逼到了和慕容策不相上下的境地。 那时在国子监,慕容策的文采是博士最为青睐的。 但最终,他还是发现长枪比笔杆子更适合他,毅然决然选择跟随父亲奔赴战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不会让自己的这份心思再现于世。 “只是,我总觉得这人心思不纯。科考那段时间,他就打着讨教经验的幌子接近过我。”宋新晟的担心是有迹可循的,“ 我看他没什么恶意,就给他指点了许多,他拿下魁首后,还专门请我喝了一顿好的。” 也就是从那之后,段林燕找他更频繁了,和顾祁之的交集也更多了。 “哥哥应该听说过,那年宋婉雯在东宫失身后,京中传出了许多我设计陷害宋婉雯的流言。我为了调查清楚,特意去了一趟城南,才发现这些流言有顾祁之和他几个好友的参与。后来我在城南秘密寻找阿澈的踪迹,还看到他去乐楼寻找丹阳郡主。” 宋新晟错愕不已:“这些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当年我在城南租过一个酒馆门面,因为总感觉有人盯着,就又转让出去了。后来,六皇子帮我查到盯我们的人是顾祁之。他在为丹阳郡主盯稍。” “可他一介白衣,怎会和丹阳郡主打交道呢?”宋新晟没料到顾祁之和丹阳郡主会有联系。 “所以我才没跟你们说。因为你们不会相信。”但现在不一样了,宋新晟自己产生了对顾祁之的怀疑,哪怕宋星蓉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宋新晟都会相信。 “妹妹,是哥哥不好……哎!”宋新晟想了想,宋星蓉说的确实不错,若是从前他听到这种话 ,他会怀疑是不是妹妹多想了。 但是山匪劫粮的那晚,他亲眼看到顾祁之主动往山匪的方向跑,一个假动作捅伤了自己。 他拦下段林燕,就是怕段林燕受到蒙骗,出于对顾祁之的担心跟去了白玉关。 他没有跟段林燕说这些,就是知道段林燕如今满心都是顾祁之,不会相信他。 “太子启程离开白玉关了,王旭申任安抚使留了下来。倘若顾祁之在为太子做事,按理来说,他暂时不会离开白玉关,而是协理王旭申处置一些琐事,毕竟章燮的那些部下不好应对。” 宋新晟闻言,也是紧锁眉头,“顾祁之,他究竟想做什么……” 虽然在云州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默默当着段林燕的小跟班,却也不动声色打探出了,顾祁之和太子暗地里常有联络。 宋星蓉眼神坚定:“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我们都要先护住两家。平南王之事,势必会在朝堂掀起不小的风雨。哥哥要小心了。” 因为隔壁就是段林燕的房间,兄妹二人说话时,声音一直都是压低了的。 戌时刚过三刻钟,宋星蓉结束谈话,离开了兄长的客房。 隔壁,段林燕的房间还烛光通亮。 第261章 回家 时至隆冬时节,天寒地冻,路况越发不好。 马车走的晃晃悠悠,本该是一日的路程,又拖成了好几日。 担心宋星蓉吃不消,宋新晟本想寻个镇子歇上几天,被宋星蓉阻止了。 现在的她归心似箭,她怕这么一拖,大雪封路,更回不去了。 好在,路况没有继续恶化,他们成功在新年到来之前抵达了京都。 御街上,如鹅毛般大片大片的雪花纷飞满天,落的屋上,地上,桥上,行人头顶,到处都是。 一景一物是那么熟悉。只是,那年寒冬她身处深宫,心里想的全是怎么讨好皇后,怎么应付宫里那些人,怎么端出准太子妃该有的仪态,不给宋家抹面子。 而今,她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安心和哥哥姐姐坐在马车上。 左边靠着段林燕,右边有茯苓扶着她。 她们因为自幼习武、坚持锻炼,身体都比她健壮,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又因为自带女儿家的清香,光是靠近就能瞬间安下心来。 有时候,宋星蓉会想到,她这一生其实不一定要嫁给某个男人。 她身边已有足够多的牵挂,也有足够多的宠爱,她不孤独。 她可以帮母亲管家,也可以忍受 在外奔波劳累,但并不代表她喜欢。 可是,晏悬上次寄来的信上问她是否愿意等他,等一切尘埃落定。 她好像愿意,又好像不太愿意。 可如果他只是希望她暂时不嫁人—— 她原本也没打算要嫁给谁。 凛冽的寒风透过缝隙呼呼灌进马车,冻的宋星蓉鼻子通红,宋新晟和段林燕瞧见了,纷纷打趣她。 宋星蓉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 看,和家人呆在一起,这不是也挺好的么? 朔风猛烈,宋新晟把车帘子都绑严实了,还是防不住。 到宋家府邸大门口时,车内车外的人几乎都已冻成了冰雕。 远远地,宋夫人就瞧见了那辆晃晃悠悠的青篷马车。 她是在太思念自己的孩子了,宋星蓉他们的马车还没停稳,她就招呼其他丫鬟婆子蜂拥着围了过去。 拿披风的,抱汤婆子的,撑伞的,都齐全了,这是生怕他们冷着冻着。 自家母亲会准备的如此细心周到,这是宋星蓉万万没想到的。 “娘!”“母亲!”“姑姑!” 激动的三人还没扑过去给宋夫人一个拥抱,就被急吼吼追上来的宋将军拦住了。 “外面风雪大,你们先进府。”宋将 军黑着脸扶住宋夫人,俨然一副“谁也别碰我夫人”的样子,宋星蓉和宋新晟都懵了。 而往日最是跳脱的宋夫人被丈夫拥住,竟神奇地安分了下来,不再往女儿身上扑了。 “蓉儿,燕儿,晟儿,可把你们盼回来了,先到屋里来吧,别冷着了昂……”宋夫人被宋将军往屋里带,还不断回头招呼孩子们。 宋新晟和段林燕先后跟了上去,宋星蓉落后一步,随手抓了个给她撑伞的丫鬟问:“夫人身子怎么了?” 母亲走路的姿势慢吞吞的,步子迈的那么小,不太像她的作风。 丫鬟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夫人有身子了……” 宋将军和宋夫人其实是打算等安置好再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他们的,但显然,这个小丫鬟心思比较简单,大小姐一问,她就说了。 母亲怀上孩子,这是宋星蓉没想到的。 前世白玉关战役爆发没多久,父亲就去白玉关支援了,好几年不在家,母亲便病倒了。 这一次,是他们兄妹俩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府中只有他夫妻二人。 瞧着,母亲面色红润气色佳,体态丰满,若不说有了身子,她还以为她是吃胖了呢。 热腾腾的饭菜是 早就准备好了的。婆子端去厨房热一热,就可以上桌。 时隔近两年,才等回女儿的宋夫人激动的一直没合拢嘴。 饭桌上还在不停地说:“蓉儿多吃点,多吃点肉,这个,这个,那个……你都瘦成这样了!燕儿,晟儿,你们也多吃点菜……” 她也问了他们许多在外面时的事,宋新晟和宋星蓉全都默契地选择了报喜不报忧。 宋将军和宋夫人早年也曾走南闯北,对于南方的风物还算熟悉,听孩子们说起,无不露出怀念的神情。 宋星蓉说起江楚的梅雨时,宋夫人尤其赞同她的感受:“是真的,衣服怎么晒也晒不干,啊不对,根本就没有机会晒!” 宋将军很少插嘴他们的聊天,只是默默在旁边,微笑着看他们。 只是听到他们说起药王谷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在药王谷我结识了很多朋友,跟着陈神医学了许多,顾谷主爷爷也对我颇为照顾。” 饭桌上的碗筷都已经撤了下去。宋夫人还没尽兴,嚷嚷着几个孩子又去了堂屋聊天。 “咱家蓉儿到哪里都受人欢迎。”宋夫人轻轻抚着肚子,宋将军温柔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上面。 宋夫人眉目 含笑望向一双儿女:“给你们生个小妹妹可好呀?” 宋新晟:“……” 宋星蓉:“……” 才把斗篷挂好回到宋星蓉身旁坐下的段林燕:“啊?有了?” 宋将军瞬间黑了脸,瞪了夫人一眼嗔道:“才几个月啊,胎还没稳呢,说不得的!” 宋夫人不满地顶嘴:“你怎么又训我?有了身子的女人最娇气,你倒好,平日里最不舍得骂我的,现在动不动就骂我。蓉儿,晟儿,瞅瞅,你爹这翻脸翻的,燕儿,回去你可得跟你爹说道说道,妹妹受欺负,他们肯定不会不管的……” 宋将军拧眉,三个小辈面前,稍微给他点面子吧? 再说,这到底是谁训谁啊?他就说了一句话…… 宋新晟拍了拍父亲的肩,表示宽慰。父亲年纪只比母亲大几岁,短短一年多不见,他鬓间的白发就比从前多了许多。 母亲仍旧养的像个小女儿一样,无忧无虑无皱纹,乌发如墨,说她二十多岁都会有人信。 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他娘是他爹的继室。 闹腾的夜深了,三个孩子都打哈欠了,坐在那里脑袋一下一下点着空气,宋夫人还意犹未尽地追问他们白玉关的事情。 第262章 害喜 就在她想拉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去房里聊的时候,又被宋将军阻拦了。 宋将军怕她又说自己,无奈地换上温柔的口吻:“蓉儿他们都困了,明天再和他们聊吧,珠珠?” “哦,那好吧。”宋夫人兴致缺缺,撇了撇嘴:“你不要喊我‘珠珠’,跟猪是谐音。我有那么胖吗?”虽说因为怀孕胃口大增,多吃了亿点点。 宋将军满头黑线。 前几天不是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央着自己换上这个酸死人的称呼吗? 女人心,海底针。孕期的女人,更是招惹不得。 …… 宋星蓉离家那年,是禹观十五年的春天,如今已到了禹观十六年的岁末。 算起来,其实她并未在外漂泊太久,只是有些遗憾,因为诸多事情,阴差阳错间,重生以来这么久她还没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守过岁、过过一次年。 上次是在白玉关,忙忙碌碌过去了。 上上次是在棠梨宫,贤妃的宫殿后面,因为晏祯的药,和晏悬糊里糊涂地一夜荒唐过去了。 这次不会错过了。她想。 栖霞居的布置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母亲差了丫鬟婆子,每日帮她搭理院子,还在后边种了许多海棠花,来年春天 可以观赏。 院前移栽了几棵梅树,丫鬟们说,过完年后就能赏到好看的红梅了。 终于等回了大小姐的绿萝,差点没控制住往宋星蓉身上扑。 好在茯苓眼疾手快,将吃胖了许多的绿萝拎到了自己腋下。 绿萝环住她的腰身一边擤鼻涕一边呜呜:“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这么多年一封信都没有来啊,可把婢子给担心死了……” 茯苓好笑极了:“担心还吃这么胖?” 绿萝是心疼宋星蓉啊,才多大年纪,为了逃婚,南下这么远,在外边吃苦受累,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经历了什么,可小姐身材纤细了那么多,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太苦了,她家小姐金枝玉叶,过的日子也太苦了。 “小姐,婢子学会了好多新菜,以后天天给您开小灶,给您养多点肉!” 宋星蓉忍俊不禁地应了:“好好好。”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宋星蓉回到自己的闺房,睡了重生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年少时,她也和母亲一样无忧无虑,不服就怼,虽然招惹了许多人,但是睡眠质量特别好,基本上碰到枕头就能睡着。 后来长大了思虑重了,便再也没有睡的这么安稳过。 与 她的高质量睡眠完全不同,宋将军差点一宿没睡。 宋夫人晚饭吃的急,夜间便又闹腾起来了,害喜的厉害,才吃的饭全吐了。 宋夫人接过宋将军递的漱口水,咕咚咕咚漱了口,往盆里一吐,再抬头时,已是两眼汪汪:“蓉儿不是从药王谷学医回来了么?早知道,就让她给我把把脉了!” 宋将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太医说,宋夫人年纪不小了,此时再有生育,风险必然不小。 他怎么就……哎,一把年纪了,他怎么就不能节制一下呢? 当时宋夫人嘴里突然蹦出的那句“给你们生个妹妹”,差点没让他挖个地缝钻进去! 他感觉自己在儿女面前多年以来的威严形象,在那一刻全都崩塌了。 大儿子还跑来安慰他…… 光是想这些,宋将军就愁的睡不着了。 反观宋夫人吐了个昏天黑地,在他身旁一重新躺下,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宋将军不敢翻身,更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夫人的睡眠。 直到后面终于没忍住,因为肚子不舒服放了个响屁,才发现夫人的睡眠根本惊扰不了。 宋将军:“……” 新的一年又将 来临。 按照惯例,宋星蓉和宋新晟回家后要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宋夫人直接摆手让他们不用去了。 宋新晟很奇怪:“娘,表面功夫都不做做吗?”老夫人偏护二房,对他们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有索求没有问候。 但他和父亲还是会尽一下表面孝道。 “年后就分家了。”宋夫人轻描淡写道。 “分家?”兄妹俩异口同声。 既为两房分家的消息震惊,也为母亲完全不当回事的语气而震惊。 嫁给父亲这么多年,母亲看着大.大咧咧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对于二房和老夫人,一直都是“敌进我退”、“能忍则忍”的态度。 母亲和那对婆媳和平共处了那么多年,如果没有发生宋婉雯联合丹阳绑架她的事情,她对二房所有人都是很包容的。 宋星蓉离家前,还常听说母亲会去给老夫人请安。 宋星蓉垂了垂眸,看来她不在家的这些年,家里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 宋将军进了屋,刚好听到他们在说这个事情,怕夫人动气,连忙过来给她倒了杯热腾腾香气四溢的花茶。 宋夫人呼了呼茶面的热气,宋将军随手将落了满肩雪花的斗篷递给了婆子 。 宋将军对着一双儿女道:“我已经向圣上递了奏章。从今以后,定北侯的爵位由他们二房继承,能不能守住看他们自己,我们任何人都不用去管。” 宋星蓉问:“父亲,可是这两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蓉儿,我跟你说,是……”“玉珠,我来说吧。”宋将军赶忙打断,他是真怕宋夫人动了胎气。毕竟那件事情…… “跟阿澈有关。”宋将军捏紧拳头。 宋新晟蹭地站起,面色铁青。 “好了,已经没事了。” 宋将军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段林燕也小声劝他先坐下。 宋新晟坐是坐回去了,可眼里的怒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弟弟妹妹,是他的逆鳞。 宋星蓉脸色阴沉:“二房的人做了什么?” “这事,还要说到嘉宁公主……” 宋夫人受不了丈夫吞吞吐吐,急道:“就是嘉宁那个不要脸的贱货,听说城南那间乐楼有美貌小倌,就跑城南来玩了。谁知那么巧,瞧见了在外闲逛的阿澈。阿澈不过眉目清秀了点,哪里比得上小倌的姿色,嘉宁偏偏就是看中了他。宋宝睿为了讨公主欢心,泄露了阿澈的住所和行踪,害得阿澈差点被那贱货绑走!” 第263章 新年 宋将军赶紧给夫人拍背顺气:“你慢点说,没人跟你抢,你别急坏了身子……” 宋夫人眼眶泛红:“幸好有暗月护着你弟弟,还有大黄。” 宋星蓉松了口气。 暗月是父亲送给她的暗卫,当初,把暗月留在城南的决定是对的。 “……大黄?是蓉儿抱过去的那条狗吗?” 宋夫人点头对发问的宋新晟道:“对啊。大黄可凶猛了,还好有大黄。” 宋星蓉追问:“娘,阿澈如今在哪?” “他……”宋夫人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了。 宋将军不敢看他们,神情沮丧:“再次碰上绑架,阿澈受的刺激有点大,记忆全恢复了。他如今,在城南那家春来医馆。” 宋将军的叹息声很轻,可落在每个人心头时,又是那么的沉重。 宋星蓉低着头,归家的喜悦几乎一扫而空。 “他跟着薛大夫,在医馆里做事,打点零工。你娘买去伺候他的小厮都被他送回来了,他不愿回宋家。他说,自力更生,当个普通布衣百姓挺好的。这个傻孩子,他是不想宋家因为他的事情受影响……” 宋将军一向坐姿端正,脊背挺拔如松,却在娓娓道来宋澈之事时,不知不觉地微弓下了 身子,他看上去更加苍老了。 宋宝睿差点害了宋澈的事情,宋将军去信跟宋二爷说过。 然而,宋二爷完全没当回事,觉得他们都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的。 宋夫人忿忿不平:“宋宝睿还小?他孩子都办完满月酒了。他是想取悦那荒淫无道的贱人,跟大蕃质子搭线,好在两邦贸易中多捞点油水!” 当年宋星蓉在宫中时,撞见过嘉宁公主和大蕃质子的私下来往。 不在京都的这两年,她听晏悬提起过京都这些人的动静。 据说,嘉宁公主和大蕃那位质子又走到了一块。 于是宋星蓉把当年那件事模糊成偶然的听闻说给了他们听。 宋夫人绷不住了:“哎哟我的老天爷,原来是真的啊!这对狗男女那么早就厮混到了一起……” 段林燕吐了吐舌头:“我说王二公子头顶咋那么绿呢。” 经过宋澈的事情后,宋将军和二房算是彻底翻了脸。 一开始宋将军只想和二房分家,对于抚养他长大的嫡母,他还是敬着的。 谁知,这么多年了,老夫人眼里还是只有二房的宝贝乖孙们。 老夫人说:“能被公主那样的金枝玉叶看上,是你们小儿子的福气。遭山匪 掳掠,药坏了身子,都不知道还是不是个正常男儿呢!宝睿,是在为你那小儿子谋个好未来!” 老夫人这话可把宋将军气的不轻,当天就在松竹院和这位敬重了多年的嫡母翻脸了。 摔门出去的时候,老夫人还在后面嚷嚷:“我就知道,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就是养不熟!” 在她眼里,庶子就是庶子,嫡庶之别好比天和地。 早些年,宋将军还会因为嫡母的言语打压而感到自卑。 后来就不会了。他有美丽开朗的妻,聪明伶俐的儿女,他靠自己在沙场上厮杀出来一身功勋,死尚且不惧,还怕老夫人几句贬低? 关于这些事情,都是宋星蓉从绿萝及其他丫鬟那里零零碎碎打听到的。 早在宋夫人在稷山被丹阳绑架那次,两房产业就已划分清楚了。 这件事情后,两家会将府内的东西也都分清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一眨眼,过年了。 宋夫人有孕后,段宋两家的走动就频繁亲密了许多。 听闻段林燕和宋新晟、宋星蓉一起归家,段家大夫人、二夫人年前就来了几趟宋府。更是在大年初一那天,两家人一起跑宋府来拜年了。 宋夫人虽 是主母,可她的身子哪里还方便,府里也没别的女人管家,宋星蓉本想自己下去厨房安排大餐,却被父亲抢先一步了。 宋将军走前还叮嘱她:“你母亲孕期贪嘴,多看着点!” 宋新晟正和段家几个表兄弟在外边聊天,撞见父亲跑出来熟练地指挥起丫鬟婆子们各自忙活,他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我怎么不知道父亲还会做掌家娘子的活?” 外头采买回来的婆子更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长廊里站着的将军对账。 若不是知道自己在家里,宋新晟还以为父亲眉头紧锁是在看战报上不容乐观的军情呢! 段大公子奇怪道:“阿晟,姑父怎么不纳个能打算盘的妾室?姑母身子不便的时候,还能帮着点,何至于要自己出马?” 纳妾?宋新晟皱眉:“我父亲从没想过纳妾。” 段二公子打趣自家大哥:“大哥你忘了?当初祖父肯将姑母下嫁,就是看中了姑父的品行。你还问为什么不纳妾?会不会说话?” “老二,你还说我……” 兄弟二人去一边闹了起来。 “表兄。”暖阁里,默默坐了许久的男人放下茶盏起身,立刻便有丫鬟过来为他披上了狐裘。 宋新晟转 身,近两年的时光未见,他这位表弟瞧上去又沉稳了许多。柔和的眉眼仍习惯性带着笑,但比起从前,更显几分锋利。 就像,一柄将要完全出鞘的剑。 “今年的这个年,也算圆满了,除了阿澈,大家都在。”段起昀唇角噙笑。 宋新晟拍了拍他的肩膀:“赶明儿我们去段家拜年,段老板可要好好款待我们!” 段起昀经营有道,生意已做出了京都,往南最远可达青州。 “哈哈哈……”段起昀开怀地笑了,“一定!屋里好闷热,去外边走走吗?” “好!” 他们二人并肩走出暖阁时,另一边的兄弟俩还在嬉笑打闹,翻出一副棋盘玩了起来。 宋星蓉和段林燕分别是两家唯一的女孩,则是一直在花厅内陪着几位夫人说笑闲谈。 段林燕一坐她们身旁就犯困,可毕竟大过年的,她也不想招人念叨,那就耐心陪着吧。 谁知,几位夫人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她的婚事上:“上官家那位年龄比燕儿还小的娘子,嫁给二皇子的第二年就把孩子生了!” 段林燕一听,急了:“娘,我都说了我不成婚!” 段大夫人瞪了眼女儿:“不成婚,你打算当一辈子的捕快?” 第264章 趣事 “为什么不可以?”不是都当好几年了么? “你一个女儿家,整日和男人厮混算什么?” 段林燕有几分委屈:“我哪里和男人厮混了?我又不是嘉宁公主,我和旁人之间清清白白!大过年的,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吧?” “大过年的,你非要跟辛苦十月怀胎把你生下的娘吵架?” “这哪里算吵架了?我只是说清楚免得你误会!” “哎好了好了,不要吵,嫂嫂,燕儿是嘴快了点,没有坏心思的……”宋夫人瞟了眼宋星蓉,母女俩一左一右分开了那对剑拔弩张的母女。 近几年,段大夫人的焦虑是越来越严重了。 宋夫人其实可以理解,若是她的女儿突然说一辈子不成婚,她也会吓一跳的吧? 更何况,段林燕是在衙门办差,那可是男人日常出入的场所。就算她们都相信段林燕,外面的人又该怎么看呢? 其实,段大夫人想的要更加长远。 前两年,东宫太子大婚夜刺杀案后,六扇门原大捕头被皇帝罚了一段时间,又很快重新得到了重用。 没过多久,六扇门又遭到了冷落,开始给京兆尹打杂,出色如段林燕,也被派去了南方各种小地方办案。 说的好听叫办案,说不好听就是边缘化。 两年毫无建树的六扇门,迟早要被取而代之。 到那时,她的女儿要何去何从呢?爹娘能护一时,护不住一辈子啊! 骄傲如她的女儿,又怎会甘心依靠爹娘过日子呢? 宋星蓉把段林燕劝了出去,几位夫人留在花厅。 段林燕全程绷着脸,气氛压抑,宋星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段大夫人的好话吧,段林燕肯定听不进去,她们母女二人要是能看到彼此的好,也不会在大年初一吵架了。 说段林燕不该顶嘴,毕竟是自己母亲,这种说教,她更说不出口。 两人沉默地走着,一会就过了垂花门到后花园去了。 雪花飘飘,府中也是银装素裹,寒意刺骨得很。 可她们出来的急,没有带丫鬟,也没披斗篷,雪花就这么淋了她们满身。 “哈啾!”宋星蓉忽然打了个喷嚏,段林燕回过神,才发现她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蓉儿,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她自己穿的也不多,但没感觉出冷。 宋星蓉环住自己的双臂,小脸有些白:“没关系,再往前走点就是哥哥的院子了。” 段林燕心疼极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跟母亲怄气,我们回去吧……” “妹妹?林燕?” 宋新晟和段起昀二人刚好溜达到这里的,瞧见她们,便都小跑了过来。 宋新晟语带责备:“外边这么冷,你们两人怎么直接出来了?” 段起昀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狐裘,罩在了开始搓小手的宋星蓉身上。 宋星蓉愣住,宋新晟和段林燕也都愣住了。 宋新晟又不好阻止,他一个能在漠北呆的人,回京都后压根没有准备过这种东西。 能借斗篷给宋星蓉的,在场只有段起昀一人。 “咳咳,”段起昀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妥,还是帮她系好了狐裘,才退回宋新晟身边,“表兄,你院子不是在附近吗?不如先去你屋里坐坐?”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段林燕心情不好,约莫是,和母亲又起了争执。 宋新晟长年习武练了一身的铜筋铁骨,冬不怕寒,夏不畏暑,他居住的院子是宋府唯一没有通地龙的。 段起昀想起这一茬的时候已经晚了,四人都在宋新晟的书房里落座了。宋新晟的院子里连暖阁都没有隔出来。 宋星蓉尝试着解开狐裘——不出片刻她就放弃了。兄长的屋子… …实在太冷了! 之前还无话可说的段林燕,看到宋新晟手忙脚乱使唤小厮去搬炭炉,不知怎么噗嗤笑了出来。 宋星蓉问她笑什么。 段林燕道:“笑你哥哥憨呀!小时候就有点一根筋,姑父说要他好好读书,他跑国子监把后来的文状元慕容策给比了下来。姑父姑母以为他真想入朝为仕当文臣,夫子都请好了,他才扭扭捏捏说自己更想跟着姑父上战场。” 那时候,宋将军并未要求长子一定要继承自己的志向。他一直都比较尊重自己的儿女。 宋星蓉笑了笑:“国子监而已,我也去过。” “是是是,你去过。”段林燕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把宋星蓉的小脸,恍然发觉,曾经稚嫩的少女已亭亭玉立,褪去了婴儿肥,变得轮廓清晰,面容清冷,若出水芙蓉。 她宠溺地看着她:“那时六七岁大的你最是闹腾了,简直就是个小魔王。你说想去国子监,宋家谁敢说不?到国子监第一天,学堂都差点给你们掀咯。” 想起往事,段起昀有些忍俊不禁。段林燕瞥了眼弟弟,“三儿,你说是不是?当年蓉儿屁颠屁颠跟着晟哥哥去国子监,慕容家的二郎刚巧也是跟着哥哥来的 ,两人一见面就在那比哥哥啊,比的那叫一个场面火热。” 段起昀憋笑道:“都不是比哥哥了,就是在那比谁嗓门大。见喊不过了,蓉儿就直接把慕容程给顶翻了,那小子回去躺了小半月呢。” “真不知你是哪里学来的铁头功……” 他们说的儿时往事,宋星蓉自然是有印象的。所以南下路途上,她才尽量避着慕容家的人。 其实不止伤了慕容程,她还指出慕容策策论中有错别字,当年她害慕容策兄弟俩丢了这么大的脸,对方很难不记仇。 宋新晟还没进屋就听到了他们的笑声,也听出了他们聊的正是儿时趣事。 “女大十八变啊,换做几年前,我哪里会相信眼前这个就是我们的小魔王蓉儿。”宋新晟沏了壶热茶,正是宋星蓉常喝的雪芽茶。 “谢谢兄长。”宋星蓉捧起茶盏,温热才传到掌心,浑身都暖了个遍。 段林燕笑着打趣:“当年蓉儿要还是小时候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兴许就不会被圣上选做太子妃了。” 宋新晟淡淡道:“都过去了。” 宋星蓉逃婚南下后,宋家对外一直宣称她在乡下养病。 皇家都没说什么,那些事情就此揭过便可。 第265章 催婚 宋星蓉啜着茶,宋新晟和段起昀、段林燕喝梨花春,一杯接一杯,又闲聊了许多往事。 除了在国子监的时候,他们这几人和慕容氏嫡系儿女几乎没有交集。慕容氏是四皇子的母族,他们理当避嫌。 宋新晟当初不介意慕容衍,是因为慕容衍自称是邺城旁支,在京都自立门户,他以为他和慕容家的关系仅限于冠了个慕容的姓氏。 谁料到会是欺骗呢……当然,这些他并未拿出来讲,他说的是另一件事。 “其实我们宋家和慕容家许多年前也算是世交,父亲年轻时和慕容家的几位叔叔爸爸关系都挺好。只是,后来他们因为某些事情渐渐不再来往了。” 诉说起悠远往事,平日里有些急性子的男人,此刻神色缓和:“你们或许不知道,慕容家并不是只有两房,慕容氏嫡系曾经有位三爷。” 对面三人面色微变,段林燕和段起昀是震惊于宋新晟说的事,宋星蓉则是震惊于哥哥也知道这件事。 “慕容策还有三叔?”段林燕也算是官场的半个老油条了,她就没听说过慕容家还有这种往事。 其实宋新晟是前阵子和父亲闲聊时偶然听到的,“父亲说慕容 家的那位三爷,十八岁高中魁首,惊才绝艳的状元郎,遭人陷害贬至鄱州后,再没了消息。” 他的语气颇为惋惜。 不过他们很快又聊去了别的地方,慕容策和他们的关系本就不好,去青州上任后,他们更是没了半点交集。 宋新晟会和宋将军聊到慕容家,是因为宋将军突然问起了慕容衍。 宋父宋母见段林燕不愿嫁人,怕宋星蓉也受她影响,就旁敲侧击找宋新晟问起了慕容衍。 夫妻俩打算再考量下那少年的人品,再商议让他入赘宋家的事情。宋新晟便把慕容衍的皇子身份和盘托出了。 当时,宋夫人表现的很气愤,她知道这一路都是他在照顾自己的女儿,更知道从药王谷送回来的药材都是那孩子打点的。她是那么看好慕容衍。 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欺骗他们。 宋将军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宋新晟:“蓉儿怎么想?” 段家人都回去了,宋新晟才找宋星蓉说这个事情,“妹妹,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把他的事情告诉了爹娘。他以后大概不能来宋府了。” 他不在乎宋星蓉嫁不嫁人,但他不能忍受晏悬坏了宋星蓉的清誉。 “没关系。” 宋星蓉很久没有想起晏悬了。 如果不是听他们说到慕容三爷,她都不会想起那个很久没联络过的男人。 这日是大年初三,去段家拜年的日子。 宋新晟追上她:“妹妹!” 府邸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宋父宋母在收拾东西去段家,仆人们进进出出往车上搬东西。 宋星蓉笑着问娘亲:“这次过去是要在阿公家里小住几日吗?” “那当然了。你阿公给你们专门修缮了小院,就等着你们过去陪他呢!” 宋将军扶宋夫人上了前边的马车。 宋新晟心事重重跟着妹妹上了后边的马车。宽敞的马车被行囊塞的满满当当,里边恰好能再坐下宋星蓉一人。 宋新晟身材魁梧,一进马车,拥挤的空间更逼仄了。 他只能蹲在马车门口。 宋星蓉提议:“哥哥,你可以去前面跟爹娘一起坐。” 宋新晟拒绝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和妹妹说事的机会。“蓉儿,你今年已有十七,你的婚事是怎么考量的?” 他问的很直接。 宋星蓉眼睛眨了眨:“哥哥,你不是还没成家吗?” 宋新晟:“……”他被问到了。 但她 和他的情况不一样。宋星蓉之前有赐婚在身,又和两位皇子纠葛不清,他怕别人议论自己妹妹。 “长幼有序,哥哥娶了正妻我再嫁。”宋星蓉说的理直气壮。 宋新晟:“……别闹。” 宋星蓉笑眯眯道:“哥哥,你要直面现实。你和燕儿姐是不可能的,虽然她吸引你,但你们确实不合适。漠北暂时安定,但指不定哪一日圣上又会调你去军营。你今年也不小了,宋家的香火还指望你延续呢。” 爹娘都没发话,兄长更别想催动她了。 “你是舍不得那小子吗?” “我没有。”宋星蓉答的不假思索。 马车颠了一下,宋星蓉扶住旁边的箱子堪堪稳住。 “那就好。”兄长闷闷的声音从箱子后面传来,“你觉得持曜怎么样?” 持曜,是段起昀的表字。他今年及冠,段家已经开始为他物色正妻人选了。 宋星蓉目光沉了沉。 最近,段起昀和她兄长走的挺近啊。 前边的马车上,宋父宋母这一路都是彼此依偎着的。 宋将军其实还想握着妻子的手,但被宋夫人嘴一撇挣开了。她斜了他一眼:“多大年纪?还这么腻歪?” “孩子 们又不在。” 宋夫人懒得跟他争:“孩子们的事到底怎么办啊?阿晟和燕儿是没可能的,你得帮他打听还有哪家合适的姑娘哪!” 知子莫若母,儿子什么都不说,宋夫人也能猜到宋新晟为什么无心娶亲。 “你以为现在是真的风平浪静呢?云州赈.灾粮一案,牵扯了平南王,以及云州脉系的所有官吏。这年一过完,朝堂就会迎来狂风暴雨。现在和哪个世家走太近都不合适。”宋将军声音轻柔。 然而还是惹的宋夫人动了怒:“我和你谈家事,你又扯到朝政。我说了我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再说了,为什么非得找个世家贵女?年纪适合,身体适合,性格适合,阿晟喜欢,不就行了吗?” 宋将军:“……”大概他的那些话落在宋夫人耳里就是等同于“阿巴阿巴阿巴”。 “你这是偏见!咱儿子高兴不就行了?” “那蓉儿嫁给六皇子行不行?” 宋夫人果断否决:“不行。” 这不就得了。 宋将军觉得他夫人才是偏见。儿子可以不论出身娶姑娘,女儿就不可以了? “儿女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多想想。你先安安心心养胎,少折腾……” 第266章 祈愿 “那能一样吗?六皇子就是个骗子,冒充成慕容氏的旁支,害我那么可怜他。这种人,你怎么放心把蓉儿托付给他?他帮阿澈找神医、取药材,都是有意图的。他要是识趣不再来找蓉儿,来日我段家说不定还能还他一个人情。他要是继续纠缠不清,我轰也要把他轰走!” 宋夫人目光炯炯,俨然一副要磨刀的架势。宋将军扶额:“蓉儿的心意,可没那么好改变。” 他认得女儿系在腰间的雁云佩,是药王谷之物。 如果他当年没有看错,六皇子的母妃应该就是药王谷谷主之女,顾明霜。 六皇子将此物赠送给宋星蓉,代表他们已互通心意,还得到了药王谷的认可。 宋夫人突然问:“孩他爹,你觉得段家三郎怎么样?” 宋将军还没答,宋夫人就掰着手指头数起了他的优势:“段三郎温柔俊朗,和善阔绰,和蓉儿一起长大,又是知根知底的,绝不会有那种纳妾通房的行为。皇子就不一样了,根本就保证不了他能全心全意对蓉儿。” “你不能只看这一点……” “有这一点还不够吗?” 宋将军噎住。 宋夫人不理解:“你觉得三郎不行?” 宋将军 动了动嘴唇,怕惹恼宋夫人,又把“段起昀不太行”的话给咽回去了。 “夫人哪,这种事要你情我愿才行。两家亲上加亲固然好,女儿若是不高兴就不好了。咱们要当开明的父母,啊。” 宋夫人困惑了:“蓉儿会不高兴?” 段起昀不是说他俩关系挺好的么? 那天嬷嬷还瞧见,大小姐披着段起昀的狐裘,和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踏雪。 外边车夫喊了声段府到了。 宋将军温柔地刮了下夫人的鼻子:“别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个寻思去吧。” 宋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哪来的孙孩?” 宋将军:“……”尴尬了。 还是先解决大儿子的婚事吧! 在段府小住的这些日子,宋星蓉过的也挺开心。 每天的生活就是,被大舅母、二舅母拉去打叶子牌,有时候段林燕会来,有时候是段起昀,还有时是国公夫人。 相同的是,每次宋夫人都不能参与。 宋夫人牌技烂,又爱嚷嚷,肚子里还揣着货,没人敢让她参与。 绕是如此,宋夫人还是嚷嚷:“你们为什么老觉得我身体不行?” 宋星蓉给她诊过脉,发现母亲看上去活蹦乱跳没任何 问题,但肝气不太通畅,大概是因为经常熬夜看话本,又贪嘴吃不利消化的零食。 宋夫人算是乖巧的患者,宋星蓉诊脉的时候,甚至很认真地跟她说她吃了些什么治打嗝、促消化、止痛消肿等乱七八糟的民间偏方,肝能好才怪。 所以在段家的这段时间,宋星蓉和外祖母打着配合,给宋夫人制定了一个健康的膳食计划以及作息安排。 宋将军和岳父秦国公讨教了一夜的经验,第二天,他就开始编纂起了孕期护理大全…… 正月十五上元夜,花市灯如昼,无论是王侯公孙,还是平常百姓,都会来到御街观灯赏焰火。 这一夜,人们载歌载舞,欢腾庆祝美好的新春。 长辈们去了段起昀经营的酒楼虹星楼观景,段林燕、宋新晟带着段起昀和宋星蓉则是在一块逛花市。 御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宋星蓉步子刻意很慢,享受最后的宁静生活。 过几日宋将军要去上朝点卯,皇帝势必要在朝堂宣布赈.灾粮一案的调查进度。 为了配合案件的调查,平南王也会入京,陪同他的还有云州脉系的官员。 晏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蓉儿。”段起昀回过头, 目光轻轻落在步伐越走越慢的女孩身上。 宋星蓉抬了头,发现不知何时哥哥和燕儿姐已经不见了,有些讶然。 前边只有段起昀在等她。 段起昀冲她微微一笑:“河边有好多人在放花灯,要去看看吗?” 他的模样和从前相比,只是多了几分成熟,他还是她那位熟悉的三表兄。 可是,为什么他看她时的目光,会给她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呢? 那不是兄长看妹妹的眼神。 更不是看心悦姑娘的眼神,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子。 段起昀装的再刻意,即使她身边所有人都误会,她也不会误会。因为他眼里,始终带着几分审视、算计。 “好。” 她答应了。 他们向河畔的方向并肩而行,一路上,始终隔着半臂之遥。 面具摊子后。 段林燕摘下罩在自己脸上的面具,和宋新晟对视了一眼。 “他俩怎么回事?为什么总给我一种他们不熟的感觉?” 宋新晟:“……”段起昀不是说这几天和蓉儿处的很好吗? “算了,走吧走吧。哇,他们前边在干什么?好热闹啊,喷火,吞刀子,还有舞枪的,过去看看呗!” 都是陈年烂芝 麻谷子的表演了,段林燕还能看的兴致勃勃。宋新晟暗暗撇嘴,看那些人玩杂耍,还不如看他耍枪。 他枪法不好吗? 河畔,围了许多的男男女女放花灯,段起昀和宋星蓉停在了人群的最外面。 宋星蓉凝眸,倒映着灯火的水面波光粼粼,热烈而又美丽,胜过她在南下途中看过的任何风景。 江南的蒙蒙烟雨,是清冷缠绵的,黏糊糊的,总是不清不楚。 药王谷的奇花异草虽惊艳,却暗藏了许多无知,迷人又危险。 白玉关山野莽莽无边无际,身在其中,她连自己的存在都很难感知。 她留念最多的,或许还是药王谷那片带了温泉、幽静又茂盛的竹林吧。 那是她再找不到替代品的。 “我买了两盏花灯。”段起昀给摊贩付了铜板,拎着两盏花灯回来了,“蓉儿,你想写点什么?” 他给宋星蓉的是一盏精致的荷花灯,装饰繁复,上面还点缀了许多星星。 宋星蓉接过他递来的笔,捧起花灯。 该写点什么呢? 段起昀关切地盯着她。 宋星蓉侧过身,宽大的斗篷恰到好处地隔开了他的视线。 她在花灯上写道: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第267章 煮豆 皇宫。 年后恢复上朝以来,皇帝的心情就没怎么好过。 太子已经将赈.灾粮的案子查的很清楚了,山匪是平南王找的。 因为平南王想要营造好名声,但又不想拿出太多的财物捐助给边关百姓,所以他泄露了物资的押送路线,买通山匪去劫掉那几车假冒的赈.灾粮。 追回来的那车假物资,被太子封锁了放在白玉关,由王旭申安排专人看守。 太子还安排了亲信将抓住的山匪秘密押入了京都,如今就关在六扇门,只有原大捕头知道的地方。 但是,转运使曹丞死了。那人是平南王的狗腿子,死不足惜,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掉,还是为了“护赈.灾粮而死”,事情就麻烦了。 云州脉系的官员凝聚力强且老乡之间喜欢帮衬,曹丞遇刺身亡,太子举出再多平南王的罪证,他们都不会相信。 朱荣盛端了汤盅进入勤政殿时,皇帝面前还堆着如山高的奏章。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送了补汤过来。” 皇帝面无表情地舀了一勺,朱荣盛等他咽下去了,露出讨好的笑:“陛下觉得味道怎么样?” “猪蹄炖黄豆?皇后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家常风味了?” 皇帝继续翻着奏章,漫不经心道。 “皇后娘娘派来送汤的人说,这碗汤烧的是豆的茎秆,煮了七八个时辰才熬好,所以喝起来口感也是相当细腻的。” 煮豆燃豆萁……皇帝冷笑:“她是想提醒朕‘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太子因为参与了赈.灾粮案子的督办,自回到京都后就一直在被云州那帮官吏弹劾,诸如在白玉关那么久一直当闲人不上战场,和医女之间的风流韵事,和王家勾结推举能力平庸的王旭申当安抚使,等等。 皇后担心自己的兄长,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真不知她这位当母后的在想些什么。才软禁了嘉宁多久就又放出去惹是生非就不说了,这件事情,断然没有她插嘴的份。平南王,朕绝不姑息。” 皇帝放了汤勺,示意朱荣盛把汤盅端下去,“朕最近身体不适,不能食用任何豆类。这种家常风味,皇后自己慢慢享用吧!” 勤政殿外,朱荣盛将只喝了一口的汤盅交给低眉顺眼的小太监。 “倒掉吧。” 小太监微微福身,迈着小心的步子退了下去。 朱荣盛绕了个圈,避开旁人的视线,皇后宫里的那位女官 在柱子后面等他。 “朱公公,怎么样?” “陛下不想吃,说让皇后自己享用。”朱荣盛简略地给出了答复。 女官面色一白。这不就意味着,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昭阳殿,章皇后听完了女官的回禀。 “陛下怎能如此狠心?”猪蹄炖黄豆,是太子年少时为父皇熬的第一碗补汤,当时皇帝说这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 章皇后清楚兄长禀性,赈.灾粮的案子她兄长肯定是有罪的,她只求皇帝不要因为平南王而牵连太子。 太子因为参与调查这桩案件,已经受到了云州脉系官吏的处处针对。 自白玉关返回京都的漫长路途也颇不安宁,皇帝明明派出了仪鸾司的高手护卫他,但太子前几日回到京都时的模样还是狼狈极了。 章皇后都开始怀疑皇帝是不是根本就没让仪鸾司保护太子了。 太子是他们夫妻彼此的第一个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磕着了碰着了,她都会心疼的不得了。 那日去东宫,看到他伤痕累累休养在寝殿内,章皇后的心就跟刀割似的。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章皇后无力地靠在美人榻上,问身旁候着的德 女官:“让范院首明日再去东宫给太子看看。宫里的消息,暂时就不要惊动太子了,让他好好休养吧。” 德女官福身:“是。” 章皇后目光一冷:“对了,嘉宁又死去哪里了?她最近和丹阳还有来往吗?” “回娘娘,公主和驸马爷感情不和分居后,就一直呆在公主府,没有再出去乱跑。太子妃还在佛寺没有回来。” 丹阳知道太子回东宫了,也不愿从佛寺回来么? 章皇后凤眸微闭,懂事的宫女提起裙摆过去为她按起了肩颈:“这样也好。否则,王爷若是真出了事,本宫就不好处置丹阳了。过几日再吩咐人抬几箱典藏的佛经给郡主送过去。” “奴才奇喜求见娘娘。” 殿外传来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章皇后微微颔首,德女官出去将人领了进来。 “奴才先贺喜娘娘,即将收到一个开心的消息。”太监满面堆着喜庆的笑容。 章皇后挥了挥手,让其余宫人退下,只留下了德女官。“说吧,看看你能本宫带来有多值得开心的消息?” “云州那些人,不是弹劾太子在白玉关和医女暧昧不清么?奴才打听清楚了,原来太子将人收入房中,还让那医 女有了身子!” 章皇后倏然睁开眼睛:“有孩子了?”她的儿子,终于有血脉了? 章皇后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了,太子终于…… 太监道:“此事虽然于殿下的名声有损,但殿下毕竟婚事不理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丹阳郡主强拆了太子和宋小姐。所以,娘娘,您看……” “那医女去哪了?” 太子回京都时,身边可没带什么女儿。 这傻孩子,自己有了血脉都不知道? “这……”蓝衣太监低头沮丧道,“奴才愚笨,没打探到。” “哼。确实愚笨。”章皇后眼神都懒得给过去,“连太子宠幸过的女人都能找不到。” 太监惭愧地跪倒在地上。 算算时间,怕是再过不久就要临盆了。 章皇后皱眉:“还不赶快去找?这可是皇孙!” 二皇子前阵子得了儿子,在皇帝面前可得瑟了,动不动就把皇长孙挂嘴边。 东宫后院那些女人不过是些用来开窍的玩物,都是绝了生育能力的,不可能指望她们的肚子。 丹阳更加不可能了。就算她是她亲姑母,她也会介意。 好在,那年大婚后太子就出去了,这两年一直在外面,没有和丹阳圆房。 第268章 不见 她只是羞于启齿去教训丹阳,因为她自己的女儿嘉宁也是个混账东西。 章皇后叹了口气。医女就医女吧,身份低微了点,但至少是良家女子。 那医女生下的如果是皇孙,让太子封她当个侧妃也未尝不可。 她作为太子的母后,又是大梁的皇后,理当为储君挑选更合适的正妃,为大梁挑选更合适的一国之母。 …… 正月快到了尾,天气没有半点转暖的迹象。 到处是冰天雪地,暗卫的活动自然也会慢下许多。 晏悬匆匆扫完宫中来的消息,便扔去了炭炉中,“噼啪”的响声中,纸张燃尽,绽开了一朵火花。 他的脸庞于映照下亮了一瞬间,又隐入了黑暗。 “吴掌柜,好久不见。” 外边,传来一个女孩熟悉的声音。他的身形微微一动,被一只布满老茧缠绕药香的手掌按了下去。 他听到吴掌柜惊喜的声音:“哟,宋大小姐?宋大小姐光临蔽店,蓬荜生辉啊!” 晏悬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真的是她来了,不是幻听。 昏暗中,薛神医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殿下再耐心等等。” 吴掌柜大声询问:“宋大小姐要抓什么药?” 宋星蓉环视了一圈春来大医馆,布置和两年前 倒是没什么区别,依旧是那么的简单省钱。 她是来找宋澈的。到家将近一个月,给自己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她才敢踏入城南。 好不容易迈过了医馆的门槛,宋澈又恰好不在岗位上。 吴掌柜嘿嘿一笑:“今天到了一批药材,药童都去采买了。宋小姐再等等?” “不了,我先回去了。”宋星蓉退缩了,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宋澈。 回到京都后,她就会不断想起稷山那一夜的事情,宋澈的师兄守元道长为救她而死,吓傻了的宋澈不认识他们了…… “蓉儿,阿澈不在……” 宋星蓉转身,差点被步伐匆匆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段起昀扶住她喊了声“小心”,宋星蓉神色怔愣地抬起头,不动声色将手腕从他掌中抽了出来。 她对他礼貌又客气:“多谢表兄。” 段起昀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有必要这么防备他吗? “今天可真是热闹啊,段老板也来了?”段起昀在城南的名气可不小,吴掌柜一瞧见他,就从柜台后绕出来热情地招呼了起来:“差点忘了,宋小姐可是段老板最疼爱的表妹!” 吴掌柜嗓门大的,跟看见了黄金似的。 段起昀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吴掌柜,今日我们 不是来收购药材的。掌柜不忙的话,就允我们讨杯茶喝吧。” 这是要在这里等宋澈回来了。 吴掌柜无所谓,这两位都是他的金主。 宋星蓉有些不愿意:“表兄,燕儿姐怕是在虹星楼等急了,我们还是先去吧。” “我们可以带上阿澈一起去。”段起昀神色温柔。 “可……” 吴掌柜去了后堂泡茶。 望着吴掌柜离去的方向,宋星蓉心口奇怪地痛了一下。 罢了,还是在这里等吧。她想,或许能旁敲侧击出那人的消息也说不定? 昏暗的角落里,薛神医还在为晏悬施针。 现在已经到了针灸的关键时期,晏悬不能动弹半分。 趁着烧水的工夫,吴掌柜凑到了他们面前来。 “薛老,您在这乌漆麻黑的地方给殿下诊治啊!要不要点根蜡烛来?” 薛神医:“不用。” “要不把阿澈叫回来,给您打.打下手?” 薛神医:“不用。” “您要不休息会?别伤了眼睛……” 薛神医实在忍无可忍了:“你想说就说,用不着把我支开!” 他这施针至少还要一个时辰,姓吴的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出了差错,受伤的可是他们的殿下! 吴掌柜苦着脸:“殿下……” 他们 在外边的对话,晏悬听到了个七七八八——尽管他现在听力有些受损。 “是段家三公子吧。” “是。” 宋星蓉和段起昀,离他一墙之隔。 晏悬神色从容:“他们来找阿澈?” “是。” “可惜了,阿澈和江鱼今日要很晚才能回来。” “殿下,他们……” 薛神医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不想让殿下当聋的传人,就都少说点话。” 吴掌柜闭嘴了。他们这位殿下命途多舛,白玉关死里逃生终于回来,又在进京的前夜,遇上埋伏受伤坠入冰冷刺骨的江水。 好在河面结冰没有完全融掉,只漂了七八里就漂不动了,六皇子奇迹般地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耳朵又出了问题! 如今,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薛神医身上。 吴掌柜耷拉着脑袋,刚转身,沸腾的水将茶炉盖顶了起来。 “快去给人泡茶吧!”薛神医催他赶紧离开。 吴掌柜出去后,晏悬忽然开口询问薛神医:“薛大夫,您可听说过同心蛊?” …… 宋澈确实要晚上才能回到春来大医馆。 现在的他接替了江河以前在医馆的活计,会给人跑腿送药,也会去街市和药贩子讨价还价采买药材。 不过,无论他到哪里 ,暗处总会有人守着他。 他知道,那是他家人对他的保护。 家人…… 熟悉又陌生的词语。 这一日早晨,江鱼来跟他说今天宋家订了虹星楼的雅间,他的家人可能会来医馆找他。 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们,包括他亲姐。 所以他和江鱼又出去采购了。 药材采购没花很多时间。这一大半天,他们都是在跑城南的大街小巷,推广春来大医馆最近新推出的养生茶。 城南都是布衣百姓,他们眼中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宋澈生的眉目清秀,旁人就算不想买,看他样子乖巧讨喜,也会忍不住先留步听他讲一遍。 反观江鱼,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往往还没开口就把别人给吓走了。 宋澈真诚道:“江鱼哥哥,你得笑一笑他们才不会怕你。” 江鱼:“……”他怕他一笑,别人更怕他! 过了虹桥,就是虹星楼。 “要进去吗?”江鱼问他。 “不了。”宋澈一手提了一打茶包,虹星楼大门口,人们进进出出,他后退了几步,仰头刚好能看见二楼推开的雕花绮窗。 窗户有很多,他的哥哥姐姐在哪一扇后面呢? 宋澈继续后退。 “啊呀!”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第269章 失望 宋澈听到那女孩的尖叫,就迅速跳开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对不起对不起!”他半边身子都藏在了江鱼的身后。 差点被他撞上的是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一袭鲜艳桃花衫裙的可爱女孩。 女孩摸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闪烁如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隐约透出些泪花。 宋澈白净的脸庞霎时变得通红:“对对对……真的很对不起!我……”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江鱼,江鱼冲对方拱手,道:“这位姑娘,抱歉,他不是故意的。” 女孩有些错愕。把她撞的这么疼,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没了? 撞她的那少年看上去傻乎乎的,一起的男人也是个憨傻的。 “找到了,二公……”婢女的呼喊声传来,女孩立马回头给了个凶巴巴的眼神,吓得婢女连忙改了口:“小姐!请小姐饶恕婢子没跟上小姐!” “太阳都快下山了,虹星楼观景的雅间可是很抢手的。本小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是没抢到位置……” “婢子马上去订!”婢女才追到这边,又脚步不停地挤进了大门口的人群。 宋澈暗自腹诽,这位姑娘看着清秀可爱,脾气却是不大好的。 他拽了拽江鱼 的衣袖,想偷摸溜走时,女孩嚣张的喊声传了过来:“喂,今日本小姐有急事,就不与你们计较。但是我鼻子被你撞疼了,你还是要负责的。你——” 她冲宋澈扬了扬下巴,“你家住哪?” 宋澈看了看江鱼万年不变的冷漠脸,小声答:“春来大医馆。” “你说什么?” 女孩声音很大,宋澈低了头,才敢微微抬高自己的声音:“我住在春来大医馆……” 医馆?哪有人的家会在医馆! 女孩正要质问,婢女就从虹星楼匆匆赶了出来:“小姐!订到了!订到了!” “好!”女孩顿时喜上眉梢,“你快去将人请过来!”她提着裙摆欢欢喜喜地登上了通往虹星楼的台阶,管都不管他二人了。 看她们主仆二人各自远去,宋澈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大口气。 “还是很怕吗?”江鱼转头,见他侧脸仍是苍白,毫无血色,心情十分沉重。 如今,宋澈的身体是养好了,但他心理上对异性的抵触却是越来越严重。 如果不是他们千方百计阻拦他,他早就挥刀自宫了,像小郑子那样。 这,是宋家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宋澈点了点头,又快速地摇了摇头:“不 ,我以后不会了。” 他会努力克服恐惧,变回一个正常人。 …… 宽敞的雅间内,不时传来段林燕清脆的笑声。 段起昀推开房门:“姐,表兄,蓉儿,抱歉,我来晚了。” 他领进屋的伙计端了一道摆放精致的果盘。 “天哪,这还没开春呢,这些水果,都是窖藏的吧?”段林燕啧啧赞叹,“还切的那么漂亮,咦,这些瓜都切成了星星的形状?” 伙计摆放好后就退下了,段起昀微微笑着,在挨着宋星蓉的空位坐下。 段林燕叉了几块星星放宋星蓉面前的干净玉盘上,“蓉儿,饭前吃点水果。” 段起昀转头望着她的侧脸眉眼含笑:“稍后还有开胃小菜上来。” 姐弟二人都目光满是期待地看着宋星蓉,宋新晟不由微微蹙了下眉。 段家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作为亲兄长,再傻也感觉得出,自家妹妹对段起昀是没有想法的,父亲也看得出来。 所以段起昀邀约他们今晚来虹星楼聚餐,宋新晟原本是打算推掉的。 但是段林燕说什么非来不可,他也能看得出妹妹嘴上不说心底其实很想去城南走走,即使见不到宋澈,她也想去碰碰运气…… “ 蓉儿。”宋新晟一出声,段家姐弟的说话声就停了。 宋星蓉冲他微微一笑,视线一转对段林燕道:“燕儿姐,你说的那位手帕交温小姐,大概什么时辰才能到呢?” 段林燕的手帕交? 宋新晟一愣:“温小姐?林燕,你不是说只有我们四人吗?” “呃……”段林燕心虚地瞄了他一眼,“温小姐应该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不过你们放心,她很快就来了哈!本捕头的约,还没人敢爽!” 段林燕怎么背着他还约了别的姑娘来?宋新晟有些不高兴,又不好给她甩脸子。 前几天逛灯市时两人就莫名其妙吵了一架,段林燕是大.大咧咧一点也不在意,第二天就能重新和他嘻嘻哈哈,但是宋新晟在意。 他还没有原谅自己一时冲动上头朝她发火。 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该如此小气。所以这次他忍了。 反正妹妹也在这里,只要他不说话保持沉默就不尴尬了。 宋星蓉吃了几块果切就放下了,“哥哥,雅间内有些闷热。我出去透透气吧。” 宋新晟有些讶异:“很热吗?” 宋星蓉乖巧地点了点头。 宋新晟很沮丧:“那好吧。别走太远了,不要跟陌生男 子接触。” 段起昀噗嗤笑了:“表兄这是什么担心?虹星楼是我的地盘,怎么可能会让旁人惊扰到蓉儿?蓉儿,我陪你出去透气。” 宋新晟:“……”他刚想说他陪妹妹出去。 现在,段起昀和宋星蓉一起出去了。 雅间内又只剩下了他和段林燕。段起昀带着宋星蓉从春来大医馆赶过来之前,雅间内就一直是他和段林燕两个人在聊天。 段林燕难得和他说这么多,聊了许多趣事,他以为两人的关系会近一点。 房门合上后,宋新晟恢复了冰冷的神情。 “林燕,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手帕交里面有位姓温的小姐?”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好友圈了解的一清二楚。 段林燕眼神躲闪:“是姑母给你相看的一位姑娘。怕你不愿意去,我便给姑母提建议,约上大家一起来虹星楼聚聚……” 宋新晟心凉了一大截。她就算对自己无感,也不至于亲手把他推出去吧? “是么?多谢林燕表妹。”男人声音低沉,略带了点嘲讽。 感受到他锋利的眼神,段林燕感觉越发如坐针毡了。 她知道祖父和父亲都有意和宋家联姻,但双方的人选,绝不能是她和宋新晟。 第270章 发誓 凭栏而望,月夜下的御街灯火如昼。 过了上元夜许久了,城南的夜晚还和那夜一样热闹。 “蓉儿,虹星楼在研发一道新菜品,要不要去后厨试一试?” 两人之间的沉默,被段起昀率先打破了。 宋星蓉紧了紧披风,“我觉得,没有必要。” 她的口吻,不像是在回答那个“要不要试菜”的问题。段起昀自嘲地笑了,他自认为完美的伪装,骗过了所有人,却唯独没骗过她。 段起昀淡哂道:“怎么会没有必要呢?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 段家有意和宋家亲上加亲,段林燕和宋新晟是没有可能的。 人选,只能是他和宋星蓉。蓉儿表妹知书达礼,做事沉稳,秀外慧中,会是很不错的主母。 “我父亲已和二房、老夫人彻底分家,我们两家不需要亲上加亲也可以很亲密。” 段起昀目光投向黑夜里的隐秘:“分家乃是忤逆孝道之举,自过了年,弹劾宋将军的奏章就一直没断过,圣上明察秋毫,知道二房有错在先,宋老夫人也不无辜,才一直压着那些奏章。定北侯的爵位给宋家二房后,你们难道指望‘大将军’的名号过一辈子吗?” 失去 爵位,宋将军的俸禄比从前少了一大半。 每次去宋府,都能发现宋府的奴仆少了几个,宋星蓉的服饰简单了,宋夫人衣裳穿重样了,宋新晟眉头又紧了。 宋夫人急着催宋新晟娶亲,不就是怕过段时间宋家没落的消息宣扬出去了,他家就找不到门当户对的贵女了么? “蓉儿,我知道你不想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但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慕容策已经接到回京都的调令了,四皇子封王,慕容家又于白玉关战役中打造平安线立了功,他们一回来,宋家就更加得不到重用了。” 宋星蓉目光平静:“得到重用很好吗?” 兄长当年从漠北回来,不过得了点皇帝的赏识表彰,就招来的章燮的嫉妒伤害。 被选为太子妃的那年,她不过是个平平无奇各方面都不出彩的小女孩。 旁人认为是天大的幸运,殊不知,招来的是天大的噩运…… 浩荡皇恩,可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前有太子,后有嘉宁公主,阿澈虽然保住了,但你觉得,我们会对皇室中人没有怨言?皇帝会觉得我们不会有任何怨怼?” 皇帝只会夜夜忧心,宋家人会不会因此报 复皇室、危害到他的宝座。 如今他捧的人换成了四皇子和慕容氏,挺好的。 “近日朝堂上动作不断,段氏一脉不少调去了偏远县乡,六扇门已不再接手重大案件,疑似逐渐被一个隐秘部门取代。怕是再过几年,六扇门撤销,届时,我姐她……” 宋星蓉打断他道:“这是必然的。六扇门出身复杂,又是前朝留下来的,他们消灭不了帝王的猜忌。表兄,我知道你想通过联姻拉拢我父亲的那些旧部,稳住段家的地位,可宋家现在和段家还不够亲密吗?我父亲自己都麻烦不断,还经常为舅舅他们奔走,你们应该都知道吧。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担心?” 段起昀面色凝重:“六皇子在白玉关失踪快大半年,圣上还没有放弃搜寻,你应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及,四皇子是否真如边关传回的战报上屡立战功,你也应当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清楚。” “表兄想说什么?”宋星蓉声音冰冷。 “你当初逃婚借口心有所属的对象,那个叫慕容衍的小子,根本就不是邺城远道而来投奔慕容氏的孤儿,而是六皇子,是吧。” 宋星蓉微微挑眉。 段起昀紧盯着她:“我姐 没告诉我。相反,是我看出了他们的刻意隐瞒,特意去找了人问。” “谁。” “慕容程。” 宋星蓉哦了声。 段起昀冷笑:“一个无权无势的冷宫皇子,敢跟四皇子、慕容氏翻脸,还派人绑架慕容氏大房的二公子,怕不是宋家,不,是你给他的依仗?” 从段起昀的方向看过去,宋星蓉半边身子都隐在昏暗里,唯有朝向他的这边侧脸有灯火映照,又恰好教他看见了她鼻侧的一颗小痣。 那颗小痣,显得她面容更为清冷了。 “所以表兄是怕宋家投向六皇子的阵营?” 段起昀艰难地将视线从她侧脸上移开:“自寻死路。” “表兄且心安吧。我的回答是,宋家不会有任何立场。”宋星蓉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发誓你不会嫁给六皇子。” 宋星蓉转过头,目光有些愕然:“我什么时候说要……” “你发誓。”段起昀重复。 慕容程说,这两人南下的一路上,对外都是恩爱无比的少年夫妻。 表妹的性子他清楚,如果不是有意,她怎会允许那人损她名声? 她要是真的成为那人的妻,当上皇子妃,就不是简单的嫁娶了。 整个 宋家,都会和六皇子捆绑在一起。 段宋两家已结秦晋之好,他绝不能让段家惹上半点结党营私的嫌疑。 他必须要逼她割舍。 “我不会嫁给任何一位皇子。” 迎上段起昀压迫性的目光,宋星蓉微笑着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段起昀一直都知道,看似温婉的她,实则骨子里有着十分倔强。 她说出口的保证,不会轻易改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得到这样的保证,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望着她快要消失在转角的背影,段起昀鬼使神差间喊住了她:“蓉儿,你会遇到更好的。” 她的身影一顿。 遇见更好的? 有没有可能,她一个人也可以? 她决绝地拐入了走廊。 雅间内亦是不欢而散,气氛沉闷极了。 段林燕扔了筷子,嘟囔道:“温小姐人长得美性格又那么好,你干嘛凶她?” 宋新晟三两小啃完鸡腿,说的理直气壮:“重申一遍,我没有凶她。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见解,她不可以因为自己不能接受就指责我语气不对。” 就在刚才,宋夫人给他找的相亲对象温氏女姗姗来迟,菜才上了几道,宋新晟就和温氏女争了起来。 第271章 是他 争执的起因是,段林燕拉温氏坐下时,被温氏随口说了句“段姐姐这么粗鲁可怎么嫁人哦”。 段林燕自小就经常被人这么打趣,早就见惯不怪了,谁知宋新晟一听就直接炸了:“温小姐最基本的守时都不懂,要怎么嫁人?” 然后两人就争了起来。 段林燕筷子一抬,打掉他往猪蹄上伸的手,“别吃了,你让蓉儿回来吃什么?” 宋新晟冷漠地指了指她对面的饭盒:“你只顾着跟那位温小姐道歉,压根就没看到我已经给蓉儿打包好了。” 段林燕:“……” 说的好像她道歉的速度能跟上他怼人的速度一样。 可她心底又确实生不出恼意,因为她听到宋新晟说:“谁说女人一定要温婉娴静?谁说力气大点就是粗鲁?比起温婉娴静,懂礼貌应该更重要吧!”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维护她。 然而,宋新晟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恼怒她的欺骗,更恼怒她的不在意。 “我吃饱了。我先去找蓉儿了。”宋新晟提上饭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雅间。 其实他吃的不多,他只动了他自己面前的几盘肉。对着这一桌子美酒佳肴,段林燕放下筷子,突然没了胃口。 宋 新晟出了雅间,就看到妹妹靠在斜对面一个雅间外边鬼鬼祟祟的身影。 “蓉儿?你在做什么?” 宋星蓉回过头,立马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这层是虹星楼的顶层,是最适合观景的地方,没有特殊情况,走廊上不会有伙计随意走动发出响声。 此时,走廊内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宋新晟走近,就听到了那边雅间男人低低的交谈声:“……别乱碰,小心惹了上面的人不高兴!” “碰一下怎么了?真嫩啊,啧啧啧,听说还是金枝玉叶,娇贵得很,大人就这么便宜了别人……” “够了,走吧。” 宋新晟倏然瞪大了眼睛。他眼神询问宋星蓉,宋星蓉抿嘴,冲他点了下头。 这里可是虹星楼,怎么还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宋新晟正想踹门进去,就被宋星蓉推去了一旁的转角。 此时,雅间的门恰好开了。先走出雅间的男人长得贼眉鼠眼,一出来就左顾右盼,做贼心虚地张望着。 “不是逢年过节,虹星楼顶层不会有什么人来。”清朗的男声再次响起,雅间内又缓步走出了一道身影。 长身玉立的男人一袭青衫,气质温和儒雅,容姿不凡,怎么看都 不像是会做那种禽兽行为的人。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走吧,还请大人带小的下去领赏吧。”男人说话的腔调很是阴阳怪气,青衫男子皱眉,不悦地侧眸横了一眼。 这一瞥,宋新晟和宋星蓉都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宋新晟的心更是直接沉到了谷底。 “一刻钟后药效发作,通知那家伙尽快进屋。”青衫男子声音很轻,但对宋新晟和宋星蓉这种耳力极佳的人来说,字句都是十分的清晰。 他们不动那个女孩,而是要将她送给别的人。 “好啊,有好戏看了。”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宋新晟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良久,他的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禽兽!” 宋星蓉找到雅间内中药昏迷的女孩时,吃了一大惊,她没想到,被顾祁之下了药的女孩竟然会是懿柔公主。 懿柔公主怎么会认识顾祁之,还与他约在了虹星楼? 难道是太子…… 宋星蓉咬了咬牙,迅速扶起意识不清的女孩,为她裹上外袍,这才对外间的哥哥说:“哥哥。可以进屋了。” 跟着宋新晟一起进来的还有段林燕。 段林燕一个人呆着无聊,出来就 碰上了脸色阴沉、周身杀气腾腾的宋新晟。 雅间内饭菜未动一口,地上又是衣裳凌乱,还躺倒了一个丫鬟,段林燕一眼便瞧出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形。 “蓉儿,将这孩子交给我吧,我送她去医馆!” 宋新晟拳头紧握:“蓉儿跟着一起去,这边交给我来应对。” “不行,哥哥,他们回来发现她不在这里,万一攀咬你怎么办?” “出什么事了?”这时,又下了一趟楼的段起昀回来了,路过这边雅间时看到他们来了这边,他就有些好奇地进来了。 宋星蓉简略概括了下,段起昀道:“好办,我现在让伙计随机进几个雅间赠送茶点,邀请他们上顶楼观景,你们趁乱带走她俩,我会安排伙计带你们走虹星楼的后门。” 不过片刻,段起昀脑海里就想好了完备的对策。 宋星蓉怀中的女孩嘤咛了一声,她不动声色点了她的穴位,女孩又沉沉睡了过去。宋星蓉面上带着微笑:“有劳表兄了。” 把话说开,两人相处起来才能心无芥蒂。 段起昀笑了笑:“行动吧。” 不论如何,他是她兄长这一点,不会变。 宋星蓉给人喂了颗随身带的清毒丸,暂时控制住 了懿柔公主身上的药效。 段起昀行动很快,才过了一会,他们就听到那边传来上楼的杂乱脚步声。 虹星楼观景台在京都是出了名的,收到了赠送茶点的顾客,几乎都跟着伙计上来了。 其余没收到赠送茶点的顾客,听到动静也都纷纷出来看起了热闹。 但是虹星楼规定严格,想去顶楼观景,唯有提前预订或者掌柜允许,他们没有被选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幸运顾客上楼。 这样一来,宋星蓉和段林燕扶着昏睡的女孩下楼反而不奇怪了。 旁人问起就说是喝醉了,有宽大的披风罩着,谁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而且她们都是女孩子,女孩子抱着女孩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宋新晟埋伏着了刚才的雅间内。 “蓉儿,虹星楼顶楼突然上去了这么多人,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肯定是不敢再上去了的,阿晟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 段林燕没有当场问宋新晟,她怕又惹他不高兴。 宋星蓉喊了茯苓过来将女孩抱上马车,“等哥哥回来再问他吧。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兄长肯定是想知道,顾祁之药倒这个单纯稚嫩的小女孩是要送给什么人。 第272章 公主 雅间内的人不见了,说不定顾祁之还会回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依着宋新晟的暴脾气,顾祁之是少不得一顿揍了。 场面,就交给段起昀来控制吧。 春来大医馆。 “应该可以打烊了吧?”夜深了,吴掌柜伸了个懒腰,喊了声宋澈和江鱼。 他俩在外边忙活了一整天,仍然没有推出去一份养生茶,但是现在都累瘫了不想动。 宋澈是最沮丧的,“掌柜,都是我不好,这么多次了,我还是讲的磕磕绊绊,他们都听不懂我们这款茶是做什么的……” 吴掌柜哪里指望他们真能将养生茶卖出去,这其实是薛神医的主意,就是让宋澈多去外面跟人交流,锻练胆子,这样才好克服面对女人的恐惧。 只可惜,根据江鱼的描述,宋澈只有在男人面前才讲的流畅,一有女人靠近,他就恨不得钻地缝里去了。 “没事没事,至少露脸了是不是?先休息吧,江鱼,去把大门关了吧。” 江鱼揉了揉宋澈耷拉着的脑袋,柔声道:“阿澈,薛大夫说殿下夜间会醒一次,快去给殿下熬药吧。” 六皇子的这位冷面暗卫,什么时候也会用这种轻柔的语气跟人说话了? 吴掌柜暗暗啧了 声。 宋澈起身去了柜台后配药材。于他而言,除了血浓于水的家人,世上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间医馆内了。 阿衍是皇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掌柜!薛神医呢?”砰地一声,硕大的刀鞘打在了即将合上的大门之间,段林燕将门踹开,横抱着怀里的女孩飞奔进了屋。 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啊……吴掌柜下意识要去看那女孩模样,就感觉一道警告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宋星蓉站出来稍微挡了挡,“吴掌柜,劳烦给我们准备一个隔间,这个女孩被下了药,需要紧急救治。” 得,还不如早点打烊了。 段林燕送女孩去了隔间,宋星蓉现场开好药方给江鱼后才进屋,茯苓结算了银钱,也跟着进了屋。 至于宋澈,早就蹲去了柜台后边,生怕被她们发现自己。 吴掌柜叹了口气。傻小子,早在进医馆的那一刻,他就被宋大小姐就注意到了。 “咳咳咳……”床上的女孩痛苦地咳了起来。宋星蓉扶起她,一根一根取下了她身上的银针。 段林燕目瞪口呆:“蓉儿什么时候还学会针灸了?” “在药王谷学的。”宋星蓉叫来茯苓,这会儿她也累了,“公主清醒了 ,用我之前教你的方法,帮她催吐吧。” 茯苓力气大,很容易就能催吐成功。 “是。”茯苓过来了,宋星蓉起身给她让了位置。 段林燕惊讶地看着回到自己身边的宋星蓉:“她是公主?” “那时在宫里见过二公主。” “蓉儿记性真好。” 宋星蓉苦笑。哪里是她记性好,不过是上一世,她和这位公主有过不少交集。 不同于嘉宁公主有皇后撑腰所以蛮横,这位公主并不受宠,她能在吃人的深宫里过好,靠的全是自己。 只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虹星楼,还是和段起昀一起呢? “哇……”茯苓一手揽着懿柔公主的后腰,一手端着盆接她的呕吐物。 盆中的那滩呕吐物,漆黑黏腻成团还带了点绿色,懿柔掀开眼皮瞧了一眼,哇啦哇啦吐地更厉害了。 她们屋内动静不小,吴掌柜留在前堂,也没敢吹熄烛火。 宋澈和江鱼去后堂分别给六皇子、懿柔公主熬药了。 这两拨人没睡,他哪里敢休息。 万一两边人突然对上,这不得…… “哪来这么大味道!”医馆大门再次被人踹开,咣当咣当,本就不坚实的门这下晃荡的更厉害了。 吴掌柜面有 难色:“薛大夫,您再用点力,咱医馆就没法打烊了。” “不打烊好啊,十二时辰营业!” 吴掌柜:“……” 老者拎着酒壶醉醺醺的样子,任谁都无法想象他会是平日里仙风道骨的神医。 吴掌柜心底默叹。没办法,谁让今日是他已故妻儿的忌日呢。 “有人中了毒,在解毒吗?” 吴掌柜瞪大眼睛,这是能闻出来的? 薛神医瘫在躺椅上,翘起二郎腿:“啧啧啧,还是媚毒。催吐法解媚毒,倒确实是个人才。合欢解毒不是更舒服?” 吴掌柜老脸一红。若是在两年前,他是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种粗鄙之语会从药王谷神医口中说出来的。 而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吴掌柜担心了一夜,然而,直到后半夜,这两边的人都没碰到。 双方进屋后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出来。 庆幸的是,这两年攒了点钱,医馆门面扩大了点,多住几个人也住的下——当然,主要是宋家和段家经常往医馆送钱。 次日,吴掌柜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客桌上睡了一夜。 “宋小姐和段小姐已经走了。”江鱼面无表情地绕开了拉开了窗户。 吴掌柜:“啊?”居然没有为了 宋澈留在这里? “昨日中毒的那个女孩也被她们带走了,隐约听到,是个公主。” “啊?”吴掌柜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毛病,和她们这种世家贵女来往的能是一般人么? “公主?”薛神医从后堂出来,昨日还醉生梦死的他,今日已神采奕奕,他的手里端着一个装着药粉的托盘,“是哪位公主?” “不知。瞧着年纪约莫十五六岁……” “那就是二公主,懿柔公主了。”薛神医似笑非笑,神情莫测。 江鱼没做声,他只盯着他托盘上的药粉:“薛大夫,这是给殿下碾的吗?” 托盘上有六种颜色的药粉,成圈摆放着。 “这里有六种药粉,老夫会分装到不同药瓶去,殿下回宫前记得给殿下带上。记住,六种药粉轮流涂抹伤患处,不可误了顺序,否则火气攻心,后果难料。” 江鱼郑重点头:“记住了。” “殿下要回宫了?”宋澈从隔间出来了,宋星蓉等人离开后,他就进去收拾了。他在屋子里呆了很久,听到他们的谈话声才出来。 薛神医望了眼晏悬所在的另一个房间:“现在气息有些乱,还没完全调养好,其实并不适合……只是,殿下急着回去。” 第273章 解毒 宋澈感觉很不能理解。 皇宫那样的龙潭虎穴,怎么还会有人“急着赶回去”呢? 六皇子以前借着“慕容衍”的身份,在外面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大半年的。 “小脑袋在想什么呢?”江鱼戳了戳正在发懵中的宋澈的额头,随手把扫帚丢去了他怀中,“一日之计在于晨,今日份的工作,照旧是从洒扫开始哦!” 宋澈撇撇嘴。 他又不是打杂的,他明明已经是薛爷爷认证过了的药童。 薛神医笑眯眯地看着他:“阿澈,等你扫完地,就告诉你昨晚那个姐姐是怎么给公主解毒的。” “哦……”什么“那个姐姐”,那是他的亲姐姐…… 不过薛爷爷也太厉害了,没有看见,也知道她们是怎么解毒的吗? 薛神医笑容怪异地看了江鱼一眼。 江鱼:“……” …… 懿柔公主在虹星楼中的毒是初步解除了,但那药性猛烈,她只不过是一个未经人事、刚刚及笄的女孩,一时半会,很难缓过来。 懿柔公主是找了去嘉宁公主府邸上玩耍的借口出宫的,宋星蓉怕嘉宁大做文章,并没有将人直接送去公主府。 而是和段林燕将她带去了段林燕在外的别院。 段林燕交 友广泛,别说带女孩了,六扇门的师兄弟来别院拜访都不会引人奇怪。 公主的随身婢女只是吸入了些许迷香,服用清毒丸后休息了一夜已经没什么大碍,宋星蓉便安排绿萝去和她照顾公主了。 一行人才安置好,公主又昏了过去。 宋星蓉给她把了脉,面色有些凝重:“顾祁之从哪弄来的这种药物?幸好催吐的早,否则,公主昨夜寻不到人合欢就爆体而亡了。” “顾祁之?药物?合欢?蓉儿,你……你在说什么?” 宋星蓉愣了下,这一夜一直忙着清除懿柔公主体内的毒素,都忘了同段林燕解释她身上所中的是什么药物。 “顾祁之还在云州呢!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京都?蓉儿,你莫不是看错了?”段林燕原本打算下去吩咐厨房备餐。 现在看来,宋星蓉不解释个明白她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 宋星蓉打开药箱开始配药,一边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我只知道从公主雅间内走出的男人和顾县尉确实有些相像。至于公主,她中的是媚毒,就是那种传说中不与人合欢就会爆体而亡的毒。刚好,我在药王谷学了银针解毒的方法,昨晚就用上了。” 只是模样相像啊… … 段林燕暗暗松了口气,记忆里,那位状元郎总是眉眼带着温和笑意,一身青衫简单但儒雅大方。 他年少失怙失恃,亲戚朋友接济长大,饱读圣贤诗书,洁身自好。 顾祁之科举夺魁成名后,对他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尚且一概拒之门外,怎会对这个还没长成的公主下手? 况且,他当年作为状元郎,又不是配不上公主。 “蓉儿,昨晚你们找到公主的时候,公主她还没有……” “衣裳乱了,但是他们没有碰她。”宋星蓉声音骤冷。 段林燕面色讪讪。她知道自己应该关心公主的身体而不是公主的清誉,可她就是忍不住。 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顾祁之又不在京都! “我去吩咐厨房给你们准备点东西吃!”段林燕僵硬地笑了笑,才到门口踏出一步,内室就传来了懿柔公主微弱的呼唤声。 又偏巧,教她听清那一声呼唤是:“顾哥哥……” 缠绵黏腻,尾音悠长,很难不让人去联想他们之间的亲密。 同姓,一定是同姓。 段林燕自我安慰着,大步跨出了房门。 宋星蓉目光阴沉,泛着幽幽的冷光。 看来,她回答时选择模棱两可是对的。 若是 语气肯定地说那人是顾祁之,段林燕非但不会相信,还会质问她兄长留在虹星楼的目的。 兄长若是看到段林燕偏护顾祁之,会很难受的。 日间又施了一次针,懿柔公主清醒过来,服下宋星蓉配制的汤药后,她整个人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小腹坠痛如针扎,身下还见了红。 对此,宋星蓉的解释是:“你年纪太小,他给你下的药太过猛烈,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就提前来了癸水。” 当年太子给她下的媚毒药物,都没这么猛烈。 懿柔公主在婢女的伺候下,换好了衣裳,月事带则是段林燕命人送过来的。 宋星蓉直截了当地同她说出那夜在虹星楼所听到的对话,随口问道:“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敢算计公主?” 听闻自己遭心上人算计,差点被那人引来的不知道什么人玷污,懿柔公主感觉腹痛越发厉害了,卧在床上的她渐渐蜷成了一团,不住发抖。 弱小可怜的样子宛若易碎琉璃,谁见了不动容—— 但,宋星蓉只是面色平静。 “宋姐姐,他是顾祁之,是禹观十五年的状元郎,是我十二岁第一眼瞧见时就想嫁的人,他文采斐然,满腹才华,肯定前途无量。 他主动找上我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 她面色惨白,一双小鹿眼已是泪盈于睫,“宫中关于公主来癸水的日子都是记录在册的,这次提前来了,等到本该是癸水的日子嬷嬷发现我没来,我怕……” 宋星蓉语调没有一丝波澜:“公主如果需要,可以给你配些催经的药物。只是,对身体的损害肯定是会有的,公主先好好想想。” “什么损害会比被她们查出癸水异常更可怕?” 因为嘉宁公主的事情,最近宫中对她们的管控越来越严了。 她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小才人,进宫二十载见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在宫中的生活已经够难了。 出宫和顾祁之相聚虹星楼,是她这辈子唯一冒的险。 “公主不要后悔就行。”宋星蓉写好了药方,并在下方写明了可能会出现的异常反应,拿给了懿柔看。 致痘、不孕、经痛、发胖、经期紊乱、气血阻塞…… 懿柔一字一字地看完。最终,艰难地抬起头,给了宋星蓉一个肯定的答复。 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无比的笑容:“宋姐姐,还好你会医术。否则若是被旁的大夫看了,辱了皇家脸面,就不是废为庶人那么简单了。” 第274章 姐姐 宋星蓉“啪”地合上药箱,“公主怎么肯定我会为你守口如瓶?” 懿柔一愣。她们救下自己,难道不是出于善心吗? 对宋星蓉而言,她救懿柔公主脱身,同情,其实只占了三分。 “公主身子大伤,后面又要用上催经的药物,不调养个一年半载恐怕好不了。公主请不了太医院的人,更无法从外面请人,必然会经常召我入宫。” 懿柔眨了眨眼睛:“你要进宫?” 刚才还在脸上的凄楚哀婉,一下子就清空了。 宋星蓉不语。 懿柔诧异道:“宋姐姐既然愿意进皇宫,为何当年还要逃婚?” 宋星蓉莞尔笑了:“公主知道我是逃婚?” “我……”懿柔惊觉自己说漏嘴,一时有些讪讪,“当年我只是直觉判断你不想嫁给太子。怎么,现在你又想嫁给太子了么?” “为什么一定得是冲着这些皇子来的?” 懿柔:“……”总不至于是冲她父皇而进宫吧。 “所以公主愿不愿意当我进宫的借口?” 这…… 她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如你所说,我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请你。”懿柔公主早知人情冷暖,很容易看得透彻,“只是我 势单力薄,宋姐姐若是在宫中冲撞了什么人,我也很难说的上什么话。” 两人把利害关系说的清清楚楚,相处起来反而更加其乐融融了。 宋星蓉让茯苓送了信,在段林燕的别院住了下来,表姐妹交好,宋星蓉过去玩几天,不是太大的事情,宋父宋母都没说什么。 嘉宁公主最近几年被父皇母后教训怕了,发现懿柔不见了,更加不敢声张,当做不知道,照常在府中沉溺声色享乐。 原定三天后就送懿柔回公主府、宋星蓉回宋府,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茯苓出门一趟,再回来时,给所有人带回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茯苓说,那夜她们离开后,虹星楼有人坠楼身亡,京兆府查完相关线索后,翟仁仲派人把宋府围了! 段林燕的别院远在内城,白日里段林燕又要去更远的六扇门应卯,因此,到现在,消息才传到她们耳中。 “小姐,现在不能回宋府了,他们说是大公子害死了曹御史的独子!” 宋星蓉眉头一皱:“曹?又是姓曹的?” “曹御史我知道,他是御史中丞章大人下面的人,这位章大人是平南王从族里提拔出来的,曹御史也是他 们从云州推举过来的。” 段林燕一解释,宋星蓉就想起来了,既然是云州脉系的官员,那他们和当初死在赈.灾粮被劫案的曹丞应该会是一个家族的。 云州官员的护短她是见识到了的。 年前,太子已经将物证罗列的清清楚楚,平南王也入了京认错,他们那帮人愣是把皇帝逼的做不出决策了。 一半原因是平南王认错时声泪俱下卖惨,一副“没有人比我更深明大义”“没有人比我更忧国忧民”的模样。 另一半原因,则是云州来的这些官员太团结了,而且分布广泛,御史台、六部、都察院……等等,几乎都有他们的人。 当然,不是只有平南王卖惨,最近太子也开始卖起了惨。 平南王是太子的亲舅舅,民间都在谈论太子怎么可能陷害自己的亲舅舅,一定是平南王真的有罪太子才忍痛“大义灭亲”。 那晚,顾祁之就是想将懿柔公主献给曹御史的儿子? 懿柔公主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宋姐姐,你说那晚你听到顾县尉说要带什么人进我的屋子,是不是就是这个曹御史的儿子?” 一旁,听到“顾县尉”三个字的段林燕,立时愣住了 。 宋星蓉不肯定也不否认,仍是模棱两可:“他们未道姓名,我也不知道。公主,您先登上马车回府吧。否则宫里该着急了。” 懿柔点点头,转身之际又被段林燕喊住了:“公主,敢问你说的‘顾县尉’是……谁?” 一次又一次,宋星蓉是真的失望透顶了。 顾祁之给段林燕灌了什么迷魂汤?二人一没确定关系,二没日久相处,段林燕怎么就总是把他放在第一位呢? “顾县尉哪,禹观十五年的状元郎,顾祁之。” 懿柔公主面庞天真稚嫩,吐出的话却是令人遍体生寒:“金榜之下惊鸿一瞥后,我便与顾哥哥有了往来。苦于这两年他远在云州,只能书信聊表思念。那天,他约我出宫,说终于等到我及笄了……” 懿柔公主苦笑两声,眼角晶莹的泪珠倏然滚落。 她声音微颤:“谁料,他等到我及笄,我等到的,是他的算计。曹御史的儿子,长得肥头大耳难看至极,还整天声色犬马不务正业,早早酒色掏空了身子。他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要把我送去这种人的床上啊。我是公主,不是他可以送去别人床上的玩物……” 段林燕失魂落魄地 回屋去了。 登上马车后,懿柔公主就迅速擦干净了眼角。 她冲面无表情的宋星蓉扬起一个灿烂笑容:“宋姐姐,你觉得这些话我说的怎么样?” 宋星蓉嗤笑了声。 这位懿柔公主确实没让她失望。 上一世,她就看出对方骨子里其实和自己是一类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哄骗旁人时的眼泪,也是收放自如。 “你应当没这个闲心帮我吧?” 懿柔笑笑:“宋姐姐还是准太子妃的时候,给我和几个妹妹都送了非常用心的礼物,帮助我们熬过了那年的寒冬。本公主当然会记一份恩情。” 她语气洒脱,和在段林燕面前幽怨倾诉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恩情?宋星蓉不信,至少她是不信自己会别无所求地帮助别人。 宋星蓉懒洋洋地靠着车壁,“不过,我不明白。你贵为公主,顾祁之一封信怎么就把你喊出宫了?” 顾祁之从一文不名到高中状元,再到贬官云州,段林燕一直默默惦记着。 但是,能在后宫太后、皇后、嘉宁等人的压迫下过好自己的懿柔公主,可不会做这种事。 懿柔当日醒来说的那些痴情语,宋星蓉就没信过。 第275章 嫌疑 “因为我不想去和亲。”懿柔公主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她的理由。 “和亲?”懿柔公主今年才及笄,皇帝不至于这么急着把女儿送出去吧? “大蕃那位质子来的那年,父皇就有这个想法,只是那时我年龄还没到。如今,宫中又有人开始说这个事了。” 懿柔公主不惜偷偷出宫找顾祁之,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顾祁之大你太多了。”顾祁之的年龄比宋星蓉的兄长还要大,懿柔比他小了快十岁吧? “大十岁而已。”出乎意料的是,懿柔完全不在乎。少女的脸上浮现憧憬:“温柔又沉稳,还会吟诗作对,总比嫁去草原跟那群粗鄙之人一起要好!” 宋星蓉:“……” 懿柔又迅速神色一冷,轻嗤一声:“但本公主是真没想到,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会做这种‘拉皮条’的龌龊事情。那夜他算计我的仇,本公主先记下了。” 纯真稚嫩、温柔弱小,只是她的表面。 敢爱敢恨,才是懿柔的真实面目。 “宋姐姐,宋府的事情需要我帮忙作证吗?” “公主一直在公主府陪伴嘉宁公主,作证什么?” 缓缓向前行驶的车厢内,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 虹星楼的凶杀案牵涉的并不是只有宋家。 事发当晚,虹星楼突然喊了若干顾客去顶层观景,并赠送了不少招牌茶点。 现场混乱成团,又没有足够的人手来维持秩序,段起昀作为虹星楼的东家,肯定是要担责的。 看在秦国公的面子上,翟仁仲暂时没带人去段府,而是直接围了宋府。 因为,曹御史之子曹裕坠楼而死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宋大将军的长子,宋新晟。 宋府正堂。 如今的宋大将军已失了“定北侯”的爵位,在朝中又有近两年未得殿下重用,翟仁仲一进宋府,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上方的位置。 翟仁仲没想到的是,宋将军直接让人押了宋新晟过来到下方跪着,并未说别的废话。 “大梁律法:故意杀人者,判处斩首示众。宋将军,即使令郎担任要职、又受陛下封为少将军,也要与庶民同罪。得罪了!” 翟仁仲正要招呼衙役绑了宋新晟,一旁的宋将军出声了:“慢着。” 翟仁仲反问:“宋将军这是何意?” “大梁律法有言,凡杀人罪,分谋杀、故杀、斗杀、戏杀、误杀、过失杀六类。不知我儿所犯的是哪一类?” 翟 仁仲道:“自然是是故意杀人。” 听到“故意杀人”四个字的宋新晟眉头一跳,宋将军眼神示意制止了他挣扎的动作。 “哦?律法有言,‘非因斗争,无事而杀,是名故杀’,也就是说已有杀心的前提下将其杀害,这种才叫故意杀人。可我儿压根就不认识曹家的公子,与对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矛盾,‘杀心’怎么来的呢?敢问翟大人,是怎么判定的?” 翟仁仲被问的差点噎住,“宋将军什么时候也做起判案的活了?” 宋将军挑了挑眉,还好他提前把夫人哄回了后院,不然,照翟仁仲这做法,不死也得被他夫人扒层皮。 事情就彻底闹大了。 “翟大人,此事要是关系到你的亲生儿子,你的质疑会比我更多。毕竟在查办案件这方面,你比我更专业。” 这话说的翟仁仲老脸一红。 从前他管的都是京都治安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六扇门被陛下渐渐冷落了,这些案子才到了他的手上。 但他也只负责前面一些简单的环节,影响重大或牵涉世家势力的,后面还要移交刑部会审。 虹星楼这桩杀人案同时牵涉到了云州脉系官吏、将军府、国公府,毫 无疑问要送去刑部会审。 “宋将军,不管给令郎判的是哪种杀人罪,总归是他杀了人,还请将军不要阻拦下官查案。”翟仁仲的神情严肃认真。 宋将军道:“翟大人,不是我阻拦你带走我的儿子。而是言明证据再绑人,这不是最基本的流程吗?翟大人不可能连我儿子杀人的证据都没有吧?” “怎么可能没有证据……”翟仁仲有些心虚,“倒是宋将军,如果不是知道令郎杀了人,怎么会突然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是因为兄长闯了祸,父亲在执行家法,刚好翟大人凑巧撞上了。”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众人一抬眼,就见门口踏入了一道鹅黄色的娇俏少女身影。 “蓉儿,你先回去……” 宋星蓉抬手示意阻止了兄长接下来的话,向宋将军、翟仁仲分别行了一个福礼,才继续开口解释:“父亲责罚兄长,是因为那天兄长带我去城南虹星楼和段家的表姐表兄聚餐,却把我弄丢在城南了。” 宋将军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面色平淡如常,似是默认了。 合起来一开始就是在诈他?翟仁仲很不高兴,“宋小姐都说了那天你们兄妹二人都在虹星楼,可见宋 大公子确有重大嫌疑,还是先配合我们调查吧!等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你们自然就能看到所谓的证据。” 这是铁了心要带宋新晟走了。 宋星蓉就站在兄长身旁,“段表兄想必知道当天去了虹星楼顶层的客人有哪些,翟大人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讨要一份名单。” “什么意思?” 宋星蓉微笑:“不是翟大人说有重大嫌疑的都要跟去调查吗?曹公子从高楼坠落,去了顶层的顾客,谁说没有嫌疑呢?翟大人请把我也带走配合调查吧。” “宋小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将军佯怒:“蓉儿,不许胡闹!” 翟仁仲眼底划过一丝阴鸷,捕捉到这丝细微的宋新晟面色一白。 只见翟仁仲缓缓站起臃肿的身子,轻蔑的目光从轻狂的少女身上扫过:“宋将军说要证据,本官现在确实拿不出来。但是动机,确实有一个。听说,当晚宋小姐离开虹星楼后,没有回宋府?” 宋星蓉一怔,翟仁仲说这种话何意?还没等她想明白,身旁的兄长就猛地站了起来:“够了!我跟你们走。” 力气之大,押着他的几个奴仆都被掀倒在了地上 宋将军的茶盏差点砸落。 第276章 昭雪(1) 难道,这就是宋新晟这几天一直闭门不出,什么都不肯跟他们说的原因? “哥哥……” 宋新晟主动朝翟仁仲带过来的衙役伸出了双手。 宋星蓉还是没能拦住。 翟仁仲押着宋新晟从宋府大门走出,宋新晟涉嫌杀害曹家独子曹裕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乃至轰动了整个朝堂。 在大部分人眼中,宋新晟少年就上了战场保家卫国,是英姿勃发、勇猛强悍的少年将军,看着就是那种很正直很憨厚的老实男人。 曹裕不过是曹御史家里一个宠坏了的纨绔子弟,整日吃喝玩乐无所事事,有时候还能干出强抢民女的混账事情。 几乎没有人会把这两人联系到一起。 案子传出来的时候,百姓们甚至纷纷猜测宋家的少将军是不是被冤枉的。 然而,京兆尹府审了七天,案子没有任何转折,翟仁仲带着一些说是物证但实际上又不明显指向宋新晟的东西,和宋新晟一起押去了刑部。 其中,有一件带血的灯具,疑似杀人凶器。 曹裕的尸体已经摔的血肉模糊,现有的验尸水平很难证明曹裕的死因是钝器的猛烈撞击还是高空坠落。 但,都跟宋新晟脱不了干系。 宋新晟进了刑部,案件基本就板上钉钉了。 段林燕在六扇门当差多年,她比大部分人都要熟悉流程。 宋新晟跟着她南下办了那么多案,他应当也是很熟悉的。 因此,段林燕更加不能理解了,穷凶极恶的暴徒都有上诉的机会,宋新晟为什么不试试上诉? 现在的宋新晟已被押入刑部大牢,他拒绝见任何人,他们想为他洗脱嫌疑,都无从下手,没有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连段起昀,也只知宋新晟埋伏在那个雅间,死者曹裕也确实进了那个屋子。 他当时在观景台招呼跑上来凑热闹的顾客,忙的晕头转向,只听到一个重物摔落下去的声音,就看到宋新晟慌慌张张跑出雅间混入人群离开了。 至于那天雅间内的客人,懿柔公主用的是化名,顾祁之没有留下姓名,根据伙计的回忆,进去的是个“二十来岁、一身简朴青衫打扮、样貌文质彬彬的男人。” 宋星蓉搜寻来顾祁之的画像,伙计一眼就认了出来。 “就是他就是他!那天他还带了个长相极其猥琐的小厮,不过,凭我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那家 伙一定是假扮的小厮!谁家奴仆在主子面前敢像他那样昂首阔步东张西望的?” 已经到这地步了,段林燕还是不敢相信懿柔公主口中的“顾哥哥”是顾祁之。 “怎么会呢?我们在百郧县的时候,他和阿晟相谈甚欢、志趣相投,他们一文一武,彼此赞赏,他们关系那么好,顾祁之怎么会害他?更何况,前阵子他还来信说他还在云州,要过几月才能调回京都……” 出了虹星楼,宋星蓉吩咐马车夫往前走,去春来大医馆。 “燕儿姐还是不要去了吧。”她登上马车,挡在了车厢入口。跟着跳上来的段林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蓉儿,不帮阿晟洗脱嫌疑,我心难安……” “姐。”段起昀出声打断了她。 段林燕缓缓回头,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眼角已然泛红。 段起昀说的很直接:“帮表兄洗脱嫌疑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顾祁之抓起来。” “可是……” “燕儿姐,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宋星蓉的眼中深深的失望几乎将段林燕刺痛。 是啊,从前的她风风火火、雷厉风行,但那是因为她是六扇门的大捕快,每个人见 了她都毕恭毕敬,没有一个人敢议论她以女儿身入朝当差的不是。 可现在不同了啊,这几年,她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 通宵查案,东奔西走,她的身体和她的容颜,都跟男人一样越来越粗糙,又不是只有那次温小姐说她粗鲁,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叫她“男人婆”。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加入六扇门的那天起她就预料到了这个走向。 只要能做好惩恶扬善扞卫正义的大捕快,这一切有什么不值得呢? 万万没想到,她两年不在京都,六扇门没落了,杀人案都归了京兆尹来查! 师兄师弟调的调、辞的辞,他们的老大皆师父虽然还在六扇门坐镇,但基本上已经不闻窗外事。 这些苦恼,她从未跟他们倾诉过,只敢在书信上写给顾祁之。每次回信都会用那种温柔口吻的人,怎么会给公主下肮脏的药物、陷害宋新晟? “姐,你好好想想吧。”段起昀拍了拍段林燕的肩,从另一边登上了马车。 段林燕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目光怔忪地望着马车行驶而去的背影。 抓住顾祁之么…… 宋星蓉和段起昀来的猝不及防,吴掌柜 都没来得及喊宋澈撤走,这两人就已经踏进了医馆大门。 宋澈吓得又蹲在了柜台下。 “掌柜的,我是来问一些药材出处的,你若是不知道我就去别处问了。”宋星蓉啪地拍了一张写了药材名字的纸到吴掌柜面前。 因为兄长的事情,她最近心情很不好,更是没能好好睡过一次觉。 她怜惜弟弟不敢面对过去,但现在有更紧迫的事情让她顾不上宋澈。 “天仙子、天茄花、龙骨、蛇床子……这不是任君采撷相思散的配方么?” “这就是那媚药的名字?”宋星蓉若有所思,一旁的段起昀已红透了整张脸。 大意了,他没想到宋星蓉是来查这种东西的! 吴掌柜面色怪异:“宋小姐是从哪里搞来的这种配方?” “这都看不出来?老吴你是真的朽木不可雕也。亏本神医呕心沥血教了你这么久!”薛神医掀开帘子从后堂走出,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就是那晚那女孩所中的毒!” “薛大夫,好久不见。”宋星蓉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薛神医似笑非笑:“呵呵呵……为你哥哥翻案而来的?相思散早就列为了城中禁药,要出城去找黑市购买。” 第277章 昭雪(2) 懿柔公主认为顾祁之金榜题名成了状元郎就能前途无量,实则不然。 他出身贫寒,举目无亲,在云州当九品县尉,一月俸钱不到两百文。 懿柔公主雅间的预订费用就出了三百文,段起昀给他们安排都那一桌子菜耗费了一贯钱,曹裕在青楼随手一扔就是一锭银子,而他连打点官场的银子都掏不出来,以至于被贬云州。 如果不是对太子还有利用价值,顾祁之根本没有希望回到京都。 如果他能前途无量,前世又怎么会费尽心思讨好段林燕、利用段家? 宋星蓉冷声道:“相思散既然出自黑市,那就不是顾祁之能买下来的了。” “顾祁之?” “就是前两年那位被贬去了云州的状元郎。”段起昀随口解释。 吴掌柜挠了挠头,好像有点耳熟,“噢,状元啊!不过记不太清了。” “就是那个人啊!”蹲在台下听他们讲话的宋澈突然站了起来,吴掌柜年纪大记不清,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掌柜爷爷,你忘了?隔壁阿婆说,前几天来我们医馆买药的就是那位状元郎!” “状元怎么可能来我们这买药?” “阿婆不会认错!那位状 元郎寒窗苦读时在城南住过很久一段时间,阿婆很熟悉,那天他戴了斗笠、披了蓑衣,都被阿婆认出来了!然后阿婆还拉着我跟我讲了好久他有多用功,要我也学学……” 宋澈说到一半噤了声。他感受到,那道熟悉的温柔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阿澈。”宋星蓉唤了他。 宋澈低着头,不敢和姐姐以及表兄对视,几乎又要把自己藏到底下去,江鱼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捞将人从柜台后拽了出来。 他在宋澈后背上轻轻推了下。 “阿澈,你姐姐正在查这个人,你既然记得,何不多提供点信息?” 姐姐……宋澈迟疑了瞬间,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他朝她望过去时是逆着光线的,清丽的面容有些模糊,但比起记忆里的样子,如今已是褪去了大部分的稚嫩。 那晚宋澈偷偷去看过她,所以很明显能感觉出,宋星蓉这几日憔悴了好几分。 是他不好,他不该那么任性,让他的家人操心担忧。 “姐……”少年一开嗓,宋星蓉眼圈就红了。 他终于肯认她了。 宋星蓉轻轻嗯了声,示意宋澈跟自己来后堂。 宋澈忍不住回头看了 眼江鱼。江鱼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扯出了一丝笑,他冲他点了点头,他才安心地跟上了宋星蓉。 段起昀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跟过去。 薛神医早就去茶桌旁坐了下来,问他:“段公子要不要坐下喝杯茶?” 药王谷神医的邀约,岂有推辞的道理?段起昀笑着应了。 二人开始煮茶闲谈。 吴掌柜:“……” 有没有人能提醒一下他们,他这里是医馆,不是茶馆。 “姐……”宋澈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自坐下后就开始低头绞手指,“那个顾祁之来医馆的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是为了买药陷害公主。” “你怎么知道是那晚的是公主?” 宋星蓉反问的声音很轻,宋澈还是惭愧地微红了脸,“我……我……姐,对不起,我去偷听了你们的讲话。” 宋澈的声音太小了。若不是周围安静没有旁的干扰嘈杂,宋星蓉怕是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宋星蓉摸了摸他的脑袋,眼角闪着泪光:“阿澈,你道歉什么呢?我只希望,你能远离那些纷争就好了。” 她温柔的嗓音落在宋澈心头,宋澈鼻子一酸,“姐,我,我想回家 ,我想爹娘,我想大哥……”他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宋星蓉才伸出手,他就习惯性地扑到了她的怀里,哽咽出声。 宋澈自幼身体孱弱学步晚,三四岁大的时候,他还走路跌跌撞撞。 每次不小心摔跤了,碰到了,他都会就近找个怀抱呜哇大哭。 很多时候,被他扑了满怀的都是二姐。 因为宋星蓉跟他年龄最接近,对他也是最上心的。 大哥太高了,他现在的个子已经窜很高了也只能抬头仰望大哥。 对比起来,姐姐的怀抱实在太香太软太温暖了。 可能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宋澈发现,自己接近姐姐不会感觉有任何的异样,不会产生那种见到天敌的恐惧感受。 原来接近亲人是不会那样的吗?宋澈哭的更大声了。 亏他躲了他们这么久,到头来是他弄错了。 “等这段风波过去了,我和大哥一起来接你回家,阿澈不哭,不哭了……”宋星蓉一边柔声哄着,一边拍着背给他顺气。 宋澈轻轻枕着她的肩膀,满腹的委屈终于得到宣泄。 段起昀和薛神医聊的还算投机,宋星蓉出来时,他二人已聊到了医馆的发展。 但 显然这不是这趟来医馆的正事,段起昀见她出来,立马岔开了话题:“蓉儿,聊的怎么样?” “顾祁之确实来过医馆。但他是为了买药材,而不是直接购买已经配好了的相思散,根据阿澈记忆的份量,他提供的应该不是一张完整的药方。像是将一张药方拆成了几部分去不同的地方购买。” 正在看账本的吴掌柜偶然听到,一拍脑袋,他也想起来了,“是那个啊!原来阿澈说的是那个怪人。当时我还问他这药方哪里来的,怎么连最基本的药引子都没有?原来他是故意拆开了。” “像是在掩饰什么。”段起昀思索道。 宋星蓉继续分析:“相思散是成品,应当是黑市购入。他买的这些药材更常用来为女性调理身体的亏虚,还有助孕的功效。” “我明白了。蓉儿,我派亲信去城南其他几家医馆查一下。顾祁之那边,看你能不能寻到他的踪迹?打听下他有没有跟什么女人走的很近?” 宋星蓉淡淡点头:“回去再说。江鱼——” 她视线一转,落在了一旁默默守着的江鱼身上。 宋星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阵子劳烦你照顾阿澈了。” 第278章 昭雪(3) 江鱼抿了抿唇,心中想的却是,宋星蓉不说他也会照顾好宋澈弟弟。 …… 宋星蓉和段起昀前脚刚上马车,外边就飘起了蒙蒙细雨。 一辆青篷马车缓缓停在了春来大医院的门口。 江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罩在披风里的少年从马车上下来,原本正从容惬意煮着茶的薛神医见到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神医,救救我家主子啊!” 薛神医:“……” “这又是怎么了?” 吴掌柜惊慌失措地迎过来,顺带一脚把门给踹了回。六皇子一来,他这医馆就可以打烊了。 披风下,少年艰难地抬起头,一张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庞现于众人面前。 薛神医哼了声,对着心急如焚的他们翻了个白眼:“不听劝,就是会这样!自作自受,活该!” 江河脱口而出:“神医,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道德绑架我?那我就不救了!”薛神医胡子一吹嘴一撇,甩袖回屋去了。 从没见过薛神医对主子这个态度,江河此刻目瞪口呆,吴掌柜虽然同样也目瞪口呆,但比起江河,还是少了许多意外神色。 薛神医的脾性,他算是比较清楚的。薛神医看似无欲无求,实则是完全 不能逼的那种人,一逼,他就什么都不管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江河还是太冲动了。 “主子,这可怎么办啊?” “咳咳咳……”晏悬才张嘴,就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薛神医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自作自受。 上次他问他是否有解开同心蛊的方法,薛神医说他身体还没调养好,至少还要等一年,泄了元阳之身才能破解蛊毒。 而且,必须要双方同时承受破解的术法,才能避免那巨大的后遗症。 是他着急了,没有听薛神医的劝,独自尝试了薛神医所说的怪异术法。 由于最近一直在默默关注虹星楼的事情,他又被人盯上了。 还没查清楚曹裕之死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刺客就来了一波又一波。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保住自己没受伤,才没教宋星蓉感觉出异常。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回到京城后他日夜过的如履薄冰,动不动就是刀光剑影,他很怕哪天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或者意外身亡,会连累到她。 “江河,你去问下,我遭到的反噬会不会影响到她……” 江河扶了他到躺椅上,匆匆跑进屋,不一会儿出来了。 “主子,薛神医说不会!” 跟着他一起出来 的,还有泪痕未干、一脸担忧的宋澈。 宋澈手里捧着一个瓷瓶:“殿下,薛爷爷还是担心你的。但是他说他确实没有法子了,只能先给你这个药缓解一下。但是,他说三日内蛊虫如果没有寻到另一半,这辈子都没法破解了。” 晏悬神色一怔。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蛊虫,什么另一半?我怎么听不懂啊?” “没什么。”晏悬让江河取了药,倒出一粒服下,脸上这才回上了一点血色,只是说话时仍是有气无力,提不上劲。 “今天晚上别去啊!至少先休息一晚。”里屋传来薛神医的喊声。 宋澈怕晏悬没听清,特意重复了一遍。 晏悬笑笑:“我明白的。阿澈,再见,我先回去了。” 薛神医嘴上说着“自作自受”,实际上对晏悬还是有点关心的。 送走六皇子,吴掌柜笑眯眯地敲开了薛神医的房门。 “老薛,你也真是的,何必刀子嘴豆腐心呢?殿下又不会顶撞你。” 薛神医啪地合了医书,把眼一瞪:“殿下确实是不会在言语上顶撞我,因为他是在行为上和我作对!说了要他先把身子养好,我就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啊?我还以为, 殿下他那次受的伤已经痊愈了……” “呵呵,你觉得他会等痊愈再离开吗?我怎么跟他说,他怎么都听不进。不晓得耳朵长着是干嘛用的!” 吴掌柜有些讪讪:“殿下那次受伤的就是耳朵啊。” 薛神医:“……” 哎!这就难办了,身有残疾的皇子不能继承大统,六皇子要是还这么作下去,别说和太子斗了,看那皇位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段起昀派人暗中走访了城南其余的几家医馆,果不其然,都查到了一个身披蓑衣的男子,他们关于相貌的描述与顾祁之基本吻合。 宋星蓉将顾祁之从这几家医馆买到的药材、用量拼凑成了一张完整的药方。 “怎么样?”随着会审的日期临近,段起昀表现的越来越焦急。 再怎么说,翟仁仲是在他的虹星楼找到了指向宋新晟的物证,段起昀不内疚是不可能的。 “这药方开的,真是既要又要还要。想必那大夫是刀被架在了脖子上才闭眼写出了这种药方吧。” “什么意思?”段起昀听的云里雾里。 宋星蓉淡淡解释:“想在短时间内补阴壮阳,涵养气血,助孕催情,还想要药性温和不伤身体,可能吗?” “顾祁之到 底是为了什么人而去买这种药?”除了这个问题,段起昀还有另一个更奇怪的点没想明白,“对了,蓉儿,我姐之前不是一直说他在云州吗?既然他在云州上任,怎么会跑回京都来呢?私自离任可是杀头的罪行!” “但那晚我看到的人确实是他。” “他为了什么人回来的?或者是什么人帮助他回来的?” 宋星蓉托着下巴,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只是她很惊讶,丹阳都已经成太子妃了,顾祁之还没断掉他的妄想吗? 这世上,真的会有男人一味付出而不求任何回报? “表兄,过几天我去佛寺上香。曹御史就拜托你继续盯着了。” “好。”段起昀愁地叹了口气,“只是,那曹御史确实看不出任何异常。历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还强撑着身体去办差事,每天准时出门准时回来。除了日常公务,他最关心的就是这桩案子的进展。” 宋星蓉咬着笔杆想了想,在铺开的京都内城街区图上圈出了一个位置。 “这个地方,可以去查一下。上次我让暗月跟踪燕儿姐,他说在这里把人跟丢了。燕儿姐应该察觉到了。” 段起昀皱眉:“她去找顾祁之了?” 也太不争气了吧! 第279章 血缘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 段起昀歉疚极了:“蓉儿,抱歉,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宋星蓉叹了口气,“怪我,没能早点让她看清顾祁之的真面目。” “是啊,区区一个男人而已,能比自己的亲人更重要?”对段起昀而言,他们兄弟姊妹一起长大的情谊,可比这种野男人深厚多了。 当初那家伙不是还黏宋星蓉黏的要命么?现在,不照样哪来的回哪去了。 人生短短不过百年,过客终究是匆匆,唯有血缘的联系才能长久。 自宋新晟被带走后,这几天,段起昀跑宋府是越来越勤。 临近用晚膳的时候,段起昀就离开了,并没有留在宋家吃饭。 饭桌上,宋夫人有些食不下咽。 “蓉儿,你要好好休息,你哥哥的事情,你阿公舅舅他们都在帮忙打点。你不要搞得自己太累了……” 宋将军给她盛了汤,又夹了她最爱吃的菜,“夫人,先吃饭吧,不聊这些。” 宋夫人对着色香味俱全的猪骨汤都提不起半点兴趣:“我哪还有心情吃饭。最近诸事不顺,阿晟,阿澈,都……唉,我这个当娘的,什么也做不了。” 孕期的女人身体很容易 产生不适,也很容易情绪低落,对此,宋将军唯有宽慰安抚:“天塌下来还有我们顶着。夫人莫要忧心了。” “我也想做点什么,可是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我都不好出门了。去佛寺求个平安也好啊!” “娘,别操心了,过几日我去佛寺为大家祈福。” 父亲哄不好,最终还是宋星蓉哄着娘亲用完晚膳,又哄着她先回房休息。 等到送完娘亲回来,宋星蓉看到父亲站在长廊里,似在等自己。 朝中之事,宋将军本不愿带回家徒添烦恼,可这些日子看着女儿为宋新晟的事情东奔西走,他终于明白,这对女儿来说,压根不是烦恼。 “刑部已经打点过了,过几日爹爹会进去看看你大哥。” 宋星蓉将她和段起昀在城南查的事情说给了父亲。 “顾祁之么?”宋将军皱了眉,“若真是私自回京,那就是要杀头的。但想必有人在帮他遮掩。” “父亲,我怀疑是太子。” 宋将军一愣:“太子?他为何要帮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小官?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而且,太子最近因为平南王的事情,被云州脉系的官吏怨上了。他前阵子病倒了,尚在东宫休养。 ” 宋星蓉逃婚后,宋家就渐渐淡出了朝堂的纷争,除了和段家走的近。 如今几乎没有哪方会来拉拢宋家,因战功而封为楚王的四皇子有慕容氏依靠,二皇子有太后和上官氏撑腰,封王也是迟早的事情。 太子不想办法打压这两方,反而跑过来针对一个已经淡出斗争的宋家,就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宋星蓉自回家后连晏悬都没联系过,为的就是不掺和他们的斗争惹祸上身。 更何况虹星楼是段起昀的地盘,顾祁之又没法预料他们也会在虹星楼。 虽然顾祁之很可能是为太子办事,但宋新晟被抓,不一定是太子促成的。 换而言之,太子现在没多余的精力再来针对他们。 不过宋星蓉还是提到了在白玉关时,兄长和燕儿姐刚巧碰上了赈.灾粮被劫的事情,当夜他们虽逃的快,却并不知道有没有暴露。 毕竟遇刺而死的那位转运使也姓曹,叫曹丞。 “朝堂上因为曹丞的死都快闹翻天了,怎么现在才跟我说这事?”宋将军向来脾性温和,这是头一遭对女儿用重了点的语气,“罢了,蓉儿,这事不怪你。依你哥的性子,他肯定是要打算自己揽下所有 罪责的。爹爹去了刑部,会将你哥好好说一顿。” 前有曹丞,后有曹裕,现在不只云州曹氏盯上了宋家,整个云州的世家都会拧成一股麻绳来挤兑宋家。 宋将军在朝堂上会面临多么艰难的处境,可想而知了。 宋家想要过清静的日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父女二人说话间,门房急匆匆地穿过庭院来了:“将军!原大人来了。” 宋星蓉施了一礼:“父亲,女儿就先退下休息去了。” 六扇门遭圣上冷落后,原大捕头逐步进入了悠闲自在的生活,时不时去国公府或者来宋家串个门。 原大捕头和宋将军,也算忘年交了。 宋将军出去迎接客人前,特意又喊住了女儿:“蓉儿,你可不要学你哥,在外边单打独斗。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咱们一家人都要一起解决。” “父亲……” “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吧。” 宋将军的背影很快消失于暮色中。 初春的夜晚,仍有些寒风萧瑟,但她的内心已被温暖包裹。 去做她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么? 自归家以来,每个人都在反对她,劝阻她,要她为大局考虑。 她以为 父亲也会这么想。 竟然,不是的么? …… 栖霞居。 绿萝服侍宋星蓉洗漱完,见她又到了书案前,心疼劝道:“姑娘今日真的早些歇息吧。” 这几日为了大公子的事情,自家姑娘几乎都熬到很晚才睡。 书案上那些卷宗都快翻烂了。 宋星蓉看着这些卷宗,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感到奇怪。 “收拾一下,明日去城外的佛寺上香。” 据说,当年太子离京后,太子妃章云露隔三差五去佛寺为太子祈福。 如今太子回来了,卧病东宫,她还经常去佛寺为太子祈愿身体康复。 这也太不像丹阳郡主了。 书案另一头是暗月搜集过来的听闻,关于丹阳郡主的那一沓,记录的是:杖杀东宫侍妾若干,幽闭貌美奴婢,暗访名医,皇后疏远,太后不喜…… 太子回东宫后,将其拒之门外。没有父兄在京中撑腰的她,越发举步维艰。 笃笃笃。 “主子,有人求见。”茯苓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窗户上映出了两道身影,一道是茯苓,另一道又是谁?绿萝咕哝了句:“为什么敲窗户不敲正门?不走门进来吗?” “下去歇息吧。” 第280章 纠缠 绿萝退出了房间。茯苓拉开窗户,一身夜行衣的少年翻过窗台进了屋。 宋星蓉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谁来了。她没好气道:“六殿下这次还知道先打招呼再进屋了?” 晏悬进屋后就到她书案对面杵着,不再靠近。 没听他吱声,宋星蓉抬起头,只见他如玉的脸庞白的近乎病态,眉下欲说还休的丹凤眸夹杂了破碎感,腰间更是细了许多,修身的夜行衣看上去略显宽松。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凭借大夫的直觉,宋星蓉可以肯定,晏悬前阵子受了很重的伤。 其实早在数日前,她就感觉到了同心蛊传来的疼痛感。 那时她以为晏悬会来找她,他若是不想惊动其他人,肯定是会像当年那样,翻墙进她的院子求救。 没见他过来,后面又一直再没有感觉到过,便渐渐忘了,以为他已经没事了。 瞧他现在这模样,定是又上哪折腾去了。 “把手伸出来。”宋星蓉从书案后走出,晏悬退后一步,躲开她的手,声音沙哑:“我找你有事。” 她是洪水猛兽吗?突然这么敬而远之。 “我知道。你先把手给我,我给你把脉。” “……不,我没事。” 宋星蓉恼了,大步逼近这个下意识远离自己的人。 她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他连连后退。 他怕她看出什么,极力躲避着她的靠近,“星蓉,我真的没事了。你……你亲我一下就好了,薛神医说的……” 两人都没注意到后方的美人榻,晏悬脚后跟突然被抵住,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宋星蓉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可他太沉了,巨大的惯性带着她一起往后倒。 她的身体也失了重心,左脚绊住右脚,直接往他身上扑了过去。 所幸宋星蓉怕冷,美人榻上垫了好几层厚实的褥子,不至于撞疼晏悬。 倒是宋星蓉,鼻子大概是撞到了他坚硬如铁的胸膛,痛的有些厉害了。 晏悬感受到了她的痛,更加语无伦次了:“星蓉,对不起……” “你这样还想让我亲你!” 宋星蓉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靠的那么近,暧昧的气息随呼吸萦绕。 宋星蓉微热了脸颊,连忙撑起身子,却听晏悬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痛的五官有些扭曲。 “你怎么了?弄疼了?”宋星蓉从他身上翻下来,查看起了他的情况,“为什么你的痛,我感觉不到?” 晏悬明显不是在装疼,他 的额上都冒出了细密冷汗:“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星蓉,你靠近点,我体内的蛊虫,现在很暴躁……” 因为上次破解蛊毒的术法失败,他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这种痛苦是宋星蓉无法感觉到的。 “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要避我?” 宋星蓉沉下脸,晏悬心虚地移开了眸。 “真的搞不清你。来都来了还扭扭捏捏,以前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 宋星蓉嘴上骂骂咧咧,身体还是往他挪了挪,并将他从美人榻上扶了起来。 晏悬情不自禁伸出手,抚向她的脸颊,却在下一刻僵住: “你就是不想让我给你把脉吧?” 他不善争辩,对此,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那就是默认了。宋星蓉轻哼了声:“不看就不看。要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小命着想,我都懒得管你!” 晏悬:“……”宋星蓉的脾气越发厉害了。 “星蓉……”望着她的一双星眸含情脉脉,又可怜兮兮。 想起刚刚的请求,宋星蓉脸颊飞红:“薛神医说的?” “嗯!”点头的样子还挺乖巧。 “确定能让你恢复正常?” “嗯!”白皙的俊脸上满是期待。 宋 星蓉:“……” 这薛老头…… “哦。” 宋星蓉坐在榻沿,身子开始缓缓地向他靠过去,越来越接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再次缠绕在一起时,她闭上了眼睛。 看着心爱的女孩一点点主动投向自己怀里,晏悬此刻心中的愉悦感不言而明。 他大手搂住了她的纤腰,低头快要吻上她红唇时,没来由想起,近日,宋星蓉和段起昀经常来往。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那片温软的触感,宋星蓉睁开了眼睛。 她用一双冷冷清清的杏眸盯着他,轻声询问:“怎么了?” “还是算了。不太合适。”京都好多人都在传,段宋两家来往甚密,怕是又要结秦晋之好亲上加亲,他不能阻止她奔向更好的未来。 “不合适?你的意思是,我不合适?” “我……” 宋星蓉抓住他想要再次逃离的手腕,犀利的目光射来:“六殿下莫不是认为如今的宋家大小姐配不上你了?” “没有,星蓉,是……” 他的慌乱无措在她看来,此刻都成了掩饰和心虚。 宋星蓉连连冷笑,除了最后的防守,她什么都给他了,他突然来一句“不合适”?把她当什么了? “茯苓,熄灯。”宋 星蓉拔下发钗,随手扔去了案几上,一直守在门外的茯苓会意,熄了屋内外的所有烛火后就撤下去了。 顺带着,强行将角落里等候主子的江河拖去了稍远的角落。 柔顺的长发散落下来扫过晏悬的脸,引起一阵酥麻,晏悬慌了:“星蓉,别冲动,我,我亲一下就好了……” 他完全没想到他的略微迟疑会让宋星蓉这么生气。 她以前不是说想跟他断个干净吗? 段家对她而言,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他愿意祝福他们。 谁让走上那条路的他连自己明天还能不能看到都不知道呢…… “闭嘴!”宋星蓉用力将他推倒,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晏悬张口还想说什么,唇就被狠狠封住了。久违的甜美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他情不自禁开始了贪婪的汲取。 同心蛊虫的反噬,薛神医说的是一吻即可化解。 但是为什么,他们会吻的越发难舍难分呢? 娇嫩的唇瓣被他允吸了一遍又一遍,她轻喘着配合他,双手插入他的发间。 就在他攀上她的身体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她却突然抽离,坐了起来。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那股冷冽。 第281章 偏不 错失了眷恋的柔软,他神情迷离,她嗤笑了一声:“不是说一下就好了吗?” 晏悬:“……”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他体内的蛊虫相比之前没那么暴躁了,平静了许多,反噬的痛苦也没那么强烈了。 晏悬松了口气,却发现她还没有下去的打算。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还是要听薛神医的话,先把身体养好,一年后再尝试破解同心蛊。 不过,薛神医说最好是等泄了元阳再施展破解的术法,这又是怎么个泄法? 晏悬又唤了声“星蓉”,宋星蓉整理了下衣襟,就在他以为她会下去后,身上忽然一重,她又倒了下来。 她贴近他的右耳,呼吸滚烫,能感觉到她的嘴唇在蠕动,可他听不到声音。 “蓉蓉,你说什么?” 宋星蓉撑起身子,晶亮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你没听到?” “我……”他刚好是右耳听力受损。她对着他的右耳说话,他是听不到声音的。 “那算了。我没说什么。” 她的语气听着漫不经心,晏悬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不在意自己,不会把自己规划进她的未来,他又何必徒添 烦恼呢? 他又说了催她离开的话:“夜深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赶走自己? 以前是谁纠缠不清不管不顾了? 她偏不。 宋星蓉环住他的脖子,俯首轻轻吻了下去,他下意识抿着唇,但也只是在心底想着推开,身体很诚实地有了反应。 温柔的攻势,也能轻易撬开他的防守。 “别这样,你要嫁人的,段三公子会不高兴……”他更怕他把持不住。 宋星蓉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段起昀为什么会不高兴?” “你们两家要联姻,他当然会介意你我的事情……” “什么联姻?你不是情报网很发达吗?怎么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也相信?” 她目光灼灼,晏悬不敢看她:“可是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如果右耳的听力不能恢复,他就等同残废,遇上刺杀因为听音不清也极容易受伤。 一个身有残缺的皇子,争那位子的资格都会没有,他永远只能辅佐别人,当别人的刀刃,行事出处身不由己,谈何报仇雪恨。 即使他将江字营带回京都,没有世家势力愿意与他结交,他还是那个无权无势的 六皇子。 一面要小心翼翼伪装好不让人发现这些暗卫,一面还要提防皇帝手下的仪鸾司青衣秘卫。 他怎敢再将她拖入泥潭? 他面上平静不语,宋星蓉还是从他躲闪的动作里捕捉到了纠结的情绪。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有时候黏她的要命,说什么都不肯放她离开,有时候又躲她跟什么似的,生怕跟她扯上一丝一缕的关系。 “晏悬,请你不要自作主张给我做任何选择。就算是你觉得,就算从各个方面分析来看那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也不要别人替我做决定。” 她真的生气了。 被孩子一样训斥的晏悬,耳根隐于黑暗中偷偷发红,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他好怕她下一句就是“我们还没有那么熟”。 宋星蓉是真的拿他没有办法了,“无趣。”她再次从他身上翻下来,摸黑穿上刚才蹬掉的鞋子,顺手帮他拢好了刚才扯开的衣襟。 晏悬坐起来,局促的像个被轻薄的良家妇男。 宋星蓉气笑了:“以前你‘血气方刚’的时候,我有这么委屈吗?”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对她而言只会是拖累。自从在暗处看到宋星蓉和家人相处状态那么放松后 ,他就开始萌生退意了。 她想要的宁静安稳,他怕自己给不了。 晏悬理好了衣襟,“我好了,就先离开了。” “用完我就走?”宋星蓉点燃桌上的蜡烛,摇晃的烛火映照了她的脸庞。 晏悬目光投去后,就几乎挪不开眼了,毕竟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他强忍着别过脸,朝窗户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她要是这样误解就误解吧,段起昀也好,慕容策也好,都比他…… 宋星蓉斜撑着脑袋,“我哥哥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宋家不喜争斗,但这次我兄长背上了谋害曹裕的冤名,云州曹氏不会善罢甘休,即使最后哥哥可以洗脱嫌疑,我们也很难独善其身了。” “放心,我打点过刑部的人了,案子不会那么快到会审那一步。” 闻言,宋星蓉小小吃了一惊,还以为他回来这么久不来看自己,是真要跟她断掉呢。 宋星蓉直勾勾盯着他挺拔的后背:“所以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她的目光,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刑部流程繁琐,如果曹御史不强行干扰,还有半年时间。” 晏悬拉开窗户,他真的要走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挺好的 ,多谢你了。”宋星蓉语气凉飕飕的,就这么急切离开她?“争取到这些时间,足够我们用诚意来打动四皇子,加入他的阵营了。” 晏悬翻墙的动作一顿。加入四皇子的阵营?“星蓉,你……” 等到他转身,宋星蓉露出一脸的似笑非笑:“没办法哪,现在不想站队也得站队了,不然你以为我们真能从这场纷争脱身?相识一场,你帮我参谋参谋,如今的宋家选谁比较好?” 晏悬脸色一点点变得僵硬苍白。 “太子与平南王已彻底翻脸,段宋两家若是联合投诚,我相信太子肯定会不计前嫌的,就是不知道阿公乐不乐意了;二皇子是瞧不上我们的,那就剩四皇子了。四皇子怎么想我不知道,贤妃娘娘肯定很乐意。当年在棠梨宫她出手帮忙掩饰你我之事,应该就是有这个打算。” 晏悬静静听着她的分析,袖中的拳头逐渐捏紧。 “你觉得呢?衍、哥、哥?”宋星蓉故意咬重后面的三个字。 晏悬蘧然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几乎要掀起惊涛骇浪。 可她不是说不要“替她做任何选择”吗? “你决定……就好。”短短五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282章 选你 宋星蓉咬牙切齿喊出了他的另一个名字:“慕容衍!” 砰地一声脆响,晏悬惊恐回过头,在看清地上砸的四分五裂的是一个茶杯,而不是别的什么易碎物品后,脑子里紧绷的弦才微微一松。 “你当真不介意宋家选择四皇子,站在你的对立面?” 他当然介意。 当年贤妃有意拉拢宋家,经常明里暗里怂恿他娶了宋星蓉,宋星蓉逃婚的计划,贤妃也是出过力的,不然宋星蓉没法那么顺利策动丹阳郡主。 如今他和四皇子关系闹僵,他不再属于四皇子的阵营,那么贤妃会考虑选去和宋家联姻的人选就只剩下…… “不行。”晏悬斩钉截铁否决了。一想到慕容策一直在偷偷调查他的星蓉,还曾软禁过她,他就恨不得先解决那个意图不轨的家伙。 “哦。太子?” “不行!”他否定的更坚决了。 宋星蓉若被太子带进东宫,就如同折翼的飞鸟被锁进铁锁重重的牢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怎样?”宋星蓉怒道。 “你明知道太子对你心怀不轨,你选他不就是羊入虎口么?” “那你让我选什么?” 晏悬眸中一痛,声音渐弱:“你就不能不选吗 ?皇子之间的斗争,你明明不想参与的……” 宋星蓉好恨他的不争取。 她是受了父亲的鼓励,才下定决心跟他说这些的。谁知他还在这推三阻四的! “那我选你行不行?”宋星蓉满脸坚定。 晏悬彻底愣住了。 “殿下瞧不起宋家?” 不,怎么可能瞧不起,他只是不敢相信……晏悬踉跄着向她走来,宋星蓉却起身灵活地挪去了另一个位置,教他扑了个空。 晏悬在她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时,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宋星蓉的语气不容拒绝:“那就这么定了。” 晏悬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开口:“真的吗?” 宋星蓉别开眼,岔开了话题:“宋家支持你当然是有条件的。我哥哥的事情,要劳烦殿下多费心了。我怀疑是顾祁之将曹裕之死嫁祸给了我哥哥,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顾祁之谋害曹裕的证据,但是顾祁之和曹裕的死肯定脱不了干系。” 宋新晟的案子,晏悬这几天也在暗暗调查。 只可惜,盯他的人太多了,他确实不太好开展。 “我让江河去查顾祁之。” “不用,段表兄会去查。曹御史那边,也有他的人在盯。”宋星蓉并未注意到晏悬脸上的 失落,“不过有一个人,我怕是顾不上。” 晏悬眼睛一亮:“谁?” “懿柔公主。” 宋星蓉说出后,并没有在晏悬脸上看到半点意外。 他不奇怪为什么会是懿柔公主吗? 晏悬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你带懿柔公主去医馆解毒的那晚,我正在医馆疗伤。” 宋星蓉:“……”原来那天晚上他也在!那他为什么还不来见她? 晏悬询问:“二公主那晚是什么情况?” 宋星蓉简略地说了下那晚发生的事情。 晏悬眉头微拧,似是陷入了为难:“后宫的那些公主我都不太熟。不过我回京后,偶然听说懿柔公主和丹阳郡主闹过矛盾。难不成,顾祁之是为了替丹阳郡主出气,才给懿柔公主下药?” 竟然是这样吗?宋星蓉半信半疑,“查清楚再说吧。” 门外,茯苓敲了三下,提醒他们注意时间。 晏悬不舍地看了一眼宋星蓉:“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她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嗯。” “星蓉。” 宋星蓉打了个哈欠,“我要休息了。” “你今晚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是真的要休息了。”她都打算换上寝衣了。 “你今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吗?”晏悬步步逼近,气势陡然增强,高大挺拔如松的身影极具压迫性地堵住了宋星蓉。 再无法装作把他当成空气,她撇了撇嘴,瞪他一眼道:“我今天懒得骗人。” 那就是说,她说的“我选你”也是真的。 晏悬勾了勾唇,长手一伸,将想要逃离的人捞回了自己怀里。 这回他手上带了点劲,没让她的鼻子撞上再次受伤。 “不是不要吗?不是瞧不上宋家吗?不是躲我么?”宋星蓉心想,男人可真是反复无常啊。 “我更不想看着你去找太子。” “四皇子有慕容氏的支持,同样未来可期。”宋星蓉轻哼。 “都不行。我错了,你选任何人我都接受不了……” 他终于肯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晏悬低下头,深深埋首于她颈窝,“不过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先解决大哥的事情,等我在京中扎稳根基再谈这件事。圣上正值壮年,我们还有时间韬光养晦,让太子和二皇子、四皇子三方先斗个你死我活。” 宋星蓉呵呵笑:“太子在东宫养病,怕是也在等鹬蚌相争。” 她还是如此了解太子。 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他好想她也 能像了解太子那样了解他。 仔细算来,若不是他坚持纠缠这么久,他在她心底定是会排在许多人后面的。 他没有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如段起昀;更不是她年少憧憬的男儿郎,如太子。甚至,宫中的其余皇子都比他先认识她。 “星蓉……”晏悬喉咙低低唤出这两个字,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宋星蓉不禁哼了声,没好气地踩了他一脚:“快回去吧。” 晏悬压下心头百般滋味,含住了她微张的唇。 宋星蓉没有反抗,顺从地任他索取,双手则在无意识间攀上了他的肩颈。 快喘不过气时,他才满足地松开,安抚地为她拍背顺气。 “再不走我就踹你了!”真的是,这男人今天越来越难缠了! “等我,蓉蓉,等我娶你……” 晏悬丢下这句话就动作迅速地翻出了窗户。 宋星蓉迷茫了半晌后,终于猛然反应过来。 他说要娶她? 不是,她说的是“结盟”,宋家如今没了二房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可以考虑加入他的阵营支持他夺嫡。 他在说什么?娶她?谁说要嫁给他了? 宋星蓉仔细回想了下之前的对话。难不成,这人反应那么大,是以为她会嫁给谁? 第283章 佛寺 第二天一大早,宋星蓉就打着去佛系上香祈福的幌子出了家门。 不到半个时辰,宋府的马车便晃晃悠悠赶到了慈济寺。 慈济寺位于城西,位置偏僻,香客不多,往来的王公贵族更少,因此,寺里的香火并不旺盛。 暗月打探过,这两年丹阳郡主常去的就是慈济寺。 从东宫到慈济寺,路程并不短,丹阳还要刻意选择这里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更有意思的是,暗月上次也是在这附近跟丢了段林燕。 佛寺可不像是段林燕会去的地方,更何况这还是一个闻所未闻的佛寺。 宋星蓉下了马车,茯苓跟着她往慈济寺里走。一走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棵苍翠遒劲的迎客松。 沿着青石路往里走,一路都是檀香缭绕,梵音悠悠,尘世的喧嚣在这片天地仿佛荡然无存。 倒真是个避人耳目的好地方。 文殊菩萨的殿宇前,聚集了三三两两儒生打扮的香客,瞧着都是来求学业的。 不过,四五个月后才是秋闱,现在就来抱佛脚确实有点早。 从小到大,宋星蓉就没求过佛,从不将愿望寄托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物上。 可她最近很不安,母亲,父亲,兄长,阿澈,燕儿姐,段起昀,以及,晏悬……他 们每一个人,俨然都已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份牵挂。 她先去了观音菩萨殿,祈求平安吉祥;再去药师佛的殿宇,祈求消灾去厄。 神佛会不会满足她的祈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至少她暂时心安了。 “主子。” 茯苓按照宋星蓉出发前的安排,甫一下马车,就开始留意寺内的布置。 终于,教她发现了异常。 药师佛前除了她主仆二人,没有旁人。 “婢子刚刚在文殊殿侧的绿篱笆后面看到有人影过去,鬼鬼祟祟,穿的也不像是僧人,婢子就凑过去听了下,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文殊殿和药师殿挨着,凭茯苓的听力,她站在药师殿门口能隐约听到篱笆后的声音,但是听不清。 殿宇后面,一般都是寺内自己的僧人,慈济寺的后面居然混进了女人? 慈济寺果然有异常。 宋星蓉低声吩咐:“回去让暗月来盯。” 茯苓作为她的丫鬟,不方便做这种事。 至于宋澈,父亲已经另外安排了心腹保护,宋澈现在敢面对家人了,他们当然不用再这么偷偷摸摸。 “主子,不需要婢子去看看吗?” 宋星蓉摇头:“当然不用。” 她来佛寺又不是为了找丹阳,她哪里知道丹阳今天 会不会来。 她现在也没兴趣见那个女人。 茯苓懵了:“那就是上个香祈个福?” 当然是…… 为了打草惊“蛇”。 宋星蓉紧了紧披风,转身往殿门口走去,天色尚早,倒是可以考虑在城西转一圈,散散心。 顺便听听现在的舆论怎么样了。 此时,段起昀应该已将城南阿婆遇见被贬云州顾姓状元郎的事情散播了出去。 顾祁之当年因为一些言论遭贬,京都仍然有不少布衣百姓为他感到不公,尤其是那些同样出身贫寒的学子。 他们私下里常认为朝廷风气不正,惟出身论英雄,寒窗二十余载,一朝高中状元,一句话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状元郎的踪迹“无意”透露出去,能吸引不少人去打听他也说不定呢。 顾祁之要是知道她找到了慈济寺,他自己刻意遮掩过的行踪也被泄露出去,那就有好戏看了。 他会去求太子,还是求燕儿姐呢? 抬脚跨过门槛,一道颀长的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 宋星蓉微微仰头,隔着帏帽垂下的雪白皂纱,看到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也是一脸的苍白病容。 但他不是在东宫养病吗? “太子殿下好兴致。”宋星蓉想绕过去,晏祯恶趣味地挪 过去挡住了她。 宋星蓉退后与他拉开距离,晏祯反而堂而皇之直接进了药师殿,向她逼近。 距离缩短到几乎只剩咫尺时,茯苓及时横在了二人之间,将宋星蓉护在身后。 晏祯狐狸眼微眯,狡黠一笑:“蓉儿已经找到这里了?呵呵,不错。” 宋星蓉面露嫌恶,简直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太子也来了慈济寺,说明他知道丹阳很可能在和顾祁之私下来往。 若是太子撮合的,就更有意思了。 “在心里骂我呢?” 晏祯伸出手,仍旧被茯苓高大的身板挡的严严实实。 段家可真是给她挑了个好护卫。“让你这婢子出去,本太子有话跟你说。”晏祯寒声道。 “凭什么要听你的?”在他面前,宋星蓉就是一身反骨。 晏祯强忍怒气:“凭你兄长还在刑部大牢中!” 拿她哥哥威胁她?简直卑鄙无耻! 茯苓回过头,有些犹豫:“主子,这……” 宋星蓉咬了咬下唇,“太子殿下有什么话非要当着药师如来的面跟我说?” 晏祯继续忍:“平南王是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为何不结盟?” 宋星蓉眼皮一跳,挑起眉,太子真和平南王翻脸了? 平南王可是他的 亲舅舅,如今还是他的岳丈。 “还是说你选了老六?”晏祯被她的沉默气的磨了磨牙,神色不虞,“老六算什么东西?你选择他,依靠他来挽回局面?” 她选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反正不会是你。”谁成为最后的赢家都好,只要不是晏祯。 “宋星蓉!” 药师殿门口,一位想要进来的灰衣僧人听到这声怒吼,吓得又把脚缩了回去。 “二位贵人,云无方丈有请。” 云无方丈是什么人?宋星蓉没听说过,晏祯看上去像是知道什么。 出了药师殿,沿着青石路的另一个方向,经过数只乌龟休憩的放生池,穿过新绿满枝的树荫小道,一行人随灰衣僧人到了一道斑驳的木门前。 僧人拦住了跟随宋星蓉的茯苓以及太子随身伺候的宫人。 “方丈只见二位贵人。” 宋星蓉只好示意茯苓在外面等她出来。 木门推开,入目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院子,两边都围了篱笆,种了点小菜,上边还淋着新浇的粪水,充满了生活气息。 坐在小马扎上眉须皆白的老者听到动静便起身了。 只见他手中捻着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一边向他们微弯下身子,口中道:“贫僧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第284章 灵签 他把宋星蓉当成太子妃了。宋星蓉刚想辩驳,就被晏祯攥住了手腕。 “大师请我二人来此有何赐教?”晏祯用了很大的劲,攥的她手腕生疼。 宋星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晏祯见她奈何不了自己,不由微微翘起嘴角。 云无方丈故作不知二人私下的动作,只继续捻着佛珠:“‘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二位可知,两条道路于某处汇合交缠纠葛之后,会是怎样?” 云无方丈双手交叉,宋星蓉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渐行渐远,再不相交。” 云无方丈微微颔首,嘴角隐约透出的笑意,似是很满意她的答案。 晏祯凝了眸:“方丈只是想与本太子探讨这个?”声音微沉,隐约有些不满。 “阿弥陀佛。”云无方丈面露歉意:“太子殿下,太子妃,二位抽个签吧。” “在哪里?” “请殿下随贫僧来。”云无方丈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星蓉不想去,她又不是太子妃,手腕却被晏祯抓的死死的,怎么也扒不开。 “老实点!”晏祯把人拽到自己身前低声警告,“出去后,我告诉你顾祁之的消息。” 顾祁之可是他的人,他会那么好心告诉她? 要不是怕被别人 发现是她和太子在慈济寺见面,她早就掀掉帏帽走人了。 呵呵…… 云无方丈领着他们进了屋,缭绕的檀香把宋星蓉眼睛都熏疼了。 她用手帕擦了下,抬起头却发现晏祯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晏祯松开了她的手腕,冷若冰霜的脸仿佛产生了一丝裂缝,“跟着我有这么委屈吗?” 宋星蓉:“……”他误会了。 无所谓,她懒得解释。 “二位贵人,请来此处。” 云无方丈取了一个签筒,示意他们过去抽签。 云无方丈的做法自始至终让人云里雾里,他们都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 奇怪的是,平素里最没耐心的太子到现在了都还没有爆发,甚至如他所言,过去抽了一支签。 宋星蓉下意识想去瞄,被他躲过了。 晏祯挡好自己的灵签,呵呵:“你怎么不拿?” 云无方丈将签筒往宋星蓉面前送了送,温和的一张脸让她无论如何不好发作。 不就是抽签么? 宋星蓉随手抽了一支,签文是:“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 出自前朝的一首临别赠词,却又不是寻常的告别,而是很有可能是诀别。 云无方丈拿过一瞧,惊道:“太子妃,这是大凶! ” 宋星蓉:“……” 遇见晏祯已经够倒霉的了,被人误以为是太子妃是霉上加霉,现在还抽出了一支“大凶”之签,呵呵…… 云无方丈没有向太子讨要灵签,而是自顾自地给宋星蓉解起了签:“凡事者,中庸之道守之。太子妃若想避此凶兆,切忌为情所困,强求圆满。保持适当的距离,允许一定的缺憾,未尝不是个理想的结局。” “多谢方丈解签。”宋星蓉微笑道谢,实际上对方说的大部分都没进她耳朵。 谁知道是不是太子闲的没事做找来逗她的呢。 至于保持距离……确实是个很好的建议。 从云无方丈的住处出来,宋星蓉将方丈最后送她的护身符扔给了晏祯。 晏祯又塞给了她。 宋星蓉不解:“这是给太子妃的,我拿着做什么?” 晏祯呵呵,甩下她大步往前走。 “你站住!” 晏祯装作没听见,走的更快了。 终于在放生池旁,宋星蓉气喘吁吁地追上了他。 “你刚刚承诺了的。”她和他保持了三步的距离,茯苓守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下,这附近除了他们,没有别的闲杂人等。 “我没有指使顾祁之对你哥哥不利。” 就这?宋星蓉一脸 不屑:“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带来一个多么意想不到的消息。” “……你不要得寸进尺。” “也就是说,是你指使顾祁之谋害曹裕咯。”宋星蓉嫣然一笑,见晏祯不甚在意,啊呀一声,仿佛突然想起来一般,道:“对啦,还有懿柔公主。” 晏祯脸色猝然一变:“懿柔……是你救的?” “手眼通天如殿下,居然没打探到?”宋星蓉一双杏眸闪过一抹寒意,嘴角却仍挂着一丝浅笑,“不过,她可是你的皇妹,你可真下得去手。” “你为她鸣不平?这一世你与她又没有私交!” 说到“这一世”,宋星蓉都差点忘了,晏祯和她一样,也有了“两世记忆”。 只是,他是在白玉关的时候想起前世的。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起来的。 “我乐意。” 宋星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晏祯突突头疼。 他真的昏了头,明知过来这一趟要被她冷嘲热讽,还眼巴巴地跑过来。就跟犯贱似地! “你怎么老是坏我的好事?你应当知道她暗地里已找上了二皇子当靠山,你还去救她,你不怕你的六皇子斗不过二皇子吗?” “你开心吗?” “你觉得呢?”算计一次不成 ,之后想再动懿柔,就难于登天了!而且,这次他抛出的诱饵还是顾祁之,那个为了丹阳甘愿听命自己的情种…… “你不开心就好。”宋星蓉面无表情道。 这女人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晏祯怒不可遏地甩袖离开,刚走出几步,就回过头表情扭曲地对她道:“现在想要你兄长死的人不是我,而是平南王,云州脉系的人,还有章燮。不是把顾祁之抓了就能摆平此事的,宋星蓉,你最好想清楚再决定到底选择谁!” 他可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了。他还要韬光养晦的。 一步、两步、三步。 那个可恶的女人还是没有出声。 今天突然把他们叫过去的云无方丈虽然怪里怪气,但他抽到的灵签并不假,因为上面写的是: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刚好,对应上了宋星蓉抽到的“诀别”…… “等等。” 宋星蓉终于出声喊住了他。 晏祯转身,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她终于想清楚了么? 宋星蓉到他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声音稍微压低了点:“我很好奇,当然,如果你觉得冒犯到了你可以不答。就是……你前世怎么死的?” 说出来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第285章 自重 晏祯:“……” 这女人的嘴,是真能把他逼疯。 “不说就算了,我猜是跟平南王有关,否则,你不会这么急着跟他们闹翻。” 前世晏祯废她改立丹阳为皇后,平南王权势滔天,章燮更是掌控了南方五州几乎所有的兵马。 当初,她就觉得双方会走向你死我活。 晏祯靠近一步,宋星蓉下意识后退,被他扣住了肩膀。他俯下身子,目光里的深意,她读不懂。 他哑声警告:“别乱动,我只告诉你。” 宋星蓉侧过头望了一眼茯苓,茯苓盯着他们这边但是满脸疑惑,显然,她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晏祯撩起皂纱贴近她耳畔,呼吸温热,“你死后,他们很快就都被我干掉了。当然,我也没落得好下场。你死后的第五年,我就心力交瘁吐血而亡了。” 竟然只是病死,真可惜。 “你很失望?” 晏祯伸出手想要捏一捏她的脸,却在将要抚上她的脸的瞬间被宋星蓉打落。 “自重。”她冷冰冰地吐出这两个字,毅然决然地转身走掉了。 白衣胜雪的背影,可望而不可及,可及而不可亲。 凭什么老六就可以是她的选择? 现在的晏悬 尚未封王,不过是在宫中和朱荣盛交好,和朝中个别官员保持着暗中往来,除此之外,他有什么胜算? 上一世,他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晏祯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要不是顾忌到他们身带同心蛊,他早就暗中做掉晏悬了。 何至于憋屈成现在这样,不仅不能杀他,还要命人偷偷保护他。 宋星蓉,她到底明不明白…… 太子出现在慈济寺,确实在宋星蓉的意料之外,但无疑让案件变得更清晰了。 太子在虹星楼的布局是,让顾祁之给懿柔下药,带曹裕进来玷污懿柔。 懿柔如果不闹事,就让她忍气吞声下嫁曹裕破坏她和二皇子的结盟,但是皇帝肯定会打压曹御史; 懿柔如果闹事,就趁机放肆敲打曹家,以侮辱公主之名抓捕曹裕,将曹御史停职,云州曹氏属于理亏一方,自然会灰溜溜地卷铺盖走人。平南王少了一方支持,太子的胜算就会多一分。 只要曹裕和懿柔入局,不管怎么发展,对太子来说都是赢面。 然而,当晚懿柔被宋星蓉救走了。或许是他太过自信,太信任顾祁之的能力,没有派多余的人手去虹星楼盯着,以至于懿柔不见 了都没查出是怎么回事。 后面的发展就更加脱离掌控了。 段起昀邀酒客上楼观景,宋新晟于雅间埋伏顾祁之,顾祁之杀害曹裕将人推下楼嫁祸给宋新晟…… 曹御史痛失独子,引得整个云州激愤。 宋星蓉就算找出证据证明是顾祁之杀的,他们也会想要将宋家拖下水。 推倒一个宋家,可比让顾祁之一命抵一命获得的利益要多得多。 “太子现在也很头疼。懿柔的戒备加强了,曹家的气焰更嚣张了,他还要派人小心藏好顾祁之,免得东窗事发。” 慈济寺回来后,宋星蓉梳理好案件相关的所有资料,就上段家找到了段起昀。 段起昀若有所思:“所以他就在慈济寺找上了你,想要和你谈结盟的事情?” “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此时此刻,他们和太子有共同的敌人,太子如果愿意将顾祁之送出来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肯定是很乐意结盟的。 宋星蓉反问:“为什么要结盟?就算不结盟,他也会对曹家出手。我们看他怎么行动就行。” “你不想教训顾祁之了?是他害晟表兄坐牢的。” “我想他死,但,不能是我们动手。 ” “死”字从宋星蓉口中轻飘飘说出,段起昀呆了一瞬,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段府的丫鬟来给他们上茶了。 宋星蓉特意等他们都退出去后,才开口解释:“哥哥出事后,燕儿姐就经常不在府中。她武功高强,身手矫健,我们的人派出去都被她轻易甩掉,我们根本就查不到她在做什么。如果她依然对顾祁之一往情深,我们更不能动顾祁之了,招她记恨一辈子,何必?” “呵,就这么放过那个靠着花言巧语哄骗女人的废物?”段起昀经营虹星楼多年,虹星楼可谓是他的心血,就因为一个除了迷惑他姐啥也不会的顾祁之、一个脑满肥肠只知吃喝玩乐的曹裕,他的酒楼顾客流失的非常严重。 宋星蓉继续劝他:“燕儿姐的脾性你还不懂?你越想针对顾祁之,她越觉得顾祁之可怜,就越护着他。与其你们姐弟闹的反目成仇,还不如借刀杀人。” “让曹家动手?”杀子之仇,确实足以让曹家对顾祁之下手,但问题是,要怎么让曹家发现曹裕之死的真相? 段家,宋家,都不合适。 段起昀提议让宋星蓉去拜托六皇子—— 此前,宋星蓉已经同他说了 ,六皇子也在暗中调查大哥的事情。 他就勉强把六皇子划到了自己这边。 宋星蓉轻轻摇头:“不用喊他。” 段起昀:“……” 这种事情都不想麻烦他?看来不止他姐中了男人的毒,宋星蓉也是。 其实,宋星蓉是考虑到了另一件事情,曹丞是晏悬派江白刺杀而亡,虽然曹家人都误以为杀死曹丞的是山匪,江白也没留下任何证据,但她怕平南王或者章燮查到晏悬头上。 毕竟晏悬杀曹丞的动机就是曹丞害他中了枯木毒,又多次逼得他身陷险境,当时,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段起昀不了解这些事情,自然对宋星蓉的做法感到不满。 宋星蓉没有开口解释,而是朝他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我来安排吧,表兄也劳累了好些天,虹星楼的经营可离不开你。” 段起昀暗暗撇嘴。她都这么累了,还不愿麻烦那家伙,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她到底是看上了他的哪一点? 又商量了一会后续的计划,宋星蓉便打算辞别归家了。 两家经常往来,繁文缛节这方面自然省去了许多,吩咐了丫鬟去通报辞别,自己就没有再去打扰秦国公以及国公夫人。 第286章 疑点重重 国公夫人听到宋星蓉没留下过夜,而是直接回去了,感觉有些可惜:“三郎也太不争气了,这要到何时才能讨到媳妇哦。” 人老了,就喜欢看着儿孙都成双成对。 蓉儿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她说了要秦国公多上点心,最后还是让宋星蓉在婚事上吃了个大亏,十五岁逃婚,十七岁归家,不能说是老姑娘,但也错过了谈婚论嫁的最佳时间。 对此,国公夫人一直心怀愧疚。当年要是秦国公愿意在皇帝身上多花点心思,何至于现在…… “老头子,别整天摆弄你那些大白菜了行不?三郎和蓉儿天天为了阿晟的事情奔走,你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 篱笆后,精神矍铄的老者直起腰,随手一抹额上绵密的汗珠,劳作一天的他累极了,说话时也变得粗声粗气:“哪有什么都不做了?安心啦,新晟会没事的。” “你知不知道最近曹家人天天往刑部跑?” “翻不出什么浪花的!”秦国公扛着锄头,瞅了天色,诶呦一声,“天色不早了,收工,老爷子我先去沐个浴。” 国公夫人终于没忍住吼了出来:“段庭浚!” 气势相当凶猛,附近待命的奴仆都不由后退了半步 ,生怕殃及无辜。 秦国公没辙了,只得先折回来安抚自家的老婆子。 “你就放心吧,别瞎操心了,打好你的叶子牌,圣上不会对宋家怎么样的……” “真的?”国公夫人将信将疑。 秦国公拍着胸脯跟她保证:“真的不能再真了!” “真的假的?”国公夫人一时愣住了,她也很想不相信,可这老头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不算那桩婚事,皇帝的心思可以说是被他拿捏死死的。 “但毕竟牵涉到了多方势力,新晟脱身容易,难的是,如何毫发无损地走出刑部大牢……” 国公夫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是只有曹家和宋家吗? 还没等她开口问,就有一个蓝衣小厮跨过垂花门急匆匆地寻过来了。 “奴才见过老爷、夫人,奴才给老爷、夫人请安。老爷,康老爷来了,在大厅等您呢。” “哟呵,来的很准时嘛!”听到好友来访,秦国公一张老脸都灿烂成花了,“夫人,我得抓紧时间去沐浴换身衣裳了!” 国公夫人:“……” 秦国公见她还是一脸的不高兴,无奈地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知道你心疼这些小辈,不忍他们吃苦,可不吃点 苦头,他们怎么成长?” 宋新晟太老实了,什么都自己担着,不让他先吃点苦,以后怎么独当一面呢? 秦国公扛着锄头正打算走,国公夫人凉飕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行,为了成长,我的孙儿可以吃苦,没问题——但这并不耽误你也跟着吃亿点点苦。” 秦国公:“……” 完了,忘了,他家这老婆子是极其护犊子的,他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跟她娘一样一样的。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这么难懂?要是没有儿孙……他就可以享福了,该多好! …… 因当晚客人众多,虹星楼的顶楼雅间早就破坏的差不多了,仅剩的物证也都送去了刑部。 带血的灯具、衣物,下了药的茶点酒水等,不能直接证明宋新晟,也不能直接证明顾祁之。 更何况,过了这么久,茶点酒水早就变质了,化验的报告也移交去了刑部。 不过刑部并不重视这一线索,因为验尸表明,曹裕没有中毒,他是被人用灯具从身后猛砸后脑勺再推下楼的。 所以京兆尹给出的结论是,凶手能把大腹便便几百斤重的曹裕推下楼,一定力大无比,刚好宋新晟就是符合的。 顾祁之一贯以 文弱形象示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莫说段林燕不相信,曹家人都很难相信。 宋将军去大牢看了宋新晟,谈话很不顺利,回来后,一直唉声叹气。 “你兄长只说是和曹裕争执间失手将其推下了楼,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他一个人承担。别的,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宋星蓉提出疑点:“可是父亲,如果是两人争执,为什么曹裕是后脑勺受钝器猛击呢?” “难道是背后偷袭?”出声的,是一直默默听他们分析的宋夫人。 宋夫人这阵子心态平和了许多,宋新晟的事情确实给她很大打击,可她的丈夫和女儿都在为了大儿子劳累奔走,她就更不能给家里添乱了。 怕再次发生当年的事情,她最近都不出门了。 宋将军否定了她的猜测:“对付曹裕那个纨绔,你觉得你儿子需要从背后搞偷袭吗?” “也就是说,凶手是怕正面打不过才背后偷袭的。但是他又能将昏死过去、有几百斤重的曹裕推下楼,说明凶手最起码是个成年男人。” 宋将军叹道:“所以曹裕之死压根就跟咱们儿子没关系。” “那刑部为什么还不放人?他们一个个满肚子墨水绝顶聪明,我都 能想明白的事情,他们不可能想不明白。总不能因为抓不到真凶就拿咱儿子顶罪吧?” “夫人你先别激动,是没放人,但也没定罪。翟仁仲草草将案子移交刑部,是想赶紧扔了这块烫手山芋,他们不会那么急着进行会审……” 宋星蓉听着爹娘的对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她母亲都能想明白,曹御史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呢?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杀害曹裕的真凶……”正说着,宋将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女儿,“蓉儿,曹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吧?” “曹家?”宋夫人瞪圆眼睛,刚刚不是在说刑部吗? “两种可能,他们知道,但是查不到真凶,所以死咬兄长意图泄愤;他们能查到真凶,但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死咬住了我们宋家。” 宋将军深深拧起了眉。 宋夫人的脑子还没跟上他们的思维,嘴就已经开始表达了:“死儿子换利益?姓曹的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是宠得无法无天要啥给啥吗?他一个御史,因为这个崽不知一年要被别人弹劾多少回他都忍了,现在儿子死的不明不白他还能忍?用儿子的命来换利益?” 第287章 矜持 宋夫人的话再一次启发了他们。 太对了,曹御史爱子如命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明知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还只顾着抓着宋新晟不放呢? 宋新晟甚至连杀曹裕的动机都没有。 宋将军顷刻就做出了决定,他给了宋星蓉一个眼神。 看样子,父亲是打算以曹家为突破点了,这与宋星蓉此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她并未打算让宋家出面来揭露曹裕之死的真相。但看父亲的样子,他似乎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理。 只听宋将军柔声道:“夫人,你先回房休息。蓉儿也先回去休息。爹爹出趟门,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郎君要去哪?” 宋将军转身轻轻抱了下追过来宋夫人,怕碰着她的肚子还特意弓了腰身,他温柔的声音很快安抚好了宋夫人:“别担心,清者自清,我们的晟儿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团聚在一起。” 宋夫人眼圈泛酸,抱着他粗壮的手臂不放:“是一家六口。” 他俩,阿晟,蓉儿,阿澈,还有她肚子里的宝宝。 “好,一家六口。”宋将军温柔地笑了,两人依偎在一起,温馨又甜蜜。 完全将宋星蓉遗忘在 了一旁。 宋星蓉:“……” 确定是一家六口,不是小两口带四个娃? 虹星楼的案子终于有了进展,宋星蓉自然是高兴的,可回到栖霞居后,翻来覆去都还是睡不着,眼前总会忍不住浮现父母依偎的画面。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不成家也没关系,她可以一辈子呆在爹娘身边,现在,她严重怀疑真到那时,只想过二人世界的爹娘会嫌她碍眼。 他们该不会像段家舅母她们催段林燕嫁人那样催自己吧? “唉——” 黑暗中,红罗帐内传来一道轻柔的叹息。 “怎么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宋星蓉瞬间就清醒了,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清冷皎洁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入,一丝一缕地洒在了男人的肩上、长发上,鸦黑的夜行衣也笼罩上了一层如纱似水的月华。 宋星蓉身上只穿了身薄薄的寝衣,因为天气渐渐暖和了,这身寝衣的用料是细软如云的葛纱,穿在身上会有些透。 至于透到了哪个程度…… 宋星蓉赶在晏悬过来前拉起锦被遮住了自己。 因着得了她的明确态度,晏悬身上再没了之前的扭捏,一双眸子直 勾勾地盯着她:“过几日嘉宁公主要在宫外设赏花宴,皇后便准了我们出宫,说是给皇姐打.打下手。” “那你最近在哪里住?” 晏悬在床边坐下,瞧她拽着被子将自己脖子以下遮挡严严实实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今天怎么这么矜持了? “我住在楚王府。” 宋星蓉有些诧异:“四皇子?你岂不是会被盯得很紧?” 晏悬轻轻点头,确实如此,晏禧面上同他和和气气,实则暗地里不知试探他多少回了。晏禧现在对他是十分的戒备。 不过,晏悬还没有被他当成对手,除了骂他一句“白眼狼”,贤妃和四皇子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也就时不时恐吓威胁他回归继续当他们的刀。 “以后只能晚上来见你了,就今天的这个时辰。” “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派人送信就好了。”何必冒险亲自来宋府?宋星蓉小声抗议:“况且,这个时辰我都睡着了。” “赏花宴,嘉宁公主必会给你下帖。”晏悬伸手将她脸侧凌乱的发丝撩了上去,“懿柔公主最近和二皇子的人有些来往,你小心点。” 宋星蓉想起了在佛寺那天晏祯说的话,不错,上一世懿柔公主确 实投入了二皇子的阵营。 二皇子一死,她就被送去了大蕃和亲,后来,再无音讯。 “二皇子和四皇子斗的你死我活,不至于在我身上费心思吧?” 她和四皇子可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晏悬眼眸沉了沉,突然长臂从背后穿过,张开大掌扣住纤腰就将她拉入了自己怀里。 “你前几天去了慈济寺。” 寝衣的布料薄若蝉翼,她被他掌心的热意烫了一下,说话时声音闷闷的:“听说丹阳经常去那里。” “太子也去了?” 宋星蓉抿了抿唇,他这质问的语气,搞得好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她哦了声,不想解释。他现在又不是她的什么人,随他怎么想。 晏悬低头一瞧就知道她又犯倔了,只得轻叹:“二皇子最近小动作不断,并没有因为太子在东宫卧病就放松警惕。太子特意去慈济寺找你,我怕他因此盯上你。” 晏悬是这么想的么?宋星蓉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昏暗的房间里晏悬的神色倒是瞧不出什么异常。 “星蓉……”晏悬有些头疼,为什么她上次说了会选他,他感觉他们之间还是有不小的距离呢? 他突然开始羡慕起晏祯了,至少他从 来不需要顾忌什么。 心思各异的两人陷入沉默后,彼此都不知该开口说什么了。 宋星蓉不由暗恼,晏悬那么盯着她,难不成还怀疑她跟太子有什么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呀!太子那天来佛寺其实意图很明显,他想和宋家暂时成立结盟,他帮他们保住宋新晟,宋家自然也要给他助力对抗二皇子。 至于后面为什么要跑去云无方丈那里抽签,她也没搞懂那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她抽的那支灵签实在不吉利,已经被她扔了。 原本的晏祯就够阴险了,“重生”后的他有上一世的记忆只会更危险,远离才能保命。 “夜已经很深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宋星蓉下意识放柔了语气。 父亲就是这样,不管自己有多么生气,都会用最柔和的语气先把母亲哄好,再慢条斯理地讲道理。 或许,此刻的晏悬需要哄一哄? 她仰起脸,对上他暗波涌动的眸。 他声音低哑:“我难受。” 没有掌灯,她也看不清他是否真的脸色不好,她要给他把脉,他又不让,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试探。 然后,开始面不改色地扯谎:“是蛊毒的反噬。就像上次那样。” 第288章 逗弄 “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上次,他痛苦成那个样子她也没感觉到。可能是因为同心蛊是从他那里传出的? 也就是说,想要压制也只能像上次那样…… 宋星蓉心中的怀疑更深了,“你该不是骗我吧?” “我没有。” 他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像是生怕她把自己推远。 宋星蓉一时哑口无言,沉默了,一般那种态度强硬的她都会选择一脚踹过去,可这家伙,实在是将她的脾性拿捏的太好了。 柔弱又无辜的模样,搞的她是半点火气都发不出了。 亲……就亲呗! 宋星蓉勾住他的脖子送上双唇,锦被随之她的动作而滑落,晏悬视线下移,眼眸一暗,急切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你……慢点……” 他像饿了许久渴了许久的人,疯狂汲取能汲取出来的水分。 她被他堵的快要不能呼吸,只得像抓救命稻草似地攀住了他宽阔的肩膀,柔软的衣袖一下子就滑到了底,露出洁白如藕的手臂。 晏悬稍微松了点唇,近在咫尺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是一个可爱香甜的苹果。 宋星蓉见他还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晏悬被她逗笑了。 宋星蓉被他盯的 面红耳赤,恼道:“你快点走吧!每次都这么磨磨叽叽。赶明儿我也在院子里养条大黄咬你。” 晏悬耸了耸肩膀:“这不是你还勾着我么?” 宋星蓉:“……” 没脸见人了,闹了半天,是她还没松手。 晏悬仍是笑。 宋星蓉更恼他了,“晏悬!” 如玉的纤细手臂握于他掌中,“回家才几个月就养白了,养的丰盈了。” 不是,他说的丰盈是指她的手臂还是…… 晏悬放下的动作小心温柔,像是害怕稍一用力就给她折断了。他像个老父亲一样柔声叮嘱:“睡觉穿的寝衣也要厚实点才行,太单薄了容易着凉。”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宋星蓉的整个小脸都红透了。刚才她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房间里没有点灯,就借些月光应该会看不清。 现在,又是“丰盈”又是“单薄”的…… 他都看到了什么啊? “晏悬!” “嗯?” 晏悬松开手,宋星蓉就立马扯上被子挡住自己,只露出个脑袋来。 她真的要养大黄了,不然这狗男人老是翻窗。 可这男人真的好生厚脸皮,她都这样了他还不走。 宋星蓉索性躺下,一头闷进了被窝里。 晏悬坐在床头,他 自然是要等着体内的燥热散去才离开。看宋星蓉这样子,逗弄的心思更甚了。 “蓉蓉,薛神医说同心蛊毒怕是会不定期反噬。” 宋星蓉:?“你想吃我豆腐就直说!” 呵呵,她这不是明知如此也默许了么,而且是她主动…… 果然,对宋星蓉,就是不能来强硬的。 晏悬安抚性地拍了拍被子的拱起,“这阵子好好休息。我那边要是顺利的话,很快曹家就会知道杀害曹裕的真正凶手是谁了。” “你也在调查曹家?”宋星蓉探出脑袋,那天她明明只跟他说了懿柔公主,她没让晏悬去盯曹家,就是怕他惹上云州的势力。 她知道他现在在京中根基未稳。 “放心,我不会受牵连。”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宋星蓉更好奇了:“晏悬,你……不跟我透露透露?” 晏悬想了想,关乎到宋星蓉的亲人,要不还是说一下?“如果我说我找上了秦国公,你不会生气吧?” “我阿公?你是怎么找上他的?” “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你只需告诉我你会不会介意?”晏悬卖了个关子。 她哪里会介意,她早就想找秦国公出手了,只是她都去段家那么多次了,秦国公都没有任何反 应,摆明了他不想插手。 在他们看来,宋新晟不会有性命之忧,顶多在牢里受点苦,可那是秦国公并不知道白玉关的事情才会这么觉得。 她压根没指望段林燕段起昀能说服阿公。 听到晏悬找上了秦国公,似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宋星蓉顿时又惊又喜:“多谢,你为了我兄长的事情实在做了太多……” 一下子又变得这么客气了。 晏悬暗暗撇嘴,到底要什么时候,她才能全心全意直面自己的感情。 “我也是为了帮自己。与段宋两家走近,别人就会误以为我找了两家当靠山,动我之前好歹会衡量下了。放心,对你们暂时也是无害的,毕竟现在斗争最激烈的是太子、二皇兄、四皇兄他们,我只是个平平无奇想活命的皇子而已。”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宋星蓉很难拒绝。 离开前,晏悬在她额上落下了一吻,简直比她爹娘还能腻歪。 奇异的是,顶着他留下的湿滑感觉,她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 果如晏悬所说,次日一大早,赏花宴的帖子就送到了宋府。 在大梁,赏花宴是一个颇受贵女和贵妇们喜爱的宴会,召开于每年的春夏之交。 这时候,草长莺飞, 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赴宴的人既是为了去赏花,也是为了拿出自家名贵的花种去炫耀。 宴会多由勋贵世爵之家带头,今年嘉宁公主自告奋勇揽下活计,据说是她寻到了一种百年难得一见能够艳压全场的奇花。 御史,赏花宴的帖子才开始送出,就在京都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以往,宋夫人每年都不会缺席。今年她很想不例外,可为了不给家里惹事,她还是推辞了,一收到帖子就开始给女儿准备起了罗裙、头面,以及妆粉口脂等。 她当然要将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宴,因为,赏花宴除了可以赏花,还可以做一件“懂得都懂”的事情——那就是,相亲! 不止贵女们热衷参加,那些未婚的贵胄子弟一般都会陪着自家姊妹赴宴。 当然,赏花宴上自然也会组织投壶射覆藏钩等设了彩头的小游戏,很多一见钟情的故事都跟这种宴会有关。 还有好几天呢,宋夫人就开始念叨了:“蓉儿可要好好表现,争取物色个家世清白人品好相貌端正的男子。对了,一定要成熟沉稳的,不要那种年纪小的。” 宋星蓉噗嗤笑了。 母亲是在暗指“六皇子”么? 六皇子确实比她年幼,但,他可不是。 第289章 探望 可能是到年纪了,并且宋将军自那天后就开始早出晚归,陪她的时间也少了,宋夫人每次都能拉女儿碎碎念好久。 “依娘看,大两岁是最合适的。三岁一代沟嘛,而且京中这些世家里,大你三岁的男子大多已经订婚,也很难找出一个合你心意的。弱冠之年都还没物色好姑娘的,多少有些问题。你看你大哥,二十好几了还没跟姑娘牵过手,什么原因?又憨,又直,不解风情,早年那些书生气质,都教他在军营里磨没了。等他回家,你记得帮娘好好说说他昂。” 对于宋新晟的事情宋将军这回是信心十足,宋夫人心态转变了许多,至少没有动不动就抹眼泪了。 宋星蓉当然是哄着:“好,都听娘的。” “还有你三表兄,没找着合适的姑娘是什么原因?掉钱眼了呗!整天就知道做生意看账册,国公府自有的产业那么多,哪里需要他自己去另外搞,他也真是的。慕容家跟咱关系又不好,你知不知道,他最近和慕容家那个小子合伙好像是在搞什么酒馆?” “慕容程?” “对对对!”宋夫人嘴上说着,手里的络子还打得飞快,这是孕期她用来消 磨时间的,“小时候你俩还打过架呢,不过慕容家的男人咱不要看,昂,那帮人,道貌岸然得很!” 宋星蓉不犯困了,“娘了解?” “那当然了,你们这些小孩都不知道,慕容程其实有个三叔的,和你爹曾经交情很好,他俩还约定一文一武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突然被逐出家门,家谱除名了。消失的比你三叔还彻底,至少你三叔在外修道游山玩水,还晓得寄封家书回来。” 宋星蓉很意外,她父亲和晏悬的亲爹当年交情很好? 她越来越感兴趣当年的事情了。 此后,她又找母亲套了几次话,但很可惜,对于那位被除名的慕容三爷,宋夫人知道的比她还少,连他娶了妻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宋星蓉想要了解更多,只能问父亲。 日子越来越接近赏花宴,宋将军还没忙完,不过从他放松了许多的面容可以看出,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只是,几次看见宋星蓉,都欲言又止,眼神奇怪,宋星蓉一问,他也只是露出神秘的微笑,让她安心等兄长回来。 他又去了一趟刑部大牢,不知宋新晟是被谁开导了,还是自己想通了,他这 次一五一十将那晚的事情告诉了宋将军。 确实如他们所料,宋新晟在雅间是为了蹲守顾祁之,他想找顾祁之为无辜小女孩讨要一个说法。 结果,他亲眼看到顾祁之哄骗曹裕进屋且发现女孩不见了之后,淡定地抄起灯具一把砸晕了曹裕。 宋新晟震惊之余不小心弄出了声响,因此被顾祁之发现了,还没等他问话,顾祁之和他的同伙就把曹裕推下楼了。 他们跑的飞快,他却被一个像是在暗中保护顾祁之的黑衣人拦住去路,两人过了几招,因此他的东西掉在了现场。 等宋新晟摆脱黑衣人,顾祁之已不知去向,回家后,收到顾祁之的威胁信件,他才知道自己被列为了重大嫌疑人。 信上说的是,曹家人已知道他和段林燕与曹丞之死有关,现在曹裕也死在了他面前,他们会纠集云州党羽来找段宋两家的麻烦。但如果他能一人揽下所有罪责,或可保两家平安。 顾祁之还威胁他,如果不主动担责,他就会宣称那晚差点被曹裕玷污的是宋星蓉。如此,杀人动机也就有了。 宋夫人得知大儿子受到这种磋磨,心都碎了,“真是傻孩子,这么大的 事情他一个人怎么去顶呢?他要真背了这血案一命抵一命,我们可怎么办啊!” 好在,宋新晟肯将一切告知父亲,说明他的心结已经打开了。 问及是什么人帮忙开导了宋新晟,宋将军也只是笑笑,说以后就知道了。 刑部对宋新晟的看管稍微宽松了点,宋星蓉于是也去了趟大牢看望兄长。 她的傻兄长,在牢里就着几根咸菜啃发硬的馒头,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见她来了,还问她怎么清减了。 “哥,我最近在控制体重。”宋星蓉笑中带泪地同他解释。 她带的都是兄长最爱吃的饭菜,宋新晟狼吞虎咽地吃着,兄妹俩都默契地没提这起案件。 虽然尚未定罪,但宋新晟还是受了刑。 不过并不严重,宋星蓉一瞧便知都已经上过药且恢复差不多了。 她好奇地问了嘴。宋新晟挠了挠头,回答时颇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宫女小妹妹送的伤药。她说她早就听说过我在战场上的威名,相信我是被冤枉的,不止给我送了伤药,还隔三差五给我送饭菜来。所以妹妹你还要母亲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在牢里过的挺好的。” 宋星蓉将他口中宫女 赠送的创伤药膏要过来一看,眉头微微一皱。 盛装药膏的盒子材质寻常且价格十分低廉,但是,这药膏不是。 她一闻就知道是药效极佳价格不菲的紫金膏,非王公贵族富庶人家不能有,一个小小宫女能弄到这东西? “哥哥,你还记得那宫女什么模样吗?” “嗝——”扫荡干净所有饭菜后,宋新晟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长什么样子?牢房里太昏暗了,不太看得清。应该是个挺可爱的小妹妹,而且很懂事。如果不是她点醒我,我恐怕还傻乎乎地认为自己一死就能平息一切。” 原来兄长突然愿意跟父亲交待,是因为这个人! “妹妹,你放心,我已经决定不屈服。出去后我会找顾祁之好好算账的。只是……” 宋星蓉把收拾好的饭盒递给茯苓,“怎么了?” “我怕这么一来,顾祁之会去散布对你不好的谣言。上次那小子跟我说不会让他得逞,也不知道他靠不靠谱……” “六皇子?” 宋新晟面色沉沉,一脸不爽:“对。” 先是宫女小妹妹,又是六皇子那个骗子,他很难不怀疑这两人是串通好的,就是为了让他说实话。 第290章 赏花宴 他对这种心眼多谎话张嘴就来的人实在没好感,当然,他妹妹和那个宫女小妹妹除外。 如果宫女小妹妹是骗他的,那肯定是受了六皇子的指使。 宋星蓉准备离开了。 “妹妹,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左右都无人,但宋新晟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为了那个位子,那帮人肯定会斗个你死我活的。” “不争不抢,不照样遭人算计?” 宋新晟拧眉:“六皇子对你是有几分情意,但不能因着这几分情意就押下全部的赌注。他的胜算,实在太小了。” 小?不见得。 他没利用药王谷的势力,但能让薛神医成为他坚实的后盾;他深居简出,但总能及时获取各方势力的信息;江字营暗卫于京都蛰伏下来,几个月了都没引起一点风浪。 最关键的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现在对他都没有动手的想法,最想杀他的太子又因为她而对他下不了手。 他有充足的时间培植势力韬光养晦,是宋家最合适的选择。 如果晏悬真能接近秦国公,段家也会成为他的支持者。 “哥哥,等你出去后再说这个事。他虽欺骗过我们,但至少这件事于他是百利无一害的,哥哥可以选择 相信他。” 宋星蓉的分析很客观,宋新晟自然没再多说别的。 他好恨自己的没用,被区区顾祁之这么算计,“但愿如此。” 四月间,万物枝长叶茂,很快就到了赏花宴召开的这一天。 嘉宁公主将赏花宴的地点定在了西山别苑,位于城西,且离慈济寺不远。 京都那些世家贵女基本上都来了,宋婉盈也顶着定北侯府嫡女的名头来了。 分家后宋二爷虽然得了定北侯的名头,但实际上生活档次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提升,朝廷给的俸禄并没有以前那么高了,其次是宋二爷在外地上任,花钱如流水,是个相当败家的。 不过宋婉盈为了充场子,还是打了套很昂贵的头面,一瞧见宋星蓉,就拉着几个小姐妹过来打招呼了。 “姐姐也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姐姐会不愿意来了呢。”一张嘴就是阴阳怪气的腔调,大约是见她没戴头面。 宋夫人给宋星蓉准备了套红蓝宝石芙蓉嵌金头面,但由于太浮夸了,并且很沉重,她便没有戴。 天气暖和,她的装扮就轻便简单了许多,宋夫人准备的礼服里三层外三层,跟参加大典似的,也被她抛弃了。 一身端雅秀丽 的碧染罗裙,搭着鹅黄印花长褙,行走间轻盈如羽,清新动人。 对比严阵以待的她们,她自在多了。 宋星蓉懒得搭理她们,奈何对方要找不痛快,她走几步,她们就跟几步。 宋星蓉扬唇冲宋婉盈一笑:“盈妹妹,怎么没瞧见你姐姐?” 宋婉盈一愣,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你问她干啥?” “与雯妹妹好几年没见了,当然是想关心下她啊。盈妹妹,姐姐也是关心你的,虽然你们搬了出去。” 宋婉雯有什么好关心的? 侯府里都没这号人了,宋婉盈自然知道这是不能往外说的。 可当年宋婉雯那件事也算轰动了京都,宋星蓉一开嗓,就吸引了周围数道好奇的目光,她问这话就是想逼得宋婉盈下不了台。 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的宋婉盈,狠狠瞪了宋星蓉一眼,正犹豫是否要怼她,外间太监长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公主、太子妃驾到——” 都是绝美华服打扮的嘉宁公主、丹阳郡主莲步轻移,款款入了宴会花厅。 丹阳这些年身体一直养不好,再厚的粉扑上去,她看上去还是病恹恹的。 依稀记得几年前,丹阳也曾以美艳闻名京都,如今站在 容貌倾城的嘉宁公主身旁,可以说是完完全全被比了下去。 嘉宁在外如今名声虽不堪,但仅凭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就能立刻吸引现场无数道痴迷的目光。 她仪态万方地坐下,众人也都纷纷安静了下来。 嘉宁扫视了一圈宴会现场的众人,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上立刻扬出一抹明媚灿烂的笑容:“怎么都停下了?大家尽兴玩就好了,本公主可不拘什么礼节。” 现场一片哗然,来的都是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分成两边入座,可嘉宁都说了不拘礼节,那些大胆的自然端着酒杯就过来寻心仪的对象聊天了。 宋星蓉坐在角落,和身旁相识的贵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来寻她说话的贵女却仿佛别有用心般,总会不经意“提起”虹星楼的案子,或者是宋新晟。 她当然不会有问必答,给点礼貌客气的回应,再低头擦擦眼角,对方也就没有问下去的兴趣了。 这次赏花宴,嘉宁公主邀她来,很难说不是因为这桩案件,而她来的目的,就是试探这些人对这个案子的态度。 宋婉盈是个不识趣的,旁人都结伴去玩项目了,她反而厚着脸皮找到她这里来。 她一个人在角 落里坐着好好的,宋婉盈跑过来劈头盖脸就是开问:“我们家的事情你少管!既然已经搬出去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你手要伸的这么长也不太好吧?” 砰地,宋星蓉将茶盏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宋婉盈站在她案前原本是俯视的姿态,宋星蓉一起身,她就被比了下去。 只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宋婉盈,五体不勤,又挑食故意节食瘦身,怎么可能发育的比宋星蓉好。 因为经常节制饮食,她的个子也比宋星蓉矮上许多,宋星蓉一站起,她的姿态就矮下去了。 换成了宋星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原先在福中时,雯妹妹和我关系最为要好,我连问一声的资格都没有了?” 宋婉盈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掏出帕子,眼泪一掉,“宋星蓉……你当年把我姐姐害都这么惨,你还有脸问她?” 宋婉盈嘴巴一撇,立刻泪如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仿佛她最为亲爱的姐姐被人害死了一样。 果不其然,周围的吵吵闹闹一下子安静下来,纷纷向她这个弱势方投来同情的目光。 宋婉盈哭的更伤心了。她必须要先发制人,否则要是被宋星蓉先爆出宋婉雯的事情,她就处于被动了。 第291章 攀咬 宋婉盈这是急了。 今年宋婉盈应该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她家里的事情宋星蓉也听说过,老夫人曾经偏宠二房,随二房搬过去后就是偏宠宋宝睿。 宋宝睿是越发无法无天了,官场上混的不如意,回家后就当大爷,还完美继承了宋二爷的品性,新妇才娶进门就纳了三房美妾。 宋宝睿本人无所谓他传去外头的名声,他的妻来自小门小户,还指望他们侯府带着他们飞黄腾达。 但是宋婉盈的婚事会受到影响。 宋星蓉留心观察了,宋婉盈之前分别接近了王家、范家、贺家的小姐,她们家中尚有未婚配的兄弟,宋婉盈的意图不言而明。 这几家虽不算显赫,但也不是她够格去攀附的,宋婉盈只会碰一鼻子灰。 所以就靠抹黑她来博取别人的同情? 宋婉盈装柔弱可怜,宋星蓉当然更能装她们的“好姐姐”了!“盈妹妹,我知道你很伤心你姐姐遇到那样的事情。可是我们现在哭是没有用了的,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我认识一位神医,雯妹妹不是一直身体不好么?我可以带神医去给她诊治,这样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宋婉盈退后几步 ,那几位与她交好的小姐都和她站在一起,“不用你假好心!你过去让她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 宋星蓉则是一人面对她们。“雯妹妹竟然这样恨我么?唉,何必呢,为了一个男人,而是,我也没当成太子妃……” 宋星蓉说话点到为止,但是话里话外无不是引导听众以为宋婉雯当年与她争抢过太子。 侯府庶女爱慕太子龙章凤姿与嫡姐生嫌隙,这种戏码太寻常了。 宋婉盈愣了下,这是几个意思?她都不敢肖想太子,宋婉雯怎么敢的? 宋婉盈继续挤眼泪:“当年她就算嫉妒你能当太子妃,你也不能对她下毒手,害她变成那个样子啊!呜呜,我可怜的姐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 “怎么会这样呢?我这几年都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她不是会更过的更好吗?盈妹妹,是你说我的出现只会让她变得更糟糕,我这几年一直没有出现,她怎么还会人不人鬼不鬼?” 宋星蓉这话把宋婉盈绕晕了。她暗暗劝自己忍住,别上宋星蓉的当,可她也没法继续攀咬宋星蓉了,再说下去,怕是会将这件事越闹越大。 宋星蓉见她用哭泣逃避自己的问话, 故作惋惜地长叹了口气,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传入身旁凑热闹的宾客耳中:“雯妹妹难不成是相思成疾么?” 此话既出,立马引得宋婉盈身旁的贵女们议论纷纷,“天哪,宋婉雯当年在东宫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还敢对太子有非分之想?” “她怎么不去绞了头发做姑子?” “婉盈,你这个姐姐也太丢你们侯府的脸了……” 宋婉盈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她平时为了博人关注没少拿宋婉雯说事。但是,在她的描述中,宋星蓉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是宋星蓉一手导致了宋婉雯的悲剧。 她没想到,平时这些总是对自己表示同情的贵女一听到宋婉雯可能肖想太子,就换上这种看苍蝇的厌恶眼神看自己。 偏偏她还不好张口反驳,宋婉雯年前病情加重已经没了,消息还没传出来,她本来是想把脏水泼宋星蓉身上。 可宋星蓉又把话引去了太子身上,如果她否认,旁人就会质疑,偌大一个侯府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养好宋婉雯的病? 而现在那些人受了误导,认为宋婉雯痴心妄想攀附太子后,都一致换上了嗤之以鼻的态度。 太子到底是太子 ,“称病”这段时间被丹阳二皇子抢走了不少风头,她们当中还是有不少人都盯着太子侧妃的位置。 毕竟,丹阳这个太子妃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几乎没人觉得丹阳能长久当下去。 “真的是,她什么身份,还妄想当天家的儿媳?婉盈受这个姐姐拖累了……” 似乎,她们还是会对自己投来同情的目光。宋婉盈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她却是没想到,宋星蓉误打误撞竟然也能帮她解决这么一个难题。 有了今日这一出,过些日子,侯府传出宋婉雯香消玉殒的消息,就显得顺理成章多了。 他们只会以为宋婉雯是痴心妄想,自作自受,没人会深究宋婉雯在侯府到底受了什么磋磨。 宋星蓉不动声色观察着宋婉盈的变化,愈加肯定了心底的那个猜测。 宋婉雯八成是没了,但是二夫人不敢声张,怕背上苛待庶女的名声,宋婉盈就急哄哄地过来跟她翻旧账了,她们想要她来担这个名声。 一计不成,她本来还挺不高兴的,不过瞧见众人都在说宋婉雯的不是,她又逐渐接受了。 宋婉盈最喜欢的,就是通过踩低别 人来捧高自己。 啧,她是忘了赏花宴是什么人的主场了吗? 贵女们围着宋婉盈开始叽叽喳喳的时候,宋星蓉默默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不过片刻,那两道华贵非常的身影便款款靠近了过来。 “见过公主、太子妃。” 丹阳隐约听到她们在议论“宋婉雯”“太子”什么的,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现在变得更难看了。 “你们在聊什么?”丹阳一发问,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敢应答。 今年不到二十的她,眼窝就已经深深陷了下去,再厚重的粉都遮不住她眼角岁月的痕迹,眼神也显得可怕极了。 嘉宁公主一过来,就将丹阳不着痕迹地挤去了一边,“大家都在尽兴嬉闹,你们是聊到了什么,游玩都顾不上了么?” 丹阳的问话没人答,嘉宁公主一开口,立马就有人殷勤地凑上前了。“回公主的话,我们是听说宋婉盈的姐姐生病了,比较担心她。” “担心?”嘉宁轻启红唇,嗓音婉转,“你们这一个个的,聊这么开心,像是有半点担心的样子吗?” 几个贵女被她这话逗得发出了轻笑。 越过几道身影,宋星蓉看到丹阳渐渐攥紧的拳。 第292章 试探 皇帝猜忌,皇后防备,太子嫌恶,如今还被公主压一头。 丹阳的日子是越发不好过了。 可这又能怪谁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宋婉雯那事不光彩上不了台面,不好当场说出来,于是就有个和公主关系较好的贵女,凑过去低声告诉了她。 嘉宁听完,一双美目立即睁得大.大的,仿佛听见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艳丽的芙蓉面上满是戏谑:“哦?就因为接近不了本公主的太子皇兄,这位宋二小姐寻死觅活,病的要死了么?” 嘉宁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了旁边围观的每个人耳中。 原本他们还只是在窃窃私语,现在这种不光彩的话题被嘉宁直接挑破后,人群直接炸开了锅。 嘉宁公主饶有兴趣地看着宋婉盈:“听说当年宋婉雯在东宫出过事?本公主那次有事提前回去了,倒是错过了。” 在金枝玉叶的公主面前,宋婉盈哪敢吱声,只唯唯诺诺低垂着眼眸抽泣:“我姐姐是被人所害……” “什么人害的?” 宋婉盈咬了唇,脑袋微微一侧,满头的珠翠也随之摇晃响动。 她怯生生的目光在宋星蓉身上定了一瞬,又很快移开了。 看似 什么都没说,实则什么都说了。 在场都是出身世家,都在乎体面,即使知道宋婉盈指的是宋星蓉,也不会有人直接说出来。 可嘉宁公主是张扬惯了的,她可看不惯这种拐弯抹角。 “你是说宋星蓉害了你姐姐?”她抬脚,围观的人群立马分出了一条小道,通向宋星蓉的席位。 迎上嘉宁公主探寻的视线,宋星蓉不卑不亢地站起身。“见过嘉宁公主。” “宋妹妹,想当年你可是差点成了本公主的皇嫂。” 嘉宁可不是那种乐于给人主持公道的人,她对宋星蓉生不出嫉妒的心思。宋星蓉容貌清丽很合她的眼缘,可到底寡淡了些,威胁不到她。 但是她知道丹阳很讨厌宋星蓉,她还知道,喜好美艳丰满款美人的皇兄对宋星蓉非常关注。 嘉宁笑盈盈地将宋星蓉从后面拉了出来,仿佛二人是极为要好的姐妹,丹阳则完全被冷落在了一旁。 雍容华贵富丽端庄的她和一身清新素雅的宋星蓉站一起,恰似牡丹玉兰,各有风华,夺人眼球。 “宋妹妹越发娇俏了,真是可惜呀,居然在大婚当日突然病倒,皇兄可是失落了好久。不知宋妹妹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嘉宁口吻亲切,与方才的高不可攀判若两人。 宋星蓉轻笑,嘉宁这是在刺激丹阳啊。 这位公主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往往没事都能折腾成有事。 果不其然,丹阳眼中的恨意更深了。 “远离了许多人许多事,没有烦忧,身体自然就养的差不多了。”她当然要如她的意了。 “那就怪了,宋三小姐怎么说是你害的宋婉雯呢?” 宋婉盈怔了下,“公主,我说的是……” 嘉宁公主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本公主在同蓉妹妹说话,你插什么嘴?” 公主都这么说了,宋婉盈再想开口给她泼脏水,就更不可能了。 这几年,宋星蓉也是在“养病”。 再者,她也没当成太子妃,最后被丹阳顶替嫁入了东宫。 难道就这样把事情揭过去了? 眼看着嘉宁公主开始宽慰宋星蓉,说宋婉雯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还说宋星蓉是无辜的,宋婉盈的淡定便装不下去了,“公主,不是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是无辜的?我姐姐当年好好的被她算计陷害失去清白……” 啪! 嘉宁公主抬手给了宋婉盈一巴掌,力道很大,声音也清脆极了。 她实在不 耐烦继续忍她了。 “聒噪,本公主都说了别插嘴。” 嘉宁公主面对宋星蓉又迅速切换成了一张灿烂明媚的笑脸。 “宋妹妹,你也是够倒霉的,这几年不在京都就是特意为了养病,没想到这都能被碎嘴的人嚼舌根……” 宋婉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嘉宁公主挽着宋星蓉状似亲密无间地走远。 听说宋星蓉很少出去走动,年前回来后也基本上只与段家人来往,什么时候跟公主这么交好了? 宋星蓉一出现,作为太子妃的丹阳都被嘉宁忽略了个彻底。 围着宋婉盈的贵女们本就是看好戏,见她挨了公主的巴掌,嘲弄一笑便纷纷走开了。 宋婉盈求救似地看向丹阳,丹阳冷嗤一声,也走远了。 无人知晓,宽大的衣袖之下,她的手指紧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嘉宁挽着宋星蓉,一路随意聊着,带她去百花园逛了一圈,故意在宾客面前露面,这才将人带进水榭。 碧绿如玉石的湖泊对面,有三五年轻男子在比试投壶等项目。 一眼扫过去,没几张熟面孔,嘉宁公主召开的赏花宴,竟然一位皇子都没来。 “宋妹妹在看 什么?”嘉宁托着下巴,好奇地打量着她。 乖巧温顺,气质出尘,是宋星蓉一贯给她的印象。 “回公主,出门前娘亲有叮嘱,说是该好好考量下终身大事了。所以,方才我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谁让公主邀来的都是人中龙凤呢?” 宋星蓉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了,其实水榭对面的那些公子哥她都不认识。 就算见过,也一时半会记不起是谁了。 嘉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妹妹,你真是太有意思了,一般的姑娘都羞于开口。”嘉宁就欣赏这种直接的,她手指向对岸,啧了声:“可惜你的眼光不太好。那些人怎么就算是人中龙凤了呢?本公主不过是看他们皮囊不差,才下了帖子。可真论品貌,他们还真不够格。” 宋星蓉讪讪一笑,嘉宁莫不是…… “试问,他们哪一个能比得上我皇兄?” 宋星蓉:“……”怪了,嘉宁一向注重自我享受,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会故意对她提太子? 嘉宁见她不语,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皇兄的侧妃之位可是空悬着呢。” 这也太直白了,宋星蓉喝了口茶水掩饰尴尬。“公主,小女不敢高攀……” 第293章 赏花 “这怎么算高攀了呢?大将军府的嫡长女,莫说侧妃之位,正妃之位都无人敢置喙。”嘉宁笑得别有深意,“太子妃原本定的就是你,是丹阳卑鄙无耻地顶替了你,皇兄一直把她当表妹看待,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她。” 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晏祯故意勾引,丹阳怎么会越陷越深。 “公主莫要说笑了,事已至此,说明我与殿下确实没有缘分。”湖对岸忽然传来喝彩声,宋星蓉顺势岔开了话题,“咦?他们那边是发生什么了?” 感觉到她的委婉拒绝,嘉宁有些不爽,“许是拿下了头彩。” 随意一瞥,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男子身形挺拔,眉眼温和,面庞如玉,嘉宁揉了揉眼睛,手指那年轻男子问一旁侍女:“那是谁家的公子?好面生。” 她喜好风流倜傥类型的美男子,这种温润如玉的端庄儒生,不是她的菜。 不过似乎也可以偶尔换换口味? 方才那男子投箭入壶的身法灵动潇洒,着实吸引到了她。 宋星蓉也好奇地瞧了过去。那个男人一身青白长袍,素雅干净的与周围皆是深色华丽款锦缎长袍的贵公子格格不入。 就是, 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侍女下去打听了一圈,快步回了水榭中回禀嘉宁公主:“启禀公主,那位公子是慕容家的嫡长子,前不久从青州调回京都上任的慕容大人。” “慕容家的?”嘉宁托着小巧的下巴,微眯起精致的凤眸,兴趣反而更浓了,“慕容家的长子啊,我听说过他。可传闻中,他总是板着一张脸,看上去高冷不可亲近,跟个活阎王似的。你确定那个人是他?” 人群中那个言笑晏晏的公子,确定跟在青州任官数载因手段狠厉吓得贼寇销声匿迹的慕容大人是同一人? 此刻,宋星蓉和丹阳有着同样的疑惑。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怎么今日瞧见的慕容策跟云州时见到的……不像?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嘉宁公主原本只是随口问一嘴,现在,她对那男人是越来越感兴趣。 到底是什么让那位名声可怕的慕容大人换上了这样一副和蔼可亲的温润面孔? 湖对岸,男人似是感觉到了水榭方向投来的打量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侧眸遥遥望了过来。 河光树影斑驳,他的目光在半掩于红柱后的绰约身影停留了一瞬, 便移开与身边人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赏花宴,亦是年轻男女的“相亲宴”,尽管仅限于世家圈子。 作为承办人的嘉宁公主是很随性的,按以往的惯例,宴会开始都是大家聚在一起行飞花令或者分成几个小队比试射艺投壶,先热了场子互相认识认识才开始各玩的各的。 但嘉宁懒得费这种心思。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都还在别苑四处游玩,宴会上设计的赏玩项目是很丰富,从外边请来的戏班子在台上唱戏,台下也在上演精彩纷呈的大戏。 世家之间表面上都和和气气,私下里早就斗的面红耳赤了。 自四皇子从白玉关凯旋封为楚王后,以上官氏为首的二皇子党就和慕容氏起了不少的争端。 二皇子一时不察,才让慕容策借着赈.灾粮一案顺利调回了京都,四皇子还被皇帝亲派参与了相关嫌疑人的审讯。 所有太后和上官氏一族倾力相助,二皇子还是被四皇子压了一头。皇帝给四皇子参政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宋星蓉心想,这或许就是嘉宁公主关注慕容策的理由? 水榭中,疑似是慕容策的男人同好友离开后,嘉宁果然没了兴 致。 宋星蓉适时提议:“公主不如去别处走走?” 嘉宁公主欣然答应了。不过才走了几步,经过草场时,嘉宁又被一个正在玩蹴鞠的俊俏小生吸引了目光。 侍女轻车熟路地打听到了那位公子的信息。 “公主,是慕容家二公子,那位慕容大人的亲弟弟。听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是从青州回来的。” “怎么又是慕容家的?”嘉宁苦恼地皱了眉,一旁的宋星蓉却笑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的慕容策看上去这么奇怪,慕容程也打扮的花枝招展,两人都跟个“开屏孔雀”似的,比谁能吸引到公主吧? 哥哥容颜如玉沉稳深邃,弟弟阳光开朗充满朝气的样子,嘉宁越想越心痒。 她也算阅男无数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因此自己都很意外会连续看上两个男子,还是亲兄弟。 嘉宁现在很纠结。当初和大蕃质子的来往被人捅出去,母后的震怒她是领略了的,所以这阵子她都只敢在公主府憋着。 召开赏花宴,就是为了满足下自己的爱美之心,这些王公贵族的世家子弟跟那个大蕃的质子性质就不一样了,不是她可以随意亵 玩的。 她就是随便看看,无论男女,只要是美人,她都喜欢看。 可是,慕容家这对兄弟,真的戳中了她的心。况且他们都未婚,她也刚好和离,若是你情我愿,又怎么能算有伤风化呢? 但一想到母后可怕的眼神,嘉宁又陷入了反复和纠结。 她瞄了眼身旁安安静静看他们玩蹴鞠的宋星蓉,忍不住开口问:“蓉儿,你也觉得那位公子很俊?” 嘉宁指的正是场上表现最出色的慕容程。 宋星蓉刚想开口,那边忽然就传来了一声惊呼,原来是慕容策也上场了,打扮得文质彬彬、儒雅温和的他,一上场就将球抢了过来。 这里不是专门的蹴鞠场地,他们的发挥确实受到了限制,但慕容策仍能凭借灵动的身法,连续拿下得分。 慕容程顺势配合兄长,不一会,便带领队伍拿下了最终的胜利。 “好!”“慕容兄太厉害了……” 宋星蓉轻声感慨:“真是见到了,才知道慕容家的大公子、二公子皆是出类拔萃的男儿郎。” 嘉宁见宋星蓉也一脸钦佩,心想这还得了,皇兄那边可是交待了要她盯紧点,要宋星蓉和其他男人都保持距离。 第294章 兄弟 为了斩断她和慕容家任何人的可能,她当然只好牺牲下自己咯。 嘉宁对侍女扬了扬下巴,连忙又亲热地挽起了宋星蓉的手臂,“看他们做什么?还不如去赏本公主新得的花卉,这绝对是你从前没见过的品种!” 若真是什么稀奇花卉,早就该拿出来给众人赏玩了。宋星蓉早就知道,嘉宁公主不过是打着赏花的名头来赏美人。 余光瞥见侍女悄悄退下,宋星蓉顺从地跟着嘉宁离开了。 慕容策和慕容程为何来赏花宴出风头吸引嘉宁公主的注意,她不知道,不过,这两方要是真搅合到了一起,那就真有好戏看了。 慕容策退出欢呼吹捧他们的人群,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但很遗憾的是,这次他又只捕捉到了那抹鹅黄衣衫的娇俏背影。 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反正他已经回到京都了。 正如那时在云州,好不容易搜寻到她的画像,画像却意外被墨水污染了一大片的时候,他也没着急。 他不慌不忙地等着缘分到来的时机。 因为嘉宁公主不组织不作为,赏花宴上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先撤回去了。 慕容策和慕容程也不例外,他们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 “哥 。”回府的马车上,慕容程表达出了自己的不理解,“不是说今天让我一个人出风头么?怎么你突然来了这一出?” 慕容策被弟弟这么一质问,不由有些恍惚,到底是从何时起,兄弟二人开始互相看不顺眼的呢? “你不照样成功引起了公主的注意么?” 慕容程略带生气的样子就好像是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可我听老八说,公主是在水榭中先注意到了你。你故意投壶露了一手。” 慕容策闭目养神:“放心,公主会选你。” “你怎么笃定?” 瞧瞧,这是对兄长说话的口吻吗?“我年纪大了太多。” 嘉宁公主喜好年纪小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最佳,慕容程虽然不是,但长相显得朝气蓬勃。 嘉宁公主从前的那位驸马王二公子与慕容程相仿,但是他长相显老,因此很不得嘉宁公主欢心。 “哦。” 慕容程还是有些不爽,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他总是被兄长抢走风头,除了经商做生意。 今天的赏花宴可是他回京都后露面的第一次重大场合,直接关乎到他接下来的生意经营发展。 预想中的是,他在宴会上大出风头,吸引到嘉宁公主 在内的众多贵女,他可以顺势推出自己的胭脂水粉铺子。 结果,被说好只是来随便逛逛的慕容策完全压了下去! 那些女人显然更痴迷兄长这款成熟稳重还风度翩翩的类型。 “你怪我?”弟弟这种夹杂责备的眼神,引起了慕容策的不适,“慕容程,你擅自离开江楚回到京都还被那小子绑架的事情,父亲为什么没跟你算账?是因为你尚且还有价值,凭着这一张脸,刚好能吸引到嘉宁公主。可你要知道,公主是什么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 “我被绑架是我的错?所以你们接我回来这几天对我好言好语,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去当她的面首?”慕容程被恶心坏了。 慕容策拧眉:“如果拿不下嘉宁公主,你就滚回青州呆着!” 慕容程气得噎住。为什么会这样?小时候最疼爱他、偏护他的兄长,怎么会变成这个逼他去谄媚讨好女人的男人? “呵呵,呵呵,”慕容程连连冷笑出声,说话时都咬牙切齿,“好,放心,我听你们的话,我会认真勾引公主。不过,你呢?你又比我好到哪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藏了多少年。如果不是你入朝为仕 证明了自己的价值,父亲能容忍你多年一直拒绝议亲?” “不用你管。”慕容策语气生硬。 慕容程笑的更得意了:“我们都是家族的棋子而已。” 他也曾有自己想要实现的抱负。可是,因为小时候跳脱活泼了点,父亲从来不愿相信他,他被迫“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衬托慕容策的才能。 后来他想通了也不再反抗父亲了,就想像段起昀那样自由自在多赚点钱,当个快乐的大老板,却又被父亲怒不可遏地赶去了江楚。 好像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慕容程揭开车帘,扭头看见后头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上带了宋家的徽章,又是冷嗤了一声,刚想开口嘲讽,却无意间瞥见了那家伙从一家茶楼出来。 宋府的马车恰于他擦肩而过时,那个青衫少年抬头,似是与马车上的人交换了眼神,随后扬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他想起来了。 当年被晏悬带在身边说是他“未婚妻”的女孩,不就是宋星蓉吗? 在江楚时,慕容程其实并未和那女孩正面遇上过,但是他通过身边人的描述,再根据画像的对比,很容易就认出了是她。 不过,看样子慕容策还不知道? 慕容策正 低头翻卷宗,慕容程扫了眼,阴阳怪气道:“天天看天天帮忙,也不见得别人对你有多感激。” 慕容策没理他。帮宋新晟查案,又不单单是为了宋星蓉。 四皇子需要宋家的助力,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晏悬借机拉拢段宋两家。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那家伙和宋家人走的有多近吧?殿下可是说,他去了好几次刑部看望宋大公子。” 慕容策“啪”地合了卷宗,“他做他的,我们做我们的。我会挑选合适的时机找上宋家的人。” 呵呵,晏悬早就找上宋星蓉了,他这位亲爱的大哥还一无所知。 慕容程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反正,他大哥早晚会发现,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慕容程嘿嘿一笑,仍是阴阳怪气:“说不定,两家还能结为秦晋之好。大哥你说呢?” 慕容策目光微微一动。 但他向来善于控制情绪,想要喜怒不形于色,便能很好隐藏住自己的心思。 慕容程故意这么说,也没看到他有半分动容。 慕容程继续激他:“哦,对了,姑母说宫中过一阵子也会有宴会,说到时候给你相看合适的姑娘。” 慕容策抿了抿唇,神色淡淡:“嗯。” 第295章 巫医 平南王突然进宫面圣,给晏祯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晏祯只好留在皇城内盯着宫内的动静,安排了手下人去西山别苑。 好在,嘉宁办的赏花宴上没有出乱子。 他这个不省心的妹妹,罚过骂过又软禁了一段时间,这次终于收着了点,没有弄出什么差错,当然也没管什么事。 手下人回来禀报说,嘉宁全程只顾着和宋星蓉闲逛赏花。 赴宴的宾客见公主不带头组织活动,便都陆陆续续提前辞行回去了。 晏祯烦躁地捏了下眉心,他这个皇妹,每次要她办点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好好一个拉拢世家势力的机会,就这样被她给浪费掉了。 “殿下请过目。”赵总管恭恭敬敬呈上探子送来的密报,里面汇报了赏花宴上各家的表现。 就算没有亲自出席,有探子送来的这些密报,他亦能稳稳掌控局面。 “烧了吧。顺便将巫医叫来。” 将密报一目十行看完,晏祯随手扔给了赵总管去焚毁,身体往后一靠,落在桌面上的手指随着思考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叩了起来。 密报上详细描述了慕容策兄弟吸引嘉宁注意的过程。 根据他对嘉宁的了解,慕容 策这种严肃深沉的冷面男人是吸引不了她的。 嘉宁偏好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尤其是那种性格开朗阳光的。 前世,宋星蓉的弟弟宋澈就是这样被嘉宁一眼看中的。 意外的是,根据探子的观察,嘉宁对这兄弟俩都产生了兴趣,甚至吩咐侍女去把他们的画像都要来。 “慕容策……慕容程……他们接近嘉宁到底想做什么?” 八成是老四见晏悬开始为宋新晟的案子奔走刑部,现在也有点蠢蠢欲动,开始指使慕容策去做点什么。 恐怕不止是嘉宁,老四对宋家也会有点想法。宋家的助力于他而言不是必须品,但他绝不能让晏悬得到。 其实,当初晏悬从云州回来,老四尝试过修复他和晏悬的盟友关系,当时他搞了点小动作,害晏悬身受重伤坠河,同时更是坚定了和老四划清界限的决心。 慕容家亦是不可能再接纳晏悬了,因为晏悬对慕容程下手了。 他们和前世一样走向了反目成仇,四皇子依然会在晏悬步步攀升最风光的时候狠狠捅他一刀。 重生一世,晏祯当然知道自己毋庸置疑会是最后的赢家。 不过这一次,他要赢的漂漂亮亮,江山和 美人,他全都要。 晏悬和老四关于宋家的相争,落在他眼里全都跟跳梁小丑似的。 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怎么可能单单因为他们谁帮了她的兄长就带领家族拥护支持谁? 晏祯屈起食指,用指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没来由地,竟然开始怀念起她给自己按摩头部的日子了。 没多久,赵总管领着巫医过来了。 “殿下,草民知罪,求殿下饶恕草民……” 一进屋,赵总管身后驼背的灰色身影就扑到了太子脚边跪地连连求饶。 在白玉关时巫医就受够了那种暗无天日的囚禁,一心想着到了京都可以向皇后求救。 不料,跟着太子到了京都后,皇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全然罔顾他冉氏一族对章家尤其是章皇后的恩情,任由太子继续囚禁折辱自己。他是真的怕了。 当初,他就不该为了太子的身体着想,和徐壬合谋刺杀那妖女。 要不是他身怀巫术对太子还有用处,只怕早就和徐壬一样身首异处了。 不就是施展溯洄术给太子引入梦境?不就是溯洄次数了扰动因果后果不堪设想? 反正天谴到来时他能保全自己,死的只会是这些因果线牵连的 人。 冉纶激动表出自己的决心:“殿下想要草民做任何事,草民都会竭尽己能为殿下达成目的!” 容姿不凡的男人低头俯视他,嘴角凝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应该是满意吧? 生怕太子还不高兴,冉纶又朝太子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张嘴刚想再发表些表忠心的话语,太子突然抬手,示意他停下了。 “同心蛊听说过么?” 那他当然是没听说……也得听说啊!“殿下,草民略有耳闻!” 晏祯狐疑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缓缓将身子转了回去。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从案头抽出一个信封,手腕微微一转,就将东西扔去了跪地的冉纶跟前。 “这是目前本太子搜集来的关于同心蛊的资料。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东宫潜心钻研此蛊毒的破解之法。赵总管,你来给冉医师安排好居所;冉医师需要什么,尽管跟赵总管提。” 一旁的赵总管上前应了声“谨遵殿下命令”。 冉纶想了想,也起身照着他的样子回了句“谨遵殿下命令”。 大概可能或许还是囚禁,但至少保住性命了。 高兴之余,冉纶又想起溯洄术的事情,难道殿下不想要了么?那时 在白玉关,他记得太子对那梦中的女子很是痴迷。 心里想着,嘴上就不小心问了出来。看到太子陡然阴沉的目光,冉纶才惊觉自己失言,一把老骨头哆嗦着又跪在了地上。 到底是年纪大了,禁不住一点吓唬。 晏祯蓦然想起什么,张口问他:“你可有徒弟?” 竟然没有出声怒斥!冉纶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回殿下的话,奴才没有徒弟。” 这自称改的还挺快……赵总管绷紧面皮,把笑憋了回去。 太子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赵总管立马扬起干净的老脸,朝太子堆出了一脸的谄媚笑容。 “殿下,冉医师一身出神入化的巫术竟然没有徒弟,岂不是断了传承?奴才斗胆,求殿下为冉医师寻个传人。” 太子勾了勾唇,赵总管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不懂太子为什么突然要研究什么同心蛊,他也不想懂,他只担心这个老头不禁折腾,还没研究出来就把自己给整死了。 那当然得提前找好接盘的人哪…… “交给你去办了。”晏祯点了几下桌面,示意冉纶站起,“冉医师,赵总管会全心全意替你挑好传人,你可要担起师傅的重责,将巫医之道传下去。” 第296章 贪生 “是,谨遵殿下命令。”冉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向太子拜谢。 有没有可能,他曾经尝试过收徒传承自己的道,但都遭了天谴被老天爷整没了? 巫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 那天宋星蓉从西山别苑提前辞行回府,惹得嘉宁公主很不高兴。看得出来,嘉宁是在为了什么人而拖延时间,她想把她留在别苑。 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人,丹阳看她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阴冷。 宋星蓉自然不可能听从她们的摆布,不管怎么劝,都执意赶在约定的时辰前回府了。 宴会前夕晏悬让江河送了信来,说是赏花宴当天他不会去赴宴,但他一定会去城西。如果发现了顾祁之的踪迹,他就会在回府路上必经的那座茶楼门口给她信号。 那天她在约定的时辰前经过那座茶楼时看到了晏悬,这就是表示,他找到了。 “茯苓,绿萝,收拾一下,明日去慈济寺祈福。” 书房的门关了快一整天,终于开了。院子里的丫鬟抬头,看到自家小姐出来后脸色平常一如既往,却不知怎的,隐隐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最熟悉宋星蓉的绿萝和茯苓,在恭敬地回应了 一声后,也有些捉摸不透小姐的心思了。 见小姐又往房屋的后面走去,绿萝才抬起脚,就被茯苓拉住了。 “别去。”茯苓低声提醒她,“小姐有自己的打算。” 可屋后面是药坊啊——那间药坊是两年前宋将军为小姐建造的,二房的人搬出去后,后院空出了一大半,宋将军便为小姐将药坊扩建了一倍。 药坊的西边,还推掉了原来二房给妾室居住的一间小院,改成了花园。 小姐又去了药坊制药,难道她们不用去帮忙打.打下手吗?绿萝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茯苓解释道:“主子有需要会喊你的。” 她没喊她们,意味着她现在不想被人打扰。 药坊内,宋星蓉步入最里边,用钥匙打开了门上挂的铜锁,门后,炼药的器具药材一应俱全。 角落里不断传来咯吱咯吱的怪异响声,宋星蓉握了握拳,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在巨大的坛子前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腥臭的气味袭过来,宋星蓉强忍不适的反胃感嗅了嗅,又探脉感知了一会体内蛊虫的动静,最后,她还是露出了一脸的失望,离开了这个房间。 她只 是想尽快破解掉同心蛊而已,难道真的只能去拜托薛神医或者药王谷陈老了? 可是,那样肯定会被晏悬发现的。 出去后,宋星蓉迅速锁上了这个房间,锁住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她不想和晏悬同生共死了。 娘亲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她很快就会迎来一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 宋澈正在逐渐变得开朗,他愿意回家愿意靠近自己的亲人了,前不久还在暗月的护送下回了一趟家,虽然坐了一会很快就离开了,但这是一个好的信号。 意味着他们一家人会团团圆圆,谁都不会离开谁。 晏悬的处境太危险了,她不能因为他而死。她就是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 “星蓉。”一道玄衣身影从高高的墙头利落地跳了下来。瞧见药坊前坐在小马扎上捣药的忙碌身影,好看的丹凤眸亮了亮,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蹲在她面前,高高翘起嘴角的样子,像是来邀功的可爱小狗。 “关于那件事情,曹御史一直都不怎么搭理我们。幸好阿公最后还是出手了,不枉我陪他下了这么多盘棋、钓了这么多条鱼。” 宋星蓉一张小脸原本是板着的,听 到他又是下棋又是钓鱼,立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是这么说服我阿公的?他老爷子不是最喜欢种菜了么,你居然不用帮他翻土?” 晏悬答的理直气壮:“都这时节了,该翻的都已经翻了,下棋钓鱼,也是可以陪阿公玩得尽兴的。”他才不是故意过了农忙才去找的秦国公。 当然,秦国公种田狂魔的名声……他确实有点怕。 “那是我阿公,你喊这么顺口干嘛?”宋星蓉站起身,抱着捣药的罐子往另一边的架子走。 “阿公要我这么称呼他的。”晏悬瞧出她是要取搭配的另一味药材,殷勤地先一步跳过去帮她拿了下来。因为架子有点高,她踮起脚尖才能够着。 他伸手想要帮她抱药罐,熟料被她白了一眼。 “你拿错了,不是这个,是旁边的那个。” 晏悬哦了声将药材放回去换成了旁边那个跟刚刚这个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药材。 有什么区别吗?颜色、外形、甚至连分岔都一模一样。而且他十分肯定,他上次看她捣药也是添加的这种药材。 “还要捣多久?我来帮你?” 这位皇子殿下未免也太闲了。宋星蓉把药罐往自己怀里抱 了抱,“不用麻烦。” “你的事情怎么能算麻烦呢?” 委婉的话不接受是吧! 宋星蓉轻轻打了下他凑过来的手背,“我怕你没轻没重,弄坏我的药材和药罐!” “我怎么会没轻没重?我很擅长控制力道的。”晏悬感觉有些憋屈,但又不得不承认,不通药理的他确实很容易帮倒忙,“星蓉,我……我就是怕你手疼。这种粗活交给丫鬟不就好了?” 宋星蓉没有言语,他也搬了个小马扎,在她对面坐着。“哐当哐当”的捣药声不断,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望着她,陪着她。 天色向晚,茯苓来药坊掌好灯,又悄悄退了回去,并且替他们拦下了其余的丫鬟。 “你还不走?不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宋星蓉将捣好的药材盛装好,到一边水井旁净了手,晏悬还没离开。月儿都出来了。 她确实手腕酸痛了,以往她都是交给茯苓她们做的,今天是有些心烦意乱,就想静一静,顺便把晏悬晾一边,让他自己离开。 晏悬垂着眸站在她背后,似是陷入了沉思没有出声。 宋星蓉转过身,蓦然发现皎洁月光下那张清俊冷冽的俊美面庞,透出了浓浓的失落。 第297章 药膏 晏悬的气色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她敢笃定,他今天受伤了。 今日她之所以闷在屋子里不出去,就是因为同心蛊将疼痛传了过来,她痛得难以忍受,怕爹娘担心,才选择闭门不出。 晏悬是个皮糙肉厚的,伤口一处理好就活蹦乱跳了。 但是,她是根本受不住这种疼痛的,休息一整天了,左肩还在隐隐作痛。 即便只需要用右手捣药,她也没敢有太大动作,生怕牵动了疼痛的地方。 她很想骂他,怎么老是去做这种需要冒生命危险的事情? 可一触及他可怜兮兮的目光,她又把快到嘴边的责怪憋了回去。 “算了。”宋星蓉轻叹了口气,还是不凶他了。她抱着药膏,看着离她四五步距离的他,一副想凑近又不敢凑近的样子,失了笑:“你啊……哎,过来一下。” 晏悬懵了一瞬,见她面容逐渐变得柔和,垮下的嘴角又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他像个得了糖作为奖励的孩子那样两步跨到她跟前,刚张开双臂还没做出拥抱的动作,就被她按坐在了她腿边的圆凳上。 晏悬才翘起的嘴角几乎又垮了下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她看上 去不那么高兴呢? “你不要乱动。”宋星蓉抬起了手,冷淡的口吻吓得晏悬赶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期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感觉衣襟被扯动,晏悬睁开眼,差点吓得没从凳子上弹跳起来。 她居然在扒自己的衣襟! “蓉……蓉,去、去屋里吧?”这画面太刺激了,晏悬呼吸一紧,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万、万一被你的丫鬟看见了,不太好……” “你就是这么处理伤口的?就抹了点止血散?” 晏悬:“……” 宋星蓉扒开他的衣襟,上身的衣裳几乎褪到腰间,紧致且线条分明的胸膛都露出来了,她看都不看一眼,一双眼睛都只盯着他左肩渗出血渍的纱布。 “情况紧急,只来得及做些简单处理。皮肉伤而已,没什么问题的。”按他的身体素质,这种小划伤只要血止住了,没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宋星蓉真是要被他气死了。难怪这一整天浑身都不得劲,他用的止血散见效虽快,但却是刺激性最强的,直接抹在见血的伤口处,那感觉就跟抹了盐巴似的。 他是皮糙肉厚对疼痛的忍耐度高,可她不是啊! 她的鼻子撞上他胸膛,都要痛 个两三天。 宋星蓉越想越气,轻轻给他脑袋来了一下:“你好歹想下我呀!” “蓉蓉,我……” “你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她又凶他,还要他闭嘴。 晏悬心情沉重地别过去了脸。 他已经很努力在保护自己避免受伤了,可这次真的非常凶险。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当初离开云州回京都,平南王派的刺客追杀了他一路,平南王抵达京都后,刑部接管了赈.灾粮被劫案的调查,平南王才对他稍微放松了点。 然而,插手曹裕之死的案子,使得他同时引起了平南王和二皇子的注意。 平南王是在警告他,二皇子则是见自己拉拢不了他,便打起了毁灭他的主意。 她要他闭嘴,听都不想听他说说心里的这些苦吗? 晏悬抿紧了唇,忽然,肩头传来一阵清清凉凉的感觉,他惊讶地看到,她正在给自己肩头抹药膏,用的正是她刚才一直在捣的药膏。 “那是给我的?” 宋星蓉微微俯着身体,给他上药时的神情异常专注。药膏确实是专门给他捣的,有同心蛊在身上,她当然可以对症下药。 不过她嘴上却是说:“哥哥在牢中受了刑, 这是给哥哥准备的。刚好看你的伤口也能用,就给你先试试。” “给哥哥的?可是我去看过哥哥了,他的伤已经基本好了。而且,他身上没有刀剑伤,他受的是棍棒伤。” 宋星蓉:“……”为什么这家伙对兄长的了解比她自己还更清楚? “哦,对了,”他弯了弯嘴角,“我也是哥哥……” 宋星蓉:?手掌一沉,狗男人立即痛地嗷嗷惨叫起来,看他还敢不敢乱说! 合拢了衣裳,浓郁的药香依旧遮盖不住。 宋星蓉打包装好剩余的药膏,叮嘱道:“每日沐浴后记得涂抹,尽量避开破损处,涂抹在周围就行。止血散不要用了,以后也尽量少用。止血快,但是用多了会形成依赖。” “嗯嗯,宋大夫说的,我都记住了。” 谁是最乖巧最听话的弟弟啊?当然是他咯! 宋星蓉白了他一眼。 怕他多想,她特意补了句:“要不是同心蛊,我才不会费这么多心思。”她是真的怕疼。 晏悬接过药膏的手一顿,“同心蛊……其实可以解除的。” “我当然知道能解除。只是还没找到能破解同心蛊的蛊术高人。” 她自己偷偷尝试着研究了下,可 惜没有任何进展。这可比失心蛊难解多了。 “薛神医可以破解。” 宋星蓉愣了下:“你去问过?” 晏悬笑了,眉眼都舒展了开来:“我当然问过。只是,他说必须满足了特定的前提,才能施展同心蛊的破解之术。” “什么特定前提?” 晏悬脸颊微微一红:“他说我现在身体还没调养好,等调养好了再告诉我。” “调养身体?”宋星蓉走近一步,晏悬见她抬手的动作立马退后了一步。 宋星蓉不悦地皱了眉:“躲什么?你不是说身体不好么?我给你瞧瞧。” “不用了,我身体怎么你应该是了解的呀。”晏悬说话时目光躲闪,看上去可疑极了。 “是啊,有同心蛊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呢?你个傻子,还什么都想瞒着我,难道我会感觉不到你的耳朵也会时不时犯疼?” “我的耳朵……” 宋星蓉抚上他脸侧,轻轻捏住了他的耳垂。她其实并没有用力,可她的手指刚触碰到,他的耳根就唰地红透了。 “不就是会有点耳背么?不就是右耳可能会更难恢复?不就是恢复不好就会一边耳聋?” 一连串逼问下,晏悬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第298章 咬痕 原来她早就发现了。 所以,她嫌弃身有残缺的自己么? 晏悬低垂着脑袋,死死咬住了嘴唇。 从小到大,他就没奢望过自己能拥有幸福。 他连许多人都拥有的、无忧无虑的童年都没体验过。 毕竟,他是在学会张口呼唤“娘亲”的年纪失去了娘亲。 他在记事有自理能力、能分辨善恶的年纪,永远地失去了父亲。 同龄人学堂启蒙承欢爹娘膝下的时候,他亲眼看着娘亲发疯掐死了那个同母异父的痴傻弟弟。 即,大梁皇室真正的六皇子。 如果他的人生一直如此,如果他是一直在黑暗中孤独前行,未曾见过温暖的阳光,他怎么可能会死死赖着她不放呢? 她如果还要推开他……不,不可以! 晏悬猛地站起身,一把揽住往后仰倒的宋星蓉。 “你……吓我一跳。刚刚喊你半天了,你都不应,看来右耳是真听不到啊。” 刚才,宋星蓉一直在对着他的右耳说话。 晏悬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薛神医说我的听力可以恢复。”他不会变成聋子,不要嫌弃他,不要不要他…… “嗯,我瞅了下,应该是可以恢复。不过,你得注意保护耳朵,远离噪声,不要让别人对着 你的右耳大喊大叫。” 宋星蓉刚想转身去给他拿药,就发现他揽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扣的更紧了。 “晏悬,松下手呀……” “不。”他的双眸透出一丝执拗和疯狂,倘若她心有所属,对他没有半点感觉,他当然会痛痛快快地放手。可她明明是在意他的…… “星蓉,你非要对我这么冷淡吗?我今天还特意给你带了份惊喜。” 宋星蓉满头问号:“我哪有冷淡了?” 可他根本不想由着她解释,低头径直含住了她的唇瓣。大掌扣在她腰臀间,以防她又往后缩,他用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宋星蓉被他吻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难道非要这样才算不冷淡?真是的……豁出去了! 她张开唇热情地回应了几下,纠缠间两人都快喘不上气时,宋星蓉趁机挣开了他的钳制。 “你不要老是这样!绿萝和茯苓她们还在外边呢!” 晏悬眼眶泛红:“你刚才扒我衣裳时,我就说了去屋里别被她们瞧见了。你不是不在意吗?” 嚯,学会顶嘴了?宋星蓉一拳砸在了他的胸膛上,她可是狠了心用了力道较重的,谁知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反倒是她的指关节给磕疼了。 这狗男人怎么 哪哪都这么梆硬呢?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啊!”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她的名声啊! 要是被那些丫鬟瞧见她和晏悬如此亲昵,她们指不定去想自己跑到院子后面就是为了私会这个狗男人呢! “真的吗?” 宋星蓉一巴掌呼掉他乱伸的手,磨了磨牙:“不然呢?” 晏悬捏住她的下巴,似是发泄,对准她的下颌故意轻轻咬了下去,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宋星蓉整个人都炸毛了:“你干什么?!”这是能留印子的吗? 狗男人满脸无所谓地哼了声。 很好,她硬了,拳头硬了。 宋星蓉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对准他的脸颊就是用力吧唧一口。 白白净净的一张俊脸,被她嘬出了一个鲜红的草莓状痕迹。 看他怎么出去见人! 反正,她是不需要大晚上出去的。 宋星蓉正得意地想着,药坊外边传来了茯苓的声音。 “小姐,将军和夫人叫你过去呢。” 宋星蓉:? “茯苓,父亲母亲喊我过去做什么?” 茯苓看了眼姿势暧昧的二人就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婢子不知。小姐过去就知道了。” 宋星蓉没好气地剜了身旁若无其事的罪魁祸首一眼。 摸了摸下 颌被他咬的地方,心想,他下嘴那么轻,爹娘应该不会被注意到这道痕迹吧? “我先去见爹娘了。你自便吧。”反正这院墙他想翻就翻过去了。 “等等,”晏悬忽然将她一把拉住,在她要吃了他的目光中伸手擦起了她的嘴唇,一边还认真解释了起来:“这个一定要擦干净点。伯父伯母能看出来的。” “伯父伯母?” “呃,伯父伯母让我这么……” “闭嘴!”宋星蓉挣开他气鼓鼓地离开了。 怎么回事?才几天的时间,她就感觉他和她身边人都熟络了? 其他人暂时不知道,但是听晏悬的语气,大哥、阿公还有爹娘是肯定已经被他收买了。 她说她愿意支持他去和其他皇子争,可不是让他和自己的亲人其乐融融! “小姐!小姐!”茯苓追上气急败坏的主子,“六殿下欺负小姐了?婢子可以去教训下他!” “别,不用了。”最后疼的还是她! 茯苓和气喘吁吁跟上她们的绿萝对视了一眼。 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句话:主子果然是去私会六皇子了。 此时此刻,宋星蓉若是知道身后的两个丫鬟是这样想的,定是要在心里给晏悬再记上一笔了。 栖霞居, 药坊大门前。 晏悬抬头遥望高悬着的明月。 一道黑影翻墙而入,无声无息。 “主子。” 江鱼在他面前单膝跪地恭敬道:“试探过了,他果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是个文弱书生。” “他武功如何?” “跟江河不相上下。” 晏悬勾唇笑了。一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能达到他江字营暗卫的水准? 即便江河的武功在江字营垫底的,这也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不过,属下发现,他的路数和段大小姐很像。” 晏悬目光蘧然一沉。 偷偷给顾祁之提供那么多的物质支持还不够?还亲自教他武功? 宋星蓉若是知道,又要伤心了。 “以后,她的护卫让江白亲自来。” 把江字营顶尖暗卫调去保护那位大小姐? 江鱼抽了下嘴角,想起宋澈,强行憋回了自己的抗议。 “是。” …… 夜已经深了,前院的堂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宋星蓉很不高兴,一路上她都在想是不是晏悬故意坑她的,屋子里都这么亮,她下颌的咬痕定然会照的清清楚楚? 所以,那个男人就是故意等的! 宋星蓉抬脚跨过门槛,她倒要看看,晏悬到底安排了什么在这边等着她。 第299章 坏消息 “怎么磨蹭了这么久才来?” 宋夫人挺着大肚子,宋将军一旁小心搀扶着唯恐她步子迈大了把自己摔了。 “已是深夜,女儿准备就寝了。爹娘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就寝?”宋夫人狐疑地扫了她一眼,抬手一个示意,张嬷嬷领着其余下人都退了出去。 宋夫人刚想对女儿说什么,就被宋将军抢了先:“确实有一些事情。” 宋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宋将军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搀着她到后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奇怪的互动被宋星蓉看了个满眼,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然。 “蓉儿,爹先跟你说个坏消息。”宋将军示意宋星蓉先坐下,亲自给她拿了她喜欢吃的枇杷,“你兄长还得在牢里呆一段时间。我们取得了曹御史的信任,曹御史也愿意协助证明阿晟的清白,但是,刑部将他送去了大理寺。” 宋星蓉眨了眨眼,蓦然想起前阵子打探来的听闻:“我记得,王家那位二公子与嘉宁公主和离后就进了大理寺上任。” 嘉宁作为这桩婚姻中犯错方,还无条件帮王旭辅打通了关系,给了不少支持。 慈济寺那天没谈拢,太子就转而对她兄长下 手? 宋星蓉眉眼微耷下来,有些不耐,削薄的嘴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 前世的这个时候,太子和二皇子斗的正激烈,他不走前世的老路,是想多留二皇子一段时间么? 宋将军却解释说:“是平南王将白玉关的事情捅了出去,曹丞遇刺的那晚你兄长只是刚好经过,但还是洗不脱赈.灾案的嫌疑。因为王家大郎留在白玉关,这案子便交给王家二郎接手了。” 不是太子?那就怪了。 但肯定离不开他的推波助澜。 他那么恨她,怎么可能乐意看到她好。 “父亲,我会找机会接近嘉宁公主。” 宋夫人当场就不同意了:“那位公主蔫坏蔫坏的,找她干嘛?放心吧,你外祖父都说了,阿晟的事情就包在他身上,大理寺没人敢对他不利。” 父女俩对视一眼,笑了笑都不再坚持,实际上宋星蓉并不会因为母亲不赞成就不去做,她要试探太子的算盘,必然要通过嘉宁公主。 秦国公突然对宋新晟的事情变得这么积极,是宋星蓉完全没想到的。 她越发好奇晏悬给她阿公灌的是什么迷魂汤了。 “你兄长小时候虽没你跳脱,但也是个很容易受情绪影响的人。这次 ,正好磨练一下他的脾性。”宋将军说着又看了眼女儿。 倒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的淘气捣蛋是一点也寻不见了。他这女儿,是越发沉静少言了。 “是啊,这次让他一个人静静,也挺好的。”宋夫人也看开了,不吃点苦,她那大儿子就老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次好歹确实是受了冤枉,以后出门在外要是真为了伸张正义搞出了命案,他们要怎样才能保住这个儿子哟! 聊罢宋新晟的事情,宋星蓉话锋一转,问起:“父亲说完了坏消息,还有呢?” “哦,那当然是个好消息了。” 果然如此。宋星蓉进门后,就敏锐地发现爹娘的眉头大部分时候是舒展着的。如果只有哥哥的事情,他们现在根本不会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聊天。 所以现在他们还能坐在这里说笑,是因为…… “爹,娘,我换好了。”一道清朗的少男声音从门口传来,宋星蓉抬眸望去,少年惊喜的声音随之响起:“姐?!你也来了!” 宋澈?! 宋星蓉揉了揉眼睛,将宋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还是不敢置信,那次在医馆她虽然说服了宋澈,宋澈也答应了会回家。 但是依宋澈那种优柔寡 断的性子,不纠结个半年不会联络她。 宋将军含笑望着她,指了指宋澈:“这就是爹爹要跟你说的好消息。” 她根本没想到弟弟会突然出现在家里,还换上了那身娘亲给他准备的长衫。 这套青绿长衫是母亲两年前就准备好了的,那时宋星蓉跟娘亲说要做宽松点,娘亲果然做的很宽松。 两年后,少年个子长高了许多,穿上依然很合身。换掉那身黄褐色短揭,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公子。 被姐姐一直盯着,宋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衣服面料好滑好冰,有点不太习惯。” 宋澈傻乐的模样把宋星蓉逗笑了。 宋夫人紧紧抓着丈夫的手,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傻孩子,这是天蚕丝的面料,里边是一层薄薄的竹衣,夏季穿最舒服了。你还说什么不习惯……” 宋澈当然会不习惯。 自从上山去了道观养身体,他的生活里就是粗茶淡饭、粗布麻衣。 他和道观的师兄弟们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起完成课业、练太极。 在医馆,他和江鱼一起干活,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黄芪白术甘草连翘。 绫罗绸缎,丝帛锦绢,还有前呼后拥的丫鬟仆人, 他太不习惯了。 他甚至不能在府上亲自牵大黄遛弯。刚才一进门,管家就将大黄牵去了别处。 可这些话他不会当着爹娘的面说出来。他怕伤了爹娘的心。 因此,他只是憨笑着点头。 宋夫人扶着肚子,示意宋澈近身前来,前前后后都看过了,方才展露出笑颜。 她激动得有些合不拢嘴:“没瘦,没瘦,真是太好了……” 当娘亲的,最想见到的就是儿女健康快乐。 前些年宋澈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皮包骨,真是把她吓坏了。 夫妇二人怕刺激这孩子,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他还会不会回医馆的问题,只是拉着他寒暄问暖,喜欢吃什么,明天想去哪里玩,想不想去大理寺探望哥哥。 宋澈全程傻乎乎地笑着回答“喜欢”、“想玩”、“想去看哥哥”。 宋夫人傻笑着的样子和宋澈如出一辙。 面对面互相傻笑的母子俩: “明天想去吃三珍斋还是会仙楼?” “好啊!” “去大理寺看你大哥还是去段家找阿公玩?” “好啊!” “去登山还是去钓鱼?娘都可以带你去!” 登山?钓鱼? 宋将军终于忍不住了,扶着夫人的腰身将她按坐了回去。 第300章 好消息 “你可消停点吧!你忘了你的肚子?” “我……”宋夫人随手揉了揉酸痛的腰身,这不是看见小儿子太高兴了么! 说实话,如果不是宋澈突然回府带来的惊喜太大,她也不至于听到宋新晟被押入大理寺而没有半点难过。 宋将军摸了摸夫人的头:“看也看过了,衣裳也确实合身,快回屋休息吧。” “我不困啊,晚点再睡呗,阿澈今晚回来,睡觉的屋子都没收拾出来……” 宋将军蹙眉:“我已经安排了管事,阿晟不在府中,正好让阿澈去他大哥的院子先休息一晚。” “那怎么行呢?阿晟不在府中,那也不能随意动他的东西啊……” “太晚了,夫人,别折腾了吧,孩子们都累了。” 宋将军语气严厉的样子令宋澈感到有些陌生。 他悄悄问宋星蓉:“姐,爹爹什么时候对娘这么凶了?” 娘亲在爹面前委屈巴巴绞手指的样子,就好像一个正在被父亲训斥的女儿。 这要是在以前,爹敢凶娘一个字,娘就抄出大刀跟爹打起来了。 宋星蓉神秘一笑,侧身对他轻声耳语:“不知道。” 宋澈:“……”他的姐姐什么时候也会逗人玩 了? 宋星蓉弯了弯嘴唇:“不过,等你在家里多呆一阵子,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宋澈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在家里多呆一阵子”……难道,姐姐知道他的回来只是暂时的? 宋星蓉故作不觉宋澈的异常,而是上前开始劝起了开始争执的爹娘。 其实也算不上争执,一个在讲道理,一个开始掉眼泪。 “爹,娘,不必那么麻烦,大哥院子里原本就有一间客房,表兄他们每次来都是住的那里,阿澈去那里休息一晚,既不会弄乱哥哥的东西,也能睡的安心。” “阿澈怎么能睡客房呢?”宋夫人一落泪,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宋将军赶忙扶住了她的后腰,宋星蓉眼疾手快地过去搀住了她的手臂。 宋澈见他们都有动作后愣了一下,也跟着凑到了娘亲身前。 然而他只知关切地盯着娘亲,不知道该做什么。 宋星蓉把了脉,暗松口气:“没事。娘亲先回去休息吧。”孕期的女人本就情绪容易起伏,她娘亲这种感情充沛的只会更甚。 “听女儿的话。”宋将军将夫人的欲言又止给瞪了回去。 宋澈露出乖巧的笑容:“娘早些休息,明天 我们一起去吃三珍斋和会仙楼!” 老的小的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宋夫人同意了。 虽然宋澈多年不在府中,但是,府中其实一直有他的院子,并且宋夫人每年都会安排管事带人去修缮。 她不想哪天小儿子回来看到的是杂草丛生的院子。 只是都没料到今晚他会回来,那间院子很多布置都没换上,蚊虫也没开始除,至少需要好几天才能收拾好。 去大哥院子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大家大半夜了都在为给自己安置住所忙活,宋澈觉得很不好意思。 “是我不好,我应该先跟你们传个信。” “回家需要传什么信?”房间里有丫鬟收拾,宋星蓉只需要陪他在外面等。 “是我太急了,殿下说可以过几天再安排人接我回家,可我听说哥哥被押去了大理寺,就着急了,我怕娘亲听到这个消息受不住。” 原来他是特意回来哄娘亲高兴的。宋星蓉心头一暖,多年分隔,宋澈心底其实一直记挂着家人。 他不是不认他们这些家人。 不过,还真是那家伙给劝回来的? 这就是所谓的惊喜? 想起那男人的失落模样,宋星蓉心中莫名多了 几分愧疚。 对了,他会不会还没离开? “小姐,收拾妥当了。”丫鬟出屋禀报。 宋星蓉脚下生风飞也似地进了屋,匆匆扫视一圈,确保干干净净东西齐全能住人后,就急匆匆地出来了。 “姐!” 宋澈叫住了她。 宋星蓉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便生生刹住了脚步。 晏悬和宋澈,她当然选弟弟。 宋澈盯着她的脸,思索了半晌,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宋星蓉面上笑容更温柔了,“阿澈,别怕,尽管说,我是你亲姐姐。” 真的吗?但是他要说的话是不能被人听见的…… 宋澈挠了挠头,回头对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丫鬟说:“漂亮姐姐们,你们都辛苦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恭敬客气的口吻,吓得丫鬟们齐齐抬头,目光震惊古怪且充满了不可思议。 宋星蓉扶额,“你们都退下吧。” “是,小姐,公子。” 宋澈举起的双手更加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宋星蓉怕吓到他,只得努力把语气放的更柔和:“阿澈,你想跟姐姐说什么?” 宋澈脸腾地红了。其他人都离开了,他想说的……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 “姐——”宋澈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周围,像是生怕被别人听到,“你得跟殿下好好说说,这样子是不好的。” “什么不好?”怎么突然扯到晏悬了? “他……”宋澈心虚地避开了宋星蓉的目光,“亲你就亲你呗,他怎么还咬你啊?留下这种印记,给人瞧见就不好了。”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 下颌那道浅浅的牙印,还能是怎么弄出来的? 宋星蓉:“?” “姐,我先睡觉了!他帮了我太多,我不好意思跟他提这个,还是你讲吧!” 宋星蓉想死的心都有了。晏悬不是只是轻轻咬了下么?怎么宋澈都瞧见了? 那她爹娘…… 她不敢去想。 “对了,姐,”宋澈跳进屋子,又扒住门框将身子探了出来,“殿下耳朵有伤,你记得不要揪他的耳朵。” 宋星蓉:“……” 她的好弟弟竟然还在为那个狗男人着想? 宋星蓉气呼呼地回了栖霞居,其余丫鬟都退下去歇息了,唯有茯苓和绿萝还在等她。 “那家伙呢?” 屋子后面的药坊此刻已空无一人。 茯苓跟了过来:“小姐,六殿下在这里等了你许久,刚刚离开。” 第301章 姐弟 国公府。 月黑风高夜,段林燕动作熟练地翻过了高高的院墙。 “姐。” 一道声音吓得刚落地的她魂飞魄散。 段林燕按住佩剑定睛一瞧,假山后走出的男人正是段起昀。 “三郎,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段起昀脸色阴沉:“这话应该问你。你不是住在你自己的小别院么?大半夜怎么做贼似地潜回了府?” “我这不是忘记了东西么……”段林燕抬脚就要离开,被段起昀挡住了去路。 “姐,你可知阿晟表兄因为平南王状告他涉嫌谋杀曹丞,被押入了大理寺?” “曹丞?不是曹裕吗?” 段起昀恨恨咬牙:“是曹丞。当初任命转运使负责赈.灾粮押运的那个曹丞。平南王进宫向圣上说,曹丞遇刺的当晚有人看见宋大公子和一个女子路过。” 段林燕猛地后退了一步。 “那个女子是,对你吧?曹丞遇刺当晚顾祁之也在,对吧?你把表兄拉过去,就是为了去找顾祁之,对吧?现在好了,表兄什么都没做,就成了曹丞遇刺、曹裕坠亡的最大嫌疑人!” 姐弟十余年,段起昀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咄咄逼人过。 段林燕难堪又羞愧地别过脸 去:“阿晟的事情,我在想办法了。” “办法?只要你把顾祁之交出来,就什么都能解决了!你该不会是在想保住顾祁之性命的办法吧?” “三郎,我没有……” “够了!”段起昀大声打断了她。他真的很失望。大家都在为宋新晟奔走努力,因为他们血脉相连。 而她的亲姐段林燕,竟然在帮真正的杀人凶手遮掩? 如果不是六皇子告诉他,他只怕还会蒙在鼓里——他从前以为段林燕顶多是隐瞒一下顾祁之的行踪。 六皇子告诉他的却是,他们逼了一把顾祁之后,段林燕把顾祁之藏去了她在城西的别院! 国公府的嫡长女,十四岁武举夺魁的大捕快,竟也做出了金屋藏“郎”的事? “你是来取续玉活骨膏的吧?告诉你,想都别想!”段起昀掏出怀中漆黑的盒子高高举起,段林燕看的清清楚楚,那正是国公府珍藏的续玉活骨膏,活肌生骨,是能起死回生的稀世神药。 六皇子说的不错,顾祁之遇刺重伤,段林燕必会回府取续玉活骨膏。 “三郎……” 段起昀语气冰冷地打断了她:“想要续玉活骨膏就先打败我。” 若不是怕宋新晟洗不清冤 屈,他早就冲进段林燕别院一刀解决顾祁之了。 “三郎,真动起手来你打不过我。” 还在执迷不悟! “我是打不过你。”唰地一声,段起昀抽出长剑,当即便有数道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围在了段林燕左右。 他也不想伤害亲姐姐。可他不会像宋星蓉那么心软,一而再再而三给机会,只会拖垮所有人的步伐。 “你非要这么做吗?我说了我正在为阿晟想办法,顾祁之只是个替人办事的,你们为什么非要抓着他不放?他不是自愿的!” “什么他不是自愿的?就是一派胡言!”段起昀拔剑冲了上去,咣当一声,段林燕堪堪接住,她不想伤害弟弟,只是飞身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而那些黑影没有得到命令,除了伫立在他们周围,一个动作都不会有。 剑尖逼近她的喉咙,段林燕怒了:“段起昀?!” 到底是他的亲姐,段起昀强行收住,一个侧身将剑收了回去,段林燕以为他会就此停住正想继续解释的时候,段起昀掉转剑刃朝她划了过去。 不设防备的她闪躲不及,刺痛的感觉从手臂上传来,鲜血立时濡湿了她的夜行衣。 刺出的长剑又收回,是因为 她是他亲姐。 长剑收回时又要划伤她,只是他想表示自己真的敢对她动手。 “好!很好!我明白了!”段林燕捂住血流如注的手臂连连后退,段起昀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她教出来,他能伤到她,不过是因为她对他不设防而已! 退至墙根,段林燕一个飞身径直翻了出去。 段起昀抬手阻止了想要追上去的黑影:“不必追她。” 黑衣人齐齐停住,转身望向他。与国公府的奴仆不同,这些黑衣人在他面前不会摆出一点点的谦卑姿态。 因为,他们不是他的下属。 “回去吧,告诉你们的主子,本少爷这边不需要人了。我姐……呵,她应当不会再来国公府了。” 当初发现秦国公隔三差五被康老爷子叫出去实际是晏悬设局时,段起昀是气愤的,他很意外那小子竟然算计到了他的家人身上。 他本想找宋星蓉好好告上一状,却被阿公阻止了。 阿公说,且看看这小子在做什么局。 每天哄着康老把他阿公叫出去钓鱼下棋,能做什么局? 他反正看不起这个没有母族势力、又愚蠢到和四皇子反目翻脸、当年还曾隐瞒身份欺骗接近宋星蓉的六皇子。 直 到那家伙找上他,说出顾祁之的下落,又将这几个暗卫暂时调给他。 “可能因为曾经我对星蓉的欺骗,你对我会有点看法,但我想我能用时间来证明我的真诚。”这是当时晏悬说的原话。 真诚……指合作么? 第二日,段起昀去了宋府,说了段林燕昨夜来过的事情。 “表兄,你冲动了。”宋星蓉一直按兵不动,是不想伤了与段林燕之间的和气。她想逼顾祁之自己现身。 段起昀斜了她一眼:“这话你去跟你的好殿下说。内功深厚到我姐都毫无察觉的暗卫,我可养不了。” “他……他透露了顾祁之的事情给你,还调了暗卫给你?” “防备我姐进府偷药膏。同时,也是不想我调动府里的武夫,惊动阿公,怕伤了阿公的心。” 国公府所珍藏的续玉活骨膏宋星蓉自然清楚其神奇效用,可晏悬不是说只是稍微试探了下顾祁之么? 都把人逼到来偷国公府的珍藏药膏了,恐怕,是断骨卧床不起的程度了。 这样的话,她还怎么把人逼出来现身? 段起昀瞄了眼宋星蓉,见她面色阴沉,不由感到一阵愉悦。 表妹性子本就冷淡,这下,看那家伙怎么哄人。 第302章 踏青 阳光正好,段起昀顺势提出,邀请宋星蓉和宋澈出门踏青。 宋夫人原本也想出去玩,但是宋将军不同意,不管宋夫人多么委屈可怜地控诉他,他就是咬死了不松口不同意。 在府中闷了这么长时日的宋夫人岂会这么轻易被他说服,不依不饶地磨了宋将军许久,一向好脾气的宋将军都忍无可忍了。 当着儿女的面,他终于朝宋夫人吼出了口:“我给你煮面条吃还不行吧?” 宋将军不善厨艺,在外行军打仗时即使也会自己掌勺,他做出来的吃食仍是一言难尽,最简单的煮面条都能被他煮成一坨。 宋夫人多年前的一次生辰,宋将军特意提前学了半年的煮寿面,最后煮出来的东西,给宋夫人吃吐了。 听到父亲要重操“旧业”,宋星蓉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看到娘亲一听宋将军愿意煮面条就不吵了,宋星蓉更是直接懵圈了。 宋澈也很惊讶:“不是才吃了早饭吗?为什么娘亲又要吃面条啊?” 段起昀认真思索了半晌:“大概是怀孕的女人胃口变大了容易饿?” 直至和晏悬会面,聊起出门前的这次小插曲,三人的困惑才终于得到解决。 晏悬给了他们一个解释 :“怀孕的女人胃口是会变的很奇怪,有的甚至还会产生‘异食癖’,突然开始想吃以前从来不吃的东西。”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向他投来钦佩不已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的?”宋星蓉问道。 “我爹说,我娘怀我时就很想吃青苔,所以他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盯着她,就怕一个不小心她就把青苔吃进肚子了。”晏悬面露怀念,忍俊不禁道。 倒是段起昀,盯着他的眼神愈发古怪:“没想到……你们父子关系挺好的。” 一般情况下皇子都是说父皇,而且不会用他这种亲昵的口吻。 只有宋星蓉知道,晏悬口中“爹”实际指的是谁。 说到他这个身份的“父亲”,晏悬称的一直是“皇帝”。 晏悬笑笑不解释。 踏青的地点选在城西,慈济寺以北、西山别苑东北方向的一条小河边。 他们抵达的时间刚刚好,晨雾早已散去,清楚显露出万物的生机盎然、茂盛青翠,日头还不热,洒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适极了。 绿油油的草地上,已经来了几人在放风筝,拴在大树前的马正在低头吃草。 一下马车,宋澈就欢呼着拉上段起昀跑了过去,茯苓和绿萝则是抱 了风筝、食盒、瓜果点心等过去布置。 段起昀想喊上宋星蓉,却被宋澈挡住了视线。 “表哥,你会不会骑马?” 宋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晃的段起昀愣了一下:“我当然会了。” “那你可不可以教我?” “在这里?去马场更好吧。” 宋澈指着那边放风筝的身影:“可是我想骑着马放风筝!” 段起昀:“?”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段起昀感到难以拒绝,正想喊宋星蓉的时候,才发现那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似乎是进了后边的小树林。 那家伙想对他的表妹做什么? 段起昀刚想给自己书童一个眼神示意,就又被宋澈挡住了视线。 宋澈拽着他的手臂兴奋地快要跳了起来:“三表哥你快看,那边天上有个好大的风筝,我们有没有带这么大的风筝啊?” “没有吧……”段起昀只想知道晏悬把他表妹带去做什么了。 宋澈身高比他矮,但他在他面前蹦啊跳啊的,他照样看不到人影。 绝对是故意的!他绝对是被晏悬收买了! 可恨,为什么当初宋澈在春来医馆养病的时候,他不多去几趟看望他跟他打好关系呢? 段宋 两家,他阿公,宋星蓉父亲,宋澈,甚至宋新晟表兄,一个个的都被那小子迷的团团转。 宋星蓉要是也沦陷了,那两家岂不是…… 段起昀磨了磨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然而,宋澈还在他耳边大声嚷嚷:“表哥,你快看哪,那个风筝的形状好像一条虫子……” “什么虫子?你瞎了吗?”一个气愤的女声传来,段起昀抬眼望去,吓得立马将宋澈捞去了身后。 一袭红裙似火、打扮精致美丽的女人推开面前的奴仆,趾高气昂地向他们哒哒走来,“见到本公主,还不跪下?” 正是年前在城南一眼看中宋澈差点掳走宋澈的嘉宁公主。 段起昀一把将宋澈拽的跪在了草地上:“拜见公主殿下,给公主殿下请安。” 嘉宁对年纪稍长、五官端正的男子没兴趣,目光扫过一旁眼瞳清澈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时,小小惊艳了一下。 “你,抬起头来。”她冷声命令。总感觉,那青衣小少年有些眼熟。 宋澈低垂着脑袋没有动,他当然记得这位嚣张跋扈的公主。 他甚至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可是,对方是公主,公主的命令…… 段起昀忽然抬起头,替宋澈解 了围:“公主是说我吗?” 嘉宁皱眉,又打量了眼他的眉眼。也是斯文俊逸的类型,可比起慕容策,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本公主说的……” “公主!怎么没放风筝了?”一个清朗的男声自不远处传来,嘉宁公主赶紧从少年身上移开了目光,段起昀也循声望去,惊讶地看到,那精心打扮了一番像个开屏孔雀朝公主走来的男人居然是慕容程。 慕容程手里抱着一捧新摘的野花,他一靠近,就有扑鼻的芳香传来。 嘉宁眼睛一亮:“好美丽的花!” 慕容程笑呵呵地捧着鲜花双手奉给她:“可惜了,在公主面前,这花也被比的黯然失色。” 好油腻! 段起昀快吐了。这还是他认识的慕容程吗? 慕容程什么时候开始追求起了嘉宁公主? 嘉宁公主却受用得很,接过鲜艳的捧花,开心地转了个圈。 “本公主今日心情好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还有,本公主的那个风筝不是虫子,那是仙女的飘带~” 段起昀:“……” “是啊,某些人真是有眼无珠,连这个都能看错。” 慕容程装作不认识他们,跟上嘉宁走掉了。 嘉宁走去很远,宋澈才瑟瑟发抖地抬起头。 第303章 扁舟 “就这么放心把他留在那里?” 幽静的林间,晏悬牵过宋星蓉的手。 宋星蓉的十指微微屈了一下,又缓缓松开了,以舒展的姿态与他紧密相贴。 “不直面恐惧,怎么走出恐惧?”他们沿着铺满松叶的小道慢悠悠地踱步而行。 她的肩头随着步伐的节奏不时擦过他坚实的臂膀,他不由靠她更近了些,步子也放的更小,这样,他们永远能保持在同一个频率上。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宋星蓉抬头看着高大茂密的树木,新绿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林间的空气清新而湿润,带着泥土和树叶的清香。 她不由自主全身心放松下来,十指与他紧紧相扣,感受着此刻的静谧。 却突然听他说:“燕儿姐将别院附近都仔细清查了一遍,我不好继续盯着了,江字营的暗卫暂时不能引人注目。” 说这个…… 不觉得有点破坏气氛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调暗卫给我表兄?” 晏悬顿住了脚步,看着她道:“以防万一。若是燕儿姐潜入府中惊动了国公府所有人,就真的不好收场了,用我的人至少不会闹出太大动静。” “你不 担心他泄露出去?或者对你不利?”宋星蓉考虑的是这一层。 晏悬笑了笑:“我如果要提防他,我为什么还要找上段家?正如当年,如果我不信任你,又怎么会找上你呢?” 宋星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三表哥很小气的,有当年在稷山的事情,又有身份的欺瞒在先,你确定他不会记仇?” “星蓉,他不是你一起长大的表兄吗?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相信他……”晏悬思索了下,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担心我。” 宋星蓉:“……” 这人怎么能厚着脸皮说出这么暧昧的话? 她一副想骂他又强行忍住改为瞪他的样子惹的他不由发笑。 宋星蓉恼了:“晏悬!” 晏悬松开手,一个箭步就闪去旁边躲开了她挥过来的手掌。 似乎料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大掌又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宋星蓉红透了小脸,又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钳制。 “你别!”眼见着要被晏悬拽向他怀里,她慌忙闭上了眼睛,想到以往他惯来的戏码,她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这可是在外面啊! 虽说是小树林里,可不远处就是宋澈和段起昀他们 ,要是被他们瞧见…… 宋星蓉死死咬住嘴唇,迟迟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疯狂。 她睁开眼睛,晏悬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一阵闷笑声。 宋星蓉:“……”她不想搭理他了! “蓉蓉,别生气呀!” “无耻!” 晏悬哭笑不得:“我可什么都没做!” 两人嬉笑打闹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山林更深处。 …… 河上一叶扁舟徐徐划来,慕容程作了个请的手势,桃花双目含情脉脉地望向嘉宁公主。 “这是什么?”嘉宁公主脸色陡然变得难看。 慕容程说的游船,就是几块木板拼成的破船,仅能坐下两个人? 从小到大,她坐轿子都要至少两个人抬,他弄来这几块木板,是要她坐在后面划船吗? 跟慕容程相处了这些天,她还以为至少这人跟其他男子会不一样! “公主,如你所见,这是一条木船。” 嘉宁怒不可遏道:“你让本公主坐这个东西游玩?”简直就是在侮辱她! 慕容程眼疾手快地拉住甩袖欲走的嘉宁公主:“臣当然明白公主金枝玉叶千金之体,当配栖霞画舫赏景游玩。可若是臣也同公主那些裙下臣一样与公主画舫夜游,做 一样的事情,公主又会记得几分臣的特别?” “这可不是你糊弄本公主的理由!你自己说的,带本公主去看碧连天、彩云追月?” 嘉宁公主打掉他的手,他又厚着脸皮拉住了她的手,“公主不来怎么知道看不到碧连天、彩云追月?” “谁信你?” “当然是公主会信我啦。” 慕容程面上笑容灿烂,灼灼的目光烫的嘉宁公主不由后退了半步。 慕容程唇畔笑意醉人:“碧连天是海天一色,小小河流怎么可能会有?彩云追月更是奇幻之谈,夜幕降临后彩云何在?公主本就知道这些东西不存在,但还是选择了相信臣。” “呵呵,没钱就没钱,少跟本公主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嘉宁语气极其恶劣甚至对他不留一分情面了,慕容程还是和颜悦色,嗓音温柔的仿佛能腻死人。 “公主……” 嘉宁气呼呼地别过了脸去。花言巧语又怪会恃脸行凶的男人,最讨厌了。 慕容程俯身凑近她耳畔低语:“宁儿……” 嘉宁纵横情场多年的老手了,竟也被他沉厚的气息灼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好了好了,算本公主倒霉,上了你的当!” 慕容程桃花 美目含笑,紧扣住了她的那只纤纤玉手,再次做出请的手势:“公主,请——” 慕容程堆了满脸的笑意,在嘉宁昂首从他面前经过的一瞬间陡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意味深长地望向那对放风筝的兄弟,似有所感的段起昀朝他这边望过来时,对方却已经收回了目光。 宋澈拉了拉段起昀的衣袖,“表哥,我们去下游放风筝吧。这边人好多。” 宋澈口中的“人好多”,其实就是嘉宁公主和慕容程、以及他们带出来随身伺候的太监侍女。 绕是如此,他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当初在城南医院休养的时候,他就差点被嘉宁掳去成了她的笼中雀。 “好。”段起昀觉得自己有必要找慕容程谈谈,他还是很想和慕容程合伙做生意的,慕容程要是也成了嘉宁公主的裙下臣,他就只能另寻合作伙伴了。 不过,眼下还有比慕容程更重要的事情,“阿澈,不如我们进树林里找下你姐姐和六皇子?”那两人都进去这么久了,连个丫鬟随从都不带,在林子里做什么? “殿下和姐姐有事情要商议,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段起昀很憋屈。 第304章 刺客 晏悬哄了许久,宋星蓉才算消气。 “出去找阿澈他们吧。还要看看嘉宁公主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宋星蓉斜了眼那个一脸满足的男人,摸出手帕擦起了自己湿润殷红的嘴唇,“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蓉蓉,今天本就是出门来散心的,就不要聊太多严肃沉闷的话题了。”晏悬十分自然地揽过她的肩头。 怎么这么腻歪啊! “热,别挨着我。” 晏悬无奈地说了句:“好吧。” 树林间的小径弯弯曲曲,仿佛没有尽头,宋星蓉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望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想,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的话就好了,他们可以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不管皇城纷争血雨腥风。 可似乎每个爬向权力至高无上位置的人都会受到孤家寡人的诅咒,前世晏祯也曾待她好过,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就令她身不由己地沦陷了个彻底。 她怕晏悬也会如此,引导她步步越陷越深后,等到一朝君临天下,残忍地将她弃若敝履,如晏祯那样血洗清理朝堂,第一时间对宋家下手。 归根结底,他们是同一类人。唯一不同的是,晏悬 或许会更善于伪装…… 宋星蓉想事太投入了,全然没注意前面那人已经停住了脚步,直直撞了上去。 晏悬转过身比了个嘘的手势,紧张地将她护在了怀里。宋星蓉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灌木丛后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奇怪声音,而晏悬侧过脑袋,正在努力用那只没有受损的耳朵去听。 “小心!”忽然,宋星蓉惊呼一声用力将他推开,只见一支暗箭飞出,带着破空的呼啸声,从他们之间穿了过去。 如果宋星蓉没有提前动作,此刻中箭的人就成了晏悬。 “蓉蓉!”晏悬扶住差点绊倒的宋星蓉,一道身影从箭矢的方向蹿出,带着腾腾杀气向他们扑来。 听力有损的晏悬反应也跟着慢了半拍,宋星蓉不得不大喝提醒他:“右边!” 晏悬迅速拔出长剑上前迎战,刺耳的咣当声惊动了林中休憩的飞鸟,扑棱着翅膀全都飞走了。 杀手实力高强,五六招不到晏悬就招架不住了,但好在江白就在不远处守护,听到这边动静后就火速赶了过来。 有江白将人拖住,晏悬拉着宋星蓉就先一步离开了。 “不,不走这个方向……”宋星蓉挣开他的手,气 喘吁吁道,她指着树林出口,河流的方向。 “可是阿澈还在河边。我们往慈济寺的方向去,先将人引开……” “是冲我来的。”宋星蓉扫了被江白缠住的杀手一眼,那杀手抬起头,投过来的目光煞是凶狠。 宋星蓉没有多余的话语,晏悬就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朝江白打了个手势,就拉着宋星蓉掉转方向跑了起来。 江白飞身追上他们,杀手犹豫了下,也提刀紧跟了上去。 江白当然不是他的目标。有几次,他都快要超过江白追上宋星蓉他们了,都是被江白横刀拖住了步伐。 “果然,他的目标是你,他想杀你……”前面路面崎岖,宋星蓉跑不快,晏悬索性打横抱起她,于林间施展起了轻功。 宋星蓉一时心跳如擂鼓,心中不断在思考是什么人安排的刺杀的同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这道坚实的身躯。 有他在,她总能安心踏实。 毕竟有同心蛊在,她死他也得死。 “我们往那个方向跑!”宋星蓉手指的那处,隐约传来一串银铃般清脆的女子笑声。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嘉宁公主。 河面上。 慕容程划着桨,将小船轻靠岸边 。 “公主,可消了气?”他回身望向卧坐在后边的美艳女人。 刚才他们划去了前边有大树遮掩的隐蔽处,慕容程带她看了所谓的“碧连天”、“彩云追月”—— “碧连天”是躺在船上时看到的蓝天白云和绿荫,“彩云追月”是天边彩霞与隐约可见的残月遥遥相望。 从前要么坐在轿子里、华丽宽敞的马车里、精美画舫里等的嘉宁公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奇特经历。 坐在狭窄的船只上,她和慕容程几乎只剩一拳的距离,哗哗水声近在耳边,他的心跳声亦是清晰可闻。 扪心自问,她心里确实没气了,但这种舌灿莲花的男人可不能便宜了,她若是让一步,对方只会更加得寸进尺。嘉宁睇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表现很好吗?” “看来臣得再努把力了。”慕容程搂过她的腰身将她带上身,俯身就要吻上她的红唇之时,不远处守候着的侍女太监产生了一阵骚动,就见林中猛地飞跃而出了一道身影。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男子横抱着一个女孩的身影。 逃出树林后,宋星蓉就挣扎着从晏悬怀里跳了下来。 嘉宁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还 没等她开口质问他们,她就被慕容程护在了身后,视线也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 “保护公主!”慕容程冷喝一声,侍从便纷纷围了过来。 嘉宁下意识地抓住了慕容程的手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心中有个声音提醒自己,慕容程很可靠。 正如刚才在船上时,他一边划桨还能一边扶稳她的身体。 从树林里追出来的杀手突然碰上这么多人,亦能面色不改朝刺杀的目标奔去。 宋星蓉意识到对方的目标只有自己,当即推开晏悬跑了出去。 “姐姐!”“蓉儿!” 宋澈和段起昀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他们惊讶地发现,在场的侍卫竟都拦不住独身而来的杀手。 那杀手速度迅捷如电,茯苓和江白不过是慢了半拍,就被他远远甩开了。 宋星蓉慌不择路地挤进了混乱的人群,也就是嘉宁公主的随从当中,慕容程见势不对,立时命令侍卫上去应战,却见那杀手一个飞身凌空跃起,数道银针如暴雨射向四处,离他最近的宫女太监纷纷瞬间中招倒地。 嘉宁公主探出脑袋一瞧,立时吓得花容失色,“青天白日怎还会出现刺客!” 第305章 祸水东引 这个刺客身手非同一般,江白和茯苓联手都没能困住他。 嘉宁带出来的随从眨眼就倒了一大片,晏悬看着宋星蓉奋力奔向嘉宁,不由呼吸一紧,她是要将这件事情闹大,将嘉宁公主也拖下来。可这样实在太危险了!晏悬立马示意江白、茯苓配合自己包围过去。 手持长剑的刺客眼中仍然只有宋星蓉,宋星蓉刚好跑去了嘉宁公主边上,不知前因后果的嘉宁探出身子一瞧,就被那腾腾杀气吓得缩了回去。 她以为刺客是针对自己而来的,抓救命稻草似地,一把抓住了突然来到她身旁的宋星蓉。 刚想喊慕容程来护自己,就看见慕容程接过侍从呈来的长剑迎了上去。 他怎么可以抛下自己? 嘉宁气愤地跺了跺脚,却在下一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只见,平日里看似文弱的慕容程,手持长剑纵跃如飞,几个起落就到了刺客跟前,如行云流水的精熟剑法不仅拦下了攻势凌厉但破绽百出的刺客,还与随后赶至的晏悬等三人形成了包围之势。 晏悬和慕容程交换了一个眼神。 慕容程率先动作,晏悬毫不迟疑地配合他攻向了另一边,江白和茯苓则是在同 一时刻前后夹击而来。 就在刺客施展轻功意图飞跃脱身之时,慕容程翻转手腕,一枚短小精悍的暗箭迸射出来,将人击落在地。 暗箭被避过了,只是那人的肩头仍是被划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开始汩汩往外冒出乌黑的鲜血。 晏悬瞥了慕容程一眼,他知道慕容程用的是慕容氏的特制暗器,藏于袖中精巧轻便可一箭穿喉的暗箭。当年他的袖中箭便是仿造此物制成。 不过他没想到,慕容程会出手,而不是选择继续隐瞒自己的实力。 但是,这样也挺好,慕容程出手了,他就不必在嘉宁公主面前暴露实力了。 慕容程的暗箭是淬了毒的,即便只是划一下,毒素也能迅速扩散麻痹全身。 慕容程料定那人走不掉了,于是招呼侍从去将刺客押来。 他轻蔑地看了眼晏悬。晏悬故作不知,只是担忧地注意着宋星蓉那边的动静。 所幸,嘉宁并未察觉异样。 刺客被擒后她就直接奔向了慕容程,压根顾不上宋星蓉。 “只身一人就敢来行刺?真是好大的胆子!”嘉宁指使他们将刺客押到自己面前来,却见那刺客猛地身体一阵抽搐,两眼一翻,就这 么倒地不起了。 慕容程伸出长剑挑掉刺客的面巾,一个硕大的奇怪青纹立时显露于众人面前。 “是死士!”慕容程眉头深深皱起。 这种死士,非王侯贵族不能豢养,他们会一心为人卖命,任务失败后为了不让自己落入敌手,往往会选择服毒自尽。 将杀手引去嘉宁公主面前,宋星蓉的目的就达成了。 过程惊险自不必说,所幸她跑得快,勉强逃过了一劫。又有晏悬他们和慕容程配合前后包抄,最终将人拿下。 回去的路上,宋星蓉被嘉宁公主邀上了她的马车,段起昀护送宋澈,晏悬留了下来,和慕容程一起处理尸体。 虽然当时迫于形势紧急,嘉宁没来得及细看宋星蓉是从哪边过来的,但她心中其实充满了怀疑,宋星蓉从树林里跑出来,刺客也是从树林里跑出来,这不就明显是追着宋星蓉过来的吗? “蓉儿,吓坏了吧?”嘉宁表面温柔安慰她,心底已经把她骂了好几遍。若不是宋星蓉将刺客引过来,她还能和慕容程再好好呆一会! 哎不对,她才不是想和慕容程呆一起。 “公主,幸好有你们出手相助,我真的怕极了,没想到,好 好在林子里散个步,也能碰上这种事。” 嘉宁啧了声:“蓉儿,你在树林里和我六弟……做什么呀?” 她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在宋星蓉身上。 宋星蓉故作慌乱:“没,没什么。” “真没什么?本公主怎么瞧着,六弟很担忧你?” “公主……”宋星蓉又羞又恼地瞥了嘉宁公主一眼,“我只是出来踏青,刚好遇见了六殿下。” 嘉宁如何不知这种小女儿的姿态是出于什么,她当即就有些纠结了,难不成宋星蓉和老六真有些什么? 以前见皇兄忌惮老六、提防老六又不敢对晏悬下手时,她就觉得好笑,一个冷宫里长大,被四皇子抛弃的挡箭牌,有什么好怕的。 现在她倒是对老六有些另眼相看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找上宋家的? 扪心自问,众多皇子当中,嘉宁最不可能讨厌的就是六皇子。 作为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嘉宁从小到大受过不知来自多少兄弟的算计。 唯有六皇子,从来不会给她找事,对自己客客气气,不会耍任何小心眼,他要做什么也只给太子使绊子,从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嘉宁一向奉行“天大地大、享乐最 大”,能远离这些人的尔虞我诈,她简直求之不得。 只可惜,晏悬看上的偏偏是宋星蓉。 她皇兄看上的东西,皇兄宁可毁了,也不会拱手让给他人。 “蓉儿,你这是没当成本公主的皇嫂,想当本公主的弟媳了?”嘉宁笑眯眯地凑去她身侧,她当然要按皇兄所说好好盯着宋星蓉,让她离其他男人远点。 “公主请不要这么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轻易决定了岂不是太过儿戏?” 宋星蓉越这么说,嘉宁反而越相信他们有鬼:“可如今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往来太多难免引人闲话。既然你没有这个想法,那还是听我一句劝,先和六皇子保持点距离。” “我今日是和表兄、弟弟出门来的,不是和他。” 弟弟? 嘉宁目光微动,那个面容清秀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就是宋星蓉的弟弟? 她不由想起有次和丹阳出去玩时,受丹阳怂恿对那少年下了手,那少年被刺激的犯病啊啊大叫起来她才收手。 后面府中来了新人,她也就将这少年淡忘了,虽然丹阳仍会不时对她提起,但嘉宁一想到那少年犯病的样子,就打消了对他的念头。 第306章 约定 嘉宁想了想,就算不会是六皇子,宋星蓉那位表兄亦是一表人才,一个不错的选择。看来,她得把人放在身边盯着了。 “蓉儿,左右你在家中无事,不如常来本公主的府邸坐坐呗?” 宋星蓉一脸的受宠若惊:“公主,这怎好打扰……” “这算什么呀。蓉儿,本公主就是喜欢和你一起玩。况且,今日刺客的事情,不也需要你协助一起调查么?”嘉宁斜靠车壁望着她,凤眸里含着浅浅笑意。 宋星蓉将刺客引去她那边的事情,嘉宁不会善罢甘休。 可为何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没有半分不耐烦或者嫌恶? 宋星蓉继续推辞:“公主盛情邀请自难推辞,只是娘亲渐渐月份大了,我也不好常常不在身侧。” “那就偶尔过来陪陪我呗。” 嘉宁竟然如此急切?这太诡异了。 “好吧,希望不会给公主带来困扰。” “怎么会呢!”嘉宁亲热地挽着她手臂,显得二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宋星蓉忍住甩开她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今日方便去公主府邸吗?” 她不问还好,一问出口,嘉宁就有些纠结了。她本来是打算把宋星蓉带去公主府的,现在又有些不 想了。 宋星蓉去公主府势必惊动皇兄,若是让皇兄顺带着知道了今天她和慕容程一起游玩的事情,免不了被他说一顿。 暂时,她还不想面对。 “改日吧,蓉儿今日受到了惊吓,先回府好好休息。慕容公子和我六弟会将刺客的尸体带去京兆尹,过几日我来接你去了解案件的情况。” 两人便这么约定了几日后再相见。 宋星蓉低眉顺眼的模样,嘉宁公主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么一对比,丹阳显得更讨厌了。想到当初撺掇她去祸害的人就是宋星蓉的弟弟,嘉宁心里就不免生了些火气。 丹阳就这么喜欢针对宋星蓉吗?等等,今日的刺客……嘉宁记得,她曾经似乎看到过丹阳身边有高手暗中保护。 马车先到了宋府,把宋星蓉送到家门口后,嘉宁公主马上使唤车夫转道去往皇城的方向。 如果真是丹阳指使的刺客,就休怪她不顾多年相识一场的情分了。 …… 入了夜的宋府安详又静谧。沐浴后,绿萝来服侍宋星蓉绞干头发。 茯苓披着星光匆匆进了屋:“小姐,婢子查到了,今日的刺客果真是平南王府的死士。和多年前出现在稷山的死士有着一样的印记!” 宋星蓉眼眸一沉:“你在哪里查到的?” “是段大小姐。” 宋星蓉不禁愣住了。燕儿姐?自从上次段林燕潜入国公府被段起昀强行拦下之后,段林燕就再没主动联络过他们所有人。 秦国公嘴上不问,背地里也派人出去找过段林燕,都被段林燕一概拒绝了。 正在跟家里人怄气的段林燕,怎会突然选择给他们提供线索? 宋星蓉困惑之际,一道声音自门口传来:“知道是丹阳郡主派来的刺客就好办了。”晏悬踏过门槛,一袭雪白长袍笼罩着冷冷清清的月光,恍若隔了云端飘渺遥远的画中人。 宋星蓉示意绿萝和茯苓都退下:“今日怎么走正门了?” “刚刚在和伯父谈话,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所以才这么迟来找你。”晏悬非常自然地朝绿萝伸出手,绿萝愣了下,随后将手中的丝棉巾递给了他。 “伯父”喊的这么顺口?宋星蓉蹙眉:“你跟我父亲在聊什么?” “主要是阿澈的事情。阿澈今日见着了嘉宁公主,难免会受到惊吓。但好在,在医馆时薛神医帮他调节了许多,他自己也学会了调节的方法,只要嘉宁公主不找他,他就不会犯病。”晏悬顺手替她 绞起了头发。 两人姿态亲昵,他站在她背后,她就像是在他怀里被他环抱住一样。 “那就好。”宋星蓉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怎么能够在她父亲眼皮子底下进她的闺房?“聊完阿澈的事情,你不抓紧时间回宫?” “我这阵子都住在楚王府。” “可是你和他都翻脸了,没必要继续对他虚与委蛇。” 晏悬笑了笑,手掌动作温柔地握起她的长发:“可是在皇帝面前,我们还是亲兄弟,我可以不进他的阵营,但兄弟之间还是要和和气气,不是吗?就像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太子,他们三个都开始明面上针锋相对了,到了皇帝面前,不还是感情深厚的好兄弟?” “是么,你们还是懂得给皇帝营造这种太平假象的。” 晏悬修长的手指似是无意抚过她耳垂,带来一阵酥麻,宋星蓉的小脸不由微微一热,她的心头起了一阵异样,却没有做出别的动作,比如抗拒。 “就算你不回去,深更半夜跑我的屋子来也不太合适吧?” 宋星蓉就是想看他吃扁。她都没说要跟他怎么怎么样呢,她的家人就一个个都被他收服了,他来宋府就跟回家一样来去自由,哪有这样的道理? 晏 悬解释道:“我是打算回去的,但是伯父说你受到了惊吓,担心你,所以提议我来看看情况。” 竟然还是她父亲主动提出的? 宋星蓉暗暗撇嘴,很是不屑,这男人究竟给她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她那老父亲究竟知不知道深更半夜让一个男人去自家女儿闺房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不成,她得去找父亲说道说道,告一下晏悬的状了。 否则再这样下去,哪天她真被她家老父亲卖给晏悬了。 晏悬瞄见她垮了的嘴角,忍笑又补了句:“伯母说我得空常来府上坐坐,带你和阿澈多出去玩玩。” 宋星蓉侧过头,震惊地看着他时,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太不合理了。前不久,娘亲不是还是骗人的男人不能要吗? “晏悬,你太过分了。” 晏悬立即敛了笑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想和你的家人好好相处。你知道的,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说着还委屈起来了。 宋星蓉面庞多了丝愠怒:“慕容衍!” 晏悬笑容淡淡:“蓉蓉,其实我挺喜欢你喊我这个名字的。说实话,如果我真的可以回归这个身份,伯父伯母会更欢迎我。他们会直接把你嫁给我。” 第307章 清醒 宋星蓉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父亲和那人的关系究竟如何,她无从得知,甚至娘亲也很少听闻有关父亲和慕容三爷的事情。 但每次听爹娘谈论起往事,她都能明显感觉出父亲对于那位故人,即慕容三爷的缅怀,仿佛他们曾是极为要好的朋友。 可如果真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为什么娘亲都很少听说呢? “回归身份你就别想了。”宋星蓉淡淡道,“冒充皇子混淆皇室血脉,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如今宋星蓉会放在屋外把守的人,不是绿萝、茯苓就是暗月这些心腹,晏悬来了后还会有江河或者江白暗中守候,两人说话常常无所顾忌。 “呵呵,贤妃最近就是在拿这个威胁我。”晏悬将双手轻轻放在她肩头,不紧不慢地捏了起来,“可惜,我当年能进宫少不了她的牵线搭桥,她想以此威胁我,却不知我也暗中保留了她的证据。这些年依附他们为他们做事,手中亦有不少他们想要销毁的东西。” 宋星蓉当然不担心晏悬的身份会暴露。他要是这件事情都处理不好,宋府的大门就别想进来了。 “丹阳郡主预备怎么处置?过几天 ,我要去趟公主府。”宋星蓉呼吸渐渐放缓,不得不说,他捏肩的力道还是很合适的,“我屡次试图惹她生厌,她都没有说别的,待我好的跟真姐妹似的,我真是看不懂她想做什么。” 今天她都在她面前含蓄透出了自己和晏悬的暧昧关系,嘉宁公主仍然热情邀请她去公主府,这可不像她的做派。 她和晏悬牵扯不清,嘉宁公主不该冷淡疏远自己么?她不怕晏祯训她? “尸体已经送去衙门了,不过以京兆尹的手段,是查不到丹阳郡主身上去的,更别说平南王了。不过,旁人知不知道谁派的刺客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嘉宁公主知道就行。正好,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多接触那些公主们。” “哦?懿柔公主?”宋星蓉勾唇,“你最近倒是和她来往多。” 晏悬摊手道:“我只是同她说,再怎样,宋大哥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你们,她早就在虹星楼被曹裕毁了。” 宋星蓉哼了声没说话。 “当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要燕儿姐清楚刺客的来历。” 宋星蓉挑眉:“不就是燕儿姐透露出那人身份是平南王府的死士么?” “不错,那 人是平南王当初去云州前给丹阳留的一个死士。但是丹阳嫁入东宫后,由于皇后的眼线太多,她一直不太方便动用这份力量,再加上后来她清理了一部分东宫的侍妾,皇后对她看得更紧了,她是有心无胆做这种事。直到顾祁之回来,在太子的促成下,顾祁之找上了丹阳郡主,开始为她办事。那个死士,其实是顾祁之派出来的。” 这就是晏悬后来调查出的结果。 “你这情报网……未免也太发达了?”丹阳清理后院的事情都查到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晏悬犹豫了一下,但想起自己说过要对她坦诚,便还是选择说了出来,“是他告诉我的。” “他?”谁啊? “就是……他。” 宋星蓉摸了摸下巴,迷惑极了:“你不能说名字吗?” 晏悬也迷惑了。她难道猜不出他特指的谁吗?“太子告诉我的。” 太子啊。 不是,太子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种事情? 宋星蓉觉得那人很闲,“他想做什么?” “他说,顾祁之、丹阳,他都可以为你解决掉,如果你想要大哥出狱,他也能几日内把大哥接出来的。条件是你来联姻,宋家 段家都要支持他。” 宋星蓉:“哦。” 她就“哦”了声?就没了? 说实话,晏悬当时听到太子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了办成这些事情,他每日都要去各处奔走,几乎不眠不休,除了到宋星蓉这里可以歇口气。 可到了太子口中,就成了易如反掌的事情。 而太子要的和他想要的完全一致——宋星蓉,以及段宋两家的支持。如果不是当年宋澈的事情令宋将军寒了心,只怕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太子。 谁让他是这么的无能,至今还让宋新晟在牢中呢。 “他的这句原话,我已经转达给伯父了。伯父说,尊重你的想法。” 所以晏悬今日实则是来问这个的? 宋星蓉按住他的手:“就算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宿怨,我也不会答应。是他指使顾祁之算计懿柔公主间接造成了曹裕的死,也是他放任丹阳对我出手,甚至,我哥哥被押入大理寺,其中说不定也有他的手笔呢?他往我身上捅刀子,我还要答应他的条件么?这样,以后只会换来更多的伤害。” 她头脑清醒的可怕。 晏悬擦拭着她半湿的长发,动作越来越慢 。半晌,他的嘴中才吐出四个字:“我知道了。”该带的话已经带到,又随意闲话了一会,晏悬便离开了。 虽说刺客是冲宋星蓉来的,但因为刚好碰上了嘉宁公主,传出去后就慢慢变成了嘉宁公主遇刺。 此事自然惊动了皇后。 嘉宁在东宫没找到太子,恰巧丹阳也去了慈济寺,她郁闷地回到公主府后,就忍不住又出去了。 被皇后的人找上的时候,她正和慕容程一起乘坐画舫。 女官若是出现的再晚一点点,她就和慕容程上岸离开了。 昭阳殿。 “你就不能安分点在你的公主府好好呆着?公主府是短了你什么?每次你要什么内务府给你提供的不都是最好的?别的公主哪有你这样的待遇?” 嘉宁一进去,迎来的就是章皇后劈头盖脸一顿骂。 嘉宁嘴巴高高撅起:“打造精美样样提供俱全的牢笼就不是牢笼了吗?” 章皇后非常气愤:“谁教你的这些歪理?!” “没有谁教我,是儿臣这么多年自己悟的。” “你……你还悟起道理了?”章皇后差点被她气的两眼一黑,“要不是你成天出去疯跑,何至于惹来这种刺杀!” 第308章 杀心 “母后,这你可就冤枉我了,真不是我招惹的。”嘉宁将当天遇见宋星蓉以及晏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并十分肯定地指出,刺客是丹阳派出来袭击宋星蓉的。 “真是好大的胆子!”章皇后已经好长一阵子没怎么关注丹阳了,因为丹阳总是一副清心寡欲、身体虚弱的样子,也总往慈济寺跑,再加上太子回京都后基本上没搭理过丹阳,她就更没把丹阳放眼里了。 她知道这个侄女身体近几年愈发不好了,原本想的是,等上几年再给太子另选一位家世符合、端庄贤惠的太子妃,却没料到丹阳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子对宋星蓉确实有些许不一样,可若是仅仅因为这一点,丹阳就敢派出刺客取对方性命,以后东宫还怎么送新人进去? 看样子,不能留她了。 嘉宁抬头,恰好瞥见一抹杀意从章皇后眼底划过,连忙道:“也不一定就是她派出来的刺客,可能是平南王也说不定。” 母后要是动杀心了,丹阳可就真没活路了。嘉宁顶多就是想看丹阳倒霉。让她死?她心肠还没这么歹毒。 章皇后的想法可不会因嘉宁的三言两语而轻易改变,不管嘉宁怎 么劝,她还是把女官叫了过来,吩咐她下去打探丹阳的动静。 嘉宁索性不再说话了,毕竟人各有命,别说丹阳了,哪天皇兄因为储位争夺而死掉,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母后,我一直都是很小心的,这次就是运气不太好,刚好碰上了宋星蓉。”嘉宁抱住章皇后的手臂一边晃一边撒娇。 章皇后若有所思:“宋星蓉……宁儿,你最近和宋家小姐来往的很频繁啊?” “嗯,是啊是啊。” “好端端的怎么和她走的那么近?不知道她兄长最近惹上了牢狱之灾?” 嘉宁讪讪:“母后~女儿和宋妹妹的关系一直很好啊。” 章皇后凉飕飕地一笑:“你的性子本宫还不了解?如果没有人特意叮嘱,你会和宋星蓉那种乖乖女一起玩?” 还真是知女莫若母……嘉宁索性和盘托出了:“确实是皇兄交待的。” 章皇后一脸果然不出所料。丹阳替嫁之事也过去好几年了,太子介怀至今,莫非真对宋星蓉有几分想法? 如果宋星蓉已经谈婚论嫁,她自然要斩断太子的想法。却偏偏因为被丹阳抢走婚事后病了纪念,恰好错过了最佳的出阁年纪。 再这么留 下去不嫁人,怕是要成京都人人笑话的老姑娘了。 “他是怎么说的?”章皇后问道。 嘉宁答:“皇兄没说别的,就说要我盯着宋星蓉,让她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让宋星蓉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她这儿子啊…… 章皇后笑了笑,一个想法从心中油然而生。 嘉宁一瞧母后面上的笑容,就猜到对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母后,有件事情我都还没来得及跟皇兄说呢,去东宫找他时听说他刚好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章皇后笑容瞬间凝住:“你皇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你不必打听。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同母后说就是了。”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六弟老往宋府跑,不过,母后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一个在白玉关时被放弃了又奇迹般地活着回到京都的皇子,章皇后当然会给他一份关注。 “如今的宋家算不了什么。太子若真喜欢那宋星蓉,纳为侧妃就是了。你是想说,怕六皇子和宋家联手吧?” 嘉宁点点头:“宋星蓉和六弟似乎很熟悉。”她用的虽是“似乎”这个词,但凭她的直觉来看,这两人岂止是熟 悉。 可她又找不到别的证据——除了皇兄。皇兄当初同她强调“要让宋星蓉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的时候,她就起疑了。 照母后的话来说,宋星蓉就是一个“乖乖女”,一般情况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需要她去特意监视她? 除非皇兄察觉了什么。 “呵呵,这件事情你就不必管了,等你皇兄办完事回京,母后会同他商议。” 办完事回京?“皇兄不在京都?出去了?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章皇后知道自己是一时失言,面色冷淡了几分,并不解释,而是径直叫来女官护送嘉宁离开了昭阳殿。 看着自己像个犯人一样被昭阳殿的宫女押出昭阳殿,嘉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表示了。 对母后来说,恐怕只有皇兄才是她的孩子。 她算什么呢?她是公主,只负责吃喝玩乐的公主。 过了几天,宋星蓉才等到嘉宁公主的帖子。 但不是约在公主府,而是约在了天香茶楼。 如今的天香茶楼,早就换了东家,从前因为布置儒雅,是那些书生最爱往来的地方。 东家换人后,天香茶楼的布置也整体跟着换了。 打杂的瘦小伙计换成了高挑 威猛的蓄须男人,店内装饰仍是附庸风雅,却添了不少女子喜爱的精美设计。 尤其是雅间,选用的摆件盆栽无不是在迎合时下女子间最流行的审美。这一点,天香茶楼和城南最大酒楼虹星楼完全不同。 嘉宁约宋星蓉到这里来,就是偶然听说了天香茶楼的星字号雅间设计的特别梦幻,摆放了满天星、嫦娥奔月的屏风、还有昙花玉雕,等等,整体都是她非常喜欢的风格。 虽说也是天香茶楼最贵的雅间,但对她来说完全无所谓了。 雅致的绮窗前,映着两道曼妙的身影。 天香茶楼花样百出且充满奇思妙想的茶点已经吸引不到嘉宁了。 她们所在这个位置,刚好是观察对面乐楼的最佳视角。嘉宁托着下巴,痴痴地望着对面乐楼台上身姿窈窕的伶人。 那咿咿呀呀的唱词很折磨她的耳朵,但那美色很是赏心悦目呀! 宋星蓉望着她道:“公主想要看戏,为何不直接去乐楼呢?茶楼的这个雅间视角虽好,到底是远了些,看不清楚。” “不不不,我不能去。”嘉宁忙不迭地摇头,生怕沾上什么似的,“去这间乐楼的人可不是简简单单听个戏就好了的。” 第309章 对策 在她看来,宋星蓉还是太单纯了。 “你是不知道,城南的这间乐楼看似是戏班子的地盘,实则和烟花柳巷没甚么区别,以前还藏着掖着,近些年是一点都不装了。听说他们的大掌柜秦娘子光明正大地出去带客来乐楼。” 嘉宁公主所说的这些,宋星蓉早在刚回京都的时候就有所耳闻了。 秦乐悦,多年不见了。 “他们的花旦据说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男人,但我是不会去的。我怕母后打断我的腿。”嘉宁虽好色,但这种地方的男人她是不敢靠近的。 她可没丹阳那么蠢,找个乐子还把自己的身体给弄病了。 嘉宁要找也只找身家清白、身心干净的。 宋星蓉虽然和嘉宁并不算志趣相投,却胜在话少,可以让嘉宁安安静静欣赏对面乐楼的美色。 两人在天香茶楼喝了茶,吃了少许点心,又在城南御街逛了一圈,嘉宁就送宋星蓉回府了。 除了吃喝玩乐以及趣闻八卦,嘉宁公主全程都没说过别的什么,这就让宋星蓉有些看不懂了。 嘉宁叫自己出去,难道不是为了什么目的? 宋新晟的案子还没审明白,刑部倒是先给出了城郊刺杀的 结果。 经查,刺客出自江湖某杀手组织,接了一道匿名的悬赏来行刺宋星蓉,不慎伤及嘉宁公主。 也就是说,面上带有奇怪青纹的刺客与平南王府的势力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是什么人悬赏行刺宋星蓉、刺客又是出自哪个杀手组织,一概没有线索。 宋星蓉从大理寺看望了兄长回来后,就将晏悬、段起昀约去了天香茶楼。 晏悬眉头紧锁:“会出现这个结果,只能说明刑部有平南王的人。” 那天宋星蓉故意将刺客引去嘉宁公主的方向,就是想要京兆尹投鼠忌器,不敢不查、不敢包庇某人。 不出所料,翟仁仲当即就将烫手山芋扔给了刑部。 显而易见,刑部选择的是平南王。 段起昀提出疑惑:“可我记得太子不是在刑部安插了许多人么?还有大理寺,嘉宁公主的前任驸马爷如今就在大理寺。” 晏悬递给宋星蓉一张名单,宋星蓉皱了皱眉,执笔在纸上划掉了几个名字。 晏悬瞟了一眼,她划掉的人,基本上是太子的暗桩。 “剩下这些很可能已经投靠了平南王。”宋星蓉指着没划掉的名字解释了起来:“这个人虽不是从 云州来的,但父亲曾提到过,说他和曹御史曾经私下往来很频繁,出了曹裕的事情后两人就再没往来过了。” 段起昀道:“他既然是刑部的官吏,曹裕身亡后曹御史不应该找他找的更频繁了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曹御史不找他,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但这个问题是不好直接去问曹御史的,虽说之前有秦国公出面将曹御史暂时拉入了自己的阵营,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又突然回归云州派系呢? “这个人,我会找人盯着他的动静。”晏悬出声打破了雅间内的平静。 宋星蓉指向第二个名字,同时目光投向了晏悬:“陈瑞,也不是云州人,他曾经是阿公的门生。” 晏悬颔首:“大哥在刑部牢里时国公爷向此人捎过信,但被故意无视了。” “陈大人是虹星楼的常客啊,蓉儿就放心交给我吧。” 当今圣上厌恶结党营私,但一直都很乐于看到底下人互相攀咬、牵制。 当然,前提是不摆到明面上来。 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人勾结的证据摆上明面。 这样,皇帝就能直接看到,平南王手下人执行刺杀任务令公主受了惊,在这些人 的包庇下都不会烧到平南王身上; 皇帝也会想明白,为何轰动白玉关的赈.灾粮被劫案到了京都后就渐渐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皇帝可能还会怀疑,宋新晟背上的两桩命案,是否都离不开平南王的算计…… 晏悬和段起昀各自记了几个官员的名字着手准备去查底细,剩下最后一个时,宋星蓉犯难了。 “他怎么也在上面?”段起昀望向晏悬。 晏悬语气平淡:“慕容策在青州官绩甚好,为官清正廉洁,圣上有意提拔他任大理寺卿。最近,他往大理寺和刑部走动的非常频繁。” “这个人可就不好对付了。不过,也没有查的必要吧?慕容策定然是不会投靠平南王的。”段起昀分析道,“目前我们最重要的,还是拉平南王下水。” 当今皇帝对他的猜忌其实已经够深了,但若是迟迟没有行动,那就是还不够。 三人商议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在茶楼又坐了会就各自离开了。 …… 平南王府。收到探子的密报,平南王气的一宿没睡着,天蒙蒙亮,就让人把丹阳秘密带来了王府。 平南王的下属出现的时候,丹阳正在去慈济寺的路上 。 得知女儿一大早就出门要去佛寺,平南王勃然大怒:“不好好呆在东宫,成天往佛寺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丹阳郡主要削发为尼了!” “东宫,东宫有什么好呆的?”被太子冷落的时候丹阳没哭,被皇后斥责警告的时候她也只觉得麻木,可这位是她最敬爱的父亲啊! 丹阳自幼失恃,从小到大陪伴她的人一直都是父王。对她来说,父王就是这个世上最亲最爱的人,她的一切都能得到父王的包容。 泪水不断从她眼眶涌出:“那就是一座囚笼,每天都有无数双眼睛监视我,我早上多吃了几口菜、夜间说了什么梦话都要被人记录下来。我是太子妃啊,可我连打听太子去向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在我说要去佛寺的时候,他们才会稍微放松对我的监视。这是他们希望我做的事情!他们希望我长伴青灯古佛,将太子妃的位子主动让出来!” 平南王目光怔忡:“他们?什么他们?” “当然是你的亲妹妹,当朝皇后!” 砰!茶盏重重砸在红木桌上。平南王饱经沧桑的面庞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怒喝道:“丹阳,莫要目无尊长,那是你亲姑姑!” 第310章 残花 “亲姑姑?我把她当亲姑姑,她把我当什么了?她把我当成是占了她儿媳位置的眼中钉、肉中刺!” 平南王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你怎会这样想你的姑母?当年,你姑母认定的太子妃本就是宋家大小姐,本就是你抢了太子妃的位置。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偷梁换柱到了皇室,若不是你姑母极力劝说皇上,你以为你还能安稳留在东宫、站在这里?本王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以至于你以为整个世界都要围着你转?!” 平南王字句尖锐,丹阳瘫坐在地板上,泣不成声。 是她抢了原属于宋星蓉的婚事,但那不是她自愿的么?从小到大,父王和皇后姑母都有意让她和太子多亲近点,难道不是默认太子妃会是她吗? 她只是拿回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够了!又不是小孩子,还哭鼻子给谁看?” 丹阳头一次在父王面上看到那样冷漠的目光。平南王看她的眼神比当年得知她掳掠宋夫人时还要凉薄。 难道她做错什么了吗? 丹阳抹去眼泪,随着哭声渐渐停住,眸子里的亮光渐渐变得灰败惨淡。 平南王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勉强回归平静 。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调遣本王安排来保护你的死士去刺杀宋星蓉。刺杀成功就算了,偏偏还失败了,本王精心培养的死士也跟着服毒自尽白白牺牲。丹阳,你到底在想什么?” 丹阳抬起头,眼底猩红一片:“刺杀失败难道是我的错?明明就是那个四十废物没用!” 砰!平南王怒不可遏地掀了茶盏砸在地上。 四分五裂的碎片,像极了丹阳破裂成一瓣一瓣的心脏。 “本王培养出来的人,何时失手过?”这才是平南王真正生气的地方。 丹阳让他派去保护她的死士执行刺杀任务暂且不提,关键是,安排刺杀任务的人实际是顾祁之。 丹阳命令王府死士听候顾祁之号令,让顾祁之去安排刺杀宋星蓉的行动,恐怕以为他还不知道吧! 说了大半天的道理,丹阳还是满脸不服气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平南王已经累了,不想再说了,“当年给你一条好的出路你不走,你非要冒着被皇后厌弃的风险去跳东宫的火坑。” 屡屡提起当年,丹阳声音都不禁拔高了:“你所说好的出路就是捡嘉宁公主用过的男人?大蕃那个窝囊废一样的质子?” 要 知道,大蕃送过来当质子的那位王子元璟,当年可不仅仅是和嘉宁厮混了好长一段时间,还到处拈花惹草,凭借自己那张还算好看的脸,祸害了不少纯良无知的姑娘。 皇帝是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才没把人驱逐出境,后来给他在京都随意指了一个身世普普通通的小姐。 那小姐原本性格还算开朗,婚后和这位表面上的“如意郎君”短暂甜蜜过一段时间。 现在,因为元璟滥情爱玩又不尊重人,那位小姐已经闹过不知多少次了。可又有什么用呢?既是圣上赐婚,又是两国联姻,从一开始就存在和离的选择。 所以,她父王认为那是对她而言好的选择? 她连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夫君都配不上吗? 就因为她婚前失贞、是残花败柳? 最近太多事情堆在一起,脑袋痛的快要炸开。平南王闭上双目,用力捏起了自己的眉心。 作为王府的掌舵人,他需要承受来自各方势力的施压。 疲惫的声音自大堂上首传来:“丹阳,既然进了东宫,你就安安分分呆在东宫,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什么也不需要你管。总有一天,你憎恨的人或物,父王都会帮你毁灭 ;你想成为大梁国至高无上的女人,父王也能帮你达成。丹阳,父王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丹阳?” 平南王睁开眼,却发现不知何时女儿已经离开了。 他刚想喊管事去把人追回来,这时候幕僚到了门口,说是有事禀报。 “罢了,进来吧。” 幕僚毕恭毕敬候在门口没有踏进堂屋:“王爷,此事关乎机密。” “那就去书房吧。”平南王站起身,困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管事扶了一把,他才不至于被绊住。 管事暗暗捏了把冷汗。这才短短几年,他们的这位王爷肉眼可见地像是老去了十几岁。 不是在为世子的事情烦忧,就是在为郡主的生活操心。 到底不是几十年前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战神平南王了…… 从平南王府出来后,丹阳的脸色就一直紧绷着。直到上了马车,她终于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在乎她的人了,除了顾祁之。 口口声声说会疼爱她保护她的兄长,在信中斥责她驱逐东宫侍妾的行为,她的父王,今日也讲的明明白白,她就该囚在东宫的牢笼里,忍受太子的熟视无睹,接受皇后密不透风的监视 。 他们将她关在牢笼里,恐怕还在想她该五体投地,感谢高高在上的他们给她的施舍。 毕竟,她是一个与乐楼小倌厮混过婚前失贞的残花败柳,如果不是他们容忍了她替嫁的行为,她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谁让她只是一位郡主。如果是公主的话,谁会管她睡过多少男人、养过多少面首,给驸马爷戴过多少顶绿帽子。 嘉宁就是公主,每天和慕容程明目张胆成双成对地出入各种场所,又有谁敢议论她了? 如果是男人,就更不用说了。她的父王可以养二十余房美妾,皇帝可以坐拥三宫六院,她的兄长亦能左拥右抱…… 他们出入风月场所,不会惹来任何非议。她只是和小倌春风一度,就是残花败柳……这一切,全是因为宋星蓉! “郡主,现在是去哪里?”车夫在外面问她。 丹阳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呢?除了那个地方,这世上还有哪个地方是她能去的呢? 或者说,还有哪个地方是她配去的呢? “慈济寺。” 那个男人是唯一能给她慰籍的人了。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佛门那样的清净之地,怕是也接受不了她吧。 第311章 看望 天香茶楼的会面后,宋星蓉又赴了几场嘉宁公主的邀约。 朝中那些可疑的官吏有段起昀和晏悬盯着,她不需担心。恰好嘉宁蓄意接近,她也可顺水推舟。 作为皇室成员,嘉宁是京城中消息最为灵通的人物之一。 有几次宋星蓉与嘉宁公主私下交谈,她轻描淡写地提起一些京都的传闻,嘉宁都能快速地对上相应的人物。 她便没有藏着掖着,不止一次向嘉宁表露了自己对于兄长的担忧。 嘉宁每次都这么宽慰她:“不用担心,清者自清,我们都相信宋大公子!” “我们”,指的是哪些人?宋星蓉提出自己的疑惑。 看似大.大咧咧的嘉宁公主,一涉及到最关键的、不该说的,又能把嘴巴给紧紧闭上,半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宋星蓉在嘉宁公主这边虽然未能探听到更多关于案件的直接信息,但她并没有放弃。她知道,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然而,就在她想要找嘉宁多套取点信息时,晏悬带来的情报让她陷入了沉思。 “太子出京去了漠北?”宋星蓉的眉头紧锁,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太子为何会突然 前往漠北?” 晏悬摇了摇头,他的眼中同样充满了疑惑,“目前还不清楚太子的具体目的,但漠北一带近年来并不太平,尽管两国建交,有质子留在京都,边疆的部族仍不时产生异动。太子此行,恐怕不是简单的巡视。” 宋星蓉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漠北太平好几年了,两国贸易往来也日渐顺畅,怎么会突然产生异动呢?这其中必有蹊跷。 晏祯突然离京,和京都的纷争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远千里跑去漠北,到底是什么意图?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不在京中,二皇子和四皇子他们闹翻天吗? 不,晏祯不在京都,对她来说会更好。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从顾祁之开始吧。”宋星蓉声音坚定,望向晏悬时的目光如炬,“我去联络表兄,让他将燕儿姐暂时引开。” 晏悬点了点头,他知道宋星蓉的判断通常不会出错,“不过,我联络三表兄就可以了。” “你联络他?”宋星蓉讶异极了。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 晏悬笑笑:“最近和段表兄的虹星楼有些生意往来。” “哦?你的天香茶楼能和虹星楼有什么 生意往来?” 晏悬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你猜到了。” 猜到天香茶楼背后的新东家其实就是他?“我去过一次就知道了。” 晏悬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宋星蓉并不给出解释。 他追着再问,她微微表露出了些许不耐:“你突然和他开始合伙做生意都没跟我说,我为什么要解释?” 与段起昀合伙经营,倒不是他主动的。晏悬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坚持。 如今的他急需资金,他必须扩张经营,但很多事情又不能经过自己的手,那么对他而言,寻找一个有共同利益且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盟友就至关重要了。 宋星蓉对经营之道不感兴趣,他当然不会用这种事情来打扰她,只会徒增她的烦恼。他更不可能向她开口借钱。 与段起昀合作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最佳的选择。就算段起昀约定各种条件,还狮子大开口般各种要求。 宋星蓉突然想起什么,奇怪道:“你为什么要喊他表兄?” 晏悬面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笑:“跟着你喊的啊。” 宋星蓉:“……”称呼她爹为伯父、称呼她阿公为阿公,这些她都忍了,现在都开始喊段起昀为 表兄了? 见她微微蹙眉不太高兴,晏悬仿佛明白她担忧似的,随后补了句解释:“放心,外人前我不会这样称呼。” 这种称呼若是被其他什么人听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事情就麻烦了。 夜深了,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这次,宋星蓉走到了窗前,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夜色中。 大理寺。 牢房昏暗阴沉,一道娇小的身影穿过走廊,来到最深处一间牢房的大门前。 她熟练地将自己带来的食篮放在了牢房的大门口,衙役就在不远处盯着。 靠着稻草堆卧坐着的宋新晟抬起头,一瞧见来人,就迅速站起了身,身体也瞬间跟着绷紧挺拔。 “噗……”女孩捂住嘴忍俊不禁。她的目光透过面纱,含笑地注视着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 隔着紧闭的铁门,男人魁梧高大的身体显出几分局促不安。 “你、你怎么来了?这可是大理寺。” “我如何不能来?”女孩婉转的声音带了分俏皮,尽管穿着朴素的宫女服饰,她的气质依旧非凡。 在这个可爱美丽的女孩面前,宋新晟就会突然变得很奇怪,说话都会开始不利索,“那 个,我吃过饭了……” 女孩打开食盒,却见里面放了少量的点心,以及几册书封泛黄的书籍。 “我知道你吃过饭了。所以只做了一点点的糕点。”女孩笑起来时双眸就会恍若弯弯月牙,微微露出的贝齿更是白的能晃到他的眼睛,“因为这次最重要的是来给你送精神粮食呀!” 她指的是那些书籍。宋新晟瞟了一眼,发现那正是自己最钟爱的兵书。 男人略显沧桑的脸庞在昏暗中悄然红透:“多谢你,小妹妹。牢房里的日子确实无聊得紧,出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宋新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 小妹妹……面纱之下,懿柔公主脸上的微笑逐渐凝固。其实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正是女子出阁的年纪。 可自从被顾祁之骗过一次后——即使因为宋家兄妹的及时出现,除了药物给身体带来的损伤,她没有任何其余的损失,尤其是在名誉上。 然而现在的她,也已经很难再相信谁了。更别说考虑婚嫁之事。 发自内心来讲,当初主动与顾祁之书信往来,为了自己是真,却何尝没有一分是冲着那张脸以及那男人的款款深情去的呢? 第312章 相配 宋新晟吃完糕点后,又感谢起了她这个“小妹妹”。 懿柔恼他对自己的这个称呼,却又忍不住被他憨憨的样子逗笑。 宋星蓉的这位亲大哥,傻乎乎的样子有几分天真可爱。 懿柔仍是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轻声说道:“将军大哥哥,不必客气啦。你这次平白受人冤枉,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带点吃的带几本书籍来牢房看你。” 这个女孩当初第一次来牢房看望他的时候就说了,是崇拜他曾经在漠北打出来的将军威名,所以才花钱买通了狱卒进来的。 女孩每次来看望他,通常跟他说上几句话就离开了,宋新晟当然是能够理解的,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 不过这次,她停留的时间久了些,还同他说了宋星蓉和段起昀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他们为了帮他洗刷冤屈,正在各处奔走努力。 女孩说,宋大小姐叮嘱她告知兄长安心,不要放弃。 宋新晟嘿嘿笑:“我现在哪里还会有那种想法呢?这里有吃的有喝的,空间也大,我说要练拳,也有人来陪我练,还有你这个小妹妹时不时来陪我,除了不能自由走动,光线不太好,日子倒是挺闲适的。” 牢中的 光线太暗了,他每次都只能隐约女孩那双爱笑的眼睛。 与她见过这么多次面了,他还没看清过她的面容。 狱卒喊了一嗓子,懿柔知道探监的时间到了,她该离开了。 “将军大哥哥,”懿柔走出几步后,突然又转过了身。是那样的猝不及防,宋新晟都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就那样直直撞上了女孩亮晶晶的双眸。 懿柔微红了小脸。要不还是算了? 可喊都喊了,不说点什么就太尴尬了。 懿柔于是道:“生辰快乐呀!” 生辰?宋新晟想了想,今日好像正是自己的生辰。 “你怎么……” 懿柔赶紧解释:“是宋小姐告诉我的!宋小姐怕你孤单难过,特意要我来看看你。将军大哥哥,又长了一岁哦!祝你每天的生活都能顺遂心意,事事都能如愿达成。” 原来是妹妹说的啊…… 宋新晟目送着懿柔公主离开,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外面有人在为他努力,这份信念让他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不对啊,他妹妹会知道他的生辰?不,应该说,他妹妹那冷冷清清的性子,连自己生辰都不在乎,怎么 可能记得别人的生辰? 那女孩又是从哪得知了自己的生辰? 出了大理寺,懿柔绕到巷子里悄悄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回到车上,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跳。 靠着多年的苦心孤诣,京都未婚且年龄合适的世家子弟的生辰八字,她拿到了很大一部分。 宋新晟年龄大她太多了,她原本是没打算看的。 得知他间接因为自己入狱后,她才多看了一眼。 后来一次偶然,鬼使神差间她又乔装打扮,将自己和宋新晟的八字合了一下。 竟然……十分相配。 懿柔慌忙按住怦怦乱跳的心脏。 不,不能胡来。宋新晟将来是要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尚公主,只会毁了他的前途。 宋星蓉得知懿柔公主又亲身去了大理寺看望自己兄长后,心中是越发好奇懿柔的想法了。 恰逢端午宴,嘉宁公主在公主府设了场端午宴会,仅邀请了京都相熟的几位贵女,听说懿柔公主也会出席,宋星蓉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请帖。 宴会上,丝竹声声,笑语盈盈。 宋星蓉和嘉宁寒暄客套一阵后,婉拒了坐公主身旁的热情邀请:“公主今日盛装美艳绝伦,定会成为全场 的焦点。小女清静惯了,盼公主谅解。” 这次宴会上只有女宾,嘉宁设计的项目基本都是为姑娘量身定制,吸引了很多贵女围着。 宋星蓉从她们身后经过,在花园的一处僻静角落找到了她。 懿柔公主正静静地站在一株盛开的牡丹花旁,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花园的围墙,投向了远方。 宋星蓉轻步走上前:“见过公主。” 懿柔转过身,笼罩于眼眸上的乌云瞬间一扫而空,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喜悦,“宋姐姐!你来了!” 她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找自己一样,早早地就来了这里等她。 “公主,最近经常出宫?”宋星蓉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言辞,“兄长那边,有劳公主费心照顾了。” 她说的含蓄,懿柔公主笑了笑,其实确实是她逾矩了。 第一次、第二次探望,可以解释为顾念虹星楼相救的恩情,第三次、第四次……以及后面的许多次,又该解释成什么呢? 对上宋星蓉含笑的双眸,懿柔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在打宋新晟的主意。 作为公主,看似风光无量,可她这种没有强势依靠又不得父皇宠爱的公主,最终迎来 的只会是什么呢? 幸运的赐婚给京都某个世家子弟,用联姻来巩固权势。 不幸的,则是跨越山水远嫁异国他乡,牺牲自我的终生幸福来巩固两国邦交。但是,两国若是某日开战,和亲的公主又该如何自处? 懿柔顿时像泄了气一般,“放心,宋姐姐,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兄长。”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 宋星蓉听出了懿柔公主话中的未尽之意,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同情。 不过,这并表示她可以容忍她将算盘打在自己的兄长身上。 某处,丹阳郡主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紧紧地盯着花丛前的宋星蓉和懿柔。 她看到两人的亲密交谈,心中的嫉妒和恨意更加强烈。 “我像个阶下囚一样受人苛待,凭什么你们可以迎来团圆美满?”丹阳郡主在心中冷笑,“宋星蓉,等着,懿柔,你也给我等着……” 都是因为懿柔公主!顾祁之如今只能躲藏在那个女人的家中,出来见她还要偷偷摸摸,生怕被那女人瞧见了。 “我绝不会让你们轻易得逞!”丹阳郡主紧握着拳头,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第313章 心碎 仲夏五月,日子渐渐热了,但慈济寺内依旧保持着一份宁静与清凉。参天古木枝叶茂盛,投下了一大片宜人的阴影。绿荫如盖,佛音悠扬,香烟缭绕,让人心神宁静,仿佛与世隔绝。 自远方缓缓驶来的马车如往常一样停在慈济寺的后门,走下来一道身着素雅长裙的纤弱身影。 “阿弥陀佛,见过郡主。”负责接引的僧人双手合十,为她拉开了柴门。 丹阳仰起头遥望高高的墙头,面色苍白,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她羸弱的身体,轻盈的步态,仿佛随时会被这仲夏的微风带走。 太医诊断说,她的身体这些年没有好好休养亏空太大,宜居家静养,不宜再出门四处奔走。 可是,东宫那个冷冷清清拥有无数双眼睛的地方,算得上她的家么?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出来了。 慈济寺的宫殿后面有一片破旧低矮的房屋,那是她与顾祁之约定相会的地方。 丹阳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那个最僻静的角落。 她的脚步虽然轻盈,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眼看着自己的目的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剧烈,带 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和期待。 今天,她比往常提前了半个时辰。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 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屋内的宁静被她轻柔的动作和门板的吱嘎声所打破。昏暗的屋内,只有一束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斜射在简陋的木桌上。 窗前,男人转过身,迎上她投来的目光。是顾祁之。他比约定的时间到的更早。此前,他一直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顾祁之……”丹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打招呼,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 她曾经嫌恶极了这个穷酸书生,巴不得和他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可自从当初为了撇掉和大蕃质子的联姻,冒充宋星蓉嫁进东宫后,这几年的她可谓是受尽了白眼,被皇后嫌恶猜忌、被太子不喜疏远。 父王和兄长又纷纷离开京都,她被迫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更难过的是,父王回到京都了,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对她只有数不尽的怨怼责怪,冷嘲热讽。 现在的她无比后悔,如果当初,放弃了东宫这座华丽的牢 笼,答应顾祁之的追求,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顾祁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终视线定格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臣,见过郡主。” 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还有一张床榻,角落里堆放了一些杂物,显得朴素而清冷。 顾祁之恭恭敬敬迎着丹阳到一尘不染的榻上坐好,自己则是站在了边上。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一层冷漠的面纱所掩盖。再次开口时,她的嗓音已变得冷淡,仿佛在刻意保持着距离:“你的伤可好些了?” 顾祁之微微一怔,似乎没有预料到丹阳会问及自己的伤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多谢关心,已无大碍。” 丹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的目光转向了窗外,避开了顾祁之的视线。 他知道她这是心虚的表现。因为上次他遇刺身受重伤,向她求援的时候,她没有给出任何回信。 最后是段林燕救了他。段林燕为了他,潜入国公府差点与全家人反目,尽管没有从国公府拿到那味药膏,但她后面还是想方设法为他搞到了救命的灵药。 如果不是段林燕,他早 就重伤不治,成了孤魂野鬼。 丹阳当然知道此事和宋星蓉、六皇子他们脱不开干系,而他们会对顾祁之下手,其中又有她的原因。 愧疚么? 自然是愧疚的。 可她拒绝过这个男人。 当初顾祁之高中状元,她就明明白白拒绝了他。她想要荣华富贵,想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状元夫人?不是。更何况当初她已经进了东宫。 是他死缠烂打,硬要赖着她。她对他一直都是呼来喝去,没有好脸色。 直到听说他遇刺重伤,性命垂危,她头一次感觉到了心慌。 她无法想象顾祁之不在了之后,她的世界会变成怎样的一片荒芜。 但是,她是丹阳郡主啊,自小就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她怎么会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出身低微、一穷二白的男人?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愿意低声下气做太子的跟班。 太子,她曾经最爱、如今最恨的男人! 每每想到这个男人在太子面前会是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她心中连那点本就不多的愧疚都没有了。 到底,她对顾祁之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是依赖,是同情,还是习惯? 不过,应该不 会是爱。 “顾祁之,”丹阳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屋内的安静,这次,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宋星蓉不能留了。” 顾祁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被他隐藏起来,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仿佛对丹阳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郡主,上次布置刺杀的时候,臣就同您说过了,针对她的很难成功。” 顾祁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丹阳的脸上,“而且,您身边唯一的死士为了不暴露您已经服毒自尽,刺杀这种任务,不可能交给守护您的侍卫去做。” 丹阳深吸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她只是没想到,顾祁之会拒绝她。 丹阳冷笑了一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顾祁之,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怕事了?你忘了你当初跟我说了什么?你说你对我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顾祁之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的声音低沉:“郡主,我的心意从未改变。可现在对你而言,好好呆在东宫养好身体就可以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这几年,丹阳心中郁结越发重了,留在东宫,最起码能保证她日常的药材供给。 第314章 冲动 顾祁之有些不高兴,丹阳郡主根本没去想过,她这样的决定会带来多少无法预估的风险。 她只是一个劲地宣泄:“东宫东宫,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把我关在东宫那座笼子里?那个破牢笼真的就这么好吗?” 丹阳的怒气和不满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和无奈。东宫对她来说,难道是什么很好的地方吗? “郡主,”顾祁之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异常复杂,“东宫是你家,于你而言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丹阳的身体微微一震,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祁之。 东宫,那个外人看来金碧辉煌的地方,对她而言,却是一个没有自由、充满算计的牢笼。顾祁之的话语,无意之中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敏感的弦。 “家……”她笑着,笑着,眼泪就如断线珍珠那般掉落了下来。 看到心爱的女子伤心落泪,顾祁之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郡主现在的力量,能保住自己不被算计已经很不错了。莫要再横生枝节……”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丹阳控制不住抬高了 音量,她的眼中充满了痛苦,“看到他们言笑晏晏团圆美满,才是我最大的痛苦!” 顾祁之的心中一痛,他何尝愿意丹阳这般痛苦,何尝能接受丹阳所恨的那些人过上团圆美满的幸福生活,而丹阳却只能困在东宫? 可他想要为丹阳好,就必须亲手在她面前揭露那个残忍真相,“除了太子妃的身份,请问郡主现在要拿什么去跟她斗?她的父亲、兄长都向着她,六皇子为了巩固权势也在讨好她,就连嘉宁公主,因为太子的叮嘱也在疏远你,接近宋星蓉。郡主的眼里就只有他人的幸福,就不能多看看眼前吗?” “不,不,我一想到他们,一想到父王不愿搭救,哥哥也不给我回信,我就真的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顾祁之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这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他的心肝都要被她哭断了。早知当初,说什么他都要拼一把在云州留下来。 他以为,东宫是她心之所向,她会过上快乐的生活。 他问过太子,丹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太子这些年一直不在京都,对丹阳的了解都是通过手下人的汇报。 很多时候,太子其实不会去细看那些 汇报,那些侍妾被丹阳赶走或是弄死,他都没去在意过,只要不损害他的声誉。 太子从没有刻意去针对丹阳做什么。 这正是顾祁之愿意追随太子的原因之一,太子甚至承诺他,一朝事成,只要丹阳愿意,就会安排他们平平安安离开京都,不会让他们有任何后顾之忧。 前提是,丹阳愿意跟顾祁之走。 所以顾祁之冒着杀头的风险,也千里迢迢从云州潜回了京都。 为太子办事惹上麻烦,他不后悔。 他真正后悔的,是没能在丹阳进东宫之前带她离开。绑架也好,打晕也好。 顾祁之轻声哄着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丹阳的眼泪渐渐止住。 他在她面前一直是温柔的,可这样的举动对她来说,却是久违的安慰和关怀。 温暖通过他的手掌传递过来,她感到了一丝丝的安心,呼吸逐渐平稳,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顾祁之,”丹阳的声音仍是有些颤抖,“你不要离开我……”她已无比确定,她离不开他…… 双手环住顾祁之的腰身,丹阳缓缓抬起头,水盈盈的眸子望向他。 “郡主,回去吧,咳咳……”顾祁之突然咳了起来。上次受的伤 其实并未完全恢复,近日为了丹阳的事情又没有好好休息。 “顾祁之,你的身体……””丹阳的话音未落,顾祁之已经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过于担心。 “郡主放心,我没事。”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那一阵阵的咳嗽却透露出他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丹阳猛的站了起来,用力攀住了顾祁之的脖子。她急切地吻上了顾祁之的唇。 顾祁之初时惊讶,但很快给予了温柔的回应。他的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 丹阳在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就会通过这样亲密的举动来缓解心中的压抑。 顾祁之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她的热情,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安心的微笑。他没有显赫的身世,在这个世上他早已是独身一人。 他不是太子那样的天之骄子文武双全,他只能靠欺骗另一个女人的真心偷师习武,即便如此他还是挡不住敌人的攻势。 但是他能给她最长久的陪伴。 他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太子成就大业的那天,丹阳会愿意跟他走。 只是在事情快要往不 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过去时,顾祁之及时按住了丹阳的手。 “丹阳,”顾祁之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现在不是时候。即使你想,我也想,你也会后悔,不是么?” 丹阳看着顾祁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顾祁之,还是那么的懂她。 她哪里是真的想要他…… 大概,是寂寞在折磨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祁之却释然地笑了。他轻声说道:“我会等,等到一个更合适的时机。等到你真正准备好了。” 他的笑,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温暖而和煦。 丹阳默了默,微微点了点头。 “丹阳,放心,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从慈济寺出来,丹阳的步伐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抬头望向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给她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但也仅此而已。 顾祁之不肯答应替她铲除宋星蓉。 她知道顾祁之的拒绝出于对她的保护,但这也意味着她必须另寻他法来解决宋星蓉。 丹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她不会因为顾祁之的拒绝而改变。 第315章 会面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查和搜集,又有晏悬等帮忙,段起昀弄来了不少平南王与官员往来涉嫌贪污受贿的记录证据。 这些东西拿在手上,他自己当然是不敢做主处理的。 可是呈给秦国公一看,秦国公却是完全没放在眼里。 “陛下难道会不知道平南王私相授受?在以前,许多事情其实就是陛下默许的。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出面去替他办那些他不好做的事情。现在对平南王态度不好,不过是因为平南王的权势威胁到了他。” 面对秦国公对于自己辛苦弄来的证据不甚在意,段起昀心中虽然感到失望,但他并没有放弃。 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阿公谨慎保守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为什么他们自家人说话谈事,书房里还会有个晏悬? “阿公,既然有客人在场,孙儿就先下去了,晚点再来找您聊。”段起昀故意咬重了“客人”二字。 他承认,这阵子晏悬帮了他很多很多。 可他的警觉并非无的放矢。晏悬虽然在帮助他搜集证据的过程中表现出色,但段起昀深知,尔虞我诈的皇城里,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 。 他不会任由这个暗藏野心的男人过度介入他们的家事,将手越伸越长。 六皇子,不管是对段家还是宋家,当然只能是客人。 察觉出段起昀的排斥,秦国公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段起昀不必离开:“六皇子奉陛下之命来暗查虹星楼坠楼疑案,你离开做什么?刚想差人喊你来配合调查。” “查案?陛下怎会让六皇子来查案?”段起昀的眉头微微一挑,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 曹裕坠亡于虹星楼已经发生有一段时间了,但由于涉及到了宋家和曹家,其中又有一些关键线索被太子抹去了,加之真正的杀人凶手顾祁之被他亲姐保护着,整个案件一直扑朔迷离,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 拖了快小半年了,皇帝怎么会突然把晏悬派出来查案? 面对段起昀怀疑的目光,晏悬保持着他一贯的从容,他的脸上中寻不见一丝慌乱,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似乎对他的质疑并不在意。 秦国公看着段起昀的目光透出一丝严肃,说话语气倒是平稳:“太子有要事处理目前不在京都,二皇子和四皇子势同水火,陛下担心他们利用这 桩案子大做文章,所以秘密安排了六皇子。” 六皇子无权无势,对皇帝来说会更好把控。 段起昀仍是眉头紧锁,心中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困惑。 他的目光在秦国公和晏悬之间游移,试图揣摩这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 阿公口中所说的“大做文章”…… 莫非,指的就是近日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变动? “孙儿明白了。”段起昀沉声回应,尽管心中还有没能得到解答的疑虑,但他知道在这种政治纷争中,选择相信阿公基本是不会出错的。 秦国公点了点头,对于段起昀的反应,他还是满意的。 不过转向晏悬,他的声音不却是由自主地变得温和了许多:“殿下接下来需要任何帮助,尽管同三郎说就好了,毕竟此事关乎他新晟表兄。还可以去宋府瞧瞧,你们可以多找蓉儿一起商议。” 反正,他们三人最近本来就来往颇为密切,现在六皇子得了皇帝的许可,他们做起事来可以更加理直气壮些。 不同的是,他们之前除了偷偷查案之外,还查到了平南王。 所以,秦国公又补了一句强调:“不过,平南王那边,你们暂且还 是不要掺和了。这对你们而言太危险了。” “国公爷,我明白您的意思。”晏悬出声说道,“我知道您担心我们越往下查的越深入,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国公点了点头,他对晏悬的谨慎表示赞赏,他的目光从晏悬身上扫过,仿佛想要寻找些什么出来。 “平南王那可是只老狐狸。别看你们现在查到了他的很多猫腻,甚至一些相互勾结的证据都被你们拿到了手里,但你们可要小心了,最好不要去踩他的陷阱。” “可是……”段起昀欲言又止。那可是他们辛辛苦苦调查出来的,说不用就不用?那他们这么多天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而且,宋星蓉还在等着他们的情报呢! “我明白了。国公爷是想说,他现在不上朝、也不进宫找皇帝,和太子、皇后都保持了距离,一副被孤立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在故意示弱?” 秦国公的目光在晏悬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评估这位年轻皇子的能力和决心。他微微颔首,目光满是赞赏。 “殿下能想到这一点,我也就放心了。平南王是当年跟随陛下打天下的人,陛下没有亲口说出厌弃之语之前 ,无论他是风光无限还是步入低谷,我们都不要去刻意针对他。” 秦国公的话在书房内回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氛。 皇帝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旁人平步青云之时,他会想方设法抬高另一个去制衡这个人;而若是那个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受到多方势力的针对,他又会去拉那个人一把。 也就是说,现在的平南王,身负赈.灾粮一案的嫌疑,又被云州派系官吏推上风口浪尖,前几年又因为丹阳替嫁之事丢尽了颜面,寄予厚望的儿子又因为某些不可明说的原因被迫“留守”在了白玉关…… 连连受挫的平南王,现在就处于这样的境地。 如果他们还要去踩一脚,难保不会招来皇帝的猜忌。 秦国公见晏悬理解自己的意思了,就不再多说,说话点到为止,懂得自然都懂,不懂的人也没必要懂。 比如说,段起昀可能不会太懂。但对他这个没有正式进入官场的孙儿来说,不懂反而是一件好事。 秦国公转向段起昀,语气中带着一丝严肃和关切:“三儿,你就算没有听明白也没关系。平南王的事情,你们暂时都不要轻举妄动……” 第316章 合作 “还有,你们一定还要告知蓉儿一声,让她也不要去管平南王了。但是阿晟的事情,你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为了阿晟,还是为了段宋两家的安宁,抑或者是为了以后的打算……” 段起昀正认真地听着,秦国公突然收住了声,没再往下说。 晏悬已经猜到了他口中“以后的打算”是指什么。他笑了笑,朝秦国公恭敬地微微鞠了一躬。 两人都是“懂的都懂”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当中。 一旁看着他们感觉秦国公和晏悬更像爷孙俩的段起昀:“……” “好了,三儿现在明白了吧?” 段起昀:“……”他可以不明白吗?“……明白了。”段起昀暗暗撇嘴,“我会尽我所能,与六皇子一道,查明真相。” 秦国公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晏悬道:“殿下也要万事小心。虽说如今出头的是二皇子和四皇子,这两拨人斗争最激烈,可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里,谁又能保证自己就是那个‘渔翁’呢?殿下应当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他当然明白,所以从不轻易下场掺和他们的争斗。 比起直接对抗,他更喜欢经营。 晏悬恭敬地 行了一礼:“国公爷,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我会小心行事,不辜负您的期望。” 秦国公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段起昀和晏悬对视一眼,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去吧,”秦国公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只是一定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不要被情绪左右了判断。你们都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们能够处理好这一切。” 两人静默了片刻,仔细思索了下秦国公的话语。 “是,阿公。”段起昀恭敬地回答,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坚定和决心。 晏悬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国公爷放心,我们会谨慎行事。” 秦国公这才转过身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或许,其实他们比他预料中更强大,能应对接下来的强敌? 不,还是不要让他们这一代去贸然试水了。 更何况,那些事情更多的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产生的。 “好了,夜深了,你们也早些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秦国公温和地说道,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段起昀和晏悬再次行了一礼,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关上了门,留下了秦国公一人在书房中沉思。 夜色中的段府显得格外宁静,两人于长廊中并肩行走,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就只能听到彼此极轻的呼吸声。 走到一个拐角处,晏悬转过身,两人的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交汇。 “六皇子,我希望你能切实履行一开始的约定。” 段起昀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悦。 晏悬微微一笑,似乎早已预料到段起昀会有此一问。 他知道,段起昀嘴上虽然跟秦国公说了什么都是好好好,但他自己的提防只增不少,对于任何可能影响段宋两家安危的不确定因素,他都会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这一点,和宋星蓉倒是很像。 他不指望段起昀能转变自己的想法,他也懒得像对宋星蓉那样,费尽心思取得对方的信任。 “段三公子,我明白你的担忧。”晏悬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确实答应过你,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到你们段宋两家的事情。” “陛下可不会平白无故派你来查虹星楼的案子。” 晏悬的目光在段起昀的脸上停 留了片刻,似乎想要透过他的表情,看到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承认,这是我在暗中操作。陛下想要试探我与你们的关系,于是我就主动把这次机会展示在了他的面前。于他而言,他可以看的更清楚我和你们的关系进展的怎么样了;于我而言,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你们,更有机会真正获取你们的信任,为我自己找好助力。 这就是我自己的目的,但这些目的与段宋两家的安危并不冲突。我没有必要去伤害你们,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甚至,会拦着任何意图不轨的人对你们两家下手,因为我想要你们的支持。” 段起昀沉默了,他知道晏悬的话有道理。可他就是有些不爽。 在祖父面前时,他明显感觉出祖父看他的眼神比对自己的欣赏还要更多。 段起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我相信六殿下所说的话。想必蓉儿那边,是不必多说了的,她会支持你,但不会带动其他人都来帮你,对不对?” 对于这个表妹,段起昀还是蛮了解的。晏悬笑了笑:“是。” 不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么?他一点都不会羡慕。 “但是——”段起昀话锋一转,“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场。段家和宋家都经不起再一次的风波了。我必须保护我的家人,不让他们遇到任何危险。还有一点就是,你可知如果没有你,家里人会安排我迎娶蓉儿表妹的?” 晏悬:“……” 段起昀这才露出轻松的笑容:“不说了,若是真对你有所怀疑,我哪里还会找你合伙做生意?我们都相信你,六殿下。”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诚恳,“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坦诚相待,不要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而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段三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请放心,我会遵守我的承诺,不会让个人的情感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晏悬说的客客气气,倒给段起昀整不会了。 他还以为晏悬会酸几句。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段起昀说,“反正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晏悬的表情微微一滞,显然段起昀的话让他有些意外。他的目光在段起昀的脸上扫过,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这番话会从段起昀口中说出。 要知道,前阵子两人合作调查平南王及朝中官吏的关系时,段起昀没少阴阳他。 第317章 夜幕 皇城,南苑。 深夜的风带着一丝寒意,晏悬从秦国公府赶回来,发现居所外面停了一辆外形精致的马车。 “殿下,王爷等候您多时了。”一道微驼的身影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他口中的王爷,除了楚王晏禧,他的四皇兄,不会有别人。 大厅内,晏禧正在享受几个美艳侍女的按摩,闭着眼睛,瞧上去舒服极了。 “见过皇兄。”晏悬跨过门槛,向他小小行了一礼。 若是在以前,这是完全多余的,可今非昔比,晏禧已开府封王,很快就要去外州当官上任。 只待正妃和侧妃的人选各自定下,他的位阶、权势,都会超出他一大截。 到那时,他对上晏禧就不是一个小小的行礼动作那么简单了——就是不知最后他会被派去哪个地方。 晏禧睁开了眼睛,向来慵懒透着股散漫的目光此刻变得如同猎豹一般锐利,紧紧锁定着晏悬的一举一动,眼神中闪烁的是审视和怀疑。 “六弟,你来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晏悬微微一笑,从容地走向晏禧。 尽管晏禧打量他的目光伴有压迫性的审视,他仍旧 步伐平稳,眼神中没有一丝的局促。畏惧晏禧?不存在的。 他甚至可以笃定,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不会属于晏禧。 哪怕晏禧在朝中的势力无人可匹敌。 “皇兄深夜了还在南苑等我,不知是为了何事?”晏悬在他下首的位置坐下,状似随意询问道。只不过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警惕。 晏禧挥手让侍女们停住动作先去一旁候着。他的目光在晏悬身上扫过,口吻漫不经心:“听说,你准备为宋大公子翻案?” “听说”?听谁所说? 晏悬微微颔首,没有否认:“皇兄知道,我与宋家兄妹关系不错,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大哥平白背上杀人的罪名。” 晏禧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他的眼底划过一抹不屑:“宋新晟的案子不是那么好翻的,牵扯到的人太多,你可要考虑清楚。” “牵扯的人‘太多’?” 晏悬似笑非笑抬头看他,晏禧下意识地瞟了左右侍候自己的侍女。 晏悬微微挑眉,这些侍女明显是晏禧自己带过来的,他连自己的人都不完全信任吗? 晏禧冷冷道:“有些话,说太明白了反而不好。你我好歹 兄弟一场,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平南王可不是你能招惹的。太子你尚且斗不过,难不成,你以为你能算计的过平南王?” 晏禧突然跑过来警告自己,自然是他最近暗地里对朝局的关注被他知道了。 “多谢皇兄的善意提醒。不过,这是我与宋小姐的约定。” 这是在要他别管闲事?晏禧冷笑了声,说话也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六弟,都说了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生分。你想博美人欢心,本王怎么会阻拦你呢?不过那位国公爷可是只老狐狸,跟那人打交道可要小心了。” 晏禧连他接近秦国公的事情都知道了。 也对,当年晏悬能找上康老爷子,本来就是晏禧搭的桥。 只是不知康老爷子如今是否依旧支持晏禧,还是只想淡泊名利远离纷争? “皇兄不必有此担忧。虹星楼乃段三公子经营,调查曹裕的死因,也只需跟段三公子打交道。”晏悬说话时,警惕的目光没离开过晏禧的脸庞。 他知道晏禧这是在试探自己与国公府的关系,因此,生怕遗漏了对方的一丁点异样。 晏禧再次挥手,示意侍女们上前,然后转头对晏 悬说:“这些美人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老六看看,可有中意的?” 赠送美人,朝中最常见的拉拢手段。 晏禧知道晏悬除了宋星蓉,基本不近女色,更不热衷男女之事,此行特意带上了府中那几个容颜上佳的侍女,就是想看看这小子能不能开窍。 可惜,晏悬的回答依然是婉拒:“皇兄的好意,臣弟心领了。只是我最近确实忙于案子,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 晏禧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知道老六对宋星蓉很着迷,心心念念想要娶其为妻,可哪个皇子正式娶妻之前没有过暖床的侍女?晏悬这是完全不想接受他的示好了。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慵懒的笑容:“六弟,你这是不给皇兄面子啊。这些美人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你若不收下,岂不是让她们白跑一趟了?” 晏悬自嘲道:“是皇兄太高看臣弟了。臣弟不像皇兄有氏族支撑,又位列王爵俸禄丰厚,臣弟一步一脚印走出冷宫,即使不需要依赖皇兄了,也只有皇兄眼前所看到的家徒四壁。臣弟连仆人都养不了几个,遑论侍女?” 晏禧左右看了看,晏悬家中的布置说是“家 徒四壁”确实太夸张了点,但若是跟他的王府一比,那就是完全不够看了。 甚至晏悬屋子里的某些摆件,别说进他的府邸大门了,打发管事的玩物都不是这个档次。 密探汇报说六皇子和段起昀合伙经营赚了钱,难道不是真的? 晏禧仔细一想,这才对嘛!当初他把挂在慕容氏名下的首饰铺子完全交给晏悬经营,都只是在城南做出了点名气,能吸引到内城的贵妇与千金,还是多亏了宋夫人那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宋夫人再没去过后,那间首饰铺子便差不多渐渐亏空了。 直接给了晏悬的那间春来医馆,不知道多少年了,依旧平平无奇,哪怕药王谷的那位神医在医馆坐镇了快三年。 显而易见,晏悬根本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 他的母妃总催他尽快解决掉晏悬,如果晏悬当初从白玉关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揭露了他,他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但是晏悬没有。不仅没有,他还隔三差五跑出去找宋星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只有宋星蓉。 晏禧站起身,走到晏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动作亲昵,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深意。 第318章 密报 “老六,不管之前你我兄弟间有些什么样的机会,但至少现在我们还不是敌人。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本王力所能及的地方,肯定出手帮你。咱们相互扶持,总好过你单打独斗对抗太子。” 晏悬听着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晏禧见状趁机又道:“宋星蓉乃至宋家,连太子妃的位置都看不上,可见他们都是不喜争斗的那种人,你自然不能指望他们会为了你出手。” 他这话说的很直白,就差没明说宋家靠不住了。 晏悬仍是轻描淡写地道:“多谢皇兄的好意‘提醒’了。” 嘴上说着感谢,又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晏禧有些烦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初在白玉关,他也是为了自己才任由晏悬陷于危险之境。 后来,他不是叮嘱了他的手下别真的下死手么? 谁让晏悬自己这么倒霉,惹上平南王呢。 亏他发现平南王对他的不轨意图,好心跑一趟来提点他。 晏禧见状,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晏悬,便不再多言。他冷哼一声,带着侍女们大步离开这里。 从礼数上来讲,即使晏禧不是他邀请来的, 晏悬也理当送他一段路。 所以他跟在了后头,可是就因为他屡屡拒绝他的“好意”,晏禧全程都不屑于再搭理他一句话。 连表面的友好都懒得伪装了。 大门外,借着些清冷月光,晏悬目送晏禧离开,直到侍女们的脚步声和马车渐行渐远,他才收回目光,重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知道晏禧的用意,晏禧还是希望他能回归他的阵营,大概是和二皇子对上之后,晏禧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当挡箭牌了。 他当然不可能因晏禧的言语所动摇。 遥想当年,他在东宫遭太子授意的投毒,侥幸遇上宋星蓉逃过一劫,又很倒霉地被宋星蓉当成了意图不轨的歹徒,刺中肩头。 那时,其实他已经几乎没有力气再逃出东宫了。 是四皇子骑马带着乔装成宫女的他离开了那里。 他当然是感激的。 从小到大,他对贤妃、四皇子,乃至慕容氏,都怀有感激之情。 可是那些人,总觉得他会是一只白眼狼,或者说,从来把他的复仇当成玩笑,只想利用他的仇恨来获取他们的特殊利益。 段宋两家会给自己提供多大的帮助,他还不清楚? 他从一开 始,就不会选择指望谁、依赖谁。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晏悬踱步回房,长廊间的灯光昏黄,他眼中坚毅的光芒却依然明亮。 “主子。”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翻墙而入。 晏悬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黑影,他的神色平静,面上多了分警惕。 南苑是有其他皇子居住的,虽然与他隔着高高的一堵墙,为了小心谨慎起见,若非紧急情况,他的暗卫不会如此贸然行动,进入南苑。 “何事?”晏悬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黑影迅速靠近,行了一格干脆利落的礼,然后快速而小声地汇报道:“主子,这是线人传的消息。” 晏悬接过密报。看完密报,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上面说的是二皇子近日频繁与平南王的亲信接触,似是有所图谋。 平南王受皇帝冷落有一段时日了,二皇子怎会贸然接近平南王呢? “继续监视,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另外,迅速将此事告知宋小姐。” 晏悬命令道,他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只有冷静的决断。 “遵命。”黑影应了一声,随即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晏悬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继续踱步回房。 他的心中已经开始快速地盘算着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数。 晏禧、二皇子的动向他必须密切关注,同时,他也需要加强与宋家和秦国公府的联系,确保在这场斗争中不会孤立无援。 晏禧有句话说对了,但只是对了一半。 宋星蓉和宋家并不是不愿意帮助他,他们只是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他们不喜争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在关键时刻退缩。 望着密信一点点燃烧殆尽,晏悬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他不会让段家、宋家失望,更不会让宋星蓉伤心。哪怕他们每个人都来试图说服他放弃。 第二天一大早,晏悬就打着查案的名义去了宋府。 一到宋府,就有管事将他引入了内厅。显然,宋府的人都得了宋将军的授意,以后他出入宋府就方便很多,可以直接走正门,不需要翻墙。 宋星蓉这天也起的很早,晏悬得到密报后,就让手下人迅速给她传了书信。 二皇子和平南王秘密来往,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可不重视。 因此,晏悬到达内厅的时候,宋星蓉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多时,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坐在她身旁的宋将军 虽然淡定,但同样面露担忧。 “见过六殿下。”宋星蓉站起身,迎接晏悬。 她都快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这样子给他见过礼了。平时,她对他都是直呼其名,连声“哥哥”都很少喊,尽管晏悬很喜欢听她这样喊他。 但当着宋将军以及府内其余仆人的面,她还是得做做样子。 宋将军看出这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大手一挥让仆人们都撤下去了。 宋将军随后发了话同他寒暄,晏悬才在他身边落座。 他神情严肃:“宋将军,星蓉,相信你们已经都得知了二皇子的行动。” “殿下说得不错,我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宋将军声音低沉,面色凝重,“二皇子此举,确实令人费解。只是不知消息是否准确?” 晏悬语气肯定:“将军,这是我安排在宫城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线人,消息来源不说完全可靠,但至少二皇子已经有了令人起疑的动作。” 宋星蓉的眉头紧蹙:“二皇子向来‘无利不起早’,对于身陷争议又被皇帝排除在朝堂外的平南王,应当不会有拉拢的意思才对。” “可能是在迷惑我们的视线,也可能确实想要拉拢平南王。”宋将军出声道。 第319章 奇怪 晏悬的目光在宋将军和宋星蓉之间切换,他知道他们的话都很有分量。 二皇子的行动确实令人费解,但是朝堂之上的斗争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对方是否真有这个想法,所以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必须谨慎。 “无论是哪种可能,我们都不得不防。”晏悬的声音坚定,“我已经安排人去细查了,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告知。” 晏悬看向宋星蓉,发现她的眼中同样透露出坚定的光芒。宋星蓉道:“是要小心防范此人。二皇子在对上四皇子、太子时行事向来高调,并不完全是因为有太后撑腰,而是,有人希望他高调,希望他能牵制他们达成一个平衡。” 宋将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不过他看向女儿和晏悬时,说话的语气仍是十分凝重:“所以,调查归调查,殿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平南王,他们都不是好对付的。当年……” 宋将军正说着,声音突然顿住了,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微沉的目光向外飘去。 当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晏悬看了一眼宋星蓉,宋星蓉微蹙着眉头 ,似是也为他这个“当年”感到费解。 宋将军深深地看了晏悬一眼,目光再次投向外面,他长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接着“当年”那两个字继续说下去了。 “当年若不是我们情敌,我那位好友,也不至于……落到背井离乡,客死异乡的下场。” 父亲的朋友? 宋星蓉隐隐猜测他说的可能就是那个人,下意识地瞄了晏悬一眼。 晏悬听他们说话时神情非常认真,像是也在思索宋将军的话。 “罢了,不说了。”宋将军面上露出些许遗憾,“殿下小心提防就是。至于我们宋家,提供给殿下的帮助或许有限,但至少在某一点上,殿下可以完全放心。那就是,我们的敌人是相同的。” 晏悬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明白宋将军所说的“敌人”指的是什么,他惊讶的是,宋将军愿意同他做这种表示。 这意味着,就算宋家不会在这场纷争当中成为他坚定的拥护者,但至少会和他站在统一战线,对抗他们相同的“敌人”。 “能得将军此话,是我的荣幸。”晏悬站起身,端起酒杯朝宋将军遥遥敬了一杯,“您的提醒我也会铭记 在心。” 宋将军也呵呵笑,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两个男人交谈时,宋星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将军瞥到女儿沉默的面容,突然道:“不是说过殿下不必这么生分,称呼‘伯父’就好了么?” 宋星蓉这时就抬起头了。她很是不能理解地看着自己父亲。 晏悬笑了笑,温声道:“伯父说的是。”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宋星蓉更懵了。 宋将军又说回了今日商讨的事情,又跟晏悬确定了一些细节,以及接下来大概的行动计划。 晏悬顿时就踏实许多了。他不一定非要宋家的支持,但如果宋将军能给一个很明确的态度,自然更好。 他知道这场斗争将会非常艰难,但他也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有了宋家的支持,他更有信心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因为有许多事情要忙,晏悬只来得及找宋星蓉问候几句,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他离开后,宋星蓉到后院找上了逗大黄玩的父亲。宋澈也在。 “姐,殿下就走了?” 宋星蓉嗯了声,淡淡道:“他有很多事情要忙,等过了这阵子,再约他一起 出来玩,怎么样?” 她语气温柔,像是哄小孩子。 宋澈挠挠头,貌似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过这样的话对他来说还是很受用,宋澈乖巧地应下了。 宋将军看出女儿有话要说,便对宋澈道:“澈儿啊,你看大黄肚子上的这几圈肉,这才来宋府几天啊?该运动运动了,不然都会胖成球了。” “哦……”宋澈没觉得大黄有多胖,但他又不敢反驳父亲的话,他怕他的“觉得”是错的,“那让嬷嬷她们牵它出去遛几圈?” 宋将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去遛它吗?” 宋澈懵了,他可以吗?自从到了宋府,管事嬷嬷们都不让他接触大黄了,大黄的吃喝拉撒都安排了专人负责。 说是大黄身上脏兮兮的,洗了几次都洗不干净,便不让他触碰大黄,更不可能准他牵大黄去什么地方。 他们还说,别人家的公子小姐都不会跟一只看门狗成天这一块。 尽管很想和大黄玩,但宋澈想的是,现在还是要好好当宋家的小公子——至少是在宋府的这段时间。 “你熟悉大黄,你来遛就行了。爹爹安排杨管事跟着你。” 杨管事待人和和气 气,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而去不会干涉他太多,不会总是说“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世家子弟是怎样怎样的”之类的话语。 宋澈一听到父亲是安排他来带自己,立马高兴地应下了。 “大黄,嘬嘬嘬,来这边,嘬嘬嘬……” 大黄欢快地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跟上少年离开了。 四下再无旁人,宋星蓉却没急着说事,而是看着一人一狗离去的背影感慨了句:“阿澈,不该困在这样一片小小的天地里。” 他或许更适合投入五湖四海,或者充满灿烂阳光的大草原。 总之,不会是这样四面都是高墙的宅院。 “蓉儿是在奇怪爹爹的决定?” 宋星蓉望向坐在大树下慢悠悠倒茶、模样悠闲的父亲,“是有点奇怪。” 不管是刚刚提出让宋澈去遛狗,还是之前对晏悬的态度,她都觉得不太像是父亲会做的事情。 遛狗看似是一件小事,但若是让别人瞧见宋家的小公子跑出来亲自遛狗,还和大狗追逐嬉戏打闹,难免招来那些嘴碎的非议。 她怕弟弟受不住那些非议。 宋澈当年被掳去遭受了那种凌虐,可怜他的人很多,议论他的人更多。 第320章 理解 京都内城,这些权贵世家里的人,十之八.九都会带着异样目光看他。 反而在市井街坊中,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只是春来大医馆一个抓药的伙计,每天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玩乐。 宋将军没有示意让女儿到这边来坐下,他知道这次谈话不会很长,也不再拐着弯儿了,而是径直道:“人总得要成长,尤其是阿澈。就让他以宋家小公子的身份先去外面转几圈,若是扛得住自然是好,回来了他还能是正常笑呵呵的样子;若是扛不住,还有我们为他遮风挡雨。 不要总是想着为他解决一切难题,不论是在医馆、还是在府内,都要放手,让他自己去跟人打好交道。 我们若是一手包办他的生活,他只会更加喘不过气,他可能某些事情上接受不了我们的安排,最明显的就是日常穿戴,璎珞玉冠那些贵族子弟常见的配饰他都不习惯。但是他不会跟我们说。因为这是我们‘以爱为名’编造出来的牢笼。 所以,对于阿澈,我们做好他坚实的后盾就可以了。” 宋澈的问题解释清楚了。宋星蓉的看法和宋将军的当然是一致的。 他们的娘亲也不是那种一定要追求什 么繁文缛节、摆出世家风范的人,她只要阿澈吃饱穿暖、每天开开心心就行了。 换而言之,宋家没有一个人会要求宋澈要成为什么什么样的人。 他们期望的都只是宋澈能留在他们身边。 框住宋澈、让他不自在的,是这眼前的高墙大院。 “父亲,我明白了。嬷嬷她们是怕阿澈不懂规矩惹了事情,其实她们都只是在尽职尽责地做好吩咐下来的每一件事情。” 只是,“照顾好宋小公子”这个吩咐,就被她们理解成了要多看着点宋澈。 宋将军含笑微微点头。 “既然娘亲临盆,那就多安排些人去照顾娘亲吧。阿澈这么大一个人了,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宋星蓉提议道。 宋夫人身体渐沉不便行动,宋府的诸多事宜大多数时候都是宋星蓉在管。 宋将军也会帮忙,但他不擅长也不适合出面解决太繁琐的事务,更多时候是做女儿的帮手,辅助她达成目的。 如今全府上下,无不被宋星蓉管的井井有条,没人敢不服大小姐。 因此,宋将军说道:“你去办就行,父亲相信你。” “女儿还有一件事情不理解。” 照他女儿这打破砂锅问到 底的精神,终归是要来问清楚那件事的。宋将军喝了口茶,朝她微微点头。 “父亲当初不是说,不想我们再接触任何一位皇子了么?我以为,父亲只会和他保持一段短暂的合作。” 从这次宋将军对晏悬的态度来看,这可不像是只想要短暂合作一段时间。 宋将军若有所思:“六皇子啊……他是个好孩子。” “就因为他这次帮了哥哥?” 宋将军放下茶杯,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回忆和深远的考量:“不仅仅是因为他这次在为你哥哥的事情努力。 而是,这段时间和六皇子接触下来,他的才智和为人如何,爹爹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不会像其他皇子那样,沉溺于权势之争。” 晏悬不会“沉溺于权势之争”?宋星蓉有些不相信。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不解地看着父亲,等待着他继续解释。 宋将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蓉儿,父亲是很不想参与皇子之间的纷争,但照现在的形势看来,我们宋家不参与,也会被逼着参与。 爹爹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感情到底如何,但是爹爹跟你保证,你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逼你做。尤其是婚姻大事。我们支持他去 争抢,不一定非得通过联姻来表达立场。” “不是,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帮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每次看到六皇子那个孩子,为父总能想起一位故友。” 宋星蓉沉默了。父亲的故友?说的难道就是晏悬的亲生父亲? “所以,我想先选择相信他,也算是对于当年那位故友的……”后面那几个字,宋将军没说出来,宋星蓉也隐隐意识到可能会是什么。 宋星蓉知道,父亲的眼光一向很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似乎是在思考着父亲的话。 “父亲相信他,女儿就会相信他。”往事究竟如何,宋星蓉当然无从得知,她也不愿去故意揭开,到某天父亲愿意说了,她自然就会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过去。 至于晏悬的真实身份,比起直接告知,父亲也许更能接受慢慢探寻。 “而且,”宋将军补充道,“六皇子在朝中的地位并不稳固,他需要盟友,对于如今一定要入局的宋家来说,需要的恰好就是一个毫无背景支撑值得信赖的皇子。这是一场双赢的合作。”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图。 她深知父亲作为宋家的掌舵人,每一个决策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好了,不说这些了。”宋将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蓉儿,咱们父女俩也是许久未这么说说话了。索性去叫上你娘亲,我们去找阿澈,一起四处散散步。” 一家四口出行还带了条大黄狗,那场面怕是…… 宋将军笑了:“就在府上转转。西跨院那边不是修葺了个大花园么?” 西跨院就是原先二房住的地方。撤掉他们的东西后,空间显得宽敞多了,请了花匠精心布置一番后,倒成了一个饭后散步的好地方。 “好。”通过和父亲的这次谈话,压在宋星蓉心头的那种难言的情绪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整个下午,她都能全心全意享受着陪伴家人的乐趣。 这便是她以前一直想要的生活。 虽说还是会感觉缺少了什么,可能是因为兄长不在,也可能…… 是因为晏悬不在? …… 夜色如墨。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的辘辘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晏悬坐在缓缓驶动的马车上,心情如同这夜色一般沉重。 他合起了手上刑部调取出来的这道卷宗,捏起了眉心。 第321章 噩耗 看到这些天眼线的汇报,他就有些怀疑了,因此,他就用了点手段,得到皇帝的许可正式参与虹星楼案件的调查。 手上这些卷宗就是从大理寺那里拿出来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平南王根本没有提供确切的证据,他只是提了一嘴有人曾看到宋新晟在曹丞遇刺的那晚出现过,皇帝就派人将宋新晟押进大理寺了。 本朝律法中有规定“疑罪从无”,像这种只是“有人看到过”且没有人证的情况下,按正常程序是不该将宋新晟押入大理寺的。 但是平南王又翻出曹裕的案子,和曹丞遇刺联系在一起,指出宋新晟与曹家有旧怨,这就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作案动机。 皇帝大概就是想抛出宋新晟作为诱饵,引他们上钩,看他们各自的动作。 他和段宋两家的结盟并没有刻意隐瞒,早就传到皇帝耳中去了,皇帝至今没有要打压或者管控他的动作,说明他所做的一切他都是默许的。 默许他们几个皇子不顾血缘关系自相残杀吗? 晏悬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心中反复权衡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宋将军说的不 错,二皇子和平南王秘密来往不是无脑之举,相反,他完全掌控了皇帝的心思。 当初皇帝顺应太子的状告将平南王召回京都,软禁于王府,派了人看着,但其实并没有过分限制平南王的出行,他甚至能将丹阳郡主带去王府见面。 可见,平南王根本就没有失去圣心。 皇帝的所作所为只是警告平南王别太嚣张了。 这样一来,宋新晟就麻烦了。 回到南苑,晏悬就去了书房,伺候他的太监已掌好屋内的烛灯。 书房内,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再次摊开那份卷宗,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每一个字句,每一个细节。 如今他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案件。 二皇子和平南王的行动,皇帝的态度,这些都可能是触发更大危机的导火索。 夜深了,而他毫无睡意。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晏悬抬起头,沉声问道:“谁?” “殿下,属下江河。”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晏悬站起身,打开门,只见一个身影站在门外,正是江河。 “殿下,您让我跟踪的人有消息了。”江河的声音中带了一点紧张。 晏 悬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进来说话。” 江河走进书房,将门轻轻关上,然后递给晏悬一封密信:“这是那个人最近做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属下都已经记录好了。” 晏悬接过信,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信中的内容让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信中提到顾祁之最近背着段林燕频繁外出见人,似乎在策划着什么大事。 “好,我知道了。”晏悬将信收好,对江河说,“继续监视,有任何新的动向,立刻来报。” “遵命。”江河行了一礼,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晏悬重新坐在书桌前,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顾祁之的行动比他想象的还要急迫。他躲藏在段林燕的别院里,不管是他还是段起昀,都不太好对他下手。 他再次打开了那份卷宗,看着看着,一行小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懿柔公主……竟然去大理寺看望了宋新晟这么多次? 这下就不妙了,嘉宁公主、丹阳郡主她们都有所察觉,更别说皇后、太后等人了。 懿柔作为公主,又到了适婚年龄,扮成宫女私会外男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对他们双方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严重的情况下,宋 新晟又会担上妨碍公主清誉的罪名。 看来,还是得去一趟大理寺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晴朗日子。宋星蓉不时带着宋澈出去玩,宋澈的心情肉眼可见放松了许多,比起刚到宋府时要好多了。 就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宋家——准确来说,是京都的另一个宋家,也是如今的定北侯府,突然传出了一则噩耗。 宋婉雯病逝了。 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宁静的荷花池上,斑驳陆离。 宋星蓉静静地站立在池边,身着一袭轻纱般的长裙,裙摆随风轻扬,如同荷叶边缘的轻柔波动。 池中的荷花开得正艳,绿叶丛中点缀着或粉或白的花朵,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盛开,展现出不同的风姿。蜻蜓在荷花间穿梭,偶尔停留在花尖上,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一抹生动。 可就是在欣赏如此美景的时候,茯苓带回了宋婉雯病逝的消息。 当初在赏花宴上碰到宋婉盈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了。 侯府让这个消息流传出来,看来是找好宋婉雯病逝的说辞了? “小姐要去吊唁吗?”茯苓手上呈着一张请帖,是宋婉盈送来的,一看就知道没安 好心。 想起宋婉盈那次故意寻她大吵大闹,宋星蓉直接拒绝了:“既然已经分家,还有什么来往的必要吗?”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宋婉盈就代表侯府亲自登门拜访了。 当时宋星蓉正在给母亲诊脉,宋府的门房匆匆来报,说是侯府的宋二小姐已经到了府门外。 宋星蓉的眉头微微一皱,宋婉盈还亲自登门拜访,是有什么非要她去不可的理由吗? “请她在大厅稍候,我随后就来。”宋星蓉吩咐完,继续给母亲诊脉。 门房领命而去。 宋星蓉的手指轻轻按压着母亲的脉搏,她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根本没有受到这一消息的影响。 倒是宋夫人,脸色已多了几分凝重。 她这次就是因为突然听到宋婉雯病逝的消息,不小心牵动了胎气。 若是宋将军在府中刚好看到,定是要念叨她半天的。 对于那孩子,宋夫人是不想再管了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机会,她都不珍惜,都还要继续坑她和她的孩子。 那孩子再可怜,能比她的亲人重要? 只是,得知宋婉雯真的就这么香消玉殒,宋夫人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伤感。 到底是个可怜人。 第322章 来访 她催促女儿道:“蓉儿,先去看看吧?” “娘亲,不着急。”宋星蓉声音淡淡,“她既然是特意过来,怎么会因为我的怠慢又走掉呢?” 嘴上说是这么说,实则她的心中在思索着宋婉盈此行的目的。 分家后,两房人基本没有任何往来了。 尤其是宋宝睿官场不顺来向宋将军求助被拒后,二夫人更是放出狠话,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可是,宋婉盈还是来了。这就有点意思了。 “母亲,您的脉象平稳,只需继续按照药方调养,就基本上没问题了。”宋星蓉收回手,轻声对母亲说道,“但是,不可偷懒不吃药,也不可嫌药苦而乱加东西。很快就到生产的日子了,越到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大意。伤了胎儿是小事,伤到你的身体损害根本,就是大事了。” 这也是宋将军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胎儿怎么样,他根本就不在意,他只要宋夫人好好养着身体,生产那天能顺顺利利就行。 他尤其强调不要让她搞什么生男生女或者利于胎儿的民间偏方,那些怂恿过宋夫人去吃药保证胎儿个头大的稳婆全被宋将军赶走了,现在定下来的几个稳婆都是话少且心思简单的。 “好吧 。”宋夫人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答应。虽说是宋将军三令五申要她听女儿的话,但她并没有因此不高兴,她的眼中满是对女儿的信任和依赖:“蓉儿,有你在,娘亲很放心。” 就是不能吃甜点、荤腥、带刺激性的重口味食物、寒性重的食物等各种她曾经很喜欢吃的东西……而已。 看着娘亲复杂的脸色,一副极其怀念美食的样子,宋星蓉想笑又强行忍了下去,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对宋夫人说道:“娘先休息,我去招待宋婉盈就好了,熬药的事情交给阿澈去就好了。” 宋母轻轻摆了摆手:“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来到前厅,宋星蓉看到宋婉盈正坐在那里,一身素净的衣裳,脸上带着一丝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哀伤。 她还能不明白,这副打扮和表情,都是精心策划过的么? “姐姐,我来得太急,希望你不要介意。”宋婉盈见她来了,立即站起身,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强忍着悲痛。 宋星蓉亦是做出一副强忍悲痛的表情,声音带着一丝疏离:“婉盈,婉雯妹妹的事情,我也很痛心,但我相信侯府应该能够妥善处理她的后事 。” 宋婉盈的嘴唇微动,果然,宋星蓉没那么好说话。 “相信侯府应该能够妥善处理“,不就代表她真的不打算去了吗? 不过,宋婉盈早就料到自己的计划并没有那么容易得逞。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蓉姐姐,我知道我们两家之间有些误会,但是现在不比从前,我们应该放下过去的不愉快。” “不愉快?我们过去有什么不愉快吗?” 宋婉盈愣了下。 宋星蓉没给她思考的时间,马上补充道:“婉雯的事情就不提了,毕竟逝者为大。几年前宋宝睿诋毁我兄长尚可说是年少不懂事,老夫人罚过也就算了;但是这段时间,京都又传出各种嘲讽我哥哥的打油诗,何人带的头,你还不清楚吗?你说这些只是不愉快,让我们都放下?” “姐姐……” 宋婉盈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宋星蓉的话语直击要害,让她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变得苍白无力。她的眼神闪烁,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宋星蓉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她的目光如炬,直视宋婉盈,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她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宋婉盈,你我都是明白人,不必 说这些虚话。”宋星蓉继续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还有阿澈的事情。阿澈这几年一直不敢回家,你敢说你们没有动手脚?” 若不是父亲派人密切关注着,她也留了暗月默默保护,她不敢想象宋澈这几年又要遭遇到什么危险。 宋婉盈的嘴唇动了动,她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起。 她意识到,宋星蓉远比她想象的要强硬,宋星蓉完全不想让步。 “星蓉姐姐,我……”宋婉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星蓉打断了。 “婉盈,你今天来的目的我很清楚。”宋星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不会去侯府的。她的死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宋婉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我也就明说了。你回绝侯府的请帖,又拒绝我亲自登门的邀请,你应该知道我踏出这个门后,会有怎样的流言传出。” “流言?你觉得,我还会在乎流言?”宋星蓉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她对宋婉盈的威胁不为所动。 宋婉盈这次是真的急了。 她低垂着脑袋,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话语来回应宋星蓉的冷淡。她有些不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哀伤的神情。 威逼不成 ,她又想来来软的了。 “姐姐,我知道我们过去的所作所为伤到了你们的心……但是婉雯姐姐,我不说娘亲她们会不会伤心,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你真的觉得分家后我们迎来了更好的生活吗?不是的,实际上,搬出去才没多久,祖母就盯上了我。我以为她还是那个偏爱我的祖母,,她偏爱的只是哥哥。哥哥仕途不顺,她想要用我的婚姻去给哥哥铺路,让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宋婉盈哽咽出声,眼中泪光闪烁:“祖母说,如果宋婉雯没出事,她肯定会让她来做这件事。这些天我也想了许多许多,我也明白了许多。宋婉雯的下场,不正是我的将来么?” 宋星蓉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宋星蓉,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出一丝破绽。然而,并没有,宋婉盈似乎没有骗她。 但这也动摇不了她的决心。即使她知道屡次回绝侯府的请帖,拒绝出席吊唁宋婉雯,会引来一些怎样的舆论。 见宋星蓉无动于衷,宋婉盈擦掉眼泪站起身,向宋星蓉行了一礼:“打扰了。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将你的意思转达给侯府。” 宋星蓉送她到了门口,稍微客气了一下,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第323章 舆论 宋星蓉拒绝登门吊唁宋婉雯的事情在京都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京都的贵胄们,无论是出于关心、好奇还是其他目的,都在暗地里讨论着宋家的这一反常举动。 有的说宋星蓉心高气傲,不将侯府放在眼里;有的猜测宋家与侯府之间可能发生了不为人知的矛盾;更有甚者,将多年前宋婉雯于东宫生辰宴失身的旧事翻了出来,直指这是宋星蓉对宋婉雯的一场惊心算计报复。 作为城南着名的休闲场所,天香茶楼,这里不仅是品茶的好去处,也是文人墨客、商贾官绅交流信息的热点。 每当夜幕降临,茶楼内灯火通明,宾客满座,各种茶香和点心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人们围坐在各自的茶座旁,低声议论着近日京都内的趣闻八卦。 今晚,因为宋星蓉两次回绝侯府吊唁的请求,茶楼内的气氛比往常更加热烈。 “宋大小姐这一举动,可是摆明了不给侯府面子啊。她平日里不是最讲究礼数的吗?这回是怎么了?”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低声对旁边同行的好友说道。 “谁知道呢,宋家和侯府的关系向来不错,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旁边的男子同样压低了声音,他们的谈话声被周围的笑语声掩盖。 在天香茶楼的另一角落,几位文人雅士围坐在一张精致的茶桌旁,他们的谈话则显得更加含蓄和深沉。 “宋大小姐此次拒绝,恐怕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一位中年文士轻轻吹了吹茶杯中的浮叶,慢条斯理地说道。 “哦?此话怎讲?”他对面的年轻书生好奇地问道,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声音低沉而充满自信:“定北侯府是怎么来的,你我都清楚,圣上有没有把这个侯府放在眼里,你我也都清楚。不清楚的人,似乎只有他们侯府的自己人了。” 书生点了点头,似乎有所领悟:“先生的意思是……” 中年文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书生一眼,随后将茶杯端至唇边,轻轻啜了一口。 年轻书生模样的男子——闻渊,亦端起茶盏,若有所思地饮了一口。 他千里迢迢从云州赶至京都,那位宋大小姐就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不过,上面人的决策,他就不胡加猜测了。 他能从白玉关调回京都,可离不开那位皇 子殿下的关系。 良禽择木而栖,他相信这二位能给他一个好去处。 在茶楼的另一边,几位商贾打扮的客人也在讨论着这个话题,不同的是,他们对于多年前的那桩旧事更为关注。 “侯府的这位小姐当年可是在东宫意外遭遇贼人失身了的。” “哎呀,这事儿当年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宋婉雯小姐在东宫生辰宴上遭遇不测,不过据说那贼人当场就被太子殿下诛杀了。”一位身材圆润的商人一双精明眼睛透出几分对八卦的趣味,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神秘,似乎对这段往事颇为了解。 另一位商人摇了摇头,叹息道:“真是飞来横祸,宋婉雯小姐也是命苦,这失了清白的女子,在他们那种世家大族中,哪里还有活路。听说是被算计的?” 一人拍桌愤慨道:“当然是被算计的!东宫那种地方,如果没有人去刻意安排好,怎会混进这种狂徒?” “所以后来宋婉雯害得宋夫人、宋小公子被掳走其实是报复?” “等等,我咋听说后来掳走宋夫人、宋小公子的人,与宋婉雯小姐并无直接关联?”一位年轻些的商人插话道,他的眼神 中透露出对谣言的怀疑。 圆润商人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几年前的事情你们当然不知道了,我在京都做了这么多年都生意,还能不清楚?宋夫人从前可是出了名的身手好,和段家大小姐一样的巾帼不让须眉。寻常贼人能动她?唯有那次,上了这个侄女的当才被贼人掳走!这还能不是宋婉雯的报复行为吗?当然,真相究竟如何,我们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宋夫人被掳走……那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该不会……” 一中年商人道:“呸呸呸,胡说八道,宋夫人当年是被丹阳郡主掳走的!而且都好几年了,这几年宋将军可是一直中京中。” “哟,没想到马老板远在云州,也能这么清楚?”圆润商人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在下庞某给大家提个醒,这京都的水深着呢,就说当年到底是宋大小姐还是丹阳郡主害的宋婉雯,至今都没有个确切的结论。宋大小姐这么做,或许是想借此机会与侯府划清界限,也或许是在为宋家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他们的谈话声渐渐低沉,最终被茶楼中的喧嚣声淹没。 而在茶楼的其他角落,关于宋家的议论还在继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各自的表情,有的好奇,有的疑惑,有的则是幸灾乐祸。 宋府。陷于舆论风波中的某人,此刻正在书房内安安静静地坐着。 茯苓将外界的风言风语一一报来,宋星蓉本人并不在意。她依旧如往常一样,处理着宋府的日常事务,同时继续关注着朝中的动向。 如今的宋府已无法脱身这场争斗,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成为别人解读宋家意图的线索。 夜深了,栖霞居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宋星蓉坐在紫檀木书案前,翻阅着手上的卷宗,但目光却不时飘向窗外的夜色。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草的气息,宁静而祥和。 她轻轻合上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拂面而来,宋星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更加清晰。 她知道现在是舆论对自己很不好。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当年宋婉雯于东宫生辰宴失身之事,她是主谋,于是就有了后面宋婉雯联合丹阳郡主掳走宋夫人的报复。 她拒绝登门吊唁,是心虚。 第324章 旧友 舆论会有这种走向,必然少不了侯府那帮人的引导。 宋星蓉毫不怀疑,这其中还有丹阳郡主的掺和。 不过这些算得了什么呢?丹阳非要来掺和,那她就勉为其难陪她一起下场。贪狼帮匪徒虽已清剿,但丝毫不妨碍她将平南王拖下水。 “茯苓。”宋星蓉回到紫檀木书案前,封装好写好的书信,“将此信送给乐楼秦乐悦,我们的那位旧友。” 茯苓双手接过书信:“主子可有什么话要带过去?” 宋星蓉勾唇笑了笑:“不必了。看到书信,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乐悦如果是个明白人,就该知道这是她复仇的绝佳机会。她如果放过了这次机会,就证明她是个懦弱的人,就没有来往的必要了。 但不管秦乐悦怎么决定,她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为了将来的大计,宋家的平安,尤其是宋澈,无论如何,事成之后秦乐悦都得从京都消失。 茯苓退下后,宋星蓉又拿起了毛笔,开始写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随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星蓉,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宋星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进。” 推门而入的男人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袍身宽松,袖口宽大,下摆随风飘扬。袍子上绣有精美的云纹图案,腰间束着一条镶玉的宽腰带,端的是谦谦君子气质不凡。 他的目光在书房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宋星蓉身上。 “星蓉,这么晚了还在书房忙,不休息吗?”晏悬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关切。 宋星蓉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今日怎么不穿夜行衣,也不让门房通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到我屋里来?” 这男人真是越发厚脸皮了。 “想你了就来了。” 说的这么直白? 宋星蓉嗔了他一眼,就见晏悬来到她的书案前,目光落在自己蓉刚刚批阅的书卷上。 看着上面的字迹工整,笔力遒劲,晏悬不禁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星蓉,你的书法越发精进了。” 夸她也没用。宋星蓉嗔了他一眼,谦虚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练练字罢了。倒是殿下,这么晚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闻言,晏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宋婉雯的事情我听说了。拒绝去侯府吊唁固然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如今京都内议论 纷纷,某些有心人扯出了当年的事,我担心你。” 宋星蓉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此等小事,殿下就不必担心了。宋婉盈、二夫人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宋婉盈那天到宋府我就知道她有什么打算。我会处理好的。” 晏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星蓉。我只是想提醒你,侯府那边可能会有所行动,你要小心应对。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告诉我。”晏悬声音坚定,“我会站在你这边,这一点始终不变。”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如今大理寺那边是什么情况?” 晏悬眉头一蹙:“恐怕,你需要找懿柔公主谈谈了。” 晏悬从怀里摸出卷宗,将上面探望宋新晟的记录指给了宋星蓉看。 他声音微沉:“我暂时压住了此事,还不会有人将此事传出。” 宋星蓉眼中露出感激,刚要感谢,就被晏悬无奈地笑着打断了:“你我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那也是我大哥。” 她大哥什么时候成他大哥了……这男人是越来越把自己当一家人了。 宋星蓉脸微微一红,恼怒地扫了他一眼。 但她又不好说反驳的话,父亲同她提过嫁给晏悬的事。 在父亲 看来,不是一定要她嫁给晏悬,但如果她想要嫁人,晏悬无疑是最合适的人。 宋将军不认为晏悬会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他同样笃定晏悬不会是那个失败者。 “前阵子我帮嘉宁调理了下身体,我想,过阵子我又有去公主府的机会了。见懿柔,不是难事。” 难的是,怎么打消懿柔对她哥哥的想法。 晏悬突然道:“如果懿柔公主去大理寺探望哥哥的事情还是流传了出来,索性顺水推舟让皇帝许了这门婚事,你觉得怎么样?” “让哥哥尚公主?不,这怎么可以!”宋星蓉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哥哥将来还要去沙场上建功立业,他怎么可以尚公主?他不能也不该被困在京都阻断自己的发展。” “星蓉,虽说本朝尚公主的驸马基本上都不会再入朝为官,但并没有明确的条例规定要如此。” “可是皇帝的心思……” 晏悬手放在她肩头安抚道:“我只是提提。婚姻大事,当然要尊重大哥自己的看法。只是,燕儿姐的话……断然要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呵。”宋星蓉哂笑出声,“燕儿姐还是一如既往地护着顾祁之么?” “城外有山匪 出没,她跟京兆尹的人出去剿匪了。出城前,留了一些心腹保护顾祁之。守卫比从前自然松懈了许多,给了顾祁之很多动作的机会。” 宋星蓉眸中泛着冷意:“那就让他行动。我倒是想看看,太子不在京中,顾大人能翻出什么风浪。” 两人在书房中又交谈了一会儿,晏悬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了。 乐楼。 秦乐悦正舒服地享受着按摩呢,忽然一道身手矫捷的身影翻过窗户,没把她吓个半死。 她刚想喊“抓贼”,却见那黑衣蒙面的女子抬掌将书信飞来。 “我家小姐的话,皆在书信中了。老板娘翻阅一看便知。” 那透着寒意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唤醒了秦乐悦久远的回忆。 是那位小姐…… 秦乐悦挥退了身旁伺候自己的小倌们,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 那蒙面女子已翻上窗台,秦乐悦追了过去:“你家小姐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茯苓眉眼俱是冷意:“不是说了么?老板娘翻开书信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就一跃而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乐悦捧着这封写了“秦氏亲启”的书信,一时心跳如擂鼓。 终究,还是躲不过么? 第325章 不负 天香茶楼,雅间内。 顾祁之静静地听完来人的汇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大人,这怎么向郡主交待?”灰衣小厮抬起脑袋,有些犹豫道。 “交待?不需要。”顾祁之声音冷淡,眉眼间划过一抹戾色,“接下来的事情不要让郡主参与了。看紧点,别让郡主知道后面的事情。” 灰衣小厮面露难色:“这……” 毕竟他的主子是郡主,而不是这位顾大人。可想到太子临走的吩咐,灰衣小厮又忍住了辩驳的冲动。 “郡主现在身体不好适宜静养不懂吗?但你们可以跟郡主保证,顾某定会让宋星蓉消失在她视线里。” 顾祁之先前没有答应丹阳郡主除掉宋星蓉的请求,是因为太子临走前警告过他。 但是他可以设法将宋星蓉逐出京都,让她在京都的世家圈子里混不下去。 这样,丹阳见不到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太子也能如愿得到宋星蓉。 “是。”灰衣小厮应声退下。 顾祁之目光投向窗外,静静思考起了接下来的对策。 他很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否认宋婉雯于东宫遭贼人玷污和丹阳有关系。 可丹阳郡主一开始 算计的就是宋星蓉,最后中招的变成了宋婉雯,宋星蓉敢说她没动手脚? 一旦翻出这件陈年旧事,宋星蓉的名声必然会一败涂地。 到时候哪里还需要他动手,宋星蓉自己就会离开京都。 如果再来点打击,比如宋夫人落胎,或者是宋澈、宋新晟,一向看重家人的宋星蓉承受得住么? 他可没有对宋星蓉直接下手,太子说的他都做到了。 正因为要翻出多年前的旧事,所以他才命令他们不要让丹阳参与。 丹阳不来掺和,他还有办法帮丹阳撇清关系,丹阳要是突然来掺和一脚,他的辛苦都会白费掉。 顾祁之思考的太投入,并不知道,一墙之隔有道身影听完雅间内的对话后,动作灵巧、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 城外,一处隐蔽的宅院中,晏悬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纸条,这是天香茶楼送来的最新汇报。 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顾祁之,你比我想的还要难缠。”晏悬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叩起了桌面。 “主子。”门外响起江河的声音。 晏悬道了声“进”,书房的大门被推开, 江河踏过门槛,利落地向他行了一礼。 “主子。江白来信说宋府一切都好,没有任何异常。宋小姐让属下告知主子,对方可能是想利用流言算计她,请主子不必担忧,她能应付。” 晏悬皱着的眉头并没放松:“还是叮嘱江白继续护卫她的安全。” “那主子身边……” “不是有江鱼吗?”晏悬口吻冷淡,“先下去准备吧,一刻钟后出发,去清溪界助段大捕头剿匪。” 江河应了是,迅速退出了书房。 晏悬拿起书案上的一支玉簪,仔细打量起来。 那是前几天宋星蓉派人送过来的。她说是逛街时偶然看中了这支玉簪,上等和田玉精心雕琢而成,玉质细腻温润,色泽纯净,簪身修长,线条流畅,感觉这玉簪很是衬他,又不知道他的真实生辰是哪天,就立马遣人送过来了。 此等情意,他怎可辜负。 他不是不相信她应对不了顾祁之,他是怕丹阳郡主发疯,做出其他丧心病狂的事情。 顾祁之是一条毒蛇,不择手段地利用欺骗段林燕,就是算计到了他们会顾虑段林燕而不轻易对他动手。 但至少,他是一条会先冷静观察的毒舌。 丹阳郡主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女人现在越来越疯了,如果不是他冒险给平南王透了点口信,懿柔公主进大理寺探望宋新晟的事情早就压不住了。 现在丹阳郡主被平南王的人死死看着,还有太子的人无死角地守着,丹阳郡主不仅人出不了东宫,手更是伸不出东宫。 就怕她突然发疯,不管不顾要拉所有人一起陪葬。 “星蓉,我会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晏悬郑重地想,无论她面对何种困难和挑战,他都会站在她的身后,给予她最坚定的支持。 他决不会后悔。 …… 东宫。 宫墙高耸,月白如洗。 银白的光辉笼罩在屋顶光滑的琉璃瓦上,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宫殿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显得庄严肃穆。 就在这样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中,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的宁静。那声音尖锐而惊恐,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恐慌和绝望。 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宛若半夜前来索命的厉鬼。 “滚!滚!你们都滚!” 随着清脆的声音传出,殿外的侍卫立刻警觉起来,他们迅速地朝着 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宫女和太监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脸上写满了惊疑,望着寝殿的方向面面相觑。 有人低声问身旁人:“那位又怎么了?” 身旁人露出见鬼的表情:“嘘!不要命了?那位的事情,少打听!” “干活干活,少管这档子事,小心没有好果子吃!” 殿内。 丹阳发疯似地砸着视线范围内可以看到的一切物品。 往日珍爱的摆件也好,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也好,全都疯了一般往地上砸。 她的行为激烈得让人心惊。她像是被愤怒和绝望完全吞噬,手中的物品成了她情绪发泄的出口。 见侍卫一股脑涌入,她顿时猩红了双眼,仿佛受到剧烈刺激一般,抓起妆台上的铜镜,就向他们狠狠砸来。只是力气不够,铜镜砸在了他们面前的地板上,应声而碎,碎片四处飞溅。 接着,她又拿起了桌上的瓷器,一件件地投掷出去,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殿内的宫女和太监们惊慌失措,纷纷退避三舍,不敢上前阻止。 丹阳郡主的脸上挂着泪痕,她的呼吸急促,双目赤红,整个人处于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 第326章 丹阳 丹阳郡主的长发在激烈的动作中散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更添了几分凄厉。 殿内的其他物品也未能幸免,书架上的卷轴被她扯下,一页页地撕碎;挂在墙上的书画被她扯落,撕成片片。整个殿内,一片狼藉,仿佛遭受了一场浩劫。终于,丹阳郡主似乎耗尽了体力,她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的双手颤抖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后悔,但很快又被愤怒所取代。 宫女和太监们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安慰丹阳郡主,但她们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生怕再次激怒她。 “滚哪!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本郡主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不是关在笼子里的囚犯!” 丹阳郡主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她的怒吼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绝望。 最近,看守她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的自尊和身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这让她感到了极大的屈辱和愤怒。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关在笼子里吃喝拉撒都要供人观赏的狗。 “滚哪!”她再次怒吼,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怒火和不满,“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下作的东西!你 们也配囚禁本太子妃?” 在丹阳看来,自己的身份尊贵,理应受到尊重和礼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限制和监视。 宫女和太监们面面相觑,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和无奈。 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是服侍和保护郡主,所以面对丹阳郡主的愤怒,他们不敢有任何违抗,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怒火。 再者,这位郡主隔三差五就要给宫殿做一次清理,他们逐渐习惯了。就是那女人的声音过于刺耳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堂堂郡主,大梁唯一的异姓王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无比的太子妃,我不是囚犯,我不是囚犯啊啊啊啊啊啊——” 丹阳郡主的情绪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灼热的岩浆,燃烧着周围的空气。 她站起身,衣裙随着她的动作飘扬,她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孤独而倔强。 侍卫们纷纷作出一副随时都要把她绑住的架势。 丹阳见状更激动了:“都给我出去!你们滚出去,连本太子妃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她指着殿门,命令道,“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宫女和太监们不敢 有丝毫迟疑,连忙低头退出了殿外,轻轻关上了门。殿内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丹阳郡主一个人站在狼藉的房间中,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凄凉。 吱呀一声响,侧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身影悄然进入殿内。 来者的步伐轻盈而稳健,显然是不打算打扰到丹阳郡主,却又不得不进来。 月光透过门缝,洒在来人的身上,映出了一道纤细娇小的影子。 这是一个身穿寻常宫女衣裳的女子,她的脸庞在兜帽的阴影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明亮而锐利,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女子环视了一圈殿内的狼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丹阳郡主的身上,注意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和愤怒的痕迹。 “郡主,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女子的声音温柔而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丹阳郡主转过身,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是什么人?” “郡主莫慌,婢子是服侍郡主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进来想要告诉郡主真相。” “真相……”丹阳郡主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她的愤怒已经消耗了她 太多的体力和情感。 她对着眼前的陌生女子发出了失心疯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真相,对我还有什么真相可言,梦中的诅咒,都已经应验了,关在笼子里的人成了我,而不是宋星蓉!” “郡主?”宫女完全不知道丹阳在说什么胡话,她只觉得无法理解,但还好她的任务比较简单,把话带到了就行,“郡主呀,东宫人人都瞒着你,只有婢子敢告诉你!如今宫外闹的可厉害了,说是宋婉雯当年在东宫生辰宴遭贼人侮辱的旧事被翻出来了,京都中到处流传着是您或者宋星蓉害的她呢!” “宋婉雯?宋婉雯的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又翻出来了吗?不是都已经确定是宋星蓉谋害的她了么?” “不是的呀,前阵子侯府传出宋婉雯病逝的消息,京中已经有很多人议论了,说是郡主您害的她!” 宋婉雯死了?那她前几天梦见的是什么?是鬼魂吗? “胡说八道!本郡主害她?休要血口喷人!是不是宋星蓉算计我?对,一定是的,是宋星蓉害我,她被活活烧死了,她在阴曹地府诅咒我……” 宫女满脸都是惊恐。这么好端端的,怎么真成 失心疯了呢? 不过,既然这样,主子的目的那就基本达成了吧? “郡主别激动呀,这是宋星蓉的阴谋,郡主要小心应对,不要让他们得逞了!”宫女伸手正要去扶她,就被丹阳一巴掌甩开了。 “你也滚出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就是想怂恿我去掺和,好害我是不是?我不会上你们的当!说,你是谁派来的?” 郡主虽然疯癫,脑子还挺清醒。 女子嘲讽一笑,但没有立刻离开。 她走到一旁,轻轻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太多声响。 丹阳郡主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心中的怒火逐渐平息。 她开始啜泣,肩头随着她的抽泣一下一下抖动起来。 女子收拾完毕,再次轻声提醒:“郡主,请您保重身体。” 说完,她转身退出了侧门,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不让吱呀的声响打扰到丹阳郡主的宁静。 随着宫女的离开,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丹阳郡主独自一人,面对着一地的狼藉,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都在骗她……父王,顾祁之,太子,嘉宁,章皇后…… 没有一个人,值得她的相信。 第327章 诉状 针对宋星蓉的流言蔓延虽然迅速,却在一纸讨伐平南王罪行的诉状上交到京兆尹后,戛然而止了。 “……专权擅断,不顾民生疾苦,于云州白玉关战役期间,行不义之举,偷梁换柱赈.灾粮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贪财好货,私吞国帑,数额巨大,此乃国法所不容,民心所共愤;无故掳掠妇孺,致使家庭破碎,民心惶惶,此举违背人伦,破坏家庭,有伤风化……” 书案上摊开的白纸黑字,越往下看,翟仁仲越觉得心惊肉跳。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状告大梁唯一异姓王?冒充赈.灾粮?私吞国帑?掳掠妇孺?这种事情虽然确实是平南王能做出的事情,但是…… 谁敢明目张胆往上面告啊! 怎么老是碰上这种查也得掉脑袋不查也得掉脑袋的案子? 他是上辈子造了多大孽吗? 一旁的军师擦了把冷汗:“大人,兹事体大,要不……” “移交给大理寺!”翟仁仲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吓得军师浑身一颤,“就这样做了,赶紧把这些东西全都整理好,明天就安排几个人抬去大理寺!” 不错,除了这沓纸,还有一位不 留任何姓名的热心肠市民抬了一些账本药品之类的物证扔在京兆府的院子里。 一瞧就知道,这些物证是攒了很多年的,很多药品都过期变质了,账本上的日期也是对方显然是早在许多年前就开始为今天作准备了。 这还不赶紧把这块烫手山芋给甩掉? 翟仁仲说干就干,状纸装进匣子里,就风风火火地冲出了书房,召集手下人开始做事了。 被遗忘在书房的军师:“……” 他家大人怎么老是这么怕事呢? 不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安排好了衙役整理这些东西后,翟仁仲又回到书房冷静思考了一会。 军师立马凑了过去:“大人,别忘了还有那帮人呢。” 翟仁仲面色一沉,他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出来那些青色身影。还好有军师提醒,不然事情就大发了。 …… 深夜,皇宫。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皇帝深沉的面容。 他正端坐在龙椅上低头翻阅奏章,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神色极其凝重了,似是陷入了沉思。 身旁的太监毕恭毕敬地站立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打扰了皇帝的思绪。 “陛下,京兆尹翟 仁仲有紧急奏章上呈。”一道青色身影匆匆进入,打破了御书房的宁静。 皇帝微微颔首,青衣侍卫便将奏章呈上。接过奏章,皇帝深沉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平南王……”皇帝低声喃喃,这个名号对他来说,太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平南王曾是大梁的功臣,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当年追随他打江山也立下了不小的从龙之功。 但近年来却屡有不端之举,让皇帝颇为头疼。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废掉他。 “传翟仁仲。”皇帝沉声下令。 青衣侍卫退下去后不久,翟仁仲便踏着浓重的夜色匆匆来到了御书房。 进屋后,他就到皇帝面前跪了下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陛下,臣有罪。”翟仁仲的声音有些颤抖。 “平身。”皇帝摆了摆手,示意翟仁仲起身,“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翟仁仲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包括他收到的诉状、物证,以及他的担忧和决定。 皇帝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他知道,这 件事情非同小可,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你做得很好。”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而有力,“将此案移交给大理寺,是明智之举。朕会亲自关注此案的审理。” 翟仁仲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有了皇帝的支持,这个烫手的山芋总算是有了着落。 “陛下英明。” 翟仁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皇帝微微一笑,随即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不过,朕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是,陛下。”翟仁仲应道。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烛火在轻轻摇曳。 恰如翟仁仲悬着放不下来的心。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奏章上。 京兆尹这纸针对平南王的诉状上面列举的罪行都快罄竹难书了,奏章上倒还是歌舞升平。 时不时还夹杂着二皇子的几道给平南王说好话的奏章。 呵呵…… 从御书房离开回到京兆府,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半夜了。 找人找又伏案工作了几个时辰,窗外天色都蒙蒙亮了,他的心情却仍然无法平静。 他明白,虽然皇帝已经许可了将案件移交大理寺,但平南王的势力根深蒂固 ,并不好处置。 皇帝嘴上说着细查,实则并没有给仪鸾司侍卫下达任何指令,他一个人要如何查起? 皇帝根本就没想废掉平南王。 但是,因为这一纸有凭有据的诉状,皇帝必须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 这样艰巨的任务,可以移交到大理寺,但是,他也别想脱身。 翟仁仲再次审视起誊抄的这沓诉状,要怎么才能保证不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又能平息大家的怒火呢? 第二天,大理寺接到了京兆尹移交的案件和所有证据。 大理寺卿是一位正直不阿的老臣,他深知此案的严重性,立即组织了最精干的官员开始审理。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们对平南王的罪行议论纷纷,但更多的是对大理寺能否公正审理此案的担忧。毕竟,平南王的权势在朝中是众所周知的。 栖霞居,宋星蓉的书房内,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宋星蓉坐在书案前,眉头微蹙,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蓉儿,这个方法阻断流言确实很有效,但是这样太冒险了。平南王肯定已经开始暗中调查这纸诉状的出处了。”段起昀已经来来回回踱步好几圈了,转的宋星蓉头都快晕了。 第328章 忧虑 “表兄,我明白你现在的忧虑。”宋星蓉的声音平静,她的目光坚定地看着段起昀,“不过你先别转圈了,我看的有些头晕。” 段起昀停下脚步,他的眼神中满是焦虑:“蓉儿,我不是反对你的做法,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平南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而且,这件事情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做。” 段起昀扬了扬眉:“六皇子?” “不是。”宋星蓉摇摇头。 “不是他?那还能有谁?”段起昀吃了一惊,“不对,为什么这样的大事他没有参与?” 宋星蓉淡淡道:“是我让他不要管。皇帝如今对平南王的态度太模糊,我们可以针对平南王做什么,因为我们也算得上是受害者。但是,他是皇子,他的立场不能太鲜明。 与段宋两家接近有些许来往,应该就是皇帝忍耐的极限了。 皇帝需要他的实力强大起来足以制衡其他皇子,但他绝对不能容忍他插手关乎平南王的事情。一不小心,他就会触及帝王逆鳞,届时产生不好的后果,就是覆水难收。” 段起昀表示不能理解:“你不能这样太为他着想了。他既然 想娶你,想要宋家的支持,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哪能什么事情都让你去做?让宋家承担?况且,自古成王败寇,胜者才有资格计较得失。” 看来,她的客观分析段起昀是听不进去了。 宋星蓉站起身,走到段起昀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是为了宋家……” 段起昀激动地打断了宋星蓉的话:“蓉儿,有一点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现在不是我们两家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段家和宋家。 我不相信除了他,没有别的人可以选择。” 宋星蓉眉头微微一皱。 前阵子她是看着晏悬和段起昀关系逐渐转好了的,段起昀的态度忽然一下子又变了,这让她很难办。 莫非,是有人给段起昀吹了什么风? 这得好好查一下了。 打心底来说,宋星蓉是不愿去派人跟踪自己的亲人的,段林燕是个例外,她没想过段起昀也会成为例外。 宋星蓉语气坚定:“表兄,六皇子虽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但是他会在其他地方吸引平南王的注意。否则你以为京兆府那些物证,单凭秦乐悦一个人怎么弄的来?” 段起昀叹了口气,他知 道自己无法说服宋星蓉改变主意,便不再同她争辩什么了。他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不会轻易被他人左右。 他只能更加警惕,尽自己所能保护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蓉儿,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承担所有风险。” 他不会让六皇子那么轻易得到所有人认可的。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客气道:“谢谢你,表兄。有你在,我安心多了。” “那好吧,蓉儿,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 段起昀一离开,宋星蓉就把茯苓叫进了书房。 霞光斜照入窗户,笼罩在她身上:“暗月最近的任务执行差不多了吧?” 茯苓回道:“是的。” “让暗月去查一下段三公子最近接触了什么人,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就好。”宋星蓉冷声吩咐道。 “是。” 茯苓应声退下去后,宋星蓉独自一人,面对着桌上的烛光,她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 她轻蹙的眉宇流露出一丝忧虑。 不管是对段起昀,还是对晏悬,都说的那么轻松。 她知道,这场斗争远比她预想的要复杂。 平南王的势力盘根错节,要想彻底撼动,可不是单凭这纸诉状贺和一堆账本和药品之类的物证就足够了的。 只要皇帝还想留着平南王,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平南王分毫。 可若是太子愿意出手…… 不,这辈子,她都不想跟那个男人扯上一丝一缕的联系了。 况且,就算她不主动跟晏祯提,得知平南王陷入这种风波后,晏祯一定会想办法踩一脚的。 谁让晏祯也有上一世的记忆了呢。 但她绝对不会跟他联手。 她相信晏悬不会伤害她的家人,但她不相信晏祯。 宋星蓉重新坐回书案前,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卷宗上,这些是她收集到的关于平南王罪行的证据。 她知道,这些证据是关键,但也是一把双刃剑,使用不当,可能会给宋家带来灭顶之灾。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仔细审视每一份文件,每一个字句。 她需要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每一个证据都经得起推敲。 夜深了,书房内的烛光摇曳,宋星蓉的影子在墙上晃动,她依旧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着准备。 扳倒平南王,自然最主要的是为了宋家。 可平南王这 么多年来犯下的罪行,给大梁百姓带来的苦难,可谓罄竹难书。 秦乐悦,算是其中最侥幸的。 更多的已经成为黄土白骨,例如小郑子,例如当年贪狼帮一案中死去的孩童和女人。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宋星蓉抬起头,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谁?” “属下江河,求见宋小姐。”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 宋星蓉松了一口气,她起身打开了门。 江河手中拿着一封信,朝她递了过来:“小姐,这是殿下送过来的密信。” 宋星蓉接过信,她的目光迅速扫过信上的内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信中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消息,一个对她极为有利的消息。 “好,我知道了。”宋星蓉将信收入袖中,她对江河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替我向你们主子道个谢。” 江河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身影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宋星蓉回到书案前,片刻后才按捺下心中的激动。 顾祁之…… 顾祁之终于露出了马脚,且被晏悬给拿下了。 顾祁之肯定做梦也不会想到,如今的天香茶楼幕后之人,就是晏悬。 第329章 刺客 京都以北。 夕阳的余晖洒在蜿蜒的古道上,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绚烂的橘红色,缓缓地飘动着。 这样的宁静与祥和被一阵由远及近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只见,一队骑士正沿着古道策马飞驰而来,高高扬起的马蹄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有力的节奏。 领头的骑士身穿黑色战袍,胯下是一匹健壮的枣红战马,马鬃在风中飞扬,发出如惊雷一般的马嘶声。 不知是看到或者是感觉到了什么,领头的男人忽然勒住缰绳,一声长吁,停在了一个矗立着巨大山石的岔路口前。 男人后方的随从立即翻身下马,甚至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就主动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疾步来到男人的高头大马前跪地禀报:“殿下,属下愿意前去探查!”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也感觉出了此处的不平静。 枣红骏马上,身形挺拔的男人自远处收回目光,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漠北历练不过短短几月,他俊美的面容愈显刚毅了。 然而就在他的随从分散左右才向高大的灌木丛踏出一步时,古道两侧的树丛中,忽然出现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嗖飞来。 随从大喊出声:“保护殿下!” 晏祯紧紧握着缰绳,虽有众人保护他,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专心躲避着利箭。 利箭的袭击才停,他就眼尖地发现有灌木丛中有几道黑影正在悄无声息地向他逼近。 晏祯立刻命令所有人提刀下马。那些黑影闻声,亦是纷纷从隐蔽处飞跃而出,每个人手持利刃,向 他们飞扑而来。动作之敏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果然,这不会是一条太平的归京路。 晏祯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剑,准备迎战。马儿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随时准备冲锋出去。 咣当……剑光闪烁,短兵相接,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响,两波人马激烈地纠缠在了一起。 凭借着及时的反应和高超的武艺,刺客偷袭的招数被他们一一化解,甚至很快就倒下了许多人。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空旷的山谷,涌出的刺客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在数量上完全压倒了他们。 他的随从虽然勇猛,却也逐渐感到了力不从心。 除非摆出阵法,或能以少胜多。 可是,这一世的他从未上过战场! 晏祯咬了咬牙,望了眼京都的方向。开什么玩笑?上辈子他可是最后的赢家,他会在这里达成“遇刺身亡”的结局? 管不着了,他闭眼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记忆,高高挥起手中的长剑,剑身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过一道寒光。 片刻,他发出果断坚决的命令:“列阵!” 他的随从们立刻响应,迅速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虽然只有十余人,但他们都是晏祯从大部队里挑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随他组成了这支先一步回城的先锋队。 他们手中的刀剑出鞘,一一接住那些即将到来的攻击。 刺客数量虽然多,却毫无默契感可言,仿佛是临时搭建的团队,他们从四面八方涌出,像是夜色中的幽灵,悄无 声息却又无处不在,他们杂乱无章的身法就是最大的破绽。 晏祯从他们身上扫过,眼神冷酷,手中的利刃反射着寒光,显然都是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西北方向一个招式寻常但动作简单凌厉贯彻快准狠三字方针的刺客身上。 晏祯心底发出冷笑,这样的招式、这样的攻击习惯,应当就是平南王教出来的人了。 至于其他人,恐怕是平南王四处悬赏召集而来的江湖杀手,目的就是迷惑他的视线。 晏祯从马背上跳下,身体紧绷着,像一只准备出击的猎豹,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双方的距离迅速缩短,战斗一触即发。晏祯大喝一声,率先冲向敌人,他的剑法凌厉,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直指要害。 随从们紧随其后,他们和晏祯配合默契,形成了一个以晏祯为中心坚不可摧的战斗圈。 他们的刀剑与刺客的利刃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交鸣声,在空旷的古道上回荡。 寻到一处破绽,晏祯就当机立断指挥随从发起冲锋,同时,还有意识地命人拦下那个刺客。 大部分攻击被挡下,只有一两人都闯进圈子接近他。 正因此,他的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格挡,都显得游刃有余。 而当那个确定是“平南王暗卫”的刺客冲进圈子攻向他时,其余的刺客已所剩无多,晏祯便迅速调集所有随从回到自己身边。 电光火石间,这个“平南王暗卫”就被一举拿下。 可惜,还没等他问话,那名暗卫见大势已去,便直接咬破舍下的毒药,服毒自尽了。 “还真是一贯的作风。”晏祯挑开刺客脸上蒙着的面巾,果然在对方脸上见到了那种奇怪的青纹。 听说京都那边,前阵子丹阳把平南王留给她唯一的死士派去刺杀宋星蓉了,刺杀失败后,那死士也是服毒自尽的。 失了主心骨,其余刺客三下五除二就被他们收拾了。 虽说逃掉了几只小鱼,但影响不大。 正当晏祯准备继续赶路时,一名信使快马加鞭气喘吁吁地赶到。 “殿下!京都来的急报——”信使扫过地面横七竖八的尸体,被吓了一大跳,但看到晏祯,面上的震惊迅速转为惊喜。 他行了一个大礼,从怀里摸出信封后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了上来。 晏祯接过信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迅速打开信件,一目十行扫过上面的白纸黑字。 果然不出他所料,近期京中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越往下看,他的脸色就越来越变得难看。信中的内容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京都的局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他知道,自己不仅要面对外敌的威胁,更要应对内部的权力斗争。 沉思片刻后,晏祯将信件收好,紧锁着眉头对下属们说:“京都贼人故意搅局,立刻整队,今夜就必须赶回京都。。” “是!” “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信使出声提醒,他抬起头,恭恭敬敬地仰望着高高马背上的晏祯。 晏祯那双狭长狐狸眼微微眯起,他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这种充满好奇心的下属。 而且,他敢笃定,今日的行踪绝对是保密的 ,正如当初他离开京都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一向不能容忍一丁点下属对于自己安全上的疏忽。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手下人当中出现了叛徒。 “确实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晏祯微微拧着眉头,手执着的长剑,剑尖上沾的鲜血在往下淌着。 滴答,滴答。 信使仰着头,仰的脖子都要酸了。 看着晏祯渐渐阴冷的目光,他的后背没来由地发出一阵颤栗。 晏祯勾了勾唇,扬鞭,轻夹马腹,朝他走近了几步。 信使下意识站起身。 刚把脚抬起,忽然腹中一痛,低头看着长剑深深没入自己的身体,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唰—— 晏祯抽出长剑,鲜血滴答滴答急速砸落着坚硬的地面上。 方才还活生生等待着回答的信使,就这么僵硬地倒了下去。 冰冷的声音自马背上传来:“上报驿站,本太子的这个下属勾结外敌,设计埋伏刺杀本太子。请求官府通缉悬赏今日刺客的幕后主使。” 上报给官府? 其余随从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所听到的话。 往日不是没遭遇过刺杀。 可往常遇到刺杀,这些他们都是自行解决的。 幕后主使是谁,他们又不是分不清,都是老对头了。 上报官府,殿下就不怕惊动圣上吗? 不,他们的主子,可能要的就是惊动圣上…… 在下属们的簇拥下,晏祯再次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古道上的尘埃被马蹄扬起,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渐渐远去,消失在古道的尽头。 第330章 平南王起疑 揽月楼最大的雅间内,灯火通明,映照出一室的奢华与热闹。人影绰绰中,几位衣着华贵的宾客被莺莺燕燕包围着,他们低声交谈着趣闻,同时一起举杯畅饮,气氛热闹极了。 “哦?刺杀失败了?” 雅间最里边,一道人高的山水画屏风隔开了载歌载舞的热闹。 里边是一张精致的红木大圆桌,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与美酒。 坐在桌旁惬意饮酒的平南王,身着暗紫色的锦袍,袍上绣着金丝边的云纹,看上去十分贵气逼人。 身旁的男子面容隐在兜帽里面,他犹豫的目光从面前扭动腰肢的舞姬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平南王身上。 平南王的神情似是沉迷,被幕僚这么一盯,他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他投去了一个示意的眼神后,几位舞女轻盈地退出了雅间。 “王爷,按理来说太子殿下不可能察觉到这次行动的。那处地势奇险,利于隐藏,派的又大部分是江湖杀手。这……即使是察觉到有埋伏,也不可能知道是什么人埋伏的他。” 平南王端起酒杯,眉头一挑:“怎么,你是觉得他知道是本王设计了他?” 幕僚道:“太子殿下将遇刺的事情上报驿站了,还似乎派人往南边展开了调查。他在京都北面遇到的刺客,跑南边调查……这不摆明就是冲王爷您来的吗?” 平南王冷笑:“本王是他亲舅舅,他怎么可能想到本王会刺杀他?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告密。” “ 告密”二字从平南王口中说出,似是淬炼了寒冰。幕僚吓得慌忙改了口:“不会,怎么可能呢,王爷,属下们对王爷可都是忠心耿耿。” 若说心狠手辣,这位主子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当今皇帝都不敢说比他还心狠。 平南王府美妾虽多,可这么多年来,至今只有世子章燮和丹阳郡主能长大成人。 王府又没有王妃,那些庶子庶女为什么生不下来或者是生下来也长不大是因为什么?他哪里敢细想。 若是让平南王起疑心,怕是王府都要给掀个底朝天了,遑论他们的死活。于平南王而言,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然而,幕僚的战战兢兢落在平南王眼里,反而更显得可疑了。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本王最清楚不过了。就算他性格再多疑,就算他因为某些人某些事同本王翻脸,他现在也不会怀疑本王会派人刺杀他。因为本王看上去,没有任何可以支持的皇子。除了支持太子,本王别无选择。” 平南王寒声道。 幕僚暗暗捏了把冷汗。 平南王“除了支持太子别无选择”确实不假,可是…… 如果,他们这位王爷原本不打算支持哪位皇子呢? 当然,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说说了。 甚至,他都怕在心里说话太大声了,被平南王察觉。 不过这样一想,确实如此,太子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想到平南王会有这种打算呢? “王爷说的是。”幕僚 谄媚地笑道,“太子殿下恐怕只会猜测是二皇子四皇子之流派出的刺客。” “哼。”平南王冷笑道,“二皇子和四皇子算什么?要让他去怀疑六皇子,事情才能真正有趣起来。” 幕僚笑容更谄媚了:“王爷神机妙算,事情定会按您所料的去发展……” 平南王望着身旁的男子,面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幕僚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下总该没事了吧,却冷不丁一个抬头,对上平南王陡然变沉的眼睛。 “王爷?”幕僚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平南王凉飕飕地嗯了声,话中似乎暗含警告:“少拍本王的马屁。本王还能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太子若是真的做了这些事情,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他认为这次刺杀不是皇子安排,二是,他怀疑是本王安排了这次刺杀,所以故意想要闹到皇帝面前。近期京都流传的那些不利本王的事情,他肯定听说了。所以,这两个原因,很可能都有。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怀疑到本王身上呢?” 平南王的声音逐渐变得阴冷。 被他紧盯着的幕僚没来由地浑身一颤。完蛋,这是…… “本王的人,当中有叛徒!”平南王忽然厉声道。 砰! 幕僚被他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 平南王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这么怕做什么?本王埋在他身边的一个眼线被拔除了,本王自然要从这里下手。那颗钉子不是你安排的,你不必如此害怕。” 他敢不害怕 ? 遥想当年,那个女人从王府逃出去的时候,他们这位王爷一怒之下查都不查,直接杀了一大批人。 杀到心里头痛快了,才开始安排人调查那女人的逃跑事情。 可就因为耽误的这段时间,府中离奇失踪了许多案件相关的药品。 要不要告诉王爷,那些药品还有一些不知哪里搞来的账本,现在都去了大理寺呢…… 幕僚轻叹了口气,算了,没必要说了,即使说了,平南王也会非常自信地回复他说“没问题”。 平南王摆摆手,立即便有一位低眉顺眼的侍女上前给他把酒倒上了。 平南王仰头一口将酒饮尽,非常冷淡地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安排?” “是是是!” 男人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屁滚尿流般立即逃出了雅间。 他跑的太匆忙了,跨出屏风后,差点与一个前来送酒的侍女撞个满怀。 男人怒喝出声:“没长眼睛啊?!”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侍女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开始了道歉。 雅间的角落里,一位身着青衣的侍女静静地站立着,她的目光不时偷偷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屏风前的这一幕,自然也不是例外。 与此同时,晏祯和他剩余的一些随从已经抵达了京都的郊外。他们没有直接进入城中,而是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休整。 他的亲信曾提出担忧:“殿下,我们在郊外逗留,若是被刺客的幕后主使知道了,恐怕会 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晏祯站在一棵大树下,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他的目光远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目光扫过自己剩下的这些亲兵,语气坚定而又平静:“这些本太子都知道。但是现在进城,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刺客的幕后主使你们都没查清,你们有什么胆子敢擅自进城?目前,必须要谨慎行事。在这里暂时休整,一方面是为了避开可能的探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的亲信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有不安,但对于太子,他们会选择绝对服从。 “传令下去,所有人保持警惕,不得擅自行动。”晏祯转向身边的亲信,继续下达命令,“另外,安排一人进城,先与东宫取得联系。” “是,殿下!”亲信领命而去,迅速传达晏祯的命令。 晏祯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内,他坐在简陋的行军床上,从怀中掏出之前收到的密报,再次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平南王精心策划的这场刺杀,自然足够自信他查不到他身上。 可若是他的举动让平南王起了疑,平南王自然会怀疑到他身边的人。 届时若是变成狗咬狗,这一切就有意思了。 收好这些卷宗,晏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这些手下人不懂得看他脸色,总是要他解释很多,这让他很疲惫。 当年杀掉徐壬确实是他冲动了。 可若是不杀他,宋星蓉就…… 第331章 丹阳进宫 晏祯站起身,走到帐篷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套精致但沾染血迹的盔甲。 他轻轻抚摸着盔甲上的凹痕和划痕,思绪逐渐飘向远处。 上一世,宋星蓉嫁进东宫后,便很少再和外面的其他人来往,毕竟是东宫,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 就连宋星蓉最亲近的段林燕,都不再主动联络已成为太子妃的她。 唯有懿柔,依然会常常去东宫寻她,陪伴她,给她寻乐子解闷。 直到后来,懿柔被派去漠北和亲,宋星蓉连着唯一的陪伴都没有了。 她对自己的恨,他其实是能理解的。因为,懿柔和亲是他一手促成的。 包括后来宋家父子被派去漠北、宋家的覆灭,他不是罪魁祸首,但也难辞其咎。 这一世,他提前解决了漠北边关埋藏的隐患,懿柔不会再踏上和亲这条路,宋将军、宋新晟也不会再被派去漠北。 宋星蓉……她那么重视自己的朋友,家人,这次,他提前帮她扫除了这些风险,她总该不会记恨自己了吧。 夜深了,帐篷外的守卫们换岗了好几次,晏祯却依旧坐在盔甲前。 他的目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望向远方的京都,他仿佛看到 了夜色中若隐若现的京城轮廓。 不知,回宫后迎接他的又是怎样的风波…… 一夜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再回过神时,天边的晨光投向大地,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东宫。 宫女和太监们忙碌着,为太子的归来做着准备。 丹阳郡主则坐在梳妆台前,她的贴身宫女正在为她梳理发髻,准备迎接太子。 铜镜映出女人苍白憔悴的容颜,宫女战战兢兢地为她绾上掉了许多、所剩不多的长发,违心道:“郡主,您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只因上面吩咐她们这几天哄好这位郡主,她们不敢说实话。 丹阳郡主这阵子疯疯癫癫,喜怒无常,每隔几天就要砸一遍寝殿内的所有东西,她们原本都不敢让她瞧见铜镜里自己不人不鬼的样子。 不过这次是没办法,丹阳郡主自己主动提出要好好梳一次妆,她们不敢违抗太子妃的命令。 但好在,丹阳在看到铜镜里那张似乎苍老了许多岁、布满皱纹的女人脸庞后,暂时还没有选择发疯。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盯着面前的铜镜,眼神幽暗的像是没有一点光芒。 看着吓人了点, 但至少,不会再对周围造成破坏了。 “我要进宫。”梳妆完毕后,丹阳郡主嘴里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宫女齐唰唰跪在了地上:“娘娘有令,郡主在东宫等会殿下归来就好。” 丹阳郡主阴鸷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等?本郡主不会再等了。” 她从怀中掏出短剑,缓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宫女们抬头,朝她露出惊恐的表情。 丹阳勾唇,嘴角凝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们不打算让开,是吗?” 丹阳声音平静,过了半晌,守在寝殿门口的侍卫才察觉出里边的异常冲进来。 可是已经晚了,丹阳已经将短剑架在了脖子上,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夺刀,因为她眼神决绝,仿佛只要他们靠近一步,她就能立刻自刎去死。 丹阳的声音非常坚定:“本郡主,要见皇后娘娘!” 于是,宽敞的寝殿内,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不字,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再挡在她面前。 皇宫。 昭阳殿内,皇后站在窗前,手中拿着刚刚送来的密报,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前段时间,太子突然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京都,害她担心了很 久,问皇帝,皇帝也不说是为了什么事,只说是父子之间的承诺。 她派人出去,怎么也打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还好她坚持每天烧香拜佛祈祷,可算是把太子平平安安盼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章皇后轻声呢喃着,转身吩咐起了身边的宫女:“快去准备,太子殿下回来后必定疲惫,需要好好休息。还有,准备一些太子喜欢的点心和茶水,送到他的寝宫。 宫女领命而去,章皇后则再次看向手中的密报,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则是暗忖,太子这次回归,是时候把选侧妃的事情提上回程了。 稍微思索了一下,章皇后便把女官唤过来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女官才下去没多久,就又有一宫女身影匆匆进了昭阳殿,见礼后,禀报道:“娘娘,丹阳郡主求见。” “丹阳?”章皇后挑了下眉头,有些疑惑丹阳郡主怎会在这个时候来见她。 太子很快就要抵达京都,她不在东宫好好呆着,反而进宫来看她做什么?等候太子回到东宫,两人都梳洗换上礼服了再进宫拜见帝后才是合乎礼制的做法。 “宣吧。”章皇后在美人榻边坐了下来,一边说着一边 还揉了揉疼痛的额头。 她曾经让她们好好看守丹阳郡主,顺便给丹阳郡主施加点压力,让丹阳自己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尤其是针对太子。 可是,线人回禀说,丹阳每天除了发疯时不时哭哭笑笑,再没别的动作。 前阵子她还经常往慈济寺跑,约见什么人,这段时间反而基本上都不去了。 宫女领着丹阳郡主款款进入殿内,来到章皇后下首。 章皇后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丹阳,你身体不好,就不需见礼了。” 本来只是客气的话语,丹阳却当了真,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再没有多余的动作,显得十分无礼。 章皇后的声音顿时就冷了几分:“你来见本宫,所为何事啊?” “太子殿下的事。”丹阳亦是直接道。 见她态度那么恶劣,章皇后说话更加没好气了:“太子?你作为太子妃,不好好在东宫等太子回来,本宫就不说你了。你且说说,你如今有什么资格过问太子的事情?” “母后不想知道吗?” 章皇后被她这侄女嚣张的口吻和不尊重气到了,不过到底是修养好,她没有当即发作,还是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语气。 第332章 告状 “太子是本宫的亲儿子,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是本宫不知道的事情?” 章皇后觉得这个侄女越发不知好歹了。 残花败柳,替嫁东宫,他们愿意留她性命还给她一个太子妃的头衔已是天大的恩赐,她还想要一直霸占着这个位置不成? 丹阳倨傲地昂起脑袋,面上划过一抹嘲讽的笑容:“有件事情,还真是我知道,但是姑母不知道的。” 那是她盼了千遍万遍,终于盼到了的兄长的一封回信。 信上寥寥几字,却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尤其是对章皇后而言。 “少在这跟本宫打哑谜了!有话快说。” 丹阳唇边勾起的笑容,看上去阴冷极了:“听说姑母一直在打听一个女子,但一直都找不到那女子的踪迹?” 章皇后面容一怔。 丹阳一脸果然如此:“听说,那女子在白玉关时曾被太子宠幸,并怀有身孕,但最后又失踪了?” 章皇后瞬间整张脸都黑了:“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事情都敢打听?” 丹阳笑了,笑着笑着,笑声逐渐变得猖狂起来:“需要打听吗?我不去刻意打听什么,都有人主动跟我说了,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有几分癫狂,听上去瘆人极了。 “丹阳!”章皇后勃然大怒道。 “姑母,您这是何苦呢?”丹阳郡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您不是一直在找那个女子吗?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些您可能感兴趣的信息而已。” 章皇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压抑的愤怒:“丹阳,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丹阳郡主的笑容渐渐收敛,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敢,我只是在告诉姑母一个事实。那个女子,我找到了。” 此言一出,昭阳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章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不信:“你说什么?” 丹阳郡主知道自己已经触及了章皇后的底线,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说道:“那个女子,我确实找到了。她现在就在京都,而且,她还活着。” 章皇后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扶手,她的指甲嵌入了木雕之中,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和愤怒:“丹阳,你这是在玩火。你可知道,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丹阳郡主冷笑一声,她知道自己已经没 有回头路:“我当然知道,但我不在乎。姑母,您不是一直想要控制太子吗?现在,我给您提供了一个机会。” 章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知道丹阳郡主的话中之意,这是在挑战她的权威,也是在利用她的欲望:“你想要什么?” 丹阳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我想要的很简单。我,要那个人的命。” “谁?” 丹阳郡主咬牙:“你要找的那个女人!” 章皇后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她知道丹阳郡主的善妒,也清楚她的手段。 可那是她已知太子唯一的子嗣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你这是在与虎谋皮,丹阳。那个女人的命,不是你能觊觎的。” 丹阳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姑母,您太小看我了。我既然敢来,就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您若不答应,那女子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昭阳殿内陷入了一阵沉默,章皇后和丹阳郡主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彼此都在衡量着对方的底线。 最终,还是丹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姑母,您难道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宋星蓉?” 章皇 后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宋星蓉?她怎么会是那个女子?那段时间她不是去养病了吗?” 丹阳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章皇后的软肋:“姑母,您真以为是我顶替了宋星蓉害她不能当太子妃吗?是她跟我说,她不想当太子妃,让我去顶替她。结果呢?她却跑去白玉关跟太子厮混了,哈哈哈哈,可笑啊,真可笑,又当又立的贱人……” 章皇后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向丹阳郡主:“所以,你的意思是,宋星蓉怀了太子的孩子?” 丹阳尖叫道:“怀孕?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孩子!” 章皇后眉头一皱。 如果白玉关被太子宠幸的女人真是宋星蓉,那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宋府却没有任何动静…… 丹阳郡主见她陷入沉思,忽然大声道:“姑母这都想不明白吗?是欺骗啊!是宋星蓉的算计,她放出来的假消息,她根本就没有怀太子的孩子。 而太子,明知她在欺骗,还故意配合她,误导您不往她那边查,他是在保护她!为了一个女人,欺瞒自 己的亲生母亲,可笑,真是一对狗男女……” 丹阳又开始癫狂地笑起来了。 章皇后蹭地站起:“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吗?你太天真了,丹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掉那个女子,好让自己有机会重新得到太子的宠爱。” “我需要他的宠爱?我还需要他的爱?无休无止地疏远,无休无止地囚禁,冷漠……我不要在东宫,姑母,放我出去吧,姑母……” 扑通一声,丹阳跪在了地上。 章皇后冷笑一声,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当初是你要进这东宫,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安排,现在轮得到你说离开?不管宋星蓉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本宫自有安排,不需要你来操心。” 丹阳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姑母,您这是什么意思?不,不是的呀,不是我要进东宫的……” 章皇后冷淡嫌恶地扫了她一眼,而是转身走向窗边,望着窗外的月色:“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关于宋星蓉,本宫早已有了打算。而你,丹阳,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第333章 咳血 丹阳失魂落魄地从昭阳殿走了出去。 她是输了,但她是输给了权势。 可宋星蓉就一定能好过吗? 她知道自己最近有些疯疯癫癫,可她心底清楚得很,揭发这件事后,章皇后当然还是会安排宋星蓉进东宫,当侧妃。 但是,太子真以为他的计划滴水不漏不会被章皇后察觉么? 得知和太子一起在白玉关的女人就是宋星蓉,章皇后当然会自己去调查。 丹阳根本不需要再去提供什么证据,东宫里还养着一位巫医呢。 那位巫医,对太子敬之畏之,但对皇后,就是无条件地服从。 只要皇后将人召进昭阳殿一问,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作为一国之母,还是一个母亲,若是得知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受了那些苦、做了那些放弃…… 那个女人的死期就到了。 “咳咳咳……”一阵冷风吹过,丹阳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得摇摇欲坠了,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倒。 她的咳嗽声愈发激烈,每一次咳嗽都像是在撕裂她的肺腑。突然,她感到喉咙中一阵腥甜,她用手捂住嘴,却无法阻止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郡主!”身旁的宫女惊恐叫出了声。 丹阳感到 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她的视线中出现了重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努力想要站稳,但双腿却无力支撑她的身体。 “快,去请御医!”宫女扶住她颤抖的身体对附近昭阳殿的宫人大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她是王府送过来伺候郡主的人,郡主疯疯癫癫倒没什么,毕竟她要做的只是看好郡主,可如果郡主有什么不测,她在宫中就是难逃一死。 丹阳颓然地蹲下了身体,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微弱。 绕是如此,整座昭阳殿的宫人也都是用如出一辙的冷漠神情看着他们。 仿佛得了某种暗中的授意,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问她们一句话,没有任何人去昭阳殿禀报什么、向她们伸出援手。 “来人哪!太子妃咳血了!太子妃咳血了……”宫女绝望地大喊出声。 丹阳用力扒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快……送我回东宫,我要回东宫,不要指望他们……” 怎么可能指望的了昭阳殿的人呢?皇后现在就是在等她死啊! 丹阳早就知道她时日无多快要死了。 所以,在她死之前,她一定带走几个人。 宋星蓉,晏祯,皇后,皇帝… … “回东宫吧,阿紫……” 泣不成声的宫女背上丹阳郡主,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昭阳殿。 殿内,德女官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刚才大门前的那一幕。 “丹阳郡主的身体,看上去确实没多少时日了。此时若是再受点刺激,怕是能直接……” “不了。”章皇后打断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看到丹阳如此,她知道自己的算计得逞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高兴。 大概,是因为那孩子确实是自己的亲侄女。 如果丹阳没有选择成为太子妃,她怎么可能对她下手呢? 德女官试探着小心问道:“娘娘是心软了?不过也能理解,娘娘看着丹阳郡主长大,若不是郡主要做这种事情触犯娘娘的逆鳞,何至于如此下场。其实郡主当初不嫁给殿下,娘娘是打算会为她寻觅个好去处的。唉,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留着丹阳的性命,纯粹是为了稳住王爷。”章皇后冷淡道。 德女官低眉垂眸:“娘娘说的是。不过,婢子很好奇,王爷在东宫安插了那么多眼线,居然还不知道郡主的病情吗?” 章皇后喉间发出两声冷笑:“每天都有人从东宫将丹阳的日常一五 一十汇报给他,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他只当是丹阳撒泼发疯都是耍小性子。在他看来,身体上有点小毛病而已,吃药就好了,他哪里会懂得那是心病? 就像多年前的平南王妃,不止一次跟本宫说及那个男人的冷酷无情,除了让她吃药,再无任何关心。平南王妃病逝后,那男人还坚持认为是她没有认真服药,将所有罪责归咎到她身上,认为她无理取闹、小题大做。 他安排那么多眼线看着丹阳,打着父爱的名义,实际,只会形成一座密不透风风囚笼,困毙其中已经断翅的鸟儿……” 章皇后幽幽地发出了一道叹息。 丹阳,可别怪姑母,东宫里的那些眼线,只有一两个是她的人,其余的,可全是平南王的啊。 就连太子,都懒得约束她的出行了,否则她怎么可能那么顺利进出慈济寺私会那位不堪大用的状元郎呢? 囚禁她的,不是东宫,不是皇宫,而是她的父王。 加重她心病的人是她的血脉至亲,他们这些人,不过是选择了冷眼旁观而已。 德女官瞧了眼外面的天色,黑漆漆的,已经很晚了。 为章皇后办差几十年,她头一次对任务的对象产生 了怜悯之心。 那道沉沉的女声从上方传来:“德容。” “婢子在。” 章皇后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隐约能听到一些回响:“去东宫,将冉纶召来。” 她必须搞清楚,太子当初在白玉关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及,为什么太子身边的徐壬没了。 她不问太子,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 东宫。 赵总管匆匆推门而入:“殿下,太子妃……郡主还没有回来。” 晏祯从屏风后走出,摆了摆手,伺候他梳洗穿衣的婢女便都款款退了下去。 正式抵达东宫不久,就接到了宫中的传唤,来人催的很急。 别无他法,还没来得及检查一遍东宫的情况,就匆匆下去沐浴梳洗了。 马上就要进宫了,他换上了一袭深色的蟒袍,腰间束着玉带,头戴金冠,面如冠玉,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英气。 不管怎么说,丹阳郡主都是他的太子妃,于情于理都该同他一起进宫拜见父皇母后。 赵总管翻遍了整座东宫,都没找到她人。 据说几个时辰前,丹阳主动提出要进宫,去昭阳殿见皇后了。 但昭阳殿的人都说,天刚黑的时候丹阳郡主就回去了。 第334章 夜宴 “不管她了。问就说郡主生病了,在东宫养病休息,不便赴宴。”晏祯可没耐心再继续等下去了。 他不喜欢养闲人,丹阳不仅帮不上任何忙,还老是给他惹事,他能容忍她至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丹阳把他给逼急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动手。 赵总管小心翼翼瞄了眼太子的脸色,躬着身子踌躇道:“郡主这些日子的状况不容乐观,殿下,奴才担心……” 晏祯挑眉冷声道:“身体不容乐观,还能砸了本太子一屋又一屋的东西?拿砸东西当乐趣?” 养暗卫,获取情报,打点朝堂,哪些地方不能用钱?他自己都已经好几年没置办过新行头了,把丹阳养在东宫,不知道浪费了他多少钱财。 若不是还可以用她来要挟平南王…… 见赵总管沉默着不作声,晏祯冷声吩咐:“从今往后,她若是再敢拿本太子宫中的物品撒气,就将她关在寝殿,里边不许再摆任何贵重物件。留一桌一椅一床,足够了。” 赵总管:“……” 太子殿下也抠门的时候啊。 …… 为庆祝太子摆平漠北边关的纷争,顺利回归京都,宫中大设宴席,邀了 京中诸多世家,尤其强调那些尚未婚嫁的贵女也可以赴宴。 办这场宴会的人是什么用意,明眼人基本上都能瞧出来了。 宋夫人原想替女儿推了这张请帖的,奈何自己身子笨重去不成,又怕宋澈礼数不周冲撞了什么人。 放眼望去,全家真的只剩下女儿能陪宋将军一起赴宴了。 总不可能让宋将军一个人赴宴吧? “夫君,索性这次你一个人去得了呗?何苦将蓉儿带去呢。那些人各怀鬼胎,指不定又要打什么主意呢。” 宋将军实在忍不住了,弱弱地白了自家夫人一眼:“旁人都携了夫人和儿女出席,为夫寻思自己也不是孤家寡人啊,怎么就得一个人赴宴了呢?” “你又不能和女眷同席,你去了也照顾不了蓉儿哪……” 宋将军拍了拍宋夫人的手背:“蓉儿哪里需要本将军照顾。夫人你且宽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直躲着怎么能是办法呢?蓉儿不去,他们也会想办法让她去的。” 宋夫人撇了撇嘴,宋将军又柔声哄了她许久。 等终于将人哄好了再从府中出来,时辰已经很晚了。 宋星蓉盯着父亲满头的大汗,轻笑出了声:“爹总算肯出来了 。” 宋将军明显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但还强撑着叮嘱了宋星蓉几句。 “是是是,女儿知道了。” 自家这位父亲,是越来越爱操心了,比娘亲还要喜欢絮絮叨叨。 宋将军睨了宋星蓉一眼:“怎么?嫌为父啰嗦?” 宋星蓉:“……”她不是,她没有。 “往后娶了你的小子,能有为父这么耐心细心还周到?” 宋星蓉:“……” 见女儿不吱声,宋将军哼了声,道:“怀孕的女人最是娇气了,寻常人可招架不住。尤其是那种想要事业爱情两全的小子,往往顾上了自己的事业,就顾不上自己的家人了。” 宋星蓉沉默不语。这个时候的宋将军自带军中的威严气势,一般是不容反驳的,她和兄长都不行,当然,娘亲除外。 至于阿澈……父亲似乎从不会在小弟面前摆出这种架势。 “那种野心勃勃的小子……”宋将军就差把晏悬名字说出来了,“可别看他对你好,但婚后怀了孩子,他是否还能如初,谁又能知道呢。” 宋星蓉面颊微红:“父亲,女儿还没想这么远。” 宋将军沉声道:“时刻提醒自己,保持适当的距离,男未婚女未嫁,应当 谨记‘发乎情止乎礼’,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宋星蓉被说的脸更红了。她父亲真奇怪,默许晏悬自由进出她的院子,对晏悬态度那么好,这边又要告诫她提防他。 再说了,最近这段时间,晏悬忙的脱不开身,很少再来找她。 或许是成长了,沉淀了,他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无礼,每次见面,都自发地与她保持了合适的距离。 不过,面对老父亲,宋星蓉当然不会反驳:“女儿明白了。” 夜深了,大街上没什么人,马车一路疾驰过去,抵达宫门时没有误了时辰,父女俩都暗自感到庆幸。 非常时期,自然要尽可能地少教人抓到错处。 …… 宫宴之上,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帝后坐于上首,下方最近的位置坐的是太子、二皇子、四皇子等人,晏悬和其余不起眼皇子坐的位置更偏一点。 皇帝说了漂亮的开场话,表彰了太子的功劳后,底下一阵掌声雷动,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各自都是抱着目的来的,女宾席上可谓姹紫嫣红。 绕是如此,晏祯还是一眼便寻到了宋星蓉的位置。 宋夫人身怀六甲不便赴宴,宋家二房的小姐也纷纷称是抱恙没 有出席。 宋星蓉只身一人坐在众多贵女间,一袭玉色长褙搭着月白色绣了荷叶滚珠的收腰百迭裙,水般的裙摆在身后漾开,如一团轻盈的云雾,腰间绑着的碧色玉带显的她身材婀娜多姿,裙摆上水芙色的茉莉花则是悄然绽放,隐约送来几缕幽香,他便再瞧不见旁人了。 然而,更能吸引他视线的,则是她雪白颈间卧着的朱红坠子,以及下面的那片绛红抹胸。 上面飞蝶和碎花的图案在宫灯下闪烁着点点银光,瞧上去,简直灵动了。 阔别数日,她似乎成长了许多。 渐渐地,晏祯感觉喉间发干,不禁滚动了一下,仰头就将手中酒饮掉了。 席上觥筹交错,余光突然触碰到一道玄色的身影,目光微转,晏祯恰好与那对充满挑衅和不善的双眸对上了。 却只是瞬间,一身玄衣的少年就已经挂上了温和的笑容,端起酒杯朝他遥遥示意了一下,便转头同身边人说笑起来。 呵呵,数日不见,老六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晏祯微眯起狐狸眼,端详起那少年的容貌。 可他怎么瞧,对方都不像是一个比他小七岁的少年。 面庞上,一点点专属于少年的稚嫩都寻不见了。 第335章 表彰 这场夜宴是为了迎接太子归来而办的,开场没多久,皇帝就主动从主座上站起身来。 皇帝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宾客,在太子身上略微停留了下。 太子也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他站起身,摆出的姿态恭敬而谦逊。 “诸位爱卿,今日宫宴,除了迎接太子归来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皇帝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回荡在宴会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皇帝将要宣布的事情。 他们知道太子立了功,皇帝才会大办夜宴,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太子这段时间不在京中具体是立了什么功,宫中并未放出任何相关的风声。 皇帝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太子近日在漠北边关立下赫赫战功,为我大梁的安定与繁荣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因此,朕决定,对太子进行奖赏。” 皇帝的话音刚落,宴会厅内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晏祯熟练地扯出感激和谦逊的微笑,他再次向皇帝行了一礼:“父皇,儿臣只是尽了作为太子的职责,不敢妄自居功。”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在场的宾客纷纷称赞 出声。 “漠北?”宋星蓉身旁坐着的是懿柔公主,听到皇帝说的是“漠北边关”,懿柔公主没忍住惊呼出了声。 感觉到宋星蓉投来的目光,懿柔赶忙压低了声音:“我还以为,皇兄是又南下了呢。没想到他竟然去了漠北那样的苦寒之地。啧,不知是在打什么算盘……” 懿柔公主的惊讶,更多的是出于对太子行踪的好奇,而非对太子安危的关心。 宋星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是啊,晏祯怎么会去漠北呢? 前世的晏祯,对于漠北边关外大蕃联合周边小国的诸多小动作很是头疼。 为了解决外患同时博取皇帝欢心,他派人暗杀掉了大蕃质子,并且栽赃嫁祸给了她的哥哥,借机促成她父兄带兵出征漠北之事,又在大军班师回朝后,将懿柔公主送去了大蕃和亲。 古往今来都是败者求和,懿柔却因为转投了二皇子的阵营,遭晏祯算计远嫁去了苦寒之地! 这一次,他竟然会选择自己去提前解决掉这些外患? 明明宋家以及懿柔公主都不会选择加入他的阵营…… 宋星蓉轻声回应道:“公主,太子殿下此次前往漠北,定是有他 自己的考量。”至于出于什么考量,天知道。 懿柔公主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了宴会上,对太子的具体情况似乎并不太在意。 宋星蓉知道她最近和二皇子有些联络,却不知是什么原因,阻碍了懿柔迟迟未向二皇子投诚。 不过,对她来说,只要懿柔公主少去或者不去大理寺看望她哥哥就好了。 宋星蓉的目光再次投向太子,她发现太子的脸上虽然带着微笑,眼神中却无不透露着疲惫。她心中暗忖,太子此次漠北之行,定是历经艰辛。 可换来的好处也是天大的。 对太子漠北之行的表现,皇帝嘴上是止不住的赞赏:“秘密传回来的战报,朕都一一看了,祯儿在漠北的表现非常好,当真是有勇有谋啊!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大蕃五十年永不侵犯的安定盟约。” “五十年永不侵犯?原来太子殿下是去做这件事情了!” “要知道,当年大蕃虽被宋将军打败了,但这几年可是小动作不断,经常在边关挑起纷争,欺辱我朝百姓……” 皇帝高兴道:“盟约很快就会传遍大梁各地,不仅仅是‘永不侵犯’,这五十年内, 大蕃还要按约上交岁贡、在边境设立互市、免除我朝商贾关税……太子此行,为本朝的商贾和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值得嘉奖!” 再次响起满堂喝彩。众人望向太子,目光中充满了对太子的敬佩。 见皇帝这么高兴,最近备受争议身陷诉状风波的平南王也举杯站了起来:“臣也敬太子一杯。” 也不管太子什么反应,他就仰头一口气喝掉了杯中酒水。 待太子面无表情地喝完朝他示意,平南王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起了对方:“陛下,太子殿下意气风发的模样,倒令臣想起了二十余年前的陛下。” 此话一出,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哦?” 热闹的宴会上气氛陡然变得微妙。儿子肖像父亲,是再正常不过的描述了。 可平南王在此刻提出,表面上看似是在夸赞太子,实则是在暗示太子的野心。 几位皇子包括晏悬在内,纷纷敛了笑容,低头沉默不语。 这是平南王与太子之间的矛盾,他们可不会傻到去掺和一脚。 这种话题,对晏祯来说最好的选择也是保持沉默。 不过,还没等他给章皇后使眼色, 就听章皇后笑了两声,朗声道:“兄长这是说的什么?太子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陛下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养长大的,自然最像陛下。” 晏祯顺势出声奉承道:“儿臣能顺利抵御漠北蛮夷换来边关二十年的安定,离不开自幼时起父皇的谆谆教导,特别是儿臣在动身前父皇的那番教诲。” 说着,晏祯就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漠北之行前父子俩的谈话,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这是在表明自己的忠心了。 皇帝听的嘴角都高高扬了起来:“朕对你一向寄予厚望,要求是会严格一些。” 此前太子离开京都没有惊动什么人,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皇帝没有给他一兵一马,他带的仅仅是东宫的侍从,以及那些暗中培植的侍卫。 皇帝一直都清楚太子豢养了不少私兵暗卫,这次,就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令他惊讶的是,太子带的人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他真的做到了出发前他所保证的,不动武不流血,就能与大蕃谈判签订好盟约。 太子再次提起出发前密谈,则是在暗示他,他还记得皇帝的那些提醒。 想到这,皇帝不由微微一笑。 第336章 赐婚 皇帝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他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和骄傲,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太子。 示意太监宣布了赏赐太子金银珠宝财帛良田等物质奖励的旨意之后,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而充满期待:“吾儿,你为大梁立下了汗马功劳,朕心甚慰。你出发去漠北前,朕曾许给你一个承诺。 现在,是朕来兑现的时候了。你有何心愿且直说。无论是什么赏赐,只要朕能够做到,朕都会满足你。” 那是晏祯出发前,向皇帝求来的一个承诺。 原本晏祯并不觉得皇帝会放在心上,或者说,等他归来后皇帝就会把那个承诺给忘了。 如今皇帝主动提起,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晏祯再次站起身,神情庄重而恭敬,他的目光直视皇帝,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父皇,儿臣在漠北边关之时,心中所想,唯有大梁的安危与百姓的福祉。如今盟约已签,边境安宁,儿臣心愿已了。”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骄不躁,这个儿子真的改变了许多,更沉稳了。 他微笑着鼓励太子继续说下去:“吾儿,你立下大功,自然应当得到赏赐。不必谦虚,告 诉朕,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晏祯自然不可能真将自己心中所想要的说出来:“父皇,若真要赏赐,儿臣只愿父皇龙体康健,大梁国泰民安。至于儿臣个人,并无他求。” 这番话,当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叹,皇帝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吾儿有此心胸,实为大梁之福。不过,作为太子,你的赏赐是应得的。朕决定,除了之前提到的财物,朕还将赐予你万两黄金,以及……” 皇帝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听说,东宫后院一直空置着,连位侧妃都没有?” 一旁的章皇后掩唇笑道:“祯儿这孩子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让做父母的这么操心婚姻大事。” 三言两语,便将皇帝换成了人父的位置。 皇帝闻言,投向太子的目光更慈祥了:“是该为祯儿好好挑选下枕边人了。” 晏祯蹙了下眉,但很快换上了一副温和的乖巧笑容:“谢父皇、母后关心。” 他真正想要的可不是婚事。 他想娶的人,他会凭自己的本事去抢。赐婚,太多余了。 皇帝又问:“吾儿,你心悦什么样的女子?朕为你挑选的侧妃,必然要 是你的心头所好。” 太子尚未回答,女眷席上的窃窃私语已经开始了。她们每个人都在暗自思量,自己是否符合太子的心意,或者自己的家族是否有可能与太子联姻。 宋星蓉则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晏祯陷入沉思的侧脸显得格外深邃,不像是在思索皇帝的问话,而是在盘算些别的什么? 就在此时,晏祯似有所感般微微侧过头看向了这边,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相撞。 宋星蓉眉头一皱,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但很快,她便恢复了镇定,迅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晏祯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似乎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嫌恶?连和自己对视都会觉得恶心吗? “父皇,儿臣的枕边人,必是贤良淑德善于打理后院事宜之人。至于具体的人选,儿臣相信父皇的眼光,定能为儿臣挑选出最合适的女子。”晏祯朗声回答,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女眷席上已低头的宋星蓉,“若是此女容貌清丽、孝顺温婉,懂得替儿臣缓解头疾,年纪比儿臣小个五六岁,自然是最好。” 晏祯早就告知过皇帝自己的头疾之事,因此这段话并没有引起皇帝的猜疑。 在 他看来,这些诉求都是合理的,谁不想枕边人事少又能为自己解忧? 只是这年龄要求……大梁女子尤其是世家小姐,基本上及笄就定亲了,京都当中十七八岁还未嫁人的贵女可不多了。 再加上其他条条框框的要求,合适的人选怕是只有宋家那位了。 这小子,不就是在指名道姓要宋星蓉吗? 皇帝别有深意的目光从女眷席上扫过:“那就让朕瞧瞧哪家女郎适合……” “陛下。”这时,章皇后忽然出声打断了他,“妾身记得范家小姐今年十八了,刚好比祯儿小五岁。” “范家的?” 章皇后手朝女眷席指了下:“嘉宁身旁的那位就是。” 皇帝呵呵干笑两声,幽幽的目光转向另一边:“范爱卿的女儿,怎么至今都未议亲?” 人群中,范尚书一脸讪讪地站起了身。 他的位置并不显眼,这下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会点到自己。 “爱女……”为什么还没议亲?他也很想赶紧把人嫁出去啊! 偏偏他那女儿,跟着魔了似的,就是要在闺中等着,说是争不了太子妃的位置,也要争个侧妃的位置。 可太子这些年连个侍妾都没收,一 直清心寡欲,不是在忙就是在养病,哪里会有心思选侧妃? 今天这一遭是皇帝要给太子选侧妃,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太子要的是当年差点就成了太子妃的宋家小姐。 好端端的,皇后怎么会点到他家呢? 见范尚书支支吾吾说不上来,皇帝便把女眷席上还沉浸在惊喜当中傻乐着的范晓曦召了出来。 范晓曦迈着小小的步子挪到太子身旁,仰头看了一眼圣颜,就受宠若惊地伏下了身子:“小女……拜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或许是惊喜来的太突然了,说话间,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平身吧。”皇帝并不满意她的表现。但毕竟是皇后提出的,夫妻一场,不好当众拂了她的面子。 皇帝并没有当场赐婚,随口夸了几句范晓曦,又让她退下了。 不过晏祯心里明白,既然母后今日提起了范晓曦,皇帝最终还是会让他娶了这个女人的。 可为什么,他的母后会故意阻挠他娶宋星蓉呢? 他以为,他的铺垫已经足够好了。 晏祯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难道,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337章 锋芒毕露 晏祯并不在意是否能通过赐婚迎娶宋星蓉,他想要的,最终不择手段都要得到。他真正在意的,是章皇后的故意阻挠,难不成范家给了什么好处? 该说的场面话都说完后,皇帝拍拍手掌又换了一批歌舞。 宴席上,众人则是开始了自由活动。女眷们基本上都朝范晓曦那处围了过去,她的位置立刻成为了宴会的焦点。 贵族们和官员们,以及他们的家眷,并不是直接道喜,而是含蓄委婉地几句试探,有的出于真心的祝福她被皇后夸奖,有的希望通过此举与这位可能的太子侧妃建立良好的关系。 范晓曦身着华服,面带微笑,优雅地应答着众人的问话,与方才面圣的姿态截然不同,显然是已经回过神了。 “晓曦,恭喜你,娘娘夸赞你,怕是好事将近呢!”一位面庞稚嫩的小姐满脸艳羡地说。 范晓曦微微欠身,脸红着回应道:“多谢夸奖,只是,一切并未有定论……” 感受到身旁投来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范晓曦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嘴角。 毕竟只是一个侧妃的位置,只要有皇后发话,八成已经稳了。 果然,这几年的等待是值得 的,她终于可以长伴那人身侧…… 宋星蓉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她的内心异常平静。 懿柔公主则显得十分兴奋,她拉着宋星蓉的手,低声说道:“宋姐姐,她若是进了东宫,就真有好戏看了。她和丹阳可是早就闹掰了的。” 宋星蓉轻轻拍了拍懿柔公主的手,微笑道:“公主低调一点别被旁人听了去。平南王可不是好招惹的。” 懿柔公主连忙点头,调皮道:“那当然啦,姐姐放心,我一向谨慎。” 一向谨慎,会被人知晓了大理寺的事? 宋星蓉笑了笑,不语。若不是晏悬都收拾干净了,只怕现在她兄长和懿柔公主的流言就会满天飞了。 人群中,一道幽幽的视线偷来。宋星蓉抬头,对上了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眸。 “请问公主,侧殿在哪个方向?” 懿柔公主给宋星蓉指了个方向,顺便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给宋星蓉带路,还贴心地问了句:“宋姐姐可是要去更衣?衣裳都备好了吗?” “自然,马车上都备了的。只是宫中路线不熟,茯苓怕是寻不到方位。” “红儿,先给宋小姐带路去侧殿,再带那位茯苓姐姐出 去拿衣裳。” 侍女福身答:“是,公主殿下。” 懿柔公主将一切安排的非常周到。宋星蓉目光含笑轻声道了谢,便起身跟那侍女踏上了去侧殿的路。 晏悬不动声色将宋星蓉和懿柔公主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默了默,也放下酒杯带上贴身太监退去侧殿更衣了。 “呵。”晏祯见这两人一前一后各自离席,明显是早就约好了的。 然而他刚起身,二皇子就端着酒杯寻上了他:“恭喜皇兄,贺喜皇兄,此番为父皇铲除了心腹大患,还为大梁立下汗毛功劳,关键是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这张和平的盟约。臣弟实属敬佩,不知皇兄可愿分享分享这一路的感悟?” 面对二皇子的突然到来和这一番话,晏祯皱了皱眉,既有些意外,又有些不高兴。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二皇子此番前来,话语中带着刺探和挑衅的意味,他必须小心应对。 太子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话语中不乏谦逊和温和:“二弟过奖了。父皇的英明决策和朝廷的大力支持,才是此次盟约能够顺利签订的关键。至于这一路的感悟,不过是尽职尽责,为国为民罢了。 ” 晏祯完全不上他的套。 二皇子的脸上也挂着笑容,但他的眼神中已然透出了一丝不满:“皇兄太过谦逊了。能够在不动声色间达成如此大功,这份智慧和胆识,实在令人佩服。若是皇兄不吝赐教,臣弟愿意洗耳恭听。” 太子眉头微挑,这是非要在公开场合下试探出个所以然来么?他的心中冷笑,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二弟言重了。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为大梁效力是分内之事。若说感悟,或许只有一点:以和为贵,方能长久。” 话里话外,无不在暗讽二皇子的挑衅。 二皇子似乎对太子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他已经不好继续追问,只是笑着举杯:“皇兄所言极是。以和为贵,方能长久。臣弟敬皇兄一杯。” 太子也举杯回敬,两人的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的宾客们虽然在各自交谈,但也有不少正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幕。 对上背靠上官家和太后的二皇子,疏远了平南王府、又没能和宋家成功联姻的太子,能像从前那样胜算满满么? 虽说太子此次被皇帝大奖特奖了一番,但帝王恩宠,可不是 谁都能承受起的。 不远处的平南王,独自一人坐在宴席的一角,手持酒杯,目光深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的目光冷冽,如同冬日里的寒风,静静地观察着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互动。 这么急不可耐地找上去,也不怕引起皇帝的猜疑? 平南王心底冷笑,如果不是太子非要和他翻脸,他哪里会找上二皇子呢? 好在,如今他的筹备…… 不是二皇子,也可以是别的皇子,只要是一个可以当他挡箭牌的皇子。 选择支持某位皇子,总比被至高之位上的人猜忌有异心要好。 看到二皇子脸上露出些许挫败的神情,平南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的边缘,在二皇子投来目光之际,他的视线已经及时地转了过去。 二皇子以为平南王没注意到这边,有些失落,继续同晏祯说起了其他有的没的。 因此他并没注意到,那只老狐狸勾着唇,沧桑的面庞上快速闪过了一丝玩味。 年轻的皇子,哪里懂得锋芒不露的好处? 宫宴上的乐声依旧悠扬,舞女们的舞姿依旧曼妙,平南王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这场宴会聚集了那么多角色,就这点戏码么? 第338章 不语 终于摆脱了二皇子,晏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立马离席了。 章皇后本想喊住太子,身边的皇帝却出声道:“皇后,祯儿明日还会进宫请安,体己的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这是刻意不让她阻拦太子了。 章皇后的目光跟随者太子匆匆离去的背影,片刻后收了回来。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丹阳说的不错,这个儿子越来越不好掌控了。 只可惜,当初他在云州突然和平南王闹翻的时候,她没有细问原因,还以为是平南王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激怒了太子,甚至觉得,太子冷静后就会与平南王言归于好。 毕竟那可是他最大的支持。 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平南王府是靠不住的,她一直知道她兄长的野心,尽管表面上没有刻意阻拦,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是平南王的亲妹妹,更是大梁皇后,一国之母。 兄长若是非要当那叛贼,作为国母,她是不可能与兄长为伍的。 面向皇帝,章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陛下说得是,祯儿明日自会来请安。”章皇后的声音温和而恭敬,她的目光再次投朝太子离去的方向投去时,满满的慈爱和期待 ,“那本宫就等明日再与祯儿聊聊吧。陛下也请见谅,儿子从漠北那样的苦寒之地回来,当母亲的,都会心疼。” 皇帝:“……”真心疼还是假心疼? 皇帝眉头微微一蹙,却是笑呵呵地说了句:“是啊”。 侧殿。 支开其余宫女后,宋星蓉推开了一扇小门。暖阁之内,晏悬已等候片刻。 时间有限,她便没有啰嗦,开门见山直接就问:“方才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她何时与范家有联系了?” 晏悬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他甚至示意她坐下来,大有慢慢聊的意思。 “茯苓只能尽量拖一拖。宫人很快就会回来的,届时我不能不在。” 晏悬微微颔首:“皇后和范家有没有联系,我确实不知道。但我想,皇后故意往范家小姐身上引,可能是不想太子纳你为侧妃。” “我?”宋星蓉觉得有些好笑,皇后怎么会有这种担忧?别说以前的太子软禁她单纯是为了折磨她,现在的太子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更不可能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了。 因为,如今他若是娶她,于他自身没有任何帮助,宋家不可能像上一世那样成为他的助力。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也是重生的,会 更加小心提防自己。 他本就生性多疑,怎么可能允许她在他身边? “皇后娘娘真是想多了。” 晏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但愿吧。” 宋星蓉挑眉,在他对面坐下:“你当真没有动其他手脚?” 晏悬微微一笑,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宋星蓉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但他已经感觉出了她有些许不高兴。 “那为什么丹阳郡主今日没有出席?你应该明白,今天这场宴会是多么重要。” 晏悬淡淡道:“庆祝太子归来的庆功宴,真的那么重要吗?” 宋星蓉明显听出了这男人话中的醋意,解释道:“至少她作为太子妃,是必须要出席这种宴会。否则置太子的颜面于何地?” 前世她当晏祯的太子妃时,不管身体病的有多重,只要是太子妃该出席的场合,她都会被晏祯强行带上。 而这次,晏祯没有带上丹阳郡主? “蓉蓉,你很在乎太子的感受吗?”晏悬酸溜溜道。 “我不是在乎太子。而是我觉得哪怕只是一点点异常,我们都可以重视起来。”宋星蓉继续分析,“太子妃必须出席的宴会,太子却允许丹阳告病缺席,这说明了什么?如果排除太子心疼丹阳这个 原因,那就是他找不到丹阳了,丹阳失踪了。而这,是否会和今天皇后的异常有联系呢?” 面对她的连番提问,晏悬只是躲避:“蓉蓉,你先去更衣吧,宫人怕是都要回来了。” 宋星蓉从座位上站起来到晏悬身前,她一向不喜欢动手,但这次她按住了晏悬的双肩,逼着他仰视自己:“你觉得我会相信?如果宫人能顺利回来,刚才我一进门的时候你怎么可能摆出那副悠哉的样子?” “蓉蓉……”晏悬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他自以为掌控大局,却总在细枝末节上被她揪住破绽。 “我只是,让人在太子回京前怂恿了丹阳几句。她会闹着去昭阳殿找皇后,是我没想到的,我的打算只是让她离开东宫。”他最终还是给出了她想要的回答,“皇后确实是在提防你,因为,在白玉关时的那些事,她恐怕知道了。” 晏悬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 皇后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在宫中生活那么久自然清楚得很。只怕应付完眼前的宫宴后,皇后就会着手开始准备对付宋星蓉了。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丹阳确实失踪了?” 晏悬只得回答:“是。” 沉默良久,宋星蓉 才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 这人装的老实,实则满盘计划都准备周到了,只有她蒙在鼓里。 “不是说好要一起行动的么?” “我没有……” 宋星蓉打断企图继续狡辩的他:“什么没有,刻意让丹阳在太子归来前失踪,难不成你还会不准备后招吗?” 根据她对晏悬的了解,今天这场宴会怕不会就这么结束了。 晏悬低下头,乖的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宋星蓉想骂他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晏悬。”她认真地唤了他一声,“你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他抬起头,微冷的目光令她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她只是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宋星蓉的语气种透着一丝失望:“你不信我?” “我不跟你说,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今日的安排,没有牵扯你以及宋家的必要。” 宋星蓉噎住。他不说,她怎么知道今天的事情她不需要参与? 晏悬感觉出她的冷淡,剩下想说的话,于是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哪里知道今日之事会有多肮脏…… 他是怕她的手沾上太多的鲜血,更怕皇后抓住她的把柄,借题发挥对付她。 第339章 是敌是友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晏悬正想催促宋星蓉离开这里,突然,暖阁外传来了一阵异响,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晏悬和宋星蓉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警觉。晏悬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宋星蓉则站起身,藏在了门后。 晏悬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只见江河正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在阻拦某人的靠近。 江河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他侧过身向晏悬行礼:“主子。” 晏祯被他挡着,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越过江河,看向暖阁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皇兄。”晏悬嗓音淡淡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抬手示意江河不必阻拦。 江河应了是,便飞身翻上横梁继续他的暗中守护。 晏祯目光掠过那扇门上映出的窈窕身影,暗暗咬牙:“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宫中私会。嗯?” 晏悬毫不畏惧他透着寒意与警告的直视:“皇兄不也是来私会的么?有何来意,大可进屋详谈。” “呵呵,是想找你谈谈。”晏祯冷笑,随即大步跟上晏悬踏入了暖阁。 见这两人之间蔓延着的气氛着实诡异,宋星蓉目光不由微微一动。她刚转身 想要离开,手腕却是一阵疼痛,被晏祯的大手紧紧攥住了。 与此同时,晏悬的警告响起:“放开她。” “蓉儿不留下来么?这件事情,本太子觉得与你们宋家应该也会有关系。”晏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他的动作虽然突兀,但并不粗暴,这表明他并不打算伤害宋星蓉,而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传达某种信息。 宋星蓉的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她没有预料到晏祯会突然采取这样的行动。她抬头冷冷瞪向他:“我不想呆在这里,也需要理由吗?” 晏祯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宋星蓉,宋星蓉依旧是不带一丝感情地注视着他,没有露出丝毫的羞怯。 过了片刻,晏祯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还以为宋小姐会感兴趣。” 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松了。宋星蓉迅速挣脱,转身向晏悬微微福了福身,面上挂着一抹笑容:“六殿下,我先告退了。之后有机会再慢慢聊。” 宋星蓉离开暖阁后,晏悬就迅速卸下了温和的面具,眸子里的光一下子沉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暗渊,暖阁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晏祯没有坐下,而是与他相对而立,彼此 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晏祯的目光如电,直直地盯着晏悬,晏悬看似姿态从容不迫,但眼神中同样带着警惕。 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的形势,二人只能合作,然而,谁也不肯先低头屈服,谁都怕失了脸面。 “平南王和二皇子已经联手。”晏祯语气肯定,率先打破了沉默:“晏悬,我们之间就不用绕弯子了。我想和你结盟,除掉平南王” 晏悬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但他的眼神中并无笑意:“结盟?皇兄,我们之间何来结盟之说?” 晏祯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晏悬不会轻易相信他,毕竟两人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深深的隔阂。 从晏悬投靠四皇子开始,他就对晏悬动了不知多少次杀心,哪怕那时他还是个孩子。 眨眼,过去好几年了,晏悬也已经长成了少年…… 不,眼前的男人面部轮廓分明,线条硬朗,下巴上的胡茬微微泛青,肤色也脱离了少年时的白皙,整体都是一种健康的色泽,显然是经历过风吹日晒的考验。而那双深邃如同夜空的漂亮丹凤眼,一旦与之对视,就会情不自禁被其吸引。 可他父皇眼型狭长凌厉,他 的其余兄弟虽然相貌各不相同,也没有这样圆润又形神兼备的丹凤眼…… 这双眼睛,简直一点都不像他父皇。 晏祯哂笑:“六弟,何必对皇兄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呢?旁人不知道平南王的野心,你我可都是清楚。再者,你我都是父皇的儿子,大梁的未来同样关乎我们的命运。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争斗让外人得利哪。” 越到最后,他面上的笑意越深了。 晏悬的目光在晏祯的脸上扫过,神情依然镇定,即使听到那句“你我都是父皇的儿子”,也没透出半分的慌张。 伪装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贤妃手上有他的把柄,他早已预想过不下百种身份暴露的可能下场。 正因此,他才要找太子合作,皇位会归谁他并不在意,他只想颠覆这个王朝。 只是,太子一向自视甚高,他不能让合作一开始就让晏祯占了上风。 晏悬沉声道:“皇兄,你的提议听起来颇有道理。可是攘外必先安内,二皇兄、四皇兄若是见我投靠了你,定是会有所行动的。” 晏祯微微一笑,这只小狐狸。不就是想要他出手先应付二皇子和四皇子么?“六弟,皇兄怎么 可能会不护你呢?” “呵呵,是么?”晏悬似笑非笑。 大概是七八年前,太子发现他暗中投靠了四皇子和贤妃,从那以后,大.大小小的试探就接连不断地来了。 太子十九岁生辰宴上如果没有宋星蓉出现,他就已经被毒成一个废人了。 当然,他知道,那其中还混杂进了贤妃的“警告”,警告他低调行事,不要有非分之想。 如果不是宋星蓉及时发现为他调理身体,他照样没法像现在这样拥有健康的体魄,正常习武。 晏祯见对方仍不让步,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一想到上一世的晏悬以一副病弱身躯还能成为他最头疼的对手,又强行忍了下去。 他真正的敌人是平南王,绝不可错失这个机会。 “六弟,”晏祯挂上友好的微笑,“我既然来找你了,自然早就想好了拿捏老二和老四的办法。前段时间我不是在东宫养病就是外出,可不是为了避风头。” 晏悬勾唇笑了。这意味着,晏祯让步了。 面上却是露出疑惑:“皇兄此话怎讲?” 晏祯心底轻哼了声,他知道晏悬不会轻易相信他,但至少目前,他们已经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共识。 第340章 宫宴行刺 晏悬和晏祯在暖阁说话的时候,宴会上依旧是热闹非凡。 舞姬们身着绚丽的服饰,随着悠扬的乐曲翩然起舞。她们的舞姿优雅而富有韵律,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手势都充满了诗意,仿佛是一幅流动的画卷,令人目不暇接。乐曲的旋律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婉转低沉,与舞姬们的动作完美融合。 席上的宾客们纷纷鼓掌称赞,他们的目光被舞姬们的精彩表演所吸引,整个宴会厅内洋溢着欢乐和赞叹。 宋星蓉回到席上时,懿柔公主还沉浸在歌舞的精彩当中,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了。 “宋姐姐?”懿柔公主凑近小声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之前饮了点果酒,犯晕,于是在侧殿多休息了会。”宋星蓉随口解释,“快结束了吧?” 懿柔点点头,眼睛没有半点要从舞姬们身上离开的意思:“是啊,这是压轴的表演,再来一场收尾的,就结束了。瞧见没,我父皇母后都有些犯困了。” 懿柔越说声音越低,所幸她们的位置本就偏远,无人注意她们的窃窃私语。 懿柔打趣道:“倒是那个平南王,全程都是色迷迷的眼神盯着这些舞姬 ,怕是又想收几个侍妾了。” 闻言,宋星蓉也从原本的心不在焉回过神来。 身旁的懿柔还在继续说话:“听说这些舞姬是内务府特意从外边挑选来的,跳的比宫中的那些有新意多了。只是我父皇当着所有人的面,是不会表示什么的。平南王就不一样了,听说他颇好女色,只要是貌美之人,便会先带人回府,再问可不可以。” 或许是平南王本性如此,也或许是他就是想在帝王面前装出这副“色令智昏”的模样。 难道这就是晏悬的后招? 可是,平南王又不是那种真会被美色迷惑的人……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宋星蓉目光从每个舞姬身上快速移动起来,她总会不自觉怀疑下一刻她的视线就会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然而,舞姬们的走位灵活且快速,穿着式样完全一致的舞服,每个人脸上又都化着浓妆、挂着面纱,一时半会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掠过其中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时,宋星蓉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她下意识就要站起企图看的更清楚时,就听到一声尖叫响起,划破了宴会的和谐,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宋星蓉 踮起脚尖,果然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一个身形较同伴更为丰腴的舞姬挥舞着匕首飞身掠过惊慌失措的人群,扑向了平南王。 平南王喝了许多酒,他没有任何准备,因为他并不觉得会有人胆子大到会在宫宴上刺杀。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侧身移步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那舞姬身手不凡,招招凌厉,一击失败后就迅速踢开身前的障碍物,挥着匕首继续发起了进攻。 周围的宾客们惊慌失措,尖叫声和呼救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宋星蓉一把拽住往前跑想要看热闹的懿柔公主:“不可!公主别去!” “可……” 其余人都被平南王和女刺客的缠斗吸引了过去,宋星蓉却拉着懿柔公主往后退了好几步。 “上面,看着呢。”她压低了声音。 懿柔微微侧过头,敏锐地感受到了一道压迫性的视线自上方投来——不过并不是在看她们。 宫灯因这惊变熄灭了好几盏,那位目光深沉的君王巧妙地将自身隐入了黑暗中,方便他不动声色观察这一切。 不过很快,宫中的侍卫们就赶到了现场,他们手持武器,迅速将蒙面 舞姬围住。舞姬的武艺似乎不错,但在众多侍卫的围攻下,她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面纱被粗暴地扯下,露出一张妩媚的美艳脸庞,尽管此刻沾染了些许汗水和尘埃,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绝色。 是秦乐悦。 宋星蓉目光一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说这就是晏悬的后招,那家伙也太冒险了。 宴会上出现刺客,必会先收入大理寺细查,他就不怕最后引火上身么? 平南王在侍卫的保护下站起身,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冷静。他捂着手臂,宋星蓉眼尖地发现,他衣袖上渗出的血迹是泛黑的。 这时,皇帝从阴影中缓缓步了出来:“你是何人?竟敢刺杀平南王,真是好大的胆子!” 扑通一声,秦乐悦跪在了冰冷的青石砖上:“民妇就是前段时间状告平南王的秦氏,是城南乐楼的前东家。” 秦乐悦自爆身份了,没有任何隐瞒。 宋星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在她的印象中,秦乐悦是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之人,她对平南王恨之入骨不假,可几年前她不是为了苟且偷生,也接了不少平南王府的生意么? 皇帝冷 声质问:“秦氏,你是怎么混进宫宴的?” 平南王的安危倒在其次,好好的宫宴混进了刺客,必然是宫中出现了内应。 秦乐悦并不含糊,端端正正磕了个响头,大声道:“民妇以转让乐楼的全部家当贿赂了内务府的张公公,于是获得了这次赴宴献舞的资格,还免去了搜身。” 她亮出了二人交易的凭证,皇帝让朱荣盛拿上来,端详了片刻,便让人将张公公拖了上来。 张公公不断嚎啕“冤枉”,皇帝看都没看一眼,爽快地给他赐死了。 侍卫手起刀落,鲜血溅了秦乐悦一身。 秦乐悦面不改色,原本全程看戏的四皇子的反应就有意思了。 他露出了心虚和惊讶的表情。 宋星蓉心中嗤笑,看样子这张公公是贤妃的人了。 “继续说。”帝王表情冷酷。 后方捂着手臂疼痛到冒冷汗的平南王顿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秦乐悦不慌不忙的声音传来:“民女曾经状告平南王‘掳掠妇孺逼良为娼’、‘私吞国帑行不义之举’,将这些年搜集的所有证据全部上交了京兆府,最终却只等到诉状移交给大理寺以及渐渐没了下文!” 第341章 碧血丹心 秦乐悦的指控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宴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平南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的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在这一刻更加疼痛,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但他仍然努力保持着镇定:“陛下,这个女人是在诬陷我!” 皇帝的目光冷冽,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秦氏,你可有证据?” “证据?”秦乐悦仰着头,露出一脸的悲痛,泪盈于睫,“民妇辛苦搜集来的物证,全都交去了京兆府,如何向陛下呈上?” “翟仁仲!”皇帝一声冷喝,翟仁仲立即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上诉状的明明是个荆钗布裙的妇人,怎么就变成这个胆大妄为敢在宫宴行刺的妖媚女人了呢? 他的身体几乎都匍匐在了地上:“参见陛下!臣已将有关此案的全部物证都上交给了大理寺。” 而大理寺近日忙于查案,没有一个人来赴宴,就连那新到大理寺上任的王二公子也接下了不少活,忙的根本抽不开身。 皇帝哼了一声,看上去愤怒极了,胡须都在微微颤动。 “你这娼妇,不明白案件有专人查办?贿赂内务府、携 带凶器混入宫宴行此刺杀之举,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按本朝律法,当株连九族!” 平南王推开人群气愤地走了出来,宋星蓉细心地注意到,他在走出前先服下了一粒药丸。 看上去似乎是解毒用的,他也意识到了秦乐悦的匕首是淬了毒的。 秦乐悦自嘲地笑了:“九族?我的亲人全被你杀光了,在这世上我已是孑然一身,我敢进宫,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平南王被这女人无畏的表情刺激到了:“你这娼妇……” 皇帝冷笑两声,并未出声阻止,平南王的话音却是戛然而止,似是袭来一阵强烈的痛苦,忽然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见状,秦乐悦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服下那能解百毒的碧血丹心丸啊。可惜,可惜,它只能解除浅层的毒性,因为碧血丹心丸解毒后生成的新物质会和另一种药物发生反应变成一种新的毒素!你就算再服用碧血丹心丸,也为被它们溶解,你要承受至少七天七夜的痛苦才能解毒,哈哈哈哈哈……” 皇帝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当然知道碧血丹心丸是什么, 更清楚此药的药性以及价格,他手中都没有几颗,平南王可以随身携带? 皇帝思索了一会,还是皱着眉头继续看他们吵架了。 平南王的表情则在秦乐悦的笑声中变得更加扭曲。 就在皇帝犹豫该继续保持沉默,还是先将那女人赐死的时候,秦乐悦突然不笑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前趔趄了一下,露出一副不人不鬼的神情,吓得身边侍卫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半步。 “秦氏!你又想做什么?!”皇帝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评判平南王的对错,而是选择了继续质问这个女人。 只因她行贿内务府,破坏了宫中的规矩。 只因她瞒天过海混入舞姬队列,损伤了皇家的脸面。 只因她当众行刺,让声势浩大精心筹备的宫宴变成了一团糟…… 宋星蓉也自嘲地笑了。在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眼中,老百姓算什么呢?受害者算什么呢? 如果秦乐悦没有闯入宫宴,没有用这种置自身性命于不顾之地的惨烈方式出场,皇帝看都不会看平南王的案子一眼吧? 平南王,也算是他维护统治的工具之一。 而且,秦乐悦的诉状写了那么多内容,上 交了那么多物证,刚才又慷慨激昂地道出了那么多指责,进入皇帝耳中的,怕是唯有那味碧血丹心丸了。 当皇帝看到平南王将碧血丹心丸随身携带作为解毒药物的时候,他会怀疑,平南王是否一直设有防备才将此等贵重药物随身携带;他会忌惮,宫廷都少见的贵重药物,区区一个臣子能随身携带并且毫不犹豫地吞下? 他的王府里到底还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富贵? 秦乐悦若是就准备了这些,今日,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过,宋星蓉相信,此事如果是由晏悬暗中谋划……或许不会就此结束。 “陛下要株连九族么?”出了汗,又笑出了不少眼泪,秦乐悦脸上的妆都花了,红一片白一片,在残破的光影下活像个女鬼,“民妇只是突然想起,世上还是有人属于民妇九族的。那就是咱们大梁最尊贵的异姓王——平南王呀!” 这疯婆子在说什么!平南王捂着抽搐的胸口,几乎半跪在了地上。 皇帝打量着那女人,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秦乐悦状若癫狂地笑道:“民妇曾被平南王占为侍妾并诞下一子,如此可算九族之内?” 平 南王怒斥:“荒谬!你我何时有孩子了?”有他也不会承认!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的王妃还在世,正怀着丹阳,他在培养训练府里的女间谍。 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才让这个姿色寻常的女人生下了孩子。可她后来不是带着孩子逃出王府了么? 那孩子,应当已经死了才对。 再说了,当时的秦乐悦不过是王府里见不得光的女间谍,精心培养是为了送去朝中其余臣子枕边刺探情报,从未上过王府的籍册。 他同她的那些事,不过是为了训练她的能力! 后来见她实在愚钝,本打算等她生下孩子就收入房中随便玩玩,谁知道这女人命贱,非要逃跑? “哦?那若是?” 那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平南王胸口闷的发慌,体内的毒药一副要命却又不致命的样子,这种感觉是最要命的。 皇帝面上的怒容顿时消散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随意瞥了眼旁边脸色苍白的章皇后:“原来是你兄长的老相好,由爱生恨了。” 章皇后已经在很努力地掩饰了。可夫妻多年,皇帝还能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秦乐悦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第342章 丹阳之死 皇帝记得那位平南王妃,容貌出众、明艳动人,却在生下丹阳郡主后郁郁而终。他一直不理解,平南王妃那样开朗的人怎么会患上心疾呢? 今日算是吃到大瓜了。 宴席上,其余宾客看到这里,也纷纷坐了下来。 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刺客,而是被平南王辜负的旧情人……可还没坐上一会,就听秦乐悦又爆出了一个惊天奇闻,全场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那若是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结为了夫妻呢?”秦乐悦高声质问道。 平南王差点两眼一黑:“燮儿看不上你这种女人的女儿!” “我这种人?哈哈哈哈,什么我这种人,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平南王本就身中剧毒,神智不清,现在更是被她说迷糊了:“当年你生下的明明是个男婴……” “陛下!”秦乐悦扑通再度跪到地上,“平南王已承认当年民妇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竟然是诈! “王爷!” 平南王双腿一软,身边人惊呼一声扶住了差点瘫倒的他。 他心里窝火极了,小心谨慎几十年,他怎么能在同一个女人栽第二次跟头? “陛下,休要听这女人胡言乱语!就算是情 债,那也不是这女人破坏宫廷规矩携带凶器宫宴行刺的理由!” 越来越有意思了。宋星蓉侧过头,恰好看到那道熟悉的玄衣身影。 当全场注意力都在平南王和秦乐悦身上的时候,晏悬已悄悄回到了宴席上。 然而,这一次他的头微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 晏祯早就回到了宴席上,在晏悬之前。他很早就发现了人群最后面看戏的宋星蓉,静静打量着她那张清丽小脸上快速闪过的各种情绪—— 疑惑、了然、有趣、期待。 以及发现晏悬没有发现她的失望。 场上,秦乐悦还在控诉平南王,说着说着,她的嘴里就又爆出了一个奇闻。 晏祯听到一半,脸直接绿了。 “情债?何止!何止是这点恩怨?姓章的,你祸害我一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让你女儿来祸害我的儿子?当年在乐楼,她见小挽相貌肖似太子便强要了小挽,如今成了太子妃,还要将小挽当成太子殿下的替身来用!” 平南王脸都黑了:“你说什么?” “什么?强要?” “郡主也……” “天哪,这是我能听的吗?” 宋星蓉默默将视线 投向角落里的晏悬。 小挽什么时候成秦乐悦的儿子了?真的假的? 晏悬终于注意到了她,但他眼波平静,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宋星蓉:“……”这男人……算了。 “丹阳那身体不都那样了么?她……这么凶狠的吗?”懿柔公主挽着宋星蓉的手臂,声音小小的,但还是引来了附近其余贵女的注目。 宋星蓉果断摇摇头:“不知道。” 她可不想和丹阳沾上半点关系。 不过,上一世丹阳郡主没成婚的时候,确实玩的很花,仗着有平南王收拾残局,比嘉宁公主还要大胆。 皇帝老脸一沉:“你说丹阳在做什么?”如果丹阳还是乖乖做她的郡主,他此刻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是,丹阳如今是大梁的太子妃,是他的儿媳! 秦乐悦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回禀陛下,丹阳郡主此刻正在慈济寺,强迫我那为王爷生下的儿子小挽。民妇肮脏,入不了佛门净地,只得擅闯宫宴,求圣人主持公道!” “她那样的贱人就能入佛门净地了么?”皇帝拍案而起,怒道。 章皇后已经拎着裙摆跪在了地上。 天子一怒,台下众人亦是纷纷跪在了地上。 平南王靠着身旁小厮的身体,心里一个声音响起:完了,完了…… 丹阳去慈济寺,是帝后都默许的,他见她每次去都是烧香拜佛以及私会顾祁之,便放任不管了。 怎么好端端地又跟乐楼的贱人厮混到一起了呢? 秦乐悦什么意思?小挽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 他的儿子,岂会沦落乐楼靠男色取悦世人! “你这贱人,休要混淆圣听……” 秦乐悦大声打断了平南王:“求圣上现在派人去慈济寺解救民妇的儿子,民妇但求一死!小挽获救了,民妇便能含笑九泉了!” 说完,就咬破了舌下的毒药,吐血倒下了。 侍卫过去探了气息,确认气绝。 “娼妇!贱人……”平南王激动之余,哇地一声,一大滩鲜血吐在了地上。 他再争辩有什么用了,秦乐悦以死自证,他说再多,也是死无对证了。 栽了,这次真的栽了,他就不该对丹阳放松看守,他以为丹阳只会在东宫发疯砸东西,哪里晓得她会打着去慈济寺的幌子找男人…… “平南王……”一个透着刺骨寒意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仿佛来自地狱,听的人心头震荡。 平南王强撑着, 跪地膝行上前几步,每一步都极为艰难,由于他嘴角还在滴血,甚至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想通过卖惨来祈求皇帝的饶恕。 “再不管教管教你女儿,皇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尽了!”皇帝站起身,满脸透着寒意,“诉状里痛斥你‘有悖人伦’的话,虽没在你身上应验,但应验在了你女儿身上!” 平南王垂着脑袋,头都快低到了地板上。 帝王阴冷的目光从席上此刻已变得鸦雀无声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哪怕是刚刚还兴致勃勃讨论着丹阳二三事的那几个,也各自噤若寒蝉,跟缩头乌龟一样,脑袋快要缩进了衣领里。 宋星蓉微微垂眸,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道威严的视线,似乎在自己身上顿了一下。 正疑惑间,上方就传来了皇帝最终的决定:“章氏无视宫廷规矩,推脱宫宴,其为罪一;藐视皇家威严、伦理道德,污染佛门净地,其为罪二;身为太子正妻,无子无女,其为罪三;与外男厮混,公然挑衅侮辱皇室颜面,其为罪四;抢夺宋氏婚约强占太子妃位置、无才无德打砸损坏东宫财物、设计陷害侯府千金等等,数罪并罚,削去封号,贬为庶人,赐死!” 第343章 她的前世 皇帝的决定如同晴天霹雳,在宫宴上空轰然炸响,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丹阳郡主原本地位尊崇,嫁进东宫成为太子妃以来,虽从未受过太子恩宠但从未在物质上有过短缺,太子妃该有的待遇她都享有。 如今,却被皇帝以多项罪名公开斥责,并最终决定剥夺她的封号,贬为庶人,甚至赐死。 这样的处罚不仅是对章云露的极大耻辱,也是对平南王的沉重打击。 听到女儿要被赐死,平南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整个身躯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青紫的嘴唇剧烈颤动着,却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 章皇后的目光亦是呆滞了一瞬,触及皇帝铁青的脸色,她迅速收起脸上的哀伤神色,深深地拜倒了下去。 …… 宋府的马车从皇城出来时,街道已被浓重的夜色所笼罩。 行驶到一处转角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厢内,宋将军闭着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他坐在原位上仍是一动不动:“那小子找你?去看看吧。” 宋星蓉揭起车帘,守在外边的茯苓冲她点了个头。 “是,父亲。”宋星蓉拎着裙摆钻出马车后,忽然,宋将军 睁开了双目。 岁月虽然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透露出年轻时的锐气和坚定。 盯着落下的车帘,仿佛能穿透过去,目送女儿走向昏暗中等待她的男人。 “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宋将军喉咙间发出的声音沙哑低沉,满满的沧桑感,“和你很像,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什么都做了。” 从宫宴行刺到平南王中毒,女刺客服毒自尽到皇帝赐死丹阳,其背后无不存在那小子的手笔。 正堆在大理寺的那些账本,绝大部分实际上是段家提供的。 一个从王府里逃出来的女人能保留什么物证。 回忆着宫宴上的一幕幕,宋将军不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当年我因为懦弱错失了救你的机会,害你客死异乡成了孤魂野鬼,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的儿子重蹈覆辙。” 保住晏悬,也算是弥补当年的一个遗憾。 宋星蓉被晏悬带上他那辆马车后,晏悬让江河将马车驶出几条街道,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才停下来。 宋星蓉还没问出口,晏悬就给出了解释:“小心点总是好的。” “你说的对,小心为上。”宋星蓉目 光幽幽地望着他,“那为什么今晚要那么冒险呢?” 晏悬抿了抿唇,还没回答,宋星蓉的问题又来了:“秦乐悦如果不配合怎么办?丹阳如果今天没有从东宫出来怎么办?平南王没有被秦乐悦刺伤怎么办?皇帝宁愿颠倒黑白也不愿当众给丹阳定罪怎么办?他们若是没有在慈济寺找到丹阳怎么办?风险那么多,你一个人怎么把控的住?” “我抓了顾祁之当诱饵,他们到了慈济寺会将丹阳和顾祁之一网打尽。” 宋星蓉微微蹙眉:“可是秦乐悦说的是小挽和丹阳在一起。” “是。”晏悬握紧宋星蓉的双手,“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去想别的结果。蓉蓉,你相信我。” 可是段起昀会真的照做吗?宋星蓉不是不相信他,她是不相信段起昀。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宋星蓉心中后悔极了,这阵子晏悬来找她的次数少了,她就该引起注意的。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些据点,她完全可以主动去找他。 “为今之计,只有等了。”宋星蓉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她满脸都是对自己的担忧,晏悬心里是高兴的。 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宋星蓉的脸 颊,动作温柔而体贴:“我知道,蓉蓉。但你要相信我,我会小心的。而且,我还有你,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宋星蓉紧紧地握着晏悬的手,想到明天的未知,她的心中仍旧不安,但她知道,晏悬说的是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这次,总可以告诉我了吧。”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晏悬温柔的目光却是迅速沉了下去。他知道,宋星蓉已经做好了与他共同面对一切的准备,不管未来的风暴有多大。 遇见她,他是幸运的,然而…… 望着她的沉静双眸,暖阁内晏祯对他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晏悬,你很聪明,懂得伪装更善于隐忍,可你注定争不过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宋星蓉对我会有那么深的恨意?仅仅是因为我曾经辜负她的真心吗?为什么我会突然和自己的亲舅舅翻脸? 你一向善于观察身旁的人,你敢说初识宋星蓉的时候,没有产生过类似的疑惑?当年的她不过十四岁,成熟的心智和沉稳的判断是一个家人护佑长大的少 女能有的么?你不问,不代表你不怀疑,对不对?” 当时,他以为晏祯在挑拨离间,只是淡淡地哦了声表示回应:“然后呢?” 晏祯却笑了:“然后?她大概不会跟你说,我和她其实都是从未来回来的人。说简单点,就是我们一起经历过了一遍未来,这就是她迟迟不敢对我动手的原因,她怕我,她清楚我的势力。你手上有一份名单,你按着那份名单清除或调离了我的不少暗桩,是她给你的名单,对不对?” 晏祯说他们一起经历过未来,说的有理有据,他很难不信服。 可他口中的未来,对他而言却完全是未知的,他不知道在那个“未来”他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又落得了一个怎样的下场。 晏祯也没有告诉他,他只是朝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按照原定的轨迹,我会迎娶宋星蓉,你则会一直在四皇子的阵营,她是你的皇嫂,你们两不相干。我对她确实没那么好,但我们也曾恩爱过,只是后来江山与美人,我选择了江山。现在你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我了吧?爱之深,恨之切,是我亲手送她上了路……可她死后,我也疯了,自杀后,又回到了过去。” 第344章 互相理解 晏祯说那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他难受。 晏悬也确实难受了很久。他很难想象,上一世宋星蓉怀着怎样的绝望心情死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过去。 他从没见她表露过一二,她只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着,可能还有前世的梦魇不断纠缠着她,她都从未表露过。 可能宋家、段家她所有的亲人都不知道她经历了那样惨烈的“未来”,她还要面对别人对她性格大变的质疑。 现在,他能理解为什么从前每次谈及婚嫁宋星蓉目光都会黯淡下去了。 晏祯说“他们曾恩爱过一段时间”,可那是他以为的,他又不是瞎子,当初在白玉关时晏祯对宋星蓉的囚禁折辱,他又不是看不到。 真正爱一个人,会这样禁锢束缚她令她痛苦? 恐怕,所谓的“恩爱”只是晏祯单方面的说辞。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总是因她的逃避、提起晏祯时的熟稔语气而醋意大发,哪怕只是一点点小事,只要刺激到了,他就会忍不住去做一些任性的、不尊重她的事情。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她的心早就用一扇厚重的铁门封住了,本就不会再轻易动心, 他还…… 晏悬收回了自己的手掌,脸庞爬上一种名为落寞的情绪。 他的眼中充满了自责和痛苦,想起曾经自以为是对她做的那些事,都是打着爱的名义,实际上不一定是她能接受。 他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那种痛苦让他难以自持。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晏悬知道,他需要给宋星蓉一个解释,一个承诺,以及一个更加成熟和体贴的自己。 “晏悬?”他迟迟不开口,自然引起了宋星蓉的好奇。 “蓉蓉……”晏悬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对于宋星蓉,他不想隐瞒什么,可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实在太超出预料了,他自己都还没消化完全。 “你不不知道说什么,就由我来继续问吧。”她永远能迅速读懂他心中所想,仿佛他们相识相伴了很久一样。 晏悬低垂着眼眸,想起晏祯所说的“上一世”,难道,并非像晏祯说的那样,其实他和宋星蓉在“上一世”也曾亲近过? 宋星蓉平静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秦乐悦你打算怎么处置?” 晏悬眸光微动,宋星蓉紧接着又补了句:“别想忽悠我 ,秦乐悦是真死还是假死我虽然看不出来,但我看到了朱荣盛专门吩咐人去拖秦乐悦的‘尸体’,是你的安排吧? 秦乐悦若是真死,朱荣盛不会管;其次,秦乐悦这个人怕死。她敢来宫中赴宴,你究竟许了她什么好处?她说的那些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晏悬却是微微笑了。 她的刨根问底,恰恰证明了她的在意。 “蓉蓉,我可以回答你,但是需要你先等三天。” 宋星蓉眉头微微上挑:“所以秦乐悦是‘假死’咯?” “是。只是,我需要点时间来决定要不要‘假戏真做’。”说着,晏悬目光一沉,透出一分凶狠,“这几天要是计划生变,秦乐悦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等抬起头对上宋星蓉,他又换上了满脸的温和:“但不管怎样,我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像是生怕把她吓着。 这男人……宋星蓉哦了声,对他画的这块“大饼”早就习以为常。 她早就料到晏悬不会轻易作出解释。可他拒绝过她一次,总不会继续拒绝第二次了吧? “好,我等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可我特意征求父亲的允许过 来找你,要是什么答案都得不到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晏悬无奈地笑了:“你说,想知道什么?” 宋星蓉直截了当地问:“你和太子合作了?” 虽是问话,可她的语气已接近肯定。 “是。” “合作扳倒平南王?” 晏悬再次点头:“是。” “扳倒之后呢?” 晏悬顿了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商议。之后,自然是之后再说。” 宋星蓉一脸的若有所思:“只顾眼前的二三事,这可不像你。” 那是因为晏祯说出了那件令他更为在意的事情啊……晏悬苦笑,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有时候心肠坚硬的真是可以。 不待晏悬解释,宋星蓉又道:“你要谨慎点,好好提防他。他惯用这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招数。” 原来,上一世晏祯利用完宋家和她,就将他们铲除干净了么? 既然是隔着那样的血海深仇,听到他选择和晏祯结盟的消息,她都没有露出半分不悦,更没有指责他的不该,她只是贴心周到地给他提醒。 “我不会让他手伸向宋家。”晏悬眼神坚定。 宋星蓉笑了笑:“我相信你不会。我就是有点担心,阿 公素来不喜太子,你这次和太子谈上了合作,岂不是会讨他老人家不高兴?” 她是在真正关心自己。晏悬面容逐渐变得柔和:“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宋星蓉很惊讶:“阿公知道?” “不,他不知道。” “那你还……” 晏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当初借由虹星楼坠楼案接近段家,是顺着皇帝的心思拉拢了下段家,但我和段起昀之间,一直是互利共赢,谁也不亏欠谁。所以他即使对我存在个人偏见,也会好好执行这次的计划,将顾祁之送去慈济寺。而投诚太子惹怒秦国公,是真的惹怒他。我知道将来可能很难求得他老人家的谅解,但…… 我必须向皇帝证明自己拉拢不了段家别无办法而选择太子。”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宋新晟,出了丹阳的事情后,皇帝会对平南王生厌,连带着赈.灾粮、曹丞、曹裕等案子都会重查。 皇帝不会再对那些直指平南王的证据视而不见,太子亦会及时出手,送上更有力的实锤。 这个时候,得知他投靠太子的秦国公和他闹翻脸,能恰到好处地消除皇帝的戒心,皇帝当然会让大理寺放人。 第345章 侧妃 宋星蓉于是同意了晏悬所说的三日之约。 只是,她仍旧有些疑惑,今天的晏悬感觉怪怪的,一副想亲近自己又不敢靠太近的样子。 换做是平时,他恐怕不会这么安分。 难道,除了合作,太子还跟他说了别的? 宋星蓉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晏祯那个人没这么爱管闲事,他既然特意来找晏悬谈合作,又怎么会说别容易令晏悬动摇的事情?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吧。 两人分别时已是凌晨,晏悬将她送到了宋家后门。 宋星蓉站在宋家后门的阴影中,夜色如墨,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天空中闪烁,仿佛在窥视着隐秘的大地。 晏悬站在几步之外,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修长,却也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孤独。 “星蓉,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你。” 晏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很是突兀。 宋星蓉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她抬头看向晏悬,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寻找答案,但晏悬的目光深邃,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晏悬,你今天怎么了?”宋星蓉忍不住问道,她的声音中带 着一丝关切。 晏悬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宋星蓉皱了皱眉,她知道晏悬不会说实话,但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晏悬也不例外。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宋星蓉轻声说道,转身准备推开后门。 晏悬却突然叫住了她:“星蓉。” 宋星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晏悬。 晏悬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鼓起勇气:“星蓉,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好吗?” 宋星蓉一愣,她不明白晏悬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晏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他再次叮嘱道:“三日后,我等你。” 宋星蓉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宋家,消失在夜色中。 晏悬站在原地,目送着宋星蓉的身影消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能如他所愿,顺利进行。 宋星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宋家后门的阴影中,晏悬站在原地,直到确认她已经安 全进入,这才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晏悬回到自己的马车前,江河已经在那里等候。 看到晏悬回来,江河立刻迎上前:“殿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人已经送出城了,是否现在回南苑休息?” 原计划安排江鱼接应朱荣盛将“假死”的秦乐悦送出城后,他就回南苑休息,第二天再开展后续的行动。 可今天得知的事情太有冲击力了。 “先去一趟城南。”晏悬沉声道。晏祯跟他诉说的可不是秘密那么简单,已经是怪力乱神、脱离现实范畴的了。 他的意图并不单纯,合作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他必须小心应对,不能让宋星蓉卷入任何危险之中。 “江河,联络江白派人密切监视太子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晏悬的声音低沉,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属下马上安排联络。”江河领命。 晏悬这才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宋家后门,消失在夜色中。 他靠在车厢内,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起宋星蓉的面容,她的疑惑,她的不安,以及她最后点头答应相信他的那一刻。 晏悬的心中涌起一股 暖流,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宋星蓉的信任。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确保接下来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同时也要保护好宋星蓉,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 这晚,宋星蓉的心情难以平静,她躺在床上,尽管闭上了眼睛,但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无法抑制。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回放,那些曾经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变得异常清晰。 她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家人,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温馨的场景,还有那些她曾经深爱却又失去的人。 宋星蓉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床单,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一颗救命稻草。 可是为什么呢?这一世她已经完全逃开了嫁给太子的命运,囚在东宫里的那种深深的绝望感依然那么清晰。 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束缚她自由的囚笼,几乎切断了她和家人的联系,害她错过了拯救宋澈、母亲的机会,就连父兄被陷害,也是后知后觉。 丹阳当太子妃的这段时间,和前世的她何其相似。得到了太子妃该享有物质待遇,却得不到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尊 重。 她要讨好皇帝、皇后、太后,各宫嫔妃、公主……否则,就会令太子颜面损失,给家族带来不好的影响。 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地去适应那个角色,如何尽力表现出顺从与忠诚,太子的眼神中始终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疑虑。 太子的猜忌如同一把无形的剑,时刻悬在她的头顶。 她的生活被严格的规矩所束缚,每一个微笑背后都是深深的无奈,每一个夜晚都充满了不安与忧虑。她的生活各个角落都被厚重的黑云侵占。 最后的那场熊熊大火,何尝不是解脱呢? 但还是有一丝阳光的。 因为,她幸运地遇见了晏悬…… 好不容易脱离梦魇睁开眼睛,她就听到茯苓带来了宫中的最新消息。 皇帝正式下旨赐婚范晓曦为太子侧妃,即日下聘送至范家,三月内完婚。 这一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让宋星蓉的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些许波澜。 与赐婚消息一道传来的,是丹阳——不,章云露的死讯。 据说,宫中的人在慈济寺找到章云露的时候,她在禅房内,和一个男子衣衫不整地互相搂着,睡的昏沉。 第346章 警告 皇帝大怒,将她押入了宗人府,让章皇后去处置。 章皇后赐了她一杯毒酒,算是看在姑侄一场的面子上,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坐在闺房的窗前,宋星蓉手中把玩着一只紫玉手镯。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丹阳刚死,皇帝就马不停蹄地给太子选了侧妃——但不是太子妃。 说明,他并不是很看得起范家。 但不论如何,皇帝的这一决定,无疑是对太子地位的进一步巩固,同时也是给太子的一种补偿。 于平南王而言,就是赤果果地打脸了。 宋星蓉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她知道,太子的婚事向来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整个朝堂的大事。 这门亲事,对于太子和范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喜事,那么,对于宋家,乃至整个朝堂的势力格局,又意味着什么呢? 晏悬计划向太子投诚、和段家保持明面上的疏远,她要怎样做,才能保证宋家不在这一系列风波中不受波及? 以及,皇帝指婚侧妃之位,究竟想将太子妃的位置留给谁? 为什么平南王的动静一点都没有传出来? 她的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她也明白,自己必须 保持冷静,不能被外界的变故所影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将这些念头放在一边,继续观察这几日的变化。 三日后,她将与晏悬会面,彻底解决秦乐悦的事情。 宋星蓉的心中明白,无论是太子的婚事,还是朝堂的变动,都不是她能够轻易插手的。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确保自己和宋家的利益,不被这些变故所影响。 “绿萝,服侍我梳洗一下。”宋星蓉一夜没睡好,一张嘴,喉咙就传来一阵剧痛,声音沙哑的像是混了沙子。 这是要感染风寒的预兆。 “罢了,先抓点药熬吧。”宋星蓉一边咳着,一边给自己写了张方子,交给茯苓去拿药。 绿萝心疼地看着自家姑娘:“小姐,姑爷也真是的,一点都不心疼小姐,这么晚了才送小姐回来。” “姑爷?咳咳咳……”宋星蓉被这声称呼吓了一跳,呛的咳嗽了好一阵,才抬起头道:“谁让你们这么叫六皇子的?” 绿萝捂嘴噗嗤一笑:“婢子也没说是谁呀!” 宋星蓉:“……” 起初她还有些恼怒,可看着绿萝圆乎乎的脸做出这个理直气壮的表情,竟然直接被她逗笑了。 茯苓抓了 药回屋正打算给主子过目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奇怪的一幕,宋星蓉和绿萝,一个坐在梳妆台前,一个拿着梳子,互相嘿嘿发笑。 茯苓:“……” “别笑了,快来给我梳妆。等会,我要去寻父亲。”宋星蓉没好气地瞥了绿萝一眼,绿萝挠挠头,傻笑着应了是。 茯苓默了默,还是没忍住出声了:“小姐,宋将军不在府中。” 宋星蓉以为父亲是出去办事了,“那就等他回来再去。” 茯苓却道:“宋将军近几日都不会回来,属下刚刚碰见暗月了。暗月特意交待属下告知这一消息。” 宋星蓉面上的笑容顿时就凝住了。 “近几日都不会回来”,那就不是寻常的办事,更不是出远门,可能去出城去了附近某座城,且是为了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 他怕来不及,所以直接留了暗月来告知她。 可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能让爱妻如命的宋将军离开临盆在即的宋夫人? 又刚好是在这个时候…… 宋星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晏悬。 “能否联络到江白?”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江白又被晏悬安排过来暗中守护她了。虽然传递消息大部分时候 是江河,但宋星蓉仍时常能感觉到江白的存在。 “属下这就去办。”茯苓领命退出了房间。 察觉到主子的忧虑,绿萝的面色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今日先去给母亲请个平安脉。”宋星蓉揉了揉隐约作痛的脑袋,她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愿,是她想太多了。 …… 昭阳殿内,章皇后疲惫地躺在美人榻上,她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忧愁,仿佛心中压着沉重的负担。 嘉宁好不容易消停了,丹阳又……到底姑侄一场,眼睁睁看着她走上这样的结局,章皇后心中怎么可能好受。 不过,虽不知做局设计丹阳的具体是哪些人,是敌是友,他们误打误撞帮自己除掉了一个隐患倒是真的。 接下来,就是宋家的那位了。 香炉中,紫烟袅袅升起。 “娘娘,公主到了。”德女官轻声提醒。 章皇后美目缓缓睁开,看到一个身量纤细的少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殿中,来到自己身前跪下。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懿柔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起身后才轻声问:“母后,您今日看起来颇为疲惫,可需要女儿为您捶捶背?” 章皇后盯着少 女乖巧的面容,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微笑,但那笑容中却难掩疲惫之色:“好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恍惚记得,多年前有一个女孩也是这样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装的天真乖巧。 那个女孩——宋星蓉的狐狸尾巴已经被她发现了,那么,眼前这个的呢? 懿柔公主点了点头,她坐在章皇后的身边,开始轻轻地为母亲捶背。 她的手法熟练而温柔,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对母亲的孝顺和关爱。 捶打了一会儿,章皇后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她轻声说道:“柔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 懿柔公主的手微微一顿,她的心中涌起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母后,女儿还不想那么快就离开您。” “呵呵。”章皇后轻笑出声,她的声音却透着不容拒绝:“柔儿,你是大梁目前唯一适婚的公主,你的婚姻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情,更是关系到整个皇室的大事。母后和你父皇会为你挑选一个合适的驸马,确保你的终身幸福。” 懿柔公主的心中虽然有些不愿,但她知道,作为公主,她的婚姻确实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第347章 无法反抗 懿柔公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女儿明白,母后。” 章皇后满意地笑了笑,她轻轻拍了拍懿柔的手:“母后知道你是乖孩子,断然不会像嘉宁那样任性妄为,嘉宁被母后宠坏了,母后至今都很后悔。母后更明白,你同章云露不是一路人,你不会像她那样公然挑衅天子的威严,母后也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也就是,不管之后选的驸马是什么,她都不能拒绝,哪怕是要出塞和亲,她也没有说话的权利。 她终究做主不了自己的婚事。 懿柔不过半晌没有出声,章皇后就侧身向她投来了暗含警告的视线,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要穿透懿柔的心灵。 懿柔手一抖,慌忙跪在了地上:“儿臣明白了,儿臣定不辜负母后期望。” 章皇后压迫性的视线,这才从她身上移开。章皇后点了点头,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你作为公主,享受着皇室的荣耀,也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你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皇室的颜面,切不可有非分之想。” 懿柔公主强忍着,没让自己的声音听出异常:“母后,儿臣明白您的 教诲,我会谨记您的教诲,不敢有丝毫违背。” 章皇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毕竟是个无依无靠的公主,就算有点什么心思,也不敢放到明面上来。 确实是个监视宋家的合适人选。 章皇后勾唇:“好了,你退下吧。母后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懿柔公主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出了昭阳殿。她的心情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重而压抑。但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根本反抗不了章皇后。 章皇后的警告是那么的明显,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过去的那一点点小动作,要是被章皇后察觉了,她会迎来怎样的下场。这就是,公主的宿命吧。 …… 三日之期已到,夜色笼罩整个宋府的时候,晏悬安排接应宋星蓉的人来了。 是江白。 轻功卓绝的他,如夜风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落在宋府的高墙之外。 他的目光在夜色中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确保没有埋伏。 宋星蓉在闺房中焦急等待,她身上背了一个行囊,里面装了些药材和可能会用到的器具。 按晏悬的说法,“假死”的秦乐悦将于今夜苏醒,她想要的一切答案 都能在今晚得到。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他。 江白轻敲窗棂,宋星蓉听到信号,心中一紧,她迅速打开窗,只见一道黑衣人影站在窗外。 她没有犹豫,对茯苓使了个眼色,茯苓便揽着她的腰从窗台一跃而出,轻巧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跟我来。”江白低声说,随即带着宋星蓉穿梭在夜色中,他们避开了巡逻侍卫的视线,一路向城门方向奔去。 城门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但他们早有准备。 茯苓换上了小厮装扮,宋星蓉又整个人都罩在披风里,江白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守卫看了一眼,便放行了。 他们顺利地出了城,来到了城外的一片小树林。 “宋小姐,走出这片林子就到了。”江白道,“主子在树林外的木屋等您。” 见江白没继续带路,宋星蓉露出好奇的神情,江白却并不解释。 她走出几步,身后的茯苓道:“江白这是干嘛呢?杵在那里跟个柱子似的。” 宋星蓉回头也循着茯苓的视线瞧了一眼,果然看到她口中“柱子似的”江白在环顾四周,目光十分警惕。 晏悬的布置还挺周到。 “可能是怕有尾巴 跟上来吧。”说罢,宋星蓉示意茯苓跟上自己继续前行。 …… 木屋内,晏悬已经等候多时。他坐在窗边的一张木椅上,手中翻着一本书籍,似乎在沉思。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落在了宋星蓉身上。 宋星蓉站在木屋外,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缓缓推开门。她的目光与晏悬相对,两人的目光中都带着复杂的情绪。 “你来了。”晏悬的声音平静,但掩饰不住内心的波动。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走进屋内,茯苓则守在了门外。 “秦乐悦怎么样了?”宋星蓉急切地问,她很想知道, 晏悬站起身,走到宋星蓉面前:“她很好,已经苏醒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晏悬还要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她? 这时,屋内传出了一声女子的闷哼。 宋星蓉的眉头微微一皱,她的目光迅速转向屋内,心中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晏悬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紧张,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 “怎么回事?”宋星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她快步走向屋内,晏悬紧随其后。 两人进入木屋,只见秦乐悦躺在床上,她的脸色苍 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似乎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4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声低沉的闷哼。 “秦娘子?”宋星蓉快步走到床边,她握住秦乐悦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秦乐悦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疼,我……我好疼……啊——” 一声惨叫从她口中发出,她的五官都因痛苦而纠缠成了一团。 宋星蓉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目光在秦乐悦的身上扫过,毫不犹豫开始给她诊脉检查身体。 晏悬眉头微蹙,声音有点发冷:“蓉蓉,你想留她一命么?” 宋星蓉头也没抬,翻出针包快速给秦乐悦施了几针:“什么意思?她不是假死么?” “是。但是,如果你选择不管,她可以是真死。” 所以晏悬刚刚才问要不要留她的性命。 宋星蓉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为何不救?” 秦乐悦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宋星蓉的眼里闪过一丝感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秦乐悦的疼痛逐渐减轻,她的脸色也开始恢复了一些血色,但是宋星蓉并没有停下来,她又配了一些药品,给秦乐悦服用。 第348章 起死回生 晏悬沉默地看了一会,留下一句:“留她可以,但她的存在,绝不可成为平南王对付我们的把柄。”就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宋星蓉发现秦乐悦眸中的怨恨更深了。 忙了许久,才算帮助秦乐悦度过危险期。 宋星蓉轻轻擦去额头的汗珠,她的动作温柔而细致,确保秦乐悦已经安全。秦乐悦躺在床上,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边缘的挣扎,但她的意识仍然清醒,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宋星蓉,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谢谢你,宋小姐。”秦乐悦的声音微弱,但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目光在经过门口晏悬离去的方向时,是再明显不过的怨恨。 宋星蓉若有所思:“不必客气,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我会尽快恢复……”秦乐悦挣扎着要起身,宋星蓉连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秦乐悦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他骗我,他说那颗‘假死药’服用后只是昏睡一觉,根本不会带来这么大的痛苦。他还说会保住我的性命,结果呢?刚刚他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可以是真死’?” 宋星蓉抿唇不语。此刻,晏悬应该已 经去了屋外。他听力未完全恢复,或许听不到屋内她们的对话。 秦乐悦悔恨极了:“我就不该相信他,我真傻,还以为事成后他会送我离开京都远走高飞,其实,他只想赶紧抹杀我让我永远消失吧?宋小姐,是不是就连你都没料到他会安排宫宴行刺的事情?” “我确实不知情。” “那就是了。”秦乐悦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个男人心思当真深沉,连你都欺瞒,我还以为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呵呵。宋小姐,您身份尊贵,但在某些事情上,且听民妇一句忠告。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生物。” 宋星蓉:“……”因为晏悬的出尔反尔,秦乐悦对晏悬埋怨颇深。 晏悬不可能料不到。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留着秦乐悦等她过来? 又为什么,刚刚明知秦乐悦意识清醒了小半还故意说那番话? “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宋星蓉问秦乐悦。 秦乐悦无力地靠坐着:“还能有什么打算?为了配合他的计划,我将辛苦经营这么多年的乐楼全都转让出去了,换来的钱全都投在了针对平南王的刺杀上;我‘秦乐悦’这个人,都已经 在大庭广众下服毒自尽了。 京都,我怎么回去?宋小姐,我真该听你的,将诉状交到京兆府后就找个时机偷偷离开,至少能带上这么多年自己积攒的钱财,也不会经历这么大的痛苦。” “皇帝赐死了丹阳和小挽,但是对平南王的处罚并不重,只是先将他软禁在了王府。听说他伤的很重,恢复情况不容乐观,但不知真假。” 不知是她说的哪一句触动了秦乐悦的心弦,秦乐悦的脸快速变得灰败起来。 “死了啊……” 宋星蓉眉头微挑:“乐楼的那个小挽,我记得他与太子相貌确实几分相似,他真是你和平南王的孩子?” 都说外甥肖舅,太子原本就和平南王眉眼有相似之处,他和章燮表兄弟之间举手投足间气质亦有雷同之处。 难不成,乐楼的那个小倌真是这样的身世? 秦乐悦嗤笑:“我怎么可能会生下那个贱人的孩子?早就死了,当年我怀的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小挽,不是几年前设计丹阳时按你的要求特意寻的么?你说要找个像太子的人,迷惑丹阳。这次不过是凑巧,又在六皇子的计划派上了用场。” 宋星蓉皱着 眉头,总觉得不对劲。秦乐悦虽然爱财如命,是个财迷,但一向善待乐楼的伙计,否则也不会在决定宫宴行刺前急哄哄地转让掉乐楼,这就是为了跟乐楼撇清关系,护他们周全。 但她这次唯独带出了小挽。 她会这样对待跟随自己多年的伙计? 可如果小挽是她当年为平南王生下的孩子,就更奇怪了。虽然年龄能对上,但是,哪个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小倌卖弄男色取悦客人? 她曾经听说过,小挽容貌上佳才艺双全,是乐楼迎客最多的。 “死了好。”秦乐悦冷哼一声,听的宋星蓉心头一颤。 她打住了继续往下深思的念头。 不管是不是,人死如灯灭,一切都与她、与接下来的计划无关了。 “这味假死药确实比较损伤身体,我会给你配好药材,帮助你调养恢复。但,我不可能总是出城,惹人怀疑。” “我明白。”秦乐悦眼中没有一丝光亮,“我可以更名换姓,换个身份,乔装打扮一番跟你回京都。宋小姐身边可还缺人手?” “不缺丫鬟。” 秦乐悦盯着她忽然笑了:“据我所知,宋家名下有经营的一家胭 脂水粉铺子,生意不温不火,伙计也走的走,散的散了。” 晏悬将皎月堂给她了,那家胭脂水粉铺子位置不好,她确实没花心思去管了。等宋夫人生产完,给她玩玩解闷就行。 “你想来我这?” “这不明摆着吗?”秦乐悦面容疲惫,眼中却闪出精明的光来,“六皇子将你带到这里,就是想让你收服我。如果我不抓住这个机会,他就会除掉我。那我当然还是更想活。” 宋星蓉其实也猜到了晏悬的这个打算:“我身边的人心思都挺简单的。” “除了六皇子。”秦乐悦冷笑,“那个男人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宋小姐可得小心点。当然,若是以后能在宋小姐身边,民妇自然不会多事。民妇自知身份悬殊,没那个实力。能亲眼看到平南王去死,就是民妇最大的心愿了。” 宋星蓉微笑:“你先养好身体吧。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宋星蓉回过头,对秦乐悦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秦乐悦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别看这位千金小姐面上冷清,但比起那些狗男人,她的心肠总是要更柔软一些。 第349章 挑唆 秦乐悦道:“宋小姐,您的恩情,民妇铭记在心。” 宋星蓉轻轻关上房门,她的心情有些沉重。 走出木屋,宋星蓉看到晏悬正站在门外,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晏悬听到门开的声音,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在宋星蓉的脸上扫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们谈的怎么样了?”晏悬的声音低沉。 宋星蓉看着这个面带关切的男人,一时间真是好气又好笑。 “担心我人手不够,所以故意坑了把秦乐悦,让她不得不来找我当靠山?” 晏悬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却又陷入了沉默。 “晏悬。”宋星蓉认真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她如今对你心生怨怼,你就不怕她伺机报复你? 晏悬抬头,亦是一脸的认真:“她若真有那个本事,就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来刺杀平南王了。” “可她身手很好。”那晚,宫宴上宋星蓉能看得出来。 若不是平南王身边保护他的人太多了,秦乐悦说不定真能刺杀成功。 “假死药其实本身是没问题的,但是她执意要在行动前服用那颗‘金刚丹’——那是一种在短时间内增强人 速度、力量、敏捷度的药。药效相互作用,所以她现在身体元气大伤。” 难怪她探到的脉象是那么奇怪。 当时她特意没说,她怕秦乐悦对晏悬敌意变得更深。 “那你为什么不同她解释清楚?” “没必要。”晏悬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再说,其实这也是我刻意引导她去吃的。要是磕了药能保证一举成功,自然更好。” 宋星蓉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目光在晏悬的脸上徘徊,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更多的信息。她知道晏悬一向行事谨慎,每一步都有深意,但这次他的行为似乎太过冒险。 “晏悬,秦乐悦回京都后虽然可以更名换姓,但是根本瞒不过某些人的眼睛。宫宴行刺之事,若是查到了你身上该怎么办?”宋星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你太冒险了。” 晏悬却只是轻轻一笑:“有时候,不冒点险,又怎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呢?” 宋星蓉沉默了,她知道晏悬说的有道理,但内心的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她开始越来越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转过身,望向夜 空中的明月,心中暗想:这场游戏,究竟会走向何方? 晏悬见宋星蓉沉默,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伴在她身边。两人就这样站在月光下,夜色中的木屋显得更加幽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宋星蓉才缓缓开口:“秦乐悦那边,劳烦你派人看着点。她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晏悬点了点头:“放心。我还指望她以后能给你办事。” 果然,晏悬设计秦乐悦到这个走投无路的地步,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让秦乐悦,不得不依附宋星蓉。 “你自己也要小心,”宋星蓉提醒道,“秦乐悦虽然看上去无力报复,但难保她日后不会有所行动。” 晏悬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信:“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两人又站了片刻,直到夜风渐凉,宋星蓉才招呼茯苓准备离开,而晏悬则继续站在门外,守护着这片宁静。 月光下,晏悬的身影显得更加孤独,但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他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 宋星蓉回到宋府,心中思绪万千。 晏悬的计划总是深不可测,每一步都像是精心布置的棋局。 她不禁开始怀疑,晏悬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真的只是为了让秦乐悦成为自己的助力吗?还是说,这一切背后隐藏着更大的图谋?她既担心他,又怕他变成她所陌生的模样。 过了几日还没收到秦乐悦消息,宋星蓉给晏悬递了信,决定去看望秦乐悦。 那晚她能看出来,秦乐悦比较着急,身体恢复好了点应该就会立马联系她。 几天了都没动静,难道是伤势加重了? 晏悬给秦乐悦的那些药,宋星蓉后来验过了,不至于这么严重。 看来,她还是得再去一趟。秦乐悦的伤势需要好好调理,她也需要了解秦乐悦的真实想法。 当宋星蓉来到秦乐悦的房间时,发现她已经醒来,正靠在床头,静静地望着窗外。宋星蓉轻轻走进去,坐在秦乐悦的床边,柔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乐悦转过头,看着宋星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没事,多谢宋小姐关心。” 宋星蓉微微一笑,她知道秦乐悦心中的怨气并未完全消散,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 候。她轻轻握住秦乐悦的手,说道:“这阵子,六皇子没派人来伺候你么?” “有,来过一个年轻姑娘,不过并不通药理,瞧着更像个练家子,根本不懂照顾人,更像是来监视我的。来了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练家子?”宋星蓉耳侧微动,刚好瞄见一道身影从窗外经过。似乎是江河?宋星蓉给茯苓使了一个眼神,茯苓立即领命追了出去。 “那位姑娘的身手和茯苓相比怎么样?” 秦乐悦冷嗤:“不怎么样,装的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实际哪里能跟你身边的暗卫比?不过,宋小姐你可得注意了,那姑娘似乎和六皇子相识有许久了。” 宋星蓉面色不变,脑海中搜寻了下可能出现在晏悬身边的女子,淡定问道:“他没有派别的人来接应你了?” 秦乐悦没说话,只是冲她点了点头,看上去虚弱极了。 宋星蓉忽然伸出手,将秦乐悦放在被褥下的手拿出来,在秦乐悦古怪的目光中,开始搭脉诊断。 半晌,宋星蓉沉声下了结论:“内里调理好大半了,自己多注意外出活动活动,不要总是瘫在床上。我会找他说声,要他安排人接你进城。” 第350章 有点在意 秦乐悦道:“宋小姐,可不可以你派人来接我?” 宋小姐拒绝了:“不方便。”理由很干脆,堵的秦乐悦哑口无言。 宋星蓉浅浅一笑,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秦乐悦怎么可能会没有点小心思呢? 不过,晏悬安排来照顾秦乐悦的到底是个什么姑娘呢?她有点在意了。 宋星蓉离开后,秦乐悦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究竟要怎样才能摆脱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生活…… 外边,茯苓也将江河给赶了回来。 江河讪讪地解释说是看到有鬼鬼祟祟的身影跟着她们。 茯苓也验证了,并且已经和江河合力将人赶走了。 宋星蓉冷声道:“我要见你家主子。” 江河愣了下,但很快应了是。 江河带她们去了天香茶楼找晏悬。 此时晏悬正在与人会面,江河在窗外打手势暗示他宋星蓉来了,他小小惊讶了下,但还是先回归正常和太子的幕僚谈完事情将人送走后,才出来见她。 如此,就能保证太子不察觉到她的动向。 在会面结束后,晏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确保一切得体,这才迈步走向宋星蓉所在的雅间。 他的步伐稳 健,神情从容,显露出他作为一位皇子的风范。 宋星蓉一直在雅间内静静地等他。 茶楼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窗外的喧嚣声被隔绝,营造出一种宁静的氛围。 她的姿态宁静而优雅,仿佛外界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推开雅间的门,晏悬看到宋星蓉正静静地坐在窗边的雕花木椅上,手中轻轻拨弄着茶盖,偶尔啜饮一口香茗。 她的安静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晏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微笑,他轻声说道:“星蓉,让你久等了。” 宋星蓉抬起头,向他行了个注目礼:“晏悬,你来了。” 晏悬点了点头,他走到宋星蓉对面坐下,目光关切地看着她:“蓉蓉,江河说你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秦乐悦的事?” “药物给她身体上造成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如果休养环境不够好,没有人照顾,或者没有人监督她按时用药,怕是也恢复不了。” 晏悬皱眉:“我不是安排了人去照顾她吗?” “你安排的是什么人?是外面请来的人么?” 宋星蓉给他倒了杯茶,晏悬顺手接过喝下:“康老爷子帮 我找的。”话罢,注意到宋星蓉盯着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那个曾经跟着习武的老爷子,呃……就是国公爷曾经帮你找的那个师父。” 康老爷子找的人,难怪不靠谱。 而就在这时,江白来了,他带来了一个令他们颇为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原本的平静——那次受的伤并未恢复完全的平南王,突然宣布要接受三司会审。 因为,宫宴上刺杀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平南王真的犯下了诉状上的那些罪行。他要通过三司会审,自证清白。 这个消息让宋星蓉和晏悬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平南王那只狐狸,如果没有提前安排好应对,怎么可能会主动提出这种事? 宫宴才过了多久时间,宋将军这阵子在向大理寺的人证明宋新晟的清白,宋新晟还没出来,平南王就已经开始了洗白自己的布局? 晏悬立刻召集手下,开始布置应对措施。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一个陷阱。他必须小心应对,确保万无一失。 而宋星蓉则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平南王突然提出要求,难不成是他又跟皇帝达成了某种协议? 未经过皇帝的许可,他连王府大门都出不了。 或许,可以再跟秦乐悦谈谈,看看能否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宋星蓉同晏悬提了一嘴,顺便指出秦乐悦觉得那姑娘照顾病人不够周到,晏悬想了想,道:“现在接是能接过来,但是地方还没安排好。不能让她直接去你那里,现在太子还盯着呢。虽说我与太子结盟,但我不想让他插手你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晏悬才迟迟没有行动。“谢谢。” “只能先让她乔装一番,先去皎月堂。过阵子太子的注意转移了,再让她离开城南,去你家那个铺子。” 一商量好,晏悬就招呼江河进来吩咐了下去。 宋星蓉去春来大医馆拿了点药,晚间,江河就过来告知她人已经带去皎月堂了。于是她熟门熟路地去了皎月堂的二楼。 看到宋星蓉进来,秦乐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宋星蓉没有直接提及平南王的事情,而是先关心了一下秦乐悦的身体状况。在确认秦乐悦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后,她才缓缓开口:“秦娘子,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你。” 秦乐悦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宋小姐请说。 ” “你那次说,你为平南王生下了孩子。你从前跟了平南王多久?”宋星蓉紧紧地盯着秦乐悦,试图从她的反应中寻找答案。 秦乐悦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我是被骗的。我无父无母,他收养我,想把我培养成色诱男人的眼线,自己禁不住诱惑,让我成了他的禁脔。” “那时,平南王妃还在世?” “是啊。”秦乐悦望向窗外,目光有些飘忽,像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世子也很小,每天叫我姐姐姐姐。他却不知道,私底下我已成了他父王的玩物。他平时很喜欢让侍妾服用逍遥散再来取悦他,他自己却是一丁点都不沾。” “为什么要服用逍遥散再去取悦他?” 秦乐悦眼神莫名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可能你只知道那脏东西损伤身体,容易成瘾,并不知道,那还是种促进合欢的药物。哪怕是未曾生育的少女,吃了那东西都能分泌出乳汁。呵呵,那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宋星蓉:“……” 她确实不知逍遥散还有这作用。 宋星蓉决定回去再和晏悬商量一下。 而就在这时,晏悬派人来找宋星蓉,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第351章 羊入虎口 宋星蓉有些疑惑,立刻前往晏悬的房间。当她走进房间时,发现晏悬正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张字条。 看到宋星蓉进来,晏悬转过身,将字条递给她:“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你先看看。” 宋星蓉接过字条,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字条上提到,平南王已经进宫了,手上似乎有证明秦乐悦污蔑他的证据。 字里行间还透出,平南王手上可能还有不利于晏悬的东西。 这个消息让两人的心情都沉入了谷底。 “是太子传来给你的?”宋星蓉望着他的脸庞,这阵子他一直在忙,唇边又冒了不少胡茬,他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仪容如今显得有些疏忽。 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那是连续熬夜处理事务的证明。 尽管如此,晏悬的精神依然保持着清醒和坚定,他望着宋星蓉目光炯炯,却是不置可否,保持了沉默。 宋星蓉的目光在晏悬手中的字条和晏悬疲惫的面容之间转换,他的沉默让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两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安和忧虑。 宋星蓉的眉头紧锁,她的心中快速地盘算着这个消息背后可能带来的 后果。 如果平南王真的掌握了对晏悬不利的证据,那么不仅晏悬本人,就连她,与他有关的所有人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太子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要你出手。你打算自己去冒这个险吗?”宋星蓉看着字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悬点了点头。 宋星蓉抬起头,望向他:“平南王这样做对他难道就没有坏处了吗?他怎么置之不理,而让你单独去冒险?” “不,这件事不能让他参与。” 看着晏悬几乎拧到一起的眉头,宋星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声音也不由放的更低了:“难道平南王手上捏了关于你身世的把柄?” 晏悬的沉默已经回答了一切。 “我明白了。”宋星蓉手渐渐握成了拳,“可是,他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呢?难道是以前在云州时留下了什么把柄?” 宋星蓉越想越觉得是跟云州有关。 平南王在云州势力广布,章燮还在白玉关留守,晏悬又在那里呆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最关键的是,药王谷也在云州。 “我会调查出来。” 晏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他这是不想她插手了。 宋星蓉收回目光,而晏 悬的目光仍紧紧地锁定在她身上,“只是,另一件事需要蓉蓉你帮下我,平南王现在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必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尽快行动。” 于是,两人在房间内开始商讨对策,时间紧张又急迫,但随着讨论的深入,晏悬的疲惫在这一刻似乎被抛到了一边,他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晰,开始与宋星蓉分析寻找可能的破绽和应对策略。 由于天色已经很晚了,晏悬提出今晚宋星蓉先回去。 宋星蓉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他只是笑着宽慰她放心。 宋星蓉无奈:“你不要总是独自承担这一切。我希望,我们都可以好好的。” 听到她这番关心的话语,晏悬不禁有些触动。他张开双臂,拥抱住了宋星蓉。 晏悬的动作让宋星蓉微微一愣,但很快,她便放松了身体,回应了这个拥抱。 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感受到了晏悬的感激和依赖,以及那份不易察觉的脆弱。 宋星蓉轻轻地拍了拍晏悬的背,她的声音柔和而安慰:“晏悬,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们共同面对,一起解决。” 晏悬的心中涌起了一股 暖流,他紧紧地抱着宋星蓉,仿佛想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同时也有着一丝愧疚,因为他知道自己将宋星蓉卷入了一个危险的漩涡。 “蓉蓉,谢谢你,有你,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晏悬声音真挚,他的拥抱逐渐放松,但他并没有立刻放开宋星蓉,“我知道,我将你置于危险之中了,但我别无选择。” 宋星蓉露出无奈的笑容:“你怎么总是这样想?说的好像,我不跟你在一起,我自己要做的事情就不危险了似的。反而,有了你,我获得了更多的支持。” “蓉蓉……” 宋星蓉抬头,唇瓣贴上了他的喉结,轻柔如羽毛般从上面扫过。晏悬呼吸一紧,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晏悬的手臂紧紧地环绕着宋星蓉,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唇瓣轻轻相触,渐渐从起初温柔的探索,然后逐渐变得热烈和深入。 他的吻带着一种迫切和占有,深深地覆盖在宋星蓉的唇上,满满都是对她的渴望和对她的感激。 被撬开的唇舌间,蔓延开香甜的气味。 宋星蓉回应着晏悬的吻,她的手臂也环绕上他的脖颈,两人紧 紧相拥,仿佛想要通过这个吻来消除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心跳在彼此的胸口中回响,这一刻,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对方的存在。 …… 宫门外,平南王的马车缓缓停下。 宫宴遇刺受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因为及时服用了解毒的药物,没有让毒素渗透入骨髓。 只是秦乐悦棋高一招,害他中了一种新的毒,不得不在王府躺了好几天。 再次找到机会出来,他身着华丽的朝服,面带自信的微笑,步履从容地走向了皇宫大门。 他看上去容光焕发,似乎已从丧女之痛走了出来。 御书房内,知道平南王要来,皇帝特意早早来到御书房等待了许久。 平南王抵达的时候,皇帝坐在书案后批阅奏章,面色十分凝重。 “陛下,臣有重要事情禀报。”平南王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臣还在云州的时候,曾发现六皇子与药王谷来往。” 竟然是来告老六状的。皇帝心中冷笑,当初若不是他派了仪鸾司前往云州暗中护卫几个皇子,怕是都羊入平南王的虎口了。 第352章 名单 六皇子势单力薄,又遭到了几位兄长的排挤,几乎一离开白玉关就很容易陷入危险,所以他特意交待了仪鸾司重点保护他。 正因此,他清楚知道晏悬被平南王害的差点一命呜呼的事情,当时恰恰是药王谷的人救了他。 皇帝嗓音冷淡:“当初白玉关正逢战役,药王谷拨了不少物资去白玉关,他是皇子,跟药王谷接触是为了药材之事,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臣还查到,六皇子疑似在白玉关开战前就已经去了云州,药王谷。陛下可不要被他蒙骗了。” 皇帝不耐烦了:“他是朕下旨派去白玉关的,朕还不清楚他几时去的白玉关?你说的那个时间,他还在宫里养伤。他可知太子大婚那夜,他为了保护朕受了非常重的伤?” 平南王意外极了,皇帝竟如此看重这个毫不起眼的六皇子?“陛下,臣虽然没法证明六皇子是什么时候去的白玉关,但是,臣能证明,六皇子和药王谷早在几年前就有了联系。药王谷的人叫他‘少谷主’,足以见得他们早已熟识。” 平南王的这番话无疑是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凝 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不信,但很快又被怀疑和审视所取代。 “平南王,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确凿证据?”皇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平南王,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一丝的犹豫或欺骗。 平南王显得异常镇定,他恭敬地回答:“陛下,臣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足以证明晏悬与药王谷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至于他的身世,臣不敢妄言,但请陛下明察。” 皇帝沉默了,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或许他表面上从未透露过他对这个儿子的在意,可他心底一直看重老六,因为他省心,听话,好拿捏,懂得顺他心意做事。 最重要的是,他像极了他的母妃,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 虽然他并不会将他当成储君的候选人,平南王的话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中。 这比得知霜儿生前背叛过他还要难受。 “平南王,朕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展示你的证据。”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污蔑皇子,该当何罪你可清楚?” 平南王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有信心,自己手中的证据足以让皇帝对晏悬产生怀疑。 …… 听说平南王进宫后很快就出来了,而宫中还是风平浪静一派祥和,就连贤妃、皇后两人都没有任何行动。 尤其是章皇后,只在专心筹备太子纳侧妃的典礼。 到了夜里,晏悬如约而至来到宋府。 晏悬熟门熟路进了她的书房:“我搜集到了一些名单。蓉蓉,我现场写给你。” 宋星蓉拿了件披风罩上,来到书案旁边坐下,端详起他认真书写的侧脸。 平南王掌握了晏悬身世的秘密,必然有恃无恐,若是皇帝信了他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届时若是要验证血缘关系…… 看着晏悬在纸上列出一个个名字,宋星蓉突然道:“我曾在书上看到过,只要掺入白矾在清水中,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之人也能溶在一起。” 晏悬紧盯着书卷,像是在思索:“滴血验亲么?不一定会有。” 如果皇帝相信了平南王,可能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直接就下旨处死他了。 “你的身世,难道是药王谷那边泄露出去的么?”宋星蓉的目光紧紧地 盯着晏悬,晏悬写字的手顿住了。 晏悬避之不谈,又说皇帝可能不会给滴血验亲证明“清白”的机会,那就只有可能跟药王谷有关了。 如果药王谷的人泄露了晏悬的年龄,毋庸置疑就能猜出他的身世。 若是此时又有人掺和一脚,将真正“六皇子”的死因联系到晏悬身上,皇帝大怒之下,哪里还会给晏悬解释的机会。 “是我的疏忽……”晏悬目光怔忡,显然不愿相信,背刺自己的会是药王谷。对他来说,那些人是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宋星蓉握住他微微颤抖骨节分明的手:“我知道他们是你背后最大的依仗,可实际上呢,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他们还跟你的身世有关,我知道你瞒的很好,包括父亲、年龄、真实姓名这些信息,药王谷都没几个人知道。可你跟他们一旦有联系,就会被他这种有心人查到。晏悬,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蓉蓉……”舍弃么?舍弃掉药王谷,他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说来也是怪我,若不是阿澈要取药材,你也不会走那趟药王谷。可是你娘亲来自药王谷,你会跟药王谷有 联系又不是什么怪事,难道……” 晏悬眸中的光顿时就黯淡下来了:“他当然知道我娘亲是药王谷谷主女儿。可是,他将我娘亲掳入皇宫后,就彻底切断了她和药王谷的联系。如果是真的六皇子,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药王谷的存在。而这次,平南王搜集了一切我在白玉关的所作所为,药材、平安线、蛊毒,等等,这些足以证明我和药王谷来往密切。” “等等,他搜集了这些东西?”宋星蓉有些惊讶,她知道晏悬在宫中有朱荣盛充当眼线,可没想到晏悬连平南王的情报都打探的这么清楚,“虽然对你非常不利,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当初是在不是将你的战功都据为己有了么?他这么做,我不信贤妃娘娘不会动作。” 晏悬赞许地看了眼宋星蓉,却恰好对上她向自己投来探寻的目光。 两人相伴相依这么久,常常一眼便知彼此的心中所想。 “蓉蓉……” “你别跟我说,平南王府也有你的人。”宋星蓉道。 晏悬苦笑着解释:“不是。这些情报,也是晏祯给我的。他最近一直在盯着平南王,而我在观察朝中属于平南王的人。” 第353章 刻意阻挠 宋星蓉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难怪父亲和我说,大理寺那边进展不顺,本来都已经证明哥哥是清白的了,突然就冒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阻拦,像是刻意想要将他留在大理寺一样。” “就是这些人。这几个,明面上属于上官氏的势力,实际极有可能暗中投靠了平南王,”晏悬目光不善地扫过纸上一个个的名字,“他们想要利用你哥哥的案子作为筹码,或是转移视线。” 宋星蓉咬了咬唇,目光一沉,晏悬立刻出声宽慰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会再去大理寺一趟,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的线索。” 宋星蓉感激地看了一眼晏悬。 他自己都被平南王牵制着,还要抽出身来为她哥哥的事情往大理寺跑。 “不过话说回来,平南王若是真将你在云州做的那些事情扯出来,未必会是一件坏事。四皇子顶着你的战功当王爷潇洒了这么久,是时候要回来了。” 晏悬却是沉默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宋星蓉问:“是在担心会陷药王谷于危险之中吗?” 她太了解他了。他看似冷冷清清,下手狠辣,但遇到亲近之人相关的事,总会束手束脚不知如 何是好。 她更明白,他的母亲,是药王谷谷主唯一的爱女,对药王谷有着深厚的感情,那是她的家,也是她的根,是她临终唯一放不下的。 他要是护不住药王谷,将来去了下面都无颜面见母亲。她知道,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们。 宋星蓉清晰记得,前世药王谷被晏祯带去的人踏平后,晏悬就跟疯了一般,带人南下云州,半路拦截晏祯的队伍,杀的他们人仰马翻。 可惜,因为那一世的他体带暗毒,无法习武,最终还是败了下来,在暗卫的掩护下仓皇逃走。 但晏祯同样没得到任何好处,因这次夜袭元气大伤,还要找个应付皇帝的说由将此事粉饰过去。 “药王谷的确可能会因此陷入危险。”晏悬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和担忧,“但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全,星蓉。如果我主动承认或者主动声明我在云州做了什么事,不仅药王谷,你也会受到牵连。” 宋星蓉其实早就不怕牵连了,“晏悬,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退路。与其被动等待敌人的算计,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晏悬看着宋 星蓉,他知道宋星蓉不是一个轻易退缩的人,她的勇敢和智慧一直以来都能让他为之动容。 “我知道。”晏悬的声音柔和了一些,“我只是不想让你承担这些风险。” “怎么会是我承担风险呢?你又不会坐视不理,就这样决定了。四皇子欠你的,都得要回来。” 这时,名单也写好了,晏悬将纸张轻轻吹干,然后仔细地折叠起来,递给了宋星蓉。 宋星蓉接过名单,她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纸张的边缘,“我会将这份名单尽快交给父亲。” “接下来你还打算怎么做?有我能帮到忙的地方,一定要先跟我说。” 宋星蓉背过身踱了几步,转过来认真地看着他:“平南王既然想要向皇帝证明你身世的疑点,将你拉下来,那么必然会影响到太子、四皇子的利益。我不信章皇后、贤妃会没有任何行动。” 听到这,晏悬露出了古怪的目光。 “怎么了?”宋星蓉疑惑出声。 晏悬立马否认:“没什么。若是她们要对你下手,可以及时找人报信给我。尽量不要向懿柔公主求助,最近她被章皇后看的很严,章皇后有意给她择驸马,很可能会利 用她的婚事大做文章。” 懿柔公主最终还是无法做主自己的婚事么?宋星蓉目光微沉:“可是太子已和他们签订和平盟约,大蕃现在有什么立场值得我朝去和亲?” “不,皇后是打算在京都世家当中挑选公主驸马。” 晏悬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和亲”的说法,看上去似乎知道点内幕。宋星蓉立马追问:“皇后物色到了哪家的?” 皇后特意为懿柔公主选驸马,很可能是想要为太子拉拢势力。但懿柔并不是皇后所出的孩子,皇后靠她来实现图谋显然是不太可靠的。 那么,如果不是和亲,皇后想要利用懿柔做什么? “京都世家那些家世不差适婚子弟的画像几乎都送去了昭阳殿,无论高矮胖瘦、品性才华,基本上都过了个眼,但并没有传出什么更具体的消息。换句话说,章皇后似乎不想被人看出她的真正算盘。” “好。这段时间,我不跟懿柔接触。”谁知道,懿柔最终是敌是友呢? “最近,你要重点小心贤妃。” 晏悬在宫中眼线算不上多,但有朱荣盛等几个重要人物做他的眼睛,皇帝和太子以外的人有任何风吹草动,他 基本上都能察觉到。 而贤妃最近的行为是最令他费解的。 平南王为了证明晏悬与药王谷的关系,找来了不少他们联系的证据,其中就包括了平安线。 当初上书汇报的时候,打造平安线的功劳归到了慕容策身上,皇帝对慕容家也是好好奖赏了一番。 但是,平南王将这件事情扒了出来,证明是晏悬亲自清剿了沿路的山匪,并联络官府驿站设点巡逻,才有了这条输送物资的平安线。 而“平安”二字,起源于药王谷一个死于安国人之手的少年。 于是他据此推测,晏悬犯下了欺君之罪,早在圣旨下发前就到了云州,且与药王谷的人也早就熟识,否则不会为纪念那少年打造平安线。 至于将功勋让给慕容策,一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行踪,二是他与慕容家也有利益捆绑的关系。 皇帝得知这一切的反应无人知晓,就连朱荣盛都给不出准确的答复。 倒是贤妃,为此特意召了慕容兄弟二人进宫一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竟开始以姑母的身份为他们张罗起了婚事。 皇后为懿柔公主择驸马他能理解,贤妃好好的,给慕容策、慕容程找什么正妻? 第354章 贤妃召见 慕容策的正妻,邺城那边应该早就有安排了,只是种种原因,一直拖着没有正式下聘。 如果只是给慕容策物色正妻就算了,贤妃还给慕容程也看了不少贵女。 这事传出了公主府,嘉宁公主差点就闹起来了。 于是,嘉宁和离没多久就与慕容程牵扯不清的事情,又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一桩谈资。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晏悬还是将这些事当闲话一般,跟宋星蓉都说了。 他听到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头痛,不过,心思细腻的宋星蓉或许可以嗅出一些更深层次的信息来。 宋星蓉也确实感觉出了些奇怪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因此,她没有马上跟晏悬分享,决定先静观其变,等完全确定了再同他商量。 不确定的事情,只要暂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就没必要拿出来徒增烦忧。 然而,没过几天就听说贤妃的棠梨宫办了场小诗会,邀了好几家的贵女,唯独宋星蓉错过了。 贤妃娘娘打着关心的名义,特意又递了一道请帖,邀她过去叙叙旧。 道是当年在宫中与她相谈甚欢,甚是有缘,恰好棠梨宫 请了一名医术高超的女医,贤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身体不好常常缺席各种宴会的宋星蓉。 宋星蓉确实经常缺席京都的各种宴会,宴会上人人勾心斗角容易起纷争,不仅费心神还浪费时间,只要对自己没有帮助的,她一概不去。 可是上次贤妃邀请过她么? 宋星蓉让绿萝把府里前几天的请帖的搜集了过来,意外的是,确实发现了一张小小的,毫不起眼的请帖,里面有贤妃的落款。 因为外边没有皇宫的烙印,管事翻都没有翻开看一眼就扔去了犄角旮旯里。 这才是宋星蓉缺席的真正“原因”。 宋星蓉啧了声:“有意思。” 贤妃娘娘的邀请突如其来,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星蓉让茯苓出去递了消息,自己尽管心中有诸多疑问,宋星蓉还是整理好衣装,带着绿萝前往后宫。 后宫向来是是非之地,贤妃此时召见她,不知是出于何意呢? 后宫的景色依旧华丽,但宋星蓉的心中却充满了警惕。在宫女的引领下,宋星蓉穿过了一道道宫门,来到了贤妃的寝宫。 棠梨宫的装饰典雅而不失庄重,显示出主人的品味和地位 ,她并未听说最近皇帝对贤妃的恩宠多了,棠梨宫的布置却比起从前更为富丽堂皇了。 墙壁上挂着精美的织锦壁画,图案中的花鸟栩栩如生,色彩斑斓而不张扬,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柔软而舒适,每一步踏上去都能感受到一种如云的触感。 红木制成的家具,雕刻精细,上面摆放着一些瓷器和玉器,件件都是精品,足以彰显主人的高雅情趣。 许久不曾见面的贤妃娘娘正坐在主位上,她的面容温和,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见到宋星蓉到来,贤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宋小姐,本宫请你来,是有些事想要询问。” 宋星蓉行了一礼,态度恭敬而有礼:“娘娘有何吩咐,星蓉洗耳恭听。” “在大梁,这女子的名节啊,是尤为紧要的。一旦有所差池,不仅毁了自己的一生,也会给家族带来难以挽回的耻辱。”贤妃娘娘顿了顿,她的目光在宋星蓉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在衡量着什么,“宋小姐,你才貌双全,品行俱佳,本宫自然有所耳闻。旁人可能不知道,本宫却是知道的,你与六皇子同甘共苦一起经历 了许多,感情十分深厚。本宫没说错吧?” 宋星蓉眨了眨眼睛,晏悬都和四皇子决裂了,贤妃还提起这一茬做什么?她说这话,是想证明什么,或者说是想引导她说出什么? 可她又不能立刻否决。当年她被太子下药,晏悬是在棠梨宫给她解的毒,贤妃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她如果否决,很难说贤妃会不会马上将那件事宣扬出来。 宋星蓉没沉思太久,再抬起头时,已组织好了自己的回答:“六殿下容颜俊美,宽厚温柔,为人正直,兄长含冤入狱后,就一直是六殿下在帮忙翻案。这段时间接触以来,谈不上同甘共苦,更多的是六殿下查案辛苦。至于娘娘所关心的、小女与殿下的来往,因为兄长的案子,小女和殿下频繁接触,彼此越了解,便越发现彼此身上都有吸引对方的点,小女便越觉得六殿下乃是值得小女钦佩之人。” 宋星蓉一大段话说完,贤妃下意识地往屏风瞄了一眼,就很快收了回来。她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迅速堆出和蔼的笑容继续道: “本宫知道少女怀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本宫也曾是少女 ,懂你的心思。只是呢,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贤妃娘娘的话语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本宫知道你与六皇子关系匪浅,可到底你大他三岁,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本宫希望你能自重,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的名节。” 宋星蓉心中冷笑,表面上她的态度依然恭敬:“星蓉多谢娘娘的关心。确实是星蓉做的不妥,让娘娘误会了。但是娘娘可以放心,殿下始终以礼相待,小女亦是不敢有任何逾矩之处。小女也自知身份不合适,不敢有非分之想。” 贤妃娘娘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赞许:“宋小姐,你的谦逊和自知之明,本宫很是欣赏。你能这样想,本宫也就放心了。” 她再次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水上的浮叶,然后小啜一口,动作优雅而从容:“宋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那女医已在偏殿中等候多时了,速去瞧瞧吧。说起来,本宫同你娘亲也算旧识,早年都是姐妹相称,进宫后才淡掉了。你叫本宫一声姨,一点都不亏。” 宋星蓉眉头微蹙。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第355章 不孕不育 “娘娘,宫中规矩繁琐,小女不敢造次。可若是娘娘来府中做客,小女定是会这样称呼的。毕竟,娘娘曾经对小女也有恩情。” 贤妃错愕了下,却是舒展眉头笑了。这小丫头,倒是机灵。 “很好,本宫今日有些乏了,需要休息。让人带你去偏殿看看女医吧。” “是。”宋星蓉应声退下。 让她去看女医?贤妃似乎很在意这一点。她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装病么? 衣袖之下,宋星蓉紧紧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宋星蓉的心中虽然充满了困惑,但她的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她的动作恭敬而有礼,表现出对贤妃娘娘的尊重和感激。 “谢娘娘关怀。”宋星蓉的声音平静,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谦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或怀疑。 贤妃娘娘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在宋星蓉身上扫过,似乎在确认她的态度。看到宋星蓉的恭敬,贤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去吧,本宫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贤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和,她对宋星蓉的态度表示了认可。 宋星蓉再次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寝宫。 她的心中却在快速地思考着贤妃娘娘的 用意。 她知道,贤妃娘娘让她去看女医,绝不只是出于对她健康的关心那么简单。 宫女一路领着宋星蓉来到了偏殿。偏殿内,一位年长的女医已经在那里等候。女医的面容慈祥,望向宋星蓉时眼神透着一丝关切。 “宋小姐,请随我来。” 女医的声音温和,她引领宋星蓉进入了一个安静的房间。 宋星蓉坐在床边,她的目光在女医的脸上扫过,试图从她的神情中寻找出一些线索。然而,女医只是专注地为她把脉,没有任何异常。 此前,宋星蓉已调整好了她的脉息,静静地配合着的同时,她的心中却在不断地思考着。 贤妃娘娘让她来看女医,可能是想要确认她的身体状况,也可能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某种信息。 所以她不会让对方看出她真正的脉象。 诊断结束后,女医对宋星蓉微笑道:“宋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身子稍微虚了一点而已,但只需居家好好休息,不经常外出,吹风受寒或者受热即可。” 女医贴心周到地为她开具了一张药方,宋星蓉扫了一眼,是最常规的滋补药方,看来对方确实相信了自己的“体虚” 脉象。 那么,只要她相信了,贤妃应该就也会相信,她的“体虚”是真的。 除此之外,贤妃再没让人来找宋星蓉做什么,看完女医后,就来了个女官送她离开了皇宫。 宋星蓉却隐隐有种莫名的不安感觉。走前,她没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可棠梨宫上下仍是风平浪静,悄无声息,宫人们各自忙活着,没有任何人交头接耳说悄悄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么? 棠梨宫内。 皇帝从屏风后走出来,贤妃立即起身,站直了身体。 皇帝威严的目光从贤妃身上扫过,然后缓缓走向主位坐下,神情平静极了,却莫名令贤妃想起暴风雨前的平静。 贤妃的心中一紧,毕竟,是她说晏悬和宋星蓉私交过密,还隐晦地提出了二人早已有染的猜测。 她知道平南王最近在想办法挖出晏悬在云州所做的一切事情,可若是真让他将那些都捅到了皇帝面前,四皇子冒领晏悬军功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所以贤妃选择了先一步下手,故意将宋星蓉骗进了宫,套话、诊脉。 别人可能都没看出来,但她对这位皇帝实在太了解了,他对六皇子的关注,不仅 仅是因为当年太子大婚六皇子为护皇帝挡了一剑。 凭她女人的直觉,一定还有别的。 宫女领着女医从偏殿出来了。 女医只是看了上方的二位贵人一眼,就低头跪在了地上:“见过两位贵人。民妇已为方才那位姑娘诊脉。那位姑娘,确实是处子之身,未曾有过生育。只是脉象有些虚浮,像是大病过一场,体质偏寒,恐会子嗣艰难。” 女医的话不仅证实了宋星蓉的清白,同时也暗示了宋星蓉的身体状况可能对未来有所影响。 听到女医的话,皇帝陷入了沉思。只是无人看的出他是在思索哪一句。 至于贤妃,在听到“处子之身”那一句的时候,便彻底呆住了。 当年宋星蓉中了那种毒,与六皇子厮混好几夜,怎么可能还会是黄花闺女? 她那时甚至还怀疑,太子大婚后被章云露替掉的宋星蓉去乡下养病,就是与六皇子给她解毒的事情有些关联。 “子嗣艰难?”主位上的男人沉声开口,他重复了女医的话,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你可确诊了?” 女医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的回答依旧不变:“回陛下,民妇确定。宋小姐 的脉象确实显示体质偏寒,若不加以调养,恐怕会对子嗣有所影响。” 皇帝沉默了。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对女医摆了摆手:“退下吧。朱荣盛,好好送她出宫。” 同样在屏风后躲了许久的朱荣盛低着脑袋快速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应了是,便招呼女医同自己离开了。 宫人都退下后,皇帝才放下茶盏。 见到他这个动作,贤妃娘娘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她知道这个消息对皇帝意味着什么。她的目光在皇帝的脸上扫过,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出一些线索。 “爱妃不是说,宋小姐可能是装病推了你上次的宴请么?” 皇帝声音温和,贤妃已吓得露出了心虚的笑容:“陛下,妾身说的是,担心宋小姐整日闷在府中养不好身体,特意叫她来看看。” “宋家这孩子,朕确实很欣赏,可惜,她和太子有缘无份,没能凑成。原本朕瞧着太子没了正妃,还想着给两人一个再续前缘的机会。可惜了。” 贤妃震惊不已,皇帝竟将这种与储君相关的打算,随口说给了她听。 他是在敲打她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第356章 君心不可测 “陛下,宋小姐的品行和才华都是有目共睹的,她若能成为太子的妃子,定能为太子分忧。”贤妃娘娘小心翼翼地回应,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试图从皇帝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皇帝的目光深邃,他看了贤妃娘娘一眼,似乎在考量她的话中之意:“贤妃,你向来懂得朕心,应该知道朕的用意。宋小姐虽然优秀,但她的身体状况……”皇帝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贤妃连忙改口道:“陛下说的是,太子即将纳侧妃入东宫,要过一段时间才方便物色正妃的人选。” 贤妃这一提醒,又让皇帝想起了那夜宫宴上,章皇后的反常。 将范家女许给太子当侧妃,就是章皇后促成的。 皇帝稍微有些不高兴了。可面对贤妃,他稍微控制了一下语气:“爱妃瞧着老六和宋家这位小姐怎么样?” 六皇子和宋星蓉? 贤妃脑中快速思考起来。她起初叫皇帝过来,本意是想揭露二人的苟且之事狠狠告上六皇子一状,可宋星蓉的“处子之身”,直接让她无从提起了。 反倒是皇帝,居然主动提出撮合二人? 提起太子,皇帝担心宋星蓉子 嗣艰难不能生育;提起六皇子,别说生育能力了,皇帝甚至问都不问一下年龄是否合适。 要知道,本朝盛行女子早嫁,宋星蓉不仅错过了适婚的年龄,还比六皇子年龄大,当侧妃都嫌老,更何况正妃。 难不成,皇帝对六皇子的那些关注其实是她想多了? 贤妃面色讪讪:“宋小姐和六皇子情投意合,互相倾慕,两人相处起来,应当十分融洽。不过,毕竟是选皇子妃,陛下自然还会考虑别的综合评判。” “他是你抚养长大的,你都觉得合适了,那二人应当很合适。” “应当”?贤妃又被他这用词惊到了。 她知道皇帝不关心六皇子,但也没想到皇帝会对六皇子这么“不关心”。 对每位皇子来说,功名利禄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皇子妃的人选。 这意味着他们能拉拢到怎样的家族势力,也关乎到他们的后宅能否住进一个厉害的女主人,所以她才对四皇子妃的人选挑挑拣拣,一直不满意。 可皇帝怎么瞧着对六皇子的事这么随意呢? “妾身只是抚养了六皇子一段时间,六皇子的终身大事,还是得陛下做主。”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 ,“既然是朕做主,那就不劳爱妃费心了。朕记得宋家与慕容家早就断了来往,爱妃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不熟的人身上,还不如多去关心下自家的侄子侄女,以及老四。” 贤妃娘娘听到皇帝的话,心中一惊,她意识到皇帝的话语中不仅有着对她的敲打,还有着对后宫中其他势力的警觉。 皇帝提及宋家与慕容家的关系,以及对“老四”的关注,显然是在提醒她,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陛下说的是,是臣妾考虑不周。”贤妃慌忙认了错,她的话语无不透露出她对皇帝话语的服从。 皇帝又呵呵笑了两声,便大步离开了棠梨宫。 来之前,她还试探过皇帝留宿的想法,如今看来,再也不需要试探了。 随着皇帝的离开,棠梨宫中的气氛逐渐从紧张转为宁静。宫女和太监们轻手轻脚地忙碌着,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 贤妃娘娘独自一人坐在美人榻上,她的思绪却如同翻涌的波涛,难以平静。 皇帝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深意和暗示。 皇帝对后宫的掌控远比她想象的要细致和严格,她的每一个动作 都可能落入皇帝眼中被察觉出来。 庆幸的是,经过今日这番试探,她更加确定了六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皇帝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六皇子,哪怕他的生母是那个女人。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 月光洒在宫墙上,为她的身影披上了一层银纱。 贤妃娘娘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她需要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策略。 就算皇帝将“可能不能生育”的宋星蓉随意指给了六皇子,她也不能眼睁睁瞧着那家伙得到宋家的助力。 那头白眼狼…… 休想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 回府路上,宋星蓉胡乱地想了许多,她感觉摆在棠梨宫内的那道屏风后有人,但一直不敢肯定究竟会是什么人。 贤妃问的那些话,就是在故意引导她说出她和晏悬的亲密。 可她若是嫁给了晏悬,对贤妃和四皇子能有什么好处? 贤妃定然是不愿瞧见这局面的。 只有一种可能,她套她的话是想证明什么,比如说她的清白。 那女医为她诊脉时她就注意到了,她搭脉的手法是给孕妇请脉常用的手法,包括她药箱里的常用器具、药材等,都说明了这 女医在这方面的经验老道。 贤妃误以为她破了身子,想通过女医的诊断败坏她的名声么? 不对,如果她想给她泼脏水,应该要将事情闹的更大,而不是这般偷偷摸摸地让女医给她诊脉。 那女医看上去是个实诚人,不会空口编造出什么。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贤妃是在求证什么给某人看了。 …… 宋星蓉回到宋府,才踏入大门,就差点与管事撞上了个正着。 “大、大小姐!”管事脸色苍白,手忙脚乱的样子,吓得宋星蓉心头一紧,环顾四周,蓦然发现府中的气氛也与往常大相径庭。 她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您可回来了!”一位年长的仆妇急匆匆地迎上前来,她的眼神中满是急切,“夫人她……夫人她快要生了!” 宋星蓉立刻加快了脚步,向母亲的房间赶去。她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同时也有着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期待。 宋夫人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阵压抑的呻吟声,宋星蓉推门而入,只见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产婆在一旁忙碌着,不停地安慰着宋夫人,同时指导她如何呼吸和用力。 第357章 妹妹 “娘,我回来了。”宋星蓉快步走到床边,她握住母亲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您怎么样了?” 对于这个生命,她期待了很久,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害怕的。 女子生产如同在鬼门关走一趟,她的母亲虽然生育三个孩子都是顺顺利利的,但到底年龄不小了,这一次能否顺利,确实很难说。 宋星蓉快步进入内室,宋夫人睁开眼睛,看到女儿回来,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笑容:“星蓉,别担心,娘没事……你回来就好了。” 宋星蓉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为了母亲,也为了即将到来的弟弟或妹妹。她转身对产婆说:“请务必照顾好我娘,有任何需要我做的,请立刻告诉我。” 产婆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大小姐请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窗外的夜色一点一点浓重起来,宋星蓉呆坐在一旁,甚至都忘记时间过去了多久,就听着母亲痛苦的喊声逐渐变得高亢,而她只能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不断地给予她鼓励和支持。 终于,在经过了漫长而痛苦的等待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声响彻了整个房间。宋夫人的脸上露出了疲惫而幸福的笑容,宋星蓉的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是个女孩,夫人,小姐,恭喜恭喜,母女平安!”产婆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和释然。 宋星蓉看了眼啼哭不止,皱巴巴的婴儿望着母亲的脸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顺利就好。 这时,外头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将军,您不能进去啊!” 产婆急忙出去了,嘴上说着恭喜的话语:“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和小千金都平平安安!只是现在夫人需要休息,老爷不宜进去……” 留在屋内的宋星蓉听到外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是啊,妇人生产的屋子,男人进去多晦气。宋将军,反正生的只是个女娃,看一眼就去书房继续商议吧。” 听上去,男人似乎是宋将军的同僚,他们是商议正事的中途过来的。 宋星蓉的心中一紧,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房门,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那个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宋夫人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努力生下了孩子,却因为孩子的性别而 遭到轻视,这让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委屈。 “娘,别担心,您和孩子都平安,这就是最重要的。”宋星蓉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试图给母亲一些安慰。 宋夫人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坚强的人,她相信宋星蓉能够处理好这一切。 门外的喧闹声逐渐平息,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宋将军,再不去怕是要耽误时间了,会误事的。” 宋星蓉正要出去看看到底是何人时,产婆刚好抱着婴儿来到了她面前,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小姐,您看看,小千金多可爱啊。” 宋星蓉接过婴儿,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看着怀中这个小小的生命,她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温暖。 只是,总有人会因性别而对一个新生儿产生偏见。 宋星蓉托稳孩子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孩子立马就不哭了。 宋将军低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宋某的家事,魏侍郎就不必操心了。宋某在外奔波本就是为了夫人和孩子,如果夫人孩子都照顾不好,外头的差事做的再好还有什么必要呢?” “ 不是,宋将军,这可是跟你的升迁有关!”男人听上去急了。 “魏侍郎还想说什么?”宋将军的声音陡然变得威严,被称作“魏侍郎”的男人立刻噤了声,“本将军原本是想与你商谈一些合作事宜,可如果你连我的妻子孩子都不能做到最起码的尊重,所谓的‘正事’就更必要谈了。” “宋将军……” “请让一下,本将军现在要去看望我的夫人和孩子。” 吱呀一声,房门被一只大手拉开,宋星蓉抬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亲沧桑憔悴的脸庞,再是他身后那张满是焦急的脸。 男人还在纠缠着宋将军说什么,宋星蓉听着父亲不紧不慢地反驳,她的心中涌起了一丝安慰。 因为父亲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无不是对家庭的重视和对妻子孩子的关爱,这让宋星蓉感到了一丝温暖。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宋夫人即使虚弱极了,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她的丈夫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她和孩子的尊严,这让她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嫁错人,宋将军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丈夫。 “娘,您听到了吗?父亲说 得对,您和孩子都平安,这才是最重要的。”宋星蓉抱着孩子步入内室,轻声对宋夫人说道。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和喜悦。 宋夫人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烁着泪花,但这次是幸福的泪花。在这个家中,她的丈夫和女儿都是她的坚强后盾。 产婆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人,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小姐,您看,小千金的眼睛真漂亮,长大后一定像夫人一样美丽。” 产婆夸赞着怀中的婴儿,不断说着祝福的话语。 宋将军轰走了那个无礼的男人,也来到床前,可他第一时间关心的,还是躺在床上虚弱疲惫、面色苍白的宋夫人。 宋夫人的视线已完全被泪水模糊掉了。她扭过脸,嗫嚅道:“别看,丑死了,别看……” “夫人永远是最美的。夫人,辛苦了。”宋将军坐在床边,轻声安慰着,他的眼中充满了深情和感激。 他握住宋夫人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尽管她现在面容憔悴,但在他心中,她依然是那个美丽坚强的女人,是他一生的挚爱。 宋星蓉和产婆对视了一眼,产婆招呼其他丫鬟收拾好东西,默默退了出去。 第358章 钓鱼 宋父宋母讨论起了取名的事情,于是宋星蓉将小妹妹抱给了爹娘,自己则是告了辞,走出房间,漫步来到了庭院中。 夜晚的空气凉爽极了。她抬头望向夜空,星星点点,月亮如钩。 “星蓉,你在这里。”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宋星蓉回头,看到晏悬正缓步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宋星蓉有些惊讶,但看到他,她内心那股莫名的感受,莫名安定了不少。 晏悬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我听说了府上的事情,便赶来看看是否一切安好。” “谢天谢地,一切都十分顺利,我多了一个小妹妹。”宋星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今日的紧张与担忧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敢出去乱跑,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母亲的身体需要调理。好在,这一世有她监督和督促母亲合理膳食,按时服用汤药之类的,生产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极了,半天不到孩子就生下来了。 晏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这下你就可以放心了。” 两人在夜色中沉默了片刻,享受着这份宁静与陪伴。 “晏悬,”宋星蓉忽然开口 ,“那次在宫中,贤妃找到我,问了我一些奇怪的话。” “我查了,她是想套出你我的关系。” “哦?”宋星蓉挑眉,说着便踱步来到了假山后面,声音也刻意压低:“那天在棠梨宫中的,难不成是皇上?” “你说什么?” 宋星蓉解释:“贤妃在问我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往一个方向看了好几次。她跟我不熟,还作出一副很亲热的样子,我怀疑有人站在屏风后面听什么。如果你是从朱荣盛那里得知贤妃对我的问话,那个人,就很有可能是皇上了。” “确实是朱荣盛告诉我的。”晏悬微眯起眼,一边思索了起来,“他除了跟我说这些之外,还提醒我,圣上有意给你我赐婚。” “赐婚?”宋星蓉睁大了眼睛,转念一想就发现了不对劲,“先不论真假,朱荣盛跟你提醒这个,就太奇怪了。” “他能稳坐总管之位,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不轻易揣度圣心。所以,我并没有给他很准确的回话。” 晏悬的感觉亦是十分敏锐。 宋星蓉面色凝重:“倘若朱荣盛说这些话是皇帝的意思……或许,他真正想提醒你的是,宫中的眼线不好用了 。” 晏悬的心情也跟着沉到了谷底:“接下来,等鱼上钩吧。” “鱼?” 晏悬冷笑:“顾祁之,在我手里了。” 那么这所谓的“鱼”…… 第二天阳光灿烂,天气晴朗。照进了宋府的每一个角落。 宋将军和宋夫人喜得千金的消息已经传开,不少亲朋好友都前来祝贺,府上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府中的仆人们忙碌着,准备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主要是作为世交的段家。 这次,段家来的让除了段大夫人、二夫人之外,秦国公夫人也来了。老人家听说自己女儿千辛万苦生下孩子,立马就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宋星蓉、宋澈不敢怠慢,宋将军更加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推掉了其余不重要的事务,带着一双儿女迎着国公夫人去了宋夫人的房里。 宋夫人虽然仍旧虚弱,但看到自己的母亲,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娘,您来了。”宋夫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尽管已为人母,但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她依旧是个孩子。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现在自己是最要紧的,国公夫人绝对不会骂她。 国公夫人轻轻地抚 摸着女儿的头发,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同时目光柔和地望向了一旁的婴儿。 新生的小千金安静地睡着,她的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显得十分可爱。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国公夫人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和喜悦。 宋夫人不以为然:“娘,我看更像是蓉儿的小时候呢。” 段二夫人道:“我瞧啊,更像阿澈,那圆溜溜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多可爱。” 宋将军望着小女儿柔声道:“和阿晟小的时候也有几分相似。” 这话招来了宋夫人的白眼:“阿晟就算了吧,女孩子不能太魁梧了。是像你才对。你小时候,那眉眼还是蛮英俊的。”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国公夫人瞧了瞧熟睡中的小外孙女,忍了又忍,还是忍住了。聒噪便聒噪吧,暂时就不破坏这么好的氛围了。 宋星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温馨和安宁,总能令她动容。 宋将军留在房内和她们聊起了家常,宋星蓉则默默退出了房间。 外面,茯苓已等候许久:“小姐,段大小姐求见。” 跨过垂花门,花园里,段林燕正 坐在凉亭里等她。 “蓉儿,恭喜你,又多了一个小妹妹。若是阿晟在,你们府上怕是就更热闹了。” 宋星蓉一坐下,就听到段林燕这么说了一句。 许久没见,段林燕看上去憔悴了几分。六扇门已经被取缔并入了京兆尹,段林燕不需要再去上任,领了个登记簿的闲职。 可她看上去黑了点,应当没少出去日晒雨淋。 “燕儿姐还是直说是什么事吧。”当初他们怎么找也联系不到她,现在她不打算找她了,她又出现了。 因为,丹阳死了,顾祁之的保护伞没了么? “我知道最近姑父和六皇子都在为阿晟翻案,但现在的矛盾是,他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想掩护平南王。所以,通过调查清楚案件,是没法把阿晟救出来。唯有将平南王的狐狸尾巴逼出来。” 宋星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燕儿姐是要帮我们?” “是,我想帮帮阿晟。”段林燕拉着宋星蓉的手,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恳求,“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了。我帮你们救出阿晟,我只求你,帮我给祁之说几句好话。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第359章 段林燕的请求 宋星蓉微微皱了皱眉:“燕儿姐,顾祁之的事情并不是我能左右的,丹阳已死,没人能帮他……” 宋星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林燕打断了:“蓉儿,我明白顾祁之做的事情可能有些不妥,但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段林燕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知道六皇子对你很信任,如果你能帮我向他说情,或许他可以考虑放顾祁之一马。” 宋星蓉沉默了。 “我可以帮你问问六皇子,但我不能保证他会答应。”宋星蓉最终说道,她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奈。 段林燕却完全没管那么多,她一听到宋星蓉的答应,脸上就迅速露出了喜色:“谢谢你,蓉儿。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的心中却有些沉重。 终究,大哥在段林燕的心里一点都比不上那个顾祁之。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她不能理解,段林燕为什么就能那么痴迷顾祁之,她不可能不知道当初懿柔公主差点被那男人害的丧失了清白。 可现在平南王开始针对起晏悬了,晏悬那边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 的动作,她当然明白,此时的晏悬其实抽不开身来帮她兄长脱困。 宋新晟现在的困境不是如何证明自己没有杀害曹丞、曹裕,而是宋将军已经协助大理寺调查清了这两桩案件都与宋新晟无关,还是因某些人的刻意干涉压下来了。 尽管宋新晟在大理寺过的还可以,没有受到任何苛待,除了人身自由上的限制,一日三餐和居住的条件都改善了不少,他们作为他的家人,当然更想他能早点出来。 可惜,相比起从小一起长大的宋新晟,段林燕还是更倾向于帮助顾祁之。 “燕儿姐,我会尽力而为。”宋星蓉轻声说道,向段林燕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但我希望你能理解,六皇子的决定不是我能左右的。” 段林燕紧紧握住宋星蓉的手,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蓉儿,我真的非常感激你。我知道这对你是很大的请求,但我……我欠顾祁之一个人情,我不能就这样不管他。” 宋星蓉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不动声色探了下她的脉搏。 “我会和六皇子谈谈,看看是否有可能帮到顾祁之。只是,我兄长在大理寺呆了那么久,我也不好进去看看是什么情 况,我心里也有点着急。娘亲才生下小妹妹,这样的好消息,不知有人给哥哥传去了么?” “放心,交给我吧!我在大理寺有不少熟人,以前六扇门的师兄弟好几个调去了大理寺,想进去看看阿晟还是很简单。” 果然如此。难怪段林燕有信心藉此来和她谈条件。 宋星蓉感激地笑了笑:“如此,便有劳燕儿姐了。” 两人的对话结束后,宋星蓉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 她站在书案前,提笔随意写了几个字,心中仍是思绪万千,无法宁静下来。 鱼儿上钩了固然开心,可她的心情却是更沉重了。 笃笃笃——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茯苓将门拉开,站在门外的人是一脸阴沉的段起昀。 “表兄?” “蓉儿。”段起昀看了她一眼,并未进来,“我知道她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宋星蓉微微颔首,门房并未通报,说明段起昀是避开其他人偷偷过来的。他不进屋,应该是急着说完就离开了。 “我答应了。” 段起昀面色不变,声音亦是非常平静:“我知道。我甚至知道,她为什么急着要将顾祁之救出来。” 宋星蓉搁下笔 :“表兄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段起昀眼底一抹狠戾划过:“六皇子若是同意放掉顾祁之,就报信给我。”他咬了咬牙,眸中似有滔天恨意,“我不会让那个男人活着离开京都的。” 说完,他就甩袖快步离开了。 宋星蓉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因为小妹妹的降临,府里热闹了一阵子,宋星蓉担着管事的职责,也脚不沾地地忙了好几天,才得到空闲去天香茶楼。 宋星蓉找到晏悬后,直接将段林燕的请求告诉了他,以及后面段起昀过来跟她说的那些话。 晏悬听完后,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星蓉,大哥的事情确实有些棘手,但还不至于到一定要请段林燕帮忙的地步。再等等,我有办法救大哥出来。” “是什么办法?” 晏悬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先定睛瞧了一眼她眼底的乌青:“这么大一个宋府,现在大部分事务都得靠你一个人打理,很辛苦吧?” “不辛苦。”宋星蓉摇了摇头,“有家,有家人,有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这就知足了?晏悬目光不禁黯然。上一世,她究竟受了多大的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几天,江河看 到燕儿姐约见了她曾经在六扇门的师兄,应该是在想办法为大哥的事情周转。既然这样,正好皇帝要去山庄避暑,打算把我们都带上,我会想办法先拖住平南王。回来之前,务必让大理寺将大哥放回来,哪怕是用逼的。” 晏悬给她斟了杯茶,宋星蓉抿了一口,道:“好。不过,皇上去避暑山庄,打算带你一起?” “是。”晏悬嘲讽似地笑了笑,“估计是看我最近表现乖巧吧。他想要我加入太子的阵营的,我便和太子开始了合作;他想要我牵制一下四皇子,我便坏了几次四皇子的好事。可笑吧?我在讨好一个恨不得啖其血肉的仇人。” 从最近晏悬忙碌的程度来看,皇帝确实给他派了不少重要的任务。最重要的是,最近晏悬也开始上朝了——在没有封王的前提下。 按常理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平南王已经告了晏悬的状。 最近,平南王又进宫找了几次皇帝,每次进宫都带了各种各样的证据,都是冲着晏悬来的,就差把“晏悬不是皇帝亲生儿子”直接说出来了。 于是皇帝选择了先从慕容家开始调查。作为罪魁祸首,他当然清楚晏悬母妃是怎么进宫的。 第360章 一家人 平南王提醒晏悬和慕容氏、药王谷都有私下来往后,皇帝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顾明霜在进宫前就怀了慕容三爷的孩子。 但是因为前几年晏悬和慕容家闹掰了,中断了来往,仪鸾司一时半会没查到任何证据,证实不了皇帝的怀疑,教平南王的算盘落了个空。 于是,最近皇帝又派人开始南下查证了。从白玉关提拔回京都进太医院的闻渊,最近也被皇帝盯上了,偶尔会被调去看诊问话。 但好在,晏悬还没开始让他做任何事情,更没跟他联络过,又没让皇帝查出什么,反倒是牵出了白玉关战役期间晏悬对抗蛊师的功劳。 这下,皇帝心中对晏悬更愧疚了,又开始怀疑起了四皇子。 然而这并不代表皇帝就此打消了对晏悬的怀疑。 他一边继续利用晏悬,一边又听信了平南王的说法去调查晏悬。 不管晏悬是不是,从皇帝动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了。 宋星蓉看着晏悬,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晏悬所面临的局势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而他所承受的压力也远超过她的想象。晏悬不仅要应对皇帝的猜疑,还要面对平南王的打压,同时还要 保护她和她的家人。 “晏悬,”宋星蓉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这次去避暑山庄,他带上你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又有什么试探和危险在等着你。” 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关心,晏悬握住宋星蓉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做好完全准备的。此行回来,我便会向你求娶。” 这么快吗?“晏悬,我……”宋星蓉听到晏悬的话,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但同时也不免有些担忧。 她恍惚了下,差点没反应过来。原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到达这一步了。 她知道晏悬的决心,也明白他所面临的危险。皇帝的猜疑和试探,平南王的打压和阴谋,这些都是晏悬正在面对的。 他肩上的担子,远比她的要沉重多了。 “我等你平安归来。”宋星蓉轻轻靠进晏悬的怀里,她的动作轻柔而自然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沉稳的心跳。 晏悬环住宋星蓉的肩膀,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背,传递着无言的安慰和支持。他们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彼此的情感深刻而真挚。 他的目光无比温柔:“星蓉,有你在 ,我就有无穷的力量。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保护你,保护宋家,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你先保护好自己。晏悬,你我可是有同心蛊牵绊的。你死,我亦不能独活。” 晏悬轻笑出声,故意低头用下巴的胡茬扎了下在他怀里不安分的女孩,宋星蓉佯装生气地轻轻捶了他一下,两人都笑了起来。 晏悬紧紧抱住了她,低头贪婪地嗅着她清新的发香。 “我不会离开太久,我会平安无事回来的。蓉蓉,等我,你也要小心提防。因为四皇子遭皇帝猜忌的事情,贤妃有意对付你。平南王恐怕想的就是借刀杀人,他失去爱女,必然会默默酝酿报复的计划。” “好。”他说的话,她都会认真记下。 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彼此相拥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宋星蓉静静享受着此刻的宁静,晏悬的思绪却已经飘远——因为宋星蓉刚刚无意识提到的,同心蛊。 晏祯说,巫医已经钻研出了破解同心蛊的法子。 这个法子,不需要宋星蓉配合做任何事情。 薛神医说的那个破解蛊毒的方法需要时间,需要两人一同参与,还有可能伤害到宋星蓉的身 体。 因为会有怀孕的可能。 他原本打算先娶她,再按薛神医所说的方法破解同心蛊。 可现在……他真的能给她安稳的未来吗? 晏祯说,在上一世,他输的很惨烈。不止是输给了晏祯,他还输给了皇帝,输给了慕容策,平南王…… 他,是输家。 晏祯嘲笑他:“假冒品,拿什么赢?别天真了,从你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注定了你会同你的仇人同归于尽。” 那么,在离开前,就让他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宋星蓉离开天香茶楼,回到宋府时,天色已近黄昏。金色的夕阳洒在宋府的屋檐上,给这座古朴的府邸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宋星蓉的心情却并不如这夕阳般宁静,她与晏悬的对话仍在心头回响,让她感到既甜蜜又沉重。 晏悬捎了份礼物给小妹妹,是一把长命锁,宋星蓉交给母亲的时候,爹娘都很开心。 宋将军还问她六皇子打算什么时候下聘,还是向皇帝求旨赐婚。 宋星蓉低头露出些许羞涩,屋子里的爹娘,宋澈,还有茯苓、嬷嬷他们都笑了,宋澈还打趣道:“姐姐这副模样,还真是少见。要是等到了出嫁那一天 ,岂不是脸都要通红通红了?” “宋澈!”宋星蓉作势要打弟弟,被宋澈躲了过去。 两人打闹起来,爹娘都没有阻止。宋将军看着已基本融入家里的小儿子,和即将嫁人的大女儿,怀里看着他们笑也跟着嘻嘻的小女儿,以及坐在床上傻乐着的夫人,不禁捋着胡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是,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要是阿晟在就好了。”宋夫人忽然感慨道。 对了,就是大儿子!“夫人放心,阿晟在大理寺一切都好。听说大理寺最近人手不足,他们还拉着阿晟去帮忙办了点差事。阿晟办的可好了,比起从前,真是沉稳又细心了不少。” 宋夫人:“……”她儿子是去坐牢的,又不是当差的。大理寺这? “而且,”宋将军又道,“日子渐渐热起来了,他那院子又没什么纳凉的布置,他回来得热晕了。反倒是地牢里,凉快得很,上次去看他,他穿的比我还多。” 宋夫人:“……” 生产过后元气大伤的宋夫人已经懒得说话了,默默给了夫君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宋将军:“……” 虽然但是,他阐述的确实是大儿子的原话…… 第361章 避暑 皇宫。 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朱红宫墙,每一块砖石,每一道梁柱,无不透着皇权的威严。 御书房内,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格,洒在光滑的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皇帝正坐在书案前,眉头微蹙,专注地批阅着堆成小山的奏章。 御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皇帝翻阅奏章时纸张轻轻的摩擦声。他身旁的香炉里,香烟袅袅升起,显得宁静极了。 “陛下,四位殿下都到了。”突然,朱荣盛的声音门外响起。 皇帝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朱笔,沉声道:“传他们进来。” “是。”朱荣盛领命而去,不久,晏祯领着晏悬、二皇子、四皇子等三人步入御书房。 四兄弟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参见父皇。” 皇帝的目光在晏悬身上停顿了一下,接着从晏祯、二皇子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四皇子的身上。 “朕近日渐渐感到京城夏日炎炎,避暑山庄气候宜人,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此外,朕也需要在较为宁静的环境中处理一些政务,同时检阅附近驻扎的军队。朕打算带你们其中的二人前去。” 皇帝的话语顿了片刻, 晏祯迈出一步,率先开口回应道:“父皇,儿臣以为,避暑山庄之行是极好的安排。京城夏日的确酷热难耐,避暑山庄不仅气候凉爽,而且十分有利于父皇的休憩和政务的处理。可惜儿臣近日需要筹备纳妃典礼,不便陪同父皇前往避暑山庄。”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原本就没打算带太子一起去,太子此话,显然是顺着他的心意来的。 他这个儿子,近日做事是越发稳妥了,比起前几年好太多了。 他含笑的目光望向二皇子。二皇子见状立刻暗喜,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父皇,儿臣也认为避暑山庄之行对父皇的身心健康大有益。若父皇不弃,儿臣愿随行侍奉,以尽孝道。” 四皇子见二皇子都站了出来,自己也连忙跟着表示:“儿臣也愿随父皇前往,学习父皇的治国之道,增长见识。” 皇帝的目光在二皇子和四皇子身上徘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考量。二皇子的主动请缨虽然表现出了他的孝心,但皇帝心中有着其他的打算。 “二皇子,你的孝心朕心领了。” 皇帝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但朕考 虑到,避暑山庄之行,除了避暑之外,还有政务和军事检阅等重要事务。老四年轻有为,正需多学习,多历练。因此,朕决定带老四同往。老二,朕希望你能留在京城,进一步学习和熟悉政务,为将来帮助太子分担更多责任做准备。” 皇帝不是很想让二皇子也跟去避暑山庄,或者说,他更想将四皇子带去。 晏祯作为太子,自然有留在京都的重责,而二皇子的情况则有所不同。 二皇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恭敬地回答:“父皇英明,儿臣遵命。” 四皇子则露出了惊喜之色,他没想到皇帝会选中他,立刻跪下谢恩:“谢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望,努力学习,为父皇分忧。” 晏祯在一旁看着,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个正在沾沾自喜的四皇子,哪里会知道,皇帝带上他不过是为了将他和贤妃分开。 皇帝对四皇子的态度感到满意,点头表示赞许:“很好,老四,朕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随后,皇帝转头对晏祯和二皇子说:“你们二人留在京都,要密切配合,确保京城的稳定。太子,你要担起更多责 任,指导二皇子,同时监督朝中大臣,确保朕不在期间,朝政运转正常。”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晏祯与二皇子齐声道。 最后就剩下几人身后的晏悬没有安排了。 四皇子见皇帝有意让他们都退下,连忙提醒道:“父皇,六弟呢?六弟是安排留在京都,还是也随您去山庄呢?” 皇帝看了一眼四皇子,他的目光缓缓转向晏悬,表情下意识就温和了许多。 晏悬作为六皇子,他并未对他在朝政上抱有太大的期望,但他的聪明和能力一直以来都是他所认可的。 况且,如果他不跟着去,接下来的戏还要怎么唱呢。 “老六,”皇帝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亲切,“你向来稳重,朕对你很是放心。此次避暑山庄之行,朕希望你能同去,一则陪伴朕,二则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些国家大事,对你日后也有所裨益。” 晏悬面色不变,立刻跪下回应:“儿臣领命,谢父皇信任。儿臣定会尽心尽力,不负父皇所托。” 他早就通过朱荣盛了解到了皇帝的这个打算,此刻并没有任何意外。 倒是四皇子,四皇子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睁 大,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 他看着皇帝,再看了眼晏悬,他的面容本是平静如水,却在听到皇帝的决定时,被一丝震惊所打破。 他的唇角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因为过度的惊讶而一时语塞。四皇子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相比起来,晏悬显得从容极了。 皇帝微微点头,他很满意六皇子的顺从。如果当年,他的生母也像他这么听话,不跟他闹脾气,后来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他知道自己在利用这个孩子,在拿他当诱饵,所以,更要在其他方面,适当给予一些补偿。 他站起身,走到四位皇子面前,目光逐一扫过他们,语重心长地说:“朕对你们每个人都有所期待,无论是随朕前往避暑山庄的,还是留在京城的,都要牢记自己的责任,为国家和百姓尽忠职守。” 四位皇子再次齐声应诺,皇帝轻轻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 他们退下后,朱荣盛进了御书房。 朱荣盛步入御书房,看到皇帝站在窗前,目光似乎穿透了朱红的宫墙,投向远方。他轻声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宁静:“陛下,殿下们都已经退下了。” 第362章 辞行 皇帝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从容:“老朱,你跟随朕多年,对朝中事务了如指掌。对于此次避暑山庄之行,你有何看法?” 朱荣盛微微躬身,斟酌着言辞:“陛下,避暑山庄之行对四皇子来说,无疑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而六皇子随行,也必能为陛下分忧。” 皇帝点了点头,朱荣盛还是一如既往地一碗水端平,搞的他都分不清他是谁的人了。 “的确,老四需要多些机会去了解外面的世界,老六则稳重,是个可靠的人选。至于太子和老二,他们在京都也各有重任。” 朱荣盛接着说:“陛下英明。留在京都的两位殿下,定能互帮互助,确保朝政稳定。” 互帮互助?手足相残还差不多。 只是,他确实等不及了,平南王逼的太紧了,他必须让他的儿子们通过斗争快速强大起来。 皇帝叹了口气,走到书案前,目光再次落在那些未批阅完的奏章上:“朕希望这次避暑山庄之行,不仅能让朕得到休息,也能让朕的皇子们得到成长。老朱,朕不在期间,宫中和京城的事务,你得多盯着点。” 朱荣盛立刻跪下,声音 坚定:“陛下放心,老奴定会尽心尽力,确保一切井然有序。” 皇帝满意地看着朱荣盛,他知道这位老臣忠诚可靠,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好了,老朱,你起来吧。朕还有些奏章要批阅,你先退下。” “是,陛下。”朱荣盛缓缓站起身,退出了御书房,轻轻关上了门。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皇帝重新坐回书案前,继续他的国事。 而他的心中,却在默默期待着避暑山庄之行,以及这次出行将为他的皇子们带来的变化。 …… 深夜。平南王府。 平南王匆匆扫过宫中传来的密信,不由勾唇笑了。皇帝打算带上四皇子、六皇子前去避暑山庄,岂不是更有利于自己的计划了? 这说明,皇帝真的动摇了,他确实对晏悬有所怀疑。 平南王一直对晏悬心存芥蒂,暗中调查那么多,他当然发现了,当年他女儿进东宫冒充太子妃之事有晏悬的手笔。 他并不觉得那事的主谋是宋星蓉,一个只知呆在闺阁中照顾母亲、打理家务的千金小姐能懂什么? 联系上晏悬最近的所作所为,以及宫宴秦乐悦针对他突然的行刺,平南王越发觉 得害死他女儿的罪魁祸首就是晏悬。 拿到密信,他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进一步打击晏悬。 在他的府邸中,平南王召集了自己的心腹谋士,商讨对策。 他坐在主位上,目光冷冽,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皇帝的决定,你们怎么看?” 谋士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经验老到的谋士站了出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分量:“王爷,这或许是我们进一步揭露晏悬真面目的好机会。避暑山庄远离京城,消息传递不便,我们可以在此期间散布一些对晏悬不利的消息,动摇皇帝对他的信任。” 另一位年轻些的谋士也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同时,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加强和二皇子的联络,巩固我们在朝中的影响力。若能趁机做点什么动作打击太子,等六皇子回来,太子恐怕就会想要舍弃这个盟友了。” 平南王微微点头,对谋士们的建议表示认可。他知道,任何行动都必须谨慎而周密,不能给皇帝留下把柄。 “好,那就这么办。”平南王沉声道,“但切记,行动要隐秘,不可让皇帝察觉到我们的意 图。本王要的是无声无息中,让晏悬失去皇帝的信任。” 谋士们领命,纷纷退下准备行动。 平南王独自留在大厅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他对自己计划的成功充满信心,仿佛已经看到了晏悬失势的那一天。 而在宋府,晏悬来做告别了,宋星蓉也在为晏悬的安全担忧。 她知道平南王的势力不容小觑,晏悬此行必将充满挑战,不管是平南王还是四皇子,他们必然会在背后图谋什么。 “阿悬,你一定要小心平南王的动向。”宋星蓉忧心忡忡地对晏悬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你的机会。” 晏悬轻轻拍了拍宋星蓉的手,安慰她:“放心吧,星蓉。我自有分寸。而且,我也有我的计划。” 晏悬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必须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保持清醒和机智,才能保护好自己和所爱的人,同时,也为自己争取到应有的地位和尊重。 宋星蓉给他准备了许多东西,都装进了一个小箱子。她把小箱子抱过来的时候,晏悬很是惊讶。 “这些是什么?” 宋星蓉莞尔道:“现在不准打开。等你回去后再打开。” “好。”晏悬眼神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也有惊喜要给你,不过,要过几天才会到。我很抱歉,前几天你的生辰,我错过了。” 宋星蓉抬头,目光透出一丝讶然。其实,她没有过生辰的习惯。 “没关系,以后每一年我们都可以一起过。” “好,一起。”晏悬柔声应下。 晏悬离开宋府后,宋星蓉独自留在幽静的庭院中,心中充满了不安与忧虑。 晏悬此次随皇帝前往避暑山庄,虽然是一个展示自己、赢得更多信任的机会,但同样也是危机四伏。 平南王的阴谋诡计,朝中大臣的勾心斗角,无一不是悬在晏悬头顶的利剑。 但愿,能一路平安。 宫中,皇帝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避暑山庄之行做着准备。 这次出行,是考验几位皇子的时候,更是各路妖魔鬼怪现出原形的重要机会。 至于晏悬,皇帝感觉很复杂。一方面,他很欣赏晏悬的才智和能力;另一方面,平南王不断进献的“证据”和言辞,也让他对晏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陛下,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程前往避暑山庄。”朱荣盛走进御书房,恭敬地禀告皇帝。 第363章 避暑山庄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深邃:“朱荣盛,此次避暑山庄之行,朕需要你特别留意平南王的动向。朕不在京城期间,他的任何异动都可能影响到朝政的稳定。“ 朱荣盛领命:“老奴明白,定会密切监视平南王的一举一动,确保京城安全。” 皇帝满意地看了朱荣盛一眼:“好了,先退下吧,朕要独自静一静。“ 朱荣盛缓缓退出御书房,轻轻关上门,留下皇帝一人沉浸在即将到来的避暑山庄之行的思绪中。 而在平南王府,平南王也在密谋着自己的计划。 他知道这次避暑山庄之行,是打击晏悬、扩大自己势力的绝佳机会。 他已经暗中联络了朝中的几位重要大臣,准备在皇帝离京期间,发动一场针对晏悬的攻势。 “王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等皇帝离京,我们便可以行动了。“一位心腹谋士向平南王报告。 平南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好,这次我们要一举成功,让晏悬永无翻身之日。” 夜幕降临,整个京城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然而在这宁静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到了正式启程的日子,随着皇帝的车队 缓缓驶出京城,前往避暑山庄,整个京城的气氛似乎也随着皇帝的离开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晏悬坐在马车中,目光透过窗帘,凝视着京城的街道逐渐远去。 他去避暑山庄可不是真去避暑的,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皇帝的考验和朝中暗流的涌动,更有平南王的阴谋算计。 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平南王的阴谋得逞。 四皇子坐在另一辆马车中,他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 这是他第一次随皇帝出行,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展示自己才华和能力的绝佳机会。然而,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 谁知道晏悬那小子又在盘算些什么呢? 留在京都的二皇子,又会偷偷给他使些什么绊子? 不过他不用担心,他的母妃会给他收拾好一切的。 在京城的另一端,平南王站在王府的高楼上,目送着皇帝的车队消失在视线之外。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他的机会,来了。 皇帝的车队在官道上缓缓前行,皇帝坐在御辇之中,闭目沉思。他知道这次避暑山庄之行对晏悬和四皇子来说是一个考验,但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需要通过这次出 行,观察两位皇子的表现,同时也要应对平南王可能的行动。 车队经过了几天的行程,终于抵达了避暑山庄。这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与京城的炎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帝和皇子们在这里将度过一段宁静的时光,但在这宁静之下,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计划和期待。 晏悬和四皇子被安排在不同的庭院中居住。 晏悬的庭院幽静而雅致,他在这里可以静静地思考,也可以通过书信与宋星蓉保持联系,了解京城的情况。 四皇子则被安排在一处较为热闹的庭院,这里经常有官员和侍卫来往,他可以借此机会与他们交流,了解朝中的动态。 皇帝在山庄中的日子安排得井井有条,他每天都会处理一些政务,同时也会在山庄的花园中散步,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避暑山庄距离漠北边关并不遥远,大蕃的王听说梁国皇帝来此后,特意派遣了使者前来拜访,并且向梁帝进献了不少珍宝。 皇帝与使臣会面的时候,特意叫了四皇子过去,让四皇子也一同参与外交。 大蕃使者拜访避暑山庄的消息传回京都,二皇子首先就坐不住了。 这样 的外交场合,皇帝居然让四皇子参与了。 老四如果在这次外交中表现出色,他的声望和影响力都会提升,而且不仅会赢得皇帝的赞赏,更可能在朝中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在二皇子的府邸中,他紧急召集了自己的心腹谋士,商讨对策。 府邸的密室内,灯火昏暗,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紧张的神情。“ “殿下,四皇子这次参与外交,若得大蕃王赏识,对我们极为不利。我们必须采取措施,阻止他的势头。”一位谋士忧心忡忡地说道。 二皇子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这一点,但如何才能在不引起皇帝怀疑的情况下行动?这是个难题。 “你们有何高见?”他沉声问道。 另一位谋士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殿下,我们不妨从大蕃入手。若能暗中与他们接触,或许可以找到机会削弱四皇子的影响力。“ 二皇子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但必须小心行事,不能露出马脚。不过,避暑山庄太遥远了,太子盯的那么紧,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城。” “殿下此言差矣,不需出城,我们便可与大蕃取得联系。” 二皇子向那谋士投去疑 惑的目光:“哦?” 谋士神秘地笑了笑:“城里不是已经有一位了么?那位,应该会很乐意帮助殿下促成此事。” “你说的是那位七王子?他自从娶妻后,就整日里声色犬马不知进取,他会参与这种事情?他恐怕连联络自己父王兄长的心思都没有吧。” 二皇子不是很高兴。 谋士微微一笑,对二皇子的疑虑不以为意:“殿下,七王子虽然表面上沉溺于享乐,但毕竟身份特殊,他内心深处对权力的渴望不容忽视。我们只需要找到合适的切入点,便能说服他为我们所用。” 另一位谋士也附和道:“是的,殿下。七王子的身份在大蕃国内仍具有一定的影响力。若能通过他与大蕃王取得联系,或许可以在不引起皇帝怀疑的情况下,影响大蕃王对四皇子的看法。” 二皇子听了谋士们的分析,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他知道,在这个权力斗争的棋盘上,每一个棋子都有其价值,关键在于如何运用。 “好吧,”二皇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们去接触那位七王子,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是否愿意合作。但记住,一定要谨慎,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第364章 质子 谋士们领命,纷纷退下,开始策划如何接触七王子并说服他成为他们的棋子。 与此同时,在避暑山庄,四皇子在皇帝的安排下,与大蕃使者进行了会面。 四皇子表现得十分得体,不仅展现了梁国皇子的风度,更以对大蕃文化的了解,赢得了使者的尊重。 晏悬虽然没有参与这次会面,但他也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了整个事件的发展。 而在平南王的府邸,平南王得知大蕃使者到访避暑山庄的消息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看到了一个进一步挑拨皇子之间关系的机会。 “这倒是个有趣的局面。“平南王轻抚胡须,对着心腹谋士说道,“大蕃使者的到来,或许可以成为我们手中的一张牌。” 谋士心领神会:“王爷英明,我们是否应该暗中与大蕃使者接触,看看能否有所作为?” “接触?那哪能够呢?”平南王冷嗤一声,“六皇子嫉妒四皇子能够得到皇帝赏识,冲动之下做点不理智的事情,很奇怪吗?” 谋士一怔,随即领悟了平南王的意图,低声道:“王爷是想借此机会挑拨六皇子与四皇子之间的关系?” 平南王微微一笑, 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正是。六皇子年轻气盛,若得知四皇子在外交场合大放异彩,必定心生不满。我们只需稍加引导,让他在冲动之下做出些不利于四皇子的举动,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就算他不行动,我们也可以安排一场行动,届时皇上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 谋士点头,对平南王的计策表示赞同:“王爷此计甚妙。我们立刻着手安排,确保六皇子能够‘偶然’得知这一消息。” “嗯,去吧。”平南王挥手,示意谋士退下,他的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在避暑山庄的晏悬,虽然身处山水之间,却并未放松对京城的警惕。 虽说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平静,但他却隐隐察觉,平南王和二皇子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来对付自己。 晏悬决定秘密派遣自己的亲信,回京打探消息,并密切监视平南王的动向。 天香茶楼。 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幽静的雅间中,男人坐在其中静静等待着信上约定之人的到来。 不久,二皇子的心腹谋士匆匆而至,他身着便装,尽量不引人注目。 进入雅间后,他向七王子行了一礼,两人随即开 始了密谈。 “七王子殿下,今日能抽出宝贵时间与在下相见,实在荣幸。”谋士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谦恭。 七王子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也清楚二皇子的意图:“客气了,我也很感兴趣,那位希望通过我做些什么。” 谋士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实不相瞒,我们希望七王子殿下能够利用您在大蕃的影响力,为我们在即将到来的某些事务中提供便利。” 七王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水上的浮叶,沉思片刻后说道:“我自知身份特殊,但若要我出手,我需要确保自己的利益得到保障。” 谋士点头,他早有准备:“殿下放心,我家主子承诺了,若事成,必有重赏,并且我们保证会保障殿下的安全。” 七王子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具体要我做些什么?” 谋士靠近七王子,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七王子边听边点头,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这样一来,就有意思多了…… 七王子虽然表面上沉溺于享乐,但在谋士们的巧言令色下,他的心思开始活动。“我需要考虑一下。”七王子对谋士说道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到底是“如果真能如你们所说,让我在大蕃王面前有所作为,我自然愿意合作。” 谋士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在七王子心中种下了野心的种子:“殿下请放心,我们自有安排。您只需等待我们的信号。” 两人又在茶楼中密谈了一会,直到日落西山,谋士才匆匆离开,七王子等待一会,又喝了点茶,也随后离开了天香茶楼。 宋府。 书房内,宋星蓉眉头紧皱。听完江白的汇报后,她的面容更凝重了。 “你确定他们谈论的是关于四皇子和大蕃使者的事情?”宋星蓉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肃。 江白点了点头,他的态度恭敬而坚定:“是的,小姐。他们在茶楼中的谈话内容,属下已经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了。” 宋星蓉接过江白递来的记录,仔细阅读了一遍。如果二皇子真想要通过大蕃七王子对晏悬做点什么,她远在京都,怕是很难顾及到。 “江白,你做得很好。”宋星蓉赞许地看了江白一眼,“现在,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来应对可能发生的变化。” 江白领命。宋星蓉是一个极其聪明和 果断的女子,她的决策总是能够带领宋家以及帮助殿下渡过难关。 “属下会立刻通知我们在京城和避暑山庄的所有人,让他们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江白说道。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决断:“同时,我们也要密切监视大蕃七王子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他的行动影响到殿下的安全。” 江白应诺,他转身离开书房,去安排宋星蓉交代的事情。 宋星蓉独自一人留在书房中,她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晏悬的担忧,她必须采取行动了。 此时的平南王府中,平南王也在策划着自己的行动。得知了大蕃质子与二皇子谋士的密谋,平南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倒是个有趣的局面。”平南王轻抚胡须,对着心腹谋士说道,“这位质子也参与进来,事情就会越来越有趣了。” 谋士心领神会:“王爷英明,属下是否应该暗中与大蕃质子接触,看看能否有所作为?” 平南王微微一笑,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不急,我们先看看二皇子会怎么做。必要时,我们再出手,给他们一个‘惊喜’。” 第365章 搜查失物 平南王的谋士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王爷高见,接下来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看看六皇子如何应对这场危机。若他应对不当,我们便可趁机再下一城。” 平南王得意地捋了捋胡须,他的计划已经布下,现在正是收获成果的时刻。他知道,这场刺杀不仅仅是对四皇子的威胁,更是对晏悬的考验。 刺杀成功若能除掉四皇子,对他的计划自然大有好处。 刺杀失败,亦能栽赃嫁祸给六皇子,若是六皇子无法妥善处理此事,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必将受损。 “太子在京中,接见了不少大臣,朝政把控的挺好啊。”平南王冷笑,“是时候给他也找点事情做了。纳侧妃的婚期,就定在下月十三对吧?” “是的,王爷。”谋士回应道,“太子的婚事已经准备妥当,朝中许多大臣都已知晓,届时定会有一番热闹。” 平南王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热闹是好事,但也容易出乱子。你安排一下,在太子纳侧妃的那天,我要送他一份‘大礼'。” 谋士心中一凛,他当然明白这位主子口中所谓的“大礼”往往意味着一场足够轰动全京城的风波。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需要属下怎么安排?” 平南王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穿透重重屋檐,望向远方:“你忘了吗?范尚书之女虽为太子侧妃,但好歹他们范家也是名门望族,他们家族与京城的权贵多有往来,若是在婚礼上出点意外……”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谋士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在太子纳侧妃的婚礼上发生意外,不仅会影响到太子的声望,更可能引发朝中权贵的不满和动荡。 “王爷英明,属下这就去安排。”谋士心中暗自惊叹平南王的计谋深远,同时也为自己能够跟随这样一位主子而感到庆幸。 平南王表情逐渐变得阴鸷,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害死本王女儿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平南王的语气冷酷,他的心中充满了对那些他认定害死他女儿的人的仇恨与报复之意。 “王爷,我们必须谨慎行事。”谋士上前一步,虽然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对平南王决策的支持,“朝中有许多眼睛都在注视着我们,任何小的失误都可能被对手利用。” 平南王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所言非虚。他的每一个行动都 必须精心策划,确保万无一失。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太子,宋星蓉,六皇子……会让他们下去陪丹阳的。” …… 接到江白的飞鸽传书,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晏悬看完书信的内容,就意识到时间或许已经太晚了。 于是他迅速开始行动起来,召集了江字营的暗卫。 但由于是跟随皇帝出行来到避暑山庄,是为了公务,他仅仅带了三名暗卫,各司护卫、探听消息、巡逻的职责。 若要防备平南王的算计,人数上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随后他又借口物品的丢失,召集了山庄内的侍卫,下达了严密的搜查令,借着搜寻物品开始排查起了山庄的可疑之处。 四皇子这阵子隔三差五便与皇帝讨论国家大事,调子本就慢慢地高了起来,听下属汇报说晏悬手都伸到他的地盘来了,整张脸顿时就很不高兴地垮了下来。 四皇子立刻召见了自己身边的几位亲信,商讨对策。 “老六此举,分明是不将本皇子放在眼里。”四皇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满,“他竟敢在本皇子的地盘上如此放肆,我们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下属们 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经验老到的下属站了出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分量:“殿下,六殿下此举或许有他的深意。在这个时候,殿下更应该保持冷静,不要中了他的计。” 另一位年轻些的亲信也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是的,殿下。六殿下可能正是想激怒您,让您在愤怒中失去理智。我们应以不变应万变,观察他的下一步行动,再做打算。” 四皇子反问:“难道就任由他每天在本皇子的寝宫附近徘徊,而本皇子却不知道他在酝酿些什么阴谋诡计?” "殿下,我们自然不能掉以轻心。"那位年长的亲信沉声回应道,"但我们也不能盲目行动,必须先弄清楚六殿下的真实目的。" 另一位亲信也附和道:"是的,殿下。我们可以加强自己的情报收集,同时设法接近六殿下的身边人,比如伺候他的贴身太监,获取更多信息。此外,这也是一个展示您的宽容和智慧的绝好机会,陛下会喜欢这样的您。" 四皇子听了亲信们的话,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 他要冷静 ,不能被晏悬的行为所影响,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可是,晏悬怎么可以这样大胆,打着找东西的名义来查他的地盘? 他是想查出什么东西来吗? “好,那就这么办。”四皇子想了想,沉声道,“你们去密切监视晏悬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告给本皇子。” 下属们领命,纷纷退下准备行动。 四皇子则独自留在书房中,他的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应对晏悬的挑衅,以及可能来自京都的威胁。 要知道,他的死对头可都在京都呢。 四皇子的不满,早在晏悬的意料之中。但听说他没有任何反应,倒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看来,他这位四皇兄比起从前还是要沉稳了许多,不至于一点就着。 明为搜查失物、实为排查隐患的行为持续不了太久。他必须另想法子,给自己提前预留一些后路。 就在他打算派人去说他的东西找到了的时候,外面通报说,朱荣盛来了。 朱荣盛竟然直接来找他了?这就有意思了。 “朱公公,您这边请。”蓝衣小太监迈着碎步,朱荣盛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微微发福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366章 纳侧妃 "朱公公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晏悬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装束,微笑着迎上了来人,态度谦和极了。 朱荣盛微微颔首,回以礼节性的微笑:"六皇子不必多礼。咱家此次前来,是奉皇上之命,有些要事需要与六皇子相商。" 晏悬心中一凛,他知道朱荣盛所指的"要事"定然非同小可,于是立刻表示洗耳恭听:“朱公公请讲。” “殿下,陛下知道您近日在山庄中多有行动,虽未明言,但陛下相信你必有你的道理。陛下希望你继续监察山庄内外,还要确保避暑山庄的安全。同时,陛下也让咱家来提醒提醒您,一切行动都需以不引起朝中动荡为前提。” 朱荣盛笑眯眯地说完,晏悬不由愣住了。 他原本是掐算着皇帝的忍耐度,想着差不多该收手了,还担心朱荣盛过来是代皇帝给予警告,不料,朱荣盛带给他的却是这样的反馈。 “公公有心了,不过我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再这样兴师动众,对大家就是一种折腾,这样不好。有劳公公回禀陛下,我即日便令他们都各归其位。” 朱荣盛笑道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皇上对殿下寄予厚望,希望殿下,能够明白皇上的苦心。” 原来如此。 晏悬微微一笑,他自然清楚朱荣盛话语中隐含的深意。 皇帝的良苦用心? 不过是想利用他作为诱饵,放长线钓大鱼而已。 觉得自己给予了他一定的自由和权利,就想要他感恩戴德。 “朱公公请放心,我自会谨记父皇的教诲,不会让父皇失望。”晏悬恭敬地回答,他的态度谦逊而坚定。 朱荣盛点了点头,他对晏悬的态度感到满意。 作为一个老练的太监,他能看出晏悬是一个有分寸、懂进退的人。 “那咱家就放心了。皇上对六皇子的期望很高,希望六皇子能够明白。”朱荣盛微笑着说。 晏悬再次表示了感谢,并亲自将朱荣盛送出了寝宫。在朱荣盛离开后,晏悬回到书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皇帝的表态虽然给了他一定的行动空间,但他也清楚,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更加谨慎,不能让皇帝失望,更不能给四皇子和其他人留下把柄。 只是,朱荣盛来他寝宫走了这么一趟,四皇子知道了,必然是会有些行动了。 八月十三,大 吉,宜嫁娶。 这一天,京城中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街道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尽管只是纳侧妃,东宫亦是披红挂绿,锣鼓喧天,迎宾的乐曲此起彼伏,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宋星蓉作为宋家的掌上明珠,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她一早便开始准备,挑选了一件华美的礼服,精心打扮了一番。 距离宋夫人生产也有些时日了,但是宋夫人毕竟年纪大了点,身体恢复的慢,因此还需要继续坐月子休养。 宋星蓉代表宋府出席,自然不能给家族丢脸。 但她这样的行为落在旁人眼里,就完全变味了。 跟她没什么来往的千金小姐,早就在她背后议论了起来。 "这不是那位当年差点就当上太子妃了的宋大小姐么?她今天怎么独自一人来了?宋将军和宋夫人都没来,她却来了。" 另一位头戴精致珠翠的小姐则回应道:“听说宋夫人还在坐月子,宋将军自然是要陪伴在侧。不过,宋小姐这样盛装出席,真是让人不禁多想……” “难不成,她对太子还念念不忘?” 宋星蓉扫了一眼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几位千金小姐。 宋星蓉心中 清楚,这些千金小姐们的议论,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试图影响她在京城社交场合中的声誉。 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中,她必须保持冷静和风度,不能让这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影响到自己的形象。 她微微一笑,优雅地转身,向那些议论她的千金小姐们走去。 宋星蓉的态度从容,她没有直接回应那些议论,而是用礼貌而温和的话语,将话题引向了婚礼本身和其他无关痛痒的社交话题。 “真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太子和侧妃的结合,定会给京城带来更多的喜庆和祥和。”宋星蓉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对这场婚礼的真诚祝福。 那些千金小姐们顿时就噤声了,她们迅速意识到,宋星蓉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倒的。 在宋星蓉的引导下,她们也开始谈论起婚礼的细节和其他京城中的新鲜事,不再纠结于那些无谓的猜测。 纳侧妃并没有那么多的礼节,简单拜完天地,一身喜服的晏祯便出来席上敬酒了。 宋星蓉瞥了眼天色,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到离开的时候了。她今日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没打算多留。 而且呆太久了,难免又碰上什么奇奇怪怪 的事情。 正想招呼茯苓离开的时候,就见一个仆妇匆匆穿过长廊,来到了晏祯的身边。 “你说什么?”晏祯原本正在与宾客交谈,听到仆妇的话,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周围的宾客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突变,纷纷停止了交谈,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那仆妇惊恐地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老奴刚刚去给侧妃送东西,侧妃娘娘她……她不见了!” 注意到宴席宾客都在打量这边,晏祯迅速稳定情绪,沉声问道:“侧妃怎么会不见?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房间里干干净净,非常整齐,什么东西都完好着在那里,唯有范侧妃不见了。”仆妇将手中的手帕呈上,声音中带着哭腔:“这是在侧妃娘娘的寝宫中发现的,她的其他物品都在,但人却不知去向。我们已经找遍了整个东宫,都没有找到娘娘的踪影。” 晏祯接过手帕,眉头紧锁,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侧妃的失踪不仅关系到皇家的颜面,更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果。 “立刻封锁东宫,禁止任何人擅自出入。”晏祯果断下令,“同时,组织人手,扩大搜索范围,务必要找到侧妃的下落。” 第367章 绑架 仆妇和其他随从立刻领命,迅速行动起来。 晏祯转身面向宾客:“诸位宾客,今日发生了一些意外,侧妃不幸失踪。本宫在此请求大家的理解与支持,婚宴的其他活动将暂时中止,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们的搜寻工作。” 晏祯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东宫的侍卫们开始封锁各个出口,紧张的气氛在宾客中蔓延。 与此同时,宋星蓉也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茯苓试探性地看向主子:“主子,这……” “走不成了,安心呆着吧。”与周围惊慌失措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的宾客不同,宋星蓉在座位上,坐的相当安稳。 范晓曦失踪,很可能是平南王计划的一部分。必须尽快找到侧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星蓉瞥了眼窃窃私语的那些人,想了想,还是低声对茯苓吩咐了几句安排。 她不会出手帮晏祯,但她得给自己留好后路。 …… 调动侍卫搜寻自然还不够,晏祯退出会场,又召集了自己的暗卫,低声吩咐他们:“你们几个,立刻分散行动,暗中搜寻侧妃的踪迹。记住,要低调,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暗卫们点头领命,悄无声息地翻墙离开了 东宫。 “殿下。”赵总管进了书房,面色凝重,“老奴安排的人瞧见宋大小姐的贴身婢女悄悄出去了,可惜没跟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让赵总管安排人注意宋星蓉的行动,是晏祯提前交待赵总管安排的。 晏祯眼睛一亮,难道,她是想帮自己? 他的心中微微动容,寒若冰霜的脸庞不由缓和了几分。 “继续派人密切监视她的行动,但切记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晏祯沉声吩咐。 “是,殿下。”赵总管领命立即召了太监将太子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晏祯回到会场,发现宾客们已经开始有序地配合侍卫的搜寻工作。他心中稍感安慰,至少在这种紧急时刻,没有什么人折腾出别的事情来。 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向晏祯报告:“太子殿下,属下在后花园搜查时接到了飞镖传书,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 闻言,晏祯心中都有了不祥的预感。他问道:“是什么东西?” 侍卫连忙呈上手中的帕子,上面是一行潦草的字迹:“若想见人,来东郊废庙。” 晏祯脸色一变,这显然是绑匪留下的信息。 赵总管远远瞧了一眼 ,也不由担心起来:“太子殿下,此事必有蹊跷,绑匪定是要要挟您拿什么去交换啊。” 范尚书也紧拧眉头走了过来。自听到女儿失踪,他就彻底慌了神,此时的他脸色发白,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他从来就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进什么东宫,当什么太子侧妃。奈何女儿就是要去。现在好了,这不就摊上大事了么? “太子殿下,这可如何是好?晓曦她……”范尚书的声音颤抖,显然内心十分不安。他心中对太子满是埋怨,可又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晏祯面对范尚书的焦虑,心中虽然也焦急,但作为太子,他必须保持冷静和决断力。范晓曦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但他没必要因此与范家生了嫌隙。 “范大人,本宫理解您的担忧,但请您相信,本宫会尽一切努力保证晓曦的安全。”晏祯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试图给范尚书一些安慰。 他转头对赵总管说:“赵总管,速去安抚一下宾客们的情绪,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在积极寻找侧妃,并且会尽快有结果。同时,加强东宫的警戒,确保不会再有其他意外发生。” “是,太子殿下。”赵总管领命而去。 晏祯又对范 尚书说:“范大人,请您在此稍候,本宫会亲自带人去去搜寻晓曦。请您放心,本宫定会将晓曦安全带回来。” 范尚书看着晏祯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知道,现在除了信任太子,没有其他的办法。虽然心中焦急,但他也知道此时自己跟随前去只会添乱。 “一切就拜托太子殿下了。” 范尚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但也透露出对太子的信任。 晏祯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召集了一批精干的侍卫,准备亲自带队前往东郊废庙。 看着有条不紊布置应对一切、堪称人中龙凤的太子,范尚书的心中却仍然充满了忧虑和自责。 如果,他当初更加坚持自己的意见,阻止女儿进入这复杂的宫廷生活就好了。 太子再优秀,也不会是值得他女儿托付终身的对象。 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的女儿也会步丹阳郡主的后尘。 …… 东宫因侧妃失踪陷入混乱的时候,平南王正在自己的府邸中。 谋士汇报完婚宴上太子的应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王爷,可喜可贺,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太子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另一位下属却 显得有些担忧:“王爷,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太子不是易于对付的角色。” 平南王冷笑一声:“放心,本王自有安排。光太子一个人怎么够?那位宋大小姐,是孤身一人来的婚宴吧?” 下属恭恭敬敬低头答道:“是。” “哼,宋星蓉,就是她把露露害成那个样子的。若不是她,本王的女儿怎么会那样凄惨地死去?”平南王咬牙切齿,“她不是一直与太子走得很近吗?这次,就让她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谋士立刻明白了平南王的意图:“王爷英明,是否要借此挑拨太子和宋家的关系,让宋家彻底疏远太子甚至说六皇子,让他们自乱阵脚?” 另一位下属附和道:“王爷,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范侧妃被掳掠来制造更多的混乱?比如,散布一些关于太子和宋大小姐关系的谣言,或者暗示范侧妃的失踪与宋大小姐、太子有关,这样可以进一步动摇太子的地位。” 平南王微微点头,对下属的提议表示认可:“这个主意不错,但我们要做的更巧妙一些。不要直接指责太子,而是要让京城中的人们自己去猜测,去怀疑。这样,即使太子想要澄清,也会越描越黑。” 第368章 营救失败 谋士补充道:“同时,我们还可以加强对太子的监视,寻找更多可以利用的线索和机会。一旦有新的发现,我们就可以立刻采取行动,进一步打击太子的威信。” 平南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这些幕僚:“很好,就按这个计划行事。记住,每一步都要谨慎,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我们要让这场游戏,按照我们的规则来玩。”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翻窗出现在平南王的书房中,低声汇报:“王爷,东宫那边已经乱成一团,太子殿下正准备前往废庙。” 平南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好,是时候收网了。” 黑衣人领命退下,平南王则开始布置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 东郊,破庙。 冷淡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投射在范晓曦的身上,她被五花大绑地扔在角落里,神情中透露出恐惧和不安。 范晓曦努力挣扎,试图摆脱绳索的束缚,但绑匪显然很有经验,绳结打得非常牢固,她的挣扎只是徒劳。 她开始尝试呼救,但声音在空旷的废庙中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范晓曦的心 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张地望向门口,只见几个黑影走了进来,火光映照出他们的面容,但范晓曦并不认识这些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范晓曦尽量保持镇定,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慌乱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领头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示意手下检查绳索是否牢固。 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范晓曦是否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是机械地执行着命令。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黑衣人们立刻紧张起来,他们知道晏祯和他的侍卫们已经到了。 领头的黑衣人迅速下达命令,一部分人留下来看守范晓曦,而他则带领其他人出去应对即将到来的冲突。 紧接着就传来好一阵乒乒乓乓金属激烈碰撞的声音。 一定是太子来救她了!范晓曦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心中既感到一丝甜蜜,又充满了担忧。 那是她已经拜过天地的夫君啊,她当然会担心他的安危。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希望太子能够平安无事。 …… 晏祯勒住骏马,月光洒在荒凉的古道上,他的眼中反射着银色的光辉,远远 便能瞧见,道路尽头的破庙前,已经打成了一团。 他渐渐靠近过去,才发现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那两拨人的战斗异常激烈,刀光剑影中,他看到了一些身影,但他们并不是他的侍卫,而是一些陌生的黑衣人。 晏祯心中一紧,那不可能是范家的人,所以又会是什么人也来了此处? 是为了营救范侧妃还是为了抢走范侧妃要挟他? 于是他迅速翻身下马,示意侍卫们分成两组小心进入。晏祯自己则紧握着佩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绑匪。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破庙时,一个黑衣人突然转身,发现了晏祯的存在。 ;有敌人!黑衣人大喝一声,随即拔刀向晏祯冲来。 晏祯反应迅速,拔剑迎击,两人立刻战在一起。 晏祯的剑法凌厉而精准,每一剑都直指对方的要害。但黑衣人也不是易与之辈,他的刀法狠辣而狡猾,两人一时间难分胜负。 与此同时,晏祯的侍卫们也加入了战斗,与黑衣人们激战起来。 晏祯在战斗中寻找着机会,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破庙的大门。范晓曦,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太子殿下,别来无 恙啊。”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蒙面人群中传来。 晏祯冷声回应:“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架本太子的侧妃?” 那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你现在在我们手里。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伤了和气。 晏祯心中快速盘算,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被困太久,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他注意到蒙面人的站位似乎有意无意地留出了一条通往废庙深处的通道。 你们想要什么?晏祯试图争取时间,同时暗中示意身边的侍卫准备行动。 我们想要的很简单,就是让太子殿下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直到我们的计划完成。;蒙面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 就在这时,晏祯突然发动,他身形一晃,迅速向那条通道冲去。 侍卫们也立刻拔剑,与蒙面人激战起来。 战斗异常激烈,晏祯和他的侍卫们虽然武艺高强,但蒙面人显然也是训练有素,双方陷入了僵持。 终于,在一番激战后,晏祯突破了重围,冲进了废庙的深处。 他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范晓曦,心中一喜,但随即发现几个蒙面人正准备将她带上一辆等候在 外的马车。 晏祯大喝一声,挥剑冲上前去,试图阻止绑匪的行动。 但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暗处出现,手持一柄长刀,与晏祯交手起来。 晏祯虽然剑法高超,但对方显然也是高手,两人一时难分胜负。 就在晏祯即将突破黑衣人的防线时,马车突然启动,开始向远方驶去。 晏祯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否则范晓曦将再次从他的手中溜走。 晏祯猛地发力,一剑逼退了对手,然后转身向马车追去。 但黑衣人们似乎早有准备,他们纷纷涌向晏祯,试图阻止他的追击。 晏祯挥剑斩断了阻挡在他面前的黑衣人,但他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消耗。他必须在力量耗尽前,救出范晓曦。 于是他迅速翻身上了马背,扬鞭正要飞驰出去时,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直指晏祯的后背。 晏祯感觉到了危险,他本能地侧身躲避,但箭矢还是擦过了他的肩膀,带起了一串血珠。 与此同时,其他蒙面人趁机将范晓曦带上了马车。马车迅速启动,向着夜色中奔去。他也很快就被更多的蒙面人包围,无法继续追赶。 第369章 搜寻 晏祯心中焦急,他必须尽快救出范晓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范晓曦再怎样也是范家的嫡长女,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跟范尚书闹掰。 他抵挡着黑衣人的进攻,准备再次冲向马车,却发现对方已经远去,只剩下漆黑的夜色和密布的树林。 “殿下,怎么办?”身边的侍卫追上来焦急地询问道。 晏祯紧锁眉头,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焦虑。范晓曦现在的安危,完全悬在一根丝线之上,他必须尽快找到她,否则,天知道那帮匪徒会对她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决定先稳定局势再说。他示意侍卫们分头继续追查范晓曦的去向,同时自己也开始搜寻废庙周围的踪迹。 夜色笼罩下,他们像是一群猎人,悄无声息地在树林中穿行。 晏祯尽量冷静下来,控制自己不被情绪左右。 “殿下!属下在树林深处发现了一些杂乱无章的马蹄印,显然是刚刚离开的痕迹,只是完全分辨不出方向。” 晏祯拧紧眉头,贼人此举就是想要误导他。可是他们刚才驾车逃离那么匆忙,竟然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 “莫不是有同伙?” 晏 祯嘀咕着,又想起了之前和这帮匪徒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 思索片刻后,晏祯果断下令,命他们沿着马蹄印的方向继续搜寻,最好是能够尽快追上绑匪。他们一刻时间都不能耽搁了。 …… 晏祯离开东宫后,婚宴就散场了,宋星蓉自然也坐上了回宋府的马车。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后面有什么人在跟踪她。 “茯苓,”宋星蓉掀开车帘,低低地唤了一声坐在外边的茯苓,“暗月已经去了吧?” 茯苓侧身转过来回答:“是的,小姐。江白也来接应我们了,小姐不必担忧。” 宋星蓉点了点头,但心中的不安并未消散。 她合上帘子,闭目养神,试图理清眼前的局势。 马车驶过一段静谧的街道,突然,前方的道路被几辆马车堵住。 茯苓立刻警觉起来,低声道:“小姐,有情况。” 宋星蓉迅速掀开帘子,望向前方。只见几名黑衣人从堵住道路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手持兵器,眼神冷酷。 “看来他们是冲我们来的。”宋星蓉冷静地说道。 “小姐,怎么办?”茯苓握紧了手中的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保持 镇定,我们有暗月和江白接应。”宋星蓉深吸一口气,迅速分析眼前的局势。她知道这次袭击显然是冲她和晏祯来的,必须小心应对。 就在黑衣人们步步逼近时,一声低哨从暗处传来,随即几道黑影迅速掠过,暗月的人出现在街道两旁,与黑衣人们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小姐,快走!”茯苓一边护卫着宋星蓉,一边挥剑迎战,挡住了黑衣人的进攻。 宋星蓉点头,她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她迅速从马车后方跳下,向着后方的小巷奔去。 江白已在巷口等候,他看到宋星蓉出现,立刻迎上前:“小姐,这边走!” 宋星蓉跟随江白,迅速穿过几条巷道,甩开了黑衣人的追击。他们终于来到一处隐秘的宅院,江白低声说道:“小姐,这里暂时安全。” 宋星蓉点头,但她心中的不安未消。她坐在宅院的厅堂中,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小姐,”茯苓随后赶到,身上带着些许战斗的痕迹,“外面已经清理干净了。” “很好,”宋星蓉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对方是不想让我就此跟侧妃失踪的事件脱离关系了 。既然如此,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先找到太子。说不定他已经追上了绑架范晓曦的贼人。” 茯苓点头,随即派人去打探消息。 夜色渐浓,宋星蓉在厅堂中静静等待,心中却不禁焦虑。 她知道,今晚的风波远未结束。 就在这时,茯苓和暗月回来了,他们悄无声息地进入厅堂。 暗月单膝跪地,低声道:“小姐,太子营救范侧妃失败了。” 太子救人失败了?宋星蓉心中一沉,连太子都没法救出人,这就意味着对方的计谋更胜一筹,早就针对太子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既然这样,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宋星蓉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决心,“不能让他们得逞。” 茯苓试探着问道:“小姐也要去东郊看看吗?” 宋星蓉沉声吩咐:“茯苓,你先让车夫回宋府跟将军报个平安。随后,暗月护送我去胭脂铺找秦乐悦。” 暗月垂首应是。 茯苓一听就疑惑了:“暗月护送小姐您,那属下总不可能就在宋府呆着等消息吧?” “当然不能。茯苓,你要做的事情风险更大了。让江白坐在马车里边,你和车夫依旧在外边驾马车,车 夫回宋府去报平安后,你再驾马车带江白前往东郊。” 一直不吱声的江白这时发表了自己的困惑:“属下不明白,宋小姐这是要帮太子殿下?可是主子走前给属下的命令是,只保护小姐及小姐的家人。太子,不在职责范围内。” “等去了东郊,你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宋星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们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周全,天亮后再赶回京都即可。但是,切记将马车弃在荒郊野岭,并且做出一副遇上歹徒被毁坏的样子。” “是。”江白茯苓二人恭敬应了是。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宋星蓉有什么打算,但听上去是为了某种计谋而设计的,那他们就不会有任何意见。 ……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循着最有可能的那些痕迹,晏祯带领队伍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小村庄。 晏祯皱起眉头,绑匪们可能已经藏匿在这个村庄中。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小村庄,马蹄印停在了村口。 晏祯皱起眉头,他知道绑匪们可能已经藏匿在这个村庄中。 他命令侍卫们分头搜查,他自己也开始在村庄中寻找范晓曦的踪迹。 第370章 仇恨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他发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破旧的小屋,门前有几个黑衣人正在把守。 晏祯心中一动,他有一种直觉,范晓曦就在那间屋子里。 晏祯决定冒险一试,悄悄接近那间小屋,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黑衣人们似乎并不是很警惕,大多数时间都在屋子外闲聊,只有一两个人在门口巡逻。 晏祯找准时机,迅速行动起来。他躲在一栋附近的房屋后,等待着那个巡逻的黑衣人转身离开。当他看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时,立刻冲了出去,向那间小屋奔去。 他来到门前,试图推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得很牢固。他冷静下来,取出匕首,开始撬起门锁。门锁终于松动了,晏祯轻轻推开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迅速进入屋内,四处寻找范晓曦的踪迹。 屋子内部昏暗潮湿,几乎一片黑暗。晏祯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他终于在屋角发现了一个被软绳捆绑的身影。 “晓曦?”他轻声呼唤着,走近她。 范晓曦抬起头,“殿下,你终于来了!”她当即鼻头一酸,嚎啕大哭起来。 晏祯眉头一 皱。示意下属去解开她的绳索,“嗯,你没事吧?” 范晓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微微颤抖着:“我……妾身没事,只是有点虚弱。他们……他们想带妾身走,妾身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晏祯握紧拳头,怒火在心头燃烧。范晓曦这么轻易找到,说明对方只是在拖延他的时间。接下来指不定还有什么阴谋在京都等着他。 他发誓要将这些绑匪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朝范晓曦伸出手,带着范晓曦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那间小屋。 外面的黑夜依然沉寂,晏祯策马带着范晓曦迅速穿过村庄,朝着山间的小道走去。 感受到范晓曦依偎着他的后背,晏祯紧紧握住缰绳,心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对范晓曦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她只是范尚书的女儿,一个政治工具。救她,只是为了避免得罪范尚书。 他内心冷漠,但在这一刻,他不能表现出来,免得范晓曦再受惊吓。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才松了口气。 “殿下,还好有你来了。”范晓曦柔声说道。 晏祯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淡漠:“ 本太子会一直保护你,确保你安全。” 他们走出山林,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原野,微风拂过,带来了一丝清凉。范晓曦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她相信,有晏祯在身边,前方的道路会更加平坦。 然而,宁静终归是短暂的。就在他们继续前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晏祯立刻警觉起来,拉着范晓曦快速躲进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 他们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动静。 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他们刚刚经过的路上,显然是在追踪他们。晏祯轻轻握住范晓曦的手,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他们小心翼翼地躲藏着,直到黑衣人离开后,才敢继续前行。 “他们还在追我们,”晏祯低声说道,眼中透出一丝凝重,“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范晓曦点了点头,紧紧握住晏祯的手,她知道现在必须依靠晏祯的判断和保护。他们加快脚步,穿越过一片又一片的山林,终于在天色渐暗时,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晏祯安排了下属去附近把风。 “我们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晏祯说道,他四处查看了一下,确认山洞内部没 有危险后,才带着范晓曦走了进去。 范晓曦疲惫地坐在地上,晏祯则点燃了一些干草和树枝,生起了一堆小火堆。温暖的火光照亮了山洞,也带来了些许安全感。 “殿下,谢谢你一直在保护妾身,”范晓曦轻声说道,她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如果没有你,妾身不知道该怎么办。” 晏祯坐在她身旁,神情冷漠:“你是本太子的侧妃,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安全,然后再想办法查清楚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这些黑衣人。” “侧妃”二字,刺痛到了她。 原来太子做出这些牺牲,都只是因为“侧妃”这两个字。 可是没关系,她已经嫁给他了,她是他的枕边人了。 等顺利回到东宫,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慢慢得到太子的心。 不过……“求殿下为妾身主持公道啊!妾身听到那些匪徒说,这起绑架是来自宋家小姐的授意!是宋大小姐绑架了妾身!”范晓曦突然起身,跪在了地上。 晏祯撩着眼皮冷淡地看向她:“再明显不过的栽赃嫁祸,这你也信?” 范晓曦心头一颤。她感受到了晏祯冷漠的态度,心中一阵失落。她 原以为他对自己有所在意,但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或许,那人说的不错,太子心中……始终有宋星蓉的位置。 宋星蓉,果然留不得。 “殿下,妾身没有其他选择,只有相信您了。若不是宋家小姐,也还请殿下还妾身一个公道。”范晓曦低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晏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范晓曦身旁,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别担心,本太子会保护你的。” 范晓曦心中对宋星蓉的仇恨如火焰般燃烧着,她将这份愤怒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表面上却保持着温顺和谦逊的态度。 在晏祯面前,她像一朵温柔的花朵,百般温顺地依偎在他的怀中,言语间透露着对他的依赖和敬重。然而,在她内心深处,对宋星蓉的恨意却从未减少过。 她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会让宋星蓉付出代价。任何人,都不能将太子从她身边夺走。 晏祯见她如此乖巧,不由微微一笑,然后将她搂入怀中:“我们一起应对这场危机,一起回到东宫。” “是,殿下。”范晓曦轻声回答道,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决心。 第371章 丝帕 晏祯和范晓曦在山洞中歇息了一会儿,火堆燃烧得正旺,温暖的火光让山洞内显得格外温馨。晏祯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而范晓曦则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看向洞外,神情有些不安。 “殿下,妾身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范晓曦低声说道,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地方并不安全。 晏祯睁开眼睛,眉头微皱:“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会留意周围的动静。” 然而,就在这时,山洞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范晓曦紧张地站起身来,晏祯迅速从地上弹起,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有人来了!”晏祯低声说道,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随时准备迎接可能的袭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夜中隐约可见几道黑影在快速接近。 很快,一群黑衣人出现在洞口,他们手持武器,显然来者不善。 “殿下,您不能再受伤了!”范晓曦紧紧抓住晏祯的手臂,眼中充满了担忧。 晏祯随口安慰:“本太子会保护你的。” 黑衣人迅速逼近,晏祯和范晓曦被迫退到山洞深处。 晏祯挥动匕首,挡开了几名黑衣人的攻击,但敌人的人数远超 预期,他们不得不在狭窄的空间内与他们周旋。 突然,一名黑衣人从背后袭来,范晓曦惊呼一声,本能地躲避,险些摔倒。晏祯眼疾手快,迅速转身挡住了那名黑衣人,但也因此露出了破绽。 另一名黑衣人趁机袭来,晏祯被迫与之缠斗,最终不敌,肩膀上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襟。 “殿下!”范晓曦看到晏祯受伤,心中一紧,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晏祯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继续与黑衣人拼斗。 然而,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烈,晏祯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和范晓曦都将陷入绝境。 “快走!”晏祯一边率领侍卫们拼斗一边朝范晓曦大喊道,“快跑!” 范晓曦犹豫了一下,终于咬牙点头,她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拖累晏祯。 她迅速转身,朝着山洞外跑去,黑衣人见状,立刻分出一部分人追了上去。 晏祯用尽全力,挡住了剩下的黑衣人,但他的伤口已经让他无法继续战斗。眼看黑衣人越来越多,他只能拼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反方向逃去。 有侍卫护着,他的逃 离也还算顺利。 …… 范晓曦在山间小道上奔跑着,脚下的石子和树枝划破了她的衣裙,但她顾不得这些,只想着赶快逃离追兵。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看到黑衣人紧追不舍,心中充满了恐惧。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丛中跃出,范晓曦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然而,那人却迅速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隐蔽的地方。 “范小姐,请别惊慌,我是来救你的人。”那人低声说道。 范晓曦定睛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紫云。她心中一惊:“你是什么人?” 紫云皱着眉头:“小姐,殿下派我来保护你。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紫云迅速带着范晓曦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他们绕过了黑衣人的追踪,朝着深山的方向前进。 范晓曦一路上心中忐忑,不知道晏祯是否安全,但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才能有机会帮助太子。 跑了许久,她们终于到河边停下。 紫云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后,才松了口气。 “小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探查一下殿下的情况。”女主角说道。 范晓 曦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担忧晏祯的安危,但她知道现在只能听从这人的安排。 紫云迅速离开,范晓曦坐在岸边,双手紧紧交叠,心中祈祷晏祯平安无事。 不久之后,紫云带回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小姐,殿下受伤了,但他已经摆脱了那些黑衣人,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紫云说道。 范晓曦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殿下他……他受伤严重吗?” 紫云摇了摇头:“殿下会没事的。我们现在最好尽快回东宫。小姐稍等片刻,会有船只来接应您的。” 范晓曦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成为晏祯的负担。她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坚强起来,与晏祯共同面对前方的危险。 紫云将范晓曦带到了河边的一艘小船上。 范晓曦小心翼翼地踏上船,船夫立刻用力划动桨,船缓缓离开了岸边。 范晓曦坐在船上,心中依旧担忧着晏祯的安危。 然而,船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范晓曦发现船的方向有些不对劲。 她皱起眉头,问道:“这是去东宫的方向吗?” 紫云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小姐,别担心,我们会安全到达的。 ” 范晓曦心中一紧,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她试图起身,却发现紫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范晓曦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欺骗了,但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她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保持警惕。 …… 与此同时,晏祯在摆脱了黑衣人的追击后,终于赶到了河边。 他的肩膀伤口依旧在流血,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想找到范晓曦。 看到岸边空无一人,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范晓曦!”他大声呼喊,但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和水声。 晏祯焦急地四处寻找,终于在岸边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和落下的脚印。 他的心沉了下来,范晓曦被带走了。 “殿下,我们发现了一些线索。”一名侍卫从不远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掉落的丝帕,上面绣着“宋”字。 晏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侍卫道:“属下刚刚找到了这些证据,似乎是宋大小姐身边婢女留下的!” “宋星蓉……”他低声咬牙,心中愤怒燃烧。联想起赵总管此前的描述,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宋星蓉的谋划? 她真就如此恨自己?他纳个侧妃她也要插手? 第372章 逃跑 “殿下,现在怎么办?”侍卫紧张地问道。 晏祯迅速做出决定:“策马回京,我要亲自找宋星蓉问个清楚。” 一路上,晏祯的心情无比复杂。他一直以来对宋星蓉有着复杂的情感,上一世是他对不起她,他一直以来都想向她赎罪。 上一世的最后,他不是也为她而自杀了么? 他不愿轻易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但眼前的证据又让他无法忽视。 几个时辰后,晏祯带着人马来到了宋府附近。想了想,他还是翻身下马,孤身一人翻墙进了宋星蓉的院子。 庭院里,宋星蓉坐在一棵大树下正在看书,看到晏祯气势汹汹地走来,面上露出些许讶异和意外。 不过,她并没有起身迎接。他们的关系又不好。 “啧,太子殿下怎么来了?范侧妃没找到?”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晏祯冷冷地看着她,直接问道:“范晓曦在哪里?” 宋星蓉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范小姐?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晏祯将手中的丝帕扔到她面前:“这是你的吗?” 宋星蓉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绣了一个‘宋’字就是 我的了?太子殿下可不能因为一块丝帕就怀疑我。” 晏祯的眼神冰冷:“范晓曦被人带走了,这块丝帕在现场出现,你还敢说这和你无关?另外,有人看见了你宋府的马车那晚也出城了。” 宋星蓉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太子殿下,你这样冤枉我,有失公允。请你查清楚再做判断。” 晏祯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破绽,但宋星蓉的目光坦然,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深。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本太子会查清楚的,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宋星蓉看着晏祯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晏祯的疑心从何而来,她还不清楚么? 但她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参与这场绑架。她必须找出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 与此同时,范晓曦被紫云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山庄。她被关在一间小屋里,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紫云绝不可能是太子的人,所以紫云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不久后,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范小姐,你好。” 范晓曦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 男人笑了笑:“我叫刘赫,是受人之托来请范小姐的。” 范晓曦眉头紧皱:“谁托你来的?” 刘赫笑得更深了:“范小姐不必多问,总之,您暂时不会有危险,只要您乖乖配合。” 范晓曦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会配合你们的。” 刘赫耸了耸肩:“那可由不得你了。”说完,他转身离开,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范晓曦独自坐在屋子里,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她不知道晏祯是否能找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否逃脱这个困境。 但她知道,她必须保持冷静,等待机会。 在晏祯返回东宫后,他立即召集了所有侍卫和暗探,开始全面调查范晓曦的下落。他相信,只要宋星蓉没有撒谎,那么一定还有其他人参与了这场阴谋。 他心中清楚,做这种事的人无非是平南王或者二皇子,他之前去宋府质问宋星蓉,也只不过是做戏给那帮人看。 只是,尽管没有大张旗鼓进宋府,但他这样做还是无可避免给宋星蓉带去一些影响,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应对好? 可他别无选择,他只有这样才能既向范尚书表明自己的态度,又能引诱暗地里 使坏的幕后主使上钩。 这时,一个暗卫匆匆来报:“殿下,属下在东郊大路上发现了宋府马车的残骸,宋家人似乎也在路上遭到了贼人掳掠。” 闻言,晏祯微微挑眉,稍一思索,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宋星蓉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后招。 虽然那幕后主使多次绑架范晓曦故意将脏水泼到宋星蓉身上,但宋星蓉提前这番布置了一下,则是表明了她也是受害者。 不出意外,宋家那边就该有动静了。 那就拭目以待,看看平南王接下来又会出些什么招吧。 “继续搜索,派越多的人去找侧妃,将事情闹的越大越好。本太子新婚夜却遇上侧妃失踪这样的事情,深感痛心,营救侧妃时身受重伤,旧疾复发无法上朝,这几日只能请二皇子代为理朝政了。”晏祯冷冷吩咐。 赵总管和暗卫立即领命,下去安排了。 …… 范晓曦被关在偏僻的山庄里,心中不断思索脱身的办法。她坚信晏祯会来救她,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仔细观察周围环境,试图找到逃脱的机会。 在范晓曦被囚禁的山庄中,她不断思索逃脱的办法。小屋的窗户上装有铁 栅栏,但她发现铁栅栏有些松动,似乎可以利用。她决定等待夜深人静时再尝试逃脱。 刘赫离开后,范晓曦仔细观察屋内的一切,发现桌上有一把匕首。她悄悄将刀藏在袖中,准备随时自卫。 夜晚降临,山庄内逐渐安静下来。范晓曦悄悄起身,试图用匕首撬开窗户的铁栅栏。她的心跳如鼓,每一次响动都让她紧张万分。 终于,她成功地撬开了一根铁条,足以让她钻出去。她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爬出,迅速躲进了山庄外的树林中。 然而,她刚跑出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她加快脚步,心中祈祷晏祯能及时找到她。 另一边,平南王召集了几名心腹,计划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推翻晏祯。他们制定了一系列阴谋,包括暗杀晏祯和绑架皇上,以便控制朝廷。 “我们必须趁机行动,不能再等待。”平南王冷冷地说道。 二皇子点头附和:“晏祯的势力越来越大,若不尽快除掉他,我们将永无翻身之日。” 平南王派出手下,四处搜捕范晓曦,同时命令暗杀晏祯的刺客潜入东宫。他们计划在晏祯疲于应对范晓曦失踪的同时,对他发起致命一击。 第373章 太后晕倒 然而,晏祯早已察觉到平南王的阴谋,他命令侍卫加强东宫的防守,并派出暗探追踪平南王的动向。 他知道,只有将幕后主使引出,才能彻底解决这场危机。 在树林中,范晓曦竭尽全力逃跑,但她的体力逐渐不支。 就在她即将被追兵抓住时,一道陌生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 “范小姐,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来人正是晏祯的心腹侍卫,他受命前来寻找范晓曦。 范晓曦现在已经分不清对方是真的还是冒充的了,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快带我离开这里。” 侍卫带着范晓曦迅速离开树林,朝着京都的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晏祯身在东宫内,但始终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他收到侍卫传来的消息,得知范晓曦已经被救出,心中一松。然而,他也知道平南王不会轻易放弃,估计又在和二皇子密谋针对自己做什么。 可不知为何,他竟然懒得去思索他们的计划了。 下属在东郊发现的宋府马车残骸这一消息已经开始传播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确实在隐隐期待着宋星蓉接下来的打算。 但是,他又担心那女 人不小心引火上身。 晏悬在避暑山庄应对四皇子和皇帝的算计就已经是很疲惫了,很难再分出多余的精力来关注京都的情况。 一边思索着,晏祯一边在书房来回踱起了步。 这时,一道密报由暗卫传来过来。 迅速看完密报上的内容,晏祯眉头瞬间紧锁成了一团。宋星蓉竟然是这样的打算…… 他很惊讶,但很快,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赵总管。”晏祯沉声呼唤。 赵总管应声而入,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晏祯的吩咐。 “你去请太医来东宫,对外宣称本太子因侧妃失踪一事心力交瘁,加上之前的伤势,现在重伤不起。”晏祯缓缓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赵总管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晏祯的用意,立刻应道:“遵命,殿下。” 如果他放出自己重伤不起的消息,以此迷惑可能的敌人,让他们放松警惕,说不定,能将局势搅的更加混乱,更有利于宋星蓉的计划。 夜色渐浓,宫中一片寂静,但这份宁静背后,却隐藏着无数的阴谋和算计。晏祯站在窗前,沉思良久,他知道,黎明即将来临, 而他,也将迎来最终的对决。 太医很快被请到了东宫,他为晏祯仔细检查了一番,并且按照他的指示,对外宣称晏祯因忧心忡忡加上旧伤复发,现在需要静养,不宜见客。 晏祯重伤不起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迅速传到了每一个角落。宫人们议论纷纷,有的担心,有的幸灾乐祸。 不出晏祯的意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昭阳殿。 通报的宫女刚折回来,范尚书便急匆匆地走进昭阳殿,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他径直来到皇后面前,行礼后便开始哭诉。 “皇后娘娘,臣有要事禀告。”范尚书声音哽咽,眼中满是泪水。 皇后挥退了伺候自己按摩捶腿的宫人们,抬头看向他,眉头微皱:“范尚书,有何事如此紧急?” “皇后娘娘,臣的女儿,范晓曦,被人绑走了!”范尚书痛苦地说道,“臣怀疑此事与宋家大小姐,宋星蓉有关。” 皇后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语气冷冽:“宋星蓉?她为何要做这种事?” 范尚书咬牙道:“宋星蓉当年差点就成为了太子殿下的正妃,看到晓曦与太子殿下成婚,她自然心生怨恨。 况且,臣这几天一直在搜寻女儿的踪迹,有人曾看到当晚她也去了东郊。很可能就是她派人掳走了臣的女儿!” 皇后眼神一冷,拍案而起:“来人!传宋星蓉进宫!” 宫女立即领命,匆匆前去传唤。然而,不久之后,她们回来禀报:“皇后娘娘,宋小姐也在东郊遇袭,目前下落不明。” 皇后闻言,愤怒和疑惑交织在一起,脸色阴沉:“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范尚书脸色苍白,显得更加焦虑:“皇后娘娘,宋大小姐也失踪了,这可怎么办呀!是不是那位宋小姐在装模作样?” 皇后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传令下去,务必全力搜寻侧妃和宋星蓉,查清真相。” “是,皇后娘娘。”女官领命退下了。 范尚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章皇后,又马上被她眼里的冷酷吓得缩了回去。 因此,他并未注意到,章皇后瞥见他的小动作后嘲讽般地冷笑了一声。 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然而章皇后并未高兴太久,范尚书退出昭阳殿后,东宫那边就带来了一个令她匪夷所思的消息。 太子,她的儿子,病倒了。 据 说是因为营救范晓曦而多次受伤,再加上思虑过重,伤势加重了。 “怎么会这样?”她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 晏祯自小就由她教导,她无比确定,她的儿子有着一颗比她还要冷硬的心肠。 宋星蓉他都可以舍弃,一个硬塞给他的侧妃,他怎么会为之付出这么多? 一定是假的。 “来人,本宫要去探望太子。” “不好了,皇后娘娘。”德女官慌慌张张地闯进大殿,带来了一个更加紧迫的消息,“太后娘娘突然晕倒了,太后身边的人来求娘娘过去瞧瞧。” “本宫又不是太医,本宫瞧了有什么用?”章皇后恨恨咬牙,但又不得不将声音尽量压低。 那老太婆,绝对跟二皇子串通好了故意这样设计阻拦她的。 可恶!“摆驾!”章皇后咬牙切齿道。 …… 太子重伤卧床不起的消息,自然也传去了平南王的耳边。 平南王府内,平南王正与二皇子密谋对策。他们得知晏祯重伤垂危的消息,纷纷露出奇怪的神情。 “王爷,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晏祯重伤垂危,我们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将他彻底铲除。”二皇子阴冷地说道。 第374章 宋星蓉失踪 平南王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错,这样的机会我们确实不能错过。若是他真的重伤不治,对我们来说,将是最大的好消息。但问题是,现在你怎么知道他的伤势是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二皇子一脸笃定,“那天派去东郊的刺客,都无比确信伤到了太子好几处地方。太子可是差点就被他们逼入绝境了。” 平南王不以为然:“他能被你安排的人伤到,说明那晚他根本就没带很多人去。依据本王对那小子的了解,他若是真想救出范晓曦,绝不可能只带这么点人。他只带这么点人还受了这么多次伤,只有一种可能,苦肉计。” “苦肉计?”二皇子觉得很好笑,“范家有什么好拉拢的?范尚书官阶是不低,范家也确实是名门望族,但是范家真不合适拉拢。更何况范晓曦是作为他的侧妃纳进东宫的,范家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伤就对晏祯死心塌地倾尽所有。” 平南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可掉以轻心,那小子,狡猾得很。还是要想办法先验证他的伤势是否属实。” 被平南王这么说,二皇子心底其实是不服气的。 但是没办法,他现在基本上都得指望平南王。平南王出的那招让太后装晕,就发挥了很好的效果,及时拦下了章皇后,没让她去东宫看晏祯。 不然,章皇后要是去了东宫一趟,指不定要和晏祯谋划什么了。 现在她也去不成东宫,恰好给他们提供了钻空子的机会。 要知道,那对母子的关系向来奇怪,有时候很好,但某些时候又互相排斥。 “王爷说的是。”二皇子扯出一丝略显刻意的笑容,“接下来具体怎么办呢?” 平南王轻蔑地睨了他一眼,冷淡道:“听说,宋家大小姐在东郊遇袭失踪了?” 二皇子懵了,满脸困惑:“我没有动她。我只是派人跟踪恐吓了一下她,要她别管闲事。” 平南王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二皇子见状,微微有些恼了。他们商量的本就是一起收拾了晏祯和宋星蓉,可是平南王又叮嘱他先别对宋星蓉下手。 可他瞧着,宋星蓉活着平南王不高兴。 如今宋星蓉遇袭失踪了,平南王还是不高兴。该不会是平南王自己派的人去袭击了宋星蓉,现在找不到替罪羔羊来给他背锅所以不高兴 吧? 困惑和恼怒交织在一起,二皇子不明白平南王的真正意图,也猜不透这位老狐狸的心思。 平南王转过身,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二皇子:“本王自有安排,你无需多问。” 二皇子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位王爷手段狠辣,心思深沉,不是他能够揣摩的。他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满和疑问,恭敬地应道:“是,王爷。” 二皇子离开后,平南王迅速招来暗探,将自己的布置安排了下去。 夜色中,一切显得静谧无比。平南王的暗探很快潜入东宫。 晏祯的书房依旧亮着灯,他沉思着一系列的计划,心中盘算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突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接近。 “出来吧,别躲了。”晏祯淡淡地说道。 窗外的暗探微微一怔,随即走了出来,行礼道:“殿下,是属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原来是他放置在平南王府的眼线,阴差阳错被平南王派来刺探他的情况了。晏祯看着他,目光锐利:“说吧,什么事?” “平南王派人来查探您的伤势,他们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您重伤的 消息。”暗探低声说道。 晏祯冷笑一声:“果然,他们还是不肯轻易相信。不过没关系,既然他们想查探,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他沉思片刻,随即说道:“传令下去,让守卫们假装松懈一些,给他们一个机会接近本宫。至于你,该带什么消息回去,明白吧?” …… 在避暑山庄的幽静庭院中,晏悬站在一株苍劲的松树下,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绿叶,似乎在凝视着远方的京都。 暗卫传来了宋星蓉失踪的消息,但根据路程的推断,应该已经发生好几天了。 晏悬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忧虑。 “宋星蓉出事了……” 晏悬喃喃自语,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知道宋星蓉的智慧与胆识,她绝不是那种轻易就会陷入困境的人。 但京都的水太深,暗流涌动,即便是再聪明的人,也可能一时不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晏悬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书房,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无论京都的情况如何复杂,他都必须要做点什么,他不能坐视宋星蓉身陷险境而不顾。 书房内, 晏悬迅速铺开一张地图,目光紧紧地盯着标记着京都位置的地方。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思索着可能的救援方案。 “殿下,您在担心宋小姐吗?”江河轻声问道,他跟随晏悬多年,自然能感受到晏悬此刻的焦虑。 晏悬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地图,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殿下,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江河继续说道,“宋小姐在京都孤立无援,若是我们不尽快采取行动,恐怕会错失救援的最佳时机。” 晏悬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江河说得对。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犹豫,而让宋星蓉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传我命令,秘密调动一批信得过的暗卫,先一步前往京都。”晏悬沉声命令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坚定。 江河领命而去,晏悬则继续站在书案前。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宋星蓉的担忧,同时也在思索着如何与京都中的各方势力周旋。 晏悬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但他也明白,为了宋星蓉,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他必须迎难而上,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第375章 赌一把 派去东宫的暗探很快带回了晏祯重伤的消息。 二皇子坚定地认为晏祯的重伤是真实的,平南王对此却仍然保持怀疑态度。 他不太相信:“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王爷,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太子了。难道你忘了他在白玉关时被宋家那位小姐和六皇子也曾耍的团团转?他要是真的那么老谋深算,何至于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女人,是这个世上最好忽悠的了。 平南王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但一时半会没有想出来,索性便放弃了,没有再想。 皇帝的避暑山庄之行很快就会迎来结束,但当然是最好不要拖到那个时候。 “很好,既然你这么确定,那我们就按计划行动。我们必须小心行事,确保一击必杀。”平南王冷冷地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二皇子点头同意:“是的,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平南王眯起眼睛,仔细思索了一会,手指着书案上轻轻叩了起来。 “作为储君,太后晕倒在宫中,他即使有伤在身,也要去表示点什么的,他不可能借口伤势过重对太后一直不闻不问。且看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应对。” 平南王和二皇子商量定了计策,他们决定趁机发动行动。 平南王对晏祯的怀疑并未完全消散,但他决定赌一把,因为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晏祯真的重伤,那么他们的计划将变得容易得多。 …… 东宫。 晏祯坐在书房中,表面上显得安静,但内心深处却在进行着激烈的思索。他知道,自己的“重伤”消息已经成功传到了平南王和二皇子的耳中。接下来,他需要的是等待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同时也要做好反击的准备。 突然,一名侍卫匆匆走进书房,低声报告道:“殿下,平南王和二皇子似乎有大动作。他们的人手在京城内外频繁活动,似乎在为一场突袭做准备。” 晏祯点了点头,目光冷峻:“很好,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继续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同时加强东宫的防卫。” 侍卫领命而去,晏祯转身看向窗外,心中默默思索。 平南王和二皇子这次的行动,必定会非常谨慎,但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自己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他们自投罗网。 与此同时,在宫中,太后的病情加重了,章皇后在太后宫中侍疾无法来找他,于 是,虽然晏祯“重伤在身”,但为了不引起太后的反感,他还是决定亲自前往。 慈寿宫内。 当他走进太后的寝宫时,只见太后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似乎十分虚弱。 太后的侍女们一见到晏祯,立即行礼致敬,然后默默退出房间,只留下晏祯和章皇后陪伴太后。 太后见到晏祯时,朝他扯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皇祖母,孙儿来看您了。”晏祯恭敬地行礼。 章皇后也在场,看到晏祯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不过,晏祯朝她见了礼后,章皇后没说什么,默默坐到了一旁,静静看着这对祖孙,太后假情假意地对晏祯嘘寒问暖,以及晏祯客客气气回应她的试探。 “皇祖母,您的身体怎么样?”晏祯走到太后床榻前,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 太后望着晏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太子啊,你受了伤,为何还要来看哀家?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晏祯心中一动,知道太后在试探自己。 他微微一笑,声音沙哑的像是混了沙子:“皇祖母,孙儿虽然伤势有点重,但还是能撑着来看望您咳咳咳咳……孩儿实在是担心皇祖 母的身体,所以特意前来探望。” 太后听了晏祯的话,眉头微微舒展,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 她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太子啊,你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这么多事,真是辛苦。” 晏祯躬身行礼,表情诚恳:“皇祖母,孩儿不敢辞。” 太后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最终,她又开口对晏祯说道:“祯儿啊,这阵子打理朝政辛苦了,但你作为储君,应该更多地考虑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你父皇不在京中,就靠你和老二互相帮助了。你要多提点下老二。” 潜台词就是,不要总是去针对二皇子。 晏祯听了太后的话,心中冷笑。他知道太后并不喜欢自己,但太后毕竟是皇祖母,他自然不会有丝毫怠慢。 他恭敬地回答道:“皇祖母放心,孩儿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似乎对晏祯的回答感到满意。 她闭上了眼睛,示意晏祯可以离开了。 晏祯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躬身告退。 他知道自己成功地通过了这一关,但心中仍然隐隐觉得不安。 太后的话虽然隐晦,但似乎暗示着她对自己的警告,晏祯 决心要格外小心。 太后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眉头微皱。她哪里知道晏祯是真的受伤还是假的,但她必须试探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这毕竟关系到二皇子。她打心底更希望二皇子能上位。 一时间,宫中气氛凝重,每个人都在暗中观察着对方的动向,等待着关键时刻的到来。 一直沉默着的皇后,突然站起身来了。 她轻轻地走到太后的身边,凝视着太后苍白的面容。 “皇母,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怎么还不让太医来看看?”章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太后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用了,太医们也无能为力。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章皇后皱起眉头,心中满是忧虑。 太后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不好,这让她感到十分焦急。 “皇母,您最近还是少出宫为好,多多休息,我会派人照顾您的。”章皇后关切地说道。 太后微微一笑,温柔地拍了拍章皇后的手:“孩儿,你还是多照顾自己吧,我这个老妇人了,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眼见着太后渐渐合上了眼睛进入睡眠,章皇后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打扰太后的休息。 第376章 黄雀在后 章皇后喊上太子,母子二人默默地离开了太后的寝宫。 回到昭阳殿,章皇后的脸色就瞬间变了。 “你这样算计平南王,一点亲情都不顾虑了吗?”章皇后冷冷地质问晏祯。 章皇后知道什么了?晏祯仔细回想了一下,很快,一个被搁置许久了的人物出现在他脑海。 晏悬离开京都前,曾经找上他请求帮忙解掉了和宋星蓉绑定的同心蛊。顺利破解蛊毒后,巫医就被他安置去了打杂的地方。 大概,是这里出问题了。 晏祯目光坚定,毫不退让:“母后,这场斗争关乎国家的安危。如果平南王和二皇子得逞,整个朝廷都会陷入动荡之中。为了大局,我必须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当然,儿臣也不瞒着母后。他们绑走了儿臣的侧妃要针对儿臣,还不许儿臣反击一下了吗?” 章皇后听了晏祯的回答,面色微变,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晏祯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作为母亲,她无法完全忽视亲情。 “太子啊,我明白你的苦衷,但你也要考虑到你与平南王之间的关系。毕竟,他是你的舅舅。”章皇后语气温和,但眼中的算计却难以 掩饰。 晏祯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到了这个时候,他的亲生母亲,只是担心自己失去平南王这座靠山。 “母后,儿臣理解你的担心,但我不能坐视不管。但请母后放心,儿臣不是鲁莽之人,平南王不对儿臣下死手,儿臣自然就会退让一步。可他要是抱有必须铲除儿臣的心思,甚至是造反、谋逆,母后应该也是不能坐视不理的吧?” 章皇后听后,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她先是一国之后,再是晏祯的母后、平南王的妹妹。 “祯儿,你要小心行事,不要让情绪左右了你的判断。”章皇后叮嘱道。 晏祯郑重地回答道:“母后放心,我会小心谨慎,不会轻易受到情绪的左右。” 章皇后见晏祯态度坚定,也知道再劝已经没有意义,只能希望他能够顺利渡过眼前的危机。 “好吧,你自己小心。”章皇后深深地看了晏祯一眼,心中充满了担忧。 晏祯知道母亲的担忧,并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告辞离开了昭阳殿。 …… 夜幕降临,京城内外一片寂静。 晏祯站在窗前,目光深邃,心中默默等 待着决战的到来。 平南王和二皇子的刺客悄然潜入东宫,他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得手,却不知早已落入晏祯布下的陷阱。 晏祯隐入黑暗,随着一声令下,潜藏各个角落的暗卫迅速行动,将刺客一一擒获。 晏祯冷冷地看着被押到面前的刺客,目光如刀,还未发话,脸色惨白的刺客们,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纷纷服毒自尽了。 晏祯心中却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当初在白玉关的时候,曹裕遇刺身亡,他特意留意保存了相关的证据。 如今这些刺客就是平南王派来的,他当即下令,命人将这些证据送交大理寺。 而大理寺内,呆了这么长时间,宋新晟都和狱卒打成一片了,甚至帮王若彬整理了不少卷宗,业务相当熟练的时候,忽然来人通知他,可以回府了。 “太子殿下命我们前来解救您,请随我们回宫。”侍卫恭敬地说道。 宋新晟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太子殿下,终于让我脱离苦海。” 在大理寺呆久了,他确实挺想家的。听说,阿澈回家了,小妹妹也出生了,他们一家人可以团聚在一起,迎来新的生活。 现在 最重要的是回家。他快步离开了大理寺,一路向着府邸赶去。 …… 刺客被擒的消息传去王府后,平南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 “我们的计划被识破了。”平南王沉声说道,“本王就知道,那小子留了一手!” 二皇子紧皱眉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吗?” 平南王冷笑:“当然不会。既然他已经察觉,那就来个硬碰硬。我们手中的力量并不弱,必要时可以直接发动攻击。皇帝很快就要返京了,宋新晟顺利离开大理寺,说明大理寺早就在太子的掌控之中了。” 二皇子点头:“好,那就准备吧,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两人迅速部署兵力,准备发动一次突袭。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晏祯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待他们的到来。 皇城内外,气氛紧张,仿佛风雨欲来。 晏祯从大理寺回来,必会经过这条偏僻的街道,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夜色如墨,平南王和二皇子已经安排了一队精锐的死士,悄无声息地埋伏于左右。 “都准备好了吗?”平南王低声问道。 “准备好了,王爷。”一名心腹低声回答。 “好,行动!”平南王一声令下,死士们迅速展开行动,悄无声息地潜入东宫。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目标之际,突然被一阵猛烈的火光包围。 “怎么回事?”二皇子惊呼。 晏祯从暗处走出来,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以为本太子会毫无防备地等着你们来吗?” 平南王脸色铁青:“晏祯,你敢!” 晏祯冷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今天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涌出一大批侍卫,将平南王和二皇子的人团团包围。 刀光剑影,杀声四起,一场激烈的厮杀在东宫内展开。 晏祯手下的侍卫早已做好了充分准备,他们配合默契,迅速将平南王和二皇子的人一一击败。平南王和二皇子虽然顽强抵抗,但很快就落了下风。 “王爷,我们撑不住了!”一名心腹惊恐地叫道。 平南王怒吼:“不准退,给本王拼死一搏!” 然而,面对早有准备的晏祯,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平南王和二皇子的人数越来越少,最终被彻底击溃。 “你们输了。”晏祯冷冷地看着平南王和二皇子。 第377章 团聚 二皇子怒目圆睁:“晏祯,你不得好死!” 晏祯冷笑:“这话应该留给你自己。” 平南王满脸愤恨地看着晏祯,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晏祯,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晏祯面无表情,冷冷回应:“平南王,谋杀储君的代价,你也应该清楚。”随即他转向侍卫,“将他们带走,交给大理寺审理。” 他挥了挥手,侍卫们迅速上前,将平南王和二皇子牢牢绑住。 平南王和二皇子被强行带走,他们的心腹也被一一控制住。晏祯看着这些被捆绑起来的叛党,心中一片平静。 他知道,今天这一战,自己赢得并不轻松,但至少,东宫暂时安全了。 晏祯站在庭院中,看着渐渐亮起的天际,心中感慨万千。 “殿下,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赵总管走过来,轻声说道。 晏祯点了点头:“是啊,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另一边,宋府。 仔细算来,宋新晟关押在牢中已有半年之久了。 此番回到宋府,他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感慨和欣喜。 踏进熟悉的院落,他首先见到 的是正在门口等待的父亲宋将军。 将军的身影依旧高大挺拔,只是鬓角的白发更多了些。 “父亲!”宋新晟快步上前,深深地行了一礼。 宋将军拍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赞许和骄傲。 “新晟,你辛苦了。”宋将军声音低沉,但透出浓浓的关切。 宋新晟微笑着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父亲,我终于回家了。” 宋澈和宋夫人则在正厅等候他。 兄弟二人算起来又许多年未曾如此正式见过面了,宋新晟欣慰的是,经历了那些事情,宋澈最终还是走了出来。 回到宋府的他,看上去依旧是那个充满活力的少年,看到兄长归来,立即跑上前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很想你。” 宋澈紧紧握住宋新晟的手,眼中满是欢喜。 宋新晟拍拍弟弟的肩膀,笑道:“阿澈,我也很想你们。” 宋夫人则坐在一旁,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看到宋新晟,眼中闪烁着泪光:“新晟,快过来看看你的小妹妹,她叫宝宝。” 宋新晟走上前,轻轻地触摸着婴儿柔软的小手,心中一阵温暖。 宋小宝睡得正香 ,小脸红扑扑的,仿佛一个小天使。 “母亲,妹妹真可爱。”宋新晟低声说道,目光中满是柔情。 宋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小宝是我们全家的心头肉。” 一家人团聚一堂,宋新晟感到无比幸福。然而,片刻的欢愉后,宋将军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忧虑。 宋夫人、宋澈也纷纷收了笑容。宋新晟见状,心中一紧,抬起头来看向母亲:“父亲,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宋将军叹了口气:“是你妹妹,蓉儿。太子侧妃失踪后,她担心幕后主使将范晓曦的失踪栽赃给她,于是故意假装下落不明,已经好些日子了。” 宋新晟眉头紧皱,心中顿时涌起不安。他望向自己的父亲、母亲问道:“星蓉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躲在哪里?” 宋夫人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担忧:“我们也不清楚她的具体藏身之处,但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理由。你妹妹一向聪慧,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宋新晟的心情从刚才的喜悦变成了沉重。 他知道,星蓉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否则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躲避。 “父亲,母亲,我会尽快 找到星蓉,了解她的情况。”宋新晟坚定地说道。 宋将军点了点头:“新晟,你要小心行事。星蓉的安危牵动着我们的心。” 宋新晟目光坚定:“放心吧,父亲,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 夜幕降临,宋新晟站在宋府的庭院中,遥望着星空。 他知道,自己这次能提前从大理寺走出来,背后离不开太子和晏悬的布局。 他们愿意绸缪如此之多,怕是宋星蓉和他们达成了某种约定。 晏悬想要的很简单,他很清楚。只是,晏祯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曾经那么恨宋星蓉,对宋家亦算不上友善,为何会突然行动帮助自己呢? “蓉儿,你可千万别自作主张做什么傻事情。”宋新晟捏了捏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暗月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沉思:“公子,小姐给您留了些线索。” 宋新晟转过身,目光锐利:“什么线索?” 暗月低声说道:“在东市。公子随属下过来,一看便知。” 宋新晟听闻,立刻决定:“我们马上出发,去东市一探究竟。” …… 夜色中的东市显得格外安静,宋新晟带着几个亲信悄然来到这里。 他们分头行动,细细搜索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东市虽然繁华,但在深夜时分,也少了往日的喧嚣。 宋新晟走过一条小巷时,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迅速躲在一旁,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星蓉!”宋新晟压低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宋星蓉回头,看到兄长时,惊喜道:“哥哥,你这么快就来了?” 宋新晟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蓉儿,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宋星蓉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哥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范晓曦的失踪是个巨大的阴谋,我必须躲起来,找出真相,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 宋新晟看着妹妹坚定的眼神,心中既有欣慰又有担忧:“蓉儿,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宋星蓉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泪光:“哥哥,谢谢你。” 宋新晟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心疼又无奈道:“你啊,总是让我们这么不放心。你这次选择躲起来,难不成是你知道范晓曦的失踪内幕?” 第378章 没有退路 宋星蓉沉吟片刻,为难地看了兄长一眼。 看出她眼里的复杂神色,宋新晟领着妹妹上了马车,确认四下无人后,命暗月一边守候。 宋星蓉这才说道:“目前我还没掌控确凿的证据。不过,哥哥你是否知道,平南王和二皇子被太子擒住了?” 宋新晟听到这个消息,神情顿时一变,眉头紧锁。 “平南王和二皇子被擒?”他重复着,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惊和不安。 宋星蓉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忧虑:“是的。我没想到,太子竟会如此大胆。皇上不日便会从避暑山庄抵达京都,不知届时他要如何向皇上交待?” “给平南王他们安个谋反的罪名?” 宋星蓉蹙眉:“怕是太后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宋新晟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宋星蓉所言非虚。 太后对二皇子的宠爱众所周知,若晏祯真的给二皇子安上谋反的罪名,太后那边的确不会轻易放过。 “蓉儿,你打算怎么做?”宋新晟沉声问道,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心思缜密,必定已经有了计划。 宋星蓉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我需要找到证据,证明范晓曦失踪的 真相,并且揭露背后的黑手。只有这样,才能让太子的处境更加稳固,也能保护我们宋家不受牵连。” 宋新晟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决心已定,而且她的计划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好,我会帮你。”宋新晟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宋家会全力支持你。” 宋星蓉感激地看了兄长一眼,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家人的支持,她更有信心。 “谢谢哥哥。”宋星蓉轻声说道。 宋新晟微微一笑,然后正色道:“但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确保你的安全。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跟我回宋府吧。” 宋星蓉犹豫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处境确实危险,而且她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策划接下来的行动。 “好,我跟你们回去。”宋星蓉最终同意了。 宋新晟点了点头,然后命令暗月准备回府。 马车缓缓启动,向着宋府的方向驶去。 而在东宫,晏祯坐在书房中,面前摆放着一堆卷宗和情报。 平南王和二皇子被他当成刺客关起来了,太后和皇上必然都会有所动作。 他仔细地分析着每一个细节,寻找着应对太后和 皇上的策略。 这时,赵总管走了进来,低声禀报:“殿下,宋小姐已经找到了,她和宋大公子一起回到了宋府。” 晏祯抬起头,神情平静:“好,接下来派人密切监视宋府的动静,有任何情况立刻向我汇报。另外,再派暗卫去和六皇子接洽一下。他应该快回到京都了。” 赵总管领命而去,晏祯则继续沉浸在卷宗和情报中,思索着对策。 晏祯在书房里静静地处理着眼前的事务,心思专注而沉着。 对他来说,平南王和二皇子的被捕只是这场政治斗争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棋子在暗中移动,更多的局势需要他面对和解决。 他知道,与太后和皇上的对抗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挑战。宋家的行动,尤其是宋星蓉的行踪,也在他的关注之列。 虽然他对宋星蓉的动向并不了解,但他知道她是宋家的一员,她的行动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局势。 赵总管的汇报让晏祯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宋星蓉已经安全回到了宋府。他知道宋新晟会尽其所能保护妹妹的安全,这让他感到一丝宽慰。 晏祯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 的夜色。 他的心中虽然有些忧虑,但也充满了决心。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必须坚持下去,为了自己的理想,也为了那些信任他的人。 …… 在京城的另一端,晏悬正快马加鞭地赶往京都。 晏悬身处马车之中,风驰电掣地前行着,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平南王和二皇子突然对晏祯发起刺杀,又因刺杀失败被太子关入地牢。 这场局势的突变让晏悬感到压力山大。 他知道这对太子的声望和地位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且也可能会对他们的计划产生不利影响。 但同时,他也清楚这也是一个机会,他们可以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太子的地位,同时加强对皇权的控制。 马车疾驰而过,晏悬的心思飞速转动着。 他需要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尽量减少太子和自己受到的损失,并确保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 在这个关键时刻,晏悬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同时尽一切努力保护太子和自己。他深知身负重任,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容有失。 然而,晏悬也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能 因为晏祯的存在而有所迟疑。 他心中对于太子的忧虑仍然存在,尤其是在得知平南王和二皇子被擒之后。 太子的野心和晏祯的计谋,都是他在回到京都后需要面对和处理的挑战。 他必须尽快与晏祯取得联系,共同商议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随着马车不断奔驰,京城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晏悬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挑战并不轻松,但他必须勇敢地面对。 最终,马车缓缓停在了京城的城门之前。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踏上了回到京都的征程。 …… 与此同时,宋府内部也是一片忙碌。 宋新晟和宋星蓉回到了府内,立即展开了紧张的讨论。 他们需要尽快找到范晓曦失踪的真相,并且揭露背后的黑手,以维护太子的地位,保护宋家的安全。 宋新晟决定组织一支精干的队伍,潜入京城各处,搜寻范晓曦的下落和任何线索。同时,他也要密切关注太子和晏祯的动向,以便及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变化。 宋星蓉则开始着手筹划揭露真相的计划,她明白这并不容易,但她决心要为家族和太子做出贡献。 第379章 身世秘密 宋星蓉的眉头紧锁,她调查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为了寻找范晓曦失踪的线索。 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翻阅着收集来的各种情报,心中却越发沉重。 她明白,只有找到范晓曦,才能揭开这场阴谋的真相。 可问题就在于,尽管他们已经找到了范晓曦被绑去的山庄位置,却在附近完全断了线索。 范晓曦就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让宋星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宋星蓉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的夜色。 她知道,这个山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接近真相的线索。 这时,宋星蓉的兄长宋新晟走了进来,看着妹妹凝重的神色,他轻声问道:“蓉儿,还是没有头绪吗?” 宋星蓉转过身,摇了摇头:“哥哥,我感到我们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总是在关键时刻失去方向。” 宋新晟走到桌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情报:“这股力量,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他们不仅绑架了范晓曦,还在暗中操控着一切,让我们无法接近真相。”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 一丝坚定:“不管这股力量是什么,我们都必须揭开它的真面目。范晓曦的安危,以及整个宋家的荣辱,都系于此。” 宋新晟紧握着拳头,表示支持:“蓉儿,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宋家的所有力量都会支持你。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晓曦,不能让她成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不过,这道情报提到了一间废弃院落。我怀疑,这个地方很可能藏着关键的线索。”宋星蓉说道。 宋新晟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那个院落看看。” 兄妹二人迅速行动起来,带着几名亲信,悄悄来到宋星蓉所说的废弃院落。 夜色笼罩着整个院落,显得格外阴森静谧。 院门虚掩,门上的油漆早已剥落,透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这里真的有人吗?”宋新晟皱眉问道,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宋星蓉点点头:“是的,我曾亲眼看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进出这里。我们小心一些,或许能发现什么。” 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入院落,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 宋新晟和宋星蓉分头搜索,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 忽然,宋新晟在一个角落 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发现地上有一些拖动的痕迹,似乎是有人用力拖拽什么东西。 “蓉儿,快过来!”宋新晟低声喊道。 宋星蓉迅速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痕迹,眉头紧锁:“看来这里确实有过什么异常情况。我们继续找下去。” 他们顺着痕迹一路寻找,最终在院子后面的一个破旧的小屋前停下。 小屋门口同样有拖动的痕迹,而且门上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 “我们进去看看。”宋新晟轻声说道,推开破旧的木门。 小屋里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宋新晟点燃了一支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芒,兄妹二人仔细检查起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很快,他们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板。 “这里有问题。”宋新晟用力撬开地板,下面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藏着几封信件和一些零散的物品。 宋星蓉小心翼翼地拿起信件,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凝重:“这些信件里提到了一些隐秘的事情。看来,平南王设计这场阴谋,是早就开始了的。” 宋新晟皱眉问道:“是什么阴谋?” 宋 星蓉看着信件,低声说道:“这里提到了几个朝廷高官的名字,他们似乎在策划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范晓曦的失踪,很可能是他们为了掩盖真相而采取的手段。” 宋星蓉的心跳在胸腔里鼓动着,她手中紧握的信件仿佛有千钧之重。 宋新晟快速看完信件,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为凝重。 这封信背后隐藏的真相,可能会颠覆整个朝堂的格局。 他没想到,晏悬居然……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蓉儿,我们必须小心行事。这封信的内容若为真,那我们宋家,乃至六皇子,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智慧:“哥哥,我知道。但我们也必须行动,不能让真相永远被埋没在黑暗之中。” “我们得赶紧将这些信息传递给太子,只有他才能保护我们,并且揭露这些阴谋。” 宋星蓉点头同意:“好。” 兄妹二人带着这些关键的证据,连夜赶回宋府。 不过,在赶回宋府前,宋星蓉又将这些讯息传递给了江白,江白会将一切告知晏悬。 …… 宋星蓉与宋新晟匆忙返 回宋府,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心中却波涛汹涌。他们知道手中的信件关系重大,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回到宋府,宋星蓉没有丝毫停歇,立即召集了宋家的几位心腹暗卫,将信件中的信息告知他们,并吩咐他们加强府中的防备,以防不测。 宋新晟原本是打算前往太子府的,但被宋星蓉强行拦了下来。 晏悬的身世事关重大,她不确定晏祯是否知道,即使晏悬选择了和他合作。 江白接到宋星蓉的讯息后,没有丝毫耽搁,立即动身前往寻找晏悬。 晏悬从避暑山庄赶回来,这一路日夜兼程,终于回到南苑。江白找到他时,晏悬正在书房中沉思。 看到江白匆忙的样子,晏悬立即意识到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江白,出了什么事?”晏悬问道。 江白没有多言,直接将宋星蓉传递给他的讯息告诉了晏悬,并递上了那些关键的信件。 晏悬仔细阅读了信件,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这封信件直接点明了他的身世,但并没有道出他和慕容氏的关系。 所以,对方设计这场局要么是不想暴露慕容氏,要么就是没发现他和慕容氏的联络。 第380章 玉佩 “看来,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了。”晏悬沉声说道。 江白点头:“是。” 晏悬立刻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开始制定行动计划。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一方面将这些证据秘密传递给太子,另一方面则开始搜集更多的证据,准备一举揭露平南王的阴谋。 与此同时,宋星蓉也在宋府中忙碌着。她知道,这场斗争不仅仅是为了范晓曦,更是为了整个宋家,乃至整个朝廷的未来。 她决定再次前往那个废弃的院落,寻找更多的线索。 或许,那里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新晟去了一趟东宫,与晏祯商议了许久,不过按照宋星蓉所说的,没有告知晏祯信件上关于晏悬的一切。 两人都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 晏祯决定立即进宫,将这些证据呈现给皇上,请求皇上的裁决。 夜幕降临,宋星蓉带着几名亲信,再次来到了那个废弃的院落。 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入院落,开始仔细搜索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一名亲信突然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新的痕迹。 他们迅速围了上去,发现那里的土壤似乎被人为翻动过。 “小姐,这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埋起来了。”亲信低声说道。 宋星蓉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命令道:“挖开来看看。” 亲信们迅速动手,不一会儿,他们挖出了一个木盒。 木盒上满是泥土,但可以看出做工非常精致。 宋星蓉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块玉佩。她拿起玉佩,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这块玉佩和从前在药王谷时晏悬给她的很像。 宋星蓉的手指轻轻抚过玉佩上细腻的纹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玉佩的样式与晏悬曾赠予她的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 她迅速收敛心神,将玉佩收入怀中。这块玉佩的出现,无疑又为这起失踪案增添了一层神秘色彩。 她必须尽快找到晏悬,将这一发现告知他。 …… 晏悬在南苑中来回踱步,他心中明白,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很可能与他身世的秘密有关。 他必须小心应对,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否则将会给宋家带来更大的麻烦。 就在这时,江白匆匆来报,宋星蓉已经发现了新的线索,并希望尽快与晏悬见面。 晏悬立即动身前往宋府,他知道,宋星蓉 所发现的玉佩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他必须亲自了解情况,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深夜,晏悬熟门熟路地翻墙来到了宋星蓉的栖霞居。 书房中,宋星蓉将玉佩递给晏悬,并将废弃院落中的发现详细告知了他。 晏悬仔细端详着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是他母亲的玉佩。 “星蓉,这块玉佩……是我母亲的。”晏悬沉声说道,“平南王现在已经调查的非常深入了。” 宋星蓉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动用宋家的所有力量,帮助你查清这块玉佩的来历。” 晏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将要面对怎样的风险,宋星蓉都会做他最坚实的后盾。有她在,他很安心。 而他也明白,终究不能真的将她牵扯其中。 那时晏祯给他的提议就很好,以那样的方式,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让宋星蓉以及宋家陷入危险之中。 …… 与此同时,宋星蓉和晏悬也在宋府中紧急商讨对策。 宋星蓉深知,晏悬的身世若被公之于众,不仅晏悬本人会陷入危险,宋家也可能因此受到牵连。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这块玉佩的出现绝非偶然。”宋星蓉 紧握着玉佩,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晏悬点头同意,他知道宋星蓉是对的。“我会亲自去调查这块玉佩的来历,同时,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宋星蓉立刻表示愿意帮忙:“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需要你帮我联系闻渊,他如今已经被我安插在了太医院,虽然他不知道我的身世,但他会站在我们这边。”晏悬沉声说道。 宋星蓉答应了:“我会尽快安排,确保你们能够安全见面。” 闻渊在太医院工作的事情,她早就有所耳闻了。 晏悬感激地看了宋星蓉一眼,他知道在这场斗争中,宋星蓉的支持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安排好与闻渊的会面后,宋星蓉和晏悬迅速开始了紧张的准备。 “星蓉,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的行动。”晏悬沉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知道晏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千真万确:“我知道,我们会小心的。” 晏悬转身准备离开,但在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向她:“星蓉,谢谢你。”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 感激,随后点了点头,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宋星蓉站在书房中,望着晏悬离去的方向,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如果他们的猜测没错,平南王可能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对晏悬的调查。 但至于为什么慕容氏没有牵涉进去……恐怕,晏悬这些隐秘过往的透露,就跟慕容家的人有关,甚至很可能包括了贤妃。 浓重的夜色中,晏悬策马疾行,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他的心情沉重极了。 不管玉佩是平南王找到的还是慕容家提供的,他们的阴谋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他必须尽快找到更多证据,揭露这场阴谋。 而他们将这玉佩翻出来,是否说明,他母亲的死或许会跟他们有关呢? 回到南苑,晏悬立即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开始制定行动计划。 他们围坐在南苑的一间隐秘房间中,气氛紧张而凝重。 晏悬简洁明了地讲述了玉佩的事情,并说明了他的推测。众人听后无不愕然,但随即都表现出坚定的态度,表示愿意全力支持晏悬的调查。 “首先,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玉佩的来源。”晏悬说道,“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线索,证明它确实与平南王或慕容家有关。” 第381章 来历不明 江河建议道:“殿下,可以派人秘密调查平南王和慕容家的动向,尤其是近期他们是否有过接触或交易。” 晏悬点头:“好,这件事你去办,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暴露。” 江鱼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殿下,闻医师在太医院,是否需要属下安排人手保护他,防止他受到威胁?” 晏悬思索片刻,点头说道:“可以安排几个人秘密保护他。同时,还需要安排一次会面。” 众人纷纷领命,迅速分头行动起来。 晏悬心中思绪万千,平南王的阴谋已经开始显露,他必须尽快找到更多的证据,揭露这场阴谋。 这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命运,更关系到他身边人的安危。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宋星蓉和晏悬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各自的行动。 宋星蓉利用宋家的力量,开始秘密调查慕容家的动向,并尝试找到更多与玉佩相关的线索。 而晏悬则暗地里安排江字营展开了对平南王的秘密调查。 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天鹅绒缓缓铺展在京城上空,繁星点缀其间,仿佛无数窥视着人间秘密的眼眸。 晏悬站在庭院中,凝望着这宁 静而又神秘的夜空,心中颇不平静。 晚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拂过他的面庞,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焦虑。玉佩的线索如同一根紧绷的弦,时刻提醒着他,危险正悄然逼近。 “殿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太监在身后轻声提醒。 晏悬微微颔首,却没有立刻离开。 为今之计,他只能等待,再着急也只能等待。 自从发现了那块玉佩,宋星蓉同样也无法安眠。她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手中轻轻抚摸着当初在云州时晏悬送给她的那块雁云佩,思绪飘向远方。 月光洒在玉佩上,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小姐,您还在为那玉佩的事情烦恼吗?”茯苓为她披上外袍,轻声问道。 宋星蓉轻轻叹息,点了点头:“那块玉佩背后的秘密,关系到整个宋家的命运,我怎能不忧心忡忡。” 茯苓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宋星蓉的身边。 宋星蓉的目光透过窗棂,凝视着夜空中明亮的星辰,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看的出来,关于玉佩的秘密,晏悬并不打算让她插手太多。 晏悬只是请求她帮忙联络上闻 渊,很有可能又在打算不把她牵涉进去。 “茯苓,去准备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宋星蓉突然站起身,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断。 “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里?”茯苓有些惊讶。 宋星蓉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去见一个能够解开玉佩秘密或者对我们能提供帮助的人。” 见茯苓惊讶不已,没想出来,宋星蓉解释道:“秦乐悦再怎么说,也曾在平南王府呆过一段时间。关于那时的事情,或许她刚好也了解到了什么。” 她吩咐她收拾东西,随后自己迅速换上了夜行衣,带着必要的物品,领着她悄然离开了宋府。 宋星蓉和茯苓穿过夜色中的小巷,身影隐匿在朦胧的月光之下。她们的步伐轻盈而迅速,像是两缕夜风,不留痕迹地掠过京城的屋檐。 宋星蓉带着茯苓来到秦乐悦的居所,这是一处位于京城边缘的僻静院落,离宋星蓉安排给她的胭脂铺并不远。 她们轻敲院门,不多时,门缓缓打开,秦乐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宋小姐,您怎么来了?”秦乐悦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便让开了道路,让宋星蓉和茯苓进入 院中。 三人来到屋内,秦乐悦点亮了灯火,温暖的光线照亮了简陋却整洁的房间。宋星蓉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取出那块玉佩,展示给秦乐悦。 “秦姑娘,你可曾见过这块玉佩?”宋星蓉问道。 秦乐悦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这块玉佩的样式倒是确实奇怪。但是很抱歉,宋小姐,我确实看不出这玉佩的来历。” 时隔多年,但是秦乐悦对平南王府内的事务还算熟悉。连她都看不出来,宋星蓉更加找不到可以追查王府的来源了。 宋星蓉尝试说出一些相关提示:“从这玉佩的花纹判断,这玉佩的主人可能是一个女子。而平南王珍藏这样的东西,又故意在这种时候放出来,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是出于一些什么想法。” 虽然她清楚这枚玉佩跟药王谷、晏悬的关系,但她并不打算向秦乐悦表露。 秦乐悦闻言,再度凝视那玉佩,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她回忆起在平南王府中的种种见闻,试图从中寻找与这玉佩相关的线索。 “宋小姐,我虽不知这玉佩的确切来历,但我记 得平南王确有收藏女子饰品的癖好,尤其是那些与权贵家族有关的。”秦乐悦沉吟道,“他曾私下向我夸耀过,说他的藏品中不乏珍稀之物,或许这玉佩便是其中之一。” 宋星蓉眉头微蹙,她意识到这玉佩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大的阴谋:“秦姑娘,你是否还记得平南王提起过任何与这玉佩相似的饰品,或是与它有关的特定家族?” 秦乐悦摇头:“平南王从不在我面前透露太多,我只是偶然间听到他提及一些收藏之事。不过,我倒是记得他曾对一块玉璧赞不绝口,说那是云州边境特产的美玉制成,这玉佩的料子,瞧着与那玉璧很像。但太久远了,我也记不清了。我能记得这些,也是因为这些年我一直想着报复他。” 茯苓站在一旁,忍不住插话:“小姐,如果平南王真的有意将这玉佩与某个家族联系起来,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宋星蓉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如果平南王想利用这玉佩来影响某个家族,或是通过它来达到某种政治目的,那么这玉佩的来历必然与某个有权势的家族紧密相关。他可能是想借此来操控或是威胁这个家族。” 第382章 决定 秦乐悦听罢,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宋小姐,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玉佩的真相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你一定要小心。”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心中明白,这玉佩的秘密可能牵扯到京城中各大家族的权力斗争,她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轻举妄动。 “秦姑娘,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会小心处理这件事的。”宋星蓉将玉佩收好,向秦乐悦道谢。 秦乐悦轻轻叹了口气:“宋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平南王的手段,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揣摩的。” 宋星蓉和茯苓再次踏上夜色中的归途。她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秦乐悦独自站在门口,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回到宋府,宋星蓉立即将秦乐悦提供的信息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晏悬也在南苑中忙碌着。他收到了江字营的最新消息,得知宋星蓉夜晚外出,前往了秦乐悦的居所。 晏悬的眉头紧锁,他担心宋星蓉的行动可能会暴露,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亲自去见宋星蓉,了解她所掌握的信息,并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夜深了,晏悬穿上夜行衣,悄然 离开了南苑。他必须尽快与宋星蓉会面,确保她的安全,并共同揭开玉佩背后的秘密。 晏悬穿过夜色,如同一位夜行的猎手,敏捷而悄无声息。 如今宋星蓉的行动可能已经触动了某些敏感的神经,平南王和二皇子被太子打着意图造反的名义关起来了,但谁知道对方是否留有后招呢? 皇帝、皇后、太后、四皇子和贤妃等,这些人都是不稳定的因素。 贤妃对宋星蓉早就有了兴趣,只是前阵子宋星蓉假装失踪,刚巧躲掉了贤妃。 所以,他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同时获取她所掌握的任何信息。 到达宋府,晏悬并未直接进入,而是先在外围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轻巧地翻越院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宋府。 他直接前往宋星蓉的书房,知道她深夜外出归来,必定会在那里整理思绪。 抵达时,宋星蓉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她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块布,细心地擦拭着一块玉佩。 晏悬轻敲房门,宋星蓉听到声音,立刻警觉地问道:“谁?” “是我。”晏悬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宋星蓉迅速走到门边,打开房门,见到 晏悬,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宋星蓉低声问道。 晏悬走进房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转身对宋星蓉说:“我听说你今晚去找了秦乐悦,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过来看看。” 宋星蓉微微一笑,示意晏悬坐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必须采取行动。这块玉佩背后的秘密,可能关系到整个宋家的未来。” 晏悬点了点头,他知道宋星蓉的担忧不无道理:“你从秦乐悦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 宋星蓉将秦乐悦提到的关于玉佩的来历和可能与云州边境特产的美玉有关的信息告诉了晏悬。 晏悬听后,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我母亲的玉佩,确实是用云州特产的玉石打造的,和京都人所佩的确实不同。平南王的封地就在云州,他会收藏这种玉料,并不奇怪。” 宋星蓉点头:“我同父亲说过了,他打算派人去云州边境调查,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的线索。” 晏悬有些惊讶:“宋将军提出要派人去调查?”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将军对他非常关心。这段时间他不在京都,也收到过宋将军问候的书信。 “父亲 对那块玉佩很感兴趣,我总感觉他知道什么。” 宋星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她的父亲宋将军对玉佩的兴趣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期。 晏悬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伯父愿意派人去云州调查,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只是,这会牵连到宋家。” 可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因为宋将军已经做好了决定。 晏悬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蓉蓉,这场斗争可能会非常危险,我不希望你因此受到伤害。” 宋星蓉走到晏悬身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也不能置身事外。这块玉佩的秘密,不仅关系到宋家,也关系到整个朝廷的稳定。” 晏悬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宋星蓉:“我明白你的决心,但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会的。” 两人在房间中又商讨了一会儿,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晏悬在确保宋星蓉的安全措施已经到位后,才离开宋府。 此时,夜色已深,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心中明白,宋星蓉的发现可能只 是冰山一角,平南王的阴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远。 …… 在昏暗的地牢深处,平南王静坐如一尊雕塑,即便身处囹圄,他依旧保持着王者的风范。 他的眼神透过狭窄的牢房缝隙,似乎要穿透厚重的墙壁,洞察外界的风云变幻。虽然人在地牢内,但照样能了解到外界的讯息。 “这帮年轻人,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能斗得过本王吗?”平南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很快,你们就会知道,谁才是这场游戏的真正赢家。”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显露出他心中早已酝酿的计谋与策略。 尽管皇帝的主力人马尚需数日方能返回京都,但平南王清楚,皇帝麾下最为神秘且强大的力量——仪鸾司,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京都。 而仪鸾司回归京都,说明皇帝本人,其实也秘密抵达了京都。 “一个乳臭未干的太子,以为靠这招请君入瓮就能将我困于牢笼?”平南王冷笑,“他太低估了我的能力,也太轻视了皇帝的手段。” 他相信,随着仪鸾司的介入,京都的局势将迅速变得复杂且危险,而他,将在这混沌中寻找突破,重掌胜券。 第383章 秘密会面 晏悬在确保自己行动隐秘的情况下,安排了与闻医师的秘密会面。 作为太医院的资深医师,闻医师不仅医术高超,更有着广博的见识和人脉,晏悬希望他能提供关于玉佩来历的线索。 在太医院一处僻静的角落,晏悬与闻医师相对而坐。 四周环境清幽,偶尔传来草药的香气。 “闻医师,今日约您见面,是有事相求。”晏悬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 闻医师微微颔首,示意晏悬继续说下去。 闻医师虽然年纪轻轻,但已在太医院中崭露头角,凭借其精湛的医术和广博的见识赢得了众人的尊敬。晏悬选择与这位年轻医师会面,是因为他听闻闻医师对于珍稀药材和古董玉石有着深入的研究。 在太医院的一间静室中,晏悬与闻医师相对而坐。 晏悬取出那块玉佩,递给闻医师,希望从这位年轻医师这里得到一些线索。 晏悬从怀中取出玉佩,轻轻放在桌上,玉佩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这块玉佩,您可曾见过类似的?” 闻医师凝视着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伸手拿起玉佩,仔细端详了片刻 ,然后缓缓说道:“这玉佩的质地和做工都非常罕见,我虽不敢断定它的确切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绝不寻常。” 晏悬心中一动,追问道:“您是否听说过云州边境的特产玉石?这玉佩是否可能与云州有关?” 闻医师沉吟片刻,然后点头:“云州边境确实盛产美玉,而且多有珍稀之品。这玉佩的质地与云州玉石颇为相似,确实有可能源自那里。不过,要确定这一点,还需更多的证据。” 晏悬点了点头,他知道闻医师所言非虚:“闻医师,这玉佩对我而言意义重大,若您能帮忙查证,我将不胜感激。” 闻医师将玉佩放回桌上,正色道:“晏公子,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定当尽力而为。不过,这玉佩背后若真有重大秘密,恐怕会牵扯到不少势力。您必须小心行事。” 晏悬感激地看了闻医师一眼:“多谢您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晏悬便告辞离开了太医院。 他知道,闻医师的提醒是出于真心,这场斗争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预期。 晏悬离开太医院后,心中充满了新的疑惑和决心。 云州边境的线索为他提供了新的调查方向,他决定立即行动。 回到南苑,晏悬召集了几位心腹,包括江鱼和江河。他们都是晏悬信得过的部下,也是江字营中的精英。 “江鱼,江河,我需要你们准备一下,随我前往云州。”晏悬沉声说道。 江鱼和江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遵命,殿下。” 晏悬点了点头:“我们此行的任务是调查玉佩的来历,以及云州是否有其他相关的线索。记住,一切行动都要隐秘,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两人领命,迅速去准备所需的物资和装备。晏悬则开始思考可能在云州会遇到的困难和挑战。 与此同时,宋星蓉也在宋府中忙碌着。她将与秦乐悦的对话内容仔细记录了下来,并结合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进行分析。 “小姐,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加强了对平南王的监视。”一名宋家的探子汇报道。 宋星蓉点了点头,"好,继续保持警惕。任何与玉佩有关的线索,都可能是我们揭开真相的关键。" 探子领命退下,宋星蓉则继续沉浸在对玉佩 的研究中。她相信,这块玉佩背后一定隐藏着某个重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将关系到整个宋家的未来。 夜深了,晏悬和宋星蓉都在各自的府邸中,思考着如何揭开玉佩背后的秘密。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充满危险和挑战的旅程,但他们也明白,只有揭开真相,才能保护他们所爱的人,维护朝廷的稳定。 而在这场斗争中,每个人都将面临选择,而这些选择,将会决定他们的命运,甚至整个国家的未来。晏悬和宋星蓉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利用智慧和勇气,才能在这个充满危险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几天后,晏悬带领江鱼和江河,以及其他几名精干的随从,踏上了前往云州的路。他们穿着普通的旅行者服饰,尽量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一路上,晏悬的心中充满了对母亲的回忆。他记得母亲生前总是喜欢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手中常常把玩着那块玉佩。 那时的晏悬还小,不懂玉佩对母亲的意义,现在他渐渐明白了,那块玉佩不仅是母亲的遗物,更可能是连接过去和现在的桥梁。 经过数日的跋涉,晏悬一行人终于进入了云州的境 内。云州地势险要,山高林密,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晏悬知道,这里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所寻找的答案,或许就隐藏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 晏悬一行人在云州的小镇上稍作停留,他们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晏悬派出江鱼和江河,让他们去当地的市集和茶馆中打听消息,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关于特殊玉石的线索。 在小镇的市集上,江鱼和江河听到了一些关于云州边境的传说。据说,在云州的深山中,有一个被遗忘的村落,那里的村民世代守护着一种神秘的玉石。这种玉石不仅质地独特,而且被认为拥有特殊的力量。 江鱼和江河将这些信息带回给晏悬,晏悬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相信,那个被遗忘的村落,可能就是他们寻找的答案所在。 “我们立即前往那个村落。”晏悬果断地说道。 江鱼和江河点头领命,一行人随即踏上了前往深山的旅程。他们知道,这将是一段充满未知和危险的探索,但他们也明白,只有揭开玉佩背后的秘密,才能保护他们所爱的人,维护朝廷的稳定。 第384章 天星石 晏悬一行人在云州的山路上艰难前行。云州的地形复杂,山势险峻,他们不得不时常停下来辨认方向,以防迷失在这片茫茫群山之中。 “殿下,这山路越来越难走了。”江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有些担忧地说道。 晏悬点了点头,他知道江鱼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他们没有退路,必须继续前进。 “大家小心一些,我们很快就能到达那个村落。”晏悬鼓励着众人。 经过几天的跋涉,他们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村落。村落被群山环抱,仅有一条小路与外界相连,显得格外幽静。 晏悬让众人在村外稍作休息,他自己则带着江鱼和江河先进村探查情况。他们装扮成普通的行商,以求购药材为由,试图与村民接触。 村中的居民对外来者显得十分警惕,但在晏悬他们的诚意和礼物打动下,终于有位老者愿意与他们交谈。 “你们是来求购药材的?”老者的目光在晏悬他们身上打量了一番,缓缓问道。 晏悬点了点头:“是的,老人家,我们听说云州的药材品质上乘,特来求购。” 老者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我们的族长。” 晏悬和江鱼、江河跟随老者来到了村落的中心,那里有一座较大的木屋,显然是族长居住的地方。 老者带着他们进入木屋,见到了族长。 族长是一位年迈的妇人,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依然锐利。 “族长,他们是外来的行商,想要求购我们的药材。”老者向族长介绍道。 族长的目光在晏悬他们身上扫过,然后缓缓说道:“我们村落的药材从不轻易卖给外人。不过,如果你们能够帮我们一个忙,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晏悬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族长,您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族长叹了口气:“我们村落附近的山中,最近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山中的动物变得异常凶猛,已经有村民因此受伤。如果你们能够查明原因,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 晏悬立刻答应了下来:“族长,我们愿意帮助村落解决这个问题。” 族长点了点头,安排人手带领晏悬他们前往山中调查。 在山中,晏悬他们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痕迹,似乎是某种猛兽的爪印。他们 顺着爪印一路追踪,最终在一处山洞中发现了一头受伤的猛兽。 这头猛兽体型庞大,身上有着奇怪的斑纹,显然是中了某种毒。晏悬他们小心地将猛兽捕获,并带回村落。 闻医师检查了猛兽的情况,发现它中的是一种罕见的毒药。晏悬他们根据闻医师的指导,找到了解毒的草药,并成功救治了猛兽。 村落的居民看到猛兽被治愈,对晏悬他们感激不已。族长也履行了承诺,同意将村落中的药材卖给他们,并且透露了关于玉佩的线索。 “这块玉佩,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族长回忆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有一个外来的女子来到我们村落,她身上就佩戴着这样的玉佩。” 晏悬心中一惊:“您还记得那个女子的来历吗?” 族长摇了摇头:“那个女子没有透露太多。隐约记得,那位姑娘善于医术。” 晏悬目光一沉。 经过一番商议后,晏悬决定在村落中多停留几日,以了解更多关于天星玉的信息。族长答应帮忙打听,同时晏悬也让江鱼和江河在附近山中寻找可能的线索。 而在京都,宋星蓉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中提到 了一名名叫魏秋的商人,据说他曾经在云州边境贩卖过一些珍贵的玉石,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玉佩的信息。 宋星蓉决定带上茯苓和江白一起去拜访这位魏秋。 当夜,他们悄悄前往魏秋的住处,这是一处位于京城南部的小院。 经过一番细致的侦查,他们确认魏秋并无异常后,敲响了院门。 魏秋见到一行人,神色有些慌张,但在宋星蓉亮明身份后,他立刻恭敬地请他们入内。 “魏秋,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宋星蓉开门见山地说道。 魏秋点头称是:“小姐请问,草民一定知无不言。” 宋星蓉将那块玉佩取出,递给魏秋:“这块玉佩是用云州边境的美玉制成的。我们想知道你是否见过类似的玉石,或者你是否知道这玉佩从哪里流转出来的。” 魏秋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玉佩的确是云州边境特产的美玉,雕工非常精细,应该是出自名匠之手。至于这玉佩的来历,我不敢确定,但我曾听说过一种传言。” 宋星蓉望了他一眼,示意魏秋继续说下去。 “据说,在云 州边境,有一种特别的玉石,被称为‘天星玉’。这种玉石非常稀有,据说只有在特定的时刻和地点才能采集到。这种玉石制作的饰品,往往只会流传在贵族之间。”魏秋解释道。 “天星玉?”宋星蓉喃喃道,“那这块玉佩是不是有着特殊的意义?” 魏秋点头:“是的,天星玉制作的饰品往往被认为具有某种特殊的象征意义,通常只有权贵家族才有能力获取这种玉石。具体是什么象征,草民也不太清楚。” 宋星蓉若有所思:“平南王若是收藏了这种玉石制作的饰品,很可能是想借此威胁或操控某个家族。那么,这个家族极有可能与天星玉有着密切的关系。魏秋,你可曾听说过平南王对这种玉石有何特别的兴趣?” 魏秋摇头:“草民不敢妄言,但我曾听说平南王确实对这种天星玉非常感兴趣,他曾在一些玉石商人之间暗中收购这种玉石。不过,具体的用途和目的,草民就不清楚了。” 宋星蓉点头:“魏秋,你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请你继续关注有关天星玉的消息,一有动静,立刻通知我们。” 魏秋应诺,表示一定尽力而为。 第385章 发现 宋星蓉和魏秋聊完后,她带着茯苓和江白悄然离开了。夜色中,三人的身影如同幽灵般穿梭在京城的街巷之间,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宋星蓉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魏秋提供的信息让她对玉佩背后的秘密有了更深的认识,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了平南王的阴谋可能比她预想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江白低声问道,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星蓉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回宋府。” 江白和茯苓点头表示理解。 回到宋府,宋星蓉没有丝毫停歇,立即召集了宋家的心腹暗卫,将魏秋提供的信息告知他们,并吩咐他们加强府中的防备,以防不测。 随后,她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开始整理和分析所有的线索。 她需要找出平南王收购天星玉的真正目的,以及这些玉石与玉佩背后秘密之间的联系。 …… 而在云州的村落中,晏悬和江鱼、江河在族长的安排下,住进了村落的客房。 晏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族长提到的女子。 他明白,那名女子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母亲。 关于母亲 的事情,他父亲生前跟他说过很多。 第二天一早,晏悬便起身,决定去村落周围的山林中寻找线索。 江鱼和江河也早早起来,跟随晏悬一起深入山林。 他们沿着崎岖的小路,穿过茂密的树林,寻找着任何可能与玉佩有关的线索。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晏悬让江鱼和江河留意任何可能与玉佩有关的标记或遗迹。 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他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石碑,上面刻着古老的文字和图案。晏悬仔细观察这些石碑,试图解读上面的信息。 经过一番努力,他惊喜地发现,这些石碑上的文字和图案与玉佩上的纹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看来我们走对路了。”晏悬兴奋地对江鱼和江河说。 他们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山洞的入口被藤蔓和杂草覆盖,显得十分隐蔽。晏悬小心翼翼地清理了洞口,然后带领江鱼和江河进入洞内。 洞内光线昏暗,但随着他们深入,逐渐发现洞壁上有着微弱的荧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在洞内深处,他们发现了一间石室,石 室内摆放着一些古老的物品,包括一些书籍、药草和一些看似年代久远的玉器。 晏悬仔细查看这些物品,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块石板上的图案吸引。 那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她的手中正拿着一块与晏悬手中玉佩极为相似的玉石。晏悬心中一震,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女子就是他的母亲。 “殿下,请看这个。”江鱼指着石室一角的一个木箱说道。 晏悬走过去,打开木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古老的文献和书籍。 他翻阅着这些资料,希望能找到关于玉佩的线索。 就在这时,江鱼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暗格,里面竟然存放着一些精致的玉器和首饰。 晏悬迅速上前,他的目光立刻被一块与母亲遗物相似的玉佩吸引。 他拿起玉佩,仔细端详。 这块玉佩无论是质地还是做工,都与他手中的玉佩如出一辙。 晏悬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这块新发现的玉佩,他能感受到玉佩上细微的纹理和冰冷的触感。 他心中涌现出无数疑问:这块玉佩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它与母亲手中的玉佩有何联系?这一切背后 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江鱼和江河也围了过来,他们同样被这块玉佩所吸引。江鱼忍不住说道:“殿下,这两块玉佩如此相似,它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晏悬点头,他的目光在两块玉佩之间来回移动,试图找出更多的线索。 他注意到,两块玉佩上的图案虽然相似,但细节上仍有差异。 新发现的玉佩上,除了与母亲玉佩相同的图案外,还多了一个奇异的符号。 “这个符号,你们可曾见过?”晏悬指着那个奇异的符号询问江鱼和江河。 两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未曾见过。晏悬决定将这个符号记在心中,回去后要仔细研究。 他们继续在石室内寻找,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晏悬注意到石室的墙壁上似乎有些不寻常,他上前仔细查看,发现墙壁上有着一些划痕,似乎是人为刻画的。 “江鱼,拿火把来。”晏悬命令道。 江鱼递上火把,晏悬借着火光仔细观察那些划痕。 这些划痕看似杂乱无章,但晏悬很快发现它们实际上是一组组的符号,与玉佩上的符号有着相似之处。 “这些墙壁上的符号,可能是某种密码或是指引 。”晏悬对江鱼和江河说。 他们三人开始尝试解读这些符号,经过一番努力,晏悬终于发现了一些规律。这些符号似乎是一种古老的文字,通过特定的排列组合,可以解读出一些信息。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符号指引我们前往一个特定的地方。”晏悬兴奋地说。 他们决定按照墙壁上的指引前进,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玉佩的秘密。 他意识到,这些古老的符号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密码,它们可能是通往一个未知世界的关键,一个能够解开玉佩秘密和母亲过去的地方。 晏悬吩咐江鱼和江河在石室内仔细地记录下了所有可见的符号,并尝试着解读它们。 他们发现,这些符号似乎指向了一个特定的地点,这个地点可能藏有更多关于玉佩和天星玉的秘密。 在准备离开石室时,晏悬特别注意到了那个隐藏暗格中的玉佩。 他决定将这块玉佩和他们在石室中找到的其他线索一起带走。 这些线索包括那些古老的文献、书籍,以及墙壁上的符号。 他们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山洞,回到了村落中。他决定返回京都,找到宋星蓉,并与她分享这些发现。 第386章 布局 在返回京都的路上,晏悬一行人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他们知道,随着他们接近真相,可能会面临更多的危险和挑战。晏悬心中清楚,平南王和那些未知的势力不会坐视他们揭开玉佩背后的秘密。 …… 京都。这段时间以来平南王身处地牢之中,依然通过自己的秘密渠道,操控着外界的棋子。 在牢房的阴影中,平南王缓缓站起身,开始踱步。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够让他从这困境中脱身,同时给予对手致命一击的计划。 “仪鸾司虽强,但并非无懈可击。”平南王喃喃自语,思考着对策。 他知道仪鸾司的成员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但再强大的组织,也有它的弱点。 他回忆起过去与仪鸾司的几次交锋,每一个细节,每一次的胜负,都在他脑海中清晰如昨。 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个能够利用仪鸾司自身规则和习惯的弱点。 “消息,我需要更多的消息。”平南王心中暗道。他知道,在这京都的风云变幻中,信息就是力量,就是掌控局势的关键。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了脚步声,平南王立刻恢复了静坐的姿态,仿佛一切思考和焦虑从未发生过。 牢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来人穿着 黑色的斗篷,脸部被帽檐的阴影遮盖,让人看不清面容。 “王爷,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来人低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恭敬。 平南王微微颔首,表示满意。他的人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依然忠诚可靠,这是他多年经营的结果。 “仪鸾司的动向如何?”平南王问道,声音平静,但透露出一丝紧迫。 “仪鸾司已经开始行动,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来人回答,“但具体的目标尚不明确。” 平南王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告诉外面的兄弟们,继续监视仪鸾司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遵命。”来人应道,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牢房。 牢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平南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开始布下自己的棋子。 …… 晏悬回到京都后,马上就开始紧张地筹划起来。 平南王不会就此罢休,他们需要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晏悬在南苑中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他知道,仪鸾司的介入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他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制定出有效的计划。 “殿下,宋小姐求见。”门外的侍卫通报。 晏悬精 神一振,他知道宋星蓉的到来,必定带来了重要的信息。 “快请。”晏悬急忙说道。 宋星蓉快步走入房间,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晏悬,我父亲派去云州的人传回了消息。”宋星蓉说道,“他们在云州边境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线索,可能与玉佩有关。” 晏悬眼神一亮,这无疑是个重要的突破。 “具体是什么线索?”晏悬急切地问道。 宋星蓉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晏悬。 “这是我父亲传回的消息,你看了就明白了。”宋星蓉说道。 晏悬迅速展开信件,仔细阅读起来。信中的内容让他的眉头逐渐舒展,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有此证据,便可证明当年我母亲被掳进皇宫之事,有平南王的手笔。甚至,后来我母亲抑郁而终,也可能与他有关。” 晏悬紧握着信件,心中的愤怒与悲痛交织。这份新发现的证据不仅是揭开母亲过去之谜的关键,更是指向平南王罪行的利剑。他深知,这可能是他为母亲正名,为她讨回公道的唯一机会。 宋星蓉见晏悬情绪激动,轻声安慰道:“晏悬,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线索,就要冷静地利用它们。这不仅是为了你母亲,也是为了整个朝廷的正义。” 晏悬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坚定地看着宋星蓉:“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让情绪影响判断。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 两人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晏悬决定将这些证据秘密地带给朝廷中的忠良之臣,希望他们能够在朝堂上为母亲发声,同时揭露平南王的罪行。而宋星蓉则负责继续搜集更多的证据,并通过宋家在朝中的势力,为晏悬提供支持。 “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平南王的势力不容小觑。”宋星蓉提醒道。 晏悬点头表示同意:“我知道,但我们也不能让他继续逍遥法外。是时候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晏悬和宋星蓉分头行动。晏悬秘密会见了几位朝廷中的忠臣,将证据展示给他们,并说明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这些忠臣听闻后,纷纷表示愿意支持晏悬,帮助他在朝堂上揭露真相。 与此同时,宋星蓉也没有闲着。她通过宋家的情报网,搜集到了更多关于平南王不法行为的证据。她还发现了一些平南王在朝中的盟友,这些人可能也会成为晏悬行动的障碍。 在一次秘密的会面中,宋星蓉将这些信息告诉了晏悬:“我们必须小心这些人,他们可能会阻 挠我们的计划。” 这意味着他们要寻求帮助——人选只剩下晏祯。 在金碧辉煌的东宫深处,晏悬经过层层通报,终于得到了太子晏祯的接见。他穿过守卫森严的宫门,来到了太子的私人书房。这里布置得庄重而典雅,墙上挂着历代先贤的画像,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经典着作。 太子正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的宫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听到晏悬进来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面带微笑,神态从容。 “晏悬,你来此何事?”太子的声音平和而充满威严。 晏悬恭敬地行了一礼:“皇兄,今日前来,是有一件关乎朝廷安危和家族荣誉的大事,需要您的智慧和力量。” 太子微微颔首,示意晏悬继续说下去。 晏悬便将自己关于玉佩的发现,以及对平南王的怀疑和目前所掌握的证据,一一向太子详细说明。他讲述了自己和宋星蓉的调查过程,以及他们计划在朝会上揭露平南王罪行的打算。 太子聆听着晏悬的叙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显然对晏悬的话非常重视。晏悬讲完后,太子晏祯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晏悬,你的发现非同小可,若真如你所言,这将是我朝的一大祸害。” 晏悬点头,表示认同。 第387章 交易记录 太子的目光穿透书房的幽暗,落在晏悬身上,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晏悬,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举妄动。你可有把握?” 他的话语虽然平和,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此事关系到我母亲的名誉,也关系到朝廷的清正。”晏悬沉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决,“平南王的罪行,必须被揭露,真相必须大白于天下。” 晏祯的目光在晏悬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衡量他的决心与能力。终于,他缓缓开口:“晏悬,但你必须明白,此事一旦开始,便再无回头之路。” 可他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晏悬迎上太子的目光,面色坦然:“皇兄关押了平南王这么多日,不就是在等待这一天么?不论过程如何,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我都要他永远翻不了身。” 太子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好,我信你。我会视情况给予你必要的支持。但你也需小心,平南王在朝中根深蒂固,不可小觑。” 晏悬心中一喜,太子的支持无疑是他最需要的:“多谢皇兄!我会小心行事。” 晏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好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但切记,行事要谨慎,不可鲁莽。” 晏悬应诺,步出东宫时,夜色如墨,星辰黯淡,他的内心却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每一步都必须走得谨慎而坚定,任何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是,他的心中充满了决心与斗志,这场斗争不会轻松,但他也绝不会退缩。 回到自己的府邸后,晏悬并未立即安寝,而是召集了忠诚的幕僚与心腹,他们围坐在昏暗的烛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肃与紧张。 晏悬将与太子的谈话内容以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征求众人的意见。 “我们必须制定详尽的计划,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有任何疏漏。”晏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随着晏悬的话语落下,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即将参与的不仅仅是一场权力的角逐,更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首先,我们需要确保所有的证据都是确凿无疑的。”晏悬继续说道,他的目光坚定,“我们必须保证在朝会上提出的每一份证据,都能够经得起任何质疑。” 江 白点头表示赞同:“殿下所言极是,我们还需要准备应对平南王可能的反击。他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采取一些手段来保护自己。” “我们也需要考虑到其他官员的反应。”另一位年长些的幕僚补充道,“朝中不少官员与平南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必须想办法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晏悬沉思片刻,然后说道:“我会秘密接触那些有影响力的官员,争取他们的支持。同时,我们也需要准备好在朝会上的发言,确保我们的诉求能够清晰、有力地传达给每一个人。” 众人纷纷发言,提出各种可能的策略与应对措施。 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晏悬和他的心腹们讨论了一个又一个方案,直到天色渐亮,他们才结束了会议。 虽然疲惫,但他们的眼神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晏悬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准备好迎接任何挑战。 他相信,只要有太子的支持,有这些忠诚的幕僚和心腹的帮助,他一定能够揭露真相,为母亲正名,为朝廷的清正做出自己的贡献。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洒进书房时,晏悬站起身,深吸 一口气,然后对他的心腹们说:“让我们开始行动吧,为了正义,为了真相,为了我们所信仰的一切。” 众人齐声应诺,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决心和力量。这场斗争,他们将全力以赴。 …… 宋府。宋星蓉端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从云州边境传回的密信,眉头紧锁。 这些线索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必须将它们与已有的证据结合起来,为晏悬提供最有力的支持。 她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墙上挂着一张详尽的京城地图,上面用各色图钉标记着不同的地点与人物。 宋星蓉站在地图前,手指轻轻划过每一个标记,思索着如何将这些分散的点串联起来,形成一条有力的证据链。 “小姐,我们发现了一些与天星玉有关的线索。” 这时,暗月进了书房向宋星蓉汇报。 宋星蓉眼前一亮:“快说,是什么线索?” “我们在城南御街的一家玉石铺子里,发现了一些疑似跟平南王有关的交易记录。”暗月禀报道。 宋星蓉心中一动,这无疑是个重大突破。 她沉声吩咐:“好,你们继续追查,有任何新发现,立刻回报。” 暗月领命退下,宋星蓉则陷入了沉思。这些线索,或许能成为她在后续与平南王的斗争中支持晏悬的关键。 宋星蓉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她的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需要一条线将它们串联起来,而她,正是那个能够编织这条线的人。 在暗月离开后,宋星蓉重新审视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记,心中逐渐勾勒出一个计划的雏形。 她需要将这些线索与晏悬所掌握的信息相融合,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以此在朝堂上彻底击溃平南王的势力。 她提起笔,开始在纸上罗列出所有已知的信息和可能的行动方案。宋星蓉的手指在纸面上迅速移动,她的思绪如同夜空中的流星,迅速而明亮。 宋星蓉的笔尖在纸上跳跃,她的思维敏捷而清晰。 每一个线索都被她仔细分析,每一个可能的联系都不放过。 她知道,这场斗争的胜利不仅需要勇气和决心,更需要智慧和策略。 她计划首先确认玉石铺子中的交易记录的真实性,这可能需要秘密接触那些知情的商人,甚至可能需要一些隐蔽的手段来获取他们的合作。 第388章 回京 接着,宋星蓉打算将这些信息与晏悬所掌握的证据进行对比,找出其中的关联点。如果这些玉石真的与平南王有关,那么这将是揭露他罪行的重要一环。 宋星蓉还考虑到了可能的反对力量。她知道,平南王在朝中的盟友不会坐视不理,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真相的揭露。 因此,她需要准备一些应对措施,以防止他们的干扰。 在计划的最后,宋星蓉考虑了如何在朝会上最有效地使用这些证据。 她知道,这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必须精准无误,以确保能够打动皇帝和所有官员的心。 当宋星蓉完成她的计划时,天色已经微亮。 她放下笔,轻轻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尽管一夜未眠,但她的心中充满了力量和信心。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清晨的微风拂过她的面庞。宋星蓉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回头望向桌上厚厚的一叠纸,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晏悬,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战斗的。”她轻声自语,“我们一起,总有一天会迎来一个好的结果。” …… 平南王在 地牢之中,得知晏悬和晏祯最近走的越来越近,他的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心中盘算着如何翻盘。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他在朝中多年经营的秘密势力。 这些人虽然隐秘,但每一个都是关键位置上的人物,只要运用得当,未尝不能扭转乾坤。 “来人。”平南王低声呼唤,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平南王多年培养的心腹,他的忠诚毋庸置疑。 “王爷,有何吩咐?”心腹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平南王沉声道:“是时候动用我们的暗棋了。我要你秘密联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变成了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耳语。 心腹离开后,另一个下属走过来禀报道:“禀王爷,太子殿下派人将二皇子接了出去,据说是二皇子的嫌疑已经排除了。太子殿下不仅将二皇子接了出去,还补偿了大量的财帛金银。” 平南王的面色在听到这消息后微变,一抹狠厉自眼底闪过。他冷哼一声,太子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朝堂上重新布局,试图削弱他的势力。 “晏祯啊晏祯,你 以为这样就能将我排除在外吗?”平南王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狡诈,“这场游戏,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太子此举可能是在为晏悬铺路,试图在朝中为晏悬争取更多的支持。 平南王必须尽快行动,利用自己的秘密势力,来阻止晏悬的计划。 “传我命令,让‘影卫’开始行动。”平南王沉声吩咐,他的语调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遵命!”下属领命,迅速退下,去安排平南王的秘密行动。 平南王的‘影卫’是他多年培养的暗中力量,他们行动隐秘,手段高超,专门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 如今,平南王决定动用这支力量,来对抗晏悬和太子的联盟。 在平南王的秘密指令下,影卫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开始行动。 …… 秋意渐深,皇帝的銮驾正式抵达京都。 皇帝的御驾刚刚驶入宫门,他未有片刻休息,直接前往御书房。 他的面色凝重,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 根据他接到的密报,太子不仅关押了平南王,还牵涉到了二皇子,这让他感到极度震惊和不满。 御书房内,灯火 通明,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冷峻。 不久,晏祯被召至书房,他步履沉稳,面带恭敬之色。 “晏祯,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前来?”皇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愠怒。 晏祯行礼后,平静地回答:“儿臣明白,父皇定是为了平南王和二皇子之事。”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那你告诉朕,为何你要这样对待他们?平南王是我朝的股肱之臣,二皇子是你的亲弟弟,你这是何意?” 太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回禀父皇,儿臣此举出于无奈。平南王涉嫌谋逆,而二皇子也牵涉其中,儿臣作为太子,有责任查明真相,以保朝廷的清正。” 皇帝的眉头紧锁,他的声音愈发严厉:“谋逆?这是何等严重的罪名,你有何证据?” 太子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递给皇帝:“父皇,平南王和二皇子组织刺杀儿臣,谋害一国储君,自然涉嫌谋逆。同时,儿臣还在暗中调查到了许多他们对王朝不利的事情,儿臣这里有一份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平南王与二皇子的不法行为。” 皇帝接过密报,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每一条记录。随 着阅读的深入,他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眼中闪过怒火。 “这些证据若属实,他们的确罪无可恕。”皇帝的声音中透露出愤怒与失望,“但你作为太子,此事处理未免过于鲁莽,未经朕允许便擅自行动,你可知此行为可能引起朝中多大的动荡?” 晏祯低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儿臣知错,但儿臣更知,若让此等逆谋得逞,我朝将面临更大的危机。儿臣愿承担一切后果。” 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此事朕会亲自处理,你先退下,朕需要深思熟虑。” “是,父皇。”太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内,面色凝重,目光深邃。 这些年,他一直对平南王所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想看看他会不会自己收敛。 但现在,皇帝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宽容了。平南王的行为已经触及了皇权的底线,而二皇子的卷入更是让皇帝感到痛心疾首。 皇帝深知,这件事情必须慎重处理,不能让朝中的动荡影响到整个国家的稳定。他需要找到一个既能揭露真相,又能最小化朝堂震动的方案。 第389章 影卫 皇帝沉思良久,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 他知道,平南王多年在朝中根深蒂固,其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此,必须谨慎行事,一举击溃其势力,同时避免引起朝中的过度动荡。 经过深思熟虑,皇帝最终决定采取一种双管齐下的策略。 一方面,他将命令刑部秘密收集平南王的罪证,确保证据确凿无误;另一方面,他将通过亲信大臣在朝中暗中削弱平南王的势力,逐步剥夺其权力。 …… 在月色朦胧的夜晚,平南王的“影卫”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皇宫的深处。 他们身着深色的夜行衣,身手敏捷,利用阴影和夜色作为掩护,避开了巡逻的禁卫军,一路潜行至御书房的外围。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皇帝与太子晏祯的对话声隐约传出。影卫们利用轻功跃上屋顶,悄无声息地揭开瓦片,将耳朵贴近缝隙,偷听起里面的谈话。 “晏祯,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前来?”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儿臣明白,父皇定是为了平南王和二皇子之事。”太子晏祯的回答清晰而坚定。 影卫们仔 细聆听着每一个字,他们的任务是获取任何有关平南王命运的情报。 当谈话内容涉及到皇帝对平南王和二皇子的判决时,影卫们心中一紧,他们知道这将是关乎平南王生死存亡的关键信息。 对话结束后,影卫们迅速而谨慎地撤离,他们必须立刻将这一重要情报传递给狱中的平南王。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如同融入黑暗中的魅影,快速而无声地离开了皇宫。 牢房内,平南王等待着消息,当影卫们将皇帝与太子的对话内容转达给他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皇帝的决定比他预想的更为严厉,但这也激发了他心中更强烈的求生欲望。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平南王沉声命令影卫,“联络我们在朝中的所有盟友,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真相,准备反击了。” 影卫们领命,迅速分散行动,开始秘密地接触那些仍然忠于平南王的官员。 …… 在京城一处不起眼的茶馆的隐蔽雅间内,五位官员围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圆桌旁。这里的喧嚣声足以掩盖他们的密谈。 赵熙,身形魁梧,曾是平南王麾下的勇将,如今担任兵部侍郎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太子显然已得到皇帝的青睐,这对王爷极为不利。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户部尚书李文轻轻敲了敲桌面,沉声道:“皇帝的决定已定,我们正面硬碰硬无异于自寻死路。我们需要找到一个能够改变局势的契机,同时保护我们自己的利益。” 礼部侍郎周通低声道:“朝中舆论可以为我们所用。我可以在朝臣中散布消息,制造混乱,为我们争取时间,同时削弱太子的声望。” 工部尚书王天佑皱了皱眉,说:“我们可以利用手下的工匠和劳力,在关键时刻制造一些‘意外’,比如破坏皇帝的某个重要工程,转移注意力。” 刑部侍郎孙志远冷冷地说:“法律是我们的武器。我会在刑部内部操作,寻找机会为平南王脱罪,或者至少争取更有利的审判条件。” 他们围坐在一起,仔细分析着每一个可能的行动方案,同时也在考虑自己的安全。他们知道,一旦失败,不仅是他们自己,连同他们的家族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赵熙、李文、周通、王天佑和孙志远各自散去后,便开始紧锣密鼓地执行他们的计划。 赵熙,作为兵部侍郎,他首先秘密接触了几位心腹将领,这些人曾与他一同在战场上为平南王立下汗马功劳。 在一次深夜的军营巡视中,他低声对这些将领说:“王爷有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准备应对可能的变故,保护王爷的安全。”将领们点头,表示愿意追随。 李文则在户部中开始调配资源,他巧妙地转移了一些国库的资金,表面上用于赈.灾和建设项目,实则为平南王的行动提供资金支持。他深知,金钱在这场斗争中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周通在礼部的活动更为隐秘,他在朝中宴会上故意引导话题,散播对太子不利的谣言,同时夸大平南王的功绩,试图在朝臣中制造裂痕,削弱太子的影响力。 王天佑在工部的行动则更为大胆,他指派了几名亲信工匠,在皇帝即将巡视的一处重要水利工程中暗中做了手脚,计划在关键时刻造成工程事故,以此为平南王争取操作空间。 孙志远在刑部内部开始审查与平南王案件相关的所有文件,他利用自己的权力,秘密地修改了一些证据,同时在法官和官员中寻找可能的盟友, 准备在审判时为平南王辩护。 在这场秘密行动中,每个人都清楚,他们的每一个决策和行动都可能引起连锁反应,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因此,他们行事极为谨慎,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 …… 在地牢的阴影中,平南王的面容被昏暗的灯光映照得半明半暗。 当他的“影卫”们将那些官员们的行动汇报给他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 “诸位的忠心,本王心领了。”平南王沉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但当前形势复杂,我们必须更加谨慎。” “王爷,我们是否应该立刻采取行动?”其中一位影卫低声询问,语气中带着迫切。 平南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需要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站起身,来回踱步,深思熟虑:“太子目前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任何针对他的行动都必须慎之又慎。而且,皇帝的态度对我们极为不利,我们必须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平南王转过身,目光如炬,看着面前的影卫们:“传本王的命令,让所有的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第390章 对峙 他接着说:“赵熙、李文、周通、王天佑和孙志远,他们做得很好,但接下来,他们需要更加小心,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行动。” “同时,”平南王继续说道,“你们要密切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心腹和盟友。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影卫们领命,他们知道,这场斗争是一场耐心和智慧的较量。平南王的冷静和深谋远虑让他们更加坚定了信心。 “去吧,”平南王挥了挥手,“小心行事,我们不能让机会从手中溜走。” 影卫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地牢,留下平南王一人在昏暗中沉思。他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等待那个能够扭转乾坤的时机。 尽管身处囹圄,平南王的心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等待着那个能够让他重获自由和荣耀的时刻。 平南王的双眼在昏暗的地牢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知道,尽管自己暂时失去了自由,但他的影响力和筹划能力依然不容小觑。 他必须利用自己的智慧和资源,精心布局,以求在这场政治斗争中翻盘。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 ,平南王通过“影卫”与外界保持联系,不断接收着来自朝中的消息。他得知赵熙等人已经开始行动,虽然进展缓慢,但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然而,他也意识到,太子并非易于对付的对手,必须时刻警惕他的反击。 与此同时,晏悬和宋星蓉也在积极准备着朝会上的对决。 晏悬深知,要彻底揭露平南王的罪行,单靠他们的力量是不够的,他需要更多的盟友,更多的支持。 于是,他开始秘密接触那些对平南王心存不满的官员,希望能够争取到他们的支持。 宋星蓉则在她的书房中,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手中的证据,试图找到更加有力的突破口。 她知道,这场斗争不仅是智慧的较量,更是勇气和决心的考验。 她决心要为晏悬提供最坚实的后盾,共同揭露真相。 在朝会的前夕,晏悬与宋星蓉一同在宋府的密室中商讨着最后的策略。 墙上挂着的京城地图被图钉和红线覆盖,标记出了每一个可能的盟友和需要关注的官员。 晏悬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他深知即将到来的朝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星蓉,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 他沉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宋星蓉点头,她的眼神坚定,手中拿着一份精心整理的证据清单。“我已经将所有证据重新审核了一遍,确保每一项都能够站得住脚。”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我们还必须准备好应对平南王可能的反击,他不会坐以待毙。” 她手中握着一块天星玉,眼神坚毅。她知道,平南王的狡猾和阴险不能小觑,任何细微的疏忽都可能让他逃脱制裁。 所以,天星玉上面会有什么能联系到平南王身上呢? 两人讨论至深夜,确保了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他们知道,这场朝会上的对决,不仅是对平南王的挑战,也是对他们智慧和勇气的考验。 于是,晏悬开始秘密地接触那些对平南王心存不满的官员。 天香茶楼,晏悬安排了一次会面。秘密前往的官员,或是对平南王的政策有所保留,或是在朝堂斗争中受过平南王的打压。 “诸位,平南王的罪行罄竹难书,我们若不联手,朝廷将陷入更深的危机。我知道你们对平南王早有不满 ,现在正是我们合作的最佳时机。”晏悬诚恳地说道,“如果大家能够在朝会上站出来,我相信,我们必会迎来真相大白。” 一位官员沉思片刻,点头说道:“殿下所言极是,臣等愿意支持你,共同揭露平南王的罪行。” 官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纷纷点头,他们被晏悬的诚意和决心所打动,同意在朝会上支持他。 …… 朝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整个京城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官员们在私底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朝会上会发生什么。而平南王的“影卫”们,也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等待着最佳的时机,为平南王争取更多的筹码。 终于,朝会的日子到来。所有的官员都聚集在金銮殿上,等待着皇帝的裁决。晏悬和宋星蓉并肩而立,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而平南王的“影卫”们,也在暗中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采取行动。 皇帝步入金銮殿,他的面色凝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朝会开始了,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皇帝,等待着他的发言。 大殿内,朝会如期举行。晏悬和宋星蓉站在中央,面对 皇帝和满朝文武。他们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们的陈述。 “皇上,平南王的罪行已不可辩驳,请皇上明鉴。”晏悬的声音铿锵有力,震慑全场。 宋星蓉也上前一步,手中高举着新的证据:“请皇上过目,这些是平南王与其党羽秘密联系的确凿证据。” 皇帝接过证据,眉头紧锁,仔细审视。随着审阅的深入,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平南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帝的声音如雷鸣般震动大殿。 平南王冷汗涔涔,面色苍白,他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他强作镇定,试图狡辩:“皇上,这些证据皆是捏造,臣无辜!” 皇帝的眼神冰冷:“捏造?你与其心腹的往来记录,还有这天星玉上的暗号,如何解释?” 平南王无言以对,他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 朝堂内外,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皇帝的最终裁决。晏悬和宋星蓉站在中央,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决心。 “平南王,证据确凿,朕无法容忍你的罪行。”皇帝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威严,“即刻将平南王押入天牢,等待最终审判。” 第391章 玉牌 皇帝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在金銮殿内回荡。平南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臣冤枉啊!”平南王嘶声力竭地喊道,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却显得那么无力和绝望。 但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的犹豫和怜悯。 “押下去!”他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禁卫军随即上前,准备执行皇帝的命令。平南王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恐慌,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甚至可能连生命都难以保全。 然而,就在禁卫军即将触及平南王的那一刻,一道黑影突然从殿外飞掠而入,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保护皇上!”禁卫军中有人高喊,立刻有士兵挺身挡在皇帝面前,形成了一道人墙。 但那黑影的目标并非皇帝,而是正要被押走的平南王。只见黑影在平南王身边一闪而过,紧接着,平南王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禁卫军反应过来时,黑影已经带着平南王跃上了大殿的梁柱,几 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殿外的夜色之中。 晏悬和晏祯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金銮殿上公然劫走平南王,而且行动如此迅速果断。 皇帝的脸色阴沉如水,他没想到在自己的金銮殿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仅是对皇权的挑战,更是对他个人的侮辱。 “立刻封锁宫门,全城搜捕!”皇帝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劫走人犯!” 皇帝紧紧扣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往朱荣盛的方向瞥了一眼,朱荣盛立即会意,上前几步宣布了退朝。 从大殿出来,晏悬和晏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中都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晏祯作为太子,立刻向禁卫军发号施令:“不要乱,立刻封锁所有宫门,严密搜查每个角落,绝不能让他们逃出皇宫!” 黑影的轻功虽高,但在皇宫这等狭小的空间内,未必能完全摆脱追捕。 禁卫军迅速行动起来,整个皇宫顿时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晏悬正打算和 宋星蓉一同离开皇宫的时候,朱荣盛笑眯眯地朝他走了过来:“六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对此,宋星蓉没什么反应。 倒是晏祯,非常古怪地打量了晏悬一眼。那感觉就像是遭到了背叛。 晏悬微微一怔,不明白朱荣盛为何在此时找他单独说话,但看到晏祯的目光,他知道不能在此多生枝节。 “朱总管,有什么事吗?”晏悬对朱荣盛保持了必要的礼貌。 朱荣盛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六殿下,您跟老奴来就知道了。” 晏悬心中一惊,密旨? 闻言,晏祯的眼神透露出几分深意。他的目光在晏悬身上逗留,似乎在探寻着什么,那眼神复杂得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被兄弟背叛的痛苦。 晏祯轻轻抿了抿嘴唇,声音平静而淡漠,仿佛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六弟,你先去听听父皇有何吩咐。我这边,恰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宋小姐。” 宋星蓉闻言,转过头来,用一种冷淡而锐利的目光扫了晏祯一眼,她的神情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是一座冰雕,冷漠而遥远。 晏悬知道,此时不宜拒绝,便对宋星蓉说:“星蓉,你先回 府,我可能要晚些回去。” 宋星蓉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并未多问,转身离去。 晏悬随着朱荣盛走向一旁的偏殿,心中却在快速思考,皇帝此时让朱荣盛找上他,究竟是何用意? 进入偏殿后,朱荣盛小心地关上了门,确保四周无人,才从袖中取出一卷黄色的绢帛,递给晏悬。 “六殿下,皇上命老奴亲手将这密旨交给你,皇上说,你看了就会明白。”朱荣盛的态度恭敬,显然对晏悬颇为尊重。 晏悬接过密旨,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皇帝亲笔的字迹,内容简短却充满深意:“晏悬,朕知你忠诚,平南王之事,朕有疑窦。事关你母妃当年之死,需暗中查探,不得外泄。朕信你,必能为朕解惑。” 晏悬的心猛地一震,当年母亲之死一直是他心中未解的疑团,皇帝此旨无疑是将他推向了一个更深的谜局。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既有对真相的渴望,也有对可能揭开的伤痛的恐惧。 皇帝这是在暗示他,平南王被劫一事背后可能有更深的内情,而且此事高度机密,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晏悬深吸一口气,缓缓 将密旨收起,对朱荣盛道:“请回复父皇,晏悬定不负所托。” 朱荣盛微微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他轻声道:“六殿下,皇上对您寄予厚望,此事重大,您需小心行事。” 晏悬紧握着密旨,心中明白,这不仅仅是一项任务,更是皇帝对他的信任和考验。 “朱总管,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晏悬沉声问道。 朱荣盛似笑非笑盯着他:“皇上除了让老奴将密旨交给六殿下之外,还带了这块牌子,给殿下瞧瞧是否能派上用场。至于其他的,并未多说。六殿下,此事重大,你需小心行事。” 朱荣盛从袖中取出一块精致的玉牌,递给晏悬。玉牌上刻着复杂的图案,中间是一个龙纹,周围环绕着云纹,显得庄重而神秘。 晏悬接过玉牌,感受到其上透出的丝丝凉意,他知道这玉牌定然不是凡物,或许与即将揭开的秘密有着莫大的关联。 “这玉牌是?”晏悬疑惑地望向朱荣盛。 朱荣盛微微一笑,低声道:“六殿下,此乃皇上赐予您的信物,它代表着皇上对您的信任与期望。在您查探真相的过程中,这玉牌或许能助您一臂之力。” 第392章 追查 晏悬紧握玉牌,深感责任重大,他明白这块玉牌不仅仅是一件物品,更是皇帝赋予他的权力与使命。 他握着玉牌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这块玉牌的分量之重,远超他的预期。 仪鸾司作为皇帝秘设的部门,其成员遍布朝野,行动隐秘,直接听命于皇帝,拥有极大的权力和资源。 能够号令仪鸾司,几乎等同于掌握了一股可以左右朝政局势的力量。 玉牌交给他,就是想让他去指挥仪鸾司调查平南王之事。 “多谢朱总管,我定会妥善使用。此事我定会守口如瓶,暗中查探。”晏悬认真地说道。 朱荣盛微笑着点头,似乎对晏悬的回答很满意。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此地,留下晏悬独自站在偏殿中,手中紧握着密旨和玉牌。 晏悬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卷绢帛上,那几行字迹仿佛重若千钧,压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自己即将踏上一条充满未知和危险的道路,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而这一切的起点,都与他母亲当年的神秘死亡有关。 晏悬收起绢帛和玉牌,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他走出偏殿,天色渐黑,皇宫中的灯火显得格外 孤寂。他抬头望向夜空,星辰闪烁,似乎在默默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晏悬的心中却是波涛起伏。 他需要找个机会召集仪鸾卫,但,此举不能被太子发现…… 此时,天色向晚,宫门口的喧嚣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消逝而渐渐平息。晏祯和宋星蓉站在宫门外,两人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格外醒目。 晏祯的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宋星蓉站在他身边,两人虽非亲近,却因共同的利益和目标而暂时站在了一起。 晏祯转头看向宋星蓉,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她的考量,毫不掩饰他想要获取信息的试图。 宋星蓉微微沉吟,她明白晏祯的试探,也清楚自己的回答将会影响到晏祯对她的看法。 她缓缓开口:“平南王被劫,此事蹊跷,显然有人在暗中布局。六殿下被赋予重任,这不仅是皇帝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能力的考验。” 晏祯听后,眼眸渐渐幽深。宋星蓉的回答看似客观,实际上是在保护晏悬。她怕他出于猜疑去伤害晏悬。 “你说得不错。晏悬此次调查,若 成功,他的威望将更上一层楼;若失败,恐怕会陷入不利的境地。”晏祯的声音平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 “的确如此。晏悬此次行动,无论成败,都将对朝中的势力格局产生影响。可不管怎样,都影响不到殿下您,不是么?”宋星蓉嘲讽道。 晏祯的目光在宋星蓉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蓉儿,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能在这场风波中,站在正确的一边。” 晏祯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宋星蓉面色不变,她当然明白晏祯的意思,回答道:“太子殿下,星蓉自会审时度势,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两人的对话中,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暗地里却是刀光剑影,彼此都在试探和权衡。 晏祯需要确保宋星蓉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随着夜色的降临,两人结束了对话,各自散去。 晏祯返回东宫,准备进一步筹划和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宋星蓉则回到了宋府,她需要仔细思考如何在这场斗争中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 回到南苑后,晏悬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书桌前,展开那卷密旨,再次审视皇帝的亲笔字迹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提醒他此事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在心中筹划了一番后,晏悬决定采取行动。他将密旨和玉牌小心收好,准备写信给仪鸾司的统领,一个他曾有过数面之缘的神秘人物。 晏悬知道,仪鸾司的统领是一个极其谨慎且忠诚于皇帝的人,只有通过他,才能确保调查的隐秘性和安全性。 他提笔蘸墨,开始撰写信件,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皇帝旨意的忠诚执行,以及对调查工作的慎重考虑。信中没有直接提及平南王或母妃的事情,而是用了一些只有仪鸾司统领才能理解的隐语和暗号。 信写好后,晏悬将其封入一个看似普通的书信封中,然后召见了一名心腹侍卫。这名侍卫表面上是晏悬的随从,实则是仪鸾司的一名成员,专门负责与晏悬联络。 “这封信,务必亲手交给仪鸾司统领,不得有误。”晏悬将信交给侍卫,语气严肃。 侍卫接过信,行了一礼:“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待侍卫退下后,晏悬再次陷入沉思。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调查的第一步,但这条路必定充满了艰难险阻。他必须时刻 保持警惕,不仅要应对可能来自平南王余党的威胁,还要防备朝中其他势力的干扰。 顺利召集齐仪鸾司的青衣侍卫后,晏悬迅速安排了接下来的追击。 晏悬带领着这几名青衣侍卫,先从皇城展开调查。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晏悬发现了一些新鲜的痕迹,是脚印和衣料的划痕,显然是有人匆忙逃窜所留下。 晏悬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些痕迹,然后指着一个方向:“他们往这边去了,快追!” 一行人迅速沿着痕迹追踪,穿过宫墙,来到了皇宫的外围。 在这里,他们发现了更多的线索,包括一些被踩断的树枝和被压弯的草叶。 晏悬和几位青衣侍卫紧紧追踪着这些线索,他们知道,黑影和平南王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一定就在附近。 终于,在一处假山后面,晏悬发现了一些更加明显的脚印,这些脚印通往一个隐蔽的洞口。 晏悬心中一动,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黑影和平南王的藏身之处。 他示意几位青衣侍卫小心行事,然后带头进入了洞口。洞内昏暗,只有一些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晏悬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洞内的动静。 第393章 帮手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声音,是从洞内深处传来的。晏悬立刻带领青衣侍卫们,悄无声息地向声音的来源靠近。 他们来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洞穴,在这里,晏悬终于看到了黑衣人和被救走的平南王。黑衣人似乎受了伤,正在给平南王包扎,而平南王则显得十分虚弱。 晏悬冷声喝道:“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黑衣人和平南王显然没有料到会这么快被发现,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但黑衣人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他缓缓站起身,面对着晏悬和几位青衣侍卫。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们吗?”黑衣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屑。 晏悬并不为其所动,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他必须保持警惕,不能让黑衣人和平南王再次逃脱。 “今日,你们插翅难飞!”晏悬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他和几位青衣侍卫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黑衣人和平南王对视一眼,他们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而晏悬,也准备全力以赴,将这场斗争进行到底。 侍卫们如同离弦之箭,穿梭在沿街的屋檐 和走廊之间。 他们紧紧追踪着“影卫”们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来到了都城的外围。在这里,夜色更加浓重,月光被云层遮挡,只有稀疏的星光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察觉到追击的“影卫”们迅速分散开来,像烟雾一样消失在夜色中。晏悬等人被迫分开追击,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判断和直觉来选择追踪的目标。 然而,“影卫”们显然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他们在夜色中穿梭,利用周围的建筑和阴影进行掩护,极难捕捉。 仪鸾卫虽然技艺高超,但面对如此狡猾且训练有素的对手,他们的追击变得异常艰难。 晏悬和青衣侍卫们面对的是一场充满挑战的追击战。 平南王面对晏悬时,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威胁:“你真的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就能拦住我们吗?” 晏悬不为所动,他紧握长剑,目光如炬:“我母亲之死,和你逃不开关系吧?今日,便是你们的终结之时。” 平南王冷笑一声,随即身形一晃,向晏悬发起了攻击。 晏悬身后的青衣侍卫们迅速加入战斗,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剑光闪烁,拳影交错,每 一次碰撞都迸发出火花。 余光里,晏悬注意到黑衣人正试图悄悄逃离战场通风报信。晏悬立刻分出一名侍卫去追击平南王,自己则全神贯注地对付平南王。 平南王面对晏悬的指控,不屑嘲讽道:“晏悬,你以为你已经掌握了一切,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真以为,你母亲是因为本王而死的吗?即使没有本王,你的母亲在那孤立无援的深宫之中,照样会死去!” 他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但晏悬并没有被他的威胁所动摇。晏悬紧握住了长剑。 “我不需要知道更多,我只需要知道你将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剑光闪烁,拳影交错,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火花,照亮了夜色中的战场。 平南王虽然负隅顽抗,但在晏悬和青衣侍卫的联手下,他的抵抗逐渐变得无力。他发出冷笑,继续试图用言语令他产生动摇:“本王查你很久了,你根本就不是六皇子对吧!如果是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和药王谷有联系,更不可能被慕容氏的人盯上!” “叮”地一声,晏悬长剑猛地顿住,他身形一晃,跃至一旁堪堪稳住动作。 所以, 是慕容氏泄露了他的身世? 夜色如墨,晏悬示意仪鸾卫协同自己再次出手。 在荒废的院落中,晏悬与平南王的战斗愈发激烈。火光映照下,剑影交错,每一次交锋都充满了危险。晏悬凭借着精湛的剑法和对母亲名誉的执着追求,与平南王展开了一场生死较量。 然而,正当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时,四周突然涌出了众多伏兵。 这些伏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显然是有备而来。晏悬和青衣侍卫们瞬间被敌人的浪潮所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在混战中,晏悬尽管英勇作战,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又有密集的箭雨从左右射来,即便有侍卫急忙挥舞武器抵挡保护他,但箭矢如雨,让他们应接不暇。 晏悬意外中了一箭,箭矢穿透了他的护甲,带给他剧烈的痛苦。 他感到力量在一点点流失,眼前的敌人似乎越来越多,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险些支撑不住。 就在晏悬将要不敌之时,突然,一人高呼“保护殿下”率领着一队精兵冲入战场,他们的出现如同黑夜中的一道曙光。 晏悬靠着长剑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月色下,那个男人英 姿勃发,面庞刚毅,正是宋新晟。 宋新晟身手不凡,迅速杀入重围,直逼晏悬所在之处。 宋新晟眼见晏悬受伤,立刻上前将晏悬护在身后,同时指挥着士兵们与敌人搏斗。“晏悬,坚持住,你不能在这里倒下!”宋新晟大声呼喊,试图唤醒晏悬的斗志。 晏悬在宋新晟的呼唤下,振作起来,尽管伤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 两人背靠背站立,面对着四周的敌人,展现出了不屈的战意。 在宋新晟的帮助下,晏悬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们并肩作战,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对抗。宋新晟的加入,不仅为晏悬提供了支持,也极大地鼓舞了青衣侍卫们的士气。 随着宋新晟的到来,战斗的局势开始发生转变。晏悬的伤势得到了简单的处理,虽然疼痛依旧,但他的意识逐渐清晰,战斗意志也被重新点燃。 平南王见状,意识到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狠厉所取代。 “晏悬,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平南王咆哮着,开始施展他的绝技,每一招都充满了致命的力量。 第394章 逃走 晏悬和宋新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们相互配合,一攻一守,默契地应对着平南王的攻势。 宋新晟的枪法大开大合,气势如虹,而晏悬则以剑法的灵动和精准,寻找着平南王的破绽。 在两人的联手下,平南王虽然勇猛,但也逐渐感到了压力。 晏悬抓住一个机会,一剑刺向平南王的要害,而宋新晟也趁机发起致命的一击,向平南王刺去。 就在晏悬和宋新晟准备联手给平南王致命一击的关键时刻,战场的另一端突然响起了尖锐的竹哨声。 突然,一阵刺鼻的浓烟从四周升起,迅速弥漫了整个战场。火光和烟雾交织,视线和呼吸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晏悬和宋新晟不得不暂时停止攻击,他们用袖子掩住口鼻,试图在浓烟中寻找平南王的踪迹。 平南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 在混乱中,几道黑影从暗处窜出,他们动作迅速,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些人是平南王的忠实死士,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确保平南王能够安全撤离。 “不好,平南王可能已经趁机逃走了!”晏悬大声喊道,他的声音中带着 一丝急切。 晏悬和宋新晟立刻意识到形势有变,他们试图冲过浓烟去拦截平南王,但那些死士们异常顽强,拼死抵抗,为平南王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拦住他们!”晏悬怒吼着,挥剑砍向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 宋新晟也不甘示弱,长枪如龙,直取敌人要害。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地下传来,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紧接着,一个隐蔽的地洞口打开,几个身影从地洞中跃出,迅速将平南王拉入地洞之中。 “不!”晏悬眼睁睁地看着平南王在最后一刻被人为地救走,愤怒与失望交织在他的心头。 但他还是冷静地下达了命令:“宋将军,命令士兵们先退到安全地带,避免吸入过多烟雾!”宋新晟点头,随即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浓烟逐渐散去,战场恢复了平静,但平南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悬和宋新晟站在原地,四周是一片狼藉,他们知道,平南王的逃脱意味着更大的威胁仍然存在。 晏悬紧握着剑柄,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平南王,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要你血债血偿!” 宋新晟拍了拍晏悬 的肩膀,表示支持:“殿下放心,会找到他的。”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今夜的胜利并不完美,但他们的意志并未消沉。 晏悬沉声说道:“宋将军,我们需要重新制定计划,平南王不会就此罢休。” 他们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他们将继续追寻平南王的踪迹,直到将他绳之以法。 宋新晟点头表示同意:“殿下,您说得对。我会立刻派遣信得过的士兵,加强对平南王可能藏身之处的搜查。” 晏悬转身,目光扫过周围的士兵,他们虽然经历了一场激战,但士气依然高昂。晏悬知道,这些士兵将会是他追捕平南王的关键力量。 “传我命令,城中所有士兵立即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晏悬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我们要在天亮前,找到平南王的踪迹。” 士兵们齐声应诺,迅速行动起来。 …… 郊外某处不起眼的农舍内,平南王在死士的搀扶下,喘着粗气,他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不甘。 他知道,虽然暂时逃脱了晏悬的追捕,但自己的处境依然危险。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平南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晏悬不 会就此放弃,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策划。” 死士们点头领命,他们迅速收拾行装,准备带着平南王离开。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不能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线索。 平南王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击声,随后,二皇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皇叔,你受伤了。”二皇子走进屋内,目光关切地看着平南王。 平南王苦笑一声,摆了摆手:“一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派人救了本王,怎么自己也来了这里?” 二皇子走到平南王身边,低声道:“我得知皇叔遇险,自然要来相助。不然,我们的大计接下来如何实行?” 平南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二皇子真会这么好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如今形势危急,太子和晏悬不是易与之辈。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二皇子点头,他知道平南王说得不错。他环顾四周,确认都有心腹守卫,才继续说道:“皇叔,我有一计,或许能为我们争取 到一些时间。” 平南王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说来听听。” 二皇子俯下身,与平南王耳语了几句。 平南王的眼中逐渐露出了然之色,随后点了点头:“此计甚好,但风险也不少。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晏悬抓住把柄。” 二皇子微微一笑:“皇叔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只要我们步步为营,定能转危为安。” 平南王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选择相信二皇子的计划。他看向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那就按你说的去做。但你要记住,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逃脱,还要彻底翻转局面。” 二皇子坚定地点头:“皇叔,我明白。我不会让父皇和朝廷失望的。”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确保计划的每一步都尽可能周密。随着计划的逐步确定,平南王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而他,还有机会重掌局面。 在二皇子的帮助下,平南王和死士们开始按照计划行动。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农舍,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的只有被夜风吹动的破旧门扉,轻轻摇曳。 第395章 谋划 在二皇子的精心安排下,平南王和几名死士悄然离开了农舍。 夜色如墨,唯有零星的星光为他们指引方向。 他们穿过荒芜的田野,绕过静谧的村庄,一路向城外的密林深处行进。 平南王虽然受伤不轻,但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他知道,此刻任何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他低声询问二皇子:“你如何确保我们的行动不会被晏悬察觉?” 二皇子自信地回应:“皇叔放心,我已经在城中布下了几处幌子,晏悬的注意力将被分散。而且,我的人已经控制了城门,我们的离开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在密林中穿行了一段时间,平南王和二皇子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山谷。这里四周被高山环绕,仅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与外界相连,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这里是一个旧日的好友为我准备的避难所,”二皇子解释道,“即便晏悬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找到这里。” 平南王环顾四周,确认了这里的隐蔽性,心中的担忧稍减。 他开始与二皇子商讨接下来的行动:“我们必须尽快联络我们的盟友,重新集结力量。晏悬不会就此放弃,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迎接他的反击。” 二皇子点头同意:“我已经派人去联络我们的盟友,他们将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我们支持。同时,我也会继续在朝中制造混乱,分散晏悬的注意力。” 两人在山谷中的一处简陋的木屋前停下脚步。这里将成为他们暂时的避风港,也是他们策划反击的基地。 与此同时,晏悬和宋新晟在京都中紧张地筹划着搜捕行动。 晏悬的直觉告诉他,平南王不会就此放弃,他必须尽快找到平南王的踪迹,阻止他的阴谋。 “我们必须加强对城门的监控,同时在城内进行地毯式搜查。”晏悬对宋新晟说。 宋新晟点头:“殿下放心,我已经命令禁卫军行动起来,同时,我也会通知城防军加强巡逻。” 晏悬又补充道:“我们还需要密切注意朝中的动向,二皇子和平南王可能有同谋。我们必须小心,防止他们在朝中制造更多的麻烦。” 两人商议完毕,立刻分头行动。晏悬回到自己的府邸,开始联络忠诚的官员,准备在朝中对抗二皇子的势力。而宋新晟则前往军营,亲自指挥搜捕行动。 东宫。 东宫之中,晏 祯独自坐在书房内,面对着烛光,他的眉头紧锁,思考着近日来朝中的一系列变故。平南王的逃脱、晏悬的行动、二皇子的异常,这些都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他知道,平南王的逃脱不仅仅是对皇权的挑战,更是对整个朝局稳定的威胁。晏悬表面提出合作,却又得到了皇帝的特许。 那日,朱荣盛过来给晏悬传达追捕平南王的消息,一定还给了晏悬特别的东西,否则晏悬后续的行动不会如此自由。 而暗探传过来报给他关于二皇子最近异常的行为,更是让晏祯感到了不安,他必须更加小心地应对。 晏祯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夜空中的星辰。他最头痛的,其实还是晏悬。 为什么这个看似最受冷落的皇子,又在这种关键时刻得到了皇帝的器重? 皇帝究竟是真心,还是仅仅推出晏悬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不过,这种时刻,盯紧二皇子才是最急迫的。 “来人。”晏祯轻声呼唤,一名心腹侍卫立刻出现在书房门口。 “殿下,有何吩咐?”侍卫恭敬地问道。 晏祯沉声道:“立刻去查探二皇子最近的行动,我要知道他所有的 动向,不得有任何遗漏。” “遵命,殿下。”侍卫领命,迅速退出书房,开始执行晏祯的命令。 晏祯回到书桌前,开始仔细审视朝中的势力分布,思考着如何巩固自己的势力,同时削弱二皇子的影响力。 晏祯的命令迅速传达,东宫的心腹侍卫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散布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或潜入暗巷,或混入人群,密切监视着二皇子及其追随者的一举一动。 …… 皇城。 晏悬也在紧张地部署着搜捕行动。他深知,平南王和二皇子的联合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在晏悬的府邸内,忠诚的官员们围坐在地图前,商讨着搜捕计划。晏悬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沉声道:“我们必须加强对这些区域的搜查,这里是平南王可能藏身的地方。” 官员们纷纷点头,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心。他们知道,这场斗争不仅关乎个人的生死,更关乎大历朝的未来。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进书房,向晏悬汇报:“殿下,我们在城外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踪迹,似乎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晏悬立刻站起身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立刻带我去看。” 侍卫领命,晏悬迅速带领一队精兵,跟随侍卫前往城外。在城外的一片密林边缘,晏悬发现了一些被踩踏的草地和折断的树枝,这些迹象表明,确实有人曾从这里经过。 晏悬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这些踪迹,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站起身,对随行的精兵下令:“立刻搜查这片密林,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精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分成小组,深入密林进行搜查。晏悬紧随其后,他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与此同时,在山谷中的简陋木屋内,平南王和二皇子也在紧张地筹划着。 平南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晏悬和晏祯都不是易与之辈,我们必须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才能彻底击败他们。” 二皇子点头表示同意:“我已经派人去联络我们的盟友,他们将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我们支持。同时,我也会在朝中继续制造混乱,以分散晏悬的注意力。” 平南王微微一笑,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我们不仅要对抗晏悬和晏祯,还要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 第396章 白玉关 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皇叔,您的意思是?” 平南王低声道:“我们可以散布一些消息,让晏悬和晏祯互相猜疑,让他们的联盟破裂。到时候,我们再出手,一举将他们击败。” 二皇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这个计划甚好,我会立刻行动。” 他们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们脸上的阴影,使得他们的表情显得更加阴沉。 平南王继续说道:“晏悬虽然得到了皇帝的信任,但他在朝中并没有太多的根基。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意外’的发现,让他的忠诚受到质疑。” 二皇子点头,他已经开始想象如何执行这个计划:“我会让我的人在朝中散布一些关于晏悬与外敌勾结的谣言,让父皇对他产生怀疑。” “同时,”平南王补充道,“我们还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让晏祯认为晏悬正在暗中策划夺取太子之位。这样,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逐渐激化。” 二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一旦他们开始内斗,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在他们两败俱伤之际,我们将一举夺取皇权。” 平南王满意地看着二皇子,他知道这个计 划需要精心策划和周密的执行。他沉声道:“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的行动。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考虑周全。” 二皇子站起身,他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皇叔,我立刻去安排。我们的人会开始行动,确保计划的顺利进行。” 二皇子离开后,平南王立即召来了自己的暗卫。 “立刻将本王命令传去白玉关,交待世子抓紧时间行动起来。”平南王沧桑的脸庞上,浮上了一抹诡异的冷笑。 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一番太子。多亏太子上次将他和二皇子一举拿下押入地牢,如今所有人都在认为他会扶持二皇子,包括皇帝也以为他选择了二皇子。 毕竟,如果不是非常严密的利益关系,他作为平南王不可能牺牲到这种地步。 谁也无法料到,他自始至终想要扶持上位的人——只有自己。 …… 大梁以南,白玉关。在关内的将军府,章燮正端坐在案前,眉头紧锁地审视着一张刚刚送达的密报。 密报中简短的字句,透露出父亲对当前局势的焦虑和对他行动的催促。 章燮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父亲安危的担忧,也有对晏祯、 晏悬等人的深深怨恨。 守在白玉关这段时间,他如同一头被困的野兽,心中的怨念和怒火与日俱增。 他目睹了家族的荣耀被一点点蚕食,自己的父亲从权势滔天到如今被迫逃亡,这一切的转变都与晏祯、晏悬等人脱不了干系。 他渴望着报仇雪恨,渴望着用他们的血来清洗自己的耻辱。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夜风吹拂着他的长发,也似乎带来了远方的呼唤。 他的目光冷冽如刀,心中却在权衡着。虽然对父亲的催促感到不满,但章燮也明白,若要翻转局面,就必须采取行动。 他不能让个人情绪影响到整个大局,家族的未来和复仇的计划都需要他保持冷静和理智。 章燮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不满和怒火暂时压下。他开始在心中筹划,如何利用手头的资源和父亲在信中的指示,来制定一个既能满足父亲期望,又能让自己有机会报仇的计划。 他回到案前,开始书写密信,调派自己的心腹之人。他知道,自己必须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精心策划,不能有任何差池。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随着密信一封封地完成,章燮的计 划也逐渐清晰。他将派遣最忠诚的部下潜入京都,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好准备。 同时,他也要开始在白玉关内部加强自己的势力,确保在关键时刻有足够的力量支持父亲的行动。 章燮的心中虽然充满了复仇的火焰,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燃烧的时候。 他必须等待,等待一个最佳时机,然后一举爆发,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 在那之前,他将保持耐心,像一只潜伏的猎豹,等待着出击的最佳时机。 此时,安抚使府中,王旭申的书房内,他独自面对着密报,眉头紧锁,心中波涛汹涌。 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正是他的密探,暗影。 暗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大人,您已经看了很久了,可有决断?” 王旭申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密报上,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暗影,你跟随我多年,对白玉关的局势应该比谁都清楚。” “是的,大人。”暗影回答,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王旭申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章将军的野心,路人皆知。他若行动,必将掀起波澜。” 王旭申背着手转过身,在屋内踱 了几步,才再次缓缓开口,道:“可我若通风报信,便是将自己置于险境。章燮的手段,你我都清楚。” 暗影沉默了片刻,似是思索了会,然后说:“大人,消息传递出去虽然可能会带来风险,但对我们来说也会是一个机会。” 王旭申点了点头,他心中清楚,这是一个向太子表忠,同时也是证明自己价值的最佳时刻。 “暗影,”王旭申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决断,“你亲自去一趟,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太子。我们必须确保太子能够抢先一步行动。” 暗影领命:“大人放心,暗影必不辱使命。” 王旭申将密信递给暗影,信中详细描述了章燮的动向和可能的计划。 暗影接过密信,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如同他从未出现过一样。王旭申独自一人留在书房,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星空,心中却已没有了犹豫。 当初他以安抚使的身份留在白玉关,就是做好了与太子结盟的打算。 战队太子,对他来说意味着更大的利益和更广阔的前景。 王旭申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他将利用这次机会,进一步巩固与太子的关系,同时在朝堂上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第397章 寒时 王旭申站在窗前,夜色中的白玉关显得格外宁静,但这宁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他轻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索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如今他已经走出了一步险棋,后悔只是浪费时间,毕竟如果不冒险,他就永远不会有胜出的机会。 章燮那样野心勃勃的人,虽然在表面上保持着和平,但王旭申清楚,这种和平是脆弱的,一旦有机会,章燮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下手。 “哼,章世子……”王旭申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的动作能瞒过所有人吗?” 或许,他可以添一把火,让这场斗争变得更加激烈。 王旭申再次拿起笔,开始撰写另一封密信,这封密信的内容与之前的内容完全不同,甚至比之前那封描述的要更加详细。 写到最后,王旭申提着笔想了想,把自己给太子传递消息的事情也写了进去。 “周旋于多方势力之间的你,一定能考虑的更全面吧。”烛火摇曳,映照出他沉思的侧脸。 王旭申伸手拿起桌上的密信,他十分清除这封信传到那个人手中,足以在朝堂上掀起一场风暴。 思量了会,他站起身, 走到书房门口,轻声召唤:“来人。” 一名身着深色长袍的男子迅速进入书房,他是王旭申的心腹,多年来一直忠诚地为他效力。 “大人,有何吩咐?”心腹的声音低沉,眼神中透露出对王旭申的尊敬和信任。 王旭申将密信递给他,语气坚定而严肃:“这封信,你必须亲自交给宋家大小姐——宋星蓉。切记,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心腹接过信,感受到了信件的重要性,他点头应道:“大人放心,我定会小心行事,确保信件安全送达。” 王旭申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心腹有着绝对的信任。 他知道,宋星蓉收到这封信后,会明白其中的深意,也会知道如何根据这些人的行动来做出反应。 “去吧,不要让我失望。”王旭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心腹再次点头,转身离开了书房,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王旭申回到书桌前,再次望向窗外的星空,心中已经开始筹划接下来的行动。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让思绪在心中慢慢铺开。 他能够感觉到,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 夜深了,王旭申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外面的星空,心中充满了期待。 …… 初冬的东宫,寒风凛冽,庭院中的树木已经褪去了繁华的绿装,只剩下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宫墙之上,却带不来多少暖意。 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们裹紧了衣衫,脚步匆匆,穿梭在各个宫殿之间,为即将到来的严寒做准备。 东宫的书房内,炭火在铜炉中燃烧,发出微弱的橘红色光芒,为这寒冷的房间带来一丝温暖。 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古籍和卷轴,散发出一种沉稳而庄重的气息。 墙上挂着的字画,笔力遒劲,更显得室内充满了书卷气。 晏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王旭申发来的密报,他的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这份密报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打破了东宫初冬的宁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章燮真是胆大包天!”晏祯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派人秘密潜入京都,形同造反,他知道么?” 赵总管站在下方,感受到太子的怒气,唯唯诺诺地不敢抬头。他知道晏祯此刻肯定一碰 就炸。 见他气息平稳下来,赵总管才小心翼翼地回应道:“殿下,章将军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若能在关键时刻将人拿下,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定他们一个谋逆罪。” “本太子难道不想吗?老二那个没脑子的,前阵子还眼巴巴地跑去给平南王送消息。要不是他,平南王怎会跑掉!” 晏祯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应对策略。 当然,平南王成功逃逸之事也不能完全怪二皇子。当时他明知二皇子的行为,还故意压下来,也存了一分坑晏悬的心思。 他不想晏悬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又不想晏悬出的风头盖过他。 “赵总管,传本太子命令,立刻召集东宫的精英卫队,要他们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是,殿下!”赵总管立即领命,转身就要去传达命令。 晏祯又补充道:“还有,通知暗卫,南下云州接近章燮,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上报。” 赵总管再次点头,表示明白:“殿下放心,老奴将亲自去办,确保一切安排妥当。” 随着赵总管的离开,晏祯独自一人留在书房,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初冬的东宫,虽 然寒冷,却也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晏祯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必须迎难而上。 作为太子,他肩负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辱,更是整个大梁的未来。平南王父子若要谋反,他当然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置黎民百姓不顾。 随着夜色的深沉,东宫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整个宫殿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而在东宫之外的南苑,晏悬的府邸却依旧灯火通明,他坐在书房内,手中拿着刚刚从江河手中接过的密信,眉头紧锁。 江河道:“殿下,宋小姐说,这封密信是白玉关传来的,来自王安抚使,她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喊了属下转交给你。” 晏悬的目光在密信上扫过,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紧急与重要性让他的心跳不由加速。 王旭申不会无缘无故在深夜传递消息,这封密信中必定隐藏着关乎大局的信息。 “江河,做得好。”晏悬抬头,对忠诚的侍卫江河表示赞许,“宋小姐那边,你告诉她,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她更多的帮助。” “是,殿下。”江河行了一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留下晏悬独自面对着密信。 第398章 担忧 晏悬再次审视着信中的内容,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击打在他的心上。 信中,王旭申不仅证实了平南王与二皇子的联合行动,还透露了章燮他们可能已经潜入京都,准备发动一场政变的计划。 晏悬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的思绪如同夜色中的风,迅速而无序。 他必须立刻行动,但每一个决策都必须谨慎,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他迅速写下几封指令,召唤来几名心腹侍卫,将指令一一交待下去。 “你们几个,立刻分头行动。”晏悬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第一队,加强府邸的警戒,任何可疑之人不得靠近;第二队,秘密联络我们在京都周边的眼线,我要第一时间知道平南王和二皇子的往来。” 侍卫们领命而去,晏悬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空。夜色深沉,星辰闪烁,仿佛在默默注视着人间的动荡。 灯火依旧明亮,他站在窗前,夜色中的一切似乎都显得异常宁静,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晏悬独坐在书房内,王旭申的密信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平南王父子若是真要造反…… 他闭上眼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平南王和二皇子的野心昭然若揭,我必须采取行动,保护大历朝的稳定,保护我所珍视的一切。”晏悬在心中默念,“皇帝将我推上风口浪尖,太子又想让我去当挡箭牌,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 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盟友,以及一个更加周密的计划。 “星蓉……”晏悬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晏悬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空。 “殿下,夜深了,您是否需要休息?”一名暗卫在门外轻声问道,关心中带着一丝担忧。 晏悬摇了摇头,他没有时间休息,“不,现在不能休息。” 他转身回到书桌前,提笔迅速写下一张字条,召唤一名信得过的侍卫前来。侍卫到来后,晏悬将信件交给他,语气严肃而低沉:“这封信,你亲自送到宋府,交给宋星蓉小姐,不得有任何耽搁。” “是,殿下。”侍卫领命,立即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清晨。 宋府。 用完早饭后,宋星蓉与难得闲暇的宋新晟缓步于花径之上,露珠 闪烁在草尖,花香与泥土的清新气息交织在一起。 宋星蓉手中拿着晏悬的回信,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信中的内容。 她轻声对兄长说:“六殿下的信中透露的信息,无疑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平南王和二皇子的行动,我们必须谨慎对待。” “是啊,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章燮真的带兵潜入了京都,接下来的京都很难避开这场腥风血雨了。” “正是如此。”宋星蓉点头,她的目光坚定,“我们必须帮助晏悬,同时也要保护宋家的利益。” 宋新晟想了想,沉声回应:“这场游戏的赌注太大,我们不能有半点疏忽。信中提及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关键。” 宋星蓉点头,她的目光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锐利:“我们宋家虽不涉朝政,但这场风波若不平,也难以独善其身。” “你的意思是?”宋新晟看向妹妹,眼中闪过一丝询问。 宋星蓉微微一笑,自信而从容:“我们得动用所有的资源,包括那些暗中的眼线。我需要知道平南王和二皇子的一举一动,他们的计划,他们的弱点。” 宋新晟点头,表示赞许:“我会让信得过的人去办。另 外,我们也得准备一些应对措施,以防万一。” 两人继续在花园中漫步,讨论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应对策略。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宋星蓉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宋新晟,眼神坚定:“兄长,这场斗争,不仅是对六殿下的考验,也是对我们宋家的一个机会。我们要好好把握。” 宋新晟回以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蓉儿,你总是能洞察先机。放心,我不会让宋家错过任何一个提升地位的机会。” 他们相视一笑,兄妹间的默契在不言中传递。 在这个权力斗争的棋盘上,他们宋家虽不是主导者,但也是不容忽视的棋手。 随着晨光的渐渐明亮,宋星蓉和宋新晟结束了散步,但他们心中的计划和策略却越发清晰。他们知道,在这个复杂的局势中,只有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果断的行动,才能确保宋家的安全和利益。 宋星蓉与宋新晟结束散步,回到了书房。宋星蓉坐于书桌之后,展开一张精细的京都地图,指尖轻轻滑过每一个重要的标记。 “兄长,你看。”宋星蓉指着地图上的几处,“这些是 这几天探子查的几个平南王可能的藏身之所,我们需要重点监视。” 宋新晟靠近,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地图,“我们不能明着来,这些地方鱼龙混杂,一旦引起对方警觉就麻烦了。” “不错。”宋星蓉点头,“可以安排一些信得过的人,以各种身份潜入这些区域,暗中观察。” 两人商讨了一番细节,确保计划的周密性。 宋新晟忽然问道:“星蓉,你觉得六皇子在这场风波中,能走多远?” 宋星蓉沉吟片刻,然后回答:“他心思深沉,手段不凡,若非局势所迫,他不会轻举妄动。但若他能妥善利用这次机会,或许能一跃成为太子的强劲对手。” “那我们宋家呢?”宋新晟继续追问。 宋星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宋家自然也要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我们不参与朝堂争斗,但在这背后,却能左右不少事情。” 宋新晟点头,对妹妹的见解表示赞同:“那好,我们就按照这个方向行动。你负责情报收集,我负责家中的安排,确保一切顺利。” 两人商定之后,宋星蓉立即开始行动,她提笔写下一封密信,准备派遣心腹之人秘密送往各个眼线。 第399章 此处安心是吾乡 月光如银,洒在宋府的飞檐翘角之上,将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在宋星蓉的闺房内,她静坐于窗前,一缕轻纱般的月光透过窗棂,映照在她清丽脱俗的面庞上。 她的眉如远山含翠,眼似秋水含波,肌肤胜雪,更显得气质非凡。 宋星蓉手中紧握着晏悬赠予的雁云佩,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承载着往昔的温柔时光。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离,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她轻抚着雁云佩,每一条刻痕都勾起了她与晏悬之间的回忆。 那些曾经的亲近和信任,如今却因权力的漩涡变得复杂难辨。宋星蓉深知,她必须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不仅关乎晏悬,也关乎宋家的未来。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站起身,走出了闺房。 穿过曲折的回廊,她来到了宋将军和夫人的居所。 透过半掩的门扉,她看到父亲正抱着襁褓中的小妹妹,母亲依偎在旁,一家人其乐融融。 宋星蓉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宋将军见她到来,笑着招手:“星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宋星蓉走到父亲面前,行了一礼:“父亲,母亲,女儿有件心事,想和二位商量。” 宋夫人温柔 地拉过她的手:“星蓉,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宋星蓉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晏悬的密信,递给了父亲:“父亲,这是六皇子送来的密信,他现在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宋将军接过信件,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看向宋星蓉:“星蓉,此事重大,你怎么看?” 宋星蓉坚定地回应:“父亲,晏悬不仅是我们的朋友,也是大梁朝的皇子。他若有难,我们宋家怎能坐视不理?” 宋夫人也点头,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对女儿的支持:“星蓉说得对,宋家向来忠君爱国,我们不能在关键时刻退缩。” 宋将军沉思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好吧,星蓉,你有什么计划,尽管说出来,父亲会全力支持你。” 宋星蓉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知道,有了家族的支持,她就能更好地帮助晏悬。她详细地向父母说明了晏悬的处境和自己的计划,宋将军和夫人听后,都表示赞同,并承诺会提供必要的支持。 “星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担当。”宋将军拍了拍她的肩膀,“宋家的女儿,从不逊色于男儿。” 宋夫人也笑着补充:“是啊,星蓉,娘亲一直相信你,你的智慧 和勇气,定能为我们宋家带来荣耀。” 宋星蓉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只要有家人的支持,她就有了无穷的力量。 “谢谢父亲、母亲。”宋星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有了你们的支持,星蓉定不辱使命。” 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洒在她的长发上,映出一片柔和的银光。她的发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显得她清丽绝俗。 宋夫人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星蓉,你从小就聪明过人,娘亲相信你的判断。但此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想清楚了?” 宋星蓉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母亲,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困境。” 宋将军此时也走了过来,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赏:“星蓉,你能有这样的想法,为父很是欣慰。宋家的女儿,就该有这份担当。” 宋星蓉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她转身看向窗外,月光下的庭院显得格外宁静,但她的心却无法平静。 “父亲,母亲,我打算明天就去找晏悬,与他商讨对策。”宋星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 宋将 军点头:“好,我会让府中的侍卫随你一同前往,确保你的安全。” 宋夫人则是一脸担忧:“星蓉,你一定要小心。朝堂之上,人心难测,你可不能轻信他人。” 宋星蓉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慰:“母亲放心,我会小心的。” 夜深了,宋星蓉独自一人回到了闺房,她再次拿起那枚雁云佩,心中默默祈祷:“晏悬,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尽快赶到你身边。” 第二天一早,宋星蓉便带着几名侍卫,骑马离开了宋府。她穿过繁华的街道,向着晏悬的府邸疾驰而去。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她的眼神坚定,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晏悬的牵挂。 而在晏悬的府邸,晏悬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宋星蓉的到来。 当宋星蓉的身影出现在晏悬的视线中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快步走上前,迎接她的到来。 “星蓉,你来了。”晏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 宋星蓉下马,看着晏悬,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情:“我收到了你的信,我怎能不来?” 两人相视一笑。 “星蓉,你的到来,让我心安。”晏悬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对宋星蓉的信任与依赖。 宋星蓉微微一笑,她的笑中带着一丝坚毅:“你我之间,无需多言。” 两人一同走进晏悬的书房,室内布置简洁而典雅,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记着各种符号和路线。 晏悬引着宋星蓉来到地图前,指向了几个关键点。 “星蓉,你看,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平南王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这些区域,我们必须尽快行动,阻止他们的阴谋。”晏悬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每一个点都代表着一个潜在的危机。 宋星蓉凝视着地图,她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内线,散布一些假消息,迷惑敌人,同时,我们还需要加强这些区域的防御。” 晏悬握住她手轻轻摩挲起来:“你的计划很好,我们需要立刻行动。我会让信得过的人去执行。有你在,我感到无比安心。” 宋星蓉轻轻回握时,晏悬心念一动,他曾经认为自己无家可归无人可依,活在世上唯一的动力就是向梁朝皇室复仇。 而眼前这个陪伴了他一路的女孩,嘴上说着和他保持距离但每到紧要关头就会坚定不移选择他的女孩,真真正正让他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 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400章 段 宋星蓉感受到晏悬手心的温暖,她转头望向他,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理解与信任:“晏悬,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与你同行。” 晏悬紧握宋星蓉的手,他知道,这份承诺背后,是宋星蓉无尽的勇气与坚定。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星蓉,有你,我不再孤单。” 两人在地图前站立良久,直到晏悬的一名心腹侍卫匆匆进入书房,打破了这份宁静:“殿下,宋小姐,我们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晏悬和宋星蓉迅速回到现实,他们知道,每一个情报都可能关乎整个计划的成败。晏悬接过侍卫递来的密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递给宋星蓉。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晏悬沉声说道,“我们必须调整计划。” 宋星蓉接过密信,仔细阅读后,她的眉头微蹙:“看来,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敌人的动向。晏悬,我建议我们分头行动,你负责联络朝中的盟友,我则去探查平南王的真正意图。” 晏悬点头同意:“这样也好,但我们一定要保持密切的联系,一有情况立即相互通报。” 两人商定之后,晏悬立即开始行动,他召集了一批忠诚的侍卫,准备秘密前往朝中的盟友家中,商讨对策。而宋星蓉则准备前往一处秘密据点,那里有她布置的眼线,可以为她提供平南王的最新动态。 在 宋星蓉即将离开晏悬府邸时,晏悬拉住了她的手:“星蓉,千万小心,我等你平安归来。” 宋星蓉回头,给了晏悬一个宽慰的微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随着宋星蓉的离去,晏悬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担忧。 …… 宋星蓉才回府没多久,就看到绿萝匆匆来报:“小姐,表小姐和表少爷来访了。他们说是有急事相商。” 宋星蓉微微一怔,段林燕和段起昀一起来了?此时突然到访,必定事出有因。 宋星蓉快步走向客厅,心中暗自思忖,段林燕和段起昀此时到来,或许与晏悬面临的危机有关。 进入客厅,宋星蓉看到段林燕和段起昀正焦急地等待着,两人的神色都显得有些紧张。 “星蓉,你终于来了!” 段林燕一见到宋星蓉,立刻迎上前来,语气中带着急切。 段起昀也站起身,神色凝重:“星蓉,我们发现了一些重要的情况,可能与你有关。” 宋星蓉示意他们坐下:“别急,慢慢说,是什么情况?” 段林燕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宋星蓉:“我们的人近日跟踪了二皇子,发现了他常去的几个地点,这些地点可能隐藏着他的秘密。” 宋星蓉接过纸条,上面记录了几个地点的详细描述,她的眉头紧蹙,心中快速分析这些地点可能的用途。 “这些地点,你 们是如何发现的?”宋星蓉抬头看向段林燕和段起昀。 段起昀解释道:“我们有一名密探潜入了二皇子的府邸,虽然不能深入内部,但通过一些线索,发现了这些地点。” 宋星蓉点头,她知道段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他们的情报网络也非常发达。 “表姐,表哥,你们提供的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宋星蓉认真地说,“我需要立刻去调查这些地点,看看能否找到二皇子的阴谋。” 段林燕握住宋星蓉的手:“星蓉,你一定要小心,二皇子的手段非常狡猾。” 段起昀也点头:“是的,我们会继续派人监视这些地点,一有情况,会立刻通知你。” 宋星蓉感激地看着他们:“谢谢你们,这份情报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段林燕和段起昀离开后,宋星蓉独自一人留在客厅,陷入沉思。纸条上的地点如同一幅幅拼图,她需要将它们拼凑起来,才能窥见背后的全貌。她知道,这些地点可能是解开二皇子阴谋的关键。 …… 天色渐渐黑了。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将庭院映照得朦胧而神秘。宋新晟刚刚从外面归来,步履匆匆,他的心中还在思考着朝中的事务。 当他穿过月门,步入前院时,一道身影映入眼帘——是段林燕,她正站在院中,似乎在等待马车的到来。两人的相遇,出乎意料。 段林燕今日换了一袭淡紫色长裙,衣摆随风轻扬,她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丽,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的目光与宋新晟相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宋新晟停下了脚步,微微颔首,礼貌地说道:“林燕,这么晚了,您还在府上?” 段林燕回过神来,她的脸上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微笑着回礼:“好巧,我们正准备离开。” 两人的对话中,都透露出一种尴尬的气氛。 段起昀看到他来了,也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呀。” 宋新晟微微一笑,段林燕轻声说道:“阿晟,我们此次前来,是给星蓉带来了一些关于二皇子的消息。希望没有打扰到府上的安宁。” 此时,马车缓缓驶来,段家的仆人上前示意段林燕和段起昀上车离开。告别之后,宋新晟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他转身回到府内,心中暗自思忖,段林燕和段起昀的突然到访,或许预示着朝中又将有新的风波。 抬头看了眼月色,宋新晟走进客厅就看到宋星蓉独自一人似在思考什么。才从外面进屋的他,带来了一丝夜风的凉意。 “星蓉,你在想什么?林燕和起昀这么晚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宋星蓉从思绪中回神,抬头看向宋新晟:“兄长,他们提供了 一些重要的情报,关于二皇子的行动。我正在想,这些地点背后隐藏的秘密。” 宋新晟走到宋星蓉身边,关心地问道:“这些情报可靠吗?需要我做些什么?” 宋星蓉将纸条递给宋新晟,让他也看看这些地点:“段家的情报网络非常可靠,我觉得这些地点值得我们深入调查。” 宋新晟接过纸条,仔细阅读后,眉头微蹙:“这些地点分布很广,调查起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宋星蓉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和晏悬分头行动,同时调查这些地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小姐,少爷,段小姐和段少爷已经离开了。” 宋星蓉和宋新晟对视一眼,两人都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客厅。 宋新晟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星蓉,我刚才回来时,刚巧在府门口遇上了林燕。” 宋星蓉有些惊讶:“哦?她有没有说什么?” 宋新晟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打了个招呼。不过,我感觉到她似乎有些心事。” 宋星蓉微微一笑:“燕儿姐可能是觉得这么晚来访有些失礼。” 宋新晟点头:“可能是吧。好了,星蓉,你忙了一天,也该休息了。调查的事,明天再开始也不迟。” 宋星蓉知道兄长是在关心自己,她轻轻点头:“谢谢兄长,我会注意休息的。你也早点休息。” 第401章 放下纠葛 段林燕踏着沉重的步伐,步入了酒馆,她的心情如同夜色一般昏暗。酒馆里灯火昏黄,人声鼎沸,与她心中的孤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酒馆伙计见她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小姐,您需要点什么?” “一壶上好的花雕。”段林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仿佛这酒能暂时洗去她心中的忧愁。 伙计很快端来了酒,段林燕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酒馆内,段林燕独坐一隅,眉宇间隐匿着难以言说的忧愁。 她轻抿着杯中的花雕,酒液的辛辣与心中的苦涩交织,让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祖父至今还没有原谅她那时收留顾祁之的行为,哪怕在丹阳郡主死后她已经和顾祁之划清界限并且发誓不再往来。 她再无法得到祖父的谅解…… 顾祁之步入酒馆,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段林燕的身上。 果然在这里。 他缓步走近,坐在她的对面,脸上挂着关切的微笑,但内心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林燕,深夜独自饮酒,可是有什么心事?”顾祁之温声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 察觉的探究。 段林燕抬眼,看着顾祁之,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却又很快释然了。 是了,如今的顾祁之,又回到了太子麾下做事,哪还需要担心自己身份暴露惹来杀身之祸。 她轻轻放下酒杯,淡淡回应:“顾大人,我不过是心情不佳,想借酒消愁罢了。” 顾祁之微微一笑,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辞:“林燕,你我之间,何必隐瞒?若是有什么难处,或许我能帮上忙。” 段林燕心中一紧,她清楚因为丹阳之死,顾祁之对宋星蓉的恨意,也明白他此时的关心背后,更多的是想要刺探宋星蓉的消息。 毕竟,除了打探宋星蓉的消息,顾祁之找她不会再为了别的事。 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顾大人,我的事,不敢劳烦您。” 顾祁之见段林燕口风紧,便转换了话题,试图从她口中套出宋星蓉的近况:“林燕,我听说你最近与宋星蓉走得很近,她可有什么新动向?” 段林燕心中一凛,她知道顾祁之对宋星蓉的报复之心从未熄灭,只是太子的警告让他暂时无法行动。她必须小心应对,不能让顾祁之抓住任何把柄。 “顾大人,星蓉与我不过是姐妹间的寻常往 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向。”段林燕回答得滴水不漏。 顾祁之见段林燕守口如瓶,知道自己难以从她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便不再追问,转而聊起了其他话题,试图拉近与段林燕的关系。 顾祁之看着她杯中的酒液,微微皱眉:“林燕,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解,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快乐。” 段林燕的心中一痛,她知道顾祁之的话中有真心,但她也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经无法弥补。她站起身,准备离开:“顾大人,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顾祁之见她要走,连忙起身:“我送你。” 段林燕没有拒绝,两人一同走出了酒馆。 夜色中,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却照不亮他们心中的阴影。 而在酒馆的暗处,跟段林燕道别后本该已经回到段府的段起昀,从角落换换步出,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 他看着姐姐和顾祁之一同离开,心中的疑虑更甚。他决定继续暗中跟踪,保护姐姐的安全。 段起昀离开了酒馆,悄无声息地跟在段林燕和顾祁之后面。 段林燕和顾祁之并肩走在月光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夜色中回响。段林燕的心情渐渐平静 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逃避,必须勇敢面对现实。 顾祁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林燕,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帮助,我都会在你身边。” 段林燕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顾祁之,她的声音透着坚定而有力的拒绝:“顾大人,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必须自己面对一切。” 段林燕即便曾痴情于他,骨子里却还是倔强得很。顾祁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好,林燕,你自己小心。” 两人在月光下告别,段林燕独自踏上了回府的路,而顾祁之则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的眼神深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此时,段起昀从暗处走出,他的眉头紧锁,对顾祁之的一举一动都感到怀疑。他知道顾祁之的心思深沉,对宋星蓉的恨意未消,而姐姐段林燕,无疑是他获取情报的一个途径。 段起昀决定不再隐藏,他走上前,直面顾祁之:“顾大人,这么晚了,您在此地徘徊,不知有何贵干?” 顾祁之转过身,看到段起昀,微微一怔,“段公子,我只是关心林燕,她似乎心情不佳。” 段起昀冷哼一声:“ 顾大人,我姐姐的心情,就不劳您操心了。她与您之间的过往,我想您应该清楚,再无瓜葛。” 顾祁之知道段起昀对他的敌意,他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出于好意,既然段公子在此,那林燕的安全就有劳您了。” 说完,顾祁之转身离开,留下段起昀一人在月光下。段起昀望着顾祁之的背影,心中暗自警惕,他决定要更加小心地保护姐姐,不让顾祁之有机可乘。 与此同时,段林燕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的心中虽然仍旧沉重,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溺于过去的情感,必须要坚强起来,为了自己,也为了家族。 她加快了步伐,决心回到府中,好好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而在段府中,段家的长辈们也因为近日的政局变动而感到忧虑。 秦国公,段林燕的父亲,族中叔伯,正在商讨对策,他们知道,段家作为朝中的重要家族,必须要在这场风波中稳住阵脚。 段林燕回到府中,看到长辈们正忙碌着,她没有打扰他们,而是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402章 煮茶 段林燕坐在窗前,繁星点点,夜风轻拂,带着初冬的寒意。 她的心却如同这夜色一般,宁静而又深沉。 此时,段起昀轻敲房门,步入段林燕的房间。他看着姐姐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姐姐,你与顾祁之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真的没事吗?” 段林燕转过身,微微一笑,尽管心中仍有痛楚,但她的声音却异常坚定:“起昀,我没事。顾祁之……我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不会让他得逞的。” 段起昀垂眸,想起了之前段林燕为顾祁之离家出走的事情。 直到丹阳死后,他逼迫段林燕看清了顾祁之和丹阳之间的苟且,段林燕才真正走了出来。 他走到窗边,与段林燕并肩站立:“姐姐,祖父和父亲正在商议如何应对可能的政治风波,我们段家不能被动挨打。” 段林燕的目光变得锐利:“是的,我们必须主动出击。祖父和父亲那边需要我们的支持,我们不能让他们独自承担所有压力。” 段起昀同意道:“我已经联络了我们的一些盟友,他们愿意在关键时刻给予我们支持。但是,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制定详细的计划。” 段林燕 露出疲惫的笑容:“今天见了蓉儿,你还会不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想起宋星蓉,段起昀会心一笑。 段林燕能顺利回府,宋星蓉默默做了许多事情。现在,是他出力的时候了。 经商多年,未踏足朝堂半步的他,另有一套情报网。 夜色越来越深,段林燕和段起昀结束了商讨,各自回房休息。段起昀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这场风波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忙打探二皇子的行踪了。 可若想打探皇室中人的消息,他该利用谁呢? …… 公主府,庭院深深,古木参天,枝头挂满了晶莹的冰珠,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雪覆盖的地面上。 府中的一处幽静角落,一座精致的亭台隐匿于飘渺的梅香之中,梅花在寒风中绽放,傲骨嶙峋,为这个季节增添了一抹淡雅的生机。 亭台之中,慕容程与嘉宁公主正围坐在一个雕花木桌旁,铜炉上热茶沸腾,水汽蒸腾,与周围的冷意形成鲜明对比。 慕容程身着一袭青色长袍,站在古朴的茶几旁,衣袂随风轻扬,手中轻执竹制茶具,正专注地调理着炉上的茶汤,动作优雅 而从容。 嘉宁公主则身着绣有金丝的锦缎,头戴珠翠,倚坐在暖炉旁,手中轻抚着一只精致的茶盏。 她的目光柔和,注视着慕容程的每一个动作,两人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了一团团白雾。 茶香与梅花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温馨而祥和的氛围。 炉火跳跃,水汽氤氲,茶香渐渐弥漫开来,与梅花的清香相得益彰。 慕容程轻轻搅动着茶壶,让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释放出最浓郁的香气。 然而,正当两人沉浸在这份初冬的温暖与茶香中时,这份宁静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打破。 一只信鸽穿过冬日的寒风,带着急促的鸣叫声,轻轻落在庭院的栏杆上,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显得格外醒目。 慕容程微微一怔,认出这是段起昀特有的传信方式,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波澜。 但他并不急于取信,而是继续手中的茶事,以免引起嘉宁公主的注意。 待茶汤煮好,慕容程亲自为嘉宁公主斟满茶盏,然后才借故起身,似乎是要欣赏亭外的梅花。 他轻步走到亭边,装作观察风景,趁机取下竹筒,迅速将羊皮纸展开,只见 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 段起昀以一种含蓄的笔触探询慕容程的立场,似乎在试探他对朝中变幻莫测的局势所持的态度。 信末,段起昀提出希望能与慕容程私下一见,商议要事。 信中的内容让他心中一紧,这是段起昀对他的试探,询问他的立场,并提出秘密会面的请求。 慕容程眉头微蹙,他必须小心应对,不能让嘉宁公主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将信件迅速收起,藏在袖中,然后转身回到座位,面带微笑地对嘉宁公主说:“公主,茶已煮好,请您品尝。” 嘉宁公主轻轻点头,优雅地端起茶盏,细细品味。 忽然,似是随口问道:“程,刚刚是收到了什么信呢?” 原来嘉宁公主还是看到了。慕容程心中一紧,但面上却迅速恢复了平静,温声对公主说:“公主,这不过是一些家中的琐碎事务,不必挂怀。” 嘉宁公主微微颔首,似乎并未怀疑,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探究。 慕容程心中暗自警惕,知道自己必须谨慎行事。 随着夜色渐浓,慕容程借故离开,独自一人走出庭院,穿过京城的古街,前往与段起昀约定的地点。 月光洒在青石板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慕容程步出公主府的大门,夜色中的京城显得格外静谧,只有偶尔的狗吠和远处更夫的敲击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抵御着刺骨的寒风,心中却在反复思量着段起昀信中的内容。 会面的地点定在城外的一处僻静的茶馆,那里远离喧嚣,不易被人注意。 慕容程穿过几条幽深的巷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被人跟踪后,才加快了步伐。 到达茶馆,他发现段起昀已经在那里等候。 茶馆内灯火昏黄,只有寥寥几个客人,显得格外冷清。 段起昀坐在角落里,一身黑色斗篷,面容隐在帽檐的阴影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慕容程走上前,两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便有侍者上前引他们到了一个隐蔽的包间。 房门一关,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剩下桌上烛火摇曳的影子。 “起昀,你这么急着找我,究竟所谓何事?”慕容程开门见山地问。 段起昀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递给慕容程:“这是我们最新得到的情报,二皇子近日动作频频,似乎在暗中筹备着什么大事。” 第403章 公主 慕容程接过羊皮纸,迅速浏览了一遍,他的眉头紧锁,神情变得愈发严峻。情报中提到的二皇子的行动,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复杂和危险。 “这份情报,你们从何得来?”慕容程抬头,目光锐利地望向段起昀。 段起昀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肃穆:“我们安插在二皇子府上的眼线,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这些信息。虽然代价不小,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慕容程将羊皮纸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如炬:“这份情报显示二皇子与边疆将领有所勾结,但若他仅仅是为了加强边防,为何要如此隐秘?除非……”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沉重,“除非他有更大的图谋。” 段起昀紧握着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而且,据我所知,平南王近期也在频繁调动兵力,若他们之间有所勾结,那么形势将对我们极为不利。” 慕容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平南王?如果他们真的联手,那么他们的目的绝不简单。我们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段起昀点头,为了段家、也是为了大梁的稳定,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他沉思片刻,然 后缓缓开口:“这些情报必须上报给朝廷,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进一步验证其真实性。” 慕容程表示疑惑:“可是,怎么去核查这些信息呢?去核查这些信息,一不小心可是会惹祸上身的,还要小心防范二皇子可能采取的报复行动。” 说着,慕容程就站起了身,开始来回踱步,思考了起来。 段起昀只需考虑如何应对二皇子和平南王保全段家,可他需要衡量的就更多了。 同样都是慕容家的儿子,慕容策可以借着家族的权势平步青云,凭什么他只可以靠着卖色相去拉拢一个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嘉宁公主? 此番段起昀找上他,对他来说无疑是个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 如果他表现的特别好,一举帮助他们除掉了平南王这个父亲眼中的心腹大患,他是不是就不需要再过这种在嘉宁公主面前伏低做小、搔首弄姿的日子了? “慕容,你想好了没?”段起昀轻轻出声。 不愧是与他打交道这么多年的人,早就知道了他现在的窘境所在,才故意这时候找上来。 慕容程笑了笑,非常熟练地扯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想好 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算兄长慕容策会阻挠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同样都姓慕容,凭什么他就要被家族这般轻视发配来做公主的面首! 两人在茶馆的包间内商讨了许久,直到天色微明,才结束了这次密谈。 慕容程回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微明。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府内,尽量避免惊动嘉宁公主,但当他踏入庭院时,却发现公主已经在那里等候。 嘉宁公主的眼中带着明显的疑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慕容,你一夜未归,是有何要事?” 慕容程心中一紧,他当然不希望让嘉宁公主知道自己的事情,于是轻描淡写地回答:“公主,我只是与旧友段起昀偶遇,喝了几杯,不觉夜深。” 他早就知道嘉宁公主会派眼线跟踪自己,因此,并不打算隐瞒自己所见之人就是段起昀。 只是,关于他与段起昀所聊的事情么……自然是不能和盘托出的。 闻言,嘉宁公主微微蹙眉,她没想到慕容程这么直接说了出来。那么,还要不要继续问他们聊了些什么呢? 嘉宁公主的目光在慕容程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寻找他 言辞中的真伪。 她知道慕容程聪明绝顶,若他不想说,自己很难从他口中得到真相。但作为公主,她也有自己的方式来获取信息。 “慕容,”嘉宁公主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应该知道,朝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与段起昀的相遇,若只是寻常的饮酒作乐,我自然不会过问。但若涉及朝政,我希望你能坦诚相告。” 慕容程心中一凛,他能感受到嘉宁公主话语中的严肃。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敷衍过去,必须给公主一个合理的解释。 “公主殿下,”慕容程微微低头,表现出足够的尊敬,“我与段起昀的相遇,确实不仅仅是饮酒那么简单。我们谈论了一些朝中的动向,但都是些风闻,尚无确凿证据,因此不敢轻易上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波动。” 嘉宁公主点了点头,对慕容程的回答表示理解,但她的眼神中仍旧透露出一丝探究:“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朝中之事,往往需要先见之明。若你和段起昀发现了什么端倪,不妨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商议对策。” 慕容程心中挣扎,他知道自己若将情报全盘 托出,可能会卷入更大的政治漩涡,但若隐瞒不报,又可能失去嘉宁公主的信任。 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透露一部分信息,但保留关键细节。 “公主殿下,据我所知,二皇子与边疆的将领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段起昀也在关注此事,我们担心这背后可能隐藏着对朝廷不利的图谋。但目前我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嘉宁公主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忧虑:“二皇兄?他的行为确实值得关注。你和段起昀继续留意此事,一旦有新的发现,立刻告知本公主。朝堂之上,我们需要更多的眼睛和耳朵。” 慕容程恭敬地应诺:“遵命,公主殿下。我会继续关注此事,并随时向您汇报最新情况。” 嘉宁公主轻轻点头,随后转身离去,留下慕容程独自站在庭院中。 他望着公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 嘉宁公主……并非平日所见那般只知贪图享乐。 不过他刻意瞒下了平南王的踪迹,以及段起昀的打算,这样一来,嘉宁公主便会将所有的矛头转向二皇子。 这样一来,二皇子岂有不暴露的道理? 第404章 战线 随着晨光的渐渐明亮,慕容程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却无法平静。 他知道,与段起昀的密谈以及嘉宁公主的询问,都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波。他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来应对可能的政治动荡。 慕容程坐在书桌前,开始草拟一份计划书。他决定首先秘密接触几位在朝中有影响力的盟友,探听他们对二皇子行动的看法。 同时,他也要设法验证段起昀提供的情报,确认二皇子与平南王之间是否真的存在勾结。 段起昀的情报……怕是和宋家那位大小姐离不开关系。 正当慕容程沉浸在计划的构思中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他放下笔,整理了一下衣衫,才缓缓开口:“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是他的亲信,慕容家的家仆,渝忠。渝忠年纪不大,但忠诚可靠,是慕容程在朝中布局的重要助手。 “少爷,您一夜未归,府中上下都很担心。”渝忠关切地说。 慕容程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过于担心:“忠叔,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对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渝忠立刻正色道:“少爷请吩咐。” “你 去联系我们在边疆的眼线,让他们密切注意二皇子与当地将领的交往情况,有任何异常,立即回报。”慕容程严肃地说。 渝忠点头,表示明白:“我这就安排,少爷放心。” 在渝忠离开后,慕容程再次陷入沉思。他知道,自己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让嘉宁公主察觉到自己的行动。同时,他也在思考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如何提升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摆脱目前受制于人的窘境。 慕容程的思绪如同晨雾中的京城,朦胧中透着一丝清晰。他清楚,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并不稳固,需要借助这次机会来巩固势力。 他想到了自己的兄长慕容策,那个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慕容策的权势,是他一直渴望却又难以触及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繁忙起来的街道,心中却在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他需要找到一种方式,既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又能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取得先机。 他突然想到了宋星蓉。若是能与她联手,或许能够更好地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波。 慕容程知道,宋星蓉手中也掌握着不少情报,如果能够共享资源,对双方 都有好处。 正当慕容程准备行动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这一次,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确定来人的身份。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走了进来,是嘉宁公主。她的眼中带着一丝关切,也带着一丝审视。 “慕容,你这是一夜未眠吧?怎么了?”嘉宁公主问道,她的声音柔和,却不失威严。 慕容程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平静,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公主察觉到自己的计划。他微笑着回答:“公主殿下,我只是在思考昨晚得来情报,并无大碍。” 嘉宁公主走近慕容程,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打量:“慕容,你我之间,不必隐瞒。若有什么困扰,大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共同面对。” 慕容程心中一暖,他能感受到嘉宁公主的真诚。 他知道自己不能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她,但至少可以透露一些信息,以获得她的支持。 “公主殿下,臣是担心二皇子的图谋可能隐藏着对朝廷不利的图谋。”慕容程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话题。 嘉宁公主的眉头微蹙,她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忧虑:“本公主明白,本公主已经安排人下去调查了,你 不必再考虑这种事情。” 慕容程心中一动,嘉宁公主的主动介入让他的计划更加顺利。他低下头,以示谦逊,同时掩盖自己眼中的精光:“公主殿下英明,有您出面,臣自然放心。” 嘉宁公主轻轻点头,对慕容程的态度感到满意:“慕容,你是个聪明人,本公主一直看重你的才智。朝中近日风云变幻,希望你能清楚自己的站位。” 慕容程趁机说道:“公主殿下,臣确实有一些想法,或许可以为我们的计划增添一份力量。”他谨慎地选择着言辞,不想过于直接地暴露自己的意图。 嘉宁公主目光一闪,显然对慕容程的话产生了兴趣:“哦?你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慕容程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二皇子近期的行为确实令人生疑,臣以为,我们不仅要调查他的行动,更应深挖他背后的意图。此外,臣还认为,若能与其他几家有影响力的贵族联手,形成一定的联盟,或许能在朝中形成制衡二皇子的力量。” 嘉宁公主沉吟片刻,然后说道:“你的想法很有见地。本宫也有此意,只是具体该如何操作,还需从长计议。” 慕容程见嘉宁公主已经上钩 ,便进一步建议:“公主殿下,臣愿意承担联络其他贵族的任务,我们在朝中的盟友不少,若能联合起来,定能有所作为。” 嘉宁公主微微一笑,对慕容程的主动表示赞许:“慕容,你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此事就交由你来办,但切记,一切行动都要谨慎,不可走漏风声。” 慕容程立刻应诺:“臣明白,定会小心行事。” 在嘉宁公主离开后,慕容程的心中充满了计划得逞的兴奋。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将嘉宁公主拉入了自己的计划之中,接下来就是如何与段宋两家联手,共同对付二皇子了。 而这,是他兄长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立刻提笔,写了一封密信给段起昀,约定在一处隐蔽的地点见面,商讨具体的行动计划。信中,他简要地提到了嘉宁公主的态度,并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初步的联络计划。 在信件的最后,慕容程写道:“时机已到,我们必须迅速行动,一举拿下二皇子,以绝后患。” 信件封好之后,慕容程亲自交给了渝忠,嘱咐他务必将信安全送达段起昀手中。 渝忠领命而去,慕容程则再次坐回书桌前,开始详细规划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第405章 拉拢 寝宫中,嘉宁公主独自一人沉思,心中反复揣摩着近日慕容程的行踪与举动。 自从得知慕容程与段起昀私下会面的消息后,她便开始怀疑这背后是否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宋星蓉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作为段家关系密切的人物,她是否与此事有关? 慕容程虽然行事谨慎,但嘉宁公主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她深知慕容程的为人,他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每一次行动背后必有深意。 至于宋星蓉……听说,她与六皇子走的很近啊。 为了探究真相,嘉宁公主决定采取行动。 她修书一封,以赏花品茶的名义邀请宋星蓉到公主府一叙。信中言辞恳切,既表达了对宋星蓉的赞赏,也透露出想要加深彼此了解的意愿。 宋星蓉收到邀请后,心中不免生疑。自从与太子疏远后,她与嘉宁公主便再无深交,公主的突然邀请让她感到意外。 但考虑到嘉宁公主的地位,以及她可能对朝政的影响力,宋星蓉决定接受邀请,也想借此机会探探公主的真正意图。 在约定的日子,宋星蓉带着精致的礼物,来到了公主府。嘉宁公主在府中的花园里设宴款待,两 人在花团锦簇中相对而坐,气氛看似轻松愉快。 “蓉儿,许久不见了。”嘉宁公主微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 宋星蓉回以柔和的微笑,微微行了一个礼:“公主殿下安好,星蓉确实有段时日未曾拜见了。” 嘉宁公主亲昵地拉起了宋星蓉的手,两人一同步入了雅致的花厅。 花厅内,鲜花盛开,香气扑鼻,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精致的地毯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两人先是聊了一些家常,嘉宁公主巧妙地引导话题,逐渐转向了朝政和当前的局势。 她观察着宋星蓉的反应,试图从她的言语中捕捉到一些线索。 “听说宋小姐与段家关系匪浅,最近朝中有些变动,不知宋小姐可有所耳闻?”嘉宁公主看似随意地问道。 宋星蓉心中一凛,她意识到这可能是公主试探的开始。她谨慎地回答:“星蓉一介女子,平日里只关注家中事务,对于朝政之事知之甚少。” 嘉宁公主又特意提到了段起昀和慕容程的名字,试图从宋星蓉的表情中寻找端倪。 宋星蓉始终保持着镇定,对于嘉宁公主的提及,她只是微笑着表示自己并不知情,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情绪。 嘉 宁公主见宋星蓉回答得滴水不漏,心中不禁暗自赞赏她的沉着冷静。她知道宋星蓉并非普通女子,她的才智和见识远非常人所能及,因此并不急于一时得到答案。 "蓉儿,你过谦了。"嘉宁公主轻轻一笑,"在这京城之中,谁不知宋家小姐的才华与见识。即便不涉足朝政,对时局的洞察也定有过人之处。" 宋星蓉微微一笑,她知道嘉宁公主这是在给她戴高帽,同时也是在进一步试探她的底线。 "公主殿下过誉了,星蓉虽不敢妄言朝政,但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星蓉自然也不会置身事外。"她巧妙地回应,既不直接透露自己所知,也表达了自己对国家的忠诚。 嘉宁公主点了点头,对宋星蓉的回答感到满意。她知道宋星蓉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蓉儿,你我虽为女子,但在这动荡的时局中,我们也有我们的责任。"嘉宁公主的语气变得严肃,"如果朝中真的有什么变动,我希望我们能够共同应对,为国家出一份力。" 两人的谈话 在花厅中继续,气氛虽然轻松,但话题却越来越深入。 嘉宁公主优雅地为宋星蓉斟了一杯茶,然后轻声说道:“宋小姐,我听说宋家在朝中人脉广厚,而且对大梁忠心耿耿。” 宋星蓉微微颔首,回应道:“公主所言甚是,宋家历来以国家大局为重。” 嘉宁公主目光微闪,继续说道:“当前朝中局势复杂,太子亦需要更多忠良之士的支持。若宋家愿意在此时为太子提供帮助,我亦愿意为宋小姐提供一些情报,以助宋家更好地判断形势。” 宋星蓉心中一动,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试探,同时也可能是一个机会。她谨慎地选择言辞:“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宋家自然愿意为太子分忧,但具体的事宜,我还需与家中长辈商议。” 嘉宁公主似乎对宋星蓉的回答并不意外,她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我也只是提出一个建议,是否真正采纳,那当然是你们的事情。” 宋星蓉点头,表示理解:“公主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并尽快给公主答复。” 嘉宁公主轻轻点头,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宋星蓉便起身告辞。 嘉宁公主送她至府门口,表面上依旧保持着亲切的笑容。 宋星蓉离开后,嘉宁公主回到书房,开始思考宋星蓉可能的反应和宋家的态度。她知道宋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若能得到宋家的支持,太子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同时,她也在心中权衡着宋星蓉的诚意和可能的变数。虽然宋星蓉表面上保持着礼貌和温和,但嘉宁公主能够感觉到她内心的机警和猜疑。 要拉拢她还真不容易。她本不想费心做这些事情的,她只是个公主,吃喝玩乐就够了。 可现在母后和兄长都开始各怀鬼胎互相提防了,她当然要早做打算。 嘉宁公主坐在书桌前,提笔沉思。她需要写一封信给太子,将今日与宋星蓉的对话内容以及自己的观察和推测汇报上去。 她知道太子一直在寻找可靠的盟友,宋家可能是一个重要的棋子。 信中,她不仅提到了宋星蓉的态度,还提到了慕容程和段起昀的动向,以及自己对朝中局势的分析。她建议太子在适当的时候与宋家接触,试探他们的立场和意图。 写好信后,嘉宁公主将其封入密函,交给了她的亲信侍女,嘱咐她将信安全送达太子手中。她相信太子的智慧,也相信他能够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策。 第406章 捣毁 回到宋府后,宋星蓉立即将与嘉宁公主的会面情况告知了她的父亲,宋将军。 宋将军听后沉思良久,问道:"星蓉,你觉得嘉宁公主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宋星蓉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女儿认为,嘉宁公主可能是在试探我们的立场,同时也可能是真心希望我们能支持太子。在当前的局势下,太子的地位并不稳固,他需要更多的盟友。" 宋将军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你分析得有道理。但我们也不能轻易表明立场,朝中的斗争复杂多变,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宋星蓉表示理解:"父亲所言极是,女儿会小心处理与嘉宁公主的关系,同时也会密切关注朝中的动向。" 宋将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知道宋星蓉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应对这些复杂的局势。他相信在宋星蓉的帮助下,宋家能够在这场朝堂之争中保持优势。 …… 嘉宁公主与宋星蓉的频繁会面,自然很快就传去了晏悬的耳中。在京城的夜色中,晏悬的府邸依旧灯火通明。 晏悬在书房内踱步,烛火摇曳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在墙壁上拉长、缩短。 他深知,嘉宁公主与宋星蓉的频繁会面,不仅关乎两位女性之间的私交,更可能是朝中力量重新排列的前兆。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书架上满满的卷轴和古籍上,心中却在盘算着各种可能的政治动向。宋星蓉作为宋家的女儿,她的行动自然与宋家的利益息息相关,而嘉宁公主的态度,往往能够反映出太子乃至皇室的某些意向。 晏悬轻抚着桌上的一份密报,这是他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刚刚送来的,上面记录了嘉宁公主与宋星蓉最近几次会面的大致内容。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表明她们的会面与朝政有关,但晏悬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 “来人。”晏悬沉声唤道。 一名心腹侍卫立刻出现在书房门口,他的身影在门外的阴影中若隐若现:“殿下,有何吩咐?” 晏悬将密报递给侍卫,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去查,嘉宁公主与宋大小姐会面时,是否有其他宫人或官员在场,我需要知道她们会谈的具体内容。” 侍卫接过密报,点头应道:“属下 明白,一定尽快查明。” 待侍卫退下后,晏悬回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大梁的详细地图,目光在地图上的几个关键位置徘徊。他需要重新评估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以及可能需要调整的策略。 他深知,在这个权力斗争激烈的环境中,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到自己的生死存亡。晏悬不仅要保护自己,更要确保他所珍视的一切不受威胁。 夜色渐深,晏悬的府邸中的灯火依旧明亮。他坐在书桌前,手中执着笔,开始撰写一封密信,准备传给他在朝中的其他盟友。 在信中,他提醒他们注意最近的动向,并建议他们在朝会上更加谨慎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写完信后,晏悬将其封入一个看似普通的信封中,然后召见了另一名心腹侍卫。这名侍卫表面上是晏悬府中的普通仆人,实则是晏悬在朝中的一名眼线。 “这封信,务必亲手交给指定的收信人,不得有误。”晏悬将信交给侍卫,语气严肃。 侍卫接过信,行了一礼:“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待侍卫退下后,晏悬再次陷入沉思。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应对可能变化的第一步,但这 条路必定充满了艰难险阻。 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仅要应对可能来自二皇子的威胁,还要防备朝中其他势力的干扰。 晏悬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星空,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接下来几日,在段起昀和宋新晟的协助下,晏悬精心布局,捣毁了不少二皇子的据点。 段起昀利用自己的情报网,成功探听到了二皇子下属将在城外一处偏僻的庄园内举行集会的消息。宋新晟则负责调配人手,从他的商队中挑选了一批精干的护卫,暗中包围了庄园。 晏悬则负责统筹整个行动,他深知这次行动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让二皇子有任何察觉。在行动的前一晚,晏悬召集了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进行了最后的部署和动员。 “诸位,此次行动关系到大梁的安危,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晏悬站在众人面前,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必须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一举拿下二皇子的下属。” 行动当夜,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夜色如墨。晏悬带领着一队人马,身着黑色夜行衣,潜行至庄园外围。他们利用夜色和周围环境的掩护,逐渐接近了 庄园。 庄园内灯火稀疏,二皇子的下属们正在密谋着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临近。晏悬和他的队伍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然无声地进入了庄园。 随着晏悬的一声令下,行动开始了。他们迅速控制了庄园的各个出口,将二皇子的下属们团团围住。在一阵短暂的混乱后,二皇子的下属们被全部制服。 晏悬亲自审问了其中一名下属,利用其掌握的心理技巧和段起昀提供的情报,很快就让对方的心理防线崩溃,供出了二皇子更多的阴谋。 “六殿下,干得漂亮。”宋新晟拍了拍晏悬的肩膀,对他的行动表示赞赏。 段起昀也点头表示同意:“这次行动的成功,将为我们揭露二皇子的阴谋提供重要线索。” 晏悬知道,虽然这次行动取得了成功,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们必须迅速行动,利用这次获得的情报,进一步打击二皇子的势力。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晏悬、段起昀和宋新晟密切合作,根据供出的情报,逐步瓦解了二皇子在朝中的多个暗线。他们的行动迅速而果断,让二皇子措手不及。 果不其然,平南王很快就按耐不住了。 第407章 燮抵达 平南王所藏身的宅院中,一间密室中烛火摇曳,将阴影投射在四周的墙壁上,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心腹们围坐在一张沉重的红木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忧虑的神色。平南王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诸位,我们的计划可能已经泄露。”平南王沉声开口,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太子和六皇子的行动迅速,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否则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心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平南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谋士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王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他们已经动手,我们就该抢先一步,打乱他们的计划。”谋士建议道。 另一位年轻的武将紧握着拳头,眼中闪烁着斗志:“我们可以秘密调动兵力,趁他们不备,一举拿下京城。” 平南王沉思片刻,然后缓缓点头:“调动兵力是必须的,但我们不能盲目行动。我们需要一个详尽的计划,确保一举成功。” 心腹们纷纷提出自己的建议,从秘密联络其他可能的支 持者,到制造混乱分散晏悬他们的注意力,再到具体行动的每一个细节。 平南王认真听着每个人的意见,不时地点头或提出问题。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他们最终制定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平南王决定首先秘密派遣信得过的使者,去联络其他对现状不满的贵族和将领,争取他们的支持。其次,他们会在京城中散布谣言,制造混乱,削弱太子他们的控制力。最后,在适当的时机,他们会调动兵力,发动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政变。 平南王站起身,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是本王最后的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诸位,让我们为了大业,拼尽全力吧!” 心腹们齐声应诺,他们的眼神中都燃烧着同样的决心。在平南王的带领下,他们开始分头行动,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和责任。 二皇子拉帮结派勾结意图不轨的消息传开后,一向以沉稳着称的君主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御书房内,皇帝独自沉思,面对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报,他的心中充满了疑虑和忧虑。 朝中的稳定关系到整个大梁的安危,任何内部的动荡都可能引发不可 预知的灾难,他当然不想看见除去某位皇子后、另一股势力独大的局面。 他必须慎重处理这一事件,既要确保朝政的稳定,又要避免无端的猜疑和内斗。 “传朕的旨意,宣太子、六皇子、宋新晟即刻进宫见驾。”皇帝沉声下令,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不久,太子、晏悬和宋新晟三人便匆匆赶到了皇宫。他们知道,皇帝的召见必定与二皇子的事情有关,因此心中都有些忐忑。 在御书房内,皇帝直接开门见山,将收到的情报简明扼要地告知了三人,并询问他们的看法。 “老六,你二皇兄的案件是由你主导督查的,你来说说,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皇帝的目光锐利,直视着晏悬。 晏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恭敬地回答:“父皇,此事非同小可,若二皇子真的有意不轨,我们必须立刻采取措施。但同时,我们也不能仅凭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就定罪,需要进一步调查和核实。” 太子和宋新晟也纷纷表示同意。宋新晟并补充说:“陛下,我们愿意全力以赴,协助查清此事,确保朝政的稳定。” 皇帝点了点头,他对这三 人的忠诚和能力是信任的。 他决定成立一个秘密调查小组,由他们三人负责,深入调查二皇子的事情,同时,他也要密切监视章燮的动向,防止他离开白玉关支援平南王。 “朕命令你们,务必要查清真相,但在此过程中,也要保持朝政的稳定,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动荡。”皇帝的语气中透露出坚定和期待。 三人领命,他们知道这项任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也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退出御书房后,他们立即开始行动,利用各自的资源和渠道,展开了秘密调查。 殊不知,在这个关键时刻,章燮接到消息后早就启程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准备为父亲的大业贡献力量。 章燮自幼在军中历练,深谙兵法,他的归来,于平南王而言如虎添翼。 在平南王看来,儿子的到来不仅仅是增加了一份力量,更是家族团结一致的象征,这将在即将到来的斗争中起到关键作用。 章燮到达府邸后,没有多做休息,直接进入了密室,与父亲和平南王的心腹们会面。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显然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父亲,我已经做好了 准备,随时可以行动。”章燮的声音中透露出年轻人的果敢和决心。 平南王看着儿子,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他知道章燮的能力,也相信他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波中起到关键作用。 “好,燮儿,你的归来正是时候。”平南王点了点头,“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关乎家族命运的斗争,你的军事才能将是我们最大的倚仗。” 谋士们也对章燮的归来表示欢迎,他们知道在即将到来的政变中,章燮的军事指挥能力将是他们的重要筹码。 随后,平南王将他们的计划详细地告诉了章燮,并询问了他的意见。章燮认真听着,不时地点头,显然在心中快速地分析和规划。 “父亲,我认为我们的计划已经相当周密,但还需要加强对京城守军的控制。”章燮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会立即去联络我在军中的旧部,确保在关键时刻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 平南王赞许地看着儿子,他知道章燮在军中的人脉和影响力,这将是他们计划成功的关键。 “很好,燮儿,你就负责这一块。我们必须确保在行动开始时,能够迅速控制京城的局势。”平南王下达了指令。 第408章 潜入 随着章燮的加入,平南王的计划开始更加迅速地推进。他们在暗中加强了对京城守军的渗透,同时也在秘密地调动自己的力量,准备在最佳时机发动政变。 另一边,太子已经接到了暗报,准备与晏悬会面。 消息的紧急性让他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他知道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在太子的私人书房内,他与晏悬进行了密谈。太子的眉头紧锁,显然心中充满了忧虑。 “六弟,你可听说了平南王的动向?” 太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晏悬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回禀皇兄,我已经接到了相关情报。平南王的行动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我们必须立刻应对。” 太子站起身,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父皇已经命令我们成立调查小组,但现在看来,仅仅调查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准备应对可能的政变。” 晏悬表示同意:“皇兄所言极是。我们必须加强宫中的防备,并秘密联络忠诚的将领,以防万一。” 太子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着晏悬:“我需要你立刻行动,调动我们的力量,确保宫中的安全。同时,我们 也要密切监视平南王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 晏悬领命,他知道这项任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也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他立即离开了太子的书房,开始行动。 晏悬的身影在夜色中匆匆穿过皇宫的走廊,先是前往自己的府邸,召集了江字营暗卫。 在府中的密室里,晏悬向他们简要地说明了情况,并下达了命令。他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加强与京城中忠诚将领的联系,确保他们随时准备响应号召。 “诸位,我们面临的是一场关乎大梁未来的斗争。”晏悬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我们必须确保京城的安全,防止任何政变的企图。” 暗卫们纷纷领命,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晏悬的信任和对任务的重视。他们迅速散去,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有的前往联络将领,有的则去加强府邸的防备。 晏悬自己也开始了行动。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百姓服装,悄悄地离开了府邸,前往京城中的几个关键地点进行巡查。他需要亲自了解情况,确保所有的防备措施都已经到位。 在京城的街道上,晏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注意到了一些 不寻常的迹象,这让他更加确信,平南王的行动可能已经开始。 晏悬的直觉告诉他,平南王的势力正在暗中集结,每一处阴影都可能隐藏着危险。他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自己的行动引起对方的警觉。 在一处幽暗的巷口,晏悬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注意到几个身影在不远处的街角徘徊,形迹可疑。晏悬悄无声息地靠近,利用夜色和周围环境的掩护,聆听他们的谈话。 这些人显然是平南王的眼线,他们的对话中不时提及一些军事调动和行动计划的暗语。晏悬心中一紧,意识到平南王的政变计划可能已经提前了。 二皇子深陷泥潭自身难保,平南王现在应该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才对。 难道是,章燮已经到了京都? 晏悬迅速悄悄离开了这里。在一处隐秘的角落,他唤来了他的暗卫江河。 “江河,你立刻去查一查,章燮是否已经秘密回到了京城。”晏悬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 江河的身影在夜色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透露出警觉。 “是,殿下。”江河简短地回答,随即 像幽灵一般消失在夜色中,开始了调查。 晏悬知道时间紧迫,他不能在这里久留。他必须立刻回去重新布置,加强防备,同时要通知太子和宋新晟,让他们也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而在宋府,宋星蓉已经得知了章燮抵达京都的消息。 “主子,接下来要如何做?” 宋星蓉站在窗前,凝视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的眉头微蹙,心中快速盘算着。得知章燮抵达京都的消息,她知道这将为已经错综复杂的局势再添变数。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宋星蓉转身,面对着询问的茯苓,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我的话,秘密联系我们在城外的眼线,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章燮的一举一动。” 茯苓点头,立即退下准备去执行宋星蓉的命令。 宋星蓉回到书桌前提笔,墨迹在纸上流转,字里行间透露出她的担忧与决断:“章燮已秘密回京,其意叵测。我等需倍加警惕,密切合作,以备不测。请速回信,商讨对策。” 信写好后,宋星蓉将其封入蜡丸,交给了暗月,低声嘱咐:“这封信必须亲自交到六殿下手中,不得有失。” 暗月领命,深知信件的重要性,立即出发前往晏悬的府邸。 宋星蓉在房中来回踱步,思考着可能的策略。她知道,章燮的到来,意味着平南王已经有了发动政变的决意。 “大小姐,大公子派奴才来问,是否需要加强府中的防备?”一名仆人走进书房,关切地问道。 宋星蓉点头:“是的,立刻加强警戒,通知所有家臣和侍卫,提高警觉。同时,准备一些信得过的人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仆人领命而去,宋星蓉再次陷入沉思。她知道,这场斗争不仅是力量的较量,更是智慧的比拼。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为宋家,为自己,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不,不对。此等情报,皆是第一时间交到她手中,她还没过去说,为什么这次大哥会知道章燮的事情呢? 刚刚那名仆人……不好! 宋星蓉心中一惊,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她迅速回忆起刚才仆人的言行举止,每一个细节都在她的脑海中迅速回放。 “不对,那不是我们宋府的仆人。”她突然意识到,那仆人的口音、举止,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微妙气质,都与宋府的仆人格格不入。 第409章 内奸 “茯苓!” 茯苓应声而入,脸上带着随时待命的专注。宋星蓉没有时间解释太多,她的直觉告诉她,府中可能已经有人被收买或被威胁,成为了内奸。 “茯苓,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宋星蓉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立刻去查一下刚才来传话的那名仆人的来历,他不是我们府上的人。” 茯苓一愣,随即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她迅速点头:“是,大小姐,我马上去查。” 宋星蓉继续吩咐:“同时,你通知所有可靠的人,提高警觉,不要让任何可疑之人接近重要区域。另外,加强府内的巡逻,特别是夜间的警戒,不得有任何松懈。” “明白,我这就去办。”茯苓迅速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府中的守卫似乎并没有异常,但她知道,这可能是敌人故意制造的假象。 “必须立刻行动。”宋星蓉在背后再次叮嘱。 随后,她转身回到书桌前,迅速写下一封密信,准备派人秘密送往宋将军处,告知他们宋府可能已经出现了内奸。 “来人!“宋星蓉大声呼唤,但这次她更加小心,只叫来了她最信任的几位暗卫。 “你们几个,速速将这封信分别送往将军和大公子处。”她将密信交给暗卫们,严肃地嘱 咐,“此事关系到宋府的安危,不得有任何闪失。” 暗卫们领命,立刻出发。宋星蓉则开始在房中踱步,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她知道,自己必须立刻找出潜入宋府的内奸,否则宋府的安全将难以保障。 “大小姐,府中似乎有些不寻常。”绿萝匆匆走进书房,神色紧张,“我刚才看到几个陌生的面孔在府中徘徊。” 宋星蓉点头,她知道绿萝的观察力非常敏锐:“我知道了,你立刻去通知府中的家臣和侍卫,加强警戒,不要让任何可疑之人接近重要的地方。” 绿萝领命而去。 她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能保护好宋府,保护好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宋星蓉回到书桌前,开始仔细审查府中的人员名单,试图找出可能的内奸。 她需要确定每个人的忠诚度,确保没有人能够从内部破坏宋府的安全。 “大小姐,属下已经加强了府中的巡逻,并且通知了所有心腹家臣。”不久后,茯苓走进书房,向宋星蓉汇报情况。 宋星蓉抬头,对茯苓点了点头:“做得很好,茯苓。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审查一下府中仆人的来历,特别是最近一个月内新加入的人。” 茯苓立刻明白了宋星蓉的意图:“属下马上 去办,大小姐。” 在茯苓离开后,宋星蓉的目光再次转向窗外。 夜色已深,但京城的上空却似乎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个人都必须保持警惕,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南苑。 暗月身手敏捷,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夜色中的京城巷弄。 作为宋星蓉信任的密使,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至关重要,任何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 晏悬的府邸并不遥远,但暗月并未直接前往正门,而是绕到了府邸的后巷,那里有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的秘密通道。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堵不起眼的墙壁前,轻轻按压了一块砖石,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通往府内的小径。 暗月小心翼翼地走进通道,直到出现在晏悬府中的一个隐蔽角落。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出现,这才快步向晏悬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晏悬正与几位心腹商讨着对策,听到暗月的到来,他立刻屏退了其他人。 “暗月,你来了。”晏悬迎上前,看着眼前这位宋星蓉的亲信。 “六殿下,这是我家小姐的密信。”暗月将蜡丸递给晏悬,简单明了地说明了来意。 晏悬接过蜡丸 ,小心翼翼地破开,展开信件阅读。信中的内容让他的眉头紧锁,章燮的突然回京无疑给本就紧张的局势增添了更多变数。 “暗月,回去告诉星蓉,信已收到,我将即刻准备,明日一早便去宋府与她会面,共商对策。”晏悬迅速做出了决定。 “是,六殿下。”暗月领命,没有多问,转身便要离开。 晏悬叫住了他:“等等,暗月,路上小心,注意是否有人跟踪。” 暗月点了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晏悬回到书桌前,开始筹划第二天的会面。与宋星蓉的会面将是关键,他们需要制定出一个周密的计划,不仅要应对章燮可能带来的威胁,更要防范平南王的一举一动。 而在宋府,宋星蓉的命令迅速得到了执行。 府中的仆人们开始互相审查,气氛变得紧张。每个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对忠诚的考验,更是一场生存的斗争。 宋星蓉坐在书房中,手中拿着笔,却迟迟未能落下。 她在思考,内奸的幕后主使可能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大小姐,我已经查过了,最近一个月内新加入的仆人中,算上方才那位生面孔的仆人,有两人的来历不明。”茯苓回 到书房,向宋星蓉汇报,“都已经被属下控制起来了,听候小姐发落。” 宋星蓉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决断:“先不要惊动外界,我们需要从他们身上找到更多的线索。” 茯苓领命,再次离开书房,去执行宋星蓉的命令。宋星蓉则继续在书房中等待。 晏悬要去调查章燮的行踪,此时不宜分心,她不能让消息传到他那里去,接下来的行动必须谨慎而又迅速,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危及整个宋府的安全。 “大小姐,是否需要现在对这两名仆人进行审讯?“茯苓再次进入书房,她的声音低沉,显然已经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 宋星蓉考虑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先对他们进行监视。同时,你安排一些信得过的人,对他们的住处进行搜查,寻找可能的证据。幕后那人断了消息来源,若是按捺不住,必会露出马脚。” “是,大小姐。”茯苓点头,她对宋星蓉的决策充满信心。 在茯苓离开后,宋星蓉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的夜色。这场斗争不仅仅是在明面上的,更多的是在暗地里的较量。 找出幕后主使的同时,也要保护好宋府的每一个人。 第410章 女刺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宋星蓉转身,沉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绿萝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大小姐,我们在府外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似乎是在监视我们。” 宋星蓉心中一紧,她意识到情况可能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 她迅速下令:“加强府内的警戒,同时派人秘密跟踪那些可疑之人,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绿萝立刻点头,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是,大小姐,我马上去安排。” 宋星蓉稍作停顿,又补充道:“小心行事,不要暴露自己,这些人可能非常危险。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而不是贸然行动。” “明白,我会小心的。”绿萝轻声回答,然后迅速退出书房,去执行宋星蓉的命令。 …… 夜色如墨,宋府内外的警戒比往常更加森严。 宋新晟作为宋家的长子,自然担起了保护家族安全的重任。他在府中巡视,确保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守卫。 突然,一道黑影在墙头一闪而过,宋新晟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动静。他没有声张,悄悄地跟了上去,身形隐匿在夜色之中。 黑影似乎对宋 府的布局颇为熟悉,轻巧地在屋脊和树木间穿梭。但宋新晟技高一筹,他利用自己对宋府的了解,预判了黑影的行动路线,并在一处死角中静静等待。 当黑影悄无声息地接近时,宋新晟猛地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制服。黑影似乎也颇有武艺,但在宋新晟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 “大胆!何人竟敢夜闯宋府?!“宋新晟厉声质问,同时将黑影的面罩一把扯下,露出了一张陌生的姣好面孔。 竟然是一个女人! 宋新晟显然未料到刺客会是一名女子,他微微一怔,但随即恢复了冷静。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夜闯宋府?“宋新晟再次质问,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女子紧咬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坚毅,显然并不打算轻易透露任何信息。宋新晟知道,对待这样的硬骨头,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技巧。 “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跟我走一趟。”宋新晟冷声说道,然后示意侍卫将她带走。 刺客咬紧牙关,没有回答,只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宋新晟。 宋新晟知道,从这个硬骨头身上直接问出答案并不容易,但他有自己的办法。 “来人,将她带到地牢,好好审问。”宋新晟命令道,“另外,加强警戒,我怀疑还有更多的不速之客潜伏在暗处。” 侍卫们领命,将刺客押走。宋新晟则立刻前往宋星蓉的书房,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立刻告知妹妹,让她有所准备。 “星蓉,我抓到了一个刺客。”宋新晟一进门便直奔主题,“她似乎对宋府很熟悉,我怀疑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宋星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刺客?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被我关进了地牢,我打算亲自审问。她似乎并不打算轻易开口,但我必须知道她的目的和背后的主使者。”宋新晟回答,“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你知道,我们需要提高警惕,可能还有其他的刺客潜伏在附近。” 宋星蓉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哥哥,你做得很好。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找出他们的目的和背后的主使者。” “我打算用一些特别的手段来审问这个刺客,一定要让她开口。”宋新晟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冷酷,“同时,我会加强府中的巡逻,确保不会再有人潜入。” 宋星蓉同意了,她站起身,准 备与宋新晟一同前往地牢,她想亲眼看看这个刺客,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夜色中的宋府显得更加神秘莫测。两人一同来到地牢,女刺客被软禁在这里,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并没有受到任何粗暴对待。 宋星蓉走进房间,目光锐利地打量着这名女子。 “你是谁?为何要潜入宋府?“宋星蓉问道,她的声音平静,但充满了压迫感。 女刺客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太子的走狗!“ “太子?“宋新晟惊讶不已。 宋星蓉和宋新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名刺客看上去对太子有着天大的敌意,似乎背负着血海深仇,可他们宋家并没有站队太子。 如果是因为晏悬和太子暂时性的结盟,而使得他们宋家看上去投入了太子的阵营,未免太过牵强了。 宋星蓉的眉头紧锁,她意识到这名女刺客背后的故事可能远比她们预想的复杂。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支持太子的?“宋星蓉平静地回应,“宋家向来中立,不参与任何党争。当然,我们确实因为某些利益和六皇子暂时达成了共识。但似乎并没有姑娘说 的那么严重。” 女刺客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警惕:“你们宋家为太子办事,也配称中立?我亲眼所见,太子的人在村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就是你说的没那么严重?“ 宋星蓉平静地看着柳眉,等待她发泄完毕后,才用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回应:“我们宋家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成了太子的走狗,你又怎会有机会潜入宋府?如果太子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宋新晟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如果你的目标是太子,那么你潜入宋府毫无意义。我们宋家的确与太子有所往来,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支持他的所有行为。如果你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愿意听你细说,也愿意为你伸张正义。告诉我们真相,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并考虑是否能够协助你。” 女人听到宋新晟的话,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于冲动。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如果……如果你们真的愿意帮我,我愿意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 宋星蓉点头,表示理解:“我们会给你一个机会,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第411章 见面 女刺客沉默了,她的内心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宋星蓉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决断。面前的女刺客可能掌握着重要的线索,他们不能刺激对方。他们耐心地等待着,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急功近利。 终于,女刺客深吸了一口气,面露痛苦神色缓缓开口:"我名叫柳眉,曾是京城外一个小村庄的居民,前段时间,我们村子被太子屠村灭口。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宋星蓉和宋新晟听后,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屠村如此重大的刑事案件,竟没有一丝风声传入京都? 这不可能啊! 尤其是宋星蓉,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她了解太子,前世的太子并没有犯下这种杀戮。 "我潜入宋府,是因为我听说宋家与太子走得近,我想找到证据,揭露太子的罪行。"柳眉继续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宋星蓉轻轻叹了口气,她能感受到柳眉话语中的痛苦和愤怒:"柳姑娘,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会帮你。但首先,我们需要验证你的故事。" 宋新晟点头表示同意:"我们会派人去调查你所说的村庄,如果情况属 实,宋家不会坐视不理。" 柳眉看着宋星蓉和宋新晟,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希望:"谢谢你们,只要能为村民们讨回公道,我愿意做任何事。" 宋星蓉示意侍卫解开柳眉的绑绳:"你先休息一下,我们会尽快给你答复。" 在柳眉被带出地牢后,宋星蓉和宋新晟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哥哥,你安排人去调查柳眉所说的村庄。"宋星蓉迅速做出了决定。 宋新晟点头,迅速离开了这里。 宋星蓉回到栖霞居后,一时间有些思绪难平。直觉告诉她,这是某些人针对太子的一场算计,而他们宋家因为最近六皇子与太子的同盟而被牵连了。 在栖霞居的书房内踱步时,她的脑中不断回响着柳眉的指控和太子的过往。 她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若柳眉所言属实,那太子的行为无疑是对大梁法律的严重践踏,也将给太子本人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正当她深陷思索之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宋星蓉走到门口,轻声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晏悬的声音:“蓉蓉,是我。” 宋星蓉打开门,见晏悬站在门外,面色凝重,显然也是为了柳眉的事情而来。她侧身让晏悬进入书房,然后关上了门。 “六殿下,你来得正好。”宋星蓉示意晏悬坐下,“我正有事情想与你商讨,我们府中来了个刺客,而且这刺客还小有来头。” “哦?怎么回事?”晏悬顺着她的示意坐了下来,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紧迫感,显然心情并不轻松,“蓉蓉,我也有事情想跟你说,是关于平南王父子的。不过,你可以先说那刺客的事情。” 宋星蓉示意侍女上茶,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面对晏悬,她的表情同样严肃:"这位刺客名叫柳眉,她自称是京城外一个小村庄的居民,而且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子屠村灭口。"宋星蓉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显得沉重。 晏悬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紧锁眉头,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同样具有极大的冲击力。 "此事若属实,将会引起朝中极大的震动。我们必须慎重处理,不能让此事无端引发更大的风波。"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 思了片刻:"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宋星蓉思索道:“我已经派人去调查柳眉所说的村庄,不过,现在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晏悬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沉声说道:“星蓉,你我都清楚,这件事情可能涉及到朝中的权力斗争。如果柳眉的指控属实,那么太子的动机就非常值得深思了。但如果这是一场针对太子的阴谋,这幕后之人不论如何都会拉我们一起下水,拼个鱼死网破。” 宋星蓉走到晏悬身边,同样望向窗外:“我也有此担忧。柳眉的指控太过突然,而且她所提供的信息也太过模糊,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持她的说辞。” 晏悬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宋星蓉:“星蓉,我愿意协助你的调查。我的人手可以暗中行动,搜集更多的信息,同时也可以保护柳眉的安全。” 宋星蓉考虑了片刻,然后点头同意:“晏悬,谢谢你。你的帮助对我们非常重要。我们的确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确定柳眉的指控是否属实。” 两人在书房中商讨了一些细节,确保双方的行动能够协调一致。晏悬承诺会保守宋府的秘密,同时也会提供他所掌握的任何 可能有用的信息。 "蓉蓉,关于平南王父子的事情,我也有新的发现。"晏悬在确保两人的计划已经明确后,转而提到了他所关心的另一件大事。 宋星蓉立刻表现出关注:"哦?六殿下,你发现了什么?"她认真地看着晏悬,等待他的下文。 晏悬眉头紧锁,然后严肃地说:“我收到的消息非常不妙。我的人已经确认过了,平南王父子如今在京都以南百余里的一座小山村内,平南王已经秘密联系上了自己的不少旧部,章燮抵达与平南王汇合后,已经开始偷偷召集兵马。他们,极有可能打算谋反。” 宋星蓉听后,心中一紧,她知道这个消息的严重性:“这的确是一个重大的危机。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查明真相。” 晏悬点头:“我已经派人去监视那个小山村,并且收集更多的证据。但在我们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宋星蓉思索片刻,然后说:“你的谨慎是正确的。同时,我也会让我的人加入监视,我们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晏悬同意:“这样最好。你刚刚说起的那个女刺客,若也是他们的手笔,就不好办了。” 第412章 公主 宋星蓉点头,表情凝重:“能在短时间内策划这么大的事情,必是早有预谋。平南王此人,还真不好对付。只怕之前被查出来结党营私的二皇子,都是他们的挡箭牌。” 晏悬沉声道:“我明白。这件事情牵涉到太子,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我会利用我的影响力,暗中打探朝中对此事件的反应。” 宋星蓉站起身,走到书房的中央,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晏悬,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如果平南王父子真的有意谋反,他们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准备。” 晏悬也站起身,走到宋星蓉身边,他的声音中带着决心:“蓉蓉,你说得对。我会立刻回去安排,确保我们的行动迅速而谨慎。” 宋星蓉轻轻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同时,我们也需要密切注意朝中的动向。如果平南王父子有所行动,朝中必然有所反应。我们必须确保在这场斗争中,我们能够占据先机。” 晏悬同意:“我会让人密切关注朝中的风吹草动。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可能预示着大的变动。” 两人在书房中继续商讨了许久,直到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已经考虑到,才结束了这次密谈。 晏悬离开时,宋星蓉再次送他到门口,两人在夜色中交换了坚定的眼神,彼此都明白,如今这个时刻,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晏悬离开后,宋星蓉回到书房,她的心情难以平静。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需要确保宋家的安全,同时也要为大梁的稳定贡献自己的力量。 就在宋星蓉深陷忧虑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稚嫩的笑声和轻快的脚步声。 宋澈抱着襁褓中的宋小妹,满脸笑容地走进了书房。 “姐姐,看看谁来了?”宋澈的声音充满了童真和活力,与书房中的沉重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星蓉转过身,看着弟弟和妹妹,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但眉宇间的疲惫依旧难以掩饰。 “澈儿,小妹,”宋星蓉轻声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宋澈走到宋星蓉面前,把怀中的宋小妹轻轻摇晃着,让她的小脸朝向宋星蓉:“我想带小妹来看看你,你好像很久没有陪我们玩了。” 宋星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又被心头的重担所覆盖。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澈儿,府中有许多事情需要姐姐处理,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们。” 宋澈的小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没关系的,姐姐。我们不打扰你,你忙吧。” 宋星蓉走到宋澈身边,轻轻抚摸着小妹粉嘟嘟的脸颊,她的心中充满了愧疚:“等姐姐忙完了,一定好好陪你们玩。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 宋澈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等你,姐姐。” 宋星蓉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一旁的丫鬟过来:“绿萝,带小公子和小小姐去花园里玩,小心照顾好他们。” 绿萝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宋澈和小小姐离开了书房。 宋澈抱着宋小妹正要转身离开书房,合上门之际,他不经意间嘀咕了一句:“小宝,那我们去找公主玩,好不好呀?” 宋星蓉听到这句话,心中猛地一动,仿佛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她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喊住了正要离开的宋澈:“澈儿,等一下。” 宋澈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宋星蓉:“姐姐,怎么了?” 宋星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刚才说去找公主玩,是哪个公主?” 宋澈眨了眨眼,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何不妥:“是懿柔公主啊,她人很好的,每次来府中找大哥的时候,她都会陪我和小妹玩,还给小妹带了不少小玩意。” 宋星蓉的心中一紧。当初大哥在大理寺时,懿柔公主与她大哥的联络就让她感到了一丝警觉。怎么,懿柔又打起了大哥的主意? 说起来,宫中关于公主和亲的声音,不知何时起又渐渐消失了。 “澈儿,懿柔公主和大哥都谈些什么?”宋星蓉轻声问道,试图从宋澈的话中获取更多信息。 宋澈摇了摇头,显得有些茫然:“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说话时大哥总是让我带着小妹去别处玩。” 宋星蓉的眉头微蹙,她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简单的交往。懿柔公主的用意是什么?她为何会特意接近宋家——不,大哥? “澈儿,以后懿柔公主再来找大哥,你先告诉我一声,好不好?”宋星蓉轻声嘱咐道。 宋澈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姐姐,我会告诉你的。” 宋星蓉轻轻拍了拍宋澈的头,然后示意丫鬟带他和宋小 妹离开。 关上书房的门,宋星蓉回到书桌前坐下,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懿柔公主与大哥的频繁接触,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的友好那么简单。 她需要弄清楚懿柔公主的真实意图,以及这背后可能隐藏的复杂关系。 这可是公主,皇家用来换取利益的砝码。嘉宁公主和慕容程的暧昧关系,便是得到了双方默许才继续下去的。 宫中的每一位公主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她们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懿柔公主是得了谁的许可,来接近大哥呢? 她决定私下里找大哥谈谈,了解他与懿柔公主之间的交往情况。 宋星蓉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绪飞转。与大哥的谈话需要谨慎,不能直接揭露自己的疑虑,否则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次日,宋星蓉找了个借口,邀请大哥到栖霞居品茶。 宋新晟接到妹妹的邀请后,便如约而至。他走进书房,看到宋星蓉正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本书,似乎在沉思。 “大哥,你来了。”宋星蓉放下书,微笑着迎接。 宋新晟点头,坐在妹妹对面:“星蓉,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第413章 她很真诚 宋星蓉为大哥斟了一杯茶,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话题切入点。 “大哥,我听说懿柔公主最近经常来看你?”她试探性地问道,试图从大哥的反应中捕捉到一些信息。 宋新晟微微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妹妹会提起懿柔公主:“哦,是的,但她是来找你的。只是可惜,每次她来府上的时候,你都不在。我便招待了她几次。” 宋星蓉的眉头轻轻挑起,她对大哥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懿柔公主是来找她的?可她从未收到过懿柔的帖子。 她这大哥,真是傻的有些可爱了。 “找我?”宋星蓉重复着大哥的话,试图理解懿柔公主的真正意图,“她有说过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新晟摇了摇头:“没有具体说,不过看上去并不是很焦急的样子,想来只是打算约你出去玩。” 宋星蓉观察着大哥的神色,试图判断他的话是否有所保留:“大哥,懿柔公主的关心,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觉得她的频繁来访有些不寻常吗?” 宋新晟轻轻摇头,表情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星蓉,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与她保持 距离,不会传出任何妨碍公主名声的不好消息。” 宋星蓉叹了口气:“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记不记得,当初你在大理寺时,有个宫女常常来看你?” “当然记得。”说着,宋新晟挠了挠头,颇有些难为情,“其实我知道,公主跟我说了,其实,那个宫女就是她假扮的。她还跟我说了,那次在虹星楼遇险的女孩就是她。” 懿柔竟然什么都跟大哥说了?!宋星蓉震惊极了。 宋星蓉温和道:“蓉儿放心,公主来大理寺看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出于愧疚,觉得是她连累了我。我身陷囹圄,她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而且,公主愿意将一切坦诚相告,正说明她是个真诚的姑娘,她还提醒我们小心皇后和贤妃,我能感觉到她的善意。” 宋星蓉轻轻皱眉,她能感觉到大哥对懿柔公主的来访持有一种感激的心态,但作为宋家的成员,她不得不考虑更深层次的影响。 “大哥,我不是怀疑懿柔公主的善意,只是我们宋家现在正处于一个敏感时期。任何与皇室的关联都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我们必须小心。”宋星蓉的声音中透 露出一丝忧虑。 宋新晟认真地看着妹妹,他知道星蓉的担心不无道理:“星蓉,你说得对。我会注意的。如果与公主扯上关系会给宋家带来不便,我会尽量避免。”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对大哥的理解和配合感到欣慰。 “大哥,既然懿柔公主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我们也应该以诚相待。”宋星蓉沉吟道,“但同时,我们也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地处理与她的关系,以免给宋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新晟点头表示同意:“公主同我说了,皇后娘娘有意让我尚公主,以此达到制约我们宋家的目的。” 宋星蓉再次被他惊的放下了茶盏,挑眉的同时声音也不自觉地抬高了点:“公主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宋新晟笑了笑,试图缓解书房中的紧张气氛:“是啊,公主还是很真诚的,对我不会故意隐瞒什么。” 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宋星蓉尽量让对话保持轻松,但内心却在不断地思考懿柔公主的真实意图和可能带来的后果。 在宋新晟离开后,宋星蓉回到书房,她的心情难以平静。 懿柔公主的来访真有这么简单吗? 她总觉得, 可能不仅仅是出于善意,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复杂的动机。 宋星蓉踱步至窗前,凝视着夜空中的繁星,心中却在反复思量着懿柔公主的每一个举动和可能的意图。 宫廷之中无小事,每一份关怀背后都可能隐藏着算计与利益的交换。 她轻声自语:“懿柔公主,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的来访,真的只是出于愧疚和善意吗?” 宋星蓉的眉心紧锁,心中不断推敲着懿柔公主来访的种种可能。 忽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江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江白是晏悬的亲信,他的出现,必然带来了重要的信息。 宋星蓉立刻迎上前,急切地问道:“江白,出了什么事?” 江白微微喘息,显然是急速赶来的:“宋小姐,我们殿下在城外您说的那座村庄发现了章燮的踪迹。” 宋星蓉闻言,心中一紧:“章燮?” 江白点头:“具体情况尚不清楚,但殿下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他让我立刻回来通知您,希望您能尽快商议对策。” 章燮的行踪当然会与平南王的谋反计划有关,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她迅速做出决定:“江白,你先回去告诉殿下,让他继续监视,同时,我会让宋家的力量做好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看来,柳眉所在的村庄惨遭血洗,与平南王他们真脱不开关系了。 但此事仍有疑点,山村长大的寻常姑娘怎会有那样轻巧的身手不动声色潜入宋府? 江白领命,立即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深沉,宋府中的灯火渐渐熄灭,但宋星蓉书房中的烛火依旧明亮。 城外。 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的村庄上,夜色中只有偶尔的犬吠和远处的蛙鸣打破了寂静。 晏悬带领着一群暗卫,身着深色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村庄。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柳眉所言的屠村事件。 村庄里的房屋稀稀落落,他们首先来到了村中的空地,这里是以前村民们平日里聚集的地方。 晏悬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然而,夜色中的空地显得格外空旷,没有任何异常。 接着,他们开始对村庄进行了细致的搜索,检查每一处可能隐藏线索的地方。他们查看了村民的房屋、仓库,甚至是村边的树林和田野。 第414章 祠堂的痕迹 原本应该充满生活气息的村庄,此刻却异常冷清,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房屋的门窗紧闭,周围散落着一些破损的家具和日用品,显示出一种匆忙逃难的迹象。晏悬示意暗卫们提高警惕,他们开始逐一检查每一座房屋,希望能找到一些幸存者或者线索。 但是,随着他们一步步深入村庄,所见的只有一片狼藉。房屋被粗暴地破门而入,地上散落着血迹斑斑的衣物和破碎的家用物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晏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说明,那名女刺客所说的屠村事件可能并非虚构。 整个村庄,竟然没有找到一个活人。晏悬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知道,这样的场景意味着什么——这里曾经真的发生了一场残酷的屠杀。 “公子,这里……”一名暗卫欲言又止,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悲痛。 晏悬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情绪:“仔细搜查,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这不仅仅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这些无辜的村民。” 暗卫们领命,开始在广场周围仔细搜寻 。晏悬则站在广场中央,凝视着四周的废墟,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出幕后的真凶,为这些无辜的村民讨回公道。 不多时,江河送来了关于这座村庄的详细情报。 晏悬一目十行迅速看完,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毕竟这只是一座再寻常不过的村庄,和他从前见识过的没有任何区别,这座村庄没有任何值得旁人去抢夺的珍宝。 可能是平南王被逼急了,设计了一出血洗山村栽赃嫁祸给太子。 那名女刺客也极有可能是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故意送过来的。 可这样的行为,是人能做出的吗?此处位置偏僻,若不是那名女刺客侥幸逃脱潜入宋府,误打误撞碰上了宋星蓉他们,此地遭受的杀戮,要何时才能真相大白? 等等,不对……女刺客? 晏悬的心中涌起了新的疑团,他开始重新审视柳眉的来历和整个事件的可能性。 一个如此偏僻的山村,怎可能培养出有能力潜入宋府的刺客? 这背后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立即召集身边的暗卫,沉声下令:“去,给我彻底调查这个柳眉的背景,她的一切行踪和接触过的人 ,我都要清楚。” 暗卫们迅速领命,开始分头行动。晏悬则继续在田野边上踱步,思考着整个事件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被忽略的线索。 “公子,我们在那边的废墟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一名暗卫匆匆来报,打断了晏悬的沉思。 晏悬迅速前往暗卫所指的地方,发现在一堆破碎的家具和瓦砾之中,竟然藏着一些看似普通的农具,但细看之下,这些农具的某些部位却有着精心改造的痕迹,显然是可以作为武器使用。 “这些……”晏悬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意识到这个村庄并不简单,或许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立即指示暗卫们扩大搜索范围,尤其是要留意任何可能的隐藏空间或地下室。 晏悬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村庄的平静表面下,可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随着搜索的深入,晏悬和暗卫们发现了更多令人疑惑的迹象。一些看似普通的村民家中,竟然暗藏机关和暗室,里面藏有武器和一些简单的防身装备。 这些发现让晏悬更加确信,柳眉的来历和她所言的屠村事件,背后必有更 深层次的原因。 直到他们来到村庄最里面的一间祠堂。 在这间祠堂里,昏暗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投射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晏悬的目光在祠堂内扫过,最终定格在地面上的一些痕迹上。 地面上的血迹中混杂着一些不同寻常的划痕,这些划痕深深嵌入了石板之中,显然不是普通兵器所能留下的。 晏悬蹲下身来,仔细观察这些痕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些痕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是被某种锋利的武器划过地面留下的。晏悬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这些痕迹,感受着那冰冷而坚硬的触感。 “公子,这些痕迹……”一名暗卫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晏悬抬起头,看着那名暗卫,沉声说道:“这些痕迹,不是普通兵器所能留下的。这是王府特制的兵器,专为亲兵所配备。” 暗卫们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些痕迹真的来自王府的特制兵器,那么这场屠戮的主谋是谁……不言而喻。 晏悬站起身,环视着祠堂内的暗卫们,严肃地命令道:“把这些痕迹记录下 来,搜集所有可能的证据。我们不能让这些无辜的村民白白牺牲。” “是,公子!”暗卫们齐声应道,他们迅速行动,开始记录和搜集证据。 晏悬走出祠堂,站在月光下,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必须立刻将这一情况告知宋星蓉,并且与她商讨对策。 回到京都后,晏悬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前往宋府。 在栖霞居的书房中,他将这些发现告诉了宋星蓉。 “星蓉,我们在村庄的祠堂中发现了一些特殊的痕迹。”晏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这些痕迹,是王府特制兵器留下的。” 宋星蓉的脸色一变,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些发现的重要性:“晏悬,这些发现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平南王的谋反行动已经迫在眉睫。” 晏悬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阻止他们的计划。” 宋星蓉在晏悬的话语中感受到了紧迫性,她迅速站起身,开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思考着应对之策。 “晏悬,这些痕迹的出现,说明平南王的行动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宋星蓉沉声说道,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 第415章 太子 晏悬紧握着拳头,他知道宋星蓉所说的都是事实:“我们必须立刻通知太子,同时,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以防平南王的突然发难。” 宋星蓉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晏悬:“我们还需要密切注意懿柔公主的动向。她最近与大哥频繁接触,我有些不安。” “蓉蓉,放心。”晏悬点头,他对宋星蓉的考虑表示赞同:“我会让我的暗卫加强对懿柔公主的监视,确保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晏悬的承诺让宋星蓉感到一丝安心。 她知道晏悬的暗卫训练有素,对于情报的搜集和监视工作极为擅长。 “晏悬,我们不能只依赖暗卫。”宋星蓉沉声说道,“我们还需要制定一个全面的计划,以防万一。如果平南王真的发动政变,我们必须能够迅速应对。” 晏悬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星蓉,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晏悬问道。 宋星蓉回到书桌前,展开一张大梁的地图,指着几个关键位置:“首先,我们需要确保京城的守军忠诚可靠,这里是京城的防御要点,我们必须加强防备。其次,我们要考虑如果平南王利用外部势力 ,比如调动边疆的兵力,我们应该如何阻截。” 晏悬靠近地图,仔细查看宋星蓉所指的位置,他开始思考可能的军事部署和策略。 “我会与军中的几位老友联系,确保我们在军队中有足够的支持。”晏悬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决心,“同时,我们也需要准备一些秘密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宋星蓉点头,她知道在这场斗争中,除了明面上的军事力量,暗中的势力同样重要。 “还有,我们需要与其他大臣沟通,确保他们站在太子这边。”宋星蓉补充道,“政变一旦发生,朝中的支持将至关重要。” 两人在书房中深入讨论,直到天色渐亮。 在商讨结束后,晏悬准备离开宋府,回到自己的府邸进一步安排。宋星蓉送他至门口,两人在晨光中交换了坚定的眼神。 “晏悬,保持警惕,我们可能随时需要采取行动。”宋星蓉叮嘱道。 “我会的,星蓉。你也是,注意安全。”晏悬回应,然后迅速离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宋府门外的薄雾中,步履匆匆却不失稳重。 清晨的京城带着一丝凉意,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行 人和商贩开始新一天的忙碌。晏悬穿过这些稀疏的人群,心中却在紧张地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行动。晏悬回到自己的府邸,立即召集了江字营的暗卫,他们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对他忠心耿耿的人。 在府中的密室里,晏悬将宋星蓉的担忧和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们,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可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平南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我们必须立刻行动,确保接下来的计划万无一失。” 暗卫们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全力以赴。晏悬随即下达了命令:“加强府中的防备,同时,我要你们立刻去联络我们在军中和朝中的盟友,确保他们随时准备响应我们的号召。” “是,公子!”暗卫们齐声应道,他们迅速散去,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 晏悬又对江白说:“加强对懿柔公主的监视,我需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她与宋家大哥的接触情况。” 江白领命:“属下明白,立刻去办。” 晏悬对江白的迅速反应感到满意。他知道,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关乎整个计划的 成败。 “记住,”晏悬补充道,“我们的行动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我们的动向。” 江白点头,表示理解晏悬的意图:“请公子放心,我们会小心行事,不留痕迹。” 晏悬回到书房,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思考着可能的战场和策略。他知道,与平南王的斗争不会仅限于朝堂之上的辩论和权谋,更可能涉及到真刀真枪的较量。 他提起笔,开始撰写一封密信给太子,信中详细描述了目前的情况和他们所采取的措施。 晏悬知道,太子作为未来可能的君主,必须对朝中的动向有所了解,并且做好应对准备。 信件写好,封上火漆,晏悬将它们交给信得过的信使,嘱咐他们务必将信件安全送达太子手中。 东宫。太子在接到晏悬的密信后,立即停下了手中的事务,他知道晏悬不会无故打扰,密信中必定有紧急且重要的事情。 他走进书房,关上门,小心翼翼地破开火漆,展开信件阅读。 信中的内容让太子的眉头紧锁。晏悬详细描述了在村庄中发现的王府特制兵器痕迹,以及宋星蓉对懿柔公主动向的担忧。 这说明,平南王的谋反行动可能已经箭在弦上。 太子立刻召集自己的心腹谋士和护卫统领,他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在书房内,太子将晏悬的密信内容告知了他们,并严肃地说道:“平南王一向谨慎,敢于露出这些把柄,必然早就做好了完全的防备。” 心腹谋士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一位年长的谋士沉声说道:“太子殿下,我们应该立刻加强东宫的防备,并秘密联络忠诚的将领,确保他们随时准备响应我们的号召。” 另一位年轻的将领则建议:“太子殿下,我们还需要密切监视平南王的府邸,防止他有任何异动。” 太子点头,他对这些建议表示认可:“立刻行动,同时,本太子还要亲自进宫,向父皇禀报此事。” 这件事情必须让皇帝知晓。 不过,在进宫之前,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 他要去一趟静园。 静园,东宫中的一处荒芜之地,四周的高墙将其与外界隔绝,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园内的草木未经修剪,肆意生长,阳光在这里难以穿透浓密的枝叶,只有零星的光斑洒落在古老的石板路上。 第416章 失常 太子穿过东宫的繁华,踏入这片寂静之地。他的步伐在静园的幽深小径上回响,带着一种决绝的冷漠。 他到来后,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他来到范晓曦的居所前,庭院里的荒草几乎要淹没了路径。太子站在庭院中央,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讥讽:“晓曦,看看你如今的居所,多么的幽静,多么的……适合你。” 范晓曦抬起头,她的眼中没有焦点,但当看到太子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天真的笑容:“你来啦。” 看上去,精神似乎更失常了点。 他记得那次惊心动魄的绑架事件,以及他亲自带人将范晓曦救回的紧张时刻。然而,自从那次事件之后,范晓曦便变得疯疯癫癫,无人知晓其中的原因。 太子坐在范晓曦对面,试图与她进行对话,希望能够从她那混乱的言语中寻找到一些线索。 “晓曦,你还认得我吗?”太子的声音温和,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范晓曦抬起头,眼神迷茫地望着太子,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你是谁?你长得真好看。” 太子叹了口气,继续引导:“我是太子,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你还记得那次你被绑架的事吗?” 范晓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随即又变得空洞:“绑架?我记得……我记得有好多人,好多声音。但是……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 太子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真相:“晓曦,绑架之后,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有没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或者给了你什么东西?” 范晓曦摇了摇头,显得有些烦躁:“我不知道,我头痛,不要再问我了。” 太子见她情绪变得不稳定,便暂时放弃了追问,轻声安慰:“好了,晓曦,不想了,你休息一下吧。” 范晓曦似乎并未听进去,她的目光又转向了手中的花:“我在这里有很多花,你要看看吗?” 晏祯有些不耐烦了,他冷哼一声,环顾四周,然后转头看向范晓曦:“花?这些荒草中的野花吗?我只关心你们范家,背着我还做了什么事情。” 范晓曦似乎并不明白太子的话中含义,只是笑着摇头:“范家?是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这里有很多花,很漂亮。”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记得?呵呵,你的父亲,表面投靠本太子,背地里却在帮助平南王。” 范晓曦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无忧无虑的笑容:“背叛?我不懂。我只知道,这里的花儿开得很好。” 太子看着范晓曦,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触动她,她的精神世界已经与外界隔绝,无法理解他的愤怒和失望。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晓曦,你就这样在这里,继续你的幻想吧。但我要提醒你,范家所做的一切,本太子不会忘记。” 说完,太子转身离开了庭院,步履匆匆地走出了静园。他的身影消失在园外的宫墙之后,留下了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范晓曦。 太子在东宫的书房中沉思良久,最终决定立即进宫见皇帝。他知道,关于平南王可能的谋反行动以及范晓曦的情况,必须尽快向皇帝禀报,以便及时采取应对措施。 太子整理好衣冠,带着晏悬的密信和自己的忧虑,步出了东宫。 他穿过皇宫的重重宫门,直奔皇帝的御书房。御书房是皇帝处理朝政、接待朝臣的地方,也是皇帝与太子商讨国事的重要场所。 到达御书房外,太子请求通报,很快便得到了皇帝的召见。他走进御书房,只见皇帝正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地批阅着奏折。 “儿臣拜见父皇。”太子行礼,态度恭敬。 皇帝抬起头,看了太子一眼,挥手示意他免礼:“皇儿,你匆 匆而来,所为何事?” 太子站直身体,从袖中取出晏悬的密信,递给皇帝:“父皇,这是晏悬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中提及了一些紧急且重大的情报。” 皇帝接过密信,仔细阅读起来。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越锁越紧,最后将密信重重地拍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这个平南王,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太子趁机将范晓曦的情况也禀告给皇帝:“父皇,还有一事,儿臣的侧妃这阵子突然变得精神失常了,儿臣怀疑……这可能涉及到一些我们尚未知晓的秘密。” 皇帝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皇儿,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你的侧妃,朕会派最好的太医过去诊治。至于平南王,朕会立刻下令,加强京城的守备,并密令守城将领提高警惕。” 太子点头,表示认同:“父皇英明。” 皇帝同意了太子的建议:“皇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负责,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领命,再次行礼:“是,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托。” 随后,太子退出了御书房,步履匆匆地回到了东宫。 再看不见太子的身影后在御书房内,皇帝独自沉思,面色凝重。虽然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是大梁未来的继承人,但作为 一国之君,他不能不考虑到所有可能的情况。 他不能将希望全部押注在太子一人身上。 沉思片刻后,皇帝决定采取行动。他召来了仪鸾司的护卫,这是一支直接听命于他的精英队伍,负责皇城的安全和皇帝的秘密任务。 “你们听好,”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朕需要你们暗中对太子进行调查。” 仪鸾司的护卫领头之人,一名身形魁梧、面容冷峻的男子,单膝跪地,表示忠诚:“陛下,请您吩咐,我们该如何行动。” 皇帝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穿透重重宫墙,似乎在思考着最佳的行动方案:“太子近期的行动,朕需要更多的了解。特别是他与六皇子、宋家的交往,以及他对侧妃的态度。” “遵命,陛下。”护卫领头之人沉声回答,他明白这项任务的重要性和敏感性。 皇帝转过身,目光如炬:“记住,此事必须极为隐秘,不可让太子察觉。朕要的是确凿的证据,不是无端的猜疑。” “陛下放心,仪鸾司定会谨慎行事,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护卫领头之人保证道。 皇帝微微点头,挥手让仪鸾司的护卫退下。护卫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御书房,开始了他们的调查任务。 第417章 失意的顾祁之 东宫,太子的书房内,气氛庄重而沉静。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典籍和卷轴,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格,洒在了光滑的红木书桌上。 晏祯冷淡到几乎结冰的脸庞却并没有因此而显出几分缓和。 “你,再说一遍?” 顾祁之站在书桌前,面对太子晏祯冷冽如冰的质问,他知道每一句话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稍有不慎便可能跌入深渊。 然而,他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沉稳,深吸了一口气,重复了自己先前的提议:“太子殿下,臣以为,若是宋新晟指配为了懿柔公主的驸马,这样一来,宋家的力量便能更好地为太子所用,同时也能避免宋家因权力过大而难以控制。” 顾祁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但言辞中透露出的坚定却不容忽视。 太子晏祯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锐利,刺向顾祁之:“顾祁之,宋家世代忠良,我不能因一时权宜之计,便牺牲他们的名誉和未来。” 顾祁之并未因太子的怒气而退缩,他继续说道:“殿下,臣明白您的顾虑,但请允许臣提醒您,我们面对的是整个大梁的稳定与未来。若宋新晟成为驸马,宋家自然会更加效 忠于您,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策略吗?” 晏祯站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到窗边,他的目光穿透了窗格,凝视着远方。 “让宋新晟尚公主?你在说什么笑话!如此一来,将来他还如何当大将军?你的提议虽有其战略考量,但我不能将宋家牵扯进这场斗争。”太子晏祯转过身,语气坚定,“顾祁之,别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你对他还带了点私人恩怨。” 顾祁之见太子动怒,却并未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说:“太子殿下,若您不能果断行事,恐怕会错失良机。请您深思熟虑,大梁的未来不能只依赖于情感的判断。” 太子晏祯点了点头,挥手让顾祁之退下。 顾祁之见他意已决,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默默退下了。 书房中,只剩下晏祯一人,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无法驱散心中的寒意。 上一世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引诱平南王上钩让宋家成为了牺牲品,后来才发现,并没有换得任何利益,还让自己失去了一大助力。 这一世,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从利益的角度考虑,他都得先保全宋家。 至于宋星蓉会不会冷不防在背后捅他 一刀……如果那样能让她痛快泄愤从此快乐的话,那就随她吧。 …… 夜深了。 在京城的繁华街道旁,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内,灯火昏黄,人声鼎沸。 顾祁之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随意点了几壶上好的花雕,便开始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倾泻着心中的苦闷。 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太子冷漠的表情和断然的拒绝,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愈发阴沉。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轻轻推开,段起昀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酒馆内扫视了一圈,很快就落在了顾祁之的身上。 段起昀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祁之,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他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迈步走到顾祁之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不是顾大人吗?怎么,也有心情来这小酒馆借酒浇愁?”段起昀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顾祁之抬起头,看到是段起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并不想与段起昀争执:“段公子,我只是随意坐坐,你不必特意过来。” 段起昀却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拉过一把 椅子坐下,嘴角挂着一抹讥笑:“顾大人,近日朝堂怎不见你身影了?也不知道最近太子给你派了什么差事?啧啧,这可真是少见啊。” 顾祁之握紧了酒杯,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段起昀,我来这里是喝酒,不是来听你冷嘲热讽的。” 段起昀轻笑一声,似乎很享受顾祁之的不悦:“顾大人,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你一向自诩智计过人,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 顾祁之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失态,便冷冷回应:“段起昀,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如果是,那么你已经说完了,可以走了。” 段起昀却依旧不依不饶:“我倒是有个建议给顾大人,或许你可以换个方式,重新获得太子的信任——那就是接近某位公主,比如,懿柔公主。反正,你一向擅长讨女人的欢心,想必这对你而言不难吧?” 顾祁之冷哼一声:“段起昀,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怎么?听到熟人的名字就急了?”段起昀耸了耸肩,站起身来:“好吧,顾大人,我只是出于好心。不过,你若一直这样固执己见,恐怕连酒都救不了你。” 说完 ,段起昀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身离开了酒馆,留下顾祁之一人独自面对着满桌的空酒壶和更加沉重的心情。 顾祁之望着段起昀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和挫败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段起昀的嘲讽虽然刺耳,可说的都没错啊。可笑,真是可笑啊,想当初……从此必能走上飞黄腾达的路。 同僚嘲讽他攀附女人,给女人当舔狗,可谁又能懂,他出身低微,身无分文,如果不是靠这张脸,当年的他连进京赶考的钱都凑不出来。 同样,如果没有优越的外貌条件和满腹的才华,段林燕就不会对他暗许芳心,三番五次出手助他解围。 当然,不仅仅只有段林燕,为他慷慨解囊过的千金小姐并不少,只是都不会像段林燕当初那样敢站出来保护他。 寻常的贵族女子,只敢差使贴身丫鬟偷偷出门来接济他。 段林燕都敢同男人一起办差事了,她当然敢做的事情要更多。 所以他不明白段起昀为什么要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 段林燕寻不到好婚事,难道是被他影响了?国公府家大业大,这点小事早就压下去了才对。 第418章 背叛 至于丹阳郡主——他早就知道丹阳郡主是什么人了。 丹阳在乐楼的那次,他就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他是被美色冲昏了头。 可越到后头,他越不想放手。要知道,他这种从底层辛辛苦苦爬上来的人,担着状元郎的名头累死累活也只能去岭南偏远地区当个小吏。 王家那个纨绔子弟,什么都不懂,太子一句话就让他当了白玉关的安抚使,这差事虽累但有回报丰厚。 而他的差事呢,又累又穷! 同样是为太子办事,他一点便宜都讨不着。 丹阳郡主还死了,对王府家产分几杯羹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想而知,将来太子若是顺利继承大统,王旭申从白玉关回来肯定是要许以高官厚禄的。 他则只会像条臭虫一样,被晏祯满脸嫌弃地逐出京都。 不公平,老天爷,这一点也不公平啊! 顾祁之自嘲地笑了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我这么努力,这么拼命,难道就因为我出身低微,就不配拥有成功吗?” 酒馆里的人群依旧热闹,但顾祁之却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 他 想到了太子对他的冷淡,同僚的讥笑,段起昀的嘲讽又回荡在耳边。 靠女人?不,他不会再将希望寄托着那些软弱的女人身上了!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在酒精的麻醉下,一个大胆而危险的想法在他心中萌生——那就是,向平南王投诚。 顾祁之心知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但同时也是他摆脱现状、争取更高地位的一次机会。平南王手握重兵,势力不容小觑,若能得到平南王的赏识,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他需要做出改变,需要寻找新的机会,即使这意味着要走上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 平南王一直在暗中寻找机会,希望能够在朝中获得更大的权力,同时为他的女儿报仇。他或许能成为平南王的一枚棋子,一个能够帮助平南王实现野心的关键人物。 顾祁之站起身,决定离开这个让他感到更加孤独的地方。 走出酒馆,夜风拂面,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一步走出去,就再没有回头路。 顾祁之心中明白,若要 赢得平南王的信任,就必须献上一份厚重的投名状。他知道平南王对丹阳郡主的死一直心存疑虑,若能将此事与太子联系起来,或许能够激起平南王对太子的更深的敌意。 在给平南王的密信中,顾祁之写下了一段精心编织的文字,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王爷明鉴,丹阳郡主之死,并非意外,乃是太子精心设计的一场戏码。太子利用丹阳郡主的死,既除去了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隐患,又借此机会激发了王爷的恨意,一石二鸟,其心可诛。” 顾祁之在信中巧妙地暗示,太子不仅策划了丹阳郡主的死亡,还借此机会巩固了自己的权力,同时暗示太子的手段狠辣,对任何可能的对手都不会手软。 信的结尾,顾祁之表达了自己对平南王的忠诚:“顾某不才,愿为王爷效力,共谋大业。太子之行径,天理难容,王爷英明,必能洞察其奸。” …… 平南王在接到顾祁之的密信后,陷入了沉思。他对顾祁之的话半信半疑,但若此事属实,太子的野心和手段确实令人忧虑。 “有点意思……”平南王将密信随手丢给身边的下属, 下属熟练地将其投入了炭炉。 默默立在一旁的章燮低声询问:“父王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先将此人带上来,本王想先见他一面。”平南王冷声道。他知道顾祁之从前是在给太子办事。 在一处隐蔽的府邸中,平南王接见了顾祁之。这个地方是平南王在京城中的一个秘密据点,只有他的心腹之人才知道。 顾祁之被带入一间装饰简朴的房间,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显得庄重而实用,反映出平南王务实的性格。房间里除了平南王,还有几位身穿黑衣的护卫,他们的目光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平南王坐在一张木椅上,面容严肃,眼神锐利。他看着顾祁之,声音低沉而有力:“顾祁之,你送来的消息,本王已经看过。如果这一切属实,那么太子的行为确实令人担忧。” 顾祁之微微低头,表现出对平南王的尊敬:“王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太子的手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和狠辣。他不仅设计了丹阳郡主的死,更通过此事巩固了自己的权力。” 平南王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顾祁之,你为何要背叛太子,选 择投靠本王?”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顾祁之,试图从他的回答中寻找真相。 顾祁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回答:“王爷,小人并非背叛,而是选择了一个更明智的道路。太子的野心和手段,对大梁的未来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我相信,只有您,才能引领大梁走向真正的繁荣和稳定。” 平南王对顾祁之的回答表示满意,他点了点头:“顾祁之,你的选择是明智的。本王会好好利用你提供的情报。同时,你也要做好准备,本王可能随时需要你的帮助。” 顾祁之立刻表示忠诚:“王爷请放心,我随时准备为您效力。” 平南王挥手示意顾祁之可以退下,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并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顾祁之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和这位权势显赫的王爷绑定在了一起。 他必须小心行事,确保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顾祁之离开后,平南王转向身边的心腹:“派人去调查顾祁之所说是否属实。同时,加强对太子的监视,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揭露他的真面目。” 心腹领命,立即行动。 第419章 茶楼邀约 段林燕得知段起昀在酒馆嘲讽顾祁之的消息后,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段起昀的行为,无疑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她找到了段起昀,“起昀,我听说你在酒馆中对顾祁之的嘲讽,这样做毫无意义。”段林燕的声音平静,但带着一丝责备。 段起昀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的姐姐,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姐,你不明白,顾祁之他——“ “不,我明白。”段林燕打断了他,“嘲讽和羞辱对手,并不会增加你的胜算,反而可能激起更多的敌意和变数。” 段起昀沉默了,他知道段林燕的话中有着道理,但心中的傲气让他难以接受。 “而且,“段林燕继续说道,“顾祁之虽然出身低微,但他的才华和智谋是有目共睹的。你这样做,不仅是对他的不公,也是对我们段家声誉的损害。” 段起昀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到他姐姐到如今还在包庇顾祁之。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发泄在顾祁之身上并不能解决问题。”段林燕走近了几步,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应该更加关注如何巩固我们的势力,如何在这场斗争中占据有利地 位。” 段起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没想到段林燕会这样看待顾祁之。 在他看来,顾祁之不过是一个野心勃勃,利用自己才华和外表攀附权贵的小人。但面对姐姐的责备,他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不满。 “姐,我知道你一直看重他的才华,但是,才华并不能代表一切。”段起昀试图解释自己的立场,“姐,你不知道吧?他出城了,很有可能去找平南王了,这样的人,我们怎能不防?“ 段林燕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并不是一个恶人,只是有时候过于看重家族的荣誉和地位,容易忽略了人心的复杂。 “起昀,我并不是在包庇他。”她耐心地说,“我只是认为,我们应该更加理智地看待问题。顾祁之如果真的选择了平南王的阵营,那就是去了我们的对立面。你没有必要去私下接触甚至嘲讽他,如果时机恰当,直接除掉他即可。” 段起昀沉默了。他没想到,曾经那么重视顾祁之,一度为他倾尽所有付出的姐姐,嘴中居然吐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语。 段林燕的话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段林燕的看法。 原来 ,大姐只是考虑的比他更长远。 他知道姐姐一向深思熟虑,她的建议总是值得一听。 “好吧,姐。我会重新考虑我的行动。”段起昀终于松口,“但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段林燕点了点头,她知道弟弟的性格,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但她也相信,只要段起昀能够更加理智地处理问题,段家的未来会更加光明。 “起昀,我们都是段家的一员,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家族的未来。”段林燕语重心长地说,“我希望我们能够共同为家族的荣耀和利益考虑,而不是被个人的恩怨所左右。” 段起昀深深地看了姐姐一眼,然后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姐。我会记住你的话。” 两人的对话在庭院中渐渐消散,但段林燕的话却在段起昀心中久久回响。 …… 近日,阴云散了不少,宋星蓉却愈发感到不安,于是特意派了暗卫出去调查那个被自己忽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 听说丹阳郡主死后,顾祁之就默默回归了太子的阵营,不声不响地办了些无关紧要的差事。 这说明,太子越来越不重视他了。 前世的晏祯可是相当看好顾祁之的,这就有点反常了。 而更反常的是,宋星蓉接到了一封请帖:“近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特邀您莅临天香茶楼,共品香茗,畅谈时局。望您拨冗前来,不胜荣幸。” 落款人,是嘉宁公主。 宋星蓉收到请柬后,对嘉宁公主的邀请感到荣幸。她知道嘉宁公主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此次相邀定有要事。于是,她回复同意,决定按时赴约。 约定的日子到来,宋星蓉轻装简行,带着一两名随从,前往天香茶楼。 天香茶楼,坐落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它的外观设计独具匠心,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透露出浓郁的传统韵味。茶楼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镌刻着鎏金大字的匾额,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步入茶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小巧精致的庭院,院中植有几株苍翠的松柏和几朵盛开的花卉,营造出一种宁静而雅致的氛围。一条蜿蜒的石子路引导着客人深入茶楼内部,两旁是流水潺潺的假山和精心布置的盆景,显得格 外清幽。 茶楼内部装潢考究,以深色木质和淡雅的色调为主,营造出一种沉稳而温馨的氛围。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增添了一抹艺术的气息。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既保证了客人的舒适度,又确保了交谈的私密性。 在茶楼的中央,设有一个开放式的茶艺表演区,茶香四溢,常常有茶艺师在此展示泡茶技艺,动作优雅,让客人们在品尝香茗的同时,也能欣赏到茶文化的深厚底蕴。 二楼则是雅间区域,每个雅间都以诗词命名,布置得各具特色,从窗帘到桌布,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精致和品味。透过半掩的竹帘,隐约可见里面的陈设,既有适合文人墨客挥毫泼墨的文房四宝,也有供贵胄名流品茗交谈的雅致座椅。 “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啊。”抵达茶楼大门前,宋星蓉忍不住发出了这样一道感慨。难怪晏悬将江字营带来京都后还能运转的那么好。 才步入茶楼,便有茶楼的侍者迎上前来,恭敬地引导她前往嘉宁公主所定的雅间。 雅间内,嘉宁公主已在等候,她身着一袭华贵的宫装,气质高雅,见到宋星蓉到来,便起身相迎。 第420章 试探 “宋小姐,感谢您今日赏光。”嘉宁公主微笑着,态度亲切而有礼。 宋星蓉回以礼貌:“公主殿下相邀,星蓉岂敢不至。” 两人落座,茶香袅袅,侍者为她们奉上香茗,随后轻声退出,留给她们一个私密的空间。 嘉宁公主轻抿一口茶,开门见山:“宋小姐,今日请您来此,除了品茶,还想与您商讨一些关于当前局势的看法。” 宋星蓉点头,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公主殿下请讲,星蓉洗耳恭听。” 嘉宁公主便将自己的想法和对时局的分析娓娓道来,她谈到了朝中的变动,以及对太子和六皇子的影响。 宋星蓉认真聆听,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和问题。两人的谈话在茶香中展开,从政治时局到家族利益,从个人情感到大局观,她们的对话深入而富有建设性。 嘉宁公主与宋星蓉品茶之余,谈话内容从风雅趣事逐渐过渡到了朝政之事。 嘉宁公主轻抚着茶杯,语气柔和:“宋小姐,京城之中,才子佳人无数,您觉得在朝政上,哪些人能称得上是国之栋梁呢?”嘉宁公主的询问方式极为委婉,充满了深意。 宋星蓉微微一笑,她明白嘉宁公主话中有话,便同样巧妙地回答:“公主殿下,京城中人才辈出,无论是朝中的大臣还是 宫中的皇子,都各有所长,为大梁的繁荣稳定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嘉宁公主点了点头,继续深入话题:“的确如此。比如太子和六皇子,他们都是陛下的骄傲,您认为他们在朝中的表现如何?” 宋星蓉沉吟片刻。这个问题,就没那么好回答了,需要极为谨慎。她垂眸,沉声道:“太子殿下深谙政务,处事沉稳;六皇子则英明果敢,常有新意。他们都是大梁的栋梁。” 嘉宁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宋小姐的见解总是如此精辟。那么,如果让您选择,您认为谁更适合承担大梁的未来呢?”她可不打算那么简单放过宋星蓉。 今日,势必要让她做出选择来。 然而宋星蓉只是轻轻摇头,仍然并不打算明确表态:“公主殿下,星蓉以为,大梁的未来需要的不仅是个人的能力,更需要众人的共同努力。无论是谁承担重任,最重要的是能够凝聚人心,共同为大梁的明天努力。” 嘉宁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宋星蓉的回答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宋小姐的话,让本宫受益匪浅。大梁的未来,确实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智慧和努力。可若是仅仅从一个女子的角度去考量,谁更适合托付终生呢?” 宋星蓉微微挑眉,嘉宁公主的这个问题……是代 谁来问的呢?她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了一道身影。 章皇后?不对,如今的章皇后,怎么可能还接受她来当儿媳? 太子?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仇恨,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化解的,晏祯没那么傻。 那会是谁呢? 嘉宁公主又道:“宋小姐,不必紧张。本宫只是随意问问,想听听你的看法而已。”嘉宁公主的语气依旧柔和,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容逃避的坚定。 宋星蓉心中一动,她意识到这可能是嘉宁公主在试探她对太子和六皇子的态度,甚至是在探查她个人的心思。 她轻轻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回答道:“公主殿下,星蓉以为,无论是选择托付终生的人,还是承担大梁未来的君主,都应当是德才兼备、心怀天下之人。至于具体是谁,星蓉不敢妄言,这需要更多的了解和观察。” 嘉宁公主点了点头,对宋星蓉的回答表示认可:“宋小姐的回答很中肯,本宫也相信,大梁的未来需要一个能够凝聚人心、引领国家走向繁荣的君主。” 她微微一笑,倒了杯茶继续追问:“那么在宋小姐心中,谁更胜一筹呢?” 宋星蓉轻轻摇头,回答道:“公主殿下,朝政之事,复杂多变,不是简单的胜负可以衡量。关键在于谁能为大梁带来更长 远的福祉。” 嘉宁公主点了点头,她欣赏宋星蓉的机智与沉着:“宋小姐所言甚是。但若从个人角度出发,您认为谁更值得信赖?” 宋星蓉微微一顿,然后缓缓说道:“信任,建立在了解与共事的基础之上。无论是太子还是六皇子,若能得到众人的拥护与信任,那便是值得信赖的。” 嘉宁公主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怎么都撬不开宋星蓉这张嘴,回去后要如何交待? 可她实在是已经没招了。默了默,嘉宁公主讪讪地转移了话题的方向:“宋小姐,本宫听说您与顾祁之曾经相识,你觉得他怎么样?” 居然问起顾祁之?宋星蓉没想到嘉宁公主会提及顾祁之。 如今顾祁之应该仍在太子的阵营中,她自然不能说那人的坏话。 略一沉吟,宋星蓉淡淡回答:“是前几年的那位状元郎吗?他才华横溢,为人精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我与他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因为丹阳郡主。” 嘉宁公主轻哼:“的确,人才难得,但也需用在正途。宋小姐,本宫今日与您相谈甚欢,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再聚。” 宋星蓉起身行礼:“公主殿下言重了,星蓉随时恭候。” 嘉宁公主离开天香茶楼的雅间后,宋星蓉独自留在那弥漫着淡淡茶香的 空间里,她的思绪如同袅袅升起的茶烟,缭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宋星蓉轻轻抚着手边的茶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微温,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嘉宁公主的每一句话。“她为何如此关注我的看法?”宋星蓉心中暗忖,“是仅仅出于好奇,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宋星蓉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回答都可能会影响到宋家在朝中的地位,甚至可能牵动大梁的未来。她必须谨慎,不能让自己的言辞成为他人利用的把柄。 “嘉宁公主今日的提问,似乎是在为某人探路。”宋星蓉思索着,“她究竟是在为自己考虑,还是在为其他人……” 宋星蓉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流入室内。 她的目光穿透了窗外的喧嚣,心中却在细致地分析着嘉宁公主的每一个字:“公主为何突然提及顾祁之?她是否在暗示什么?或是试图从我这里探听顾祁之的消息?” 丹阳死后,晏祯很少再任用顾祁之。嘉宁公主此时提及顾祁之,是否意味着他近期有所行动,或是与某些势力有所勾结? “公主是否在警告我,顾祁之可能成为朝中不稳定的因素?”宋星蓉思索着,“还是说,公主在试图确认我与顾祁之之间的关系,看我是否可能成为她的盟友或是敌人?” 第421章 二皇子之死 宋星蓉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采取行动。她不能坐视不理,必须了解顾祁之的真实动向,尤其是他与平南王之间是否存在暗中的联系。 宋星蓉召来了暗月。宋星蓉向他低声吩咐:“暗月,我需要你派人秘密监视顾祁之的一举一动,任何异常都要立刻回报。” 暗月微微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大小姐放心,属下立即安排人手,确保顾祁之的行踪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几天后,暗月带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大小姐,我们的探子发现顾祁之近日频繁出入城郊的一处偏僻宅院,经过调查,那里是平南王的秘密联络点。” 宋星蓉的眉头紧锁,这个消息证实了她的担忧:“可有证据表明他们确实在合作?” 暗月点头:“探子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虽然具体内容不详,但可以确定他们在策划一些对我们宋家不利的行动。” 宋星蓉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继续监视,收集更多证据。同时,加强我们自己的防备,以防他们突然发难。” 暗月领命而去,宋星蓉则坐在书房中,心中却是波涛起伏。顾祁之和平南王的暗 中合作,无疑给宋家带来了巨大的威胁。她必须立刻通知晏悬,共同商讨对策。 她迅速写下一封密信,信中简要说明了顾祁之与平南王的勾结,并表达了对此事的严重关切。信写好后,宋星蓉将信封入蜡丸,交给了茯苓,嘱咐她务必将信安全送达晏悬手中。 …… 在京城一处隐蔽的府邸中,顾祁之与平南王的身影在昏暗的密室里交错。墙上的火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格外阴森。 顾祁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的声音低沉而有节奏:“王爷,机会已经来了。二皇子如今身处狱中,正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平南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微微倾身向前:“说下去。” “我们暗中派人进入狱中,“顾祁之继续说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假扮成太子的下属,让二皇子永远闭嘴。” 平南王沉吟片刻,然后缓缓点头:“这样做的确可以将太子置于不利之地。但我们必须小心,不能让人发现是我们所为。” 顾祁之自信地笑了笑:“王爷放心,小人已经安排了最可靠的人手。他们都是经过精心训练,行 动迅速且不留痕迹。” “那现场的证据呢?”平南王追问,他需要确保每一步都完美无缺。 顾祁之从兜里取出一个小包裹,轻轻放在桌上:“这里有些从东宫中偷运出来的东西,我们将它们留在现场,足以让人联想到太子。” 平南王打开包裹,看了看里面的物品,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样就能引起朝中的猜疑和动荡,太子将难以洗清嫌疑。” 两人在密室中继续商议着细节,确保计划的每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他们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子陷入困境,而他们则趁机夺取权力的场景。 …… 回到数日前。谋害二皇子,是顾祁之早就想到的方案之一。他策划了一起精心设计的盗窃行动,目标是东宫里的物品,这些物品能够作为陷害太子的关键证据。 他首先通过东宫中的内线,一个在东宫伺候的太监,了解了东宫的日常运作和安保措施。在确定了最佳的行动时间后,他安排了一名身手敏捷的盗贼,在夜色的掩护下潜入东宫。 盗贼利用了东宫的盲点,趁守卫换岗的短暂时刻,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东 宫。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逻的侍卫,来到了太子的书房。 书房中存放了许多太子私人的物品,盗贼按照顾祁之的指示,仅仅取走了一件物品:太子亲笔书写且并不重要不易引人注目的信笺。 这些物品被迅速放入一个小包裹中,盗贼随即原路返回,消失在夜色中。整个行动过程迅速而谨慎,未引起东宫中任何人的注意。 顾祁之拿到这些物品后,心中暗自得意。看不起他状元郎才华的太子,日后就会便会,就是他这位状元郎,仅凭一张信笺便模仿出了他的字迹—— 从而,伪造出一封有关设计毒害二皇子的密信。 一旦被发现在二皇子死亡现场,足以让人联想到太子与此事有关。这样的“证据“足以让朝中大臣和皇帝对太子产生怀疑,从而动摇太子的地位。 他的计划,就是制造一场看似意外的死亡,让太子在这场权力斗争中陷入困境,为自己和平南王争取到更多的优势。 …… 深夜,天牢。暗卫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们精通潜行之术,避开了狱卒的视线,轻而易举地来到了关押二皇子的牢房。 牢房内, 二皇子正沉浸在梦乡之中,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浑然不觉。 暗卫们迅速而熟练地打开牢门,其中一人拿出一个装有猛毒的小囊,轻轻掰开二皇子的嘴唇,将毒囊中的毒液一滴不漏地倒入他的口中。 毒液迅速发挥作用,二皇子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然而,在这寂静的夜里,他的痛苦呻吟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久,二皇子的身体停止了挣扎,生命之火在毒药的作用下被无情地熄灭。 暗卫们将毒囊和顾祁之事先准备好的密信放置在二皇子的尸体旁,确保这些所谓的“证据“能够在第一时间被发现。他们的动作迅速而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天清晨,狱卒在巡视时发现了二皇子的尸体,惊恐之下立刻上报。大理寺的官员接到消息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介入调查。 大理寺的官员们对现场进行了仔细勘查,发现了毒囊和密信。 由于涉及皇室成员,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现场所有的物品都被他们第一时间收拾起来,并且密封严加看管。 任何人,必须得到皇帝的旨意,才可对相关物证进行调查。 第422章 范尚书 二皇子在天牢中的暴毙,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消息很快在京城中传开,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 东宫内,晏祯沉默地望着正在讨论的谋士们,蜡烛的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跳跃,映出了他们严肃的表情。 晏祯的目光锐利,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谋士,缓缓开口:“二皇子的死太过突然,我们必须分析出可能的受益者。此事可能与朝中的哪位有关?” 一位年长的谋士抚了抚胡须,沉声说道:“殿下,二皇子的死无疑会对朝中的势力格局产生重大影响。首先需要考虑的是,此事是否与争夺皇位的其他皇子有关。” 另一位谋士接着分析:“也不排除是朝中某些大臣为了自己的利益,暗中布局,试图通过此事来削弱太子的地位。” 晏祯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冷冽如刀:“不论是谁,都必须将他们找出来。立刻行动,本太子要知道二皇子死亡前后所有的细节,包括狱中的情况、可能接触到的人员,以及近期朝中大臣的动向。” 谋士们领命,开始分头行动,晏祯则独自留在书房中,继续沉思。 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可能是 一个危险的信号,预示着朝中即将到来的风波。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开始仔细回想近日发生的事情,各种细节此刻在他脑海中被无限放大。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听说,大理寺那边收缴的物证中有一封密信。但,密信的内容却无人得知。 密信…… 灵光一闪,晏祯召来了赵总管。 他得清理下书房堆积的书信了。 宋府。 宋星蓉在得知二皇子突然死亡的消息后,心中充满了疑惑。在她的书房中,她紧锁眉头,沉思着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可能带来的影响。 她立刻召来了暗月,宋星蓉的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暗月,二皇子的死非同小可,我需要你动用一切资源,查明真相。此事可能涉及朝中权力的重新洗牌,我们必须掌握先机。” 暗月颔首,声音坚定:“大小姐放心,属下将亲自出马,确保调查的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宋星蓉抬头望去,只见宋将军与宋新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显然也是为了二皇子的事情而来。 宋将军率先开口, 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星蓉,二皇子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必须立刻商讨对策。” 宋新晟也紧接着说道:“是的,二皇子的死太过突然,我们必须弄清楚真相,否则宋家可能会被牵连进去。”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知道两人的担忧不无道理。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缓缓开口:“二皇子的死确实令人震惊,但我们不能因此而自乱阵脚。首先,我们需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宋将军沉声问道:“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宋星蓉转过身,目光坚定:“父亲,女儿已经让暗月去调查此事了。同时,我们也要密切注意朝中的动向,特别是太子和其他皇子的行动。” 宋新晟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建议我们也派人去天牢附近探查,看看能否发现一些线索。此外,我们还要加强对宋家内部的管控,防止有人在这个时候趁机作乱。” 宋将军点头同意:“放心,爹爹会加强府内的防卫。” 宋星蓉和宋新晟相视一笑。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他们相信自己,更相信他们的父亲。 …… 朝会的钟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穿透了宫廷的重重宫墙。文武百官从各自的府邸纷纷赶往皇宫,他们身着朝服,头戴官帽,表情庄重,步伐匆匆。 随着最后一声钟响的余音消散,朝会正式开始。金銮殿内,气氛庄严肃穆,雕梁画栋间,龙椅高高在上,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皇帝身着龙袍,头戴帝冕,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文官列于左侧,武将列于右侧,按照品级高低依次排列,形成了一条条整齐的队列。朝堂之上,每个人都保持着最严谨的姿态,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范尚书站在队列的前端,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作为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朝堂的风云。他手持奏章,步履沉稳地走向前,跪拜在地,将奏章高举过头。 "陛下,臣有本奏。"范尚书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清晰而坚定。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身边的太监接过奏章。奏章被缓缓展开,皇帝的目光随之移动,每读一行,他的眉头便紧锁一分。朝堂上的空气似乎也随着皇帝的表 情而凝固,所有官员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奏章中的内容逐渐揭露,虽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担忧和怀疑,无疑是指向了太子。这使得朝堂上的气氛更加紧张,一些官员开始交换眼神,低声私语,而一些太子的亲信则显得焦虑不安。 终于,皇帝将奏章读完,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直视范尚书:“范爱卿,你这奏章中所言,可是事实?” 范尚书俯首,声音平静而有力:“陛下,臣所奏之事,皆出自对大梁江山社稷的忧虑。臣不敢妄言,但求陛下明察。” 皇帝低头,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字字句句,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突然,他猛地将奏章掷于地上,怒声喝道:“范尚书,你这是何意?太子乃国之储君,你竟敢如此诬陷?” 朝堂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其他大臣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谁也没有想到,范尚书弹劾的人是太子。 要知道,前不久,范家的女儿还嫁给了太子为侧妃。 范侧妃遭遇歹徒掳掠,是太子不顾一切将人解救回来,京都一度将二人的故事传为美谈。 可今天,范尚书却在金銮殿上当众弹劾太子! 第423章 大理寺 范尚书跪地,面不改色,沉声回应:“陛下息怒,臣不敢诬陷太子。只是事关重大,臣不敢隐瞒。为了大梁的稳定,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皇帝盯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臣,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范尚书一向以忠诚着称,不是那种会无端生事的人。 可太子是他定的储君人选,不说奏章中二皇子暴毙与太子有关是否属实,范尚书这种行为,就无异于打他的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他的眼光不行! “范尚书,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确凿证据?”皇帝的声音冷若寒冰。 范尚书依旧保持着平静:“陛下,臣所掌握的,只是一些线索和迹象。臣认为,此事关乎皇室清誉和朝廷稳定,必须深入调查,以正视听。” 皇帝沉默了。范尚书的话有理,但心中仍旧难以平静。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他自然不愿看到太子受到任何不公的指责。 朝堂上的其他官员也开始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在范尚书和太子之间来回游移,试图揣摩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背后的真实情况。 太子本人则站在群臣之中,面色凝 重,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不解。他没想到,范尚书会在这样的场合,提出这样的指控。他心中虽然感到愤怒和委屈,但也清楚,此刻任何冲动的行为都可能加重自己的嫌疑。 终于,皇帝开口了,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范尚书,朕会命大理寺卿负责此事,彻查到底。在此期间,太子暂时不必参与朝政,以示清白。”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气氛更加紧张。太子的亲信们面露忧色,而其他皇子的党羽则暗自窃喜,似乎看到了机会。 范尚书叩首,“陛下英明,臣等遵命。” 朝会结束后,群臣纷纷退出金銮殿,议论声渐渐响起,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无疑将成为京城中新的热议话题。 太子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步出了大殿,他的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也明白,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寻找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 在二皇子死后,顾祁之与平南王在一处隐秘的府邸中会面,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朝堂上的风波正如他们所预期的那样发展,这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得意。 府邸的密室中,一桌简单的酒 菜已经摆好,顾祁之和平南王相对而坐。顾祁之拿起酒壶,为平南王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王爷,这二皇子的事情,看来已经开始起作用了。”顾祁之轻笑着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平南王端起酒杯,微微一笑:“确实,朝堂上的水已经被搅浑,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不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太子那边必有应对之策。” 顾祁之点头表示同意,他放下酒杯,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小人听说范尚书上书皇帝,暗指太子残害手足,这可是一招妙棋。如果太子因此而有所动作,那我们的机会就更大了。” 平南王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 顾祁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小人建议王爷派些暗卫盯住范尚书,如果太子心虚,可能会对范尚书有所动作。我们若能抓住太子的把柄,那对我们来说将是极大的优势。” 平南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点头同意:“这个主意不错,本王会让人立即行动。不过,我们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还得有其他的准备。” 顾祁之点头:“那是自然。这 只是其中一步棋,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计划来确保胜算。” 皇帝心中对二皇子遇害一事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尽管朝会上他必须保持冷静与威严,但作为父亲,他无法对儿子的死漠不关心。于是,在朝会结束后不久,皇帝决定暗中前往大理寺,亲自了解调查的进展。 大理寺的官员们看到皇帝突然驾临,都感到十分惊讶。他们连忙跪拜行礼,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否调查过程中有何疏漏引起了皇帝的不满。 然而,皇帝却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用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道:“朕来这里的事情,不得向外泄露。一切照常进行,继续你们的工作。” 官员们连忙领命,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也不敢多问。皇帝随后要求大理寺卿亲自向他汇报目前所掌握的现场情况和证据。 大理寺卿小心翼翼地将皇帝引入了存放证物的密室。在这个幽静而庄重的空间里,每一件证物都被精心保管,以供调查之用。 “陛下,这是在二皇子遇害现场发现的证物。”大理寺卿指着桌上的一件包裹和几封信件,声音略显紧张。 皇帝 走近桌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这些证物。包裹上有些泥土和磨损的痕迹,显然曾被粗暴地使用过。而信件上的字迹,据大理寺卿所说,疑似是太子的随从所写。 “这些信件的内容是什么?”皇帝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理寺卿展开其中一封,清了清嗓子,念道:“……殿下,事不宜迟,若要成事,必得尽快行动……”信件的内容含糊其辞,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紧迫感和阴谋的味道却十分明显。 皇帝的眉头紧锁,他心中明白,这些信件若是真的与太子有关,那么事情的严重性将远超他的预期。但同时,他也清楚,这些信件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用以陷害太子。 “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皇帝追问道。 大理寺卿继续汇报:“陛下,除了这些信件和包裹,现场并没有留下更多直接的证据。但据狱卒和侍卫的证词,当晚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次日清晨才发现二皇子已经……遇害。” 皇帝沉默了,他心中明白,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梳理这些线索,找出真正的凶手。 第424章 密信 “继续调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皇帝沉声命令,“同时,务必严守大理寺,不得让无关人等探究机密。” 大理寺卿连忙应诺,保证会严守机密,全力以赴地进行调查。 皇帝离开了大理寺,他的心中充满了沉重和忧虑。朝堂上的风波尚未平息,而他作为一国之君,必须找出真相,给皇室和天下人一个交代。而这一切,都需要他的智慧和决断。 皇帝离开大理寺后,心中依旧沉重。他决定前往东宫,看看太子的状态如何。毕竟,作为储君,太子的安危和心态对整个大梁来说都至关重要。 皇帝的龙辇在东宫外缓缓停下,侍卫们迅速分列两旁,为皇帝的到来肃清道路。东宫的宫门敞开,太子早已得讯,带着几名心腹幕僚在门外恭候。 皇帝步下龙辇,目光扫过太子及其幕僚,微微颔首。太子上前行礼,却被皇帝温和地阻止:“皇儿免礼。朕今日来此,非为公事,只是关心你近日的心情。” 太子心中一动,他能感受到皇帝语气中的关切,但在这关切背后,他同样能察觉到一丝探究。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已经让皇帝对他产生 了疑虑。 进入东宫,皇帝与太子分宾主坐下,宫女们奉上香茗,室内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皇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想法。 “皇儿,二皇子之事,朕知道对你影响不小。”皇帝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朝堂上的议论,朕希望你能泰然处之。” 太子心中一紧,他明白,这是皇帝在探他的口风,看他是否有所动摇。他微微低头,声音恭敬而诚恳:“父皇,儿臣自知身份特殊,任何风波都是对儿臣的考验。儿臣心中有数,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深邃,仿佛要看透太子的内心:“朕相信你。不过,朕还是希望你能时刻警惕,若东宫有任何异常,及时告知朕。” 太子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皇帝在提醒他,也是在警告他。他连忙答道:“儿臣明白,定会小心行事。” 两人对坐饮茶,表面上父子情深,实则暗流涌动。皇帝随意地问起了东宫近日的情况,包括太子的日常生活、读书学习,以及与朝中大臣的交往。 太子一一作答, 表面上随和,内心却紧张起来。他知道,这是皇帝在试探他,看他是否有所隐瞒。他必须小心应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皇帝问得细致,太子答得谨慎,两人的对话看似平常,实则充满了试探与应对。太子心中清楚,这场对话,不仅是皇帝对他的一次考察,也是他向皇帝展示自己清白与忠诚的机会。 随着对话的深入,太子逐渐放松了一些,他开始主动向皇帝汇报东宫的事务,以及自己对朝政的一些看法。他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向皇帝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忠诚。 皇帝听着太子的汇报,不时地点头,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他能感受到太子的诚恳与努力,这让他心中对太子的信任增加了几分。 然而,皇帝的心中依旧有一丝疑虑。二皇子的死太过蹊跷,而太子作为最大的受益者,自然难以摆脱嫌疑。皇帝需要更多的证据和线索,才能彻底消除心中的疑虑。 两人的对话持续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皇帝才起身告辞。太子恭敬地将皇帝送出东宫,目送着皇帝的龙辇缓缓离去。 待皇帝走远后,太子的脸色才逐渐凝重起来。他知道,虽然皇 帝表面上看似信任他,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无疑已经让他的地位受到了考验。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同时也要积极寻找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 回到书房,太子陷入了沉思。他必须在这复杂的朝堂斗争中稳住阵脚,甚至转危为机。他唤来自己的心腹,开始密谋如何在这关键时刻,展现出自己的智慧与能力。 而皇帝,回到御书房后,也陷入了沉思。他对太子虽有信任,但作为一国之君,他必须保持警惕,确保大梁的稳定。他决定暗中加强对太子的观察,同时也要督促大理寺加快调查进度,早日揭开二皇子遇害的真相。 …… 大理寺官员——王若彬静静地待在东宫高墙的阴影之下,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目睹皇帝的龙辇缓缓离去,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明白自己即将执行的任务非同小可。他手中紧握着一份证物的拓本——也就是大理寺在二皇子遇害现场找到的信件,上面的许多字迹都已模糊,唯独有一句清晰无比:“……殿下,事不宜迟,若要成事,必得尽快行动……” 王若彬步入东宫,他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毕竟他只是大理 寺中的一名普通官员。然而,他手中的拓本却可能关乎太子的命运。 “来得正好。”屏退旁人后,太子示意王若彬免礼,脸上带着浅笑走近王若彬。 王若彬将证物呈上,太子展开拓本,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字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这不可能!”太子惊呼,他认出了这封信,这是他的幕僚几年前为了劝他清理东宫内部的腐败而写的信。信中的“成事”指的是清除东宫中的结党营私,但如今这信件却出现在了二皇子的遇害现场——这完全可以被曲解成谋权篡位的证据。 太子立刻召集了自己的幕僚,他们围坐在书房内,面色凝重地讨论着这份信件。太子将信件展示给众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殿下,这显然是有人故意陷害!”一名幕僚愤慨地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这封信并非近日所写,”另一名幕僚忧心忡忡地说,“若我们不能证明这信件的真实含义,它就可能成为殿下谋权篡位的证据。” 太子的幕僚们议论纷纷,意见不一。有的认为应该立即向皇帝说明真相,有的则认为应该暗中调查,找出陷害太子的真凶。 第425章 覃玥 在众多议论声中,一个幕僚提出了一个让太子眼睛一亮的想法:“殿下,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反制那些暗中算计我们的人。如果信件是被故意曲解,那我们就可以设法证明其时间久远,并非近期所作。” 太子闻言,神色一动。若能证明信件是多年前的旧物,那么陷害他的阴谋自然不攻自破。 “好,那就这么办。”太子果断下令,“立刻找来书法鉴定的专家,对信件的墨迹进行鉴定。同时,查找当年所有与此信有关的记录,包括用纸、用墨,以及书写的时间。” 幕僚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证据,为太子洗清嫌疑。 与此同时,宋星蓉在宋府的书房内,也在思索着这起事件的种种可能。她的智慧让她迅速洞察了事情的复杂性。在她看来,这场风波背后很可能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阴谋。 她想到了近日与段林燕讨论顾祁之的去向时,段林燕曾提到顾祁之与平南王有过接触。宋星蓉心中一动,她越来越确信,这场风波很可能是顾祁之与平南王联手所为。 “如果真是他们所为, 那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宋星蓉自问,她的目光透过窗棂,凝视着夜空中的繁星。 如果,顾祁之和平南王的目的是为了在朝中制造混乱,削弱太子的地位,从而为他们自己谋取更大的权力。 若太子因这场风波失势,那么平南王的势力将无人能制,这对宋星蓉来说绝非好事。 “妹妹!”书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宋新晟风风火火冲进屋带起了一阵风,书案上的一卷书都被掀开了。 他急匆匆地冲进宋星蓉的书房,脸上写满了紧迫感。宋星蓉抬头,看着自己哥哥的神色,便知道必有要事。 哥哥,怎么了?宋星蓉问道,她的声音平静,但眼中透露出对即将到来消息的关切。 宋新晟略微平复了呼吸,但声音中仍旧带着一丝急切:“大事!范尚书竟然在金銮殿当众上奏章指责太子。虽然他当场没有直接说出来,奏章也只有陛下看了,但二皇子之死正传的沸沸扬扬,范尚书这举动无疑是将太子推上了风尖浪口!” “怎么会这样?范尚书不是才将女儿许给了太子当侧妃么?两家联姻,他怎会做出于太子 利益有损的事情?”宋星蓉脑中快速转动,“莫非是有人许给了他更大的好处于是他舍弃了这个女儿?可范尚书爱女是出了名的,否则也不会容许范晓曦因为痴恋太子而待字闺中到这个年纪,他若真是无情的,早就将女儿嫁出去谋取利益了。” 在京都,类似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宋星蓉的眉头紧锁,她意识到这件事情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更为复杂。范尚书的行为似乎不合常理,若非有更深的图谋,便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或诱惑。 哥哥,范尚书的这一举动确实令人费解。宋星蓉沉声说道;但我们不能只看表面,必须深挖其背后的原因。我们需要尽快了解范尚书近期是否有异常接触,或是受到了什么特别的压力。 宋新晟点头,表示理解宋星蓉的担忧和计划:我立刻去办。但星蓉,你不觉得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吗?或许有人故意让范尚书上奏,以此来迷惑我们,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宋星蓉微微一笑,她对哥哥的警觉性表示赞许:个可能性我也有考虑。所以,我们不仅要查范尚书,还要密切关注其他皇子和大臣的 动向。这场风波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更激烈的斗争还在后头。 宋新晟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但在门口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宋星蓉,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星蓉,这场斗争可能会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宋家虽然势力庞大,但在这样的朝堂之争中,也不得不步步为营。 宋星蓉给了宋新晟一个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也知道这场斗争的残酷。放心吧,哥哥。我不会让宋家蒙羞,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我们要做的不仅是保护自己,更是要在这复杂的局势中找到立足之地。 宋新晟得到宋星蓉的保证后,这才放心地离开书房,去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宋星蓉望着哥哥离开的背影,心中明白,这场朝堂的风波牵扯的不仅仅是宋家,更关系到整个大梁的未来。她需要更多的信息和盟友,来确保自己能够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站稳脚跟。 她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夕阳已经开始西下,天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心想,自己也该出门一趟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裙,既不张扬,也不失 身份。 叫上茯苓随身护卫,宋星蓉向宋将军和母亲交待了声,便出门去了。她没有带太多随从,为的是行动方便,也不引人注目。 马车穿过了繁忙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家胭脂铺子前。这家铺子虽不大,但货品精致,颇受京城中女眷的喜爱。宋星蓉走进铺子,目光在货架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一位正在为顾客介绍胭脂的女子身上。 这位女子,正是如今这家胭脂铺子的掌柜——早已更名为覃玥的秦乐悦。 覃玥正专注地讲解着手上精致的胭脂,她的身影在胭脂铺子的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优雅,似乎并未注意到宋星蓉的到来。 宋星蓉并不催她,一边在旁边挑选着一边耐心等待着,直到顾客买好胭脂离开了,她才缓步走到覃玥的身边,轻声唤道:“覃姑娘。” 覃玥转过头,看到宋星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宋小姐……您怎么来了?”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 宋星蓉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覃玥手中的胭脂:“刚巧路过这里。听说你将这家铺子经营的很好便进来了。进来一瞧,果然如此,铺子里的生意好极了。” 第426章 夜幕 她目光中似有深意,覃玥顿时便明白了,这位大小姐哪里是碰巧路过,分明是专程来找她的。覃玥立马招来身边人吩咐:“大小姐来了,快去把雅间收拾出来,上壶最好的茶!” 覃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会意的笑容,她知道宋星蓉的突然造访绝非偶然,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 等伙计收拾好后,她亲自领着宋星蓉穿过店铺,来到了后院的雅间。 雅间布置得十分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桌上摆放着新鲜的花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两人在桌边坐下,覃玥亲自为宋星蓉斟上了一杯茶。 “宋小姐,请用茶。”覃玥的态度恭敬而热情。 宋星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回荡,她赞许地点了点头:“这里的茶水不错。” 覃玥微微一笑,她知道宋星蓉此行必有要事,便直接切入正题:“宋小姐今日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宋星蓉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覃姑娘,近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些变故,我想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覃玥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妾身听说了,范尚书在金銮殿上公然指责太子,此事在京城中已经传 得沸沸扬扬。” 宋星蓉沉声道:“这场风波牵涉甚广,我担心会影响到我们。太子若被牵连,朝堂之上必将重新洗牌,我们宋家也难以独善其身。” 覃玥的眉头紧锁,她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宋小姐,你有何打算?” 宋星蓉缓缓说道:“平南王近日的动作隐秘不好捉摸,我怀疑,他是否在暗中联系自己的盟友?现在朝堂上的人都喜欢站位暧昧,不起冲突的情况下,还真不好分辨谁是谁的人。但我想,肯定有平南王的人,否则二皇子没那么容易遭他的毒手。” “二皇子竟然是他害的?” 宋星蓉叹了口气:“太子不会现在这个时刻对二皇子动手,我很清楚。其余人,谁又有理由必须要二皇子死呢?顾祁之去向不明,范尚书开始了对太子的指控,大理寺那边,据说收集到了不利于太子的物证。有最大嫌疑的人,就是平南王。” 覃玥的脸色变得凝重,她深知宋星蓉的判断绝非空穴来风。平南王的野心和手段在朝中是众所周知的,若他真的在背后操纵这一切,那么局势将变得异常复杂。 “宋小姐,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覃玥沉声说道,“若平南王真的涉及此 事,我们必须小心应对。他的手段一向狠辣,若被他察觉到我们的行动,恐怕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帮着太子呢?” 怕宋星蓉猜忌自己,覃玥连忙补充了句:“妾身问这句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妾身既然已经全心全意归附宋家和平南王死斗到底,那么这些可能会与自身相关的事情,难免都会考虑到。妾身有此疑惑,也是有依据的,如今与您走的最近的是六皇子,而太子,与宋家没有任何关系,又是六皇子的对手,所以妾身才疑惑您为什么如此关注他。” 宋星蓉微微一笑,她对覃玥的疑问并不感到意外。在这个复杂的朝堂斗争中,每个人的立场和选择都可能成为他人猜测和揣摩的对象。 “覃姑娘,我这么做,并非单纯地帮助太子。”宋星蓉缓缓解释道,她的声音平静而充满智慧,“太子若因这场风波失势,朝堂之上必将重新洗牌,而新的势力格局对我们宋家来说,未必是好事。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局势,以便更好地维护宋家的利益。” 覃玥点头,她理解宋星蓉的考虑。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且 ,”宋星蓉继续说道,“太子虽然是我的政敌,但目前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平南王。在这个时候,帮助太子稳定局势,也是在帮助我们自己。” 覃玥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对宋星蓉的深谋远虑感到钦佩:“宋小姐的见解果然高明,是我短视了。” 宋星蓉轻轻摆手安抚道:“覃姑娘放心,你孤注一掷加入我们的阵营,我能理解你,你的考虑也是理所应当。现在,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应对可能的危机。” 覃玥点头表示认同:“宋小姐放心,毕竟是老熟人了,我还是比较了解平南王的。同时,我也会注意保护自己的行动,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宋星蓉满意地点头:“这样就好,覃姑娘,我们虽然不能直接对抗平南王,但通过情报和策略,我们可以在这场斗争中占据有利地位。” “请小姐明示妾身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星蓉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你可以通过你的商铺,收集京城中的流言蜚语,很多时候,真相就隐藏在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话中。” 覃玥认真地听着,她知道宋星蓉的话中蕴含着深意:“我明白了,小姐。我会让伙 计们多加注意,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通知你。” 两人在雅间中又商讨了一些细节,直到夜色渐深,宋星蓉才起身告辞。覃玥亲自将她送到铺子门口,目送她登上马车离去。 随着马车缓缓驶离,覃玥转身回到铺子,她的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执行宋星蓉的请求。如果赢了,她也能为自己的未来赢得一席之地。 她曾经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那时她去刺杀平南王时确实存了死志,哪怕知道自己吃的是假死药,脑中也会闪过“死了一了百了”的念头。 但命运的转折让她有了重新审视自己未来的机会。如今,她不仅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光明的未来,更要让那些曾经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要看着那个该死的男人被千刀万剐——而且要活着看,活的相当精彩。 她坐在铺子的后堂,目光凝视着手中的胭脂盒,许久,她才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的繁星。 …… 离开胭脂铺子后,夜色已经降临,街道上的灯火逐渐亮起,马车缓缓启动,宋星蓉坐在车厢内,目光透过车窗,凝视着京城的夜色。 这浓重的夜色,究竟遮掩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 第427章 验毒 晏悬在府邸中收到了宋星蓉的密信,信中的内容让他的眉头紧锁。信件中透露出的信息,不仅涉及了朝堂上的权力斗争,更是关乎到了二皇子的死因。宋星蓉在信中提到了一些关键的线索,这些线索指向了平南王,而晏悬意识到,这可能是解开整个事件真相的关键。 深夜,晏悬决定亲自行动。他召集了自己的暗卫,这些暗卫是他的亲信,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们身手不凡,擅长潜行和暗杀,是晏悬在朝堂斗争中的重要力量。 在夜色的掩护下,晏悬和暗卫们悄然离开了府邸,前往大理寺。大理寺内,存放着二皇子的尸体,那里可能隐藏着关键的线索。他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大理寺的建筑古老而坚固,高墙深院,守卫森严。晏悬和暗卫们绕到了大理寺的后门,那里是他们事先侦查好的入口。他们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锁,进入了大理寺的内部。 在潜入盛放二皇子尸体的房间途中,晏悬和暗卫们小心翼翼地越过了一道道陷阱。大理寺为了保护重要证据,设置了许多机关和陷阱。晏悬的暗卫们都是经过严格训 练的高手,他们对这些机关和陷阱了如指掌。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目标房间的时候,突然一阵机括声响起,一只暗箭从暗处射来。暗卫江鱼反应迅速,挺身挡在晏悬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主人。暗箭射入江鱼的臂膀,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晏悬心中一紧,他知道现在不是关心伤口的时候。他们继续前进,最终成功进入了存放二皇子尸体的房间。 房间内,二皇子的尸体安静地躺在一张石台上,周围摆放着一些香炉和蜡烛。晏悬迅速从二皇子身上取到了血迹样本。这些样本可能含有二皇子死因的关键证据。取样完成后,晏悬和暗卫们沿着原路返回,途中江鱼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但他依旧一声不吭,坚持完成任务。 回到府上,晏悬立刻安抚并治疗江鱼。晏悬找来了最好的金疮药,亲自为江鱼处理伤口,确保他不会因为这次行动而留下残疾。 江鱼的脸色苍白,他望着晏悬,满脸感动。 “殿下,属下无能,让您受惊了。”江鱼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中透露出的坚定和自责却显而易见。 晏悬轻轻摆了摆手, 示意他不必自责:“江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那种情况下,你能够及时挡下暗箭,保护了我,这已经是极大的功劳。你的勇敢和忠诚,我铭记在心。” 江鱼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知道晏悬的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晏悬对每个暗卫的关怀和信任,让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殿下,属下一定会尽快恢复,继续为您效力。”江鱼的声音中充满了决心。 晏悬点了点头,他知道江鱼的决心和勇气,这也是他选择江鱼作为自己暗卫的原因。他轻轻拍了拍江鱼的肩膀:“好好休息,不要急于一时。你的身体恢复是最重要的,我还需要你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为我效力。” 好在,他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只要得到及时的治疗,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随后,晏悬将血迹样本交给了江河,吩咐他立即前往春来大医馆,交给薛神医。江河领命,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至关重要,立刻骑马出发,向着医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春来大医馆。薛神医接到了江河送来的血迹样本。他仔细地检查了样本,用他精湛的医术和丰富的经验,开始寻 找可能隐藏在血迹中的毒素或其他致死因素。 薛神医的药庐内,各种草药和药剂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将血迹样本放在一个特制的铜盘中,用一种特殊的液体清洗,然后仔细观察其反应。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经过一夜的检验,薛神医终于发现了一些异常。血迹中确实含有一种罕见的毒素,这种毒素无色无味,极难察觉,但对人体的破坏力却极强。薛神医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这种毒素的来源非常罕见,只有少数人能够掌握其制作方法。 薛神医立刻将这一发现写信告知晏悬,信中详细描述了毒素的性质和可能的来源。 晏悬在收到信后,立刻召集了自己的心腹谋士,开始讨论这一发现的意义。 晏悬意识到,这一发现可能是揭开二皇子死因的关键。如果能够证明这种毒素与平南王有关,那么他们就有足够的证据来对付平南王,有机会揭露背后的真相,为这场朝堂风波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夜色深沉,晏悬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星空,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忧虑。 揭开所有的谜团,自然可以还太子一个清白 ,彻底击溃平南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平南王一倒,他必然会和太子对上。 那个时候,宋星蓉会如何抉择呢? 晏悬的思绪在夜色中飘荡,如同夜空中的浮云,难以捉摸。这场朝堂的斗争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每一个决定,每一次行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影响到整个大梁的未来。 宋星蓉,一直是晏悬心中的一个谜。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他更明白,她保护家人的决心,自始至终,她虽然支持自己,既不完全站在太子一边,更不与平南王为伍。她的这种立场,让她在各方势力中都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晏悬对宋星蓉有着深深的敬意,他知道宋星蓉是宋家的未来和希望,让晏悬不得不重视她的存在。晏悬清楚,宋星蓉的支持对他来说是一股强大的助力,但她若放弃自己,同样能让他陷入困境。 两人从前的关系,建立在共同的目标和相互的利益之上。他们都明白,在朝堂这场大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们之间的合作,是出于对未来大计和各自利益的考虑。后来或许掺杂了情感的牵绊,但他们依然保持着理智。 第428章 不想他再死一次 他不得不在心中默默承认,宋星蓉是他最不愿意对立的人。如果宋星蓉选择与他为敌,那将是他在朝堂上的一大损失。因此,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与宋星蓉的关系,尽可能地避免任何可能引起她反感的行为。 然而,朝堂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今天的朋友,明天可能就会成为对手。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既有合作,也有戒备。 当然,无论未来如何变化,他都将尊重宋星蓉的选择,保护她和宋家的利益。他知道,这是他作为盟友的责任,也是他对这段感情的承诺。 他回到书桌前,再次拿起笔,开始书写一封密信。这次,他要将薛神医的发现告知宋星蓉,让她知道他们的行动已经取得了重要的进展。 他相信宋星蓉会理解这一发现的重要性,并做出相应的反应。 信写好后,晏悬将信封好,交给了江白,吩咐他立刻将信送到宋府。他相信宋星蓉在收到信后,会明白他的意图,并且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晏悬知道,这场斗争不仅仅是他和太子、平南王之间的较量,更是他和宋星蓉之间的一场智 慧与策略的比拼。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 与覃玥谈过后,宋星蓉便回府等待着晏悬的消息。夜色已深,府中的灯火渐渐熄灭,唯有她的书房还亮着一盏孤灯。她坐在书桌前,手中轻轻抚摸着那枚雁云佩,思绪飘远。 这枚雁云佩是晏悬亲手赠予她的,玉质温润,雕刻精细,云纹间隐现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雁,仿佛随时准备冲破云层,飞向天际。 它不仅是晏悬的信物,更是他们之间深厚情谊的象征。 宋星蓉的手指在玉佩上轻轻滑动,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晏悬将这枚玉佩送给她,是希望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感觉到他的支持和陪伴。 与覃玥的谈话让她意识到,朝堂的风云变幻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范尚书的突然上奏,二皇子的离奇死亡,平南王的暗中活动,每一个事件都像是一颗颗棋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搅动着整个朝堂的局势。 她需要晏悬的消息,需要更多的信息来确认自己的判断,制定应对策略。她相信晏悬,相信他的智慧和能力,能够揭开这层层迷 雾,找到事情的真相。 宋星蓉轻轻叹了口气,将雁云佩放回桌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知道,这场斗争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宋家,为了大梁的未来。她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空。星光闪烁,仿佛在给她指引方向。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挑战的渴望。 这场斗争不会轻松,但她也准备好了迎接所有的挑战。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宋星蓉转过身,看到江白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封密封的信件。 “小姐,这是主子派人送来的信。” 宋星蓉接过信件,心中一紧。她知道,这封信中必定包含了晏悬最新的发现和计划。她迅速打开信件,仔细阅读起来。 信中,晏悬详细描述了他在大理寺的行动,以及从二皇子尸体上取得的血迹样本。他提到了薛神医的初步发现,一种罕见的毒素,可能与二皇子的死因有关。 宋星蓉的眉头紧锁,她意识到,这场斗争的复杂程度远超她的预期。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这些 信息,制定应对策略。 她再次拿起雁云佩,轻轻抚摸起来。她知道,晏悬在信中所提到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他对她的信任和期待。她不能让他失望,必须尽快行动起来,揭开这场斗争背后的真相。 宋星蓉深吸了一口气,将信件收好,准备召集自己的心腹,开始新一轮的计划和行动。她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她和晏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他们能够坚持下去,最终一定能够揭开所有的谜团。 不能任由平南王的势力继续发展下去了。 宋星蓉召来茯苓,红唇轻启:“派几个办事沉稳不多嘴的人去帮助覃姑娘,我需要尽快知道平南王联系了朝中的哪些人。” 茯苓站在宋星蓉面前,她的眼神坚定而忠诚,作为宋星蓉的心腹侍女,她对宋星蓉的命令总是毫无保留地执行。 “是,小姐。” 宋星蓉的目光转到密信上。平南王能在朝中布下如此大局,必定有内鬼相助。这些内鬼可能隐藏在朝中的各个角落,甚至可能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茯苓,你亲自去挑选人手,一定要确保他们可靠,不能有任何闪失。”宋星蓉的 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严肃,她知道这次行动的风险,一旦被平南王的人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姐放心,属下会小心行事。”茯苓点头,她转身准备离开,但在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宋星蓉,“小姐,您也要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 宋星蓉微微一笑,对茯苓的关心表示感激:“我知道,你快去吧。” 待茯苓离开后,宋星蓉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开始在脑海中梳理朝中大臣的名单,思考可能的嫌疑人。但她知道,这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人,或者说是那些人,必定隐藏得很深,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同样作为重生者的晏祯或许清楚,前世的他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宋家满门覆灭后,他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去制约平南王。 可是,她不想寻求他的帮助。 与晏祯产生任何利益的交换都是极其危险的——尽管他重生以来没对自己做过什么,但嘉宁公主对自己的多番试探也很有可能是他安排的,她不得不防。 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晏悬。平南王倒台后,晏悬和晏祯必定产生冲突,相互对立。 她不想看到晏悬再死一次。 第429章 雪夜 第二天,门房便来报覃姑娘来访。宋星蓉立刻让人将覃玥迎入书房,她知道覃玥此行必有重要消息。 书房内,宋星蓉与覃玥对坐,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严肃。宋星蓉率先开口:“覃姑娘,你这么早来访,想必是有什么重要发现吧?” 覃玥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宋小姐,经过连日的调查,妾身确实发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宋星蓉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覃姑娘,快说。” 覃玥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详细汇报:“平南王最近频繁接触了一些旧部,这些人都是他过去的亲信,现在虽然不在朝中,但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他们似乎正在策划一些大动作。” 宋星蓉的眉头紧锁:“这些旧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正在为平南王的某个大计划做准备。”覃玥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而且,妾身还意外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什么线索?”宋星蓉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覃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章燮与范尚书曾有过联络。虽然只是短暂的 接触,但足以引起我们的警觉。” 宋星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章燮?他竟然直接与范尚书联络上了,好大的胆子。” 覃玥点了点头:“或许这正说明平南王的计划可能涉及到朝中的高层,范尚书的上奏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宋星蓉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覃姑娘,你的发现非常重要。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不能让平南王的计划得逞。” 覃玥点头:“妾身已经安排了人继续监视他们的动向,一有新的消息,妾身会立刻传信。” 宋星蓉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覃姑娘,你做得很好。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平南王的真正目的,阻止他的阴谋。” 覃玥也站起身,跟上她的步伐:“只是,妾身不太明白的是,范尚书的女儿不是早就嫁给了太子当侧妃么?为什么他要配合平南王他们对付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妾身一个市井小民都明白。莫不是太子什么时候与范尚书结仇了?” 宋星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知道覃玥提出的问题正是这场斗争中的关键所在。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或许是。范晓曦的位置是侧妃,且嫁入东宫后就遭到了绑架,听说救回来后就一直在东宫养病,足不出户,这两方之间或许确实生了嫌隙。不过,朝堂之事,往往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范尚书的行动,可能并非完全是出于个人恩怨,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考量。” 覃玥眉头微皱,她显然对宋星蓉的话感到疑惑:“更深层次的考量?宋小姐,您是说范尚书有其他的目的?” 宋星蓉点了点头:“是的。范尚书在朝中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之所以会这样做,可能是因为他看到了更大的利益,或者他认为太子的地位已经不稳,需要寻找新的依靠。” “新的依靠……”覃玥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妾身明白了,宋小姐。朝堂之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范尚书可能认为,站在平南王这边,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好处。” 宋星蓉叹了口气:“是的,覃姑娘。这就是朝堂的残酷之处。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斗,哪怕是牺牲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我们必须更加小 心,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覃玥点头表示理解:“宋小姐,您放心,妾身会小心行事。” 宋星蓉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覃玥:“覃姑娘,你的帮助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需要你的情报,来制定我们的下一步计划。” 窗外,雪花开始飘落。冬夜的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给这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 茯苓为宋星蓉裹上披风,宋星蓉望着外面的雪景,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雪花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光,仿佛每一片都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一个关于失去和哀伤的故事。 “覃姑娘,你看这雪,多么美丽,却又多么残酷。”宋星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的心情复杂,“它掩盖了一切,却也让我们看不清真相。” 覃玥站在她身旁,望着窗外的雪景,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哀伤:“宋小姐,妾身明白您的感受。这雪,就像朝堂上的争斗,看似洁白无瑕,实则暗流涌动。” 宋星蓉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覃玥:“我们必须揭开这层雪,找到真相。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艰 难,我们都不能放弃。” 覃玥点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心:“宋小姐,您放心,妾身会尽我所能,帮助您揭开真相。” 两人说话时,不知不觉间,夜色更加深沉,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 覃玥离开书房后,宋星蓉还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雪景。雪花纷纷扬扬,覆盖了屋檐、树枝、石阶,将一切都染成了单一的色调。这洁白无瑕的景象,本应是纯洁和宁静的象征,然而在宋星蓉的心中,却平添了几分悲凉。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哀愁压下,准备继续她的计划。 …… 冬夜的京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雪片如同被天空撒落的羽毛,轻盈而纯净,它们在夜空中飘洒,缓缓降落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古朴的宅院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中显得格外静谧。院落中的松树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衣,枝头的积雪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仿佛是大自然赋予的珍珠。庭院中的假山被雪覆盖,只露出些许轮廓,像是一幅水墨画中的远山,静谧而深远。 宅院的屋檐下,冰凌悬挂,晶莹剔透,随着寒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430章 拦截 屋瓦上的积雪厚重,将整个屋顶压得低沉,仿佛是岁月的沉淀。屋檐下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为这寒冷的夜晚带来一丝温暖。 院中的小径被雪覆盖,只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记录着过往行人的匆忙。小径两旁的花草早已凋零,但在雪的覆盖下,它们似乎又获得了新生,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书房的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透过冰花望去,外面的世界变得朦胧而神秘。宋星蓉站在窗前,望着这被雪覆盖的宅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雪花在她的眼前飘落,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在她的掌心迅速融化,化为一滴水滴,仿佛是时间的流逝,无法挽留。她的心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期待。 宅院的大门紧闭,门外的世界被雪隔绝。门内的她,却在这雪的世界中找到了一丝宁静。她知道,这场雪将会掩盖许多秘密,但也会为新的开始铺平道路。 在这雪景中,宋星蓉的宅院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她站在这里,感受着雪的纯净和寒冷,思考着未来的路。 夜深 了,雪依旧在下。宋星蓉回到书房,炭火在炉中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她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那枚雁云佩,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思考。 然而,天寒地冻,往往容易伴随灾祸。宋星蓉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雪景,她的眉头紧锁。寒冷的天气不仅会冻伤行人,还可能导致房屋倒塌、道路阻塞,甚至引发饥荒和疾病。 “小姐,好大一场雪呀!明天起来可以和小少爷打雪仗了。”茯苓站在宋星蓉的身边,试图宽慰忧心忡忡的宋星蓉。 宋星蓉却是摇了摇头,“茯苓,这场雪确实大,但它带来的不仅仅是乐趣。”宋星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她的目光透过窗户,凝视着外面纷飞的雪花,“这样的天气,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可能意味着更多的困难和危险。” 茯苓一愣,她没想到宋星蓉会这样想,但很快她便理解了小姐的担忧:“小姐,您是担心雪太大,会给百姓带来不便吗?” 宋星蓉点了点头:“是的。这么厚的雪,可能会压坏房屋,阻塞道路,甚至引发饥荒。我们宋家作为京城的大家族,有责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她转身回到书桌前,开始书写密信。 信中,她详细描述了当前的天气情况和可能带来的灾害,请求宋家的其他成员和京城中的其他贵族提供援助,共同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立刻将这些信送出去。”宋星蓉将信交给茯苓,语气坚定,“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不能让这场雪灾影响到更多的百姓。” 茯苓领命,立刻离开书房,安排了仆人去送信。宋星蓉则继续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雪景,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 雪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猛烈。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会有多少贫苦的百姓因为缺乏食物和取暖的物资而受苦,她甚至不敢肯定,平南王是否会借此来大做文章。 不过,若真如覃玥所说,平南王和章燮驻扎在京都之外易于躲藏的偏僻地方,恐怕很快就会开始缺乏取暖的物资。 宋星蓉站在庭院中,寒风凛冽,雪花打在脸上,带来一阵阵刺痛。她抬头望向天空,雪花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光,仿佛是天空的泪水,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哀伤。 这年冬天比以往的都要寒冷,不能在王府的豪华大宅院安逸 享受无限度取暖的平南王他们,又会如何应对呢? 在温暖南方白玉关呆习惯了章燮,是否还习惯? …… 东宫。 书房内,灯火通明,晏祯正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堆奏章。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每一个字都仔细审视,不放过任何细节。 赵总管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他的脚步轻盈,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他走到晏祯的身边,低声说道:“殿下,这是刚刚从宋府传出的书信中拦截下来的其中一封。看字迹,应该是宋大小姐写的。” 晏祯抬起头,接过赵总管手中的密信。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看起来十分普通,但晏祯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可能关系到朝堂的风云变幻。 他打开信封,取出信纸,目光迅速扫过信上的文字。信件的内容让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信中详细描述了宋星蓉对当前局势的看法和她的担忧,尤其是对平南王和章燮的行动。宋星蓉在信中提到了她对范尚书的怀疑,以及她对太子的支持。 晏祯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宋星蓉的支持让他感到欣慰,但信中提 到的内容也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整个大梁的未来。 “赵总管,这封信的来源可靠吗?”晏祯沉声问道,他需要确认这封信的真实性。 赵总管点头:“回殿下,这封信是从宋府的一名仆人手中得到的。我们的人一直在密切监视宋府的动向,确保不会有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信息泄露。” 晏祯点了点头,他相信赵总管的能力,也相信他的判断。他再次审视信件的内容,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和信息。 “立刻召集我的谋士们,我要和他们讨论这封信的内容。”晏祯下令,他需要更多的智慧和建议来应对当前的局势。 赵总管领命,立刻去安排。晏祯则继续坐在书桌前,思考着信件中的每一个字。 不久后,晏祯的心腹谋士们陆续来到东宫的书房。他们围坐在书桌前,晏祯将信件的内容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并征求他们的意见。 谋士们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有的认为应该加强对宋府的监视,有的则建议应该和宋星蓉保持更紧密的联系,以便更好地了解她的动向和计划。 第431章 顾祁之抱恙? 东宫的书房内,气氛紧张而严肃。晏祯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听着谋士们七嘴八舌的建议。他们的意见虽多,但晏祯心中早有定见。 “诸位,我理解大家的担忧。”晏祯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他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谋士,“但我认为,加强对宋府的监视并不是最好的策略。” 谋士们安静下来,等待晏祯的进一步解释。 “宋星蓉小姐的忠诚与智慧,是我在朝堂上所认可的。”晏祯继续说道,“与她保持紧密联系,确实有利于我们了解她的动向和计划,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建立一种基于信任和尊重的合作关系。” 晏祯站起身,走到书房的中央,他的姿态显得坚定而从容:“监视只能让我们了解表面现象,而不能真正获得盟友的心。宋星蓉小姐的家族,宋家,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我们对她家采取监视,一旦被她察觉,反而会疏远我们,甚至可能将宋家推向我们的对立面。” 一位谋士提出疑问:“殿下,若不监视,我们如何确保宋小姐不会与其他人联手,对我们不利呢?” 晏祯微微一笑,回答道:“信任并不意味着 放任。我们可以通过正式的渠道与宋小姐保持沟通,通过她的行动和决策来判断她的意图。此外,我们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观察和了解她的动向,而不是采取监视这种容易引起对方反感的手段。” 另一位谋士点头赞同:“殿下言之有理。通过建立信任关系,我们可以更好地与宋小姐合作,共同应对朝中的风波。” 晏祯扫视了一圈屋内众人,奇怪地问道:“顾祁之似乎接连几次都缺席了?” 赵总管上前回答:“回禀殿下,顾大人近日确实没有出现在朝会和议事中。”赵总管的声音平静,但透露出一丝严肃,“据奴才所知,他声称是身体不适,故而在家休养。” 晏祯的眉头微微皱起,顾祁之可不是心思简单的人物,其缺席必有蹊跷:“身体不适?可有派人去探望?” 赵总管点头:“是的,殿下。奴才派人去过他的府邸,但顾府的人说他需要静养,不宜见客。” 晏祯沉吟片刻,他心中明白,顾祁之的缺席可能与朝中的某些变动有关,也可能与他个人的计划有关。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做出判断。 “赵总管,你派人继续关注顾 府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晏祯命令道,“同时,让暗卫们多加留意,看看顾祁之是否真的在家中养病,还是另有图谋。” 赵总管领命:“遵命,殿下。奴才会立刻去安排。” 晏祯回忆起,丹阳郡主死后顾祁之的状态就一直不太稳定,时而积极参与议政,时而却又显得心不在焉。晏祯曾经多次试图与他交谈,希望能够为他提供一些安慰和支持,但顾祁之似乎总是回避着深入的话题。 晏祯坐在书桌前,手中的笔停顿在半空中,他的思绪飘回到了过去。丹阳郡主的死对顾祁之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丹阳郡主的死对他影响极大,他甚至一度闭门不出,沉浸在哀伤之中。”晏祯自言自语,试图理清顾祁之近期行为背后可能的动机,“难道他至今仍未从丹阳郡主的离世中走出来?”晏祯思索着,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顾祁之不是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人。 晏祯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如果顾祁之的缺席并非只是因为养病,那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是否与平南王的阴谋有所关联?还是有其他未知的计划? “难道他正在暗中策划什么?”晏祯心中暗忖,“如果他真的与平南王有所勾结,那么他的缺席可能是为了掩盖某些行动,或是在暗中筹备某种计划。” “不行,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晏祯下定决心,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解开这个谜团。 他立刻召来了暗卫,详细询问了最近对顾府的监视情况,并且要求加强对顾祁之日常行踪的监视,特别是要留意他是否有与其他大臣或外界人士的秘密接触。 “顾祁之的府上最近有什么异常的访客吗?”晏祯问道。 暗卫回禀:“回殿下,顾府近日来确实有几名访客,但都是些常客,顾大人的几位旧友同窗,并无特别的人物。” 晏祯点头,但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因此消散:“继续监视,不要放过任何细节。我要知道顾祁之每天的行踪,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交待上来。”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晏祯便轻装简行,带着几个心腹侍卫,秘密前往大理寺。在太后的强烈抗议下,二皇子的尸体已经下葬,但大理寺中仍保存着与案件相关的物证,这些物证对他揭露真相至关重要。 大理寺卿王若彬得知太子亲临,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迎接。晏祯没有多言,直接表明了来意:“王大人,本太子今日前来,是想亲自查看二皇子案件的相关物证。” 王若彬领命,神态恭敬地引导晏祯前往存放物证的密室。一路上,晏祯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沉重和焦虑。 进入密室,晏祯看到桌上整齐摆放着的各类物证,包括从二皇子遇害现场收集到的包裹、信件、衣物碎片,以及其他可能与案件有关的物品。每一件物证都被小心保存,标签上详细记录了发现的地点和时间。 晏祯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物证,他知道,这些看似零散的物品背后,可能隐藏着解开整个案件的关键线索。他一件件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细节,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或联系。 王若彬站在一旁,详细汇报了每件物证的来源和目前调查的进展。晏祯不时提问,深入了解物证背后的情况。 在一堆物证中,晏祯特别关注了几封信件,这些信件的字迹与太子的亲笔信极为相似,但晏祯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知道,这是有人刻意模仿自己的笔迹,企图陷害自己。 第432章 六皇子求见 “王大人,这些信件的笔迹虽然相似,但细微之处仍有差异。”晏祯指着信件上的字迹,“本太子认为,这些信件是被人为伪造的。” 王若彬点头,表示认同:“殿下英明,下官也有所怀疑。我们已经请了书法鉴定专家进行比对,结果证实这些信件确实存在问题。” 晏祯对王若彬的工作效率表示赞许,他继续查看其他物证,心中逐渐有了自己的判断。 查看完毕后,晏祯对王若彬说:“王大人,这些物证对案件的调查至关重要,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本太子希望大理寺能继续深入调查,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王若彬领命,保证会全力以赴,确保案件调查的公正和准确。 晏祯离开大理寺时,心中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计划。 关于二皇子的毒杀案,他已经将自己撇清得差不多了,他相信皇帝不至于被人误导真的会认为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毒杀二皇子。 只是,平南王一定留有后招,跟平南王的这场斗争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预期,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以确保自己能够掌握主动。 更何况,他并不是只需要对付平南王,他需要考虑的 事情其实有很多很多。 前世,他是先利用平南王的权势一个一个铲除了储君之位的竞争对手,再来设计连根拔除平南王的势力。 这一世是截然相反的,因为他把和平南王反目成仇撕破脸面提到了前面——早在边关这样做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走这一步必然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若不是母后在宫中钳制着贤妃,四皇子和慕容氏那边不好动作,他又和晏悬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他就早已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局面。 然而,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照着前世的老路走。 事实证明,虽然对平南王表面屈服、和章燮称兄道弟能让他顺利打败所有竞争对手,可这无疑也狠狠助长了平南王的势力。 前世,正因为前期和平南王的合作太密切了,他的软肋被平南王死死拿捏,他不得不囚禁宋星蓉设计她和晏悬,以便给丹阳郡主让位。 那时他眼睁睁看着宋星蓉一点点颓败丧失生气,无数次告诉自己成大事者必断情绝爱,无数次催眠自己任何人都只是他称王的工具。 于是他对宋星蓉越来越狠,为了让平南王放松警惕,宋二爷将所谓宋将军“通敌叛国”的证 据送来的时候他甚至都不去求证就默许这些“证据”是真的…… 最后,他成功铲除了平南王,拔出萝卜带出泥,平南王的余党亲信亦全遭他清洗,朝堂被他肃清的一干二净。 可他并没有成为当初想要成为的、美名流芳百世的“明君”,而是在一个寻常的、繁星闪烁的夜晚里,因承受不住梦魇的折磨而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这才,重生回了若干年前,宋星蓉还没嫁给自己为太子妃,他和平南王的联系还没那么密切。 还以为什么都能弥补挽回,谁知道宋星蓉比他先重生呢…… 晏祯刚刚回到东宫,还未从乱成一团的思绪中完全抽离,便听到赵总管的通报:“六殿下求见。” 晏祯微微一怔,晏悬?他们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一直保持书信联络,突然在这个敏感时刻亲自登门求见,不免让他心中生疑。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沉声吩咐:“请六殿下到书房相见。” 赵总管领命退下,晏祯则快步走向书房,准备迎接晏悬的到来。他心中明白,晏悬此时前来,必有要事。 不久,晏悬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这袍 服不仅色泽素雅,而且质地上乘,显然是精心挑选的面料和工艺制成。长袍的青色如同清晨的天光,既不张扬也不低调,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气质。 长袍的领口和袖口绣有精致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深色的腰带,简单而不失大气,更显得他身姿修长。 黑发用一根青色的发带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散落的发丝随风轻舞,更添几分不羁。微微上挑的眼角,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锐气。 只是他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见到晏祯,晏悬立即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晏祯挥手示意晏悬免礼,然后关切地问道:“六弟,你此时前来,可是有何急事?” 晏悬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毒,验出来了。” 晏祯皱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验了他身上的毒?他的尸体不是早就下葬了吗?” 晏悬点了点头,语气低沉:“确实验出了毒物。不过,并非直接从二皇子的尸体上取得样本,而是从案发现场的一些遗留物中发现了端倪。” 他当然不能直接说,这一动作是早就开始了的。 晏祯的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你 是如何做到的?我以为所有的物证都已经被处理干净。” 晏悬解释道:“在大理寺的物证中,我发现了一些被忽视的细节。虽然尸体已经下葬,但案发现场的一些物品,如衣物、饰品,甚至是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物件,都可能携带着关键的线索。” 晏祯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知道晏悬在医术和毒理学方面有着非凡的造诣:“你发现了什么?” 晏悬从袖中取出一份详细的报告,递给晏祯:“经过仔细的检验,我发现了一种罕见的毒物,名为‘幽兰草’。这种毒物无色无味,且在人体内的残留时间极短,若非及时检验,很容易被忽略。” 晏祯接过报告,认真地阅读起来。报告中详细记录了毒物的特性、检验过程以及可能的来源。晏祯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意识到这个发现对于整个案件的调查具有重大意义。 “幽兰草……”晏祯沉吟道,“这种毒物我从未听说过,它的来源是什么?” 晏悬回答:“幽兰草生长在极寒之地,极为罕见。据我所知,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有这种植物的分布,而且它的采集和提炼过程非常复杂,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 第433章 兄弟齐心 晏祯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意味着什么?” 晏悬点头:“这意味着下毒者不仅有着高超的毒理学知识,而且很可能有着特殊的渠道来获取这种罕见的毒物。这为我们追查真凶提供了一个方向。” “很好,只要追查这种毒物的准确来源,平南王就无话可说了。” 晏悬也表示同意:“我已经让我的人开始调查京城中可能与幽兰草有关的人和事。同时,我也会继续深入研究这种毒物,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晏祯站起身,来回踱步,思考着晏悬提供的信息。 晏悬点头,表示同意:“确实如此。这种毒物的来源和使用者,很可能与平南王或其他朝中大臣有关。我们必须深入调查,找出真凶。” 晏祯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他深知这场斗争的重要性,以及它对大梁未来的影响。 “六弟,你的洞察力和行动力,我向来是信任的。”晏祯沉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晏悬能力的认可,“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敌人抓住任何把柄。” 晏悬点头,他明白晏祯的担忧:“我明白。我们不能轻举 妄动,每一步都要谨慎。我会让我的人暗中进行调查,尽量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晏祯走到书架旁,取下一卷卷宗,递给晏悬:“这是我收集到的有关平南王近期活动的资料,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晏悬接过卷宗,认真地翻阅起来,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这些信息很有价值,我会仔细分析,看看能否找到与幽兰草有关的线索。” 晏祯坐回书桌后,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我们还需要考虑到,如果平南王真的涉及此事,他必定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他可能会有后手,我们必须时刻警惕。” 晏悬合上卷宗,点了点头:“皇兄放心,我会小心的。同时,我也会加强与其他可信赖的朝臣的联系,争取他们的支持,为我们的调查创造有利条件。” 晏祯微微一笑,他对晏悬的智谋和决断充满信心:“六弟,有你相助,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揭开这场阴谋的真相。” 两人的商议差不多了,晏悬却是眉头一皱,语气凝重地转移了话题::“皇兄,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 晏祯见晏悬神色有异,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他 :“六弟,有何事让你如此忧心?” 晏悬沉声说道:“是关于顾祁之的事情。近日来,他的行为颇为古怪,不仅经常出城,我的人还发现他私下与一些不明身份的人物有所接触。” 晏祯的眉头紧锁:“顾祁之最近很少来东宫,说是身体抱恙。” 晏悬点头:“我打算派人秘密监视顾祁之的一举一动,看看他究竟在策划什么。如果有必要,我会采取行动,防止他对殿下造成威胁。” 晏祯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你的考虑还挺周全。只是,我听说他曾经和段家大小姐走得很近,后面两人又因为什么原因断了往来。他会不会再次利用段家?” 晏悬微微挑眉,太子这是在套他的话?晏悬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晏祯的话中有着试探的意味。他微微一笑,回答道:“大哥,顾祁之与段家大小姐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但具体细节并不清楚。不过,如果顾祁之真的打算利用段家,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晏祯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六弟,你说得对。顾祁之此人心思深沉,手段多变,我们不能不防。段家在朝中有着不小的 势力,若被他利用,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 晏悬沉声说道:“我会留意段家的动向。我们必须确保他们不会成为顾祁之手中的棋子。” 晏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莫测,我们必须步步为营,不能让任何潜在的敌人有机可乘。” 晏悬也站起身,走到晏祯的身边,两人一同望着外面的夜空,晏悬的声音坚定:“皇兄,你我兄弟同心,定能抵御任何风浪。” 晏祯微微一笑,拍了拍晏悬的肩膀:“六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确保局势的稳定。” “近日大雪导致郊外一些村庄受灾严重,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应对?”晏悬忽然问起。 晏祯的眉宇间立刻浮现出担忧之色:“受灾情况如何?百姓们的生活是否受到影响?” 晏悬点头,表情凝重:“是的,许多房屋被积雪压塌,庄稼被毁,村民们缺少食物和取暖的物资。我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以救援那些受灾的百姓。” 晏祯立刻站起身,开始在书房内踱步思考:“这是关乎人命的 大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六弟,你有何建议?” 晏悬沉声回应:“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即组织救援队伍,将粮食、衣物和取暖物资送往灾区。同时,还需要派遣医师出去为受伤和生病的村民提供治疗。” 晏祯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好,我会按照这个来上奏章。” 晏悬继续补充:“此外,我们还可以呼吁京城的富商和贵族,发起捐款捐物的活动,以帮助灾区的重建工作。” “这个主意很好。灾难面前,我们需要团结一心,共克时艰。六弟,你来负责此事,我相信你能够妥善处理。” 晏悬皮笑肉不笑道:“不,皇兄其实也可以将此事交给别人。四皇兄近日不忙,可以协助处理。” 晏祯转过身,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晏悬,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信息。晏悬的提议看似合理,但提及四皇子晏禧,却让晏祯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六弟,你的提议确实不错。”晏祯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但四弟近日似乎也有自己的事务要处理。我认为,此事由你来负责最为合适。你的能力和责任心,我都是信得过的。” 第434章 卖炭翁 晏悬微微一笑,似乎对晏祯的回答并不意外:“皇兄过奖了。我自然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只是,我认为在这种时候,更应该发挥每个人的力量,共同应对灾难。” 晏祯点了点头,他明白晏悬的意思。在这个关键时刻,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确实是明智之举:“你说得对,六弟。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与四弟沟通,看看他是否能够参与进来。” 晏悬见晏祯的态度有所松动,便没有继续坚持,而是转移了话题:“皇兄,关于顾祁之的监视,我会立即着手安排。有任何新的发现,我会第一时间向你报告。” 晏祯表示认可:“好,六弟,你办事我放心。我们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大梁的稳定。”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直到确信所有可能的情况都已考虑到,这才结束了深夜的长谈。晏悬起身告辞,晏祯再次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书房,晏祯再次坐到书桌前,沉思着晏悬的话。他知道,晏悬提出让晏禧参与救灾工作,可能是出于好意,也可能有其他深层次的考虑。作为太子,晏祯需要权 衡各种因素,做出最有利于大梁的决定。他决定第二天一早便召见晏禧,了解他的近况,同时探讨他是否可以参与到救灾工作中来。 …… 月黑风高,凛冽的寒风在京城郊外的荒野上呼啸而过,卷起细雪如刀割般刺骨。这是一个萧瑟凄凉的雪夜,连星光都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留下一片漆黑和寒冷。 宋新晟带领着一群暗卫,身着与夜色相融的黑衣,埋伏在道路旁的枯树和乱石之后。他们的气息被刻意压制到最低,只为了不引起过路人的注意。 四周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在这样的夜晚,平南王的下属一行人沿着这条偏僻的道路缓缓前行,他们似乎并未意识到四周潜伏的危险。火把在风雪中摇曳,投射出他们脸上的傲慢与不屑,与这凄凉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卖炭的老翁,老翁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双手被炭染黑,显得格外醒目。他正艰难地拉着满载木炭的板车,在雪地里步履蹒跚。 平南王的下属却无动于衷,只见他挥舞着手中的鞭子, 呵斥着老翁:“快点!别耽误了爷的大事!” 老翁显得有些惊慌,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笨拙,试图加快步伐,但年迈的身体和泥泞的道路让他难以如愿。 下属的不耐烦达到了顶点,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鞭子,准备向老翁施以惩罚。 宋新晟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作为一名宋家的精英,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一时的怜悯而影响整个行动。他紧握着手中的剑,指尖因克制而微微发白。 就在鞭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如同幽灵般从暗中掠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下属从马上拽了下来,按倒在地。 其他随从一时间措手不及,纷纷拔出兵器,紧张地四处张望。宋新晟的暗卫们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但他们依旧保持着隐蔽,只待宋新晟一声令下。 局势紧张,一触即发。然而,宋新晟并未轻举妄动,他在等待,等待最佳时机。他知道,一旦出手,就必须一击必中,否则就会打草惊蛇,影响到整个监视计划。 那蒙面黑衣人的动作迅猛而精准,显然经过了精心策划。在平南王的下属们还未 来得及反应时,黑影已经将那挥鞭的下属制服,长剑架在了脖子上。其他随从一时间措手不及,纷纷拔出兵器,紧张地四处张望,寻找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者。 宋新晟心中快速盘算:这蒙面男子究竟是敌是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蒙面男子转身面对着平南王的下属们怒道:“尔等仗势欺人,今日休要再为难这位老翁!” 平南王的下属们见状,立刻将他团团围住,但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救援者心存忌惮,不敢轻易上前。蒙面男子的出现,不仅打破了原本的对峙局面,也让宋新晟的计划出现了变数。 宋新晟观察着蒙面男子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行为中寻找线索。他注意到蒙面男子的眼神坚定,身姿稳健,显然并非普通的江湖人士,而是有着一定武艺的高手。 就在这时,蒙面男子突然转身,向宋新晟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宋新晟心中一凛,知道不能再继续观望,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他向暗卫们发出了信号,暗卫们立刻悄无声息地移动,准备从侧翼包抄,以防蒙面男子有其他不轨的图谋 。 然而,蒙面男子并没有进一步的攻击动作,而是站在原地,与平南王的下属们对峙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或者在向宋新晟传递某种信息。 宋新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蒙面男子可能并不是敌人。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观察一下蒙面男子的下一步行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紧张的气氛中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宋新晟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做出了决定。他不能让这位蒙面男子独自面对平南王的下属,尤其是在这个男子似乎出于正义而出手相助的情况下。 “上!”宋新晟低声命令,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暗卫们立刻从藏身之处跃出,如同夜色中的猎豹,迅速而果断地加入了战斗。他们的出现,立刻改变了战场的局势。 平南王的下属们原本以为蒙面男子孤立无援,没想到突然间出现了一群技艺高超的对手。他们措手不及,被迫从攻击转为防守。 蒙面男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调整了战术,与宋新晟的暗卫们并肩作战。他们的动作默契,仿佛事先经过了演练。 第435章 不愿透露姓名 随着战斗的进行,蒙面男子展现出的不仅仅是武艺,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每一次攻击和防御都经过了精心设计,让人难以捉摸。 宋新晟心中暗自赞叹,这样的对手,即便是在朝堂之中也难得一见。他开始怀疑,这个蒙面男子或许并非无名之辈,而是某个隐秘势力中的高手。 打斗声在寒冷的夜空中回荡,每一次兵器相撞都伴随着火花和雪花。蒙面男子以一敌多,却丝毫不显下风。他的剑法快如闪电,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的风声,让人不敢小觑。 平南王的下属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在蒙面男子的剑下,他们似乎找不到任何破绽。他们的攻击被一一化解,甚至有些被反制,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当平南王的下属们发起攻势时,宋新晟身形一晃,暗卫们随即展开行动。他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 宋新晟手持长剑,剑光闪烁,每一次挥剑都准确无误,剑尖所指,正是敌人的破绽。 蒙面男子也不示弱,他的身影在战场上穿梭,动作矫健如飞,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他的武艺高 强,每一次攻击都狠辣而精准,与宋新晟的剑法相得益彰。他似乎总能预判宋新晟的下一步动作,提前为宋新晟扫清障碍,或是在敌人企图反击时,及时出手援助。 两人的配合,时而像是精心编排的舞蹈,时而像是即兴的对决。宋新晟的剑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蒙面男子的招式则更为灵动,变化莫测。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似乎在诉说着同一个故事,每一个防守都像是在共同面对同一个敌人。 在一次精妙的配合中,宋新晟一剑荡开正面的敌人,而蒙面男子则趁机从侧翼切入,迅速制服了另一名敌人。 他们的行动如此协调,以至于敌人甚至无法分辨哪个是主攻,哪个是佯攻。 随着战斗的进行,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他们无需言语交流,只凭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在他们的联手下,平南王的下属们节节败退,最终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攻势。 战斗持续了一会,平南王的下属们逐渐感到了压力。他们意识到,今晚的行动已经失败,再继续战斗下去,只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终于,一名下属大声喊道 :“撤!“听到命令,平南王的下属们立刻放弃了攻击,转身逃入了夜色之中。走之前,还不忘夺走了老翁面前推着木炭的板车。这些人在逃离之前,迅速将老翁的板车夺走,将一车炭拉走,显然是不想让这些炭落入他人之手。 老翁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生计被夺走,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他想追赶,但年迈的身体和疲惫的心灵让他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宋新晟和蒙面男子站在雪地上,目睹了这一切。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不满。 宋新晟刚想下令要求自己的暗卫们追上去,老翁连忙劝道:“两位大侠,别追了,那些炭就让他们拿去吧。”老翁的声音颤抖,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宋新晟转过身,面对着老翁,他的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愧疚:“老人家,我怎能让您在寒冷的冬夜中失去生计?我们必须追回您的炭车。” 老翁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决:“这位大侠,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那些人……他们人多势众,我怕给您带来麻烦。” 蒙面男子也走上前,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慰:“老人 家,您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让那些人轻易得逞的。” 老翁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两位恩公,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真的不想让你们因为我的事而冒险。那些木炭是附近村庄一位大人物强行征过去的,逃得了这次,也逃不过下次。” 老翁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辛酸,他的眼神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凄凉。宋新晟和蒙面男子听后,相互对视一眼,都能感受到老翁心中的沉重。 宋新晟轻声安慰老翁:“老人家,您不用担心。我们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那些大人物的行为,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蒙面男子也点头表示认同:“是的,老人家。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我们会想办法,确保您和其他村民不再受到不公的对待。” 老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们是突然出现的,我们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只知道他们有很多人,打架很厉害,我怕……我怕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老翁不清楚,宋新晟还能不清楚?他口中的“大人物“可不就是平南王么。但他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只是劝慰道:“老 人家,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值得我们去冒险。不公和压迫,不应该成为我们生活的常态。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行为逍遥法外。” 蒙面男子补充道:“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先了解清楚情况,再制定应对策略。您的安全和那些村民的处境,我们都会放在心上。” 老翁看着两位年轻人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感动更深了。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改变现状,但看到有人愿意站出来,他感到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不再劝阻。但请务必小心,那些人……他们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老翁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宋新晟和蒙面男子都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老翁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决定先安排老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去调查那些大人物的背景和目的。 “老人家,请您先随我的暗卫回府,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宋新晟转身对暗卫们吩咐,“护送老翁回府,不得有任何差池。” 暗卫们领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翁,准备离开这片危险的地方。 蒙面男子微微一笑:“多谢提醒。我自有分寸。” 第436章 救回宋府 宋新晟注意到老翁在冷风中冻到瑟瑟发抖,随手取了自己身上的斗篷,罩在了老人家的身上。 老翁看着他的动作,又低头看了眼这件华贵厚实的斗篷,他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惊讶。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会有人站出来帮助他,而且还是两位身份不凡的人物。 “多谢两位恩公。”老翁的声音颤抖,他的心中充满了温暖。 蒙面男子转过身,看了老翁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些铜板,递给老翁:“老人家,那人强征了你的木炭,这点小钱就当是补偿吧。” 老翁接过银两,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宋新晟的暗卫护送老翁离开后,蒙面男子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站在原地,警惕地观察着宋新晟。他显然对这些突然出现的援手心存疑虑。 宋新晟潇洒地冲他抱了下拳,道:“阁下真乃仗义,不知尊姓大名?” 蒙面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在下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至于姓名,就不必多问了。” 宋新晟理解地点了点头:“既然阁下不愿透露,我也不强求。不过,今晚之事, 还请阁下小心。那人敢在天子脚下作乱,自然胆大包天,不会就此罢休。” 蒙面男子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这位兄台,你的话我记下了。我虽然行走江湖,但也不是易与之辈。面对这种地痞,我自有应对之策。” “这可不是简单的地痞。”宋新晟微微一笑,他对蒙面男子的胆识和能力印象深刻:“阁下武艺高强,行事果断,若能成为盟友,实为我之幸事。” 蒙面男子片刻犹豫都没有,干脆地拒绝了宋新晟的提议:“兄台的提议我心领了,但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受拘束。结盟之事,恕我难以从命。” 宋新晟并不因为蒙面男子的拒绝而感到不快,反而对他的独立精神更加敬佩:“阁下自由洒脱,令人钦佩。我理解你的选择,但无论如何,若将来有需要帮助之时,尽管开口。” 蒙面男子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看得出来眼前人绝不是什么小家小户,身份必然不低。出身于京都的世家么?他才懒得招惹。 “公子宽宏大量,我记下了。江湖之大,总有再见之日。” 对方无意,宋新晟自然不会强留,转 身准备离开时,却又停下脚步,回头对蒙面男子说:“阁下,虽然我们不同路,但我还是想提醒你,盘踞在此地的势力不容小觑,那人心思贪婪,滥杀无辜,他不会就此罢休。你一个人行走江湖,务必小心。” 蒙面男子微微颔首,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激:“多谢兄台提醒,我记在心上了。我也希望你在朝堂之上,能够步步为营,保重自身。” 两人在风雪中告别,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迹,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 …… 听说哥哥在城外救下了一个受平南王胁迫的卖炭老翁,宋星蓉裹上斗篷就顶着寒风匆匆从栖霞居去了前院。 这会儿,老翁已经由暗卫悄悄接入了宋府,宋将军正在大厅接待。 老翁自踏入府邸,心中就一直忐忑着,但宋府的庄重与温暖让他感到一丝安慰,见到传说中的宋将军本人后,激动的差点就拜倒在了地上,被管家及时扶住了。 宋将军虽然身经百战,威严自若,但面对眼前这位年迈的老翁,他的声调却异常温和,仿佛怕惊扰了老翁脆 弱的心。 “老人家,您受惊了。”宋将军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关怀,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对老翁的同情与尊重,“今夜的风雪很大,您又遭遇了次等事情,我代表宋家,向您表示最深的歉意。” 老翁抬起头,看着宋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一个将军,竟然会用如此温和的语气与他说话。 “将军,这……这怎么敢当。”老翁的声音颤抖,显然还未从之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 宋将军轻轻摆手,示意老翁不必多礼:“您不必害怕,也不必客气。在宋家,您是客人,我们会尽力让您感到安心。” 宋星蓉也在一旁轻声补充:“是的,老伯,您在这里可以放松一些。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也会帮您找回失去的木炭。” 宋将军继续说道:“您放心,宋家在京城还算有些影响力,那些强征木炭的人,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老翁听着宋将军和宋星蓉的话,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渐渐被温暖所取代。他感受到了宋家的仁慈和公正,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 “宋将军, 宋小姐,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老翁的眼中含着泪光,声音中满是感激。 宋将军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带着一股宽厚:“老人家,您不需要报答。帮助您,是我们宋家应该做的。现在,您先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在宋府的客厅中,老翁坐在温暖的火炉旁,手中捧着宋星蓉递给他的热茶。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终于找到了一丝勇气,开始向宋将军和宋小姐介绍自己。 “宋将军、宋小姐,老朽名叫吴老六,是京城外东郊村庄的一个普通村民。”老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我平日里就靠砍柴烧炭为生,虽然生活清贫,但也过得去。” 宋将军和宋星蓉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老翁接着述说:“可是,前几日,突然有一群自称大王手下的人来到我们村,他们说要征用我们的木炭,不由分说就将我们的炭装车拉走。我们这些村民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汗被夺走。” 宋星蓉眉头紧锁,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愤怒和不公。 第437章 不能让他好过 老翁继续道:“今夜,我本想趁着风雪稍小,将剩下的一些木炭拉到京城来卖,希望能换些粮食和衣物。谁知道,又遇到了那些人,他们连我最后一点炭也不放过,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说到此处,老翁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的手紧紧抓着茶杯,仿佛在寻找一丝温暖。 宋将军的脸色变得凝重,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吴老伯,那些人的行为简直是强盗行径,您放心,我们宋家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宋星蓉也轻声安慰:“吴老伯,您现在安全了。我们会让那些作恶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吴老六闻言,心中的不安终于减轻了一些。他知道,自己今夜遇到了贵人,他们不仅有权有势,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一颗善良的心。 “宋将军、宋小姐,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吴老六无以为报。”吴老六的声音中满是感激,“我只希望,这世上能有更多像你们这样的好人,这样,我们这些苦命人也就有救了。” 宋星蓉见吴老伯情绪稍稳,便吩咐管家:“请管家好生安置吴老伯,确保他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和照顾。” 管家恭敬领命:“小姐放心,我会立刻安排。” 待管家带着吴老伯离开后,宋星蓉和宋将军留在客厅,开始探讨起了吴老伯所面临的困境。 “父亲,今夜之事,您怎么看?”宋星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 宋星蓉的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她知道吴老伯的遭遇只是冰山一角,背后隐藏的问题远比表面看起来更为复杂。“父亲,吴老伯的遭遇显然不是个案,这背后必有更大的黑手。我们必须查明真相,为那些受害的村民伸张正义。” 宋将军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不错,这不仅是对吴老伯的救助,更是对那些无法为自己发声的百姓的保护。”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父亲,我同意您的看法。这些强征木炭的行为,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我们必须采取措施,阻止这种不公之事继续发生。” 宋将军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断:“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我会派人去调查那些强征木炭的人,同时,我们也要密切注意朝中的动 向,防止有人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 宋星蓉也站起身,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父亲,您认为这件事情会牵扯到朝中的哪些人?” 宋将军转过身,目光锐利:“星蓉,朝堂之上,波诡云谲,我们必须小心行事。这件事情可能涉及到一些权势之人,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才能揭露真相。”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知道父亲的话中有着深意:“父亲,我明白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能采取行动。” 就在这时,宋新晟踏入了客厅。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和雪花。 “新晟,你回来了。”宋星蓉迎上前,关切地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父亲,妹妹,”宋新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沉声说道:“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今夜,我遇到了一位蒙面男子,他的武艺高强,行事果断,似乎并非朝堂中人。” 宋将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你详细说说,这位蒙面男子究竟是何来历。” 回忆起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宋新晟的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他的武艺之高,令人难 以置信。他的剑法流畅而精准,每一次攻击都恰到好处,仿佛能预知敌人的动作。” 宋将军沉声问道:“他与平南王的下属交手,结果如何?” “我们合力将那些人打退了。”宋新晟点头,继续说道,“虽是我出手支援他,但他一人就能对抗那些人许久,本事真是不弱。他的剑法非常特别,快如闪电,猛如雷霆,每一次出手都直击要害,显然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剑客。” 宋星蓉思索着:“听起来,这位蒙面男子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行事果断,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宋新晟补充道:“确实如此。他似乎对平南王的行径早有所知,今夜的救援行动,他显得异常冷静和果敢。” 听完宋新晟的叙述,宋将军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从你的描述来看,这位蒙面男子可能是一位远离朝堂的侠客,他的行为符合江湖中人的作风。” 宋星蓉思索着:“这样的人物,若能成为我们的盟友,对我们来说是一大助力。但听你所言,他似乎并不愿意牵扯进朝堂的纷争。” 宋新晟回忆起蒙面男子的言语和举止,缓缓说道:“的确 ,他拒绝了结盟的提议,但从他的行为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我感觉他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更喜欢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宋将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江湖中人,讲究的是义气和自由。他能够出手相助,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性。” 宋星蓉接着说:“不过,即使他不愿意成为盟友,我们也应当保持尊重和感激。毕竟,今夜若没有他,吴老伯的命运可能就会截然不同。” 宋新晟同意道:“星蓉说得对。我已经告诉他,如果将来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宋家一定鼎力相助。而且,他的存在也让我看到,朝堂之外,也有正义的力量在行动。” 宋将军站起身,目光坚定:“好,新晟,你继续留意这位蒙面男子的动向。另外,我们也要加快调查吴老伯所说的强征木炭之事了。平南王现在沦落到要去周边村庄抢夺木炭,说明他的现状不容乐观。这个寒冬,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安稳度过。” 宋新晟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同样透露出坚定:“父亲,您说得对。我们必须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查清平南王的行径,揭露他的罪行。” 第438章 打雪仗 宋星蓉也站起身,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不能让平南王的阴谋得逞。吴老伯的遭遇,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阻止更多的不公发生。” 宋将军转身,目光在宋新晟和宋星蓉的脸上扫过,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你们都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宋家的未来,有你们,我很放心。” 宋新晟微微一笑,他对父亲的肯定感到自豪:“父亲,我们不会让您失望。宋家的未来,我们会用行动来守护。” 宋星蓉也认真地说:“父亲,我们不仅要守护宋家,更要守护正义。这个冬天,我们要让那些作恶的人感受到寒冷,而不是让无辜的百姓受苦。” 宋将军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断:“好,我会立刻派人去调查平南王的动向,同时,我们也要联系其他官员,争取他们的支持。” 三人在客厅中商讨了一番,决定采取一系列措施来应对当前的局势。 风雪肆虐中,这一年很快收了尾。新年一到,京城就迅速沉浸在了一片喜庆与祥和之中。街道上,红灯笼高高挂起,将夜色装点得温暖而明亮。家家户户门前贴上了崭新的春联,墨迹未干的红纸 黑字,承载着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尽管朝堂的局势不明,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但当新年到来时,宋府上下还是一片喜庆热闹的景象。府邸的大门外挂起了红灯笼,门前的石狮也被披上了红色的绸带,显得喜气洋洋。仆人们穿梭在府中,脸上洋溢着节日的笑容,忙碌地准备着节日的装饰和食物。 在宋府的庭院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他们追逐着,玩着捉迷藏,或是手持五彩斑斓的风筝在院中奔跑。新年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时刻。 宋星蓉站在廊下,望着这些活泼的身影,她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暖的笑意。尽管心中有着对未来的忧虑,但在这个时刻,她选择将它们暂时放下,享受这份难得的家庭团聚。 宋新晟则在书房中,与几位亲近的谋士商讨着新年后的计划。他们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尽管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喜庆,但他们知道,新的一年里,他们将面临更多的挑战和抉择。 年夜饭是宋家新年庆祝的重头戏。宋将军坐在主位上,他的身边围绕着家人和亲近的仆人。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鱼、饺子、年糕等传 统食物,不仅味道鲜美,更寓意着“年年有余”和“步步高升”。 随着夜幕的降临,鞭炮声开始在京城的各个角落响起,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整个城市装点得如同白昼。宋家的仆人们也点燃了鞭炮,烟花的绚烂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带来了新年的祝福和喜悦。 噼里啪啦—— “放烟花啦!” 听到园子里传来的欢呼声,绿萝和茯苓兴高采烈地跑进屋,不由分说便一左一右将正在看书的宋星蓉搀了出去。 “大小姐,快去看看吧,烟花好看极了!” “大公子、小公子、小小姐都在呢!” 宋星蓉来到园子里,只见园中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孩子们的欢笑声、仆人们的交谈声、还有不时传来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新年最美妙的乐章。 绿萝和茯苓两个丫鬟,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她们拉着宋星蓉的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份喜悦。 “大小姐,你看那边!”绿萝指着园子一角,那里宋新晟正抱着可爱的小妹和宋澈在那里看烟花,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快乐。 宋星蓉顺着绿萝的指向望去,她的眼中也不禁露出了笑意。她看到宋新晟耐心地给弟弟讲 解着什么,而宋澈则全神贯注地学习着,不时发出惊叹和欢笑。 “姐姐,快来看!”宋澈眼尖,发现了宋星蓉的到来,他一边叫着,一边向她挥手。 宋星蓉快步走了过去,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澈儿,你们玩得开心吗?” “开心极了,姐姐!”宋澈兴奋地回答,他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他拉着宋星蓉的手,撒娇道:“姐姐,你可算来了,等会一起打雪仗吧,真的很好玩!” 宋星蓉笑着摸了摸宋澈的头:“阿澈,我可不要打雪仗,万一受寒着凉了可就糟了。你最好也别玩,看看就好了。你身子骨还要好好养着呢。” 宋新晟看着弟弟宋澈和妹妹宋星蓉的互动,脸上也露出了宠溺的笑容。他知道宋星蓉虽然口中说着不要打雪仗,但心里其实也是喜欢这份家庭的欢乐时光。 “星蓉,不必担心,”宋新晟温和地说,“我们不会真的让你受寒的。再说,阴云延绵多日,今天的太阳难得这么好,正好适合户外活动。” 宋澈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姐姐,我们只是玩一会儿,不会太久的。你不是总说要锻炼身体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宋星蓉被弟弟的话逗笑 了,她轻轻捏了捏宋澈的脸颊:“你这个小滑头,总是有这么多理由。” 绿萝和茯苓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绿萝笑着说:“大小姐,您就陪小少爷玩一会儿吧,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 茯苓也点头:“是啊,大小姐,您看小少爷这么期待,您就满足他的愿望吧。” 宋星蓉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最终还是被家人的热情和新年的氛围感染,同意了:“好吧,好吧,我陪你们玩一会儿,但说好了,只能玩一会儿。” “太好了!”宋澈欢呼着,拉着宋星蓉就往雪地走去。 宋新晟也跟了上去,一家人在雪地里欢笑着,打起了雪仗。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宋星蓉虽然一开始有些犹豫,但很快就融入了这份欢乐之中。她和宋新晟、宋澈互相追逐,雪球在他们之间飞舞,带来了无尽的欢笑。 宋小妹则是由奶娘、茯苓、绿萝等人照顾着,看着哥哥姐姐们打闹,她也高兴地咿咿呀呀拍起了小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升高,雪地里的欢声笑语也达到了高潮。宋星蓉虽然有些疲惫,但看到家人的笑脸,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满足和幸福。 第439章 温馨 奶娘怀里的宋小妹,她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雪地里的哥哥姐姐们,虽然她还小,不懂得打雪仗的乐趣,但她能感受到这份家庭的温暖和快乐。 奶娘轻轻地拍着小妹妹的背,柔声说:“小小姐,你看哥哥姐姐们玩得多开心,等你长大了,也可以和他们一起玩。” 小妹妹似乎听懂了奶娘的话,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仿佛也想加入到雪地里的游戏中。 雪仗结束后,一家人回到温暖的屋内,笑声和温馨的气氛依旧在空气中弥漫。 宋星蓉帮忙整理着弟弟宋澈有些散乱的头发,而宋新晟则在旁轻拍着身上的雪迹。 “星蓉,你今天玩得开心吗?“宋新晟问道,眼中带着一丝关切。 宋星蓉点头,笑意盈盈:“当然开心,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最快乐的。” 此时,奶娘抱着小妹妹走进屋内,小妹妹的眼睛依旧好奇地四处张望。宋星蓉迎上前,轻轻接过小妹妹,将她抱在怀里。 “我们的小宝也感受到了新年的喜悦呢。”宋星蓉轻声说道,小妹妹在她怀里舒服地蹭了蹭,仿佛在表示同意。 宋新晟也靠过来,温柔地逗弄着小妹妹:“等你长大了,哥哥 姐姐带你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小妹妹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她咯咯的笑声已经足够表达她的快乐。 宋将军在一边看着这温馨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无论外界如何变幻莫测,家的温暖和支持是无价的。 “好了,孩子们,快来烤烤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宋将军招呼着大家,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慈爱。 仆人们迅速生起了炭炉,端上了热茶和点心。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分享着新年的糕点和水果,谈笑风生。 绿萝和茯苓在一旁伺候着,她们的脸上也带着幸福的笑容。绿萝为宋星蓉递上一杯热茶:“大小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宋星蓉接过茶杯,感受着手中的温暖,心中充满了感激:“谢谢绿萝,今天真是个美好的一天。” 茯苓也笑着说:“是啊,大小姐,看到您这么开心,我们也感到高兴。” 宋夫人听说孩子们玩闹尽兴完了,也来了这边。年近四十的她如今已育有四个孩子,身体却恢复的很好,气色红润的仿佛仍是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青年。 和孩子们说了几句话后,她抱过小宝在宋将军身旁坐了下来,一边和丈夫说笑闲聊,一边熟练地轻 轻摇晃起了怀里的孩子。 宋小妹很快便在母亲的怀里安然入睡过去,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宋夫人的衣襟,似乎在寻找安全感。 宋新晟、宋星蓉坐在对面,品着热茶,与宋将军谈论起了新年的计划和京城近期的动态。 宋澈没有参与,他只是凑到母亲身旁,安心享受着家里这片温馨的氛围。 宋星蓉默默扫过眼前的一切,她的心此刻是无比安宁——就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注意到哥哥身边的空位,宋星蓉忽然脱口而出道:“哥哥,又是一年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带个嫂子回来啊?“ 宋新晟听到妹妹的问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星蓉,你这是在催我了吗?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需要找到合适的人,才能共度一生。” 宋星蓉调皮地眨了眨眼:“哥哥,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没遇到心仪的人哦。京城里那么多才貌双全的佳人,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入你的法眼?“ 宋新晟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星蓉,你也知道,我作为宋家的长子,婚姻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家族的联姻和未来的安排。我必须慎重考虑。” 宋将军在一旁听着兄妹 俩的对话,也插话道:“新晟,婚姻是人生大事,但也不能太过拘泥于家族的考虑。你自己的幸福同样重要,找到一位能够相互扶持,共同进退的伴侣,才是最关键的。” 宋夫人也温柔地补充:“是啊,新晟,我们不希望你因为家族的压力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宋星蓉见哥哥有些沉默,便转换话题,试图缓解气氛:“好啦,哥哥,我们不逼你了。不过,你可要抓紧哦,不要等到我出嫁了你还没找好嫂子。” 宋新晟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好,哥哥保证今年就给你找个好嫂子回来。不过你也别这么快就把自己嫁出去了,皇子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说她和晏悬的关系家里人都知道,可宋星蓉直接听到这话,脸还是迅速红了。 看到爹娘依偎在一起相视一笑的画面,宋星蓉心底也不由泛起了一层涟漪。 宋星蓉的脸上泛起的红晕,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温暖而明媚。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羞涩地回应道: “哥哥,你这是在取笑我吗?出嫁的事情还远着呢,我可没想那么多。”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羞涩和期待。 ,“我可没取笑你,只是提醒你,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尤其是你想嫁的人是皇子,不是什么寻常的男子,你可要做好准备哦。” 宋星蓉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她的目光坚定,显然对于未来有着自己的打算和决心。 宋将军和宋夫人看着孩子们的互动,眼中满是欣慰。 宋将军轻声说道:“星蓉,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我们都会支持你。你是我们宋家的骄傲,我们相信你能够处理好一切。” 宋夫人柔声道:“是的,星蓉,无论你成为皇子妃还是其他什么身份,你都是我们最宝贝的女儿。我们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宋星蓉感动地看着父母,心中暖流涌动,“谢谢爹娘,我会记住你们的话,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屋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温馨而和谐,一家人的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惬意极了。 随着冬日的寒冷逐渐退去,春天的脚步悄然而至。京城外的冰雪开始融化,大地重新披上了绿装。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城外的眼线也传回了新的情报。 晏悬决定亲自前往宋府,以获取第一手的信息,并与宋家的重要人物共同商议对策。 第440章 婚事 宋府的庭院里,梅花盛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迎接着春天的到来。晏悬的到来受到了宋家的热烈欢迎,宋将军、宋新晟以及宋星蓉已经在议事厅等候他的到来。 议事厅内,几位重要人物围坐在一张雕花木桌旁,气氛庄重而严肃。晏悬首先表达了对宋家的敬意,并迅速转入了正题。 “近日,我们的眼线也带回了一些新的情报。”晏悬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卷轴,缓缓展开,“平南王的旧部近期似乎有所异动,他们在城外的秘密据点频繁活动,似乎在筹备着什么大事。” 宋将军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这些旧部,他们究竟在筹备什么?是否有迹象表明他们即将采取行动?“ 晏悬点头:“确实,据我们的眼线观察,他们似乎在筹备一场大规模的行动,但具体细节尚不明确。这也是我今日前来的原因,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宋星蓉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平南王的旧部若有所行动,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首先,我们需要加强对他们的监视,确保能够及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其次,我们也需要在朝中做好准备,以防他们通过朝中的力量对我们进行打击。” 宋新晟补充道:“此外,我们还需要考虑 到平南王可能会利用这次行动来煽动民心。我们必须确保京城的百姓生活稳定,避免给他们可乘之机。” 晏悬点头赞同,“星蓉和大哥所言极是。我已经与太子商议过,我们将全力支持宋家在此事上的行动。我们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既要能够应对平南王的旧部,也要能够稳定朝堂和民心。” 晏悬的话语中透露出坚定与决心,他的目光在宋星蓉和宋新晟之间流转,寻求共识。宋星蓉和宋新晟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表示对晏悬的支持。 宋新晟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放心,我们宋家愿意与你并肩作战,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宋星蓉接着说:“我们需要立即行动,首先加强对平南王旧部的监视力度,确保我们能够掌握他们的最新动向。同时,我们也应该在朝中寻找盟友,共同牵制范尚书的行动,防止他与平南王的进一步勾结。” 晏悬点头,“我已经安排了可靠的人手去执行监视任务。至于朝中的盟友,我会亲自去联络,确保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来对抗可能的威胁。” 宋将军此时也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军事方面,我们宋家可以提供支持。我会调动家族中的精英,确保我们的行动迅速 而有效。” 宋星蓉补充道:“除了军事和政治上的准备,我们也不能忽视民心。我们应该立即启动救援计划,帮助那些受到雪灾影响的百姓,以稳固民心,防止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晏悬赞许地看了宋星蓉一眼,“星蓉考虑得非常周到。我已经指示我江字营的暗卫,准备物资和人力,以支持宋家的救援行动。我们的目标是确保京城的百姓能够安全度过难关,同时也要防止任何可能的政治动荡。” 在详细讨论了各项计划和策略后,晏悬站起身,向在场的每个人表示了感谢,并再次强调了团结合作的重要性。 “宋将军,今天我们在这里共同制定了应对策略。我相信,只要我们携手并进,无论是平南王的旧部还是任何其他威胁,都无法动摇我们的决心和意志。” 宋将军含笑望着晏悬:“还叫什么宋将军,不是早说了要你改口叫‘伯父’么?” 晏悬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他的态度显得更加亲切和自然。 “伯父,您说得对,是我疏忽了。”他微微欠身,态度恭敬,。 宋将军哈哈大笑,拍了拍晏悬的肩膀,“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认真。不过,我喜欢你的这份认真。”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和宠溺,“你和星蓉、新晟一样,都是我重视的孩子。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宋星蓉和宋新晟也在一旁微笑着,气氛显得温馨而和谐。 宋新晟道:“以后娶了我妹妹,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晏悬感受到了宋家人的真诚和热情,他的心情也变得更加轻松。 “伯父,星蓉,大哥,你们的话让我感到非常温暖。我也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更加亲近,不仅仅是在政治上,更在个人情感上。” 宋将军点头,“说得好。六殿下,我们之间的合作,不仅仅是为了应对眼前的危机,更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没有什么是我们克服不了的。” 晏悬认真地听着,然后说:“伯父,您的话让我更加坚定了我们合作的信心。我相信,只要我们携手并进,无论是平南王的旧部还是任何其他威胁,都无法动摇我们的决心和意志。” 宋新晟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对晏悬说:“六皇子殿下,您看我们家星蓉,聪明伶俐,才貌双全,是不是该考虑早点将她迎娶回府,也好让我们宋家放心啊?” 晏悬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和认真:“大哥,星蓉的才智和美貌自然是无可挑剔 。我对她的感情,您和伯父伯母都是知道的。能娶到星蓉,是我的荣幸。” 宋星蓉听到哥哥的调侃,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起了两朵红云,她轻轻娇嗔道:“哥哥,你又取笑我!” 宋新晟哈哈大笑,继续逗弄妹妹:“哎呀,我们的小姑娘害羞了。不过说真的,六皇子殿下,你可要抓紧时间,别让我们家星蓉等得花儿都谢了。” 晏悬看了一眼宋星蓉,眼中闪过一丝深情:“大哥放心,我对星蓉的心,天地可鉴。我会尽快准备,给星蓉一个最隆重的婚礼。” 宋将军和宋夫人在一旁听着孩子们的对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宋将军笑着说:“好了,新晟,别逗你妹妹了。婚姻大事,自然要慎重考虑,不能儿戏。” 宋夫人也温柔地补充:“是啊,新晟,星蓉和六皇子殿下的感情,我们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宋星蓉依偎在母亲身旁,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她认真地说:“爹,娘,哥哥,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请放心,我和晏悬会好好考虑的。” 晏悬也点头表示赞同:“伯父伯母,大哥,你们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我和星蓉的感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我们会在最合适的时候,举行婚礼。” 第441章 希冀 随着宋新晟的调侃声渐渐落下,议事厅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愉快。晏悬和宋星蓉相视一笑,两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宋星蓉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裙,优雅地站起身来,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哥哥,你就别拿我和晏悬殿下开玩笑了。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打算。” 晏悬也站起身,风度翩翩地走到宋星蓉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向在场的宋家人展示出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信任:“伯父、伯母,我与星蓉情投意合,我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婚约。我们希望在确保国家稳定、家族荣耀的基础上,共同筑建我们的未来。” 宋将军点头,目光中流露出赞许:“悬儿,你的话让我感到欣慰。你能这样考虑,证明你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人。宋家能与六皇子府结为亲家,是我们的荣幸。” 宋夫人也笑着接话:“是啊,星蓉能嫁给你,我们放心。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我们做长辈的,只要看到你们幸福,就心满意足了。” 随着讨论的结束,一家人又回到了轻松愉快的氛围中。 晏悬和宋星蓉手牵 手,一同走出了议事厅。庭院中的梅花依旧盛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预示着一个充满希望和生机的未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温暖,庭院里的梅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宋将军和宋夫人回房休息去了。宋新晟抱着已经醒来的宋小妹踱步来到外面,身边还有宋澈不紧不慢地跟着。 宋小妹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她伸出小手想要触摸身边绽放的花朵。 宋澈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笑嘻嘻道:“小宝,你看这些花儿多美啊,等你会走路了,哥哥带你一起摘花。” 一旁的绿萝噗嗤笑了,附和道:“小小姐以后一定会像这些花儿一样美丽。” 宋新晟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禁望向不远处的晏悬,感慨道:“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让人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份和平与幸福吗?” 晏悬点头表示赞同:“没错,大哥。无论未来有多少挑战,只要想到家人的笑脸,就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克服的。” 一行人步入暖阁,宋星蓉从大哥怀中接过宋小妹, 轻轻逗弄着她的小脸:“小妹,等你长大了,姐姐带你一起看遍这世间所有美丽的风景。” 宋小妹似乎能感受到家人的爱,她咯咯地笑着,小手在空中挥舞,显得十分开心。 屋外仍有丝丝寒意,暖阁内已然宛若回春。 随着春日的暖阳逐渐升高,宋府的庭院里也开始热闹起来。 家仆们轻手轻脚地忙碌着,为即将到来的春天做准备。他们修剪着枝头的枯叶,清理着冬日留下的残雪,为新芽的生长腾出空间。 宋星蓉和晏悬一同走出房间,步入庭院。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带来一丝温暖,但也伴随着清晨的凉意,让人不自觉地裹紧了衣衫。宋星蓉轻声说:“春天的阳光总是让人期待,但这份寒冷也提醒我们,温暖的到来并非一帆风顺。” 晏悬点头赞同:“的确,就像我们面对的局势,虽然有希望,但也充满了变数。我们需要保持警觉,同时也要积极准备。” 两人沿着庭院中的小径漫步,观察着四周的变化。冬去春来,乍暖还寒,庭院中的植物也在适应着这变化多端的气候。一些性急的花儿已经迫不及待地绽放,而 一些还在等待温度的稳定,才敢展露它们的娇艳。 宋新晟从一旁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神色凝重:“晏悬,星蓉,我刚接到消息,平南王的旧部近日在城外有所异动,我们必须加快行动的步伐。” 晏悬接过纸条,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紧锁:“看来,我们的计划需要提前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行动影响到京城的稳定。” 宋星蓉也认真地说:“我们需要立即行动,加强对他们的监视,并在朝中做好准备,防止他们有任何不轨之举。” 春风吹过,带来了泥土的芬芳和新芽的清香。阳光下,宋府的庭院渐渐恢复了生机,小鸟在枝头欢快地歌唱,仿佛在庆祝春天的到来。 宋星蓉伸出手,感受着春风的轻抚,她轻声说:“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难,只要我们心中有爱,有希望,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 晏悬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回应:“星蓉,你说得对。让我们一起面对未来的挑战,共同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 离开宋府后,晏悬深知此事不可耽搁,他决定与太子晏祯一同进宫,将平南王 的异动上达天听。两人准备充分,携带着收集到的证据和书状,踏上了前往皇宫的道路。 皇宫的金碧辉煌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晏悬和晏祯并肩走入宫门,穿过长长的回廊,直奔御书房。 这场状告,不仅关乎个人荣誉,更关乎国家的安全与稳定。 御书房内,皇帝正端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奏章。见晏悬和晏祯到来,他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锐利地望向两人。 晏祯先行一步,恭敬地行礼:“父皇,儿臣与六弟有紧急事宜上奏。” 晏悬也跪地行礼:“陛下,儿臣与皇兄发现了平南王不臣之心的证据,特来禀报。” 皇帝的眉头微皱,他知道平南王一直是朝中的不稳定因素,但如今听到儿子们亲口禀报,他的心中也不免一沉:“你们有何证据?” 晏悬从怀中取出收集的证据,包括眼线的密报、平南王旧部的行动记录等,一一呈上:“陛下,这些证据显示,平南王不仅与旧部频繁接触,更在城外秘密集结兵力,其心可诛。” 晏祯补充道:“父皇,平南王此举无疑是对朝廷的挑战,我们必须立即采取措施,以防其谋反。” 第442章 被发现了 皇帝沉吟片刻,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慎重处理:“你们做得很好,朕会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你们先退下吧。” 晏悬和晏祯对视一眼,知道皇帝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便行礼告退。 退出御书房,晏悬对晏祯说:“皇兄,我们虽然已经上达天听,但平南王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我们还需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晏祯点头:“六弟所言极是,我会密切注意朝中的动向,同时加强东宫的防备,确保父皇的安全。” 两人在皇宫的御花园中缓步而行,虽然心中忧虑,但也坚定了共同应对的决心。御花园中的花儿在春风中摇曳,似乎在为他们的坚定与勇气默默点赞。 不久后,皇帝召集了朝中重臣,就晏悬和晏祯所上告的事宜进行了紧急商议。朝堂上议论纷纷,有的主张立即采取行动,有的则认为需要进一步调查,不可轻举妄动。 但因为平南王做事实在太隐蔽,皇帝忌惮最后什么都没有探讨出来。 数日后,御书房内,皇帝面色凝重地坐在龙椅上,听取着仪鸾司汇报的情况。仪鸾司,作为皇家的情报机构,负责监察朝内外的 动态,直接向皇帝汇报。 仪鸾司的首脑,一位年迈却眼神锐利的老臣薛承,步履稳健地走到殿中,跪地行礼:“启禀陛下,臣等近日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因故囚禁了范侧妃,此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尤其是范尚书对此极为不满。” 皇帝眉宇间透出一丝疑惑:“囚禁范侧妃?此事可有具体缘由?” 薛承回应道:“据臣等所查,范侧妃涉及了一起宫中的密谋,太子殿下为保护东宫及朝堂的安全,才不得已采取了这一措施。然而,范尚书却因此认为太子殿下过于专断,没有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皇帝沉吟不语,他知道范尚书在朝中的影响力,也明白太子的担忧。他需要在处理此事上做出明智的决断,以避免朝局动荡。 “太子何在?”皇帝问道。 “太子殿下正在东宫处理政务。”旁边的侍卫长回禀。 皇帝叹了口气,然后说:“传朕的口谕,宣太子和范尚书即刻来见朕。” 仪鸾司主管领命,退下准备传令。而皇帝则继续沉思,考虑如何在不引起更大动荡的情况下,平衡太子与范尚书之间的矛盾。 不久,晏祯和范尚书 都来到了皇帝的御书房。晏祯面色凝重,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范尚书则带着一丝怒气,显然是对太子的所作所为心存不满。 “父皇,儿臣在此。”晏祯行礼。 “陛下,微臣拜见。”范尚书也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太子,朕听闻你囚禁了范侧妃,可有此事?” 晏祯点头承认:“是的,父皇。范侧妃涉及的事情关系到东宫的安全,儿臣为了防患于未然,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范尚书紧接着说:“陛下,太子殿下此举未免过于武断,臣的女儿虽然是侧妃,但也不应该受到如此对待。此事在朝中已经引起了诸多议论。” 皇帝看了范尚书一眼,然后对晏祯说:“太子,范侧妃毕竟是朝廷重臣的女儿,你这样做确实有些鲁莽。但朕也理解你的担忧。这样吧,朕会让仪鸾司介入调查,如果范侧妃确实有牵连,朕会秉公处理。如果没有问题,你必须向范尚书赔礼道歉,并且释放范侧妃。” 晏祯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于是恭敬地回答:“是,儿臣遵命。” 范尚书 也只得表示接受:“陛下公正,微臣感激不尽。” 皇帝见两人都已接受了决定,便挥手让两人退下,同时下令仪鸾司尽快查明真相。 释放范晓曦说起来简单,对晏祯而言却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因为如今的范晓曦已变得神智不清,根本没办法给范尚书一个交待。 并不是晏祯故意要囚禁她,而是范晓曦自从绑架被救回来后,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最终陷入了精神失常的境地。晏祯得知这一情况后,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焦虑。他明白,范晓曦的精神状态若继续恶化,不仅对她个人是极大的伤害,也可能引发范尚书更强烈的不满,甚至影响到朝堂的稳定。 晏祯在东宫的书房内踱步,眉头紧锁,思索着对策。这时,晏悬得知了情况,他知道必须要找到一个既能稳定范晓曦精神状态,又能平息范尚书怒火的解决办法。 晏悬走进书房,见晏祯神色凝重,便直接开口道:“皇兄,我听说范侧妃的病情,此事若不妥善处理,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晏祯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六弟,我亦知此事棘手,但范侧妃如今的状况,实在让我束手无 策。” 晏悬沉吟片刻,然后说:“我可向皇兄举荐薛神医,医术高超,尤其擅长调治心神之疾。或许我们可以请他出手,为范侧妃缓解症状。” 晏祯眼睛一亮:“薛神医?药王谷来的那位?若是他能出手,或许真能有所转机。六弟,你可愿意代我前去请他?” 晏悬点头:“这是自然,我即刻就去请薛神医。不过,范侧妃的病情需要长期调治,我们还需考虑如何向范尚书解释此事。” 晏祯思索了一下,然后皱眉道:“暂时缓解调理到让她看起来像正常人吧。后面的事情徐徐图之。范尚书这老狐狸,一开始就没指望他能投入本太子的阵营。” 晏悬见晏祯已有打算,便放心地前往城南医馆寻找薛神医。 到了春来大医馆,晏悬找到了正在给其他病人诊治的薛神医,向他说明了来意。 薛神医听完晏悬的描述后,点头表示:“殿下,老夫明白了。范侧妃的病情耽搁不得,我这就随您前往东宫。” 在晏悬的陪同下,薛神医来到了东宫,见到了精神失常的范晓曦。经过仔细的诊断,薛神医开出了药方,并吩咐宫女如何煎药和照料范晓曦。 第443章 恢复 当晏悬带着薛神医匆匆走进东宫的深处,他们来到了范侧妃范晓曦的居所。这里的氛围与东宫其他繁华之地截然不同,一种沉重和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范晓曦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毫无感知。 薛神医步入屋内,他年迈却精神矍铄,眼中透露出医者特有的沉着与冷静。他先是向晏祯和晏悬行了一礼,然后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六皇子殿下,老夫这就为范侧妃诊治。” 晏祯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薛神医,请务必施以援手。” 薛神医走到范晓曦身边,仔细地观察了她的状态,然后轻声询问:“范侧妃,您可感觉有何不适?”但范晓曦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薛神医并不急躁,他转而对晏祯说:“太子殿下,范侧妃的病情颇为复杂,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调理。老夫会先用银针辅以草药,尝试缓解她的症状。” 晏悬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他知道薛神医的医术在宫中享有盛名,便说:“神医,无论需要什么药材或帮助,请尽管吩咐。” 薛神医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他的治疗。他 首先取出一套精致的银针,轻车熟路地在范晓曦的几处穴位上施针。随着银针的逐渐作用,范晓曦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舒缓的表情。 薛神医在仔细诊断了范晓曦的病情后,便提笔在药方上写下了几种珍稀药材,他一边写一边向晏祯和晏悬解释:“范侧妃的病情,乃是心神不宁,气血失调所致。老夫这里开的药方,以安神为主,辅以调和气血,滋补身体。” 药方上首先列出的是“龙骨”和“牡蛎”,薛神医解释道:“龙骨性平,味甘,能镇心安神,对于心神不宁有奇效;牡蛎则能滋阴潜阳,对于平息内火,稳定情绪亦有益处。” 接着,他又写下了“酸枣仁”和“柏子仁”:“这两味药材均有安神之效,酸枣仁能养心安神,助眠;柏子仁则能润肠通便,对于因情绪不稳而引起的脾胃不和也有所帮助。” 药方中还包括了“人参”和“当归”:“人参大补元气,对于范侧妃体力的恢复至关重要;当归则能补血调经,对于女性身体的调理尤为重要。” 最后,薛神医还加入了一些辅助药材,如“甘草”来调和各药的药性,“茯 苓”来健脾利湿,“远志”则能助心阳,开心益智。 晏祯仔细听着薛神医的解释,频频点头:“神医不愧是国手,用药之精妙,令人佩服。” 晏悬也感慨道:“有了这些珍贵药材,再加上神医的妙手,范侧妃定能早日康复。” 薛神医谦逊地回应:“药材再好,也需得法使用。范侧妃的康复,还需诸位悉心照料。” 药方开出后,晏祯立即吩咐侍从前往太医院,按照药方准备药材,并确保每味药材都是最上等的,以期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 在薛神医的监督下,药材被精心煎煮,每一碗药都凝聚了医者的心血和皇族的关怀。随着药物的持续服用,范晓曦的病情逐渐得到了缓解,她的精神状态也开始稳步好转。 晏悬在一次探望时,看到范晓曦在薛神医的引导下,开始能够对外界做出一些简单的反应,他不禁感慨道:“神医,您的医术真是神奇,范侧妃的状况明显好转了许多。” 薛神医微笑着回应:“六皇子过誉了,范侧妃的恢复还需要时间,而且她的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们除了用药和针刺外,还需要给她一个安静和 舒适的环境,让她的心情得到舒缓。” 晏祯听后,立刻下令调整范晓曦的居所,确保她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治疗。同时,他也在思考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范晓曦的心病,毕竟,只有心结解开,她的精神状态才能真正恢复。 随着时间的推移,范晓曦在薛神医的治疗下,逐渐恢复了神智。她开始能够认出晏祯和晏悬,甚至在某一天,她对晏祯露出了一个微弱的微笑。 晏祯看到这一幕,心中的重担终于卸下了些许。他对薛神医表示了深深的感激:“神医,您的医术不仅救了范侧妃,也稳定了朝堂的局势。” 薛神医谦虚地说:“太子殿下,治病救人是老夫的本分。但范侧妃的康复,还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东宫的厢房内,为这春日的早晨增添了几分温暖。范晓曦在宫女的搀扶下,终于能够下床,缓缓地走动几步。她的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中已经闪烁着一丝生机。 晏祯踏入房间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他快步走到范晓曦身边,望着她的神情略显冷漠:“醒了?今日感觉如何?” 范 晓曦抬头,看着晏祯,她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晓曦今日已能下床,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这几日好好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宫人。” 听到太子似是关心的话语,范晓曦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轻声回应:“这段时间,劳烦殿下操心了。晓曦无以为报。” 晏祯没有回应,只是背着双手,不时询问范晓曦的感受,是否感到疲累或不适。范晓曦一一回答,但她的心中却始终难以平静。每当晏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被囚禁的日子,想起晏祯的权谋与手段。 终于,当晏祯搀扶她回到床边,范晓曦忍不住轻声问道:“殿下,晓曦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晏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量她的目光带着审视:“但说无妨。” 范晓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殿下为何……为何要囚禁晓曦?晓曦自问并无过错。” 晏祯的面色微变,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此事说来话长。或许,你应该问你的父亲,范尚书。本太子并无他意,只是出于保护。” 第444章 范晓曦回府 范晓曦凝视着晏祯,试图从他的眼中寻找答案:“保护?殿下的手段……未免太过激烈。” 晏祯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范晓曦:“或许吧。但我必须确保一切可能的威胁都被消除。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有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不得不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 范晓曦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晏祯。她轻声说:“殿下,晓曦明白了。只是……有时候,晓曦真的感到害怕。” 晏祯转过身,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让你感到害怕。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让你安心。” 晏祯离开后,范晓曦独自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阳光,心中却是波涛起伏。 …… 几日后,东宫的议事厅内,晏祯正与晏悬商议着朝堂上的事务,气氛显得格外严肃。他们讨论的焦点是平南王近日的恶行,以及范尚书在朝堂上对太子的诬告。 突然,范晓曦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厅的门口。她穿着一袭淡绿色的宫装,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范晓曦轻步走入厅内,向晏祯和晏悬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六皇子殿下。” 晏祯见范晓曦到来,有些惊讶,皱眉道:“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应该在房中休息吗?” 范晓曦微微一笑:“殿下,我听闻您与六皇子殿下正在商议朝堂之事,关于我父亲……范尚书的诬告,我想我或许能做些什么。” 晏悬看了范晓曦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侧妃有何打算?” 范晓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说:“我觉得,我父亲与太子殿下之间一定存在误会。我愿意回到范府,亲自与父亲沟通,尝试解除这场误会。” 晏祯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被温和的笑容所取代:“你若是愿意为此事出力,我自然感激不尽。若你能说服范尚书,那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好事。” 范晓曦点头:“那我立刻准备,尽快回范府。” 议事结束后,范晓曦和晏悬离开了议事厅。晏祯目送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待他们走远后,晏祯立刻召集了暗卫,低声吩咐:“你们几个,暗中跟踪范侧妃,确保她的安全,同时注意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暗卫们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晏祯独自一 人留在议事厅内,眉头紧锁,心中暗想:“范晓曦,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次日,阳光明媚,范府的大门缓缓打开,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范晓曦在几名宫女的陪同下,步履缓缓地走进了久违的家门。她的心绪复杂,既有对家的思念,也有对即将到来的对话的紧张。 范尚书得知女儿回府,急忙放下手中的事务,赶到前厅。见到范晓曦安然无恙,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晓曦,你终于回来了,父亲真是担心坏了。” 范晓曦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父亲:“父亲,让您担心了。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和您商议。” 范尚书点头,拉着女儿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范晓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父亲,我听说了二皇子遇害的事情,您认为这和太子有关?” 范尚书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晓曦,你也知道,太子一直视二皇子为眼中钉。如今二皇子突然遇害,除了太子,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 范晓曦眉头微蹙,她虽然心中不愿相信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父亲的言 辞却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太子这个人:“父亲,您真的认为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他毕竟是未来的君主,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范尚书冷哼一声:“太子的野心和手段,你我都清楚。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而且,我已经收集到了一些证据,证明太子和此事有关。” 范晓曦心中一惊:“证据?父亲,您有确凿的证据吗?” 范尚书点头:“虽然还不足以直接指控太子,但已经足够在朝堂上对他进行打压。晓曦,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范晓曦沉默了片刻,然后说:“父亲,我虽然在东宫,但对太子的了解并不多。我这次回来,是想从您这里了解更多的情况,看看我们能不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范尚书拍了拍女儿的手:“晓曦,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我们范家不能就这样被太子压在脚下。我们必须联合其他力量,共同对抗太子。” “父亲,我有一个提议。”范晓曦的眼中闪烁着决心,“让我回到太子身边,从内部收集情报。这样,我们不仅能更好地了解太子的动向,也能及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 范尚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被赞赏所取代:“晓曦,你真是长大了,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不过,这样做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 范晓曦轻轻握住父亲的手,坚定地说:“父亲,我必须这么做。只有从内部了解情况,我们才能占据主动。而且,我会小心的,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范尚书沉思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晓曦,我答应你。但你一定要小心,一旦有危险,立刻告诉我,我会在朝堂上配合你,保护你的安全。” 范晓曦感动地点了点头:“谢谢父亲,我会小心的。” 在范晓曦离开范府之后,范尚书却没有如表面上那样放下心来。他独自一人回到书房,关上门,从暗格中取出笔墨和一张精致的信纸。他的脸上露出了狡诈的笑容,提笔在信纸上写下了一行字:“我女儿信了——我们的队伍又多了一个人。” 范尚书在写下这句话时,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知道,范晓曦的加入,将为他的计划增添一份重要的力量。他迅速将信纸折叠好,装进一个密封的信封中,又从书架上取下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将信封放了进去。 第445章 表演 范尚书轻轻敲打了几下木盒,立刻有一名黑衣人从暗处现身,接过木盒,转身消失在夜色中。范尚书站在窗边,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更加深邃。 他知道,这封信将会被送到平南王的手中,而平南王,正是他暗中联络的盟友。范尚书的计划,远不止在朝堂上对抗太子那么简单。他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包括自己的女儿,来实现自己的野心。 …… 平南王的府邸深处,一间幽静的书房内,平南王正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范尚书刚刚送达的密信。他仔细阅读着信中的内容,眉头逐渐紧锁。信中,范尚书不仅表达了自己对平南王阵营的忠诚,还提到了自己的女儿,范晓曦,已经决定信任并协助他。 平南王沉思片刻后,唤来了顾祁之。顾祁之匆匆走入书房,见平南王神色凝重,便知有要事相商。 “顾祁之,范尚书的信你已经看过了。”平南王将信递给顾祁之,“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利用范侧妃这个棋子?” 顾祁之接过信件,再次审视了一番,沉吟道:“王爷,小人认为——范侧妃虽然已经决定信任自己的父亲,但她在太子身边,随时都有可能被太子察觉端倪。太子若发现她有异动,必定会加以安抚,甚 至利用她来传递虚假信息。” 平南王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如此。范侧妃的忠诚虽然已经倾向于我们,但她的位置太过敏感,我们不能轻信。” 顾祁之继续分析道:“所以,小人认为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我们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确认范侧妃是否真正能够为我们所用。” 平南王摆了摆手:“顾祁之,本王倒是与你看法不同。正是因为范侧妃的位置敏感,我们才要进一步逼迫范尚书和范侧妃对我们的阵营效忠。若能让太子对范晓曦产生怀疑,甚至制造他们之间的嫌隙,那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顾祁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王爷的意思是,我们要通过一些手段,让太子对范侧妃产生疑虑,从而迫使范尚书和范侧妃更加依赖我们?” 平南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正是如此。我们可以在朝堂上散布一些对范尚书不利的消息,同时在太子耳边吹风,让他对范侧妃的真实意图产生怀疑。” 顾祁之思索了片刻,然后点头:“王爷明断,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计划。不过,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范尚书和范侧妃察觉到是我们在背后操纵。” 平南王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景色,缓缓说 道:“顾祁之,你来安排这一切。本王要让范尚书和范侧妃彻底成为我们的人,为我们的大业添砖加瓦。” 顾祁之应声领命,他知道这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每一个步骤都必须精确无误。 他开始在心里构思具体的计划,从散布消息的内容到传递信息的方式,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忽视。 而此时,范晓曦并不知道,她已经成了父亲和平南王之间博弈的棋子。她正满怀希望地回到东宫,准备开始她的情报收集工作,却不知道自己即将卷入一个更加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之中。 …… 范晓曦回到东宫后,晏祯亲自到访,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中却隐藏着探究的光芒。范晓曦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行礼。 “你回府一趟,可有不适?”晏祯关切地问,语气中满是体贴。 范晓曦轻轻摇头,面带微笑:“殿下,晓曦在府中一切安好,劳您挂念了。” 晏祯走近一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并无大碍后,继续说道:“听闻你已与范尚书谈过,不知他老人家对本太子的误会是否已经解除?” 范晓曦点头,语气坚定:“回殿下,晓曦已向父亲阐明了一切。父亲原先的误会,主要是因为担心晓曦在东宫受到不 公的对待。” 晏祯眉头微挑,似乎对这番解释颇感兴趣:“哦?那你是如何说服范尚书的呢?” 范晓曦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娓娓道来:“晓曦向父亲说明了自己在东宫的真实情况,告诉他太子殿下对晓曦的关怀备至,并无半分虐待。晓曦还特别提到,在我意识不清的那段日子里,是太子殿下您亲自照料,甚至一日三餐都由您亲手喂我。” 晏祯听罢,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对范晓曦的这番话感到无比欣慰:“你能这样为本太子辩解,本太子实在是感激不尽。范尚书听了这些,可有什么表示?” 范晓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太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父亲听后深受感动,他表示不日便会亲自来东宫拜访,以表达对太子殿下的感激之情。” 晏祯听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你能这样为我说和,我真是感激不尽。范尚书若能来东宫,我定会好好款待。” 然而,尽管晏祯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但他的眼角却流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阴狠。他心里对范晓曦的解释自然是不信的,他有他的理由。 晏祯心中清楚,范尚书在朝堂上的行为并非一时之气,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考量。他不相信范尚书会 因为范晓曦的几句话就改变对太子的看法。他怀疑,范尚书和范晓曦之间可能有着更复杂的计划。 “说起来,你在范府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范尚书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晏祯试探性地问道。 范晓曦摇了摇头:“父亲在范府中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只是非常担心晓曦的安危,希望晓曦能早日回到东宫。” 晏祯点了点头,但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他决定暗中加强对范尚书的监视,同时也要密切注意范晓曦的一举一动。 “你刚刚回到东宫,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晏祯浅笑着说,“你大病初愈,今后还是尽量避免在宫外四处走动,身体要紧。” 范晓曦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晓曦会注意身体的。” …… 晏祯离开范晓曦的居所后,步履匆匆地来到了东宫议事堂,脸色凝重。他召集了自己的暗卫,仔细询问了范晓曦回范府的一举一动。 “范侧妃在范府时,特意和范尚书在一处地下室交谈,那里隔音效果极好,无法被窃听。”暗卫汇报道。 晏祯的眉头紧锁,心中疑云重重。范晓曦的这一举动,显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必须更加小心应对,不能让任何可能的威胁影响到他的计划。 第446章 假情报 晏祯在议事堂内踱步,心中反复思量着范晓曦的可疑行踪。他很快便命人将晏悬请了过来,希望和他来一起分析当前的局势。 晏悬匆匆赶到议事堂,见晏祯神色凝重,便知事态严重。晏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暗卫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晏悬,并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范侧妃此次回府,与范尚书在地下室密谈,我担心她可能已经被策反,日后留在身边,对我们极为不利。” 晏悬沉吟片刻,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太子殿下,若范侧妃真的被范尚书所影响,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利用这一点来反制范尚书。” 晏祯停下脚步,看向晏悬:“将计就计?你有何高见?” 晏悬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我们可以在范侧妃身边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虚假情报,让她传递给范尚书。比如,我们可以暗示范侧妃,皇上已经从大理寺那里了解到了二皇子之死的真相,并且会在几日后的晚上派兵秘密清除一切可能与平南王勾结的党羽,包括范尚书。” 晏祯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个计划不错,但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范侧妃察觉到我们的 意图。” 晏悬点头:“这是自然。我们只需在谈话中稍微提及,让范侧妃自己去揣摩,她若真的被策反,自然会将这些信息传递给范尚书。” 就在两人商议之时,范晓曦正巧路过议事堂。她本无意偷听,但议事堂的门并未关紧,晏悬的话语不经意间飘入了她的耳中—— “皇上已经从大理寺那里了解到了二皇子之死的真相,并且会在几日后的晚上派兵秘密清除一切可能与平南王勾结的党羽,包括范尚书。”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范晓曦吓得冷汗直流。她顾不上继续听下去,快步离开了现场。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这个情报对她来说太过震撼。 范晓曦回到自己的居所,心中反复回响着晏悬的话。她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但她知道,这个消息若传到父亲耳中,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她决定立刻回府,将这个情报告诉父亲,让他早做准备。 范晓曦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她不知道这个决定会给她和范家带来什么后果,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在这场斗争中保持清醒和独立。她只希望,自己的选择能够保护范家,避免更大 的灾难。 …… 范晓曦在房中踱步,心中焦急如焚。她深知这份情报的重要性,必须立刻送到父亲手中。她迅速拿起笔,将晏悬所说的内容转化为密信,封入信封。然而,当她准备将信交给信使时,瞥见了门外巡逻的太子暗卫。 这些暗卫的目光警惕,巡视着每一个角落,显然太子对她的行动已经有所戒备。范晓曦心中一紧,意识到通过信使传递消息太过危险,很可能会被暗卫截获。她必须另寻他法。 范晓曦决定亲自带着信出宫。她知道,这同样充满了风险,但相比信使,她亲自传递的成功率会更高。她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避开暗卫的耳目,将信安全送至范府。 与此同时,范晓曦走进议事堂,向晏祯表达了自己的请求:“太子殿下,晓曦的父亲因担忧晓曦而身染微恙。晓曦希望在父亲康复之前,能多陪伴在他身边,以尽孝道。” 晏祯看着范晓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被温和的笑容所取代:“你的孝心令本太子钦佩。本太子自然应允,你可以随时去看望范尚书。” 范晓曦感到意外,她本以为太子会有所犹 豫,没想到晏祯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她心中虽然疑惑,但面上还是表现出感激之情:“多谢太子殿下宽宏大量。” 晏祯随即让下人准备了一些珍贵的慰问礼,包括名贵的药材和滋补品,交到范晓曦手中:“这些礼物,希望你代本太子送到范尚书手中,以表本太子对泰山大人的关心。” 范晓曦接过礼物,心中更加惊讶。太子的这一系列举动,让她感到困惑不已。她行了一礼,便带着礼物和密信离开了议事堂。 待范晓曦走后,一旁的幕僚忍不住上前,对晏祯的行为表示疑惑:“太子殿下,您为何如此轻易就放范侧妃离开?她若真的被范尚书策反,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晏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她虽然聪明,但并不见得就知道我们的真正计划。放她离开,我自有我的理由。” 幕僚更加好奇:“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晏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景色,缓缓说道:“她若知道我们的计划,等她回府后本太子派暗卫察探一番便知该如何处置;她若无意中听到了什么对范尚书不利的情报,又恰巧想要 告诉她的父亲,那范尚书必定会有所行动。而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观察范尚书的一举一动,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抓住他的破绽,将他一举铲除。” 幕僚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太子殿下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属下佩服。” 晏祯转过身,目光坚定:“范尚书到底是为何才背叛我——很快就要见真章了。” …… 晏悬在书房内沉思良久,提笔写下一封密信给宋星蓉。 “星蓉,近日范侧妃回府,其行迹颇为可疑。据我观察,范府数日内必有事端。你须提高警惕,密切注意京城动向。近来京城风云变幻,这对我们来说既是危险,也是机会。与太子结盟,是对是错,只能留待后观。我们现在能做的,唯有齐心协力,应对平南王。” 他将信封好,交给信使,确保这封密信能安全送达宋星蓉手中。 范侧妃究竟为何要与范尚书密谈呢?如果范侧妃果真要背叛自己的夫君,又是为何?范侧妃对目前的情况了解多少?范尚书如果不只是因为范侧妃的事情而与太子交恶,又会被平南王如何收买? 这一切,还有待晏悬和宋星蓉二人查清。 第447章 父女 范晓曦回到了范府,心情复杂地将太子给范尚书的慰问礼交给了自己的父亲。范尚书高兴地收下礼物,面带笑容地在范晓曦的面前赞赏了太子的周到与体贴:“太子殿下真是仁厚,晓曦,你在东宫有他关照,我也放心了。” 随后,范尚书与范晓曦静悄悄地来到了范府的地下密室。这个密室位于范府的书房下方,通过一个隐蔽的机关门进入。密室的入口隐藏在书架之后,只有范家人才知道如何打开。门后是一段向下的石阶,墙壁上挂着昏暗的油灯,投射出摇曳的影子。 密室本身是一个小型的议事厅,四周墙壁上装饰着古老的字画和地图,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长桌,周围是几把雕刻精细的椅子。桌上摆放着茶具和一些文书,显得庄重而神秘。 范晓曦与范尚书坐下后,她便将从太子和晏悬口中听来的情报告诉了父亲:“父亲,我从东宫得知一个消息,皇上将在几日后亲自铲除平南王的党羽,包括我们范家。” 范尚书听后,神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晓曦,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范晓曦没有透露自己偷听到 太子和晏悬谈话的细节,只是说:“父亲,这不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您为何要投靠平南王,置我们范家于险境?” 范尚书最初只是含糊其辞:“我之所以与平南王有所往来,是因为我先前听闻太子对你不仁,我不能眼看我的女儿受苦。” 范晓曦与范尚书对坐在密室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沉默。范晓曦的眼神坚定而迫切,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父亲,”范晓曦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您是范家之主,您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命运。我必须知道,是什么让您决定与平南王结盟,而置我们于如此险境?” 范尚书避开女儿的目光,他的手轻轻敲打着桌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晓曦,你应该知道,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莫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范家的未来。” 范晓曦并不满足于这样含糊的回答,她继续追问:“未来?父亲,您所说的未来,难道就是通过与平南王勾结,来换取那些不确定的荣华富贵吗?您可曾想过,一旦事败,范家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范 尚书的脸色一沉,他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女儿深入讨论:“晓曦,你还是太年轻,不明白其中的复杂。我自有我的打算。” 但范晓曦并没有被父亲的话所说服,她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不,父亲,您必须告诉我真相。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范家因为我的无知而陷入危机。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范尚书看着女儿眼中的焦虑和不解,最终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晓曦,你可知道,朝堂斗争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之所以选择平南王,是因为他给了我承诺,承诺了范家未来的辉煌。” 范晓曦紧握着拳头,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承诺?父亲,您就那么相信平南王的承诺?就算太子殿下不可轻信,难道平南王就是值得托付未来的人君吗?” 范尚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晓曦,我并没有忘记。但在这个宫廷之中,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所谓的忠诚和承诺。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相信,只有这样,才能为范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范晓曦对范尚书的解释不置可否,她的 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她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父亲,”范晓曦沉声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确认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如果皇上真的有意对范家不利,我们必须找出避免灭门之灾的办法。” 范尚书在密室内踱步,沉思着女儿的话。他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晓曦,这份情报可能有诈。如果皇上真的要对范家动手,平南王那边应该会先有消息传来。” 范晓曦却不为所动,她冷静地分析道:“父亲,皇上完全可以在除掉平南王之前先对我们范家和其他党羽动手。说不定在行动之前,平南王也完全不知情。更何况,即便平南王提前知道此事,他也不见得会告诉我们。爹,你教我下棋时不是教过我一招,弃卒保车么?我们范家,对平南王而言只不过是不重要的卒而已。” 范尚书闻言,面色凝重,他知道女儿的话不无道理。宫廷之中的斗争,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 范晓曦见父亲有所动摇,继续劝说道:“父亲,我们必须早做打算。我建议您带着家人尽早逃离京城,以 避免可能的灾难。” 范尚书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最终,他点了点头:“晓曦,你说得对。我会择日离开范府,但在那之前,我仍需要和平南王确认这份情报的真实性。” 范晓曦心中一喜,她知道父亲终于被自己说服。但她也清楚,逃离京城只是暂时的解决办法,范家的未来仍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父亲,”范晓曦轻声说道,“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太子殿下和平南王,都是我们难以招惹的大人物。即便我已是太子侧妃,但也难换取太子一分信任。我患病的这段日子里,京城实在出了太多事——也许我们终究该离开这是非之地。” 范尚书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晓曦,你真的长大了。范家有你,是我的幸运。我会尽快行动,确保范家的安全。” 在密室中,父女俩达成了共识。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而果断。范家的未来,就掌握在他们的手中。而在这场宫廷斗争中,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确保家族的安全和荣耀。 第448章 杀去王府 与此同时,在平南王府,一场不同寻常的风波正在酝酿。平南王的暗卫们在仓库中忙碌着,清点着近日从京城周边抢来的木料。这些木料对于王府来说,是冬日里取暖的宝贵物资。平南王站在仓库门口,看着一堆堆整齐堆放的木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干得好,”平南王对暗卫们说道,“这些木料足够我们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都退下吧。” 暗卫们低头领命,心中却明白,这些木料的获取并非易事,背后隐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突然,王府门外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打破了府中的宁静。平南王的眉头一皱,他立刻转身,大步走向府门。 门一开,眼前的景象让平南王吃了一惊——门外,是几名被打倒在地的王府护卫,他们的盔甲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而在他们中间,站着一名手持利剑的蒙面剑客,剑尖滴着鲜血,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什么人,胆敢擅闯王府!”平南王的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蒙面剑客并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透过蒙面的黑纱,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平南王。在对视的一刹那,平南王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阁下是何人,为何来我王府生事?”平南王再次问 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见蒙面剑客不答,他却从嘴角挤出一丝冷笑。 蒙面剑客面对平南王的冷笑,并未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剑尖指向平南王,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近日内,王爷是否派遣手下在城中四处劫掠百姓,夺取木料?” 平南王闻言,毫不掩饰地承认了下来,他仰天大笑,声振屋瓦:“不错,正是本王所为。那又与你何干!” 蒙面剑客冷哼一声:“王爷此举,不仅违背了朝廷法度,更是置百姓生死于不顾。今日,我便要为这些无辜百姓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平南王猛地拍手,两侧埋伏已久的暗卫们应声而出,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迅猛地向蒙面剑客扑去。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蒙面剑客身形灵动,剑光闪烁,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杀意。暗卫们虽然人多势众,但蒙面剑客的剑法高超,每一剑都精准地击中暗卫们的要害,令他们难以近身。 暗卫们见状,立刻变换战术,开始分进合击,试图以人数优势压制蒙面剑客。然而,蒙面剑客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点,他的剑法忽而刚猛,忽而柔韧,变化莫测,令暗卫们防不胜防。 战斗中,蒙面剑客时而如猛虎下山,一剑横扫,逼退数名暗卫;时而如灵蛇出洞 ,剑尖直指敌人要害,一击必杀。暗卫们虽然武艺不弱,但在蒙面剑客面前,却显得力不从心。 平南王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战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个蒙面剑客竟然如此棘手,自己的暗卫竟然难以占到上风。 战斗持续了许久,蒙面剑客虽然剑法高超,但面对众多暗卫的围攻,也渐渐感到了压力。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剑法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凌厉。 就在这时,平南王突然大喝一声:“住手!”暗卫们闻声,立刻停止了攻击,退回到平南王身边。 蒙面剑客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警惕地看着平南王。平南王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阁下好剑法,本王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不过,阁下孤身一人,难道还想与我王府为敌吗?” 蒙面剑客冷声回应:“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今日之事,我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平南王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阁下义薄云天,本王佩服。不过,今日之事,本王也有本王的苦衷。这样吧,阁下若愿意,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或许能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办法。” 蒙面剑客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收剑入鞘:“好,我便听听王爷有何高见。” 平南王见状,知道蒙面 剑客已经有所松动,便示意暗卫们退下,然后邀请蒙面剑客进入府内,准备详谈。他心中明白,这个蒙面剑客非同一般,若能将其收为己用,对自己的大业将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至少,得先弄清楚为什么这剑客会找上门来。 …… 蒙面男子单枪匹马杀去平南王的府邸,很快就传到了宋新晟的耳中。这阵子,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平南王的动向。 那边一打起来,宋新晟就示意随从侍卫们保持隐蔽,不要干预,自己继续隐匿,安静地观察着府外的一举一动。 蒙面剑客与平南王暗卫的战斗激烈而短暂,宋新晟将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他注意到了蒙面剑客的剑法,心中暗自赞叹,同时也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感到好奇。 回到宋府后,宋新晟立刻将所见所闻告诉了宋星蓉。他们在书房中相对而坐,宋新晟详细地描述了蒙面剑客与平南王暗卫的战斗,以及平南王最后的态度转变。 “星蓉,我先前见过这名蒙面剑客,”宋新晟回忆道,“就在不久前,他与我一起救下了被平南王手下打劫的卖炭翁。但今日之事,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单独前往平南王府。” 宋星蓉听罢,眉头微蹙,心中快速地思考着几种可能性。她知道,蒙面剑客的行 动绝不简单,背后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哥哥,这名剑客的动机有几种可能,”宋星蓉沉吟道,“比如说,他调查出了那次事件的元凶,并决定替卖炭翁报仇,直接找上了平南王。” 宋新晟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最容易想到。但平南王的态度转变也颇为奇怪,他似乎对这名剑客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意与其合作。” 宋星蓉轻轻敲了敲桌面,思索着:“平南王是个精明的人,他不可能轻易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剑客。除非,他看中了这剑客身上的重要之物。” 宋新晟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宋星蓉的话中有着一定的道理:“看来,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这名剑客的背景,以及他和平南王之间的关系。这可能关系到我们宋家在朝堂上的布局。” 宋星蓉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哥哥,你继续加强在街上的巡逻,同时留意这名剑客的行踪。我会让绿萝和茯苓在宫中和市场上收集情报,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这名剑客的线索。” 宋新晟站起身,准备离开书房:“好,我会立刻行动。星蓉,你也要小心。” 宋星蓉微微一笑,对哥哥的关心表示感激:“放心吧,哥哥。我会小心的。现在要着急的,应该是平南王。” 第449章 卖惨 平南王在确认蒙面剑客收起利剑后,便邀请他进入府中一叙。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府邸的庭院,来到了议事堂。这里装饰豪华,墙上挂着精美的壁画,厅中摆放着雕工精细的家具,显得庄重而典雅。 蒙面剑客刚一坐定,便毫不客气地摘下面纱,露出了一张刚毅的面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正义感,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不解,他的声音在堂内回响:“王爷,您身为朝廷重臣,为何要容忍手下欺凌百姓,甚至在附近村庄进行烧杀抢掠?” 平南王闻言,并未动怒,反而是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阁下有所不知,我这么做实属无奈。朝廷昏庸无能,对我等边远藩王不闻不问,我们若不自保,又怎能生存?” 蒙面剑客眉头紧锁,显然对平南王的解释并不买账:“王爷此言差矣。朝廷或许有不周之处,但这绝不是王爷欺压百姓的理由。王爷难道不知,这些行为会给无辜的百姓带来多大的灾难吗?” 平南王站起身,走到议事堂的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我何尝不知?但阁下可曾想过,我若不这么做,我的王府上下,又该如何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朝廷不给我们足够的供给, 我们只能自力更生。” 蒙面剑客沉默了,他虽然对平南王的行为不认同,但也明白,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无奈。 平南王转过身,目光直视蒙面剑客:“阁下,我知道你心怀正义,但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我今日请你来,除了想解释我的苦衷,更希望能听听阁下的意见,看看是否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蒙面剑客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王爷,我可以明白你的难处,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无视百姓的生死。如果王爷真的想改变现状,就应该从自身做起,寻找不伤害百姓的生存之道。” 平南王面对傅南添的痛斥,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与愤怒,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本王难道愿意看见这种局面?这位大侠,你可知我心中之痛?”平南王的声音带着哽咽,“朝廷昏庸无道,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不择手段。我的女儿,曾经皇帝亲封的丹阳郡主,就是这场阴谋算计的牺牲品。” 男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平南王竟有如此深重的家仇。他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坚持道:“王爷,无论朝廷如何,无论您遭受了何种不公,这都不是伤害 无辜的理由。” 平南王抹去眼角的泪水,沉痛地说:“本王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本王要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替我女儿讨回公道。朝廷不给我们公正,我们只能自己寻求正义。” 男人沉默了,他能感受到平南王话语中的悲痛与无力,但正义感告诉他,不能因此放弃原则:“王爷,我对令爱的遭遇深感同情,但以暴制暴,以恶报恶,最终只能让仇恨的循环永无止境。” 平南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阁下,你的话让我深思。或许我真的走错了路,但我愿意改正,我愿意寻找一条新的道路,一条能够真正保护百姓,也能够为我女儿讨回公道的道路。” 男人见平南王有了悔改之意,便提出了建议:“王爷,首先应该停止对百姓的压迫和抢掠,重建您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其次,您应该搜集证据,揭露那些皇子的罪行,让朝廷和天下人都知道真相。” 平南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位大侠,你说得对。我愿意这么做,但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我需要你的帮助。” 傅南添面对平南王的请求,心中天人交战。他看着平南王,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矛盾:“王爷 ,您所言之事,确实令人动容。但朝廷的昏庸、令爱的悲剧,这些都不是伤害无辜百姓的理由。我……我需要时间来考虑。” 平南王见傅南添犹豫不决,知道自己需要展现出更多的诚意,他轻声问道:“阁下是心怀天下之人,但不知能否告知本王你的尊姓大名?或许了解你的来历,能让我更好地理解你的选择。” 傅南添沉默了片刻,最终决定开诚布公:“在下傅南添,出生于武人世家。我的父亲曾是边疆的一名将领,为国捐躯。我自幼受他影响,立志要行侠仗义,铲除不公。” 平南王听罢,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傅少侠,你的身世令人敬佩,你的志向令人钦佩。我平南王也非无情之人,本王的女儿丹阳郡主,她也曾怀有和你一样的愿望,希望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改变。” 傅南添不为所动,他直视平南王,言辞犀利:“王爷,您女儿的愿望固然崇高,但您的做法却令人难以接受。您若真心想要改变,就应该从自身做起,以身作则,而不是在这里空谈。” 平南王被傅南添的话所触动,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傅少侠,你的话如当头棒喝,让本王警醒。本王确实有过失,本王愿承担一切后果。 但是,本王也希望你能给本王一个机会,让本王证明自己的决心。” 傅南添看着平南王,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寻找真诚:“王爷,您若真心悔改,我愿意给您一个机会。但您必须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您对百姓的关怀,对正义的承诺。” 平南王立刻回应:“傅少侠,我平南王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我将竭尽全力,保护百姓,维护正义。我会亲自下令,停止一切对百姓的不公行为,并为之前的所作所为负责。” 傅南添见平南王态度诚恳,终于点了点头:“王爷,我相信您的话。我愿意留在王府,助您一臂之力,但我希望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能以百姓的福祉为先。” 平南王闻言,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傅少侠,有你相助,我相信我们能够共同开创一个新时代。让我们一起努力,为了百姓,为了正义,为了我那可怜的女儿。” 傅南添离开议事堂后,平南王独自一人留在了空荡荡的大厅中。他的表情突然从之前的诚恳和哀伤转变为阴险和狡诈。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哼,傅南添,你以为本王真的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改变吗?"平南王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第450章 寻找傅南添 他迅速走到书桌前,拿起笔,迅速写下一封密信。信中的内容简短而直接,只有几句话,但却透露出平南王的真实意图: “顾祁之,注意这个叫傅南添的男人。他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得多。务必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必要时,采取一切手段消除威胁。” 平南王将信纸折叠好,装入一个密封的信封中。他走到书架旁,轻轻敲击了几下,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隐蔽的小房间。 在这个小房间里,一名身穿黑衣的暗卫正静静地等待着命令。平南王将信封递给他,语气冷冽:“立刻将这封信送到顾祁之手中,不得有误。” 黑衣暗卫接过信封,点了点头,身形一晃,消失在了阴影中。平南王看着暗卫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更加阴险。 “傅南添,你以为自己能够左右本王的计划吗?太天真了。”他冷笑着,转身回到了书桌前,开始策划他的下一步行动。 与此同时,傅南添走出平南王府,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他知道,平南王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这个男人的眼中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和算计。 “我必须小心,不能轻易相信他的话。”傅南添心中暗自思忖,决定要更加警惕,同时也要开始自己的调查,了解平南王的真实意图。 他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在京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 从百姓的口中了解更多关于平南王的信息。他知道,只有深入了解这个男人,才能更好地应对可能的威胁。 而在平南王府的暗处,顾祁之收到了平南王的密信。他打开信封,仔细阅读了信中的内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傅南添……” 顾祁之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你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地介入我们的计划吗?我会好好地‘关照’你的。” 顾祁之立刻开始行动,调动自己的人手,密切监视傅南添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这个男人可能会成为他们计划中的一个变数,必须尽早消除。 …… 晏悬在处理完一些紧急事务后,决定前往宋府拜访,一来是为了加强与宋家的联系,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放松心情。当他抵达宋府时,正巧遇见宋星蓉和宋新晟在庭院中讨论近日的异动,话题自然转到了那位神秘的蒙面剑客身上。 宋新晟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与蒙面剑客的相遇,以及他的侠义行为:“那位剑客真是了得,不仅武艺高强,更有一颗为百姓着想的心。” 宋星蓉也点头赞同:“确实,这样的人物在当今世上已不多见。他的剑法独特,充满了正气。” 晏悬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一动,随口说道:“听起来,这位蒙面剑客倒是和我认识的一位好友颇为相似。他也是侠肝义胆,剑法中透露着一 股浩然之气。” 宋新晟好奇地问:“哦?你的那位好友是谁?他的剑法有什么特点?” 晏悬回忆着好友的剑法,缓缓说道:“他的剑法迅捷而精准,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正义之力。我记得他曾经使出过一招‘穿云破雾’,那一剑的气势,仿佛能破开重重迷雾,直指人心。” 宋星蓉和宋新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宋新晟连忙说:“‘穿云破雾’?这正是我所见那蒙面剑客所用的剑招之一,殿下的好友莫非就是那位神秘的剑客?” 晏悬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也不能确定,但如果真是他,那可真是太巧了。我的这位好友名叫傅南添,我们曾一起游历江湖,行侠仗义。” 宋星蓉思索着:“傅南添……这个名字我未曾听过,但他的所作所为,确实符合你的描述。” 晏悬点头:“如果真是他,我相信他一定是为了某个正义的目的而来。傅南添一向嫉恶如仇,最看不得百姓受苦。” 宋新晟拍了拍晏悬的肩膀:“如果是你的朋友,那我们更应当设法与他取得联系。这样的人才,若能为宋家所用,对我们在朝堂上的立足将大有裨益。” 晏悬同意道:“我也有此意。我将设法联系傅南添,确认他的身份,若真是他,我会邀请他来宋府一叙。” “不过……”宋新晟话 锋一转,皱起眉头一脸担忧地望向晏悬,“那位侠客前几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单枪匹马杀去了郊外平南王的宅院。” 庭院中的微风轻拂,晏悬听到宋新晟的话后,原本轻松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什么?单枪匹马去找平南王?”晏悬的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问,“这岂不是极其危险?平南王的势力不容小觑,傅南添独自一人,万一有个闪失……” 宋新晟点头,一脸担忧:“正是如此。我已经派人去附近打听消息,但眼线被平南王的暗卫发现并赶走了。现在,我们对傅南添的下落一无所知。” 宋星蓉也显得十分担心:“那男人若真是晏悬的好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哥哥,我们必须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至少确认他的安全。” 晏悬思索片刻,然后果断地说:“我不能让我的朋友身处险境。宋新晟,星蓉,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得立刻行动,找到傅南添。” 宋新晟立即表示同意:“晏悬,你放心,宋家会全力以赴。我们可以先从被赶走的眼线入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宋星蓉补充道:“此外,我们还可以利用宋家在京城的人脉,打探平南王郊外住所的消息。或许能从其他渠道得知傅南添的情况。” 晏悬感激地看着宋家兄妹:“多谢你们。傅南添若得知宋家如此仗义,必定也会深 感大恩。”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发之际,一名宋家的暗卫突然匆匆来报,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报——报告大公子、小姐,我们在平南王郊外住所附近发现了一些线索,可能与蒙面剑客有关。” 晏悬和宋新晟对视一眼,立刻上前询问:“什么线索?快说!” 暗卫喘着粗气,急切地回答:“我们在附近的树林中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还有...还有一件破碎的蒙面剑客的披风。” 此言一出,晏悬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这意味着傅南添很可能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他立刻对宋新晟说:“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出发,前往那片树林,寻找傅南添的下落。” 宋新晟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点了点头:“好,我们立刻动身。星蓉,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宋星蓉虽然担忧,但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同样重要:“哥哥,晏悬,你们要小心。我会在家里继续搜集情报,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三人分头行动,晏悬和宋新晟带着一队精干的暗卫,快马加鞭地赶往平南王郊外的树林。而宋星蓉则留在宋府,紧张地等待着来自各方的消息。 晏悬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及时找到傅南添,将他从危险中解救出来。他知道,这将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他们必须争分夺秒,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第451章 遇袭 马蹄踏碎了清晨的宁静,晏悬和宋新晟带领着暗卫们沿着京城外的小道疾驰。他们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市集,越过了晨雾缭绕的田野,直奔那片发现线索的树林。 到达目的地后,他们迅速下马,眼前的景象让晏悬心中一紧。树林边缘,一片狼藉,断裂的树枝和翻起的泥土见证了不久前的激烈战斗。暗卫们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在四周寻找更多的线索。 晏悬蹲下身,拾起了那件破碎的披风,布料的质地和缝合的手法他再熟悉不过——这正是傅南添的披风。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里的痕迹很新,战斗应该发生在不久前。”宋新晟观察着四周的痕迹,沉声分析。 晏悬站起身,环顾四周,“我们必须扩大搜索范围,傅南添可能受了伤,但也有可能还在附近。” 他们开始在树林中深入搜索,暗卫们如同幽灵般在树木间穿梭,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晏悬和宋新晟则沿着战斗的痕迹,一路向前。 不久,他们发现了一条被踩踏的草地,似乎是有人被拖行的迹象。晏悬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加快了脚步,顺着痕迹一路追踪。 终于,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他们发现了一些血迹,以及散落一地的箭矢。晏悬捡起一支箭矢,仔细端详,发 现箭矢上刻有平南王的徽记。 “这是平南王的箭矢,看来傅南添遭到了埋伏。”晏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无法想象傅南添遭受了怎样的攻击。 宋新晟紧握着拳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这里血迹还未干涸,他可能还在附近。”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搜索时,一名暗卫匆匆来报,“报告大公子,我们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人的迹象。” 晏悬和宋新晟对视一眼,立刻下令:“快,带我们去那个山洞。” 他们跟随着暗卫,来到了隐蔽在树木后的山洞入口。洞口处,一些杂乱的脚印和血迹让晏悬的心跳加速。 他快步上前,当晏悬和宋新晟进入山洞,光线骤然变得昏暗,只有几缕从洞口透进来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洞内的情况。晏悬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逐渐看清了洞内的景象。 山洞内部并不宽敞,但足够容纳数人。洞壁上湿漉漉的,偶尔有水滴从洞顶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晏悬的心跳加速,他的目光在洞内迅速扫过,最终定格在角落里的一个蜷缩的身影上。 他快步上前,只见那人身穿黑衣,长发披散,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晏悬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傅南添……” 当晏悬看到那人缓缓抬起头,他的心猛 地一沉。那人的脸上布满了灰尘和血迹,但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寒光和杀意,却让晏悬瞬间意识到,这个人绝不是傅南添。 “晏悬,小心!“宋新晟的警告声在晏悬耳边响起,但已经晚了。那人,也就是伪装成傅南添的刺客,突然暴起,手中闪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晏悬的要害。 晏悬的反应极快,他侧身避开了致命一击,同时反手拔剑,与刺客交战起来。山洞内空间狭小,两人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快速移动,剑光匕影交织在一起。 宋新晟也立刻挥出长枪加入战斗,两人联手对抗这个突如其来的刺客。刺客虽然武艺高强,但在晏悬和宋新晟的联手下,逐渐显得力不从心。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伪装成傅南添?”晏悬边打边问,试图从刺客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刺客冷笑一声,并不回答,只是更加疯狂地攻击。晏悬和宋新晟对视一眼,知道从他口中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便决定尽快结束战斗。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手,晏悬终于找到了机会,一剑刺中了刺客的肩膀,迫使他退后。宋新晟趁机上前,一枪将其制服。 “说,平南王派你来做什么?傅南添在哪里?”晏悬厉声问道。 刺客咬了咬牙,突然嘴角流出一缕黑血。 晏悬一惊,立刻上前检查 ,发现刺客已经服毒自尽。 “该死,让他自尽了。”晏悬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宋新晟拍了拍晏悬的肩膀,“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平南王可能还有后手。” 晏悬点了点头,他知道宋新晟说得对。然而,他们刚一走出山洞,只听得一阵机关声响,紧接着是无数箭矢破空之声。晏悬和宋新晟反应极快,立即拔剑挡格,但狭窄的洞口使得他们难以完全躲避突如其来的攻击。 “小心,有埋伏!”晏悬大声警告,同时挥剑击飞几支直射而来的箭矢。 宋新晟也不甘示弱,长枪舞动如风,将飞来的箭矢一一斩落。然而,他们很快意识到,这仅仅是开始。随着箭雨的停歇,从山洞深处涌出了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刃,显然是平南王的暗卫。 “晏悬,我们中计了!”宋新晟大声喊道,同时与冲上来的敌人交手。 晏悬紧咬牙关,挥剑迎敌,心中暗骂自己太过大意。 “我们必须冲出去,这里太狭窄,对我们不利!” 两人背靠背站立,形成防御之势,一边应对着不断涌来的敌人,一边寻找机会突围。晏悬的剑法凌厉,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而宋新晟则以稳健着称,枪招连绵不绝,两人配合默契,一时间竟 无人能近其身。 然而,敌人源源不断,且似乎对山洞的地形了如指掌,明显占据了地利。晏悬和宋新晟虽然武艺高强,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是暗卫们焦急的呼喊:“大公子,六殿下,我们来了!” 原来,宋家的暗卫们在发现晏悬和宋新晟陷入埋伏后,立即组织了力量,试图冲入山洞进行救援。他们的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局,晏悬和宋新晟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我们得手了,快撤!”黑衣人中有人喊道,随着这声令下,平南王的暗卫开始有序地撤退,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洞的深处。 晏悬和宋新晟并没有追击,他们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追击太过危险。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庆幸和后怕。 “看来平南王早有准备,这次是我们轻敌了。”晏悬沉声说道。 宋新晟点头同意:“我们必须重新评估平南王的实力,他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两人在暗卫的护卫下退出了山洞,回到了宋府。晏悬心中对傅南添的担忧更甚,他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狡猾且实力不容小觑的敌人。这次的失败,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在这场斗争中,任何轻敌和疏忽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 第452章 盲棋 晏悬和宋新晟都清楚,他们需要更加谨慎和周密的计划,才能在接下来的斗争中占据上风。而傅南添的安危,也成了他们心中的一块大石,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确保他的安全,同时也为这场斗争做好准备。 在宋府的议事厅内,晏悬和宋新晟面对着一张详尽的京城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记着各种符号和路线。两人的眉头紧锁,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晏悬沉声说道:“平南王此次的埋伏显然是早有预谋,我们不能不防他接下来可能采取的行动。” 宋新晟点头表示同意:“不错,我们必须加强对傅南添的搜索力度,同时也要提高警惕,防止平南王对我们的进一步打击。” 宋星蓉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讨论,她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晏悬,哥哥,我们是否可以利用这次事件,反过来给平南王制造一些麻烦?” 晏悬和宋新晟同时看向宋星蓉,眼中露出询问之色。宋星蓉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散布一些假消息,比如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傅南添,并且掌握了平南王的某些秘密。这样一来,或许可以让平南王分心,减轻对我们的压力。” 晏悬称赞道:“好主意!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可以转移平南王的视线,还可以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 空间。” 宋新晟也点头:“而且,我们还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平南王的反应,看他是否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人商议已定,决定立即行动。晏悬负责联系京城中的其他势力,散布假消息;宋新晟则加强宋府的防御,防止平南王的突然袭击;宋星蓉则利用自己的情报网,收集平南王的动向,以便及时做出反应。 与此同时,在平南王府内,平南王正听着手下的汇报,得知晏悬和宋新晟已经从山洞逃脱,他的脸色阴沉如水。 “这两个小辈,竟然能从我的手掌心逃脱,真是不简单。”平南王冷声说道。 顾祁之站在一旁,他的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王爷,这次虽然未能成功,但我们已经试探出了他们的底线。接下来,我们应该采取更为谨慎的策略。” 平南王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轻敌。顾祁之,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顾祈之微微一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王爷,属下决定接近傅南添。六皇子如此重视此人,属下若是能与他搞好关系,对我们的计划将大有裨益。” 平南王眉头微挑,显然对顾祈之的提议感到好奇:“接近傅南添?你打算怎么做?” 顾祈之胸有成竹地回答:“属下已经打听 到傅南添的行踪,他目前已经进了京城。属下将设法接近他,利用他的正义感将他引到鱼龙混杂的城南,六皇子他们闻风而动,我们在那里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就只需要待他入瓮了。” 平南王点了点头,对顾祈之的计划表示赞同:“好,这个计划不错。不过,你要小心行事,傅南添不是一般人,他的智慧和武艺都不容小觑。其次,傅南添和六皇子的关系,还要去探查清楚。” 顾祈之自信地笑了笑:“王爷放心,属下自有分寸。” 两人正商议间,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章燮的声音:“父王,孩儿有事禀报。” 平南王示意他进来,章燮推门而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父王,我刚刚得到消息,晏悬和宋家兄妹正在四处打探傅南添的下落,似乎他们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 平南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来我们的行动要加快了。燮儿,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章燮点头:“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城南一带布防,同时在城中散布了一些关于傅南添的消息,试图引他现身。” 平南王站起身,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燮儿,你继续在城中制造混乱,分散晏悬和宋家的注意力。顾祁之,你负责接近傅南添,务必要让他相 信我们才是他的朋友,而六皇子和宋家才是他的敌人,若是能把太子也牵扯下来,就再好不过了。” 顾祈之和章燮同时领命:“遵命,王爷。” “遵命,父王。” …… 在京城的繁华地段,天香茶楼以其独特的氛围和精致的茶点闻名遐迩。这天,茶楼内更是热闹非凡,因为一场特别的盲棋对弈即将上演。 顾祈之坐在茶楼中央的棋桌前,他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上,面前的棋盘上摆满了黑白棋子。他的对手,是一位同样蒙眼的棋手,两人的对弈吸引了众多棋艺爱好者和普通市民的围观。 棋局开始,顾祈之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滑动,每一次落子都准确无误,仿佛他的眼睛并未被蒙上。他的棋风犀利而不失稳健,每一步都充满了深思熟虑。观众们惊叹于他的棋艺,纷纷低声讨论,赞叹不已。 “真是神乎其技,这顾祈之不愧是京城第一棋手。” “是啊,盲棋对弈还能如此精准,这份功力实在难得。” 人群中,傅南添也站在其中,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棋盘。作为一名剑客,他对棋艺颇有研究,看到顾祈之的棋艺,不禁心生敬意。傅南添的心中也在暗自盘算,思考着如果自己上场,能否与顾祈之一较高下。 随着棋局的深入,顾祈之 的对手逐渐感到压力,每一步都显得越发谨慎。而顾祈之则越发从容,他的每一次落子都似乎在引导着对手走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就在这时,顾祈之突然开口:“傅少侠,听说你也是棋艺高手,不知是否愿意与我对弈一局?” 傅南添一愣,没想到顾祈之会突然邀请他。他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显然对他是否会接受挑战充满了期待。 傅南添微微一笑,走上前,“既然顾先生有此雅兴,傅某自然奉陪。” 两人坐定,棋局重新摆好。顾祈之的黑布依旧蒙在眼上,而傅南添则没有蒙眼。观众们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弈充满了好奇和兴奋,纷纷猜测着两人的棋艺谁更胜一筹。 棋局开始,顾祈之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滑动,每一次落子都准确无误。傅南添则全神贯注,他的棋风稳健而不失灵动,每一步都充满了变化。 两人的对弈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茶楼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观众们屏息凝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随着棋局的进行,傅南添逐渐感到顾祈之的棋艺深不可测,每一步都充满了陷阱和变化。他开始意识到,顾祈之不仅仅是棋艺高超,他的心思也极其缜密,每一步都似乎在试探和引导他的反应。 第453章 试探 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交错,每一步棋都显得异常谨慎。傅南添的眉头微蹙,他能感受到顾祁之的棋风中隐藏着深不可测的策略。 两人的对弈,不仅是棋盘上的攻防,更像是一场心理的博弈。 周围的观众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打扰到两位棋手的思考。茶楼内的气氛紧张而凝重,只有偶尔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打破沉默。 顾祁之心中却在盘算着另一个棋局——如何利用这场对弈,将傅南添引入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他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击,每一次落子都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傅南添沉着应对,他的棋风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他的每一步棋都旨在试探顾祁之的真实意图,同时也在寻找着破解对方陷阱的机会。 随着棋局的深入,两人的对弈愈发激烈。顾祁之开始逐渐引导棋局向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而傅南添也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开始谨慎地调整自己的策略。 就在这时,顾祁之突然开口,声音平和却充满诱惑:“傅少侠,棋局如人生,每一步都需谨慎。城南近日将有一场盛大的棋会,许多棋艺高手将汇聚一堂,不知傅少侠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观摩?” 傅南添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顾祁之 :“顾先生的邀请令人心动,但我近来事务繁忙,恐怕难以抽身。” 顾祁之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因傅南添的拒绝而感到失望:“无妨,傅少侠若有机会,随时欢迎。棋局总有再开之时。” 两人的对弈最终以和棋告终,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对这场精彩绝伦的棋局赞不绝口。傅南添站起身,向顾祁之抱拳致意:“顾先生棋艺高超,傅某佩服。” 顾祁之也站起身,回以一礼:“傅少侠谦虚了,你的棋艺同样令人敬佩。期待日后有机会再与傅少侠对弈。” 傅南添走出天香茶楼,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未能驱散他心中的阴霾。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顾祁之的邀请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知道,这场棋局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加复杂的权谋。 那个男人的意图太明显了,简直就是明晃晃冲他来的。顾祁之的邀请并非出于对棋艺的热爱,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傅南添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可能与平南王的阴谋有关。 傅南添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居所,而是选择了一条曲折的小巷,慢慢踱步。他需要静下心来,仔细分析顾祁之的真正意图。小巷里,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却无人注意到这位心事重重的剑客。 在小巷的转角,傅南添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四周。他能感觉到,自从离开茶楼后,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跟踪感。他心中冷笑,决定给对方一个教训。 他突然加快了步伐,身形灵活地穿梭在小巷之间,试图甩掉跟踪者。然而,跟踪者似乎并不简单,始终紧随其后。傅南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决定采取行动。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傅南添猛地停下脚步,迅速转身,手中长剑已经出鞘,指向了跟踪者藏身之处。“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在跟着我。”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跟踪者见行踪已露,便缓缓走了出来。这是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蒙面遮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他看着傅南添,没有说话,但手中的匕首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傅南添紧握剑柄,冷声问道:“是谁派你来的?顾祁之还是平南王?” 黑衣人并未回答,而是突然发起攻击,匕首直指傅南添的要害。傅南添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挥剑迎击,两人立刻战作一团。 黑衣人的武艺不弱,但与傅南添相比,仍有差距。几个回合下来,傅南添便占据了上风。他一剑挑飞了对方的匕首,剑尖直指对方的咽喉。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傅南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黑衣人知道不是对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但仍然紧咬牙关,没有开口。 傅南添见对方不肯说,也不强求,他收起长剑,冷冷地说:“你走吧,告诉顾祁之和背后的主子,我傅南添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黑衣人捡起匕首,看了傅南添一眼,转身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傅南添站在原地,心中却在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中,而这个阴谋的中心,很可能就是平南王。 平南王刻意通过诉苦激起他对朝廷的仇恨拉拢自己,实则就是为了利用自己,还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是时候,去见一见那位身份尊贵的好友了。只是,据平南王所说,平南王女儿丹阳郡主之死似乎就与这位好友有关。 那个少年,竟是如此残忍阴险之人吗? 傅南添站在幽静的小巷中,阳光透过狭窄的巷道投射下斑驳的光影。他的心中波涛起伏,平南王的话语在耳畔回响,那些关于朝廷不公、关于丹阳郡主的悲剧,以及那些试图拉拢他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如果平南王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位好友……” 傅南添喃喃自语,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需要弄清楚真相,无论真相多么残酷 ,他都必须面对。 傅南添决定先回自己的居所,整理一下思绪,再去寻找那位身份尊贵的好友。他需要了解事情的全貌,需要知道这位好友是否真的与丹阳郡主的死有关,以及这一切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回到居所,傅南添立刻开始行动。他翻阅着与这位好友有关的一切资料,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同时,他也在思考如何与这位好友接触,如何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情况下,探听出真相。 在宋府,晏悬和宋家兄妹也在紧张地商讨着对策。他们得知傅南添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关于平南王的阴谋,担心他可能会有危险。 “我们必须立刻联系傅南添,了解他的想法和计划。”晏悬焦急地说。 宋新晟点头表示同意:“是的,我们不能让他孤身一人面对平南王的阴谋。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揭露平南王的真面目。” 宋星蓉则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如果平南王真的利用丹阳郡主之死去激起傅南添的同情心,这恐怕就不太妙了。” 晏悬皱眉:“傅兄向来仗义。看来,我有必要找他好好聊聊了。” 在平南王府,平南王和顾祈之也在密切关注着傅南添的动向。他们知道,傅南添已经起了疑心,必须尽快采取行动,防止他破坏自己的计划。 第454章 偷听 “王爷,我们必须加强对傅南添的监控,同时加快实施我们的计划。”顾祈之建议道。 平南王点头表示同意:“不错,我们不能让傅南添成为我们的障碍。顾祁之,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顾祈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王爷,属下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只要我们按照这个计划行事,不仅可以消除傅南添的威胁,还可以进一步巩固我们的地位。” 平南王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顾祁之,那就按你说的去做。本王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 傅南添回到自己的居所,关上房门,他需要独处以整理思绪。他深知,平南王所说的话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背后隐藏的真相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他坐在桌前,拿出纸笔,开始罗列出所有已知的信息和疑点。傅南添知道,要想揭开真相,就必须从每一个细节入手,不能错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首先,平南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他自言自语,“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拉拢我,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傅南添回想起与平南王的每一次对话,试图从中找到破绽。”而且,丹阳郡主之死……如果真的与那位好友有关,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能仅凭平南王的一面之词就下定论。他需要亲自去调查,去了解 事情的来龙去脉。傅南添决定,首先要找到机会与那位身份尊贵的好友见面,探听他的说法。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眼中的棋子。“顾祁之的棋局……他的每一步棋都似乎在引导我,但我不会轻易就范。” 傅南添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街道。他知道,自己的行动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平南王和顾祁之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傅南添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但他并没有被这些情绪所左右。相反,他决定采取行动,去揭开这层层迷雾。他知道,这将是一场需要智慧和勇气的战斗。 他开始制定计划,首先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傅南添决定从平南王的府邸开始,那里可能隐藏着关于丹阳郡主之死的线索。他需要找到机会潜入平南王府,寻找可能的证据。 同时,傅南添也在思考如何接触那位身份尊贵的好友。他知道,直接的接触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他需要一个更加巧妙的方法。或许可以通过一些共同的熟人,或者在某个社交场合下,以一种看似偶然的方式与对方接触。 在制定计划的同时,傅南添也在加强自己的防备。他知道,平南王和顾祁之都不是易与之辈,他们可能会采取各种手段来阻止他的调查。因此,傅南添决定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傅南 添开始了他的调查行动。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逐渐接近了平南王府,同时也在寻找机会与那位身份尊贵的好友接触。 与此同时,晏悬也在密切关注着傅南添的行动。他知道,傅南添可能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所以他决定提供帮助。晏悬开始调动自己的情报网,为傅南添提供必要的信息和支持。 在宋府,宋新晟和宋星蓉也在为傅南添的安全担忧。他们决定加强宋府的防御,同时也在寻找机会,为傅南添提供帮助。 傅南添的调查行动充满了艰难和危险,但他并没有放弃。他知道,只有揭开真相,才能让这场斗争有一个公正的结局。他将继续前进,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崎岖,都无法阻挡他追求真相的脚步。 …… 顾祁之并不甘心就此放弃对傅南添的拉拢,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再次接近傅南添,希望能够将他变成自己的棋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顾祁之得知傅南添将会出席一个文人雅集,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与傅南添进行接触。 雅集当天,顾祁之早早地来到了会场,他穿着一身文士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文人。他四处张望,寻找着傅南添的身影。 角落里,江河也在现场,他的目光锐利,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江河很快就注意到了顾祁之的异常行为,他发现顾祁之似 乎在有意无意地寻找着什么人。江河决定暗中观察,看看顾祁之究竟有何图谋。 就在这时,顾祁之终于找到了傅南添,他走上前去,装作偶遇的样子,与傅南添攀谈起来。江河趁机靠近,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傅少侠,我们又见面了。”顾祁之微笑着打招呼,语气中充满了亲切。 傅南添微微点头,回应道:“顾先生,真是巧遇。” 顾祁之接着说:“傅少侠,我听说你最近在调查一些事情,不知道进展如何?” 傅南添警惕地看了顾祁之一眼,回答道:“多谢顾先生关心,事情还在调查中,暂时还没有结果。” 顾祁之叹了口气,故作神秘地说:“傅少侠,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些。据我所知,宋家的宋新晟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势力,而且手段狠辣,你可不要被他蒙蔽了双眼。” 傅南添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顾祁之会突然提起宋新晟,而且还说了他的坏话。他不动声色地回答:“顾先生,我对宋家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我只想查明真相。” 顾祁之笑了笑,继续说:“傅少侠,你这样的态度我很欣赏。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多留一个心眼,不要被宋新晟的表面功夫所迷惑。” 江河在一旁偷听到这些话,心中暗自警惕。他知道,顾祁之的这番话很可能是别有用心,他必须立刻将这些信息汇报给晏 悬,让他提高警惕。 雅集结束后,江河立刻回到了宋府,将顾祁之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晏悬。 晏悬听后,眉头紧锁,他意识到顾祁之可能正在试图挑拨傅南添与宋家的关系,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江河,你做得很好,及时地发现了顾祁之的阴谋。”晏悬对江河说,“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防止顾祁之的计划得逞。” 宋新晟和宋星蓉也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晏悬,我们应该怎么办?”宋新晟问道。 晏悬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首先,我们需要加强与傅南添的沟通,让他知道我们的立场和想法。同时,我们也要提高警惕,防止顾祁之采取其他的手段。” 宋星蓉点头表示同意:“不错,我们不能让顾祁之的阴谋得逞。同时,我们也需要加强对平南王的监视,防止他利用这个机会对我们发动攻击。” 四人商议了一番,决定立刻采取行动。他们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在这场复杂的权力斗争中取得胜利。 而在平南王府,顾祁之也在暗自得意。他的计划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虽然傅南添并没有立刻上钩,但他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努力,迟早能够让傅南添成为自己的棋子。 “傅南添,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顾祁之阴险地笑着,开始策划下一步的行动。 第455章 再次偶遇 顾祁之的计划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慢慢地向傅南添靠近,试图将他困于其中。他知道自己的对手不仅聪明而且机警,因此每一个步骤都必须小心翼翼,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顾祁之开始在京城中散布关于宋新晟的负面消息,试图从声誉上打击宋家,进而影响傅南添对宋家的看法。他利用手下的人脉,将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传入茶馆、酒楼,甚至朝廷官员的耳中。 这些谣言中,有些是关于宋新晟在朝中结党营私,有些则是关于他利用职权为自己谋取私利。虽然这些谣言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却逐渐形成了一种对宋新晟不利的舆论氛围。 除此之外,顾祁之也在寻找机会再次接触傅南添。如果想要想让傅南添落入自己的圈套,就必须让他对宋家产生怀疑,从而疏远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日,顾祁之从眼线那得知,傅南添将会前往京城郊外的一处寺庙上香祈福。这可是一个接近傅南添再好不过的机会了,或许,他可以提前安排,来一次“偶遇”…… 在寺庙的幽静庭院中,傅南添正虔诚地焚香祈祷。孑然一身游历江湖多年,唯有这样,他的心才可以迅速宁静下来。 顾祁之缓步走入庭院,装作惊讶地 发现了傅南添。 “傅少侠,真是巧遇。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顾祁之微笑着打招呼,试图营造出一种友好的氛围。 傅南添转身,看到顾祁之后,心中虽然警惕,但表面上还是礼貌地回应:“顾大人,确实巧遇。” 顾祁之走到傅南添身边,低声说道:“傅少侠,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宋新晟的消息,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耳闻?” 傅南添眉头微皱,他并不想在这种场合讨论这些是非,但顾祁之的话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顾大人,有话直说。” 顾祁之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继续说道:“我听说宋新晟在朝中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他不仅结党营私,还利用职权为自己谋取私利。这些事情在朝中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傅南添心中一沉,他知道顾祁之的话不能全信,但也无法忽视。他需要进一步调查,确认这些谣言的真实性。 “顾大人,这些话可有证据?”傅南添沉声问道。 顾祁之摇了摇头:“傅少侠,这些事情在朝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了解一下,毕竟这些事情关系到你与宋家的关系。” 傅南添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多谢顾大人提醒,我会留意的。” 顾祁之见 傅南添的态度有所松动,心中暗自得意。显然,他的计划已经起了效果,接下来只需要继续加把劲,就能让傅南添彻底对宋家产生怀疑。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傅少侠,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我的一面之词就轻易下结论。"顾祁之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诚恳,"我只是觉得,作为朋友,我有责任告诉你这些,让你自己去判断和发现真相。" 傅南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坚定:"顾大人,在下一向以事实为依据,不会因为流言蜚语就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 顾祁之微微一笑。傅南添还真是个执着的人,为什么王爷非得要拉拢这样一个犟种? 反正这次的谈话已经达到了目的,他便不再多言,告辞离开了寺庙。他需要回去好好计划下一步的行动,确保能够让傅南添与宋家之间的关系产生裂痕。 傅南添站在庭院中,目送顾祁之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波涛起伏。他知道顾祁之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完全忽视。他决定要更加深入地调查这些谣言的来源,找出真相。 在回城的路上,傅南添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顾祁之的话。 回到自己的居所 ,傅南添立刻开始行动。他联系了自己的一些江湖朋友,请求他们帮忙调查宋新晟的事情,同时他也打算亲自去见一见宋新晟,了解他的真实情况。 当然,首先要见的人,自然是那位好友。 …… 天香茶楼内,茶香四溢,琴音绕梁。晏悬提前到达,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进出的客人。不久,傅南添的身影出现在茶楼门口,他环顾四周后,便朝晏悬的方向走来。“傅兄,好久不见。” 晏悬站起身,微笑着迎接傅南添。 傅南添回以礼节:“草民见过六殿下,确实好久不见。今日相邀,不知有何要事?” 两人落座后,晏悬开门见山:“傅兄,我听说你最近在做的一些事情,似乎与平南王有关。” 傅南添点头:“不错,前些日子,我故意杀去王府打草惊蛇,本以为会被那人关押起来,却意外地得到了平南王的拉拢。虽然那帮人对我和颜悦色,不过我明白,我必须小心行事,以免陷入更大的危险。” “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但在这个复杂的京城,有时候单枪匹马是不够的。如果需要帮助,宋家和我都是你的盟友。” 傅南添感激地看了晏悬一眼:“殿下,谢谢你。目前我还在搜集信息阶段,但如果将来需要帮 助,我不会客气。” 晏悬点头:“那好,我等你的消息。另外,我听说顾祁之最近在京城散布关于宋新晟的谣言,你可有耳闻?” 傅南添眉头微皱:“我也有所察觉。这些谣言似乎意在挑拨我去与宋家为敌。” 晏悬放下茶盏,抬头认真地看着傅南添,声音淡淡地询问道:“你觉得,宋家如何?” 傅南添沉思了片刻,然后回答晏悬:“殿下,我与宋家虽无深交,但从我了解的来看,宋新晟为人正直,宋家兄妹也都明理守信,那位曾遭平南王欺压的老翁是受到了他们的庇佑才得以存活。他们不像是那种会在朝中结党营私、牟取私利的人。” 晏悬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静:“傅兄,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宋家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是以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为重。这些谣言无疑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暗中操作。” 傅南添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我也正是此意。我对宋家没有成见,也不会因为这些无根无据的谣言就改变对他们的看法。但顾祁之的动机,确实令人怀疑。” 晏悬轻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傅兄,我们必须提高警惕。顾祁之的行动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他目光锐利,落在傅南添的脸上。 第456章 准备 “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顾祁之背后的平南王一直对朝廷虎视眈眈,他的行动很可能是平南王更大图谋的一部分。” 晏悬语气严肃:“不错,平南王的野心众所周知,顾祁之是东宫的叛徒,自有太子出手收拾他,傅兄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只是,你一定要注意,顾祁之的每一步棋都可能是在为平南王的野心铺路。我们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 傅南添沉思了片刻,然后说:“只是这些谣言的产生必然还是有根据的。听说,宋家大公子曾身陷虹星楼曹裕坠亡案的风波,虽说后面洗脱了嫌疑,但……” “但?” 傅南添迟疑道:“有人说是因为宋新晟得了金枝玉叶的青睐,才毫发无损地走出大理寺。” 晏悬心骤然一沉,果然,顾祁之利用了懿柔公主那时的行为。 太子当初查到顾祁之叛变投靠平南王并没有出手,说是留着那人另有大用,他便没有管。 可如今,顾祁之打主意打到了宋家人的头上,此人是断然不能继续留着了。 晏悬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冷意:“傅兄,这些谣言显然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操纵。宋新晟的清白是众所周知的,这些无稽之谈不能成为攻击宋家的工具。” 傅南添点头表示理解:“殿下,我自然明 白这一点。但我们必须找出是谁在背后散播这些谣言,并及时制止,否则宋家的声誉将受到严重影响。” 晏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傅兄,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我在京城中的人脉和影响力,必须联合起来,共同揭露顾祁之的阴谋。” 傅南添认真地看着晏悬:“殿下,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绝不会坐视不理。我会动用我所有的资源,帮助你查清真相。” 晏悬点了点头,他对傅南添的承诺感到满意:“好,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首先,我们要找出谣言的源头,然后搜集证据,证明宋新晟的清白。” 傅南添补充道:“同时,我们也要密切监视顾祁之的行动,防止他进一步散播谣言或采取其他手段来伤害宋家。” “我有个提议。”晏悬突然道。 傅南添好奇地看着晏悬:“什么提议?” 晏悬靠近了一些,低声说:“我们可以设立一个秘密的联络机制,以便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迅速交换信息。这样,无论顾祁之如何施展手段,我们都能做到心中有数,及时应对。” 傅南添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提议很好。我们可以在宋府和我的居所之间设立一个安全的通信渠道,确保信息的安全传递。” 晏悬补充道:“ 我的暗卫来负责这个任务,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绝对可靠的人。” 傅南添对晏悬的提议表示赞同,“殿下,这个计划非常周全。我这边也有一些信得过的兄弟,他们可以在必要时提供帮助。我们可以通过暗号或者密信的方式,确保信息的安全。” 晏悬点头:“这样最好。我们需要确保这个联络机制的隐秘性,不能让顾祁之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一旦他发现我们在调查他,可能会采取措施破坏我们的计划。” 傅南添微微一笑:“我明白。天香茶楼这样日常的商业活动作为掩护,还可以通过买卖货物的方式传递信息,不容易引起怀疑。” 两人商讨了更多的细节,确保计划的每一个环节都能够紧密衔接,不留破绽。随着计划的逐步完善,晏悬和傅南添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和信心。 晏悬最后说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行动。我会立刻回宋府,开始布置这个联络机制,并通知宋家的暗卫。” 傅南添也站起身:“我也要回去准备,确保我的兄弟们随时待命。我们要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顾祁之的下一步行动。” …… 到达宋府后,晏悬和宋星蓉、宋新晟交流了自己和傅南添的谈话,商量了后续的计划后,便立即行动起来。 他召集了江字营的几位核心暗卫,在宋府的密室中,晏悬对暗卫们下达了指令:“顾祁之的阴谋已经构成了威胁,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从现在起,你们要密切监视顾祁之的一举一动,同时,建立一个秘密的通信渠道,确保我们与傅南添的联络畅通无阻。” 江白问道:“殿下,我们如何确保通信的安全?” 晏悬早有准备,他从密室的暗格中取出一套特制的信鸽和一些加密的信件模板:“这些信鸽经过特别训练,能够识别特定的信号。而加密模板则用于编写密信,只有我们自己人才能解读……” 宋星蓉站在密室门口,望着忙碌于给手下讲解如何保证通信隐秘的晏悬,不由微微一笑。 她轻轻走进密室,等待晏悬完成对暗卫们的指示。 待晏悬布置完毕,宋星蓉上前,轻声说道:“晏悬,你布置得很周全。不过,我们还需要考虑顾祁之的同党,他们可能也会对我们的行动产生警觉。” 晏悬点头,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严肃:“星蓉说得对。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让顾祁之的同党有机可乘。我打算加强宋府的内部防御,同时,我们也需要密切关注朝中的动向,防止他们利用政治手段对我们进行打压。” 宋新晟此时也加入了讨论:“ 我同意。此外,我们还需要与其他朝中大臣保持联络,确保他们了解我们的立场和计划。在这场斗争中,我们不能孤军奋战。” 晏悬沉思了片刻,然后说:“大哥,你可以联络段起昀。我会继续与傅南添保持联系,并亲自监督对顾祁之的监视行动。” 三人商议已定,各自开始行动。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晏悬的密信通过特制的信鸽安全地送达到了傅南添手中,而傅南添也迅速回信,表示将全力支持晏悬的计划。 同时,江字营暗卫们也开始在京城中展开了行动。他们悄无声息地跟踪顾祁之的一举一动,并将情报及时传回宋府。 晏悬也没有闲着,他亲自带领江字营的暗卫们,对顾祁之的居所进行了秘密侦查,寻找着绑架的最佳时机和地点。 又一次来到栖霞居,晏悬向宋星蓉和宋新晟汇报了最终的结果:“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三天后,顾祁之将前往城外的一处庄园,那里是他的一处秘密据点,但守卫相对较弱。我们可以在那里实施绑架。” 宋星蓉和宋新晟听后,都表示同意晏悬的计划。 而在另一边,顾祁之还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步入了宋家精心布置的陷阱。他依旧在暗中策划着自己的阴谋,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发生转折。 第457章 拿下 在城外的庄园中,顾祁之独自坐在密室里,面对着满桌的金银财宝和珍稀古董,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些财物不仅是他与平南王勾结所得,更是他权力游戏中的筹码。他轻抚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璧,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些财富进一步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甚至在平南王的势力范围内获得更大的权力。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对权力的渴望。 然而,他的美梦很快被打破。江字营的暗卫们和蒙面的傅南添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庄园。他们分成几个小组,各自负责庄园的不同区域。江白和江鱼带领的小组负责主攻,而傅南添则负责从侧面包抄,以确保行动的万无一失。 战斗首先由江白和江鱼的小组成员打响。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解决了庄园外围的守卫。这些守卫虽然训练有素,但在江字营暗卫的精心策划和默契配合下,很快就被一一制服。江白手持匕首,动作迅猛而准确,每一次出击都直击要害,不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 傅南添则如同幽灵一般,在庄园的阴影中穿梭,他的剑法灵动而致命,每一次出剑 都带着破空之声,让顾祁之的护卫们措手不及。他的剑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划破了夜的宁静,也划破了护卫们的生命。 在庄园内部,顾祁之的贴身护卫们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刻提高了警惕。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江白和江鱼就已经带领暗卫们冲了进来。一场激烈的战斗随即展开。江白和江鱼的小组展现出了高超的战斗技巧,他们以少胜多,迅速压制了顾祁之的护卫。 顾祁之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心中一惊,急忙走出房间,想要组织抵抗。但当他看到蒙面的傅南添和江字营的暗卫们时,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想要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江白迅速上前,用手中的迷药迷晕了顾祁之。在顾祁之昏迷之前,江白低声说道:“顾大人,您的计划到此为止了。宋家不会坐视您继续为非作歹。” 顾祁之在昏迷之前,只能无力地挣扎,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恐惧。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宋家的手中,而等待他的将是未知的命运。 顾祁之很快就被带到了宋府的密室。晏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他看着被 带进来的顾祁之,心中明白,接下来的审讯将是一场心理和意志的较量。他必须从顾祁之口中得到平南王的计划和阴谋,以确保宋家和太子的安全。 晏悬对暗卫们的表现表示满意:“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我们要开始审讯顾祁之,务必要让他说出有用的情报。” 江白和江鱼领命,开始准备审讯所需的工具。 在密室中,除了晏悬之外,宋星蓉和宋新晟也在场。宋星蓉看着昏迷中的顾祁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晏悬,我们必须小心行事。顾祁之是平南王的得力助手,他的口中可能藏有重要的秘密。” 宋新晟则更加关注行动的细节:“晏悬,这次行动虽然成功,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必须确保顾祁之的失踪不会引起平南王的怀疑。” 晏悬点了点头,他知道宋家兄妹的担忧不无道理:“星蓉、大哥,你们说得对。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不能有半点疏忽。我会亲自审讯顾祁之,你们则要密切注意外界的动向,确保我们的行动不被发现。”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晏悬开始了对顾祁之的审讯。与此同时,宋星蓉 和宋新晟也在紧张地关注着外界的动向。他们通过自己的情报网,密切监视着平南王的行动,同时也在朝中散布一些误导性的信息,以转移平南王的注意力。 …… 在宋府的密室里,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晏悬站在顾祁之面前,目光如炬,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顾祁之,你为何背叛太子,转而去投靠平南王?你忘了是谁给了你今天的地位和权力吗?” 顾祁之被吊在墙上,手脚被沉重的手铐和脚镣束缚,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晏悬的质问声在密室中回响。在这压抑的环境下,他的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着过往的种种,那些曾经让他自豪、痛苦、愤怒的瞬间。 东宫的书房内,气氛庄重而沉静。顾祁之仿佛再次站在书桌前,面对太子晏祯冷冽如冰的质问。他记得自己当时深吸了一口气,重复了自己先前的提议。 “太子殿下,臣认为宋新晟很适合做懿柔公主的驸马,这样安排也更有利于您控制宋家。” 但太子只是眉头紧锁—— “顾祁之,宋新晟可是要当大将军的,当了驸马, 如何成事!” “殿下,臣明白您的顾虑,但请允许臣提醒您,我们面对的是整个大梁的稳定与未来。若宋新晟成为驸马,宋家自然会更加效忠于您,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策略吗?” 他仍然记得太子嘴边那丝难以隐藏的轻蔑。 “顾祁之,别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你对他还带了点私人恩怨。” 紧接着,顾祁之的思绪又飘到了那间不起眼的小酒馆,那里灯火昏黄,人声鼎沸。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倾泻着心中的苦闷。 段起昀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酒馆内扫视了一圈,很快就落在了顾祁之的身上。 “这不是顾祁之吗?怎么,也有心情来这小酒馆借酒浇愁?” “段起昀,我来这里是喝酒,不是来听你冷嘲热讽的。” 顾祁之依然记得当时自己紧握酒杯时的不快。 “顾祁之,你如此精通算计,今日却是这般下场。” “顾祁之,你不是最擅长靠女人上位吗?丹阳郡主死了,不是还有懿柔公主吗?以你的‘能力’,拿下她应该没问题吧?” “还是说,你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呢?” 第458章 离心 在密室中,顾祁之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和对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他想到了太子对他的冷淡,同僚的讥笑,段起昀的嘲讽。 他自嘲地笑了笑,摇头苦叹。 “命运终究于我不公啊。” 晏悬冷笑一声,对顾祁之的感慨不以为然:“不公?你背叛太子,背叛东宫,难道就是为了追求你所谓的公平?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底线。” 顾祁之抬起头,直视晏悬,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六皇子,我知道你不会理解。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出身低微,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如果不靠自己去争取,又怎能在这朝堂之上立足?” 晏悬眉头紧锁,他对顾祁之的辩解并不买账:“立足?你这是为了立足,还是为了权力?你与平南王勾结,不惜背叛太子,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争取?” 顾祁之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承认,我对权力有所渴望。但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生存。你们这些人自出生就站在了高位上,自然不会理解我们这些人的苦衷。无依无靠之人,只能靠女人上 位的痛苦,你们是不会懂的。” 晏悬哼了一声:“生存?你这是借口。你背叛了太子,和平南王这等阴邪狠毒、毫无底线之人为伍,将宋家推上风尖浪口,就为了你那点可怜的生存之道?我赞赏你的此等心计,但我绝不会容忍你伤害他们。” 顾祁之低下头,不再争辩。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在密室的另一边,宋星蓉和宋新晟也在关注着晏悬和顾祁之的对话。宋星蓉轻声对宋新晟说:“哥哥,你说,顾祁之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宋新晟沉思了片刻,然后回答:“自卑和贪欲。他力求上进,却对自己的能力缺乏信心,于是走了歪门邪道。先是傍附丹阳郡主搭上太子,后是背叛太子勾结平南王,无不如是。” 宋星蓉点头表示同意:“不错,我们宋家虽然理解他的处境,但他的行为已经对我们所有人构成了威胁。我们必须坚守立场,不能让他的背叛得逞。” 宋新晟只是一声轻叹,“无论如何,此人已断不可留。” …… 晏悬在确保顾祁之被安全地关押在宋府密室后,立即派遣了一名江字营的暗卫,向东宫 报信。他要将顾祁之落网的消息告知太子,同时传达宋家对顾祁之的决断——秘密处决,不留后患。这是一个重大的决策,晏悬希望能够得到太子的同意和支持。 晏祯在东宫接到消息后,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晏悬和宋家行动如此迅速,而且想要采取如此决绝的手段。晏祯于是连忙赶往宋府。 当晏祯抵达宋府时,恰好看到门外的宋新晟和晏悬。他们看到太子亲临,连忙上前行礼。 “太子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宋新晟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晏祯的脸色凝重:“本太子听说顾祁之已经被捕,而且宋家打算即刻处决他,此事非同小可,本太子必须亲自来了解情况。” 晏悬点头:“太子殿下,情况确实紧急,我们可去议事堂详谈。” 太子晏祯知道晏悬必有重要的话要说,便没有坚持立刻见到顾祁之,而是随着晏悬和宋新晟来到了宋府的议事堂。 议事堂内,宋星蓉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她看到太子和两位兄长进来,便站起身行礼,神情淡淡:“见过太子殿下。” 晏祯摆了摆手:“宋小姐不必多礼。本太子此次前来,是为 了顾祁之的事情。晏悬,宋新晟,你们能否告诉我,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晏悬看了一眼宋新晟,然后转向太子:“太子殿下,顾祁之背叛东宫,投靠平南王,其行为已经触及了我们的底线。他不仅泄露了东宫的机密,还给宋家带来了极大的威胁。我们认为,为了东宫和宋家的安全,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宋新晟补充道:“太子殿下,我们宋家世代忠良,绝不允许有人背叛太子,破坏大梁的稳定。顾祁之的行为已经背离了忠诚,我们不能让他继续存在,成为更大的隐患。” 晏祯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晏悬和宋新晟的话不无道理,但杀掉顾祁之这样的决定,仍然让他感到沉重。 晏祯突然想起了当日拒绝顾祁之提议时,顾祁之那落寞的眼神。 虽说晏祯并非重情仗义之人,但对于顾祁之,他仍抱有一丝恻隐之心。 “本太子理解你们的考虑,但此事重大,我们不能草率行事。”晏祯缓缓说道,“顾祁之虽然背叛了东宫,但他如今已投靠平南王,我们必须慎重处理。如果立刻便杀了他,恐怕事后有变,对你我终究不利。” 宋星蓉此 时开口:“太子殿下,我们宋家已经考虑了各种可能性。杀掉顾祁之,不仅是为了消除威胁,也是为了警示其他可能怀有异心的人。我们必须展现出决心,维护东宫和大梁的稳定。” 晏祯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宋星蓉。他没想到,宋星蓉竟然斩钉截铁地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本太子要求宋府交出顾祁之,”晏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看都没看宋星蓉,只是朝着晏悬和宋新晟说着,“之后本太子会将他带回东宫,从长计议。” 宋星蓉却站了出来,神色冰冷:“太子殿下,今日顾祁之必死无疑!” 晏祯心中一沉。他看了看晏悬和宋新晟——没想到,他们竟然也神情坚定,看来是铁了心要支持宋星蓉顶撞自己了。 “宋星蓉,宋新晟,六皇子,你们听好。”晏祯冷冷地回应道,“今日你们不让本太子见到顾祁之,本太子便不会走出宋府。” 说罢,晏祯便坐在议事堂的太师椅上,双手扶椅,傲视众人。 “如若尔等继续违背本太子,以后我们恐怕就要在平南王面前各自为战了。” 众人不语——于是便和太子对峙了起来。 第459章 争锋 晏祯的态度坚决,他坐在议事堂中,目光冷冽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作为太子,必须要有决断力,不能在关键时刻退缩。 宋星蓉面对太子的强硬态度,心中虽然有些动摇,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太子殿下,我们宋家对您的忠诚日月可鉴,但顾祁之的问题,我们不能不慎重处理。今日之事,关乎宋家和东宫的未来,我们不能因一时的犹豫而留下后患。” 晏悬见状,知道必须要有所作为,以缓和当前的紧张局势:“太子殿下,宋星蓉的话不无道理。顾祁之的背叛,对东宫和宋家都是极大的威胁。我们是否可以先行审讯,彻底查清他的罪行及其背后可能的同谋,再做定夺?” 宋新晟也附和道:“是的,太子殿下,审讯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同时也能让我们的决定更加公正和合理。” 晏祯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宋家的建议有其合理性,审讯确实可以为此事提供更多的线索和证据。他缓缓点头:“好吧,就依你们所言,先行审讯。但我要派东宫的人一同参与,确保审讯的公正性。” 宋星蓉见太子同意了审讯的提议,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语气依然坚定:“审讯可以,但我们必须确保顾祁之不会利用这个机会逃脱或对外 传递信息。” 晏祯点头应允:“这个你放心,东宫的人会负责看守,不会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议事堂内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太子与宋府众人达成了一个折中的共识。他们都清楚,这场斗争远未结束,顾祁之的审讯可能还会揭露更多的阴谋与秘密。 晏祯的点头应允,为议事堂内紧绷的气氛带来了一丝缓解。 尽管在处理顾祁之的问题上存在分歧,但最终,太子与宋府众人都明白,他们共同的目标是维护大梁的稳定和东宫的权威。 宋星蓉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的态度坚定而不失礼节:“太子殿下英明,我们宋家必定会全力配合东宫的审讯工作,确保此次审讯能够顺利进行。” 晏悬也补充道:“审讯过程中,我们会提供所有已知的信息,并确保审讯的严密性。同时,我们也会继续监视平南王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对此事产生干扰。” 晏祯站起身,他的身影在议事堂内显得格外高大:“很好,我相信宋家的能力。顾祁之的审讯,我们必须严格保密,不能让外界得知任何风声。” 宋新晟点头:“太子殿下请放心,宋府的密室极为隐秘,审讯期间,不会有任何消息泄露。” 晏祯微微颔首,然后转向晏悬:“晏悬,你 负责与东宫的人协调,确保审讯的每一个环节都不出差错。” 晏悬领命:“是,太子殿下,我会亲自监督,确保审讯工作的顺利进行。” 议事堂内,众人的对话告一段落,但心中的重担并未完全卸下。他们知道,顾祁之的审讯只是揭开了这场政治斗争的序幕,更多的挑战和危险还在等待着他们。 晏祯在离开宋府前,再次叮嘱:“记住,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计划。” 宋星蓉、晏悬、宋新晟三人一同送晏祯至府门外,目送他离去。他们心中都清楚,这场斗争不仅是对智慧和勇气的考验,更是对忠诚和信任的考验。 他们必须团结一致,共同面对接下来的风浪。 晏祯坐上马车渐渐远去,宋府的大门缓缓关闭,议事堂内的众人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中。 晏悬在太子晏祯离开后,心中却生出了一丝疑虑。他知道太子的决断力和智慧,但此次太子的坚持似乎有些不寻常。在宋府的议事堂内,他决定与宋新晟和宋星蓉讨论此事。 “星蓉,大哥,太子虽然同意了审讯,但他坚持要东宫的人参与看守,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晏悬沉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思索。 宋星蓉微微蹙眉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对于晏悬的疑虑,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思考了片刻:“的确,太子的态度似乎过于强硬。但考虑到顾祁之与平南王的关系,太子可能担心我们宋家会私下处理,从而失去控制局面的机会。” 宋新晟则更关注太子的用意:“晏悬,你的怀疑不无道理。太子可能有自己的计划,他想要通过审讯顾祁之来获得更多的信息,或者他想借此机会测试我们宋家的忠诚。” 晏悬点头,他同意宋新晟的看法:“大哥说得对。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不能让太子的计划干扰我们的目标。我们应该在审讯中保持主动,确保我们能够掌握关键信息。” 宋星蓉补充道:“而且,我们也需要准备应对太子可能采取的任何行动。如果太子真的有所图谋,我们必须立刻做出反应。” 三人在议事堂内商讨了许久,决定在审讯过程中保持高度的警觉,并且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他们知道,这场斗争不仅是对智慧和勇气的考验,更是对忠诚和信任的考验。 晏悬最后总结道:“我们宋家和东宫现在是盟友,但在这个权力的游戏中,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我会亲自监督审讯的每一个环节,确保我们的利益不受损害。” 宋新晟和宋星蓉都表示同意,他们知道,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在这场复杂的权力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他们将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为宋家和大梁的未来而战。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晏悬、宋新晟和宋星蓉开始紧张地准备审讯工作,同时也在密切关注太子的动向,确保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们心中都清楚,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更多的挑战和危险还在等待着他们。 晏悬的疑虑如同一颗种子,在心中悄然生根发芽。他知道,太子晏祯的决断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层次的考量和计划。 在宋府的议事堂内,晏悬、宋新晟和宋星蓉三人再次聚集,就太子的用意进行了深入的讨论。晏悬首先打破了沉默:“太子的坚持,似乎不仅仅是为了确保审讯的公正性。我怀疑,他可能有着更深远的目的。” 宋星蓉点头,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的确,太子的态度让我们不得不防。他可能想通过这次审讯,来试探我们的忠诚,甚至是寻找机会削弱宋家在朝中的影响力。” 宋新晟则从另一个角度分析:“或许太子担心顾祁之知道太多东宫的秘密,希望通过审讯来确保这些秘密不会外泄。同时,他可能也想借此机会,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第460章 酷刑 晏悬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不管太子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们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在审讯过程中,我们不仅要确保顾祁之不会泄露对我们不利的信息,还要防止太子利用这次机会对我们进行打压。” 宋星蓉补充道:“我们还需要加强对东宫的情报收集,了解太子的最新动向和计划。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场斗争中占据主动。” 三人商讨了许久,最终决定在审讯过程中采取一系列措施,包括加强对顾祁之的监控,确保他不会与外界有任何接触;同时,他们也会密切注意太子的行动,防止他利用这次审讯来达到其他目的。 此外,晏悬还决定加强与东宫的沟通,以确保双方在审讯过程中能够保持信息的透明和共享。 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减少太子对宋家的疑虑,同时也能够更好地掌握审讯的进展。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晏悬、宋新晟和宋星蓉开始紧张地准备审讯工作,同时也在密切关注太子的动向,确保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们心中都清楚,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更多的挑战和危险还在等待着他们。 而在东宫,太子晏祯也在密切关注着宋府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这场斗争不仅是对智慧和勇气的考验,更是对忠诚和信任的考验。他必须时刻 保持警惕,确保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同时也要防止宋家利用这次审讯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 …… 牢房内,昏暗的灯光摇曳着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味。墙壁上,水珠缓缓滑落,发出滴答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微弱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压抑而不安的氛围。在这样阴冷的环境中,时间仿佛变得粘稠,每一秒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顾祁之被粗重的铁链锁在石壁上,他的衣物破碎,身上布满了斑驳的血迹和新鲜的伤痕。自从被关押到这里以来,他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审讯,每一次都是身心的折磨。 晏悬在审讯过程中,面对顾祁之的顽固和沉默,最终决定采取更为严厉的手段。在宋府的密室中,暗卫们准备了各种刑具,尽管晏悬并不愿意轻易动用酷刑,但为了大梁的稳定和东宫的安全,他知道必须要尽快从顾祁之口中得到真相。 顾祁之被带到了审讯室,这里的光线更加明亮,但明亮的光线反而让他感到更加刺眼和不适。晏悬站在他面前,声音冰冷:“顾祁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平南王的计划是什么?你若继续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 顾祁之紧咬着牙关,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但他仍然没有开口。晏悬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下 令开始动刑。 酷刑的痛苦超出了顾祁之的想象,每一轮折磨都如同万箭穿心。经过几轮折磨,顾祁之的意志终于崩溃,他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说,我说!”顾祁之的声音沙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平南王计划在下个月的朝会上,联合一些大臣发起政变,他,他已经有了详细的行动计划。” 晏悬听后,心中一惊,他立即命令记录官详细记录下顾祁之的口供:“继续说,他打算如何行动?有哪些大臣参与其中?” 顾祁之在痛苦和恐惧中,逐渐交待出了平南王的政变计划,包括了参与的大臣名单和具体的行动步骤。晏悬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快速分析着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和可能的影响。 审讯结束后,晏悬立即将顾祁之的口供整理成文,派人送往东宫,同时通知宋星蓉和宋新晟,紧急商讨对策。 在议事堂中,晏悬将顾祁之的供词展示给宋家兄妹:“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阻止平南王的政变计划。这不仅是为了东宫,也是为了整个大梁。” 宋星蓉和宋新晟听后,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宋星蓉沉声道:“晏悬,我们必须将这个消息告知太子,同时,我们也要开始准备应对可能的政变。” 宋新晟则提出了行动方案:“我们应该立刻联络那些忠诚 的大臣,提前做好防范措施。同时,我们也要准备好家族的力量,以防万一。” 三人商讨了详细的应对策略,决定立刻行动起来。这场斗争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只有迅速而果断的行动,才能保护大梁的稳定和东宫的安全。 在东宫,晏祯的眉头紧锁,手中的密报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顾祁之的口供揭露了平南王的政变计划,而这个计划与范晓曦的父亲——范尚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晏祯知道,他必须采取行动,阻止这场政变的爆发。 晏祯沉思了片刻,然后下达了命令:“立即派出暗卫,拿下范晓曦。”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决绝,这是一个不得已的决定,但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他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暗卫们接到命令后,迅速行动。他们在街市中寻找着范晓曦的踪迹。范晓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东宫的目标,她正在街市中闲逛,享受着久违的自由和阳光。 就在范晓曦驻足在一个摊位前,欣赏着精美的首饰时,几名暗卫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他们的动作迅速而熟练,很快就将范晓曦围在了中间。 “侧妃娘娘,太子殿下有请。”一名暗卫上前,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范晓曦一惊,她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太子殿下找我何事?” 暗 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他们走。范晓曦意识到自己无法抵抗,只能无奈地跟随暗卫们离开了街市。 与此同时,晏祯在东宫中等待着范晓曦的到来。他知道,范晓曦的被捕将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但他必须这么做。只有控制了范晓曦,他才能更好地掌握范尚书的动向,防止他的政变计划。 不久,范晓曦被带到了东宫。她被带到了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但房间的门窗都被严密地守卫着,她无法离开。 晏祯走进房间,看着范晓曦,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范晓曦,你的父亲范尚书参与了平南王的政变计划。为了大梁的稳定,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 范晓曦闻言,心中一惊:“这不可能!我父亲忠于朝廷,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晏祯冷冷地看着她:“事实摆在眼前,你的父亲已经背叛了朝廷。现在,我需要你配合,以免更多的无辜者受到牵连。” 范晓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太子。她望着晏祯,眼中充满了绝望:“太子殿下,我……我会配合的。” 晏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了范晓曦一个人面对着未知的命运。他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确保大梁的稳定和自己的安全。 第461章 守卫森严 范晓曦被暗卫带走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迅速在京城中传开,引起了轩然大波。范尚书得知自己的女儿被东宫无端带走,顿时怒火中烧。 在范府的议事厅内,范尚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乱颤:“晏祯小儿,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绑架我的女儿!” 厅内聚集了范家的几位核心成员和亲信,他们面面相觑,同样感到震惊和愤怒。范尚书的长子,范晓曦的兄长,范铭,同样脸色铁青:“父亲,此事必有蹊跷,东宫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范尚书来回踱步,愤怒之余,心中也在飞速盘算:“太子此举,分明是想以晓曦为筹码,要挟我范家。他一定是得知了我们与平南王的联系,想要通过晓曦来牵制我。” 范铭紧握着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焦虑:“父亲,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救出妹妹。太子若是想利用晓曦来达到什么目的,后果不堪设想。” 范尚书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铭儿,立刻召集我们的人手,同时秘密联络平南王,告知此事。我们必须小心应对,不能让太子的阴谋得逞。” 范铭 领命,立即转身去安排。范尚书则坐回椅子上,目光凝重地盯着桌面上的地图,思索着对策。这场与东宫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行事。 …… 在东宫的一间雅致的房间里,范晓曦被软禁于此。房间内布置得温馨舒适,但门外的守卫却森严,她知道自己暂时无法离开这里。 范晓曦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蓝天,心中焦虑万分:“父亲和兄长一定非常担心,太子为何要突然带走我?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范家的秘密?” 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范家的消息,同时也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尽快平息。 范晓曦的目光在蓝天和飞鸟间游移,她的心却如同被囚禁的鸟儿,渴望着自由。她知道,自己虽然身处软禁之地,但范家不会放弃她,她的父亲和兄长,一定会设法营救。 关在这个地方,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缓慢。范晓曦试图通过阅读书籍、练习书法来平复心绪,但内心的焦虑始终难以平息。 每当夜深人静时,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光滑的地板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影 。她的心随着夜的深沉而变得更加沉重。 在这个被软禁的空间里,范晓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踱步至窗前,凝视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思念。她想念家中温暖的灯火,想念父亲严厉却关爱的目光,想念兄长们的谈笑风生。 她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窗棂,感受着木质的凉意,仿佛能通过这扇窗与外面的世界建立某种联系。她想象着父亲和兄长们正在筹划营救她的计划,心中既感到一丝安慰,又感到一丝愧疚——自己成了范家的负担。 在这个孤独的夜晚,范晓曦无法入睡,她回到书桌前,点燃了蜡烛,拿起笔,开始书写。笔尖在宣纸上滑动,墨迹记录着她的思念和不安:“父亲、兄长,晓曦在此一切安好,请勿过多担忧。东宫虽华丽,却不如家中温馨,我在此度日如年。愿家族平安,愿风波早日平息,晓曦期盼归家之日。” 她将写好的信纸折叠好,放在桌上,希望有机会能送出去。然后,她再次走到窗前,深深地呼吸着夜晚的空气,试图在这压抑的环境中找到一丝自由的感觉。 …… 平南王 接到顾祁之被抓的消息后,震怒不已。他来回踱步,心中充满了怒火和怀疑。顾祁之是他的心腹,如今却落入了东宫之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傅南添!”平南王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本王原本以为他已经投靠了本王,没想到他竟然敢背叛我!” 章燮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父王,现在看来,傅南添之前的行为确实值得怀疑。他可能是假意投靠我们,实际上一直在为太子或者六皇子效力。” 平南王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个极大的威胁。必要时刻,直接除掉他。” 章燮点头表示同意:“父王,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联合范尚书,夜袭东宫。范晓曦被抓,范尚书必定焦急万分,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一方面救出范晓曦,另一方面,带走那个一直在东宫为太子办事的巫医。” 平南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好计划!这个巫医据说拥有高超的医术,若能将他控制在我们手中,对我们的计划将大有裨益。” 两人商议已定,决定立刻行动。平南王立 即派人秘密联络范尚书,提议联合行动。范尚书得知女儿被抓,本就怒不可遏,得知平南王的计划后,立刻表示同意。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平南王和章燮开始紧张地准备夜袭东宫的行动。他们挑选了一批精干的死士,同时,范尚书也调动了范家的秘密力量,准备共同行动。 与此同时,晏祯在东宫中也感到了一丝不安。他知道,顾祁之被抓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平南王和范尚书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立即加强了东宫的警戒,同时,也开始考虑对策。 “我们必须提高警惕,防止平南王和范尚书的报复。”晏祯对晏悬说,“你要加强东宫的防御,同时,也要注意保护范晓曦的安全。” 晏悬领命,立即开始行动。 他知道,这场斗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任何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在东宫的雅致房间里,范晓曦依旧在等待着消息,她并不知道外界的风云变幻,也不知道一场针对东宫的夜袭正在悄悄酝酿。她坐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尽快平息,自己能够早日回到亲人的身边。 第462章 夜袭东宫 夜幕降临,京城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偶尔的犬吠和巡夜人的锣声划破夜空。东宫的守卫们警惕地巡逻着,他们并不知道,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平南王、章燮和范尚书带领着精心挑选的死士,悄无声息地接近东宫。他们身着深色夜行衣,脸上涂着漆黑的油彩,与夜色融为一体,几乎无法被发现。 在东宫的外围,平南王举起手,示意众人停下。他转头对章燮低声说:“按照计划行动,务必小心,不要引起守卫的注意。” 章燮点头,向身后的死士们打了个手势。他们迅速分散开来,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潜入东宫的各个角落。 范尚书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东宫深处,范晓曦被软禁的地方,就在那个方向。 他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愤怒,但同时也知道,今夜的行动必须成功,不能有任何差池。 在东宫的高墙下,死士们利用绳索和钩爪,悄无声息地攀爬上墙头。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很快就翻过了高墙,进入了东宫内部。 与此同时,晏悬在东宫的议事堂内来回踱步,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晚可能不会平静。他命令加强了巡逻的频率 ,并让暗卫们保持高度警惕。 就在这时,巡逻守卫的警报突然响起,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晏悬心中一紧,立刻冲出议事堂,大声命令道:“所有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保卫东宫!” 东宫的守卫们迅速响应,拿起武器,准备迎击来犯之敌。而此时,平南王和范尚书带领的死士们已经与东宫的守卫交上了手。 战斗在夜色中激烈展开,刀光剑影,喊杀声四起。平南王和范尚书的死士们勇猛异常,与东宫的守卫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晏祯带领着东宫的精英暗卫,迅速赶往范晓曦所在的雅致房间。范尚书的首要目标一定是范晓曦,他要做的就是先守着范晓曦。 当晏祯赶到房间时,发现范尚书已经带着几名死士突破了守卫,冲进了房间。晏祯毫不犹豫,立即拔剑迎战,与范尚书交手。 “范尚书,你这是何意?”晏祯边打边问。 范尚书冷笑一声:“太子殿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多问?今日,我必须带走我的女儿!” 两人的剑光在房间内交织,而此时,平南王和章燮也在东宫深处寻找着巫医的踪迹。他们知道,这个巫医对太子来说极为重要,若 能将其带走,将是对太子的一大打击。 东宫的夜袭战愈演愈烈。战斗的火焰在东宫的每个角落点燃,火光与刀光交织,映照出一张张紧张而狰狞的面孔。晏祯与范尚书的剑锋相对,每一次交锋都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范尚书的剑法狠辣而精准,每一剑都直指晏悬的要害,但晏祯身手不凡,剑走轻灵,巧妙地化解了范尚书的攻势。两人在房间内你来我往,战得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平南王和晏祯带领的死士们已经深入东宫内部,他们的目标明确——找到并带走那位神秘的巫医。在东宫的一处隐蔽地牢中,巫医正被严密看守,这里是东宫最为隐秘的地方之一,但平南王和章燮通过密报得知了这个秘密。 死士们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守卫,打开了地牢的大门。巫医被带出时显得有些惊慌,但在平南王的命令下,他很快被带离了东宫。 而在范晓曦的房间内,战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晏祯虽然剑法高超,但面对范尚书的疯狂攻势,他渐渐感到了压力。就在这时,晏悬率领的江字营暗卫们赶到,加入了战斗。 晏悬的到来为晏祯提供了宝贵的支援,两人联手, 终于将范尚书逼退。范尚书见形势不妙,知道今夜的计划已经失败,他果断下令撤退。 范尚书在下达撤退命令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今夜的行动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至少要带走范晓曦,不能让她继续留在东宫。 范尚书低声向身边的死士下了道命令,死士们立刻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迅速在东宫的几处要道点燃了火苗。干燥的木质结构和易燃的物品很快就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东宫的守卫们发现了火情,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他们不得不分散人手去扑灭火焰,同时确保太子和其他重要人物的安全。 趁着混乱,范尚书带领几名最得力的死士,迅速冲向范晓曦所在的雅致房间。此时,晏悬和晏祯正忙于指挥救火和应对可能的进一步攻击,未能及时回到房间。 范尚书破门而入,看到范晓曦正惊慌失措地站在窗边。他迅速上前,拉起范晓曦的手:“晓曦,跟我走!” 范晓曦看到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迷茫:“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东宫怎么会突然起火?” 范尚书没有时间解释,他带着范晓曦和死士们迅速撤离房间,利用夜 色和混乱的火势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宫。 晏悬和晏祯在得知范晓曦失踪的消息后,心中一沉。他们立刻意识到,这火势和混乱可能是范尚书为了救走范晓曦而故意制造的。 “立刻封锁所有出口,不能让他们逃出东宫!”晏祯果断下令。 晏悬点头,立刻带领暗卫们封锁了东宫的各个出口,同时开始在东宫内搜查范尚书和范晓曦的踪迹。 然而,范尚书和范晓曦已经在死士们的掩护下,成功逃出了东宫,消失在了夜色中。他们回到了范府,范尚书这才向范晓曦解释了今夜的行动。 “晓曦,太子利用你来要挟范家,我们不得不采取行动。”范尚书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了愧疚和坚定,“虽然今夜的行动冒险,但至少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范晓曦听着父亲的解释,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家族和东宫之间的斗争,未来的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在东宫,晏祯和晏悬在得知范晓曦被范尚书带走的消息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不仅要找回范晓曦,还要防止范尚书和范家进一步的行动。”晏祯沉声说道。 第463章 纵火 火势在东宫内肆虐,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夜空,将整个东宫照得如同白昼。晏祯和晏悬站在火光中,面色凝重。 晏祯紧握着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范尚书真是好手段,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带走晓曦。” 晏悬环顾四周,确保火势得到控制,同时心中也在快速盘算:“我们必须要尽快阻止范尚书进一步的行动。” 此时,东宫的守卫们在晏祯的指挥下,已经开始有序地救火和搜查。晏悬离开东宫后,带上了江字营的暗卫,准备策划一场针对范家的行动。 晏悬将暗卫分成若干小组,各自负责不同的路线和任务。有的负责侦查范府周围的环境,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可能的逃脱路径;有的则潜入范府附近的建筑,寻找最佳的伏击点;还有的则混入夜色中,密切监视着范府的一举一动。 在范府的高墙外,几名暗卫借助绳索和钩爪,如同灵巧的壁虎,攀附在墙面上,悄无声息地接近墙头。他们警惕地观察着墙内的动静,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巡逻侍卫。 其他暗卫则在范府周围的屋顶和暗巷中就位,他们手中的弓弩已经上弦,箭矢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随时准备发射。 “这次我们的目标是在范府将事情闹大,切勿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晏悬低声吩咐江白,“至于范侧妃,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一旦有情况,立刻行动,不要犹豫,就地格杀。” 江白点头领命而去。 江白带领暗卫们悄无声息地在范府周围布下了埋伏,观察等待着范尚书的下一步行动。 晏悬站在暗处,目光如电,紧紧盯着范府的大门。 这次行动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当然还在后面。 夜色越来越深,范尚书也在紧张地做着准备。他知道,太子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有所行动。他召集了范家的忠诚护卫,加强了府中的巡逻和警戒。 “提高警惕,任何人都不得放松。”范尚书对卫士们说,“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报告。” 卫士们领命,开始在范府内巡逻,他们手中的火把在夜色中摇曳,为范府增添了几分紧张气氛。 夜色深沉,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天鹅绒覆盖在京城之上。在范府,灯火通明,与外面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范尚书的命令被严格执行,卫士们的身影在府中的各个角落巡逻,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曳,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范尚书站在书房的窗前,目光穿透夜色,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的心中充满了忧虑,太子晏祯的行动不可预测,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父亲,您还在担心吗?” 范晓曦轻声问道,她走到范尚书的身边,看着父亲脸上的忧虑。 范尚书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女儿,“晓曦,太子晏祯不是简单角色,虽然成功将你从东宫带了出来,但我们与东宫的矛盾已经激化。我们必须做好应对太子反击的准备。” 范晓曦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透露出坚定,“父亲,我明白。范家的女儿不会轻易屈服,我会尽我所能,帮助范家度过难关。” 范尚书微微一笑,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范晓曦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书房。范尚书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他的心中却在思考着明日朝会上的对策。 晏祯仍在东宫,紧张地等待着消息。范晓曦是他的侧妃,夜半失踪并引发东宫大火,必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以维护东宫的稳定。 “赵总管,立刻派人通知幕僚们,明日一早召开紧急朝会,商讨对策。”晏祯对身边的赵总管下令。 赵总管立刻应声,他知道今夜的事件对东宫,乃至整个大梁王朝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没有丝毫迟疑,他迅速转身离开,开始安排人手,前往各位幕僚和重要大臣的府邸,传达太子的命令。 在京城的各个角落,被 选中传达消息的信使们骑着快马,穿梭在夜色中的街道上。 他们手持太子的令牌和紧急朝会的通知,每个人都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至关重要,不敢有丝毫懈怠。 回到东宫的书房,晏祯面色凝重地审视着桌上的地图和各种文书。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索着明日朝会上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应对策略。 “太子殿下,朝会的议题是否已经确定?”赵总管回到书房,见晏祯正沉浸在思考中,轻声问道。 晏祯点了点头,目光仍旧注视着地图:“是的,赵总管。明日朝会的首要议题就是范晓曦的失踪和今夜东宫的火灾。我们必须制定出一套周全的对策,以稳定朝纲,平息可能引起的动荡。” 赵总管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他沉声回应:“太子殿下英明。我已经吩咐下去,加强东宫的警戒,并通知了所有相关人员。明日朝会之前,我会确保一切准备就绪。” 晏祯微微颔首,然后挥手让赵总管退下,自己则继续在书房中筹划着明日的朝会。他知道,这场朝会不仅关系到东宫的威信,更关系到他作为太子的权威和未来的统治。 …… 在夜色的掩护下,晏悬精心挑选的暗卫们开始执行潜入范府的任务。他们身着深色夜行衣,身手敏捷,利用各种隐蔽的 路径和技巧,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范府的外围。 暗卫们点头领命,开始分散行动。他们利用范府内的建筑结构和园林环境,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卫士,逐渐接近了范尚书的书房重地所在。 就在晏悬组织的暗卫开始潜入范府的同时,宋星蓉和茯苓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她们沿着秘密通道,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范府内的巡逻守卫。 宋星蓉手中的范府布局设计图是她费尽心思得来的,这份图纸对她而言,就如同一张护身符,让她能够在范府内行动自如。 她们穿过了几条幽静的回廊,这些回廊在白天是范府内的交通要道,而在夜晚则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偶尔的风声和远处的巡逻脚步声。 宋星蓉和茯苓的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范晓曦的居所。 在接近范晓曦居所的过程中,宋星蓉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暗哨或者隐藏的守卫。她的眼中透露出机警和决断,显然是对这次行动做了充分的准备。 茯苓紧随其后,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但她对宋星蓉充满信任,紧跟着宋星蓉的步伐,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她知道,这次行动对宋家和范家都至关重要,任何差池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 第464章 莽夫 两人悄悄接近了范晓曦的房间,发现房门紧闭,窗户上也挂着帘子,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宋星蓉示意茯苓留在门外望风,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小心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内窥视。 房内的景象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入宋星蓉的眼帘。范晓曦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窗户,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房内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摇曳,投射出她孤独的身影。 宋星蓉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行动。她从怀中取出一包迷迭香,这是她在来之前特意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她轻轻打开窗户的缝隙,将迷迭香点燃,让烟雾缓缓飘入房内。 迷迭香的烟雾很快在房内弥漫开来,但为了避免引起范晓曦的注意,宋星蓉必须小心控制烟雾的扩散速度。她观察着房内的情况,等待迷迭香发挥作用。 不久,范晓曦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她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但药效逐渐发作,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宋星蓉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便轻声对门外的茯苓说:“茯苓,可以进来了。” 茯苓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她迅速来到范晓曦身边,确认范晓曦已经陷入昏迷。宋星蓉随后也进入房间,她检查了范晓曦的状况,确认她只是昏迷,并没有生命危险。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茯苓,我们来一起把她抬起来。”宋星蓉低 声说道。 两人合力将昏迷的范晓曦抬出房间,利用夜色和宋星蓉手中的布局图,她们避开了范府的巡逻路线,悄无声息地将范晓曦带到了范府内一个偏僻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内,宋星蓉有进一步的计划。她需要从范晓曦口中得知她所知道的秘密,以及她是否有同谋。宋星蓉准备了一些药物,可以在适当的时机唤醒范晓曦,进行询问。 不过,这次行动她并没有告知晏悬,只有大哥在府外接应她们。 对此茯苓很不解:“姑娘为何不与六皇子商量呢?” 宋星蓉面庞沉静:“有些事情,我想先确认一下,不必让他分心。再者,今夜他的目的,可不是范晓曦。” …… 江白潜入范晓曦的闺房,发现房内空无一人时,他立刻意识到情况有变。 没有丝毫迟疑,他迅速退出房间,利用轻功翻上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前往晏悬所在的位置进行汇报。 晏悬听到江河的汇报后,眉头紧锁。范晓曦的失踪对他来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必须要立刻采取措施。他沉思片刻,随即下达了命令:“江河,你立即前往范晓曦的院子,纵火制造混乱。这不仅能吸引范家人的注意,还能为我们试探范府内部的动向提供机会。” 江河领命,立即返回范府,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范晓曦的院子。他 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周围的守卫分布和巡逻路线,然后迅速行动,将准备好的火种投向了院子中的干燥草木。 火势迅速蔓延,夜色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范府内的警报声四起,范家的家丁和守卫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去取水扑火,有的则在府中四处巡逻,以防有刺客趁乱行刺。 范尚书得知女儿的院子起火,心中一惊,急忙赶往现场。他担心女儿的安危,同时也怀疑这是否是东宫的报复行动。 在混乱中,晏悬和江河密切观察着范府的一举一动。他们注意到范府中的一些人在救火的同时,似乎……还在寻找着什么。 晏悬命令暗卫们加强侦查,寻找可能的线索,同时他自己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而宋星蓉和茯苓,此时正将昏迷的范晓曦藏在一个隐蔽的房间内。她们听到远处的警报和喧闹声,知道范府已经陷入了混乱。宋星蓉心中清楚,这可能是晏悬的行动,她们必须加快速度,完成自己的计划。 榻上,范晓曦嘤咛了一声,宋星蓉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心中却在想,或许还可以再等等…… 楚王府。 “平南王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若我能将其擒获,定能在父皇面前立下赫赫战功。”得知平南王夜袭东宫仓皇出逃,楚王满怀信心地召集了他的谋 士们。 谋士们深知平南王的狡猾和手段,担心这是一个陷阱,纷纷劝阻王爷三思,但楚王已被功名蒙蔽了双眼,听不进任何劝告。 “王爷,平南王狡诈多端,此次出逃必有蹊跷。我们是否应该先行侦查,再做打算?”一位年长的谋士上前一步,试图让楚王冷静下来。 楚王摆了摆手,打断了谋士的话:“我意已决,不必再议。平南王此次夜袭东宫,正是他疲于奔命之时,这是天赐良机,我们岂能错过?” 另一位谋士也试图进言:“王爷,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对平南王的计划和布置了解不足,若是贸然行动,恐怕会落入他的圈套。” 楚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本王自有分寸。平南王再狡猾,也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你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其他不必多言。” 见楚王如此执着,谋士们只得领命退下,心中却不免忧虑重重。 楚王的这次行动充满了风险,一旦失败,不仅会影响到楚王的威望,甚至可能给楚王府带来灭顶之灾。 楚王亲自率领着一支由精兵强将组成的队伍,他们携带着必要的装备和物资,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京城,向着平南王最后出现的地点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平南王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正与自己的心腹密谋着接下来的计划。他得 知楚王亲自带兵追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楚王果然按捺不住,这正合我意。”平南王对身边的心腹说,“传令下去,按照计划行事,我要让楚王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心腹领命,迅速去安排。平南王的部队开始在山谷中布置陷阱和伏兵,准备迎接楚王的到来。 楚王和他的精兵在夜色中急速行进,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步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楚王的心中充满了对功名的渴望,却忽视了潜在的危险。 当楚王带领的军队行至一片密林附近时,突然,四周响起了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是如雨点般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楚王的军队猝不及防,瞬间陷入了混乱。 “有埋伏!保护王爷!” 楚王的护卫们大声喊道,纷纷拔出武器,试图抵挡突如其来的攻击。 但这次埋伏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平南王的手下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熟悉地形,利用密林的掩护,对楚王的军队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楚王在护卫的保护下,勉强躲避了箭矢,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他意识到自己轻敌了,没有充分准备就贸然追击,结果落入了平南王的陷阱。 在经过一番激战后,楚王的军队损失惨重,而平南王的手下却似乎越战越勇。如果继续战斗,自己和手下的士兵可能会全军覆没。 第465章 破局 在火光和厮杀声中,楚王的脸色变得严峻。他意识到,这场战斗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功名,更是为了生存。 “将士们,跟我冲出去!“ 楚王大声吼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勇气,带头冲向了山谷的出口。 在楚王的带领下,部队开始向山谷外突围。经过一番激战,他们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但代价是惨重的伤亡和士气的低落。 火光映照着楚王坚毅的面庞,他的吼声穿透了夜空,激励着士兵们在绝境中寻找生存的希望。士兵们跟随着楚王,挥舞着武器,勇猛地冲破敌人的包围。 箭矢如雨,刀剑相交,楚王的部队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奋力拼杀。士兵们的铠甲上沾满了血迹,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他们的脚步在山谷的岩石上踏出沉重的回响,每一次脚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楚王的战马在战场上奔腾,他手中的长剑在火光中划出一道道寒光,斩落敌人的攻击,为部队争取着突围的空间。他的心中充满了怒火和不甘,但更多的是对士兵们安危的担忧。 在一番激烈的战斗后,楚王和部队终于看到了山谷的出口,那是一线生机,是通往自由的路。然而,平南王的部队并没有轻易放弃,他们加大了攻击力度,试图将楚王的部队困 死在这山谷之中。 楚王知道,如果不能迅速突破最后的防线,他们将面临更大的危险。他深吸一口气,振臂高呼:“士兵们,为了楚王府的荣耀,为了我们的家人,冲啊!“ 士兵们在楚王的鼓舞下,发出了震天的怒吼,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跟随着楚王冲向了山谷的出口。在一阵更加激烈的交战后,他们终于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冲出了山谷。 然而,当他们冲出山谷,回望身后的火海和战场时,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悲痛。许多战友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山谷,他们的牺牲成为了这次突围的沉重代价。 楚王面色铁青,他知道这次失败将给他带来极大的影响。他下令部队在安全的地方暂时休整,同时派出信使,将战况回报京城,请求援兵。 平南王在山谷中的营帐内,听取了战斗的汇报。他对楚王的逃脱感到遗憾,但对自己的部队能够重创楚王的军队感到满意。 “楚王虽然勇猛,但缺乏谋略。这次战斗,虽然未能将他擒获,但也足以让他在朝中的地位受损。”平南王对部下说,“传令下去,加强警戒,防止楚王的反击。” “是!“部下们齐声应诺,迅速散去执行平南王的命令。营帐内,平南王独自沉思,火光映照着他的 面庞,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虽然这次战斗取得了胜利,但楚王的势力不容小觑,楚王本人更是勇猛果敢,这次的失败只会让他变得更加谨慎和狠辣。平南王需要继续巩固自己的势力,准备迎接楚王可能的报复。 “来人,“平南王沉声召唤身边的亲信,“去给我准备一份详细的报告,我要了解楚王军队的损失情况,以及京城内的动向。” 亲信领命,立即退出营帐去安排情报的搜集。平南王则继续在营帐内踱步,思索着接下来的策略。 与此同时,在楚王的营地内,士兵们正在紧张地处理伤员,治疗伤口。楚王站在营地中央,望着疲惫的士兵们,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责任感。 “王爷,士兵们都很疲惫,我们需要时间休整。”一位将领上前建议,“而且,我们也需要重新评估战略,防止再次落入敌人的陷阱。” 楚王点了点头,他知道将领的话是正确的。这次的失败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但他不能因此而气馁。 “传我命令,部队就地休整,同时加强警戒,防止平南王的追击。”楚王的声音中透露出坚定,“我们会重新整顿,然后再次出发。这次,我们会更加谨慎,更加强大。” 将领们领命,开始安排部队的休整和警 戒工作。楚王则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他需要静下心来,思考如何向父皇汇报这次战斗的情况,以及如何挽回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在京城,楚王的失败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他皇子和朝臣们开始重新评估楚王的实力和地位,寻找自己的立场和机会。 太子和其他有野心的皇子们看到了机会,他们开始秘密联络,策划如何在这场权力斗争中获得更大的优势。 …… 宋星蓉将昏睡的范晓曦带回宋府后,关进了一个偏僻的院落里。 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从范晓曦口中得到范尚书的阴谋真相。宋星蓉的眉宇间透露出决断,她已经做好了采取必要手段的准备。 宋星蓉轻声呼唤:“范晓曦,醒醒。”但范晓曦依旧沉浸在昏迷中,没有任何反应。宋星蓉知道,她不能再等待,于是她命令随行的婢女茯苓:“准备醒神汤。” 茯苓领命,迅速拿来了一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汤。宋星蓉接过药汤,轻轻松开范晓曦的下颌,将药汤小心地灌入范晓曦的口中。 不一会儿,范晓曦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逐渐聚焦,当看清面前的宋星蓉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宋星蓉,你这是何意?“ 范晓曦的声音带着颤 抖,她试图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宋星蓉冷静地看着范晓曦:“范晓曦,我知道你父亲范尚书与平南王有所勾结。我需要你告诉我,他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范晓曦紧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但她仍然坚持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父亲是忠于朝廷的。” 宋星蓉见范晓曦不肯松口,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范晓曦,我不想对你用强,但你别逼我。范尚书的阴谋已经危及到了整个大梁,我必须知道真相。” 范晓曦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力感,她知道自己无法抵抗宋星蓉的追问。在宋星蓉坚定的目光下,范晓曦终于开口:“我只知道,我父亲和平南王计划在朝会上发起政变,他们已经联络了一些大臣,准备寻找机会逼宫。” 宋星蓉听后,心中一沉,她知道这个消息非同小可,必须立刻告知晏悬。 她对范晓曦说:“范晓曦,我感谢你的坦诚。你现在必须留在宋府,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大梁的稳定。” 范晓曦无力地点了点头,她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宋星蓉在理清楚范晓曦提供的情报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与家族中能够担当重任的成员商议对策。 第466章 公主 她立刻找到了哥哥宋新晟,两人在宋府的议事厅内紧急会面。 “哥哥,范晓曦透露了范尚书和平南王的政变计划。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阻止他们的阴谋。”宋星蓉语气急促,神情严肃。 宋新晟听后,同样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星蓉,你确定这消息可靠?如果是真的,我们必须立刻通知太子和其他忠诚的大臣,共同应对此事。” 两人商议着对策,决定一方面加强宋府的防备,另一方面秘密联络太子和其他可靠的大臣,准备在朝会上对抗范尚书的政变行动。 就在这时,一名家仆匆匆来报:“启禀小姐、少爷,懿柔公主驾到,正在前厅等候。” 宋星蓉和宋新晟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意外。懿柔公主在这个敏感时刻突然造访宋府,必有重要事情。 “快请公主到议事厅来,我们在这里接待。”宋新晟迅速做出决定。 家仆领命退下,不一会儿,懿柔公主在几位随从的陪同下,步入了议事厅。宋星蓉和宋新晟连忙上前行礼:“参见懿柔公主,不知公主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懿柔公主挥手示意免礼,她的面色凝重,直接了当地说:“宋大公子、星蓉姐姐,我得知了一些关于范尚书和某些大臣的不寻常动向,担心可能对太子和朝廷构成威胁,特来告知你们。” 宋星蓉 心中一动,意识到懿柔公主所指的很可能就是范晓曦所说的政变计划:“公主,我们也刚刚得到了类似的消息。您能详细说说您所知道的情况吗。” 懿柔公主点头,将她所听到的关于范尚书和其他大臣的秘密联络以及可能的政变行动告诉了宋家兄妹。 宋新晟听后,紧皱眉头:“如果这些消息属实,那么形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采取措施阻止他们。” 宋星蓉也意识到了形势的紧迫性:“公主,感谢您及时告知这些重要信息。我们会立刻通知太子,同时加强防备,确保朝会的安全。” 懿柔公主点头,她对宋家的信任和支持表明了她对太子和朝廷的忠诚:“我信任你们的判断和能力。如果需要我做些什么,请随时告知。” 在讨论了范尚书的阴谋之后,懿柔公主轻声转换了话题:“蓉儿姐姐,其实宋家对大梁的忠诚与贡献,皇后娘娘一直看在眼里,心怀感激。”她的声音平和而有力,她的目光在宋星蓉和宋新晟之间流转,“在当前的朝堂形势下,皇后娘娘深思熟虑后,认为有一项举措或许能为我们共同的目标带来更坚实的支持。” 宋星蓉和宋新晟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懿柔公主继续说下去。 懿柔公主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那就是联姻。皇后 娘娘认为,通过与宋家的联姻,不仅能够加强皇家与宋家之间的纽带,更能在朝堂上形成更为牢固的同盟,共同应对可能的风波和挑战。”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在表达一种无奈:“我理解,这样的提议可能让你们感到突然。但请相信,这是出于对大梁未来和宋家利益的深思熟虑。” 宋新晟认真地听着,然后回应道:“懿柔公主,皇后娘娘的提议我们宋家深感荣幸。联姻之事,无疑是两个家族间的大事,我们自然需要慎重考虑。” 懿柔公主点头,表示理解:“这是自然。皇后娘娘并没有期望立即得到答复。她希望通过我传达这个意向,并期待宋家能够在深思熟虑后,给予回应。” 宋星蓉也表达了宋家的态度:“公主,您的提议我们会认真考虑。我们宋家始终将大梁的利益放在首位,任何决策都将以此为出发点。” 懿柔公主微微一笑,她的提议已经传达,接下来便是等待宋家的回复。她知道,这样的联姻不仅仅是两个家族的结合,更是朝堂上力量格局的一次重大调整。 在懿柔公主离开宋府后,宋星蓉和宋新晟陷入了沉思,他们需要仔细权衡这一提议的所有可能后果,并与家族长辈商议,以确定最佳的应对策略。 宋星蓉心中一惊,懿柔公主的提议出乎她的意料。 她知道,联姻在朝堂上往往是巩固势力、加强联盟的手段,但懿柔公主的突然提议让她不得不怀疑背后是否有更深层次的用意。 宋星蓉谨慎地回应:“公主,联姻之事非同小可,需要从长计议。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具体打算。” 懿柔公主看出了宋星蓉的疑虑,她淡淡一笑,解释道:“宋小姐,我理解你的顾虑。不过,我此次提出联姻,确实是出于对大梁稳定的考虑。皇后娘娘认为,在当前形势下,宋家与皇家的联姻将有助于稳固朝纲,共同抵御外患。” 宋新晟也感到意外,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公主,我们宋家对大梁的忠诚天地可鉴。但联姻之事牵涉甚广,需要双方家长和朝廷的共同认可。” 懿柔公主点头表示理解:“我自然明白这一点。我此次前来,只是传达皇后娘娘的意思,具体事宜还需双方家长和朝廷的商议。不过,我希望宋家能够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宋星蓉和宋新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但也可能是一个陷阱。宋星蓉决定继续试探懿柔公主的来意:“公主,我们宋家自然愿意为大梁的稳定出力。不过,我想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在此时提出联姻?是否与范尚书的阴谋有关。” 懿柔公主微微一愣,然后正色道:“宋小姐,你果然 敏锐。皇后娘娘得知了范尚书的阴谋后,意识到了朝堂的动荡。在这个关键时刻,皇后娘娘希望通过联姻来加强宋家与皇家的联系,共同维护大梁的稳定。” 宋新晟沉思了片刻,然后说:“公主,我们会将皇后娘娘的意思转达给家父和家族长辈。联姻之事,我们自会慎重考虑。” 懿柔公主见宋家兄妹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便起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了,希望宋家能够早日给出答复。大梁的稳定,需要我们共同努力。” 宋星蓉和宋新晟起身相送,直到懿柔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两人回到议事厅,开始讨论懿柔公主的提议。 宋星蓉皱眉道:“哥哥,你觉得懿柔公主的提议可信吗?这是否是皇后想要拉拢我们的策略。” 宋新晟沉吟道:“星蓉,我认为我们不能轻易下结论。联姻之事,确实能够加强我们与皇家的联系,但也可能让我们陷入更复杂的权力斗争。” 宋星蓉点头表示同意:“不错,我们必须谨慎行事。在没有弄清楚皇后的真实意图之前,我们不能轻易答应联姻。” 两人决定先将范晓曦提供的情报和懿柔公主的提议一并上报给家族长辈和太子,寻求他们的意见和指导。 他们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宋家乃至整个大梁的未来。 第467章 联姻 当懿柔公主的提议在议事厅中回响时,宋星蓉和宋新晟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政治联姻,更是一场关乎大梁未来和宋家命运的抉择。 宋星蓉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懿柔公主的提议,无疑是皇后对我们宋家的信任和重视。但联姻之事,涉及的不仅是家族荣誉,还有我们与皇家的关系,我们必须慎重考虑。” 宋新晟点头表示同意:“星蓉说得对。皇后的提议可能是为了稳固朝纲,但也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宋家。我们必须了解皇后的真实意图,以及这场联姻对宋家和大梁的长远影响。” 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向家族长辈汇报情况,同时收集更多关于皇后和懿柔公主的信息,以便更好地评估这一提议的利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家兄妹开始忙碌起来。宋星蓉负责与家族中的长辈沟通,了解他们对联姻的看法和建议。而宋新晟则利用自己的情报网,收集有关皇后和懿柔公主的动态,试图找出皇后提出联姻的真实动机。 与此同时,懿柔公主也在宫中密切关注着宋家的反应。她知道,这场联姻对于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 至关重要。她开始与皇后商议,如何进一步推动这一提议,使其成为现实。 在宫中的一处幽静庭院,懿柔公主与皇后并肩而立,两人的目光都望向远方。 “母后,宋家的回复还未到来,我们是否需要采取一些措施,加快进程?” 懿柔公主轻声问道。 皇后微微一笑,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从容:“柔儿,政治婚姻不是儿戏,我们需要耐心等待。我相信宋家的判断和选择。他们知道,这场联姻对于大梁和宋家都是有利的。” 懿柔公主点头,她知道皇后的话中有着更深层次的考量:“母后,我明白了。我会耐心等待,同时也会做好准备,迎接可能的变化。” 宋家的回复通过秘密渠道送至宫中,懿柔公主和皇后在接到消息后,立刻在密室中会面,商讨对策。 懿柔公主展开宋家的回信,仔细阅读着宋家提出的条件。她的表情逐渐从严肃转为轻松:“母后,宋家同意联姻,但他们有几个条件,包括保障宋家在朝中的地位,以及在将来的政治决策中给予宋家一定的话语权。” 皇后沉吟片刻,然后缓缓点头:“这些条件在情理之中,我们可以接受。联姻的目的是为了 稳固朝纲,只要宋家能与我们同心协力,这些条件不是问题。” 懿柔公主得到皇后的肯定后,继续说道:“母后,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是否需要准备一些仪式来公告天下?” 皇后微微一笑,她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仪式自然需要,但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与宋家进行更深入的沟通,确保双方都能从这场联姻中得到想要的东西。” 懿柔公主点头,她知道皇后的意思。联姻不仅仅是两个年轻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甚至是整个朝堂力量的重新分配。 与此同时,宋星蓉和宋新晟也在宋府中与家族长辈商讨着后续的行动。宋家的长辈们对宋家能接受联姻表示支持,但同时也对宋家提出的条件能否得到满足表示关切。 宋家的家主,宋星蓉和宋新晟的父亲,宋老爷子沉声说道:“星蓉、新晟,皇后虽然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但我们不能放松警惕。你们要密切注意宫中的动向,确保我们的条件能够得到实际的执行。” 宋星蓉点头:“父亲,我们会的。而且,我们也会利用这个机会,加强与宫中的联系,为宋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宋新晟也补充道:“是的,父 亲。我们会通过这次联姻,让宋家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宋家和皇家开始了紧张而细致的筹备。懿柔公主与宋家指定的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宋家大公子宋新晟的联姻事宜被提上日程。双方家族开始交换聘礼,商定婚期,并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 这场联姻在京城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成为了朝堂和市井间热议的话题。 随着订婚仪式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京城中的喜庆气氛越来越浓。这场联姻不仅标志着两个家族的结合,也预示着大梁政治格局的一次重大转变。而这场斗争的结果,将深刻影响着大梁的未来。 在宋府的议事厅中,宋星蓉和宋新晟的对话逐渐深入,他们讨论着懿柔公主提出的联姻提议,试图揣摩背后的深意。 宋星蓉轻声说道:“哥哥,皇后和懿柔公主的提议,表面上看是为了大梁的稳定,但背后是否隐藏着对我们宋家的某种考量?” 宋新晟眉头紧锁,沉吟道:“确实,星蓉,我们不能不防。联姻一事若成,宋家与皇家的关系将更加紧密,这无疑会加强我们在朝中的影响力。但同时,我们也可能会被牵扯进皇家的权力斗 争之中。” 宋星蓉点头,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是的,我们必须谨慎。皇后和懿柔公主的提议虽然诱人,但我们不能不考虑到可能的风险。” 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先向宋家的长辈们汇报此事,征求他们的意见。同时,宋星蓉将负责与懿柔公主保持联系,了解更多关于联姻的细节和皇后的意图。 在宫中,懿柔公主和皇后也在讨论着宋家的回复。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柔儿,宋家的回复虽然提出了条件,但他们的同意已是我们的一大胜利。” 懿柔公主微微一笑:“母后,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行动?是否应该开始准备婚礼的事宜?” 皇后点头:“是的,柔儿,你和宋家大公子的联姻将是我们巩固势力的关键。我们需要开始筹备婚礼,同时也要确保宋家提出的条件得到满足。” 懿柔公主领命,她知道这场联姻对自己的未来和大梁的稳定都至关重要。 她开始与宫中的礼官商议婚礼的细节,准备迎接这场盛大的庆典。 懿柔公主在接到皇后的命令后,立即着手准备婚礼的各项事宜。她深知这场联姻不仅关乎个人的未来,更是大梁朝政治稳定的一块基石。 第468章 婚礼 在宫中的礼官府上,懿柔公主召集了所有负责婚礼筹备的官员,她的态度认真而严肃:“诸位,即将到来的婚礼是大梁的一件盛事,也是我与宋家大公子携手共进的开始。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以彰显皇家的尊严与宋家的荣耀。” 礼官们纷纷表示领命,他们对懿柔公主的决断表示敬佩,并承诺将竭尽全力,确保婚礼的每一个环节都符合皇家的高标准。 懿柔公主与礼官们商讨了婚礼的日期选择,根据天象和黄历来挑选一个吉祥的日子。接着,她又参与了对婚礼仪式流程的设计,从迎亲、拜堂到宴请宾客,每一个步骤都要体现出庄重与喜庆。 此外,懿柔公主还关注了婚礼的服饰准备,她亲自挑选了婚礼当天的凤冠霞帔,以及宋新晟的礼服,确保两人的装扮既传统又典雅。 在宾客名单的拟定上,懿柔公主和礼官们也是费尽心思,力求邀请到朝中有影响力的大臣和贵族,以及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共同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与此同时,懿柔公主也没有忽视婚礼的安全问题,她与禁军统领密切合作,制定了详尽的安全计划,确保婚礼当天不会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 在婚礼筹备的过程中,懿柔公主的才智 和决断力得到了宫中众人的认可,她的每一个决策都显示出她对这场联姻的重视和对大梁未来的期待。 随着婚礼日子的临近,懿柔公主的心情也越发紧张和期待。她知道,这场婚礼不仅是她个人生活的转折点,更是大梁政治格局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她决心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接这一天的到来,为自己的未来和大梁的稳定开启新的篇章。 在接下来的数周内,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懿柔公主与宋家大公子宋新晟的联姻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婚礼的筹备工作在懿柔公主的监督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懿柔公主亲自参与了婚礼喜帖的设计,她选择了精致的纸张和华丽的图案,以展现皇家的尊贵。每一份喜帖都由她亲自检查,确保没有丝毫差错。她深知,这些喜帖不仅是婚礼的邀请函,更是她与宋家联姻的象征,承载着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同时,懿柔公主也关注着婚礼上的乐曲和舞蹈。她与宫廷乐师和舞者们多次商议,精心挑选了婚礼上要演奏的曲目和表演的舞蹈,力求在婚礼上呈现出一场视听盛宴。 在婚礼的前一周,懿柔公主特意前往宋府,与宋新晟及其家人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流。她希望能 够更好地了解宋家的传统和期望,以便在婚礼上更好地融合两家的文化。 “宋公子,我们的联姻不仅是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的联合。我希望能够尊重并融入宋家的文化。”懿柔公主诚恳地说道。 宋新晟对懿柔公主的尊重和理解表示感激:“公主殿下,您的诚意让我深受感动。我也同样期待这场联姻能够为我们两家带来和谐与繁荣。” 在懿柔公主的提议下,双方商定在婚礼上加入一些宋家的家族仪式,以示对宋家的尊重。 此外,懿柔公主还特意学习了宋家的传统礼仪,确保在婚礼上能够完美地展现出对宋家的敬意。 随着婚礼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懿柔公主的心情也越发紧张。她知道,这场婚礼不仅是她人生的一个新起点,更是她为大梁的未来贡献力量的机会。她决心以最优雅的姿态,迎接这场意义非凡的庆典。 终于,婚礼的正日到来了。整个京城都披上了节日的盛装,街道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婚礼的车队在御街上缓缓行进,懿柔公主身着华美的凤冠霞帔,端坐在装饰华丽的喜轿中,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婚礼在皇宫的正殿举行,仪式庄重而神圣。在皇后和宋老爷子的见证下, 懿柔公主与宋新晟完成了婚礼的各个环节,正式结为夫妻。随后,盛大的婚宴在皇宫的宴会厅举行,朝中大臣、贵族名流齐聚一堂,共同庆祝这对新人的大喜之日。 随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懿柔公主的婚礼正式拉开了序幕。这一天,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喜悦与庆祝的氛围中,街道两旁挂满了彩灯和绸带,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喜字。 在皇宫深处,懿柔公主在宫女的簇拥下,穿上了精心制作的婚服。那是一袭金丝织就的凤冠霞帔,绣满了金丝凤凰和吉祥的图案,象征着皇家的尊贵与权势。 她的发髻被高高挽起,戴上了一顶镶嵌着宝石的凤冠,额前垂下的珠帘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添几分神秘与华贵。 宫中的化妆师为懿柔公主精心上妆,她的面庞在细腻的妆容下显得更加精致,眉如远山含翠,眼似秋水含波。她的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既期待又庄重。 与此同时,在宋府,宋新晟也在家族长辈和亲朋好友的见证下,穿上了传统的新郎礼服。他的礼服以红色为主,绣有龙纹,代表着家族的荣耀和力量。他的发髻整齐地束在头顶,戴着一顶黑色的官帽,帽上的红缨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宋新晟的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天不仅是他与懿柔公主结为夫妻的日子,更是宋家与皇家关系更进一步的开始。 随着吉时的到来,婚礼的仪式正式开始。在宫中举行了隆重的仪式,懿柔公主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婚礼的殿堂。她的出现,如同一道绚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殿堂。 宋新晟在殿堂的另一端等待着,当他看到懿柔公主款款而来,心中的激动与喜悦溢于言表。两人在众宾客的见证下,完成了传统的婚礼仪式,互换了婚戒,许下了终身的承诺。 婚礼上,朝中的大臣和贵族们纷纷献上了贺礼,祝福这对新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随后,盛大的婚宴在皇宫的宴会厅举行,美酒佳肴,歌舞升平,整个京城都沉浸在这场婚礼的喜悦之中。 懿柔公主和宋新晟在宾客的祝福声中,共同切开了象征团圆和美满的婚礼蛋糕,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这场婚礼不仅是懿柔公主和宋新晟人生中的重要时刻,更是大梁朝政治联姻的典范,标志着两个家族的紧密结合,为大梁的稳定和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在这个充满希望和机遇的新时代,他们将携手共进,共创辉煌。 第469章 大哥 清早,宋星蓉来到父母的院子,就遇上了和哥哥一起来给爹娘敬茶的懿柔公主。 贵为公主,新婚过后的她却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非常自然地盘上了妇人发髻,大堂内,她与宋新晟并肩站立,两人的举止优雅,神态庄重。 在宋家长辈面前,他们共同奉上了精心准备的香茶,以示对宋家父母的尊敬和孝顺。 宋将军看着眼前的新人,眼中流露出满意的光芒。他的妻子,宋夫人,也面带微笑,频频点头。懿柔公主的举止得体,礼数周全,让他们感到很是欣慰。 宋将军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道:“懿柔公主,你的礼数周全,举止得体,不愧是皇家的典范。宋家能迎娶到你这样的儿媳,是我们宋家的荣幸。” 懿柔公主微微低头,恭敬地回答:“宋将军过誉了,懿柔身为宋家的一员,自当遵守礼数,尽心尽力侍奉长辈,与新晟携手共进。” 宋新晟也随即附和:“父亲,懿柔公主深明大义,她的到来,定能为我们宋家带来更多的和谐与幸福。” 宋夫人也温柔地说道:“公主,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宋家的女儿,我们定会视你如己出,共同维 护这个家的温暖与繁荣。” 懿柔公主感受到了宋家父母的温暖与接纳,她的心中充满了感激:“谢谢父亲、母亲,懿柔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努力成为宋家贤良的妻子和孝顺的儿媳。” 宋星蓉站在院子的一角,静静地观察着这温馨的一幕。她看到懿柔公主和宋新晟的和谐,以及父母对懿柔公主的赞许和接纳,心中也感到了一丝温暖和安慰。 宋星蓉知道,这场联姻对于宋家来说意义重大,不仅加强了宋家与皇家的联系,也为宋家带来了新的希望和机遇。她走上前,向懿柔公主和宋新晟表示祝贺。 “公主,哥哥,看到你们如此般配,我为你们感到高兴。”宋星蓉微笑着说道。 懿柔公主转过头,看到宋星蓉,她的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星蓉,谢谢你的祝福。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请你多多指教。” 宋新晟也对宋星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星蓉,你一直都是宋家的骄傲,我们相信,你和懿柔公主一定能成为宋家最出色的姐妹。” 宋星蓉听后,心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责任感。她知道,作为宋家的一员,她需要更加努力,为 宋家的繁荣和大梁的稳定贡献自己的力量。 敬茶仪式结束后,懿柔公主和宋新晟在宋家长辈的陪同下,参观了宋家的庭院和花园,进一步了解宋家的传统和文化。懿柔公主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尊重,她认真倾听宋家长辈的讲解,不时地提出问题,显示出她对宋家的尊重和融入的决心。 劳累半天后,宋新晟便没有再陪伴,想到有宋星蓉陪伴她,便放心地告辞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他与懿柔公主相识不算久,新婚之夜时俩人相敬如宾,毕竟是因为利益而结合的,彼此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就这么保持着距离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不过,结为了夫妻,终究是要发展到那一步的,而且他们并非陌生人,和懿柔公主在一块呆久了,他反而会觉得非常不自在,索性去专心忙别的事情。 可话又说回来,历代尚公主的驸马爷,比如之前的王若彬,成了驸马爷后就被皇帝以陪伴公主为由赋了闲,虽说俸禄照发,名义上仍然保留着官职,但手上已没有一点实权,并且也会失去参与朝政的机会。 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得到吏部的通知,内务府那边也没来 人说要教他这个驸马爷什么宫廷礼仪,懿柔公主说是父皇母后身体不适,过几天再进宫拜见,可他心里不太相信,总有些不踏实。 大婚之后,宋新晟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职位变动的通知,刑部的公务他照样要办,他的日常公务依旧如常进行。京兆尹作为京城的地方长官,偶尔也会因为一些棘手的问题来求助于宋新晟。有时候翟仁仲带他去一趟大理寺,他都能收到王若彬又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他能理解王若彬,作为曾经嘉宁公主的驸马,对宋新晟能够继续参与朝政和保持实权感到羡慕,而他自己的境遇则让他心生嫉妒。 在宋府的一处幽静凉亭中,懿柔公主和宋星蓉相对而坐,两人的谈话在轻松的氛围中进行。周围是一片修剪整齐的园林,流水潺潺,鸟鸣声声,为这个清晨增添了几分宁静。 懿柔公主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头戴金钗,她的姿态优雅,言谈间流露出皇家的风范。宋星蓉则身着简单的家常服饰,她的举止自然,给人一种亲切感。 两人聊着家常,谈论着京城中的一些趣事,以及各自在宋府的生活。然而,宋星蓉似乎有些心事,她的眉头偶 尔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突然,宋星蓉站起身,对懿柔公主说道:“公主,原谅我失陪一下,我突然想起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懿柔公主微微一笑,表示理解:“星蓉,请便,我们改日再聊。” 宋星蓉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凉亭,留下懿柔公主独自坐在凉亭中,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此时,宋新晟从一旁的回廊走了过来,他在懿柔公主的对面坐下,关切地问道:“公主,近日还是没有打算进宫拜见父皇母后吗?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宫中有什么事情?” 懿柔公主看着宋新晟,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夫君,父皇母后确实身体有些不适,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麻烦。等他们身体好些了,我们再进宫拜见。” 宋新晟皱了皱眉,他知道懿柔公主的话中有话,但他并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道:“公主,如果你有什么困扰,尽管告诉我。作为你的丈夫,我希望能够为你分担。” 懿柔公主感受到了宋新晟的关心和支持,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谢谢你,夫君。我会注意的,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 第470章 范家的阴谋 两人在凉亭中又聊了一会儿,宋新晟尽量让懿柔公主放松,希望能够缓解她心中的压力。他知道,作为皇家的成员,懿柔公主需要面对许多复杂的宫廷事务,而他作为她的依靠,必须给予她最大的支持和理解。 懿柔公主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亭外的池塘,水面上漂浮着几片初绽的荷叶,清新脱俗,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渴望着一丝宁静。 “夫君,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处理。”懿柔公主的声音柔和而坚定,“父皇母后的情况,我会密切注意,一旦有变化,我会立刻告诉你。” 宋新晟点头,他尊重懿柔公主的决定,同时也意识到,作为驸马,他需要给予懿柔公主足够的空间和信任:“我明白了,公主。我只希望你知道,无论何时,我都在这里,支持你。” 两人的对话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默契和理解。虽然他们的婚姻起始于政治联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逐渐建立起了一种基于尊重和信任的伙伴关系。 此时,宋星蓉处理完急事,回到了凉亭。她看到懿柔公主和宋新晟正和谐地交谈,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安慰。她知道,宋家的未来与懿柔公主息息相关,他们之间的 和谐对宋家来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公主,哥哥,你们聊得如何了?”宋星蓉重新坐下,加入了谈话。 懿柔公主微笑着回应:“星蓉,我们聊得很好。你哥哥很关心我,我很感激他的理解和支持。” 宋新晟也补充道:“星蓉,懿柔公主是个坚强而智慧的女性,我相信她能够处理好一切。” 宋星蓉点头,她对懿柔公主和宋新晟的信心更加坚定:“我相信你们。宋家有你们,定能克服一切困难。” 三人在凉亭中继续交谈,话题从家庭琐事逐渐转向了宋家的未来和大梁的朝政。 他们讨论着如何利用联姻带来的机遇,加强宋家在朝中的地位,同时也在考虑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挑战。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人的谈话越来越深入,彼此之间的了解和信任也逐渐加深。在这个清晨的凉亭中,他们不仅分享了彼此的想法和计划,也为宋家的未来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 宋星蓉认为,了解范家阴谋的真相对于宋家和懿柔公主来说至关重要。她决定带上懿柔公主,一同去见被关押的范晓曦,希望能够从她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在宋星蓉的带领下,两人穿过宋府的曲折回廊,来到了一个隐蔽的 院子。这里安静而隐蔽,是关押重要人物的理想之地。 懿柔公主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她知道,作为宋家的一员,她必须勇敢面对可能的真相。 进入院子后,宋星蓉示意守卫打开一间房间的门。范晓曦被关押在此,她的面色苍白,眼神中带着绝望。 见到宋星蓉和懿柔公主,范晓曦显得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宋家会派两位重要人物来见她。 宋星蓉没有绕弯子,直接逼问:“范晓曦,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范家的阴谋已经暴露,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更多。” 懿柔公主也严肃地说道:“范晓曦,你若是坦诚相告,或许还能减轻你的罪责。” 范晓曦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最终,她叹了口气,开始缓缓说出了范家的计划:“范家与平南王勾结,他们计划在朝会上发起政变,推翻太子,控制朝廷。” 宋星蓉和懿柔公主听后,心中一沉。这个消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但听到具体的阴谋,仍然让她们感到震惊。 宋星蓉追问:“范家和平南王具体是如何计划的?他们有哪些内应?” 范晓曦继续说道:“范家通过一些朝中大臣和宫中的太监,准备在朝会上制造 混乱,然后趁机控制皇上和太子。他们还计划利用我在东宫的位置,作为内应。” 懿柔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范晓曦,你们的行为是对大梁的背叛,是对皇家的不忠。你可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导致多少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范晓曦面对懿柔公主的愤怒,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和悔恨,声音低沉而无力:“懿柔公主,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的行为已经无法挽回,我……我只是想告诉我所知道的,希望能够为我的过错赎罪。” 懿柔公主紧紧地盯着范晓曦,她的眼神中既有愤怒也有同情。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曾经是东宫的一员,却因为家族的阴谋而走上了背叛之路。 “范晓曦,如果你真的想要赎罪,就必须把所有的真相告诉我们。”懿柔公主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大梁的安危重于一切,任何个人的得失都不能与之相比。” 宋星蓉也在一旁补充道:“范晓曦,你既然已经决定说出真相,就应该把所有的计划和参与者的名单都告诉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阻止这场灾难。” 范晓曦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彻底坦白才能有一线生机:“我会的,我 会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范家和平南王的计划,以及他们在朝中的内应,我都会一一揭露。”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范晓曦详细地叙述了范家的阴谋,包括他们如何通过贿赂和威胁控制了一些朝中大臣,以及宫中的太监如何在内部为他们提供信息和帮助。 懿柔公主和宋星蓉认真地听着,不时地提出问题,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关键的细节。随着范晓曦的叙述,她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 在范晓曦交代完毕后,懿柔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消息必须立刻传给太子和宋家,以便他们能够及时采取措施。 “范晓曦,我们会把你的话带给太子和宋家,希望你的坦白能够有助于阻止这场灾难。”懿柔公主沉声说道。 宋星蓉也对范晓曦说:“你的合作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种态度。” 两人离开了关押范晓曦的地方,她们的心中充满了紧迫感。在宋府的议事厅中,宋家的长辈们已经聚集起来,等待着懿柔公主和宋星蓉带来的消息。 懿柔公主和宋星蓉将范晓曦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将军和宋新晟。 宋将军沉声说道:“尽快知会太子吧。” 第471章 兵变 懿柔公主和宋新晟乘坐马车,急速赶往东宫。 在路上,两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忧虑。懿柔公主深知,这场政变的阴谋若得逞,不仅会危及太子的地位,更会对整个大梁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 “夫君,我们必须确保皇兄能够相信我们的话,并采取行动。” 宋新晟紧握着她的手,给予她安慰和力量:“公主,太子殿下是明智的,他一定会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们会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到达东宫后,两人立刻被引入太子的书房。太子见到懿柔公主和宋新晟神色匆匆,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懿柔,新晟,你们如此匆忙,是否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太子关切地问道。 懿柔公主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范晓曦的供述告诉了太子:“皇兄,范家和平南王勾结,计划在朝会上制造混乱,企图控制您和父皇。我们必须立刻采取措施,阻止他们的阴谋。” 太子晏祯听后,面色凝重,他知道这个消息的严重性,立刻下令:“传我命令,加强东宫和宫中的警戒,同时通知所有忠诚的大臣,提高警惕,准备应对可能的危机。” 就在宋家 和东宫紧张地准备应对可能的政变时,一条更加令人不安的消息在京城中不胫而走——皇帝病重,情况堪忧。这个消息像一股寒流,迅速在朝臣和民众中传播开来,引起了广泛的忧虑和不安。 平南王得知这一消息后,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趁机加速自己的计划。他立即开始秘密联络宫中的眼线,这些人是他多年来在宫中布下的棋子,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时机。 在宫中的一处隐蔽房间里,章燮与一名身穿太监服饰的人秘密会面。这名太监是平南王在宫中的眼线,负责传递宫中的消息。 “殿下,皇帝的病情确实严重,御医们已经束手无策。”太监细声细气地报告着皇帝的病情,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章燮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冷酷:“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现在必须继续留在宫中,密切监视皇帝的病情,以及太子和其他皇子的动向。” 太监领命,他知道自己的任务重大,立刻返回宫中继续执行他的任务。 与此同时,平南王在自己的府邸中召集了一群心腹谋士,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计划。 “诸位,皇帝病重的消息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利用这个机会控制朝政。”平南王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谋士们纷纷表示同意,他们知道,这不仅是平南王的机会,也是他们实现野心的关键时刻。 “我们必须立刻联络我们在朝中的盟友,准备在朝会上发起行动。同时,我们还必须确保宫中的安全,防止太子和其他皇子利用这个机会上位。”一位谋士建议。 “好,你们立刻行动,确保我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平南王沉声说道,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宫中的眼线已经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情报,这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另一位谋士补充道:“我们必须在朝会上制造足够的混乱,让太子和其他皇子无法有效应对。同时,我们需要控制宫中的守卫,确保我们的行动不受干扰。” 平南王点头,他对谋士们的计划表示认可:“本王已经安排了人手,准备在朝会上散布谣言,引发混乱。同时,我们的人也会在宫中制造一些‘意外’,分散守卫的注意力。” 谋士们纷纷领命。这场政变, 成败在此一举。 夜幕降临,东宫的灯火在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明亮。太子晏祯眉头紧锁,他知道平南王不会善罢甘休,今晚必有一场恶战。他的目光落在了晏悬身上,他的眼神坚定,显然已做好了准备。 晏悬轻抚着手中的长剑,剑身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此番行动,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让平南王察觉异常。” 晏祯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他们将以生命守护大梁。” 此时,宫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卫匆匆来报:“太子殿下,平南王的部队已经接近东宫,他们手持火把,气势汹汹。” 晏祯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宝剑,高声下令:“所有忠诚的士兵,随我迎敌!”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决绝和勇气。 深夜,皇宫内一片寂静,唯有平南王的铁蹄声划破长空。他率领精兵,意图直取皇位,却未料到太子晏祯与晏悬早有准备。在一条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上,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平南王自投罗网。 火光映照着士兵们紧张的面容。章燮 骑在马上,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和狂傲。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大声吼道:“宫中妖孽横行,随本将军入宫擒拿妖孽!” 然而,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响起了尖锐的箭矢破空之声。晏祯精心布置的弓箭手们从暗处射出了密集的箭雨,平南王的士兵们猝不及防,纷纷倒下。 章燮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自己会落入埋伏。他急忙下令撤退,但已经太迟了。晏悬率领的精兵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傅南添手持长剑,英姿飒爽地冲入敌阵。他的剑法凌厉,每一剑都带着决绝和力量。宋新晟也不甘示弱,他的长枪如龙,所到之处,敌人无不望风披靡。 不远处,晏悬手持长剑,身影隐于暗处,晏祯立于他身旁,两人眼神坚定,望着入网的猎物。 “傅南添,你竟敢背叛王府!”章燮朝傅南添怒吼,挥剑挡开飞来的箭矢。 晏祯从暗处走出,长剑指向章燮:“章燮,你们平南王府的野心太大,竟敢觊觎皇位。今日,我就要为大梁除害!” 晏悬也紧随其后,加入了他们的战斗。 他们剑法高超,配合默契,将王府的士兵一一击溃。 第472章 暗夜 太子坐镇中军,指挥若定。他知道,这场战斗关乎大梁的生死存亡,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经过一番激战,章燮带的队伍被彻底击溃,他本人也被晏悬和傅南添联手生擒。晏祯下令将章燮押入天牢,等候审判。 在宫中的另一角落,局势紧张至极,宋星蓉紧紧挟持着范晓曦,面对着面色苍白的范尚书。她的眼中透露出坚毅的光芒,声音冷冽如冰:“范尚书,你若不想看到范家绝后,就立刻撤回你的人马!” 范晓曦在宋星蓉的挟持下,面色苍白,她知道自己和家族的命运悬于一线。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哀求,望向自己的父亲,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范尚书望着自己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宋星蓉并非虚言,若是自己再执迷不悟,范家百年的荣耀将毁于一旦。“好……好,我撤,我撤回人马。”范尚书颤抖着声音,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身边的心腹立刻领命,转身去传达命令。范尚书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悲哀,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可能就此结束,但为了女儿的安危,他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宋星蓉见范尚书终于妥协,稍微放松 了对范晓曦的挟持,但仍然保持着警惕:“范尚书,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玩什么花样。” 范尚书无力地点了点头:“宋小姐,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为难晓曦。” 此时,宫中的局势开始发生变化。范尚书的撤军命令迅速传达给了他的部下,原本准备在朝会上制造混乱的行动被迫中止。宫中的守卫们也感受到了局势的缓和,但他们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在东宫,太子晏祯得知范尚书撤回了人马,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立刻下令加强宫中的防御,同时准备在朝会上稳定局势。 “传我命令,所有忠诚的大臣立刻前来东宫议事,我们必须立刻稳定朝局。”太子晏祯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懿柔公主和宋新晟也在东宫中,他们对太子的决策表示支持。懿柔公主对宋新晟说:“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帮助皇兄稳定局势。” 宋新晟点头:“是的,公主,我们不能让平南王的阴谋得逞。”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东宫和宋家的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太子晏祯与忠诚的大臣们商讨对策,准备在朝会上应对可能的危机。而宋家则利用自己的情报网, 密切监视平南王和可能的同谋者的动向,确保他们不会有机会实施计划。 平南王的府邸中,谋士们正紧张地商讨着对策。他们得知章燮被捕,东宫的守卫比预期中更为森严,原本的计划已经难以实施。 “王爷,我们必须重新制定计划。”一位谋士沉声说道,“东宫的守卫森严,我们的人难以接近。” 平南王面色阴沉,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但他仍旧不甘心,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不,我们还有最后的手段。启动‘暗夜’行动,我要让整个皇宫陷入混乱!” 谋士们领命,他们知道‘暗夜’行动是平南王多年筹划的最后底牌,一旦启动,整个皇宫将无一宁日。 而此时,晏悬和傅南添正站在晏祯的身旁,三人的目光穿过重重宫墙,望向远方的天际。他们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更多的挑战还在等待着他们。 宋星蓉在确保范尚书撤军后,便如约让人将范晓曦送了回去,自己则迅速赶往太子所在之处。 “星蓉,你来了。”晏悬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殿下,范尚书已撤军,但平 南王不会就此罢休。我们必须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晏悬和傅南添也纷纷表示同意。他们知道,平南王的野心不死,必有更激烈的行动。他们必须时刻警惕,守护大梁的安宁。 晏祯望着和晏悬并肩而立的宋星蓉,目光复杂。 …… 尽管平南王的第一次攻击已被挫败,但他的野心并未就此熄灭。晏祯召集了所有忠诚的大臣和将领,准备在朝会上稳定局势,同时防备平南王可能的进一步行动。 在东宫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大臣们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对策。懿柔公主和宋新晟也参与其中,提供情报和建议。宋星蓉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突然,一名暗卫急匆匆地进入议事厅,带来了新的情报:“太子殿下,平南王的府邸中有异常动静,似乎在准备什么大动作。” 晏祯眉头一皱,立刻下令:“加强宫中各处的警戒,密切监视平南王的一举一动。同时,传我命令,所有忠诚的士兵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攻击。” 就在这时,宫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一名士兵慌张地跑来报告:“太子殿下,不好了,宫外突然涌来大量不明身份的人,他们手持火把 ,似乎要冲击宫门!” 晏祯站起身来,目光坚定:“这是平南王的‘暗夜’行动,他想在混乱中寻找机会。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阻止他们的阴谋。” 晏悬和傅南添迅速带领精兵,前往宫门加强防御。而宋新晟则带领一队士兵,准备应对可能的内乱。 在宫门外,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紧张的面孔。平南王的士兵们在谋士的指挥下,开始冲击宫门。晏悬和傅南添率领的士兵们严阵以待,准备迎战。 就在双方即将交战之际,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在夜空中响起,伴随着笛声,一群身着黑衣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平南王的士兵。他们是宋家的暗卫,专门负责在关键时刻出手,保护太子的安全。 黑衣刺客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敌军之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致命。平南王的士兵们在混乱中无法分辨敌我,阵脚大乱。 晏祯站在宫墙上,看着下方的战斗,心中暗自庆幸。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不仅仅是因为士兵们的勇猛,更因为忠诚与智慧的结合。 战斗持续了许久,最终,平南王的士兵们在内外夹击下,彻底溃败。晏祯下令将所有俘虏押入天牢,等待审讯。 第473章 平南王之死 而在平南王的府邸,平南王看着手中的情报,面色阴沉。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但他仍然不甘心。他决定亲自出手,哪怕是鱼死网破,也要给太子一个教训。 在东宫,太子和懿柔公主、宋新晟等人正在紧张地商讨对策。他们知道平南王不会就此放弃,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们必须加强宫中的防御,同时准备迎接平南王的最后反击。”太子沉声说道。 懿柔公主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心:“皇兄,我们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我们必须保护大梁,保护我们的人民。” 宋新晟也补充道:“我们应该立刻派遣信得过的士兵,加强宫墙的巡逻,同时在宫外设置陷阱,以防平南王的突袭。” 就在他们商讨之际,平南王已经悄然离开了府邸,带领着一群死士,向皇宫进发。他们身穿黑色夜行衣,手持利刃,悄无声息地穿过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当他们接近皇宫时,平南王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冷冽,似乎在寻找最佳的突破口。他知道,一旦进入皇宫,就是一场生死搏杀,没有退路。 而在皇宫内,晏祯和晏悬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 站在宫墙上,目光如炬,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晏悬手中握着长剑,晏祯则紧握着宝剑,两人都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平南王和他的死士们已经冲到了宫墙之下,他们开始攀爬宫墙,企图突破防线。 晏祯和晏悬立刻下令反击,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攀爬的死士。与此同时,宫中的士兵们也纷纷冲出,与入侵者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战斗异常惨烈,双方士兵在宫墙内外展开了殊死搏斗。晏祯和晏悬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剑光闪烁,每一次挥剑都带走一个敌人的生命。 平南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挥舞着长刀,亲自加入了战斗。他的武艺高强,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有几个士兵倒在他的刀下。 晏祯见平南王亲自上阵,知道这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他大声喝道:“平南王,你的野心已经暴露无遗,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说着,晏祯挥剑冲向平南王,两人在宫墙之下展开了激烈的对决。剑光刀影,两人的身影在火光中交织,每一次交手都充满了杀机。 就在这时,晏悬也加入了战斗,与晏祯联手对抗平南王。三人 的战斗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成为了战场上的焦点。 经过一番激战,晏祯和晏悬终于占据了上风。平南王虽然武艺高强,但面对两位高手的联手,也逐渐感到力不从心。最终,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晏祯一剑刺中了平南王的要害。 平南王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晏祯站在他的尸体旁,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平南王。” 随着平南王的死亡,他的死士们也失去了斗志,纷纷投降。晏祯下令将他们全部押入天牢,等待审判。 战斗结束后,晏祯站在宫墙上,望着渐渐平静下来的皇宫,心中充满了感慨。 接下来,就是他和晏悬之间的斗争了。不过,暂时没必要急着翻脸。 晏悬站在晏祯的身旁,他的目光同样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两人之间虽然有着微妙的权力平衡,但在这一刻,他们更多的是战友和伙伴的关系。 懿柔公主和宋新晟走上前来,望着晏祯,眼中满是敬意和信任。 懿柔公主望着太子,声音温柔而坚定:“皇兄,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支持你。” 宋新晟也表达了他的忠诚:“太子 殿下,大梁的安危,就是我等的责任。臣将竭尽所能,辅佐您治理国家。” 晏祯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必须立刻着手处理后续的事务。他转身对懿柔公主和宋新晟说:“先进宫看看父皇怎么样了吧。” 随后,晏祯下达了一系列命令,首先是对平南王余党的彻底清查,确保不会再有叛乱的火种。然后是对受伤士兵的救治,以及对牺牲士兵家属的抚恤。他还下令加强皇宫的防御,以防不测。 天色渐亮,皇宫内的紧张气氛逐渐缓和。晏祯和懿柔公主、宋新晟一起前往皇帝的寝宫,他们心中都充满了忧虑,不知道皇帝的病情如何。 当晏祯一行人匆匆离开这里,直奔乾清宫时,他们发现情况远比预想的要复杂。乾清宫外,楚王和贤妃已经布下重兵,宫门紧闭,气氛紧张。 晏祯眉头紧锁,转头对晏悬说:“我们必须小心应对,楚王和贤妃此举必有深意。” 懿柔公主不由下意识地抓住了宋新晟的手臂,低声道:“皇兄,我们不能让他们控制父皇,大梁的未来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宋星蓉和晏悬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看出了眼中的担 忧。 就在这时,宫门缓缓打开,楚王和贤妃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显然对自己的布局颇为自信。 楚王冷笑道:“晏祯,你来得正好。父皇病重,朝政需要有人主持,我作为皇族的一员,自然应当担此重任。” 晏祯沉声回应:“四弟,父皇的安危是大梁的首要之事,你这样控制乾清宫,是何居心?” 贤妃在一旁插话道:“太子殿下,你何必如此紧张?我们只是担心皇帝陛下的安危,想要更好地照顾他。” 晏祯知道他们的话中充满了虚伪,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楚王忽然转向晏悬痛斥道:“真是一条白眼狼啊!昔日向本王俯首称臣,转头就成了东宫的走狗。母妃当初护你养你,全被你辜负掉了。” 晏悬冷笑:“护我?护我,会给我下毒?” 楚王的脸色在晏悬的反问下变得阴沉,他没想到晏悬会在这种时候提起往事。贤妃在一旁,面露尴尬之色,显然晏悬的话触及了他们的软肋。 “晏悬,你这是何出此言?”楚王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母妃当年救你,是出于仁心,你怎能如此怀疑我们?” 第474章 对峙 晏悬冷笑一声,他的目光如利剑般锐利,直指楚王和贤妃的虚伪面目:“如果你们真的关心我,为何当年会在我的食物中下毒妄图废我经脉?若非我命大,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楚王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晏悬会当众揭穿他们的阴谋。贤妃则急忙辩解:“那都是误会,我们从未对你有过恶意。”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似乎是因为晏悬的不信任而感到痛心:“晏悬,我当年救你,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你怎能如此污蔑我?难道你忘了是谁在你病重时日夜守候,为你祈祷吗?” 但晏悬并不买账,他的声音更加坚定:“误会?那为何我中毒后,你们却封锁了消息,甚至没有请御医为我诊治?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晏祯站在一旁,听着晏悬的话,心中也感到了一丝震惊。他虽然知道宫中的斗争复杂,但没想到楚王和贤妃竟然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此毒手。 晏悬面对四皇子和贤妃的痛斥,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动摇,反而更加坚定:“四皇子,贤妃娘娘,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但你们给我下毒是事实,我险些丧命也是事实。我今日所问,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四皇子怒 不可遏,他向前迈出一步,指着晏悬:“真相?真相就是你背叛了家族,背叛了皇族!你这是在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的团结!” 贤妃也补充道,她的声音中带着失望和愤怒:“晏悬,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对我们。你的心,难道就这么冷吗?” 晏悬不为所动,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的软弱和退缩都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我并非冷血,我只是在追求真相。如果你们心中无愧,又何必害怕我的质疑?” “晏悬,你这是在挑拨离间!“楚王试图转移话题,“现在父皇病重,我们应该团结一心,而不是在这里相互指责。” 但晏悬并不为所动,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让:“团结?你们控制乾清宫,阻挠我们见父皇,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团结?我今天就要揭穿你们的真面目,让所有人看清你们的野心!” 然而,就在双方对峙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整齐的步伐声。慕容策带领着一队精兵,迅速向乾清宫靠近,显然是来支援楚王的。 晏悬低声对晏祯说:“看来今天我们遇到了大.麻烦,慕容策的加入让局势更加复杂。” 懿柔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皇兄,我们必须想办法。” 宋新晟和宋星蓉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晏祯知道晏悬的话已经触动了楚王和贤妃的底线,接下来可能会有更激烈的冲突。 就在这时,慕容策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冷静而有力:“晏悬,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的安危。我们不应该在这里争执,而是应该共同商讨对策。” 晏祯看了慕容策一眼,他知道慕容策是个聪明人,他的话看似公正,实则是在为楚王和贤妃解围。 “慕容策,你说得对。”晏祯接过话茬,“但现在乾清宫被你们控制,我们如何能安心商讨对策?我要求立刻见父皇,确认他的安危。” 晏祯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决断。他对楚王和贤妃说:“我要求见父皇,确认他的安危。” 楚王冷笑不语,而慕容策已经带着士兵来到了乾清宫前,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晏祯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转身对晏悬说:“你带懿柔和宋家兄妹先撤,我来拖住他们。” 晏悬一惊:“皇兄,你这是何意? ” 晏祯坚定地说:“你们先去看望父皇,本太子留下与他们对峙即可。” 懿柔公主和宋新晟、都不愿意离开,但晏祯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宋星蓉看着他满脸的坚定,不由吃了一惊。 难道他不担心晏悬趁机上位吗? 要知道,宋家虽然名义上打着扶持太子的旗号,实际上却是支持晏悬的。晏祯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难不成他留了什么可以保证断绝晏悬上位可能的后手? 宋星蓉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她知道晏祯和晏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但晏祯此刻的决定显得异常坚定,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深谋远虑。 晏悬看着晏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知道晏祯的留下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但同时也可能是一个试探自己的机会。晏悬心中明白,无论自己是否有野心,此刻都必须表现出对晏祯的忠诚和支持。 “皇兄,我怎能在此时离开你?”晏悬沉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我们是兄弟,应当共同面对困难。” 懿柔公主也紧随其后,她的眼神坚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皇兄,六哥哥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应当并肩作战。” 宋新晟则保 持着沉默,他的目光在晏祯和晏悬之间来回转动,似乎在权衡着局势。 晏祯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可能会让晏悬陷入困境,但这也是考验他的时候。晏祯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但目前形势危急,我们必须分头行动。六弟,你带懿柔和宋家兄妹先进宫,确保父皇的安全。我留在这里,牵制楚王和贤妃,以及慕容策的兵力。” 晏悬知道晏祯的话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既然皇兄已有定计,我等自当遵命。但请皇兄务必小心,我们宫中见。” 说完,晏悬带着懿柔公主和宋家兄妹迅速离开,而晏祯则转身面对楚王、贤妃和慕容策,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坚定和勇气。 楚王看着晏祯独自一人留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晏祯,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阻挡我们吗?” 晏祯淡淡回应:“四弟,我并不是一人之力。父皇的意志和大梁的民心,都与我同在。” 贤妃在一旁,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似乎对晏祯的留下感到不安。 慕容策则保持着沉默,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晏祯,似乎在寻找着破绽。 第475章 皇帝寝宫 晏祯面对楚王的冷笑,神色不变。 “老四,大梁的民心和父皇的意志,不是靠人多势众就能动摇的。”晏祯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今日之事,若非你们心中有鬼,又何必惧怕我一人?” 贤妃见晏祯态度坚定,知道再多的言语也无法动摇他,便转而使出柔情攻势:“祯儿,你和老四可是亲兄弟,何苦如此相逼?你若担心皇帝陛下,不如我们一同进去看望,也好过在这里争执。” 晏祯不为所动,他深知贤妃的手段,此时的和善不过是缓兵之计:“贤妃娘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父皇的安危不容有失,我必须确保无人能借机行不轨之事。” 慕容策见双方僵持不下,知道若再不采取行动,形势将对自己这边越发不利。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太子殿下,我们无意与你为敌,但皇帝陛下的安危也关系到整个大梁的稳定。若你坚持不让步,就别怪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措施了。” 晏祯紧握宝剑,目光如电:“慕容策,你们若敢轻举妄动,就别怪我以太子之尊,行使我应有的权力。” 气氛再次紧张,双方人马都紧绷着神经,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冲突。但晏祯心中有数,他知道自己不能 先动手,必须保持太子的尊严和克制。 就在这时,晏悬带领懿柔公主和宋家兄妹已经悄然接近了乾清宫的另一侧,他们计划通过一个秘密通道进入皇帝的寝宫,以便在不引起楚王和贤妃注意的情况下,确保皇帝的安全。 晏悬深知,晏祯在外面牵制敌人,自己这边的行动必须迅速而谨慎。他们穿过曲折的宫廊,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这是通往皇帝寝宫的秘密通道。 懿柔公主紧张地看着晏悬,低声道:“六哥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被发现……” 晏悬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我们没有选择。皇兄在外面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必须确保父皇的安全。” 宋新晟和宋星蓉也表示支持,他们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一行人迅速通过秘密通道,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皇帝的寝宫。 在寝宫中,他们发现皇帝正卧病在床,身边只有几个忠心的宫女和太监照料。懿柔公主立刻上前,轻声呼唤皇帝,而宋新晟和宋星蓉则迅速检查四周,确保没有其他人潜伏。 晏悬则站在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他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行动。 在晏悬的警惕注视下,寝宫中的气氛显得 异常宁静。懿柔公主轻抚着皇帝的手,泪眼朦胧,低声细语地安慰着昏迷中的皇帝,希望他能感受到家人的关怀与温暖。 宋新晟和宋星蓉仔细检查了寝宫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暗藏的危机后,他们来到晏悬身边,低声汇报:“六皇子,寝宫安全,未发现异常。” 晏悬点了点头,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但仍旧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虽然他们暂时安全,但晏祯在外面的情况仍是未知之数。 此时,晏祯与楚王、贤妃和慕容策的对峙仍在继续。晏祯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铿锵有力,他不仅要保护自己的尊严,更要维护大梁的稳定。 楚王似乎意识到晏祯不会轻易让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似乎在盘算着新的计划。贤妃则在一旁沉默不语,她的目光在晏祯和慕容策之间游移,似乎在寻找着破局的机会。 慕容策则保持着冷静,他知道这场对峙并非单纯的力量较量,更是一场心理和策略的博弈。他低声对楚王和贤妃说:“我们必须另寻他法,太子不会轻易让步。” 楚王冷哼一声,似乎对慕容策的提议并不满意,但也没有直接反驳。贤妃则轻声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必须要 有决断。”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匆匆忙忙地从寝宫方向跑来,她神色慌张,似乎有紧急情况。晏祯心中一紧,担心晏悬他们是否遇到了麻烦。 宫女来到晏祯面前,低声耳语几句。晏祯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恢复了平静。他对楚王和贤妃说:“父皇有旨,宣我和楚王一同觐见。” 楚王和贤妃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慕容策则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这背后的含义。 晏祯趁机打破僵局,他率先向寝宫方向走去,楚王和贤妃紧随其后,慕容策则带着士兵保持警惕,一行人缓缓向寝宫前进。 在寝宫中,晏悬和懿柔公主已经将皇帝的情况稳定下来,等待着晏祯他们的到来。晏悬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们必须更加小心应对。 当晏祯和楚王一同进入寝宫,看到皇帝虚弱地躺在床上,两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忧虑。晏祯上前一步,轻声向皇帝请安,楚王也跟随着行礼。 皇帝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声音微弱但清晰:“你们都来了,朕心甚慰。大梁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晏祯和楚王都能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沉重,他们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荣 耀,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 皇帝的目光转向晏悬和懿柔公主,以及宋家兄妹,他轻声说道:“你们都是大梁的栋梁,朕希望你们能够同心协力,共保大梁的繁荣。” 皇帝在寝宫的床榻上,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尽管他的面色苍白,声音微弱,但那双眼睛依然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微微抬起手,指向晏悬:“老六……你留下,其余人都退下。” 懿柔公主和宋家兄妹闻言,相互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不舍,却也明白皇帝有重要的话要单独对晏悬说。 他们恭敬地行了一礼,默默地退出了寝宫,楚王和晏祯也紧随其后,步出了门外。 贤妃在离开前,投向晏悬一个复杂的眼神,但最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随着众人一同离开。 寝宫的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留下晏悬和皇帝二人。晏悬走到床前,跪坐下来,轻声问道:“父皇,你召见儿臣,不知有何吩咐?” 皇帝微微一笑,尽管这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力:“老六,朕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很多事你比朕看得更透彻。朕现在问你,你对大梁的未来有何看法?” 第476章 撕破脸皮 晏悬沉吟片刻,然后认真地回答:“回父皇,大梁的未来需要稳健的治理和英明的领导。皇兄有这个能力,儿臣愿意全力辅佐,确保大梁的繁荣稳定。” 皇帝点了点头,似乎对晏悬的回答感到满意:“朕也相信你的眼光和判断。朕希望你能做到一点——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要以大梁的江山社稷为重,保护好你的兄弟姐妹。” 晏悬心中一震,他能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深意和对未来的忧虑:“儿臣明白,定当铭记父皇的教诲,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皇帝在病榻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他凝视着晏悬,声音低沉而有力:“晏悬,朕知道,你并非朕的亲生儿子。这些年来,你隐藏身份,隐忍不发,朕一直好奇,你究竟在等待什么?是时机未到,还是心中另有打算?” 晏悬面对皇帝的提问,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陛下真是目光如炬,连儿臣这点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不错,我确实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晏悬会如此坦率地承认:“那你为何至今未动手?以你的智慧和手段,应该早已找到机会。” 晏悬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宫墙,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冽:“因为,我 更想看到你活着,看着你一手建立的基业,因为平南王,太子和楚王的争斗而分崩离析。陛下已然行将就木,我又何必急于一时,送你上路?” 皇帝的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晏悬会如此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复仇心理和对皇权的蔑视:“你……你就不怕朕现在就下令将你拿下?” 晏悬转过身,面对皇帝,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陛下你若能下得了这个命令,又何必等到今天?你心中清楚,大梁需要稳定,而你,也需要我。” 皇帝沉默了,他知道晏悬的话不无道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自己的情绪:“晏悬,你这是在玩火。如今平南王已死,太子和楚王继续争斗,最终伤害的是大梁。” 晏悬冷笑一声,他的态度中透露出对皇帝的不满和对现状的讽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是你,是你的猜忌和权谋,造就了今天的局面。我不过是顺势而为,让这场戏更加精彩罢了。”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晏悬的话如同利刃一般刺痛了他的心:“晏悬,你这是在报复朕吗?” 晏悬走到皇帝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报复?或许吧。但更重要的是,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即使是你,也无法掌控一切。大梁的未来,不应该由你的猜忌和权谋来决定。” 晏悬站在皇帝的病榻前,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悲痛:“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吗?你戕害了我的亲生父亲,掠夺了我的母亲,逼得她惨死。这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皇帝的脸色骤变,他没想到晏悬会在此时此地提起这段过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晏悬,你这是从何说起?朕一直视你如己出。” 晏悬冷笑一声,他的情绪如同爆发的火山,再也无法抑制:“视我如己出?你可知道,我夜夜梦见母亲的眼泪,听见她的哭泣和呼唤?你可知道,我亲生父亲死不瞑目的冤屈?你用权力和阴谋掩盖了真相,却掩盖不了我心中的恨!“ 皇帝沉默了,面对晏悬的指控,他无法反驳,那些往事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裂了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 晏悬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我不仅要为我的亲生父母复仇,更要让大梁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皇帝,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皇帝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他意识到晏悬的决心和复仇的火焰已经无法扑灭:“晏悬,朕是你的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 晏悬却笑了,笑声中充满了讽刺和决绝:“父亲?你不配!在 我心里,你只是一个刽子手,一个凶手。今天,我要让你活着,活着看到你所犯下的罪行,如何反噬你自己。” 皇帝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沉思晏悬的话。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晏悬,你走吧。朕累了,不想再与你争执。让他们进来,朕还有些话要交代。” 晏悬微微一笑,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寝宫。 寝宫外,晏祯、楚王、懿柔公主和宋家兄妹都在等待着消息。晏悬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开了。他知道,大梁的皇位之争才刚刚开始,而他,将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变数。 晏祯见晏悬出来,立刻上前询问:“父皇怎么样了?” 晏悬沉声回答:“父皇有些话要和你们说,我们在外面等候。” 楚王和懿柔公主也围了上来,晏悬只是望向宋星蓉,然后静静地站到了她的身旁。寝宫的门再次开启,晏祯和楚王走了进去,准备聆听皇帝的最后教诲。 晏祯和楚王进入寝宫,气氛显得异常沉重。皇帝虽然身体虚弱,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朕这一生,经历了无数风雨,也做了不少决定。”皇帝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朕自认对大梁尽心尽力,但朕也知道,有些事情,朕做得不 够好。” 楚王和晏祯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知道这是皇帝的最后时刻,他的话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 “晏祯,你是太子,朕一直对你寄予厚望。”皇帝转向晏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慈爱,“朕希望你能继承朕的意志,带领大梁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晏祯上前一步,跪在皇帝床前,沉声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誓死守护大梁。” 皇帝微微点头,又转向楚王:“老四,你性格刚烈,有时行事过于冲动,朕希望你能学会克制,多为大梁着想。” 楚王紧握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只是低头应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皇帝的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徘徊,最终叹了口气:“朕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你们兄弟和睦。朕希望你们能够放下争斗,同心协力,守护好这片江山。” 晏祯和楚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他们知道,这是皇帝最后的心愿,也是他们作为皇子的责任。 “朕的时间不多了,朕希望你们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以大梁为重。”皇帝的声音渐渐低沉,“朕相信你们,相信你们能够做到。” 寝宫外,晏悬、懿柔公主、宋新晟和宋星蓉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知道,这是大梁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也是他们人生的一个新起点。 第477章 警告 寝宫之内,皇帝的话语似有千钧之重,压在晏祯与楚王的心上。他们明白,皇帝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遗训,是他们未来治国的指南。 皇帝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晏悬离去的门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朕这一生,最大的错误,或许就是未能看透人心。晏悬,他虽非朕亲生,但朕视他如己出,却没想到,他心中藏有如此深的怨恨。” 晏祯和楚王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从未想过,晏悬的身世和心中的复仇之火,竟是如此猛烈。 皇帝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朕要你们记住,权力之争,最易蒙蔽人心。你们兄弟之间,不论有何矛盾,都不可让大梁的基业受损。朕不指望你们能立刻释怀,但朕希望你们能以国家为重。” 晏祯紧握双拳,坚定地回答:“儿臣明白,定会牢记父皇的教诲,绝不让大梁陷入内乱。” 楚王也沉声回应:“父皇,儿臣亦会尽力而为。” 皇帝微微颔首,似乎对两个儿子的回答感到满意。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晏祯和楚王,声音渐弱:“朕这一生,无愧于大梁,无愧于百姓 ,唯独对晏悬……朕亏欠他太多。” 寝宫之外,晏悬站在宫门外,面色冷峻。 他知道皇帝不会对他有任何好话,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命运已与大梁紧密相连。他不会放弃复仇,但也不会让个人的仇恨毁了整个国家。 懿柔公主走到晏悬身边,轻声问道:“六哥哥,父皇他……” 晏悬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懿柔,大梁的未来,需要我们共同守护。无论父皇说什么,我们都不能让他的遗愿落空。” 宋新晟和宋星蓉也站在不远处,他们知道,大梁的局势将更加复杂,但他们也准备好了迎接挑战。 寝宫的门再次打开,晏祯和楚王走了出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显然皇帝的话给了他们很大的触动。 晏祯走到晏悬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父皇有旨,要我们兄弟同心,共保大梁。” 晏悬微微点头,声音平淡:“皇兄放心,我们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楚王也上前,虽然眼神中仍有不甘,但也表态道:“为了大梁,我愿意和太子、六弟共同努力。” 朱荣盛 出来后,向他们宣告了皇帝最新的旨意。他的声音在皇后的宫殿中回响,清晰而庄重:“皇后娘娘,皇帝陛下有旨,希望您能率领贤妃及其他各宫嫔妃前去看望他。” 皇后端庄地点了点头,立即准备前往皇帝的寝宫。在她的带领下,贤妃和其他嫔妃们也纷纷整理衣装,跟随皇后的步伐,一同前往。 在皇帝的寝宫中,皇后和嫔妃们围绕着病榻,轻声地问候和安慰着皇帝。皇帝虽然身体虚弱,但见到后宫中的女眷们,眼中还是露出了一丝温暖。 在一阵温馨的谈话后,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贤妃的身上,示意其他嫔妃退下,只留下贤妃陪伴。贤妃的心中有些忐忑,但也感到荣幸,静静地站在皇帝的床侧。 皇帝的声音虽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贤妃,朕留你在此,是有些话要对你说。” 贤妃连忙应道:“陛下,妾身洗耳恭听。” 皇帝缓缓地说道:“朕知道你在后宫中颇有影响力,但朕今日要警告你,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大梁的铁律,也是维护国家稳定的重要原则。” 贤妃的脸色一变,连忙跪下:“陛下 ,妾身明白,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皇帝继续说道:“朕还听闻你与慕容氏有往来,朕不希望后宫与朝中大臣有任何不当的联系。慕容策虽是忠臣,但后宫与朝政必须保持距离。” 贤妃感到皇帝的话语中隐含的严肃和警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妾身绝无勾结朝臣之心,请陛下明鉴。” “朕要你记住,朕对后宫的监管不容有任何疏忽。若有人敢违反规矩,朕必严惩不贷。” 贤妃惶恐极了:“陛下,妾身铭记在心,定会严守后宫的规矩,不敢有违。” 皇帝的冷笑在寝宫中回荡,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直直地盯着贤妃:“贤妃,你所有的行动,朕都看在眼里。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过朕的视线。” 贤妃闻言,心中一紧,她感到皇帝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穿透了她的心防,让她无处遁形。她的脸上勉强保持着镇定:“陛下,妾身一直忠心侍奉,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皇帝却不为所动,继续冷冷地说道:“忠心?朕看你是忠心于自己的野心吧。你说你与慕容氏没有勾结,你以为 朕会相信吗?告诉你,楚王永远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你所有的谋划,都不过是徒劳。”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击中了贤妃的心。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皇帝早已洞悉一切。贤妃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她的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陛下,您不能这样对待楚王,他也是您的儿子啊!同样都是您的儿子,为什么他就不能争取一下那个位置?” 皇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望和愤怒:“儿子?他若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野心。朕告诉你,朕的决定不会改变,楚王永远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贤妃的情绪彻底失控,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陛下,您这是在逼我们母子走向绝路啊!” 皇帝冷冷地看着贤妃,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朕已经给了楚王足够的机会,是他自己没有珍惜。朕不会让大梁的未来掌握在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手中。” 贤妃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她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恐惧。皇帝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击打在她的心上,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第478章 活久一点 皇帝看着贤妃,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他的声音冷硬如铁:“贤妃,朕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宽容,但你和楚王的野心,朕不能视而不见。大梁的江山社稷,不容任何人的私欲破坏。” 贤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此时此刻,任何的哀求都无济于事。她抬起头,直视皇帝的眼睛,坚定地说:“陛下,妾身明白了。既然这是陛下的旨意,妾身无话可说,只求陛下能够宽恕楚王。” 皇帝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宽恕?楚王的命运,取决于他自己。如果他能够悔改,或许还有转机。但如果他继续执迷不悟,那么朕也无能为力。” 贤妃缓缓站起身,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皇帝的决定,她只能退下,心中充满了沉重和无奈。 “陛下,妾身告退。”贤妃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寝宫,她的步伐虽然坚定,但背影却显得无比凄凉。 回到棠梨宫后,贤妃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楚王急切地迎上前,眼中满是询问和不安:“母妃,父皇他……” 贤妃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楚王靠近,然后低 声将皇帝的决定告诉了他。 楚王听着听着,面色逐渐苍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这不可能。父皇怎能如此对我?我不信,我不信!” 楚王情绪激动,他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和期望,竟然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紧握着拳头,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不甘:“我不信父皇会这样绝情,我要去见他,我要亲自问个明白!” 贤妃一把拉住欲要冲出宫门的楚王,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不,你不能去。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你现在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楚王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贤妃,眼中满是痛苦和迷茫:“母妃,那我应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贤妃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必须要冷静下来思考对策:“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不能让皇帝的决定成为定局。” 贤妃决定去联络慕容氏,希望能够借助外力改变当前的局势。然而,当她试图派遣心腹出宫时,却发现棠梨宫附近已经遍布眼线。她的下属刚刚踏出宫门,就被暗中的人影盯上,根本无法悄无声息地离开。 贤妃的心中一沉,她意识到皇帝 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他的行动比想象中的更快、更严密。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不能让任何风吹草动引起皇帝的怀疑。 在宫中的密室里,贤妃和楚王再次面对面坐下,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贤妃思考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所有的行动都要在暗中进行,不能让皇帝察觉。” 楚王紧咬着嘴唇,他知道贤妃说的没错,但现在的局面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挫败:“母妃,我们真的还有机会吗?” 贤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楚王,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绝不会放弃你。” 母子二人在密室中商讨了很久,从各个方面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和可能的对策。他们知道,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而精确,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而在棠梨宫外,皇帝布置的眼线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贤妃和楚王的行动牢牢监控。他们不知道,这场关于皇权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朱荣盛在得知皇帝关于楚王和太子的决定后,他意识到宫中的势力平衡即将被打破,于是迅速就决定了暗中将这个 决定透露给晏悬,为自己留下后路。 晏悬收到朱荣盛传来的消息后,立即与宋星蓉在密室中商议对策。宋星蓉心思缜密,她意识到若要在这个权力斗争中占据先机,必须先下手为强。 “六哥哥,现在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若太子和楚王联手,我们恐怕难以应对。”宋星蓉眉头紧锁,沉声分析。 晏悬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星蓉,你说得对。我们必须采取行动,而且要快。我听说贤妃正急于派人出宫报信,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宋星蓉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好,我这就安排人手,暗中帮她遮掩,促成此事。一旦贤妃的信使出宫,我们就可以趁机行动。” 晏悬微微一笑,对宋星蓉的机智表示赞许:“星蓉,你真是我的得力助手。我们不仅要帮助贤妃,还要借此机会,让楚王和太子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宋星蓉点头,她立即行动起来,利用宋家在宫中的势力,暗中为贤妃的信使提供方便。在她的巧妙安排下,贤妃的人顺利地避开了宫中的眼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 与此同时,晏悬也开始布局,他通过自 己的亲信,暗中散播消息,将皇帝的决定稍作改动,使得楚王更加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对太子的敌意也更加明显。 在朱荣盛的秘密通报和宋星蓉的暗中操作下,宫中的局势开始悄然变化。楚王得知皇帝的决定后,愤怒与不甘让他决定采取更为激进的行动。而太子也感到了压力,开始加强自己的势力,以防不测。 贤妃在得知自己的信使成功出宫后,虽然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她也清楚,这仅仅是权宜之计。她必须尽快找到新的盟友,为自己和楚王争取更多的支持。 …… 在皇帝的寝宫中,晏悬见到了面容憔悴的皇帝。皇帝看着晏悬,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晏悬,你虽非朕亲生,但朕一直视你为己出。朕知道你心中有恨,但朕希望你能放下过去,为了大梁的稳定,做出正确的选择。” 晏悬心中一震,他没想到皇帝会如此直白地提及他的身世和复仇之心。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回答:“放心,臣会吩咐太医院用最好的药物,还会带神医进宫为陛下诊治。臣只希望陛下活久一点,毕竟只有这样,才能看到兄弟阋墙的精彩场面。” 第479章 争吵 皇帝听罢晏悬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晏悬会如此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复仇之心,甚至在皇帝面前毫不掩饰。皇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晏悬,你这是在挑战朕的底线吗?朕虽然病重,但还不至于任人摆布。” 晏悬微微一笑,他的态度中透露出一种从容和自信:“陛下,臣并无挑战之意。臣所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大梁的江山社稷,需要一个明智的君主来守护。太子和楚王之间的争斗,将决定大梁的未来。臣只是希望陛下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切。” 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晏悬,你的确很聪明,也很有胆识。朕承认,朕的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确实难以避免。但你别忘了,朕虽然病重,但朕仍然是大梁的皇帝。朕的话,仍然有分量。” 晏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陛下,臣明白。臣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希望陛下能够看清楚形势。太子和楚王之间的争斗,不仅是他们个人的事情,更关系到大梁的未来。臣希望陛下能够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皇帝深深地看了晏悬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沉思。他知道晏悬的话 不无道理,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掌控一切。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晏悬,你退下吧。朕需要休息,也需要时间来考虑。” 晏悬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寝宫。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触动了皇帝的心。虽然皇帝仍然坚持自己的权威,但他也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 …… 贤妃在棠梨宫中焦急地等待着回信,却并不知,密信落到了宋星蓉的手上,宋星蓉没有告知父亲和兄长,而是第一时间借懿柔公主的掩护前往皇后的昭阳殿。 皇后在听到宋星蓉的汇报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彻底解决后宫争斗的绝佳机会。于是,皇后决定亲自前往棠梨宫,与贤妃当面对质。 在棠梨宫中,贤妃和皇后的争吵一触即发。皇后厉声质问贤妃暗中勾结朝臣,图谋不轨。贤妃则反驳皇后无端指责,两人的争吵愈演愈烈,终于在愤怒中抖出了当年晏悬母妃顾明霜死亡的真相。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当年顾明霜的死,难道皇后你就真的一无所知吗?”贤妃在愤怒中脱口而出。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没想到贤妃竟然会提及这段往事:“你… …你休要血口喷人!” 两人的争吵声传出宫外,引起了宫内众人的注意,消息也迅速传到了晏悬耳中。晏悬听到自己母妃死亡的真相竟然被提及,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他立刻赶往棠梨宫,想要亲耳听到这一切。 当晏悬到达棠梨宫时,皇帝在朱荣盛的搀扶下,勉强来到了棠梨宫,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够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宫中岂是你们争吵的地方?” 贤妃和皇后见到皇帝亲临,都吓得立刻噤声,跪倒在地。 皇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贤妃身上:“贤妃,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顾明霜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妃感受到皇帝的怒火,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她咬了咬牙,决定将真相和盘托出:“陛下,顾明霜当年并非病逝,而是被人毒害。而下毒之人,就是……” 寝宫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贤妃的身上,等待着她揭开那个埋藏已久的秘密。而晏悬的心,也在这一刻悬到了嗓子眼。 贤妃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如利剑般刺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将真相全盘托出。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 下情绪,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是……是当年伺候顾明霜的宫女所为,她们受人指使,我也只是后来才得知真相。” 晏悬紧握双拳,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指使?是谁指使的?贤妃,你说清楚!” 贤妃避开晏悬的目光,声音更低:“是……是皇后的亲信宫女。但皇后是否知情,我不敢断定。” 此言一出,整个棠梨宫陷入一片死寂。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颤抖着声音反驳:“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做的,我从未……”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皇后,眼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皇后,你怎么说?” 皇后慌忙跪下,泪眼朦胧:“陛下,妾身真的不知情,这一定是误会,是有人陷害我!” 晏悬却无法平静,他的母亲顾明霜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如今得知真相,他的心中充满了杀意:“陷害?那么证据呢?贤妃,你可有证据?” 贤妃沉默了片刻,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件:“这是当年我无意中得到的信件,信中提到了当年的事宜。” 晏悬接过信件,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中的内容确实提到了皇后的亲信宫女和一些不为人 知的交易。他的手在颤抖,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这……这是真的?” 皇后看着晏悬手中的信件,心中一片绝望:“陛下,妾身真的不知情,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求陛下明察!” 皇帝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来人,将皇后和贤妃暂时禁闭,此事朕要亲自查清。” 随着皇帝的命令,宫中的侍卫立刻上前,将皇后和贤妃带离了棠梨宫。晏悬站在原地,手中的信件被他紧紧握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融入其中。 宋星蓉步入室内,看到他正站在窗前,手中紧握着那封信件,面色凝重。 她轻步走到晏悬的身边,柔声说道:“悬,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们必须冷静,不能让情绪左右了我们的判断。” 晏悬转过身,看着宋星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星蓉,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如今真相大白,我怎能不激动?我必须为她讨回公道,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宋星蓉握住晏悬的手,她的眼神坚定而充满力量:“悬,我支持你。但我们要理智地对待这件事,不能让复仇的火焰蒙蔽了我们的双眼。我们要找的不仅是真相,更是正义。” 第480章 朝会 晏悬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星蓉。我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但我要做得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宋星蓉微微一笑,她知道晏悬是一个理智而坚强的人,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支持他的原因:“悬,我们一起来面对这个问题。我们有证据,有智慧,还有彼此。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晏悬点了点头,他感到了宋星蓉的支持和信任,这给了他莫大的力量:“星蓉,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我感到非常安心。我们一起揭开真相,为我母亲正名。” 两人在窗前并肩站立,望着外面的夜空,心中充满了决心。他们知道,这场斗争不会轻松,但只要有彼此的陪伴,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乾清宫,皇帝躺在床上,面色沉重。 他没想到自己后宫中的争斗竟然如此激烈,甚至涉及到了谋杀。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失望,但他知道,作为皇帝,他必须查明真相,给晏悬一个交代。 皇帝召见了朱荣盛,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朱荣盛,你去查一查这件事。朕要知道所有的真相,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朱荣盛领命退了出去。 皇帝的病势愈发 沉重,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在皇帝的病榻前,朱荣盛宣读了皇帝的旨意,命太子监国,代理朝政,直至皇帝康复或有新的旨意。 晏祯作为太子,接过了监国的重任。 然而,楚王对此却心有不甘,他无法接受自己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 在朝会上,楚王的不满终于爆发。他站在朝堂之上,声音洪亮,直指皇后:“太子殿下,臣有本要奏。皇后德行有亏,多年前谋害宠妃顾明霜,此等行为,实不配母仪天下。”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几位与楚王交好的臣子也纷纷出列,附和楚王的指控,要求彻查皇后的过往行为。 慕容策也趁机站出来,他的声音冷静而有力:“太子殿下,楚王所言甚是。皇后的行为关系到大梁的稳定,若真有其事,我们不能视而不见。臣附议,请求彻查。” 太子的脸色异常凝重,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背后,隐藏着楚王对权力的渴望和争斗。晏祯沉声回应:“楚王,慕容大人,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率。皇后母仪天下,岂能轻易怀疑?必须有确凿证据,才能进行调查。” 楚王却不依不饶,他冷笑道:“太子殿下,证据自然有。贤妃手中就有当年皇后谋害宠妃的证据。若太 子殿下不信,大可当场对质。” 晏祯的目光在楚王和慕容策之间来回扫视,他知道这两人联手,必定是有所准备。晏祯心中虽然愤怒,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既然楚王和慕容大人坚持,那便请贤妃上殿,我们当面对质。” 楚王和慕容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得意。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这场对质,将皇后彻底拉下马。 贤妃被带上朝堂,她的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坚定。她知道,这是她为儿子争取权力的最后机会。 在众臣的注视下,贤妃缓缓开口,将多年前的事情一一道来,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砸在皇后的声誉上。 太子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没想到皇后竟然真的涉及到了这样的丑闻。 贤妃胸有成竹地请求太子派人前往棠梨宫取来指证皇后的物证,以证明她所言非虚。太子为了公正处理此事,便同意了贤妃的请求,立刻派遣了心腹宫人前往棠梨宫搜寻。 朝会因此暂时中断,所有的大臣和皇族成员都在等待宫人带回的证据。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贤妃的脸色开始变得焦虑不安。终于,派出去的宫人返回了朝堂,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禀报:“启禀太子殿 下,棠梨宫中什么也没有。” 贤妃听到这个禀报,顿时大惊失色,她无法相信自己精心准备的证据会突然消失不见。她慌忙辩解道:“不可能,那证据我亲自藏好的,怎会什么也没有?” 太子的脸色阴沉,他对贤妃的信任已经因为宫人的禀报而动摇。他怒斥贤妃:“贤妃,你这是在污蔑皇后,破坏皇室的和谐。若无证据,你便是在朝堂上公然撒谎。” 贤妃急忙跪下,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太子殿下,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请太子殿下明察。” 但晏祯已经无法再相信贤妃的话,他下令:“来人,将贤妃软禁起来,听候父皇的发落。此事若查无实据,贤妃你便要为今日的言行付出代价。” 贤妃被带下朝堂,她的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恐惧。楚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贤妃的计划竟然会失败,这对他的野心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棠梨宫中的物证突然消失,其实是宋星蓉暗中动了手脚。 然而,晏悬对宋星蓉此举感到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宋星蓉要帮助太子。在晏悬的密室中,他私下询问宋星蓉:“星蓉,你为什么要帮太子?这与我们的计划似乎并不相符。” 宋星蓉微微 一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谋远虑:“悬,你忘了吗?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让大梁稳定,而不是陷入更深的内乱。楚王和贤妃的指控若被证实,将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这对我们并无益处。” 晏悬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太子和楚王之间的矛盾暂时缓和,从而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宋星蓉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而且,这次事件也给了我们一个警示,宫中的斗争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我们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一个小失误破坏了我们的大局。” 晏悬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重新审视宋星蓉的策略:“星蓉,你做得很好。是我太过急功近利,没有考虑到长远的影响。” 宋星蓉轻轻握住晏悬的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依赖:“悬,我们是伙伴,也是战友。我们的每一步都要精心策划,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复杂的宫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在朝会上,由于贤妃无法提供确凿的证据,太子的权威得到了维护。他怒斥贤妃污蔑皇后,并下令将她软禁,等待皇帝的最终发落。 楚王虽然心中不甘,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第481章 失踪 楚王在朝会后返回府邸,他的心中充满了挫败感。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竟然因为证据的丢失而功亏一篑。他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该死!究竟是谁在暗中破坏我的计划?”楚王咆哮着,他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怀疑。 他的谋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难以回答。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会不会是太子那边……” 楚王挥手打断了他:“不,晏祯虽然精明,但还没有这样的手段。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这个人会是谁?” 楚王在府邸中来回踱步,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朝会上的一幕幕。他意识到,尽管当前计划受挫,但太子和晏悬之间的矛盾仍是他可以利用的关键点。楚王决定采取一种更为冒险的策略,以期重新获得主动权。 在楚王府的密室中,楚王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他深知宋星蓉的智慧对太子和晏悬的重要性,她的失踪必将引起两人的猜疑和不安。 楚王对他的谋士们说:“宋星蓉……一定是她!你们,速去派人将她绑来。他们现在一定很得意,得意到以为本王没了 慕容家、没了母妃的支持,就没有任何能力了是吧。哼,现在就将宋星蓉速速绑来,秘密囚禁在王府,不得让她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我要让晏悬和太子感到恐慌,让他们自乱阵脚!”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 晏悬的府邸上,晏悬和宋星蓉也在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晏悬知道,虽然这次他们暂时帮助了太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与太子就是盟友。 “星蓉,我们虽然暂时阻止了楚王的计划,但这也意味着我们暴露了自己的一部分实力。”晏悬沉声说道。 宋星蓉点头表示同意:“是的,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更加小心。我们不能让太子或者楚王察觉到我们的真实意图。” 晏悬微微一笑,他对宋星蓉的智慧和决断力充满信心:“星蓉,有你在,我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信心。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宋星蓉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首先,我们要加强我们的情报网,确保能够第一时间掌握宫中的动态。其次,我们要继续巩固与太子的关系,但同时也要留有后手,以防万一。” 晏悬点头,他对宋星蓉的 计划表示赞同:“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我们还要密切关注皇帝的病情,一旦有变,我们必须立即做出反应。” 宋星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错,皇帝的病情将直接影响到大梁的政局。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晏悬知道,虽然这次他们暂时帮助了太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与太子就是盟友。 “星蓉,我们虽然暂时阻止了楚王的计划,但这也意味着我们暴露了自己的一部分实力。”晏悬沉声说道。 宋星蓉点头表示同意:“是的,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更加小心。我们不能让太子或者楚王察觉到我们的真实意图。”晏悬微微一笑,他对宋星蓉的智慧和决断力充满信心:“星蓉,有你在,我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信心。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宋星蓉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首先,我们要加强我们的情报网,确保能够第一时间掌握宫中的动态。其次,我们要继续巩固与太子的关系,但同时也要留有后手,以防万一。” 晏悬点头,他对宋星蓉的计划表示赞同:“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我们还要密切关注皇帝 的病情,一旦有变,我们必须立即做出反应。”宋星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错,皇帝的病情将直接影响到大梁的政局。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宋星蓉在晏悬府邸的密谈结束后,带着沉重的心情踏上了返回宋府的路。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的灯笼光影随风摇曳。 她坐在马车中,心中反复思考着与晏悬的对话,对未来充满了忧虑。 突然,马车猛地一震,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声响。宋星蓉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她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一群黑衣人已经迅速包围了马车。 不好,有埋伏!宋星蓉心中一紧,她立刻意识到自己遭遇了绑架。她试图呼救,但黑衣人的动作更快,他们熟练地制服了马车夫和随行的侍卫,随即破开车门,将宋星蓉从马车中拖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t;宋星蓉挣扎着,但她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的对手。他们用布条捂住了她的嘴巴,又用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将她迅速带走。 在楚王府的密室中,宋星蓉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一根冰冷的 柱子上,四周昏暗,只有墙上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光芒。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逃脱的办法。 楚王见宋星蓉醒来,冷笑着走近,面带得意之色:“宋星蓉,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你以为你们能一直赢下去吗?” 宋星蓉心中一沉,她知道自己的失踪必将引起晏悬和太子的极大担忧。她必须想办法脱身,同时通知晏悬,以免他们因担忧而做出错误的决策。 宋星蓉抬起头,尽管处境艰难,她的声音依然坚定:“楚王,你以为抓了我就能威胁晏悬和太子吗?你错了,他们不会因此而屈服。” 楚王不屑地笑了笑:“我们走着瞧。我不需要他们屈服,只需要他们感到恐惧,感到不安,这就足够了。” …… 在晏悬府邸中,晏悬还在与亲信商讨对策,突然一名暗卫急匆匆地进来,低声汇报:大人,宋小姐的马车在路上遭遇了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宋小姐……失踪了 晏悬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愤怒:什么?!宋星蓉失踪了?立刻派人去查,一定要找到她! 第482章 解救 晏悬心中明白,宋星蓉的失踪绝非偶然,这背后一定有着楚王的黑手。他必须尽快找到宋星蓉,否则她的生命将危在旦夕。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自责,早该想到楚王不会就此罢休,应该派人护送星蓉回府。晏悬知道,宋星蓉的失踪很可能与楚王有关,这是楚王对他们的报复。 …… 太子得知宋星蓉失踪的消息后,立刻召集亲信谋士商议对策。他焦急地在东宫中来回踱步,对谋士们说:“宋星蓉对我们至关重要,她的失踪可能意味着更大的阴谋。我们必须立刻找到她,不容有失。” 谋士们纷纷点头,但心中也充满了疑问。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您认为是谁所为?会不会是楚王……” 太子沉声道:“楚王有动机,也有能力做出这种事。但我们必须小心,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中了他的圈套。” 却在此时,太子受到了一封意料不到的传书。 信中充满了挑拨之意:“太子殿下,晏悬与楚王勾结,宋星蓉的失踪只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请小心应对。” 太子的眉头紧锁,他看着手中的信件,心中充满了矛盾。他对谋士们说:“这封信的真实性尚待查证,但 我们不能不防。立刻派人去调查晏悬的动向,同时寻找宋星蓉的下落。” …… 与此同时,晏悬也在宋府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他知道宋星蓉的失踪必将引起太子的猜疑,这正是楚王想要看到的局面。 晏悬对他的心腹说:“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找到宋大小姐。同时,也要密切注意太子的动向,防止他受到楚王的挑拨。”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匆匆来报,递给晏悬一封信。晏悬展开信件,脸色骤变。信中写道:“宋星蓉在我们手中,若想她安全,就不要再与太子合作。” 晏悬紧握着信件,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楚王,你好狠的手段。”他对宋星蓉的安全感到担忧,但同时也知道这是楚王的离间计。他对江白说:“楚王想要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不能让他得逞。立刻派人去与太子沟通,说明情况,同时寻找星蓉的线索。” 晏悬在府中焦急地踱步,他知道时间紧迫,宋星蓉在楚王手中多待一刻,危险就多一分。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就在这时,晏悬的一名心腹匆匆来报:“大人,我们在京城外发现了一些线索,可能是宋小姐的马车被劫持的地方。” 晏悬立刻下令: “召集所有人手,跟我一起去营救星蓉。楚王,我定要你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晏悬带领着一群精干的手下,沿着宋星蓉失踪前的路线,一路寻找着蛛丝马迹。 他们发现了被遗弃的马车,周围散落着一些打斗的痕迹,这进一步证实了晏悬的猜测——楚王的死士所为。 晏悬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上的脚印和车轮印,他的眼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他们没有走远,追!” 此时的宋星蓉在楚王府的密室中努力保持着清醒。她知道,楚王不会轻易放过她,但她也知道,晏悬不会放弃她。她开始用身体的扭动和摩擦,试图解开绑在手上的绳索。 楚王却觉得踌躇满志,他相信自己已经掌握了局面。他对着谋士们说:“宋星蓉在我们手中,晏悬和太子必定会投鼠忌器。现在,是时候向他们提出条件了。” 就在楚王准备下一步棋时,晏悬已经率领人马悄然接近了楚王府。他们避开了正门,选择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晏悬对楚王府的布局并不陌生,他知道密室的位置,也知道楚王最可能将宋星蓉关在哪里。他示意手下们小心行事,尽量不要惊动楚王的 守卫。 在密室中,宋星蓉终于挣脱了绳索,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轻微的敲击声,那是她和晏悬事先约定的信号。 宋星蓉心中一喜,她知道晏悬来救她了。她迅速找到一块碎石,开始在墙上敲击回应。 晏悬听到了回应的信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立刻示意手下们散开,准备行动。 在楚王府的密室门外,守卫们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他们警惕地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就在这时,晏悬和他的手下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守卫们的视线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守卫们制服。 晏悬迅速打开密室的门,冲了进去。宋星蓉看到晏悬,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晏悬,你来了。” 晏悬上前,紧紧握住宋星蓉的手:“是我,星蓉,我们走。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楚王不会就此罢休。”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知道晏悬说得对。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并制定新的计划来对抗楚王。晏悬扶起宋星蓉,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楚王府。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楚王府的时候,楚王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愤怒地下令:“给我追,决不能 让他们逃出王府!” 一声令下,守卫们迅速开始四处搜查。 晏悬和宋星蓉在晏悬手下的掩护下,开始向府外突围。 在一番激烈的追逐和战斗后,晏悬和宋星蓉终于突破了重围,逃出了楚王府。但他们知道,楚王不会就此放弃,他们必须尽快离开京城,以确保安全。 在安全的地方,晏悬和宋星蓉相视而立,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对未来的坚定和希望。晏悬紧握着宋星蓉的手:“星蓉,从今往后,我们的命运将更加紧密地相连。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我们都要一起走下去。” 宋星蓉点了点头,她的眼中充满了信任和决心:“晏悬,我相信你,我们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挑战。” 回到宋府,晏悬和宋星蓉迅速召集了忠诚的部下,开始商讨对策。宋星蓉虽然经历了绑架的惊吓有些惊魂未定,但还算冷静清醒,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楚王以为抓到了我就能控制局面,但我们偏不如他所愿。我们可以通过这次事件,反过来揭露楚王的阴谋,让他自食恶果。” 晏悬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就按你说的去做。我们必须让楚王知道,他这次的行动,只会加速他的失败。” 第483章 算计慕容策 夜色如墨,晏悬与宋星蓉在忠诚的部下护卫下,匆匆离开了京城的繁华街道,朝着城外的安全地带奔去。他们知道,楚王的势力根深蒂固,即使暂时逃离了楚王府,接下来的日子也必将充满危机与挑战。 宋星蓉虽然刚刚从虎口脱险,但她的头脑依旧清晰:“晏悬,楚王不会就此罢休,我们必须做好长期应对的准备。” 晏悬点头同意,他的目光冷冽如刀:“你说得对,楚王的势力遍布朝野,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接下来,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同时联络我们的盟友,准备反击。” 他们一路疾行,最终来到了京城外的一处隐蔽山庄。这里曾是晏悬为了应对不时之需而秘密准备的地方,四周山林环绕,易守难攻,是个暂时避难的好去处。 在山庄中,晏悬迅速召集亲信,开始部署接下来的行动。他知道,自己和宋星蓉的失踪不会逃过太子和楚王的眼睛,他们必须尽快制定出应对策略。 与此同时,在楚王府中,楚王愤怒地拍案而起:“废物!连两个人都看不住,我养你们何用!” 他的谋士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在此时触怒楚王 。但其中一位谋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说道:“王爷息怒,晏悬和宋星蓉虽然逃脱,但京城内外都是我们的人,他们逃不远的。” 楚王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怒火:“你说的对,立刻传令下去,封锁京城所有出口,严加盘查,我就不信他们能插翅飞出我的五指山!” 东宫,太子也得知了晏悬救出宋星蓉后两人一起失踪的消息。晏祯眉头紧锁,他虽然与晏悬有着复杂的关系,但也知道宋星蓉的安危对大梁意味着什么。 “立刻派人去查找晏悬和宋星蓉的下落,”晏祯下令道,”楚王这次做得太过分了,若他们真有什么不测,我大梁的政局将更加动荡。” 而在山庄中的晏悬和宋星蓉,他们并没有选择被动等待,而是开始积极地联络外界的盟友,寻求支持。宋星蓉利用宋家在朝中的人脉,秘密传递消息,请求援助。 晏悬则在山庄中加强了防御,他知道楚王的追兵随时可能找上门来。他安排手下日夜巡逻,同时在山庄周围布下了陷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几天后,晏悬收到了来自太子晏祯的密信,信中表示愿意提供帮助,并提 议在朝会上联合其他大臣,共同对抗楚王的野心。晏悬和宋星蓉商议后,决定接受太子的帮助,他们知道,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有可能揭露楚王的罪行,稳定大梁的政局。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晏悬和宋星蓉在山庄中一边策划反击,一边密切关注着京城的动向。他们知道,楚王不会放弃追查他们的下落,而他们也需要在适当的时机,给予楚王致命一击。 而楚王,他的怒火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平息,反而更加炽烈。他在朝中不断施压,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找到晏悬和宋星蓉的藏身之处。他知道,只要这两个人还活着,自己的计划就总有被破坏的风险。 楚王绑架宋家大小姐导致她失踪的事情在某些人为的影响下,传遍了整座京城。 慕容策在府中踱步,心中怒火难平。宋星蓉的失踪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他知道楚王的为人,阴险狡诈,宋星蓉落入他的手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哥哥,你真的要去楚王府吗?”慕容程拦在慕容策的面前,焦急地说,”楚王心狠手辣,你这样去等同于送羊入虎口啊!” 慕容策 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着慕容程:“弟弟,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不能坐视不理。宋大小姐……是我欠她的!” 他曾经没有认出她的身份,而软禁过她一段时间…… 话音未落,一名暗卫匆匆来报,神色慌张:“大人,楚王已经向皇帝密报,说你有谋反之心!” 自贤妃打入冷宫,慕容氏和楚王渐行渐远,他们的父亲早早回了云州,不再打算和皇室斗争沾上半点关系。 对这一点,楚王一直怀恨在心,留在京都的兄弟二人没少被他针对。 慕容策心头一沉,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上了绝路。楚王这一手,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哥哥,我们得立刻想办法!”慕容程急切地说。 慕容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立刻派人去联络我们在朝中的盟友,同时,程,兄长需要你亲自去见嘉宁公主,请求她的帮助。” 慕容程知道,嘉宁公主与太子关系密切,若能得到她的帮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楚王在府中得意洋洋。他看着手中的密报,冷笑道:“慕容策,你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就在这时 ,一名心腹匆匆来报:“王爷,皇帝已经下令仪鸾司秘卫,追杀慕容策!” 楚王大笑:“好,很好!我要让慕容策插翅难飞!” 慕容程在得知皇帝下令追杀的消息后,心急如焚。他立刻前往公主府,求见嘉宁公主。 “公主,慕容策被冤枉,请您一定要救救他!”慕容程跪在嘉宁公主面前,声泪俱下。 嘉宁公主看着慕容程,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她知道慕容策的为人,绝不可能有谋反之心。 “程,你先起来。”嘉宁公主将慕容程扶起,”我这就去找太子,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兄长。可你应当明白,你若请求我出手意味着什么……” 慕容程深深低下了头,他自然知道…… 太子在得知情况后,也是大惊失色。他立刻召集亲信,商议对策。 “楚王这一手太狠了,我们不能让他得逞。”太子沉声说道。 谋士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立刻派人去保护慕容策,同时,我要亲自去见皇帝,为慕容策辩解。”太子下令道。 与此同时,慕容策在府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但心中仍旧没有放弃希望。 第484章 流放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匆匆来报:“大人,太子派人来保护我们了!” 慕容策心中一喜,他知道太子出手,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在楚王府中,楚王得知太子已经行动,心中也是一惊。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行动,否则一旦皇帝改变主意,他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立刻派人去追杀慕容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活着见到皇帝!”楚王下令道。 …… 慕容策心知形势紧迫,他迅速召集府中忠诚的部属,准备应对可能的追杀。他明白,仪鸾司秘卫非同小可,是皇帝最信任的暗卫力量,专门负责处理朝中最为棘手的事务。他必须立刻离开,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身,同时设法洗清自己的冤屈。 慕容程忧心忡忡地看着兄长,他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但仍然坚持要与兄长同行:“哥哥,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慕容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暖:“弟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次太过危险,你留在京城,与嘉宁公主和太子保持联系,他们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在嘉宁公主府,嘉宁公主迅速准备车驾,她要亲自前往东宫,将情况告知太子,并请求他的帮助。她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行动。 太子在得知嘉宁公主的来意后,立刻采取行动。他知道仪鸾司秘卫的行动迅速而果断,若不立即采取措施,慕容策恐怕难以幸免。 “立刻调动我的亲兵,”太子下令,”务必在秘卫之前找到慕容策,确保他的安全。” 太子的亲兵得令后迅速行动,他们必须在秘卫之前找到慕容策,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 楚王在得知太子和嘉宁公主的行动后,冷笑连连。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只要慕容策一死,那些所谓的谋反指控就会成为事实,再也无法翻案。 “传令下去,”楚王对心腹说,“让秘卫加快行动,慕容策绝不能活着离开京城。” 京城内,一场紧张的追逐正在上演。慕容策在暗巷中穿梭,躲避着仪鸾司秘卫的追捕。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被捕,必须要找到机会,揭露楚王的阴谋。 太子的亲兵在京城中四处搜寻,他们知道,慕容策的生死关系到大梁的未来。而太子本人也在朝堂上为慕容策辩护,力图说服皇帝收回追杀令。 嘉宁公主在东宫中焦急等待,她知道慕容策的处境极为危险,她必须要尽自己所能,帮助他度过难关。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匆匆来报,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子殿下,慕容策大人……他……他被秘卫围困在城南的废弃宅院中。” 太子脸色一变,他立刻下令:“所有人,跟我去救人!” 与此同时,慕容策被困在废弃宅院中,面对着越来越近的秘卫,他的心中却异常平静。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一战。 就在秘卫即将破门而入之际,太子的亲兵及时赶到,与秘卫展开了激烈的交战。太子也亲自上阵,他要亲自确保慕容策的安全。 在太子和亲兵的拼死保护下,慕容策终于得以脱险。他看着太子,心中充满了感激:“太子殿下,你的大恩大德,慕容策没齿难忘。” 太子扶起慕容策,坚定地说:“慕容策,你是大梁的忠良,我定会助你洗清冤屈。” 在太 子的及时救援下,慕容策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整个京城的局势依旧紧张。楚王的阴谋被揭露,但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太子和慕容策都清楚,这场斗争远未结束。 慕容策在太子的庇护下,暂时藏身于东宫的一处隐蔽之所。太子召见了他,面色凝重:“慕容策,楚王不会就此罢休,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慕容策点头,他的眼中闪烁着决然:“太子殿下,我明白。楚王的野心不死,大梁就难以安宁。我愿意配合您,揭露楚王的所有罪行。” 太子拍了拍慕容策的肩膀,表示信任与支持:“你放心,有我在,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与此同时,楚王在府中愤怒地摔碎了手中的玉器。他没想到太子的动作会这么快,自己的计划竟然功亏一篑。 “王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一名谋士小心翼翼地问。 楚王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怒火:“不急,我们还有时间。太子虽然救了慕容策,但皇帝对他的猜疑已经种下。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份猜疑生根发芽。” 在楚王的策划下,一场新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他开始在朝中散布谣言,说太子与慕容策勾结,意图控制皇帝,甚至暗示他们有篡位的野心。这些谣言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原本中立的大臣开始对太子和慕容策产生了疑虑。 太子和慕容策得知这些谣言后,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知道,如果不能及时澄清这些谣言,太子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不能让楚王的谣言得逞。”太子对慕容策说。 慕容策点头:“太子殿下,我 愿意出面,向皇帝阐明一切。” 太子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好,但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我会安排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你与皇帝面对面地解释。” 在嘉宁公主的帮助下,太子和慕容策得到了一个面见皇帝的机会。在皇帝的寝宫中,慕容策将楚王的阴谋和自己的冤屈一一陈述,言辞恳切。 皇帝听着慕容策的话,眉头紧锁。他虽然对楚王有所猜疑,但对太子和慕容策也同样心存疑虑。 “父皇,慕容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楚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我们必须采取措施,防止他进一步破坏大梁的稳定。”太子也在一旁劝说。 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朕会派人调查此事,给你们一个公正的结果。” 皇帝的调查命令下达后,整个朝堂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楚王虽然表面上保持镇定,但内心却是焦虑不已。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行动,否则一旦调查结果对自己不利,那他在朝中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楚王召集了自己的心腹谋士,商讨对策:“太子和慕容策已经向皇帝陈述了一切,我们必须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谋士们纷纷献策,但楚王知道,现在任何小动作都可能被太子和慕容策抓住,成为攻击自己的把柄。他需要一个能够一举扭转局势的计划。 “王爷,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一下朝中的其他势力。”一个谋士小心翼翼地提议。 楚王眼睛一亮:“你是说,挑拨其他大臣与太子和慕容策的关系?” 谋士点头:“正是。我们可以暗中散布一些消息,让他们对太子和慕容策产生疑虑 ,从而削弱太子的势力。” 楚王沉思了片刻,然后点头同意:“好,就按你说的去做。但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太子和慕容策抓住把柄。” 与此同时,太子和慕容策也在密切关注着朝中的动向。他们知道楚王不会就此放弃,必然会有所行动。 “太子殿下,我们必须加强对楚王的监视,防止他再次挑起事端。”慕容策建议。 太子点头:“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密切注意楚王的一举一动。同时,我们也要积极争取其他大臣的支持,稳固我们的地位。” 在嘉宁公主的帮助下,太子和慕容策开始秘密接触一些中立的大臣,向他们解释自己的立场和计划,希望能够获得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而楚王的谋士们也开始在朝中散布消息,试图挑拨其他大臣与太子和慕容策的关系。一时间,朝中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和微妙。 皇帝在病榻上,虽然身体虚弱,但头脑依然清晰。他知道这场斗争已经影响到了大梁的稳定,必须要尽快解决。 “朱荣盛,”皇帝召见了自己最信任的太监,“你去监督调查的进展,务必要确保调查的公正和准确。” 朱荣盛领命而去,他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必须要确保调查结果能够让皇帝和朝臣们信服。 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楚王的阴谋被一一揭露,而太子和慕容策的清白也得到了证实。皇帝在得知真相后,决定采取行动,惩处楚王,恢复慕容策的名誉。 在皇帝的旨意下,楚王被剥夺了所有权力,被迫离开京城,流放边疆。而慕容策则被正式恢复了名誉,重新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和重用。 第485章 晋王 在慕容程的劝说下,慕容策终于决定离开繁华而纷扰的京都,追上了他父亲的步伐,去了云州。云州,那片他曾经渴望逃离的土地,如今却成了他心灵唯一的归宿。 皇帝对晏祯的重用显而易见,他谅解太子劳苦功高,对其功绩表示了肯定。在皇帝的心中,太子不仅是自己的儿子,更是大梁未来的希望。因此,皇帝同意解除了侧妃范晓曦的婚约,这一决定无疑是对太子个人意愿的尊重,也是对其未来可能承担的责任的一种预示。 “晏祯,朕已决定为你重新选妃。”皇帝在朝会上宣布,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晏祯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平静:“儿臣谢父皇隆恩。”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朕希望你能选一位贤德兼备的妃子,共同辅佐你治理大梁。” 皇帝在病榻上,心中对晏祯的未来极为挂念,他再三叮嘱皇后,要她负责张罗好太子选妃的事宜。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对皇帝的意愿自是不敢有违,恭敬领命,便开始着手准备太子选妃的事宜。 在皇后的心中,晏悬这个特殊的存在一直是个隐忧。她察觉到晏悬身份的秘密,便委婉地向皇帝提出,是否应对 晏悬做出一些安排,以防未来可能出现的变数。 皇后在心中反复思量,晏悬这个孩子虽非皇帝亲生,却因种种缘由在宫中长大,他的身世之谜一直是皇后心中的一根刺。她知道晏悬聪明绝顶,且深得皇帝喜爱,但也正是这份喜爱,让皇后感到不安。 “陛下,晏悬这孩子虽成长于冷宫,但他才智过人,深得您的喜爱。然而,他的身世特殊,若不早做安排,恐怕将来会引起不必要的是非。” 皇帝听了皇后的话,眉头微蹙,他自然明白皇后的担忧,但对晏悬的感情让他难以轻易做出决定:“皇后,晏悬虽非朕亲生,但朕一直视他如己出。” 皇后见皇帝如此说,便进一步劝道:“陛下,您的慈爱之心,天地可鉴。但宫中人多口杂,若有人借此生事,不仅对晏悬不利,也会给皇室带来麻烦。” 皇帝听后,沉默了良久,最终召来朱荣盛,传旨封晏悬为晋王。 “是朕……是朕当年未能保护好晏悬的母亲,让她遭受了不幸。至于他的父亲……“皇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不愿再提更多,于是道:“朕对晏悬,实在是亏欠太多了。” 皇后见皇帝如此自责,心中亦是 感慨万分。她轻声安慰皇帝:“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所作所为皆为大梁着想。晏悬父母之事,虽是悲剧,但您也不必过于自责。如今,您对晏悬的关爱和封赏,已是对他最大的补偿。” 皇帝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无法改变过去,但或许能够为晏悬的未来铺平道路。 “皇后,朕想给晏悬一个名分,一个能够让他安心、为大梁效力的名分。晋王,这个封号,朕觉得很适合他。” 皇后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皇帝的用意。“陛下,晋王之位尊贵,封给晏悬,足以显示您对他的重视和补偿。晏悬若得知,必定感激涕零。” 皇帝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传朕旨意,封晏悬为晋王,赐予他应有的荣耀和权力。朕希望他能原谅朕的过去,以晋王的身份,辅佐太子,共同守护大梁。” 朱荣盛接到皇帝的旨意后,立刻开始准备册封仪式。 册封仪式不仅是对晏悬身份的肯定,更是对皇室威严的展现。朱荣盛立即召集了礼部官员,商讨册封仪式的具体事宜。 “陛下有旨,封六皇子为晋王。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办得隆重而得体。”朱荣盛严肃地对礼部 官员说。 礼部官员们纷纷表示领命,开始着手准备。他们精心挑选了吉日,准备了金册、金印等象征王权的礼器,并开始布置太和殿,以确保仪式的庄重和神圣。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晏悬被封为晋王的消息引起了宫中上下的广泛关注。有的宫人为之欢呼雀跃,认为这是晏悬应得的荣耀;而有的则暗自忧虑,担心晏悬的崛起会改变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晏悬在得知自己将被封为晋王的消息后,心情十分复杂。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宫中的御花园,望着满园的花朵,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个封号意味着皇帝对他的信任和期望,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将面临更多的责任和挑战。 “晋王……”晏悬低声自语,“这不仅仅是一个封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在册封仪式的当天,太和殿内庄严肃穆。皇帝身披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皇后和众嫔妃分列两旁。文武百官齐聚殿内,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晏悬在朱荣盛的引导下来到了太和殿,他身着亲王的礼服,头戴金冠,步履沉稳地走向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跪在皇帝面前,接受皇帝的册封。 朱荣盛高声 宣读了皇帝的旨意,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晏悬才德兼备,深得朕心,今特封为晋王,赐金册金印,望尔今后恪守本分,辅佐太子,共保大梁江山社稷。” 晏悬接过金册金印,高声回应:“微臣谢主隆恩,定当不负陛下所托,恪尽职守,为大梁尽忠。” 册封仪式结束后,晏悬起身,向皇帝和皇后行礼,然后缓缓退下。 皇帝看着晏悬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了一丝安慰。他相信晏悬能够承担起晋王的重任,为大梁的未来贡献自己的力量。 而太子,虽然心中仍有些许忧虑,但也扯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皇帝曾问他心中可有意向的太子妃人选,他心中就算有,又有什么用呢?宋家与晏悬的身世牵连甚多,别说皇帝不会同意,皇后更加不会准许。 就算不考虑他们的意见,他又能奈何得了宋星蓉? 那个犟脾气的女人,眼中只有晏悬那家伙。皇后之位,她压根就看不上! 册封仪式结束后,晏悬在宫中的地位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名无依无靠的冷宫皇子,一跃成为大梁的晋王,他的府邸、随从、礼仪等一切待遇均按王爵的标准重新配备。 第486章 终章 大婚 在晋王府的新邸,晏悬接受了众多朝臣和皇亲的祝贺。尽管他心中明白,这些祝贺背后夹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和算计,但他依然保持着谦逊和礼貌,一一回应。 尽管礼节繁琐疲于应对,他始终没有忘记还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宋府的庭院里,天气晴朗,微风带着花香轻轻拂过。晏悬与宋星蓉漫步在花园中,两人的影子在青石小径上交织。 晏悬同宋星蓉聊起了近日京城中的诸多变化,从楚王的离去到自己册封为晋王,再到太子选妃的事宜,每一件事都牵动着京城的神经。他们谈笑风生,气氛轻松而愉悦。 在谈及太子晏祯的选妃时,晏悬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星蓉,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倒是忘了问你一件大事。” 宋星蓉微微一愣,抬眼望向晏悬,眼中带着询问:“阿衍指的是?” 晏悬停下脚步,非常自然地牵起了宋星蓉的手,他的眼神中满是温柔:“星蓉,我们的大婚之日,看好了吗?” 宋星蓉的手轻轻一颤,她感到晏悬手心的温暖,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起了红霞。她低声道:“阿衍,此事我尚未考虑周详。” 晏悬紧握着宋星蓉的手 ,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星蓉,你我相识已久,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是知道的。如今我已是晋王,我希望能够给你一个名分,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与我共度此生。你,愿意成为我的王妃吗?此生,只你一人。” 宋星蓉的心跳加速,她能感受到晏悬的真诚与期待。她抬起头,认真地回应:“阿衍,我自小在你身边长大,你待我如亲人,我心中自然明白你的心意。若能成为你的妻子,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晏悬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轻轻抚摸着宋星蓉的手背:“星蓉,那我们就选一个好日子,准备我们的大婚。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晋王的妻子,是我的爱人。” 宋星蓉点头,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更多的是幸福与期待:“阿衍,我都听你的。” 两人在花园中相视而立,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爱情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在这个晴朗的日子里,晏悬与宋星蓉的爱情终于得到了彼此的确认,他们决定携手共度未来的人生。 不久后,晋王府中开始忙碌起来,筹备大婚的事宜。 晏悬与宋星蓉的婚事成为了京城中的热门话题,人们都在期待着这场盛大的婚礼,见证晋王与宋星 蓉这对佳偶的结合。 在准备婚礼的同时,晏悬没有忘记自己作为晋王的职责。他开始更加积极地参与朝政,利用自己的智慧和见识,为大梁的发展出谋划策。他的建议多次被皇帝采纳,逐渐在朝中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 宋星蓉也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晏悬,她的智慧和谋略为晏悬解决了不少难题。两人携手并肩,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私下里,都成为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随着婚期的临近,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喜悦和期待之中。晋王府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所有的布置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从精美的喜服到华丽的婚宴,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了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终于,大婚的日子到来了。 这一天,天空澄碧,阳光明媚,整个京城都披上了节日的盛装。晋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朝中的大臣、皇亲国戚以及各地的使节都来到了现场,共同见证这一盛事。 宋星蓉身着一袭青绿色的凤冠霞帔,头戴精致的花冠,面遮红盖头,由喜娘搀扶着,步履轻盈而端庄。晏悬则身着绯红色的礼服,头戴金冠,英姿飒爽,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堂前。 晏悬和宋星蓉并排站立面朝天地,深深鞠躬 ,三次拜下,每一次都表达着他们对未来生活的虔诚祈祷。 皇帝未到场,于是他们转向祖先的牌位,再次鞠躬拜礼,以示对家族传统的尊重和对先辈的怀念。 最后,新人面向彼此,夫妻对拜。宋星蓉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摇动手中的扇子,然后缓缓放下,露出了娇羞的笑容。两人眼中满是深情,他们牵起用红绿彩缎绾成的同心结,象征着他们的心灵从此紧密相连。 在拜堂仪式结束后,晏悬与宋星蓉在宾客的簇拥下步入了喜宴。晋王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宴会厅中摆满了精心准备的佳肴美酒,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宾客们纷纷入座,宴会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了。乐师们奏起了欢快的乐曲,舞者们在宴席间翩翩起舞,为这场婚宴增添了无限生机与喜庆。 婚宴上,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宾客们欢声笑语,共同为新人祝福。晏悬和宋星蓉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来自各方的祝福和赞美。 随着夜幕的降临,喜宴也逐渐接近尾声。晏悬与宋星蓉在宾客的祝福声中,缓缓步入了洞房。洞房内灯火通明,装饰得温馨而雅致,床榻上铺着绣有鸳鸯图案的锦被,寓意着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在烛光的映照下, 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晏悬轻声对宋星蓉说:“星蓉,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承诺,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与你携手共度,共同守护我们的家,我们的爱情。” 宋星蓉依偎在晏悬的怀中,柔声回应:“阿衍,我也承诺,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与你同在,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晏悬紧紧拥住她柔软的身体,恨不得时间就此定格。 如果不是她出现了,他依旧是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复仇的少年。 即使能与仇敌同归于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切一场空? 晏悬轻轻拿起了合卺酒的杯子,递给宋星蓉,随后一饮而尽。他轻轻地将宋星蓉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那是属于她的独特气息,让他心醉神迷。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轻纱。晏悬缓缓地低下头,深情地凝视着宋星蓉的眼眸,那双眸子中映照着他的身影。 发簪滑落,青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他不再犹豫,唇瓣贴了上去,轻吻着宋星蓉的额头,然后是她的眉眼,她的鼻尖,最后是她的唇。 宋星蓉紧绷着的身体,也随着他的亲吻而慢慢放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