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怒掀桌子,这当家主母我不干了》 第一章 清白 盛京长平侯府,内宅一处院子里。 “动作快些,若是误了姑娘的事,可得掂量掂量你自己的小命够不够抵。” “是是是,叫姑娘放心便是,奴才一定办的让姑娘高兴。” “一会儿见着人机灵些,只要这件事成了,姑娘定不会亏待了你。”女子说完后,又朝着榻上撇了一眼,见着那人仍旧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这才放心离开。 屋内没了旁人后,男子这才转身一边搓着手一边猥琐的朝床榻走过去。 人才刚刚翻身覆在女子身上,还不等行不轨之事时,女子立马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男子,眼中清明不见半点被下药后应有的模样。 那人许是也没想到她会醒的这么早,趁着人愣神功夫,黄云祁从自己枕下摸出一支簪子,毫不犹豫的插在那人脖颈处,喷出来的血沾染在她脸上和衣服上,衬的人活脱脱一副厉鬼转世回来的模样。 强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脏,入眼尽是熟悉的摆设,她明明记得自己死于那场大火,如今一睁开眼睛又回到了被窦映秋陷害与人通奸的那一夜。 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浮上心头,心里忍不住的狂喜,继而又是滔天的恨意。 她出身虽说算不得多好,但在盛京之中也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嫡出姑娘。议亲时,原本是也可以寻个极 好的夫家,和和睦睦过完一生。 只是可恨顾修远,为着自己的私欲设计让自己钟情于她,却又在把自己娶进门后弃如敝履,任由旁人作践。 榨干黄府最后一滴血后,便迫不及待的一脚踹开,以至于使得她黄府满门皆惨死。 这样的仇,她若不报,又如何甘心。 “顾郎消消气,许是姐姐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 突然,屋外响起一阵吵闹声音。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房门就已经被人大力踹开,一群人呼啦啦的涌进来。 “贱人!你那奸夫呢?”顾修远被气的脸色铁青,刚进了屋子便不管不问的问着。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世子就这么空口白牙的污蔑,实在恕妾身不能受下。”黄云祁嘴角嗪着一抹冷笑。 殊不知脸上的笑容越大,瞧着他们几人时眼底的恨意就越浓。 “姐姐不若就让那人出来,也好借此机会澄清了这件事,省的因着这件事与顾郎生了嫌隙。”窦映秋满脸无辜的看着她。 身子也是略微朝着顾修远身上靠过去,这是她平日里惯常用的伎俩,只可惜她现下早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愚蠢的黄云祁了,又怎么可能被她这般轻易激怒。 一个身着绿色罗裙的丫鬟连忙站出来跪在地上,面上不见半点惊恐神色说道:“还求世子 相信奴婢,奴婢眼睁睁的瞧着大娘子与外男一同进了屋里。” “人证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连着那个奸夫人影都不曾瞧见,顾修远便草草的下了定论,可见自己在他心里是半点分量都没有。 如此想着,黄云祁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众人嘲讽鄙夷的神色中,缓缓开口:“若是婆母知晓她调教出来的丫鬟,这般颠倒黑白,硬生生给自己儿子头上扣绿帽子,也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芙蕖的性子,顾郎是知晓的,绝不会凭白污蔑旁人,更不敢去污蔑姐姐。”窦映秋隐隐有几分焦急的解释。 “黄云祁!往日里瞧着你便就是心肠歹毒,眼下竟是当真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又何须什么人污蔑。”顾修远阴沉着脸,对于她说出来的话,是半个字都不肯信。 “妾身知晓姐姐心里怨恨是妾身抢了顾郎的宠爱,只是姐姐好糊涂。 即便再如何怨恨,也不该不顾顾郎的颜面与旁的男子这般……”窦映秋硬生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辜柔弱的人,而黄云祁这个正头娘子反倒是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这一切原不过是她容不下人,秋娘你无需这般自责。”顾修远揽着人轻声安慰了几句。瞧见那些个奴才呆愣在原地没有半点动作,才缓下去的怒气又升了出来, 厉声训斥道:“一个个的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搜!” “怎么一个个的都知道我这藏了人,反倒是我自己不知道。” 黄云祁嘴角笑意越发浓了几分,半眯着的眼里满是冷厉,让人瞧着不禁直冒冷汗。眼瞧着顾修远又要发怒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世子现下也是不信妾身,执意要搜吗?”说着话时脚步微挪,整个人挡在中间, “姐姐这是何苦,既然姐姐口口声声说不曾做过,又何须惧怕他们搜查。 今个儿搜过,一来还了姐姐的清白,二来也免得叫府里一众奴才轻贱。”窦映秋在一旁添油加醋。 顾修远道:“秋娘说的不无道理,你若是不曾做下这样的事,又何惧她们搜查。” “你们若是想搜,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今个儿妾身无端遭此祸事,若是世子没搜出半个人影来,总得给妾身一个交代,也不枉妾身凭白遭了这一番羞辱。” 黄云祁目光在顾修远和窦映秋身上,逐渐有了打算。 “好。但若是搜出那奸夫,本世子倒要压着你们二人去黄府讨要个说辞。”顾修远从未怀疑过窦映秋的话,继而才会答应的这般爽快。 窦映秋瞧着她镇定的模样,心里隐隐觉着有些不妥。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去搜查的小厮小厮两手空空回来复命。 “ 没用的东西。”顾修远气急,抬腿便朝着那小厮踹了过去。 黄云祁不动声色的朝着被打开的窗户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几人继续说道:“世子瞧着我不曾给世子戴绿帽子,便就这样动怒吗?” “黄云祁!你怎么与你本世子说话呢?” “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却不想戳了世子的痛处。”黄云祁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既然屋子也搜了,人也没找到,不知世子要如何给妾身一个交代?” “今个儿的事,不过是芙蕖瞧错才惹出来的祸事罢了,就拉下去打十个板子以儆效尤。” “今个儿的事怕是不单单只是芙蕖瞧错,妾身瞧着怕是秋姑娘也跟着一同有份呢! 既是主仆,总得有难同当才好,不若就一人十个板子可好?”说到最后,黄云祁的笑容越发真了几分,歪着头看着俩人,好似是真的在商量。 “你就是在容不下秋娘,也不该如此心肠歹毒。”顾修远怎么可能舍得打自己心尖上的人。 “既然世子舍不得伤了秋姑娘,不若就劳烦芙蕖一并受罚,直接杖毙了吧!也好给府里其余奴才一个警醒,省的尊卑不分目中无人。” 她早就知道,只凭着这一次不可能逼的顾修远动了窦映秋,她所要的不过是先收取一些利息罢了,至于其余的到也不急。 第二章 手段 “顾郎!”窦映秋自然是万万不肯的,倒也不是她心善疼惜底下奴才,只是芙蕖本是老夫人指给她的,现下若是被黄云祁给处置了,她日后在府里还有什么颜面。 顾修远拍了拍她的手背,面上满是安抚之意:“芙蕖毕竟是母亲身边的人,若是今个儿被杖毙,却也说不过去,不若就小惩大诫一番罢了。” “世子说的好轻松,难不成妾身的声誉和这长平侯府的名誉加在一起皆抵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不成?”黄云祁半眯着眼睛盯着她们二人瞧着,半晌才又开口继续说道:“芙蕖虽说是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可如今做下这样的事,实在是天理难容。 若世子不肯杀一儆百,只怕日后府里奴才群起效仿,此举岂不是陷老夫人于不忠、不孝、不义之地吗?” 这样一顶硕大的帽子扣下来,饶是顾修远也不得不再三思量。 “芙蕖纵然百般不是,可终归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奴才,若是姐姐私自处置了,到底是于理不合。 妾身今个儿只求姐姐饶了芙蕖一命!日后芙蕖回了老夫人院子里,是死是活全凭她的命数。”窦映秋敛着眉眼跪在地上,做足了面子上功夫,一副伏小做低的模样。 “若是秋姑娘当真与芙蕖情同姐妹,不若就替她分担了一些板子也就是了,何必这般惺惺作态来求我。” 对于窦映秋的跪拜,黄云祁半点没有想要躲避的意思,略微向上抬了抬下巴,满脸的得意之色。 顾修远半搂着把人扶起来,言语安抚道:“明个儿我再替你寻个伶俐的丫鬟过来伺候。” 区区一个丫鬟,在他心里倒也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眼下肯帮衬芙蕖说几句话,不过是因着不想让窦映秋伤心罢了。 “顾郎!”窦映秋被他半搂着抱在怀里,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满腹委屈的说道:“姐姐为何就不肯放过芙蕖。” 对于她的话黄云祁好似全然没听见一般只扬声说道:“也不必再寻着地方了,只在院子里打死就是了,叫府里奴才都过来瞧着,也好叫他们都长个记性,知晓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芙蕖的叫喊声和棍子打在身体上发出来的‘噗嗤’声,尽数从院子里头传进屋里落在每个人耳中。 黄云祁听着这声音,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连带着抬头瞧着几人时嘴角都带上了一副浅笑。 窦映秋脸色发白,似是被院子里的声音给吓着了,惊呼出 一声后,便径直晕倒在了顾修远怀里。 世子爷心尖上的人晕倒,屋子里可不就要慌乱成一团。 顾修远满脸紧张,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抱着人便快步往出走。 黄云祁瞧着这场闹剧,倒是丝毫没有影响自己的好心情。听到动静,头也未抬的便说道:“怎么了?” “大娘子……”翠竹虽然极力忍着,但还是难掩面上的慌张。“按着大娘子吩咐,已经办好了。” 黄云祁听着这话,只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在说什么。 翠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战胜自己心里的惧意小声说着:“奴婢瞧着芙蕖怕是不行了,若今个儿大娘子当真把人打死了,只怕老夫人那头要记恨上大娘子了。” “今个儿这件事若不是我提早发现,只怕眼下被打死的就是你我主仆二人了。 至于老夫人那头,即便没有芙蕖,也只怕是早就记恨上我了,左右也不差这么一桩事。” 重来一世,黄云祁可在没有那些个好心肠,去让她们反过来害自己。 今日情况危急,倒也多亏了顾修远和窦映秋二人盲目自信,没有让人彻底围堵了院子,这才叫她有机会把人从窗户丢出去,而又让翠竹偷摸寻着僻静之处把人掩 埋,彻底的毁尸灭迹。 听着外头院子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微弱,知道芙蕖怕是要不行了,顿时觉着有些无趣:“今个儿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奴婢不累。”翠竹迎上黄云祁的目光,急忙把头垂了下去。 黄云祁瞧见她微微发抖的身子,眼底闪过些许轻视:“如今我这头的情况你也是瞧见了的,若你日后想着要继续跟着我,也需得仔细掂量好,日后这些事怕是也不是不会再发生。 若你胆小不想再做这些事,我倒也能给你些许银子和你得卖身契,允诺你出府,只是至此之后你我再无关系。” 依着前世的记忆,翠竹虽然胆子小了一些,可对于她来说倒也还算是忠心耿耿,从未背叛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现下才会耐着性子这般与她说,更是后路都一并给她想好了。 翠竹平日里性子怯懦了些,可今个儿再听着这番明显赶她离开的话,却没有半点迟疑,噗通一声跪下来表忠心:“奴婢对大娘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奴婢一定会改了性子,仔细服侍帮衬大娘子,不叫大娘子费心。 奴婢只求大娘子别赶奴婢走。” “你也不必这般着急,今个儿先回去好好想 想,明个儿在来回话也不迟。”黄云祁脸色略微好转了些。 “是。”翠竹瞧着她态度不如之前那般强硬,心里也略微放心了些。 “翠竹姑娘,这芙蕖到底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如今瞧着又是只剩一口气了,不若就这么让人拉出去吧! 若是日后,老夫人追究下来,总还能念着大娘子的一个好不是?”一个粗使婆子,见着翠竹从屋里走出来,忙上前带了几分讨好的模样说着。 若是放在一刻钟之前,她或许会动些许恻隐之心,即便是不私自允了这粗使婆子的话,也定是会进屋去替她求情。 现下才经过方才的事,翠竹虽然心里有些不落忍,但也还是清楚自己的地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半晌,翠竹紧紧攥着的手才松开,带了些许善意说着:“主子之间的事,咱们做奴才的还是少插手为好,免得为了旁人反倒是丢了自己的差事。” 那粗使婆子可不领她这个情,瞧着人前脚才走,后头便忍不住朝着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满脸嘲讽:“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一直不曾露面的翠梅此时推门走进来,说道:“大娘子,老夫人那头传话,让大娘子过去一趟。” 第三章 老夫人发威 “老夫人?”黄云祁忍不住略微向上扬了扬嘴角,起身说道:“既然婆母叫人来传,咱们就过去走一遭。” 翠梅整个人拦在她身前:“大娘子这身过去,只怕是不妥。 不若,奴婢伺候大娘子更衣梳洗之后再过去也不迟。” 黄云祁定定的看着她,就在翠梅被她瞧得后背直冒冷汗,这才听着人开口:“我这身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倒也无需再更衣梳洗,免得误了时辰,叫婆母久等。” “奴婢……奴婢只是觉着大娘子这一身太过朴素,怕府里其余人瞧见又要乱嚼舌根了。”翠梅嘴里虽然还不死心的说着这些劝解话,可人却不敢再拦在前头,眼睁睁的瞧着人就这么走出去,抿了抿唇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却也不得不快步跟上去。 进了屋,瞧见窦映秋正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紧挨着赵氏坐着,这才不紧不慢的躬身行礼:“婆母安好。” “安好?若是有你在,我怕是安好不了。”赵氏冷哼,脸上的不满简直溢于言表。 黄云祁起身径自坐在右手旁的椅子上,揣着明白装糊涂:“婆母说的这是哪里话,眼下屋子里还有外人在,若是叫人传出去,只以为咱们婆媳之间不睦呢!” “纵使传了 出去又如何?你这做儿媳的都敢这般不孝敬婆母,我这一把老骨头又有什么惧怕。 况且这屋里也没有外人在,今个儿这些事就算是你想传也只怕传不出去。” 窦映秋原本在听着她暗讽自己是外人时,脸色就已经阴沉下去,在听到老夫人的偏颇帮衬话,脸色这才又重新好看了些,略有些得意的朝她笑了笑。 “母亲如此动怒,不知是不是听了底下那些个小蹄子乱嚼舌根的话。 这帮小蹄子,如今在母亲面前也敢如此胡言乱语,母亲若是不狠狠惩戒一番,只怕是日后要翻了天。”黄云祁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只是这番指桑骂槐的话,饶是窦映秋心思深沉也有些坐不住。 手指被捏的有些泛白,好一会儿才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她,满腹委屈的模样:“姐姐何必这般指桑骂槐,妾身今个儿过来只是想要替姐姐请罪。 今个儿是妾身没有拼死拦下姐姐,这才叫姐姐打死了芙蕖,妾身想着即便是老夫人怪罪下来,也只处罚妾身一人便可,万万莫要在连累了姐姐。”说着便起身顺势跪在地上。 从她准备打死芙蕖开始,她就已经想过窦映秋会恶人先告状。 不过,如今的她却是丝毫不在意。 “ 啪——” 老夫人手掌重重拍打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 “黄云祁你好大的胆子,如今连着我身边的人都敢随意处死,处理完我身边的人,是不是下一个就要处死我这个老婆子了?”赵氏满脸怒气的瞪着她,胸脯也因着气恼起伏的厉害。 窦映秋见状急忙上前,又是替她抚顺着后背,又是接过茶盏亲自喂水:“老夫人消消气,都是妾身的错,若是老夫人想要罚就罚妾身,万万莫要气坏了您自己个儿的身子。”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原本就是我们长平侯府的恩人,如今又叫你平白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实在是难为你了。”赵氏顺过气来,拉着窦映秋的手,满脸慈色的说着。 黄云祁冷眼瞧着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倒也没什么反应,耐心更是出奇的好。 窦映秋等了好一会儿,都不曾等来预想中的那般发疯失态模样,耐心逐渐告罄,只能委婉的把事情又重新往芙蕖身上提。 “黄云祁你现下就去院子里跪着。”赵氏火气被重新勾上来。 “妾身不知母亲何故无端责罚妾身?”黄云祁听着她的话,不仅没有半点慌张和着急模样,就是连着屁股都不曾挪动半分。 即便赵氏是她婆母,依着律法 也是不能无故责罚她的,况且这件事她本就是站着理字,更加不惧怕她们。 “芙蕖是我院子里的一等侍女,你却无故打死了她。即便你身为远儿大娘子也是要受罚以正家规。” 以往,黄云祁只要有半点错处亦或者惹得她不快,便要被她责罚去院子里跪上几个时辰。 对于这样的责罚,赵氏早就已经习惯了,哪里能想到她今个儿竟是这样一反常态。即便心里有些诧异,面上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沉稳有理的模样:“你打死了我院子里的一等侍女,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竟还说自己无辜?” “母亲只知妾身打死了芙蕖,何不问问秋姑娘妾身因何缘故要打死芙蕖。况且,打死芙蕖可是世子下的命令,母亲如今若是要罚,岂不是要连着世子一起罚?”黄云祁满减无辜的看着她。 气的赵氏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硬生生厥过去。 “我瞧你竟不知和谁学的这样目无尊卑,半点礼数没有。”赵氏被气得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又继续说着:“还不快把这蹄子拉出去,好好教导教导她一番规矩。” 黄云祁瞧着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来想要抓住自己,眸子暗了暗厉声呵斥:“放肆,我也是你们能够碰的? ” 自从她嫁进府里便就是一副任人揉捏揉搓的模样,哪里见过她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之间婆子还真被她给恐吓住了,踌躇着不敢上前去。 “给我捉了拖去院子里跪着,若是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叫她起来。 今个儿,我便要好好治一治你这大娘子的威风。”老夫人也是被气急了,一时之间连着最后那点子情面都不肯在顾及。 “儿媳就是在如何的逞威风,也是万万不及母亲万分之一。”黄云祁话头一转,姿态不禁又放低了几分扬着嘴角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继续说着:“芙蕖虽是母亲身边的人,可今个儿却做出这般污蔑儿媳的事,若儿媳不处置了她,传出去旁人只怕会以为芙蕖是听了母亲的宁静才会如此行事。” 老夫人脸色穆的变了变,随即又是一副怒不可揭的模样。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窦映秋在一旁接了话说着:“老夫人可是姐姐的婆母,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不过是芙蕖瞧错罢了,姐姐何苦揪着不放?” “黄云祁!本世子不知你竟是这样恶毒,已经按着你的要求处置了芙蕖,你竟还追着秋娘不放。”顾修远在听到底下人递过来的消息时,便一刻不曾耽误的赶过来。 第四章 野心 “世子怕是说错了。”黄云祁理了理衣袖,抬头瞧着他时神情异常冷淡,说道:“芙蕖以下犯上,肆意污蔑主子,自然应当处罚。” “明个儿,我便要让人往黄府送信一封,我倒是要听听亲家说说是怎么教养的女儿,竟这般善妒狠毒。”老太太也有些坐不住,从她之前进来便一直不曾给她脸面。 往日里,黄云祁性子绵软,任由着她们搓圆捏扁的习惯了,眼下骤然强硬起来,别说老太太不习惯就是连着窦映秋心里都觉着有些古怪。 若不是她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都要怀疑是不是有旁人顶替了她去。 不管再怎么样,这样短的日子里也总不至于性子变得这样大。 “妾身在家时总归也还是嫡出的姑娘,出嫁时大姐又给妾身着意添了许多嫁妆,妾身这记性也是不好,昨个儿偶然来了性质,倒是一件都不曾瞧见妾身那些个嫁妆,也正想去信一封,问母亲讨要嫁妆清单瞧一瞧呢!” 黄云祁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视线不着痕迹的撇过老太太头上戴着的一支八宝凤钗和窦映秋尽管笼着袖子却仍旧露出来一抹绿色的玉镯,嘴角不觉着的向上挑起。 上一世她听信了这些人的哄骗,连着母亲给她的陪嫁物品都不曾留下一件当做念想。 瞧着老太太与窦映秋二人,戴着自己母亲给自己的陪嫁物品,花着自己的嫁妆,算计自己满门,这一世她必定要让她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老太太瞧见黄云祁脸上一闪而过的狠厉,心里只觉着有些怪异,在她细瞧过去时,那抹狠厉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贯怯懦。 虽说心里有些怀疑,却也并不曾多想,只当自己被气的狠了,这才眼花瞧错了。 窦映秋脸上有些不自在,佯装镇定的说道:“姐姐现下既是嫁进了府里,怎好在张口闭口的提及娘家,若是让旁人听见,只以为姐姐在府里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才想着回去诉苦告状。” 对于黄云祁的那些个嫁妆,她早就眼红觊觎,顾修远又极宠着她,自然是有不少好东西都落进了她的梳妆匣子里。 现下手上戴着的这支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便就是顾修远为了讨得她高兴,特意巴巴送过来的。 “你这是在威胁本世子不成?”顾修远面上有些不悦。 “你到底是府里大娘子,眼下为着一个下人,与自己 夫君闹得这样成何体统。”老夫人一改方才的疾言厉色,话头一转便又劝起她来:“远儿才回来不久,你们夫妻二人也要多相处相处才是,今个儿的事就此揭过,日后也不必再提了。” 若是这件事闹到黄府那头,怕是老太太没脸不说,吞下去的那些个嫁妆也要尽数吐出来,这简直要比活割了她还要疼。 “母亲……”顾修远不知道这些个内情,只觉着是老太太有些被她吓唬住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行了,方才的话,你没听见吗? 说起来你也回来有几日功夫了,今个儿就去正房睡,你们夫妻二人也好好好说说话。” 至于窦映秋的脸色和心里的感想,老太太是半点都不曾考虑。 眼下她只想要尽快把黄云祁安抚下来,心里早就已经有些埋怨窦映秋出的这些个馊主意,哪里还会去在意她的想法和心情。 况且,就算她进了府里,也不过是个妾室小娘罢了,妾通买卖,本就是富贵人家的玩应儿,更是无需在意了。 “母亲!”顾修远有些急了。 老太太撇了黄云祁一眼,见他只是垂眸安静的坐在一旁,心里有些嘲讽,越发觉着自己猜中了她 的心思,言语上也多了几分坚定和怒气:“你若是还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今个儿就过去。” 顾修远转头狠狠瞪了黄云祁一眼,这才拂袖离去。 “世子离府几年,怕是早就与妾身生分了,今个儿母亲若是硬让世子进了妾身的房里,只怕世子心里也要怨恨妾身的。”黄云祁瞧着人离开后,才似模似样的开口。 “无妨,你们二人本就是夫妻,既是夫妻哪里有不肯圆房的道理。”老太太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着。 窦映秋一直磨蹭着,在瞧见人都离开了这才出声满脸委屈的说着:“太太……,您明明知道世子的心思,何苦要这样逼迫世子?” “我知晓你的心意,只是她现下毕竟还是大娘子,你入府也还要她点头应允。莫不如趁着现下,你仔细伺候着或许便可扭转了她的心思也未可知。”老太太瞧着她叹息了一声,眉眼之间尽是浓浓的怜爱之意。 “是,妾身明白了。”窦映秋尽管心里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明事理的模样出来。 她现下还没进了府里,除了有顾修远的宠爱之外,老太太这头的欢心,也是必不可少的。 唯有这样 ,黄云祁才能只空得一个名头,在府里孤立无援。 “太太之前不是很喜欢秋娘吗?眼下怎的竟也帮衬起大娘子来了。”李嬷嬷瞧着窦映秋离开,才开口上两句。 “从前喜欢她也不过是因着她乖巧,又加之她是咱们远儿的救命恩人,这才生了几分真心罢了。 眼下,她竟是越发的胃口大了,依仗着远儿的宠爱,怕是一个小娘都瞧不上眼。”老太太嗤笑了一声:“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 “瞧不上小娘,莫不是还想做咱们世子的正头娘子不成?”李嬷嬷险些失了仪态惊呼出声。 “凭着她什么东西,也配的上咱们远儿。 眼下给她一个小娘身份,已经是抬举她了,日后咱们远儿承袭爵位,又立下赫赫战功,便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也是配得上的。”老太太眼界高,连着黄云祁这般高门大户出来的嫡出姑娘都不曾瞧上眼,又怎么可能让窦映秋入府为正室。 “太太所言极是。” 李嬷嬷与老太太主仆二人,会心一笑。 另一头,顾修远虽有些气恼离开的,却也不得不顾及老太太脸面,虽说心里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憋着一口怨气去正院房里。 第五章 圆房 “大娘子已经歇下了。”翠竹依着黄云祁的吩咐,早早地守在房门外,见着人过来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说着推拒的话。 顾修远只以为她这是又新想出来的花样手段,本就黑着的脸,现下更是如同锅底一般了。 “若不是母亲的话,本世子是断断不会踏足她房里半步。” 今日,黄云祁当众使得他没了脸面,这口气始终堵在心口让人噎得慌。 翠竹忍不住替她辩解两句:“大娘子今个儿身子确实不爽利,还请世子见谅。” 顾修远哪里肯信这样的话,这次过来本就是实属勉强,眼下又得了这样的借口,虽说面上有些难堪但却也着实有了不进去的理由,心底里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面上却没有半分显露出来,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离开。 瞧着顾修远走远,翠竹才转身进了屋内。 “按着大娘子的吩咐,世子已经走了。”翠竹犹豫了一会儿劝道:“大娘子何必与世子置气,眼下世子好不容易才回来,大娘子合该趁着这个机会抓住世子的心才是。” 黄云祁觉着有些好笑:“他都把他心尖尖给带回 来了,我又去哪抓着他的心?” “哪个世家姑娘肯与外男这般随意住在旁人家里,又如此不顾脸面伏小做低只为了进府与人做妾室。”这样的人莫说翠竹瞧不起,怕是连着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瞧不起。 只是碍于顾修远,众人这才不曾宣之于口罢了。 “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乡野村姑罢了,哪里称得上是世家姑娘。”黄云祁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翠竹瞧着她心里也是十分厌恶窦映秋,这才敢附和了几句:“不过是依仗着自己那副狐媚样子便可着劲儿的勾引人。 也不想想若是世子厌恶了她,日后还有什么活路。” 黄云祁闻言抬头带笑的撇了她一眼:“她如今敢这样堂而皇之的登门示威,怕是早就想好了不会让世子厌弃的法子。”上一世,她也确实始终都不曾被厌弃,在顾修远心里更是始终占据最为重要的一处位置。 不过这一次,她到是想知道,顾修远还会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始终拿她那般重要。 “折腾一天了,早些歇息了吧!”黄云祁动了动脖子,只觉着浑身酸疼的厉害。 自从她醒来到现在神经一 直紧绷着,眼下可不是要累坏了吗! 翠竹瞧着她脸上的疲惫,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疼惜,伺候人梳洗躺下后,才缓缓退出去。 另一头,窦映秋整颗心都似被人紧紧攥着一般,才回了自己住着的院子,便迫不及待的打发人去前院瞧着,在得知顾修远不曾进房里后,这才放下心。 “大娘子,不好了。” 一大早,黄云祁还没睡醒,翠梅便咋咋呼呼的推开门扯着嗓子喊着,半点不顾及尚且还在睡梦中的人。 “大娘子还没起,你这样扯着嗓子喊,也不怕大娘子怪罪了你。”翠竹蹙着眉冷声训诫了两句。 “大娘子最是心善不过了,哪里会做惩罚奴才的事。”翠梅毫不在意,越过翠竹便往里走,见人已经醒了,便开口说道:“太太知晓昨个儿,大娘子让人阻了世子爷的事,眼下正在发脾气让大娘子过去呢!” 翠竹原本被翠梅勾起的不悦,在听到这番话后,只剩下满心的担忧,哪里还能想着方才的事。 翠竹伺候着人梳洗完毕,又捧了一碟子点心递过来:“大娘子先吃两块儿垫垫肚子,太太那头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若是等着回来用早膳,只怕是要饿坏了。” “太太那头盛怒,大娘子怕是不好在继续耽搁下去,方才梳洗已经用了许久功夫,若是在耽误下去,只怕太太要越发气恼大娘子了。” 翠梅打从心底里起就不想让黄云祁在耽误时辰,恨不得现下立马到了前院太太屋里才好呢! 黄云祁斜着撇了她一眼,她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能轻易被人左右的人,只是眼下瞧着桌子上放着的那碟子颇有些粗糙的点心,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原本我以为你就只是闹闹小性子罢了,眼下瞧着倒是越发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不把整个长平侯府放在眼里。 昨个儿,你能把远儿拒之门外,谁知你他日又能做出什么事来?”老太太瞧着人一只脚才迈进屋里,还不等站定便先发制人的训斥。 “婆母有所不知,妾身身子实在是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世子这才叫底下人特意过去说明原委。” 虽说老太太是她婆母,但如此大手笔插手她们夫妻二人房中事上,委实有些摆不上台面。 老太太不知她心里的打算,只以为她这是闹小性子,面上露 出些许冷笑:“远儿性子你也是知晓的,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既给了你台阶,还是赶紧顺势下的好,免得回头你又哭着回来求我这个婆母。” “婆母多虑了,妾身醒的。”黄云祁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态度不卑不亢。即便是对着老太太的指责训斥,也是半点不落下风。 嬷嬷轻声叹了口气,劝道:“世子的心思太太又不是不知晓,何必在与大娘子多费口舌,若是因此伤了太太与世子的母子情分便就得不偿失了。” 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可若当真论起来,哪个人家又能当真做到放手不去操心,任是谁都不想眼睁睁的瞧着后辈子女走弯路。 “若是不安抚了她,我只怕她在作什么幺蛾子。”老太太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 “大娘子性子太太也是晓得的,这次不过是秋娘那头欺辱的狠了,这才有些置气罢了。 待过几日消了气也就好了。”嬷嬷倒没有老太太那样狠毒的眼力,只是略微觉着黄云祁似乎与从前有什么些许不同,至于什么地方不同,倒不曾瞧出来。 老太太听着这番话,只是深深瞧了她一眼并未在开口。 第六章 小侯爷 “大娘子昨个儿那般待世子,太太今个儿也不过是训诫了两句,可见太太心里还是待大娘子极好的。”路上,翠梅忍不住说着。 “是吗?”黄云祁脚步微停,转过身瞧着她,好一会儿才勾着嘴角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着。 半晌,翠梅才大口喘着气,好似重新活了过来一般。她也不知方才黄云祁明明什么也没做,只单单瞧过来的视线便让人禁不住,连着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翠竹虽然不知翠梅方才说那番话的用意,却也察觉出些许的不同,因此在跟着黄云祁身后走时,顺势也撇了她一眼。 几人才走过一处回廊,便见着一个穿着淡粉色罗裙的女使双手掐腰,正在训斥着前头的一个小女使,模样凶悍瞧着便不似是个好相与的。 “大娘子,求大娘子救救奴婢。”小女使瞧见黄云祁几人,连忙连滚带爬的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翠竹拦在黄云祁前头,眼神明显是朝着那个站着的女使询问。 “不过是一个不听话的婢子罢了,倒也不值当大娘子费心。”那女使神情倨傲,显然没把这个正头娘子放在眼里。 在女使转过身来回话时,黄云祁才瞧清楚,双手立即攥成拳头,眼 中的恨意一闪而逝。 ‘扶芷’她险些把这个人给忘了,上一世若非她在其中帮衬撺掇,怕是顾修远也不会怨恨她至此,而她也不至于最终落得那样凄惨。 “婢子也是人,若是做错了事,训斥几句也就罢了,何至于这般大张旗鼓的。”黄云祁往前两步,走出了翠竹的身后,瞧着地上的那个女使才发觉竟是上一世与她有过一个馒头恩情的那个小女使。 如此情况下,她更是不能任由着她被扶芷欺辱。 “你犯了什么事,只管说来。”黄云祁开口问着。 “大娘子明鉴,奴婢不过是失手打翻了扶芷姐姐的一盏茶,扶芷姐姐便要打奴婢板子。”小女使忙不迭的一边磕头一边开口说着,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的事她还是知晓的。 “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府里的女使竟也能像主子那般随意处置底下的人。”黄云祁彻底冷下脸色瞪着扶芷。 “府里的女使是否能随意处置底下人奴婢倒不知,只是大娘子空空有一个名头,自是不能随意处置底下的人。 今个儿的事,奴婢也奉劝大娘子一句,莫要多管闲事,以免让自己过不去便就不好了。” 扶芷半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眼 下说出来的话更是丝毫不客气。 “放肆!”黄云祁冷着脸呵斥了一声。 “奴婢尊称大娘子一句,大娘子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眼下谁不知大娘子在府里的地位,只怕是连着奴婢这个女使都还不如。” “啪!”黄云祁气急,抬手便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迎着她恼恨的目光淡声说道:“这一巴掌只是教训你不敬重主母,若你在不管住自己嘴巴,你这条小命可要仔细了。” “你敢打我?”扶芷缓了半天,上前想要撕打黄云祁,只是还没等着近身,就被翠竹给拦了下来。 “瞧着你似乎不服气?”黄云祁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奴婢不服。” “拉下去打二十板子,今个儿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你敢!”扶芷高声喊着。 “今个儿我就让你知道我究竟敢不敢。”黄云祁被气的笑出声,见底下人没有动作,呵斥道:“一个个都聋了吗?难不成你们也都想要吃板子不成?” 眼瞧着黄云祁动怒,众女使互相看了一眼,虽有些犹豫却还是没有半点动作,只是因着她往日里在府里没有半点地位,这才以至于现下连着个女使都使唤不动。 “你们一个个的,都聋 了不成,连着主子的话都听不见,还留着那耳朵做什么,还不如都割了去,倒也省的清净。”卫嬷嬷路过瞧见了黄云祁的窘态,快步上前替她解围。 众女使听见卫嬷嬷的训斥,这才连连认错,手上也有了动作。 扶芷眼瞧着自己被拖了出去,这才生了些许怕意,想要开口求饶,只是还不等她开口,黄云祁便示意让人用帕子堵住了她嘴巴。 “奴婢多谢大娘子救命之恩,奴婢多谢大娘子救命之恩。”小女使忙不迭的磕头谢恩。 “我院子里还缺一个三等女使,你可愿意过去?”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 “奴婢愿意。”小女使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一位身着淡紫色长袍,面如寇玉的男子一边摇着折扇,一边从拐角处走出来,直至走至近前才开口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娘子吧!瞧着似是与传言并不相同。”眼神不住的打量着她,眼底狭簇之意极为明显。 “小侯爷严重了。”黄云祁只撇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朝着杨允恒施了一礼,想要离开。 “还请大娘子稍等片刻。”杨允恒整个人挡在前头,手上的折扇摇的越发快了,活脱脱一副流氓浪子的模样。 黄云祁脚步微 停,目光有些疑惑的瞧着他,随后又撇在一旁未曾离开的卫嬷嬷身上说道:“方才母亲还在念叨想吃嬷嬷亲手做的芙蓉酥,不知嬷嬷肯不肯亲自调教我这个女史翠梅。” 卫嬷嬷对她这个大娘子的印象还是颇为不错的,现下对于她的话也肯听几分,客套了几句便带着人去了厨房。黄云祁朝着那个小女使使了个眼色让她也一同跟上去。 “不知侯爷可有事寻妾身?”黄云祁略微蹙了蹙眉头。 “倒也不曾有什么事,只是……”杨允恒故意拉长了音调,瞧着人有些不耐烦了才露出一口小白牙继续说着:“只是瞧着大娘子在府里的日子似并不如意,顾兄一走便是几年光景,如今回来了更是带了一位佳人,想来心思也是半点不曾在大娘子身上。” “我自是知晓。”黄云祁心里的疑惑越发大了,任凭她想破了头也不曾想起来,上一世她们有过什么交集,以至于他现下说了这些话出来。 “我知晓大娘子必定是个聪慧人,也应当知晓及时止损的道理。” 听了好一会儿,她才算是彻底听明白。感情杨允恒这个小侯爷今个儿过来,是为了想要劝她们二人和离,黄云祁险些被气笑。 第七章 撬墙角 一贯凶名在外的小侯爷,她怎么不知竟还有这样的一副热心肠,竟是比街边的老媪还要爱操心旁人家里事。 “小侯爷这话,我倒是听的有些糊涂。”黄云祁勾着嘴角,一扫方才的阴霾。 “世子与大娘子之间只怕是并无任何夫妻情谊,况且瞧着世子与那姑娘打的火热,日后必定是要抬进府里来的,届时府里更加没了大娘子的位置。 还不如趁着眼下这个时机,早早脱身了的好。”杨允恒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她些,瞧着她时,双眸中满是蛊惑意味。 “妾身不过是一介女流罢了,即便是想脱身又哪会那么容易呢?”黄云祁故意自怨自艾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杨允恒面上微微有些着急,随即又沉稳下去,顿了顿说道:“若是大娘子不弃,在下或许可以出一份力。” 若是放到以前,他或许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上赶着劝人和离的一日。只是今个儿入了府,瞧见了人才认出正是年幼时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这才把所有的矜持颜面尽数不顾,只想着如何劝说才能叫她同意了和离的事。 黄云祁整愣了一瞬,随即勾着嘴角凑近了他 耳旁轻声说着:“若妾身没听错,小侯爷这是想要挖墙脚吗?” 趁着人还未反应过来,说完便向后连退了两步,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恰当的距离之中。 “若是大娘子同意,在下倒是荣幸之至。” “小侯爷说笑了,时候不早了,妾身就不耽误小侯爷了。”黄云祁本着撩完就跑的原则,虚虚行了一礼颇为正经的说着。 一时之间弄得小侯爷也有些琢磨不定她的心思,呆呆的瞧着她背影,直至再也瞧不见才‘唰~’的一下打开折扇,一边摇着一边往前院走着。 “大娘子……” 今个的事着实把翠竹吓了一跳,一颗心始终提在嗓子眼,时不时地朝着人偷偷撇过去一眼,自以为很是隐蔽,实则她这番小动作早就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在第数不清多少次偷偷瞧过来的视线后,黄云祁直接停下脚步转过身大.大方方的任由着她打量:“你可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次的事她之所以支开了众人独独留下翠竹一个,也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试探她一番罢了,她眼下身边连个心腹都没有,日后在府里定然是不成的,索性趁着这个机 会试探下自己身边的人是否可用。 翠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颇为小声的说着:“奴婢……奴婢只是怕大娘子听信了旁人的话坑害了自己。” “无妨,嘴巴毕竟长在旁人身上,可主意却需得咱们自己拿不是。” 翠竹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她话中意思,这才满脸高兴的追了上去。 她是长平侯府的奴才,虽然顾修远与老太太二人待黄云祁如何她都瞧在眼里,可眼下毕竟是已经嫁过来了,她总不希望俩人在闹得和离,传出去也是难看。 白日里,老太太虽然因着昨个儿的事训斥了她一番,可顾修远那也是叫人递了话过去。 眼下,才堪堪到了掌灯时,顾修远即便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依着老太太的话再次过来。 他过来的有多不情愿,便就有多怨恨她。 “世子安好。”黄云祁见着人很是惊讶。 经过昨个儿那件事之后,她本以为顾修远不会再过来,因此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寝衣,隐约间还能透出里头用金色丝线绣着的赤红色鸳鸯肚兜。 头发尽数披散在身后,脸上也是并未施任何粉黛,也不知是不是烛火的原因,瞧 着倒是比白日里还要温婉动人,别有一番滋味。 饶是顾修远这般厌恶她至极的人瞧见这么一光景,也不由得看呆了。 “世子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黄云祁不动声色的披上一件外衣,眉眼间俱是疏离和冷意。 “没事我就不能过来吗?”顾修远冷着脸,越发觉着她这是在赶自己离开。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最近身子不爽利,怕委屈了世子。” “无妨,本世子与你终归是夫妻,在一处歇息也是应当的。”若是之前顾修远很是抗拒踏足她这里,只是如今来了反倒是瞧着她有些挪不开眼,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熏了什么迷魂香。 “顾郎?” 女子娇柔又带着些许婉转的声音透过门窗隐约传进来,让人听的并不真切。 守着房门的不过是两个粗使女使,往日里顾修远如何把窦映秋捧在手心上自然都是瞧得清清楚楚,眼下人过来即便是闯主母院子,俩人也是不敢硬拦的。 慌乱间,正好瞧见翠竹过来,俩人如同瞧见救星一般,忙开口说着:“翠竹姐姐,窦姑娘硬是要进去,奴婢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主 母的院子,岂是随便让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吗?”翠竹冷着脸,看似是在训斥那两个粗使女使,实则不过是指鹿为马指桑骂槐罢了,借着两个女使的名头诉说窦映秋的不堪。 “顾郎?你歇息下了吗?”窦映秋可不管翠竹的心思,既然硬闯不进去,便就站在门口放声喊着。 现下窦映秋还是顾修远捧在心尖上的人,听着她的声音哪还能在屋里继续待下去,连忙起身走出去。 黄云祁跟在他身后也一同出去,只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俩人一副情深似海模样,腹里一阵翻涌,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把那股几欲作呕的感觉强压下去。 “顾郎!”窦映秋这一声叫的颇是百转千回,双眼续着泪珠好一会儿才掐着嗓子继续说着:“方才梦魇,妾……妾身实在是怕极了,一时不知该找谁,这才过来扰了顾郎与姐姐,妾身并非是有意的,还望姐姐莫要怪罪妾身。” “既然窦姑娘梦魇住了,世子今个儿还是过去陪着窦姑娘吧! 免得折腾的满院子的人跟着一同睡不着。”窦映秋脸上续满了笑容,在俩人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抹嗜血的残忍。 第八章 规矩 “可叫了大夫过来瞧过没有?” 窦映秋毕竟是真真切切救了他性命,又与他形影不离的陪了这么许久,心里自然是更为关心。 “大娘子糊涂,世子好不容易过来一次,竟又叫她截了去,日后叫府里众人如何看待大娘子。”在俩人离开后,翠竹才扶着她回屋,唉声叹气的说着。 “一个本就不把心放在你身上的男人,就算人来了又能如何?”这样的人她可不要,还不够恶心自己的呢! 黄云祁对视上翠竹明显疑惑的视线,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突然之间想明白了许多事罢了。” “大娘子也莫要太过钻了牛角尖。”半晌,翠竹只幽幽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今也快要入冬了,明个儿一早你去问问,咱们屋里的碳什么时候能送过来。”这几日,黄云祁只能让人打了热水回来抱汤婆子暖着手脚,如今这天气倒也还好说,只是日后一日比一日冷,若是在没有碳火送过来日子只怕是就不好过了。 “奴婢明个儿就过去,老太太那头都已经用上了,想来咱们这也是快了。”翠竹轻声应着。 “如今天冷,也不必守着了,快 些回去歇息吧!” “是,多谢大娘子体恤。”翠竹高兴的应了一声。 “老奴昨个儿听了些底下的闲言碎语,原本是不应当与太太说,扰了太太的清净。 只是,此事事关世子爷事关咱们长平侯府的颜面,老奴仔细思虑一番,不得不不说。”一早,卫嬷嬷一边伺候老太太梳洗,一边小心说着。 她本就是老太太的心腹,二人之间又有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如今说起话来,自然不像那些个女使小心翼翼。 “远儿又惹下什么乱子了?”老太太动作一顿,言语之间隐隐有些恼怒。 顾修远回来时日也不算长,左右算起来也还不过三个月的功夫,只是府里却一日比一日热闹,实在不得不叫人头疼。 “昨个儿世子本是去了大娘子房里,只是……只是却被窦姑娘亲自过去以梦魇的名义请了回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直至夜半世子才离开。 若是传出去,实在是不妥。”卫嬷嬷长吁短叹了一番。 说到底她只是个嬷嬷,虽然有老太太撑腰,可到底越不过世子尊贵,现下也只能期盼着老太太能多管教他一些,莫要在做出这些有损侯府颜面的事 才好。 “到底是从穷乡僻壤出来的村姑,这般没有廉耻,眼下无名无分的住在旁人府上不说,竟夜里私会男子,实在是不成体统。” 老太太被卫嬷嬷这番话给着实气着了,斥责了窦映秋几句后,心里痛快些怒气也跟着一同消散下去不少,话音一转又多了些许无奈道:“窦映秋不过是个狐媚子罢了,只是远儿现下正喜欢着,我这个做娘亲的也不好过多干涉不是?” “世子离家几载,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太太确实犯不上为着这些个小事与世子母子生嫌。”卫嬷嬷自是能听出老太太话中不愿管的意思。 “远儿毕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几年离家又受了这些苦。”老太太说着又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既然世子喜欢窦姑娘,不若就抬进府里做个小娘算了。 也好过现下这样没名没分的,若是在弄出旁的事端出来,传进官家耳朵里,只怕世子与咱们侯府的清誉都要一朝断送了。”卫嬷嬷幼时在宫里也是住过一段时日,瞧得自然要比旁人清楚些远些。 “现下若是想把窦映秋抬进府里,也得咱们那个大娘子点头应允不是?”老太太阴 阳怪气的说着。 她作为黄云祁的婆母,若是当真想要把窦映秋按在顾修远房里,又岂会当真毫无办法,只不过是她想要借着这件事让汴京中所有人都知晓黄云祁的悍妒名声罢了。 半晌,卫嬷嬷说道:“若是世子铁了心,想来大娘子也不会甘愿冒着惹恼世子的风险硬是不松口。” “你是没瞧见她那副嘴脸,只恨不得叫人拿着扫把把人赶出去才好。” “大娘子性子和善,耳根子又软,若是太太能多劝劝,想来大娘子未必不会听。”卫嬷嬷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心里的担忧却不曾减少。 “从前是和善,只是如今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旁人说上一句,她要顶回十句,哪里还能劝得动。”老太太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眼底隐隐闪过些许暗光,随后抬头瞧着卫嬷嬷说道:“你说咱们府里近日出了这些个变故,会不会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太太多心了,咱们府里好着呢!” 芙蕖接话道:“奴婢觉着太太所言不无道理,奴婢听说法门寺的大师很是灵验,若是能请了过来,想来即便是不成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卫嬷嬷很是 不赞同的瞪了她一眼,回过头瞧着老太太时,见她脸上似有动容之色,到了嘴边的话尽数被吞了下去。 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明个儿你去走一趟吧!若是能请过来替咱们府里做场法事祈福也是好的。” “是,奴婢明个儿一早便过去。”芙蕖答应的很是爽快。 …… 另一头,黄云祁手上拨弄着一支碧绿色玲珑簪,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朝着窦映秋撇过去。 “昨个儿是妾身不好,就算是梦魇一时害怕,也不应当那么晚过来寻着顾郎,今个儿回想起来还着实过意不去。”窦映秋嘴上说着软化,一双眼眸却紧紧盯着她手中把玩的簪子上,眼底的嫉妒恨不得溢出来。 “姑娘如今住在我们府上,便就是客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也着实叫我们心里难安不是。”窦映秋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好似全然没瞧见她眼底的贪婪和嫉妒一般。 “姐姐说笑了。”窦映秋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便又继续说道:“姐姐手上的这支簪子瞧着不似俗物。” “不过是支寻常的簪子罢了,倒也并不稀奇。”说罢,黄云祁便把簪子重新插回了头上。 第九章 奇特命格 “妾身昨个儿初初时是有些怕,可顾郎陪着安慰了好一会儿后,便渐渐的不那么害怕了。 妾身昨个儿原本是想要劝顾郎过来的,只是任凭妾身好话说了一箩筐,顾郎却不肯过来,硬是陪着妾身睡安稳了才离开。” “世子待窦姑娘的情谊,府里谁不知晓。” 不管窦映秋说什么,黄云祁脸上始终挂着笑,半点也不见怒气。 窦映秋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她这次过来,一是借着这次的事情恶心她一番,二来也是想要显摆顾修远待她的情谊,若是能借此机会惹的她翻脸,也能叫她越发没了脸。 “这样一股小家子气,也不知世子爷瞧上了她哪。”翠竹一边实收窦映秋方才坐过的地方,一边带了些许抱怨的语气说着。 “毕竟是从乡野出来的,哪里比得上咱们大娘子名门闺秀。”翠梅从外头进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跟着附和。 “今个儿一早你去哪了?”黄云祁瞧着她明显一副不安分的模样,心里不住的思量着。 “奴婢是随着卫嬷嬷去厨房学芙蓉酥,奴婢想着大娘子想来也是喜欢吃的。”翠梅言语之间带了些许讨好的语 气。 “你既有这样的心思,倒是难为你了。”黄云祁收回视线,神情冷淡的说着。 “大娘子,太太说是让人从法门寺请了法师过来祈福,现下正在前院,让大娘子也一同过去呢!”三等女使进来禀报。 “母亲何时竟也信起了这样的事?”黄云祁蹙着眉头搜刮遍了记忆,始终不曾在过往记忆里找出这样的事出来。或许从她重生开始,事情就已经开始与原本的轨迹发生了偏移和转变。 这样的转变,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可以肯定的事,即便豁出这条命去,她也绝不会让上一世的惨剧重现。 “母亲安好。”黄云祁进了前院虚虚行了一礼,才得空打量起屋内众人。 除了府里的一干人之外,穿着道袍的男子约摸有四五个,除了为首的那个年纪大一些,蓄满了胡须之外,其余的个个皆是面如寇玉。 “嗯。”老太太闻言瞧也没瞧她,只淡淡哼了一声,以此表示自己知晓了。 窦映秋还从未瞧过这样的阵仗,瞧着几个道士手持桃木剑嘴上小声念叨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便只觉心生好奇,忍不住往前凑了 凑若不是顾修远在一旁扯了她一下,此时定是要凑到跟前去仔细瞧一瞧的。 “哇!顾郎你瞧,那老道士会喷火。”窦映秋看见新奇的一幕,急忙拽着顾修远的衣袖,指着前头年纪最大的道士说着,丝毫不曾避忌现下的场合。 老太太原本心里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现下瞧着她这一副小家子气模样,越发觉着上不得台面,便朝着卫嬷嬷使了个眼色。 卫嬷嬷心领神会的过去,站在她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奴婢知晓窦姑娘出身微寒,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只是饶是在如何新奇,也不能当众这般出丑,未免太过没教养了些,若是在因此惹的法师不悦,窦姑娘怕是担待不起。” 窦映秋的好心情被一扫而空,双眼含泪的朝着顾修远撇过去,期待着他能帮衬自己几句。 顾修远最是看中规矩礼仪,从前在军营亦或者乡野田间,瞧着窦映秋的性子倒也只觉着不失可爱,眼下众人所处之地是规矩重重的汴京,自然不能在像从前那样任性妄为。 窦映秋只觉着脸上火辣辣的,卫嬷嬷方才那几句话说的实在是不曾留情面,且又当着 这许多人的面,顾修远又一声不吭,她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才好,只能红着眼眶说着狠话替自己找补:“我虽出身微寒,可在家中也是被父母双亲捧在手心里爱护着的,如今跟顾郎千里迢迢来汴京是因为我与顾郎心意互通,不是来这里受委屈被人欺辱的。” “秋娘!莫要任性。”顾修远急忙拉住她,生怕她就这么离开,瞧着她发红的眼眶又忍不住软下声音带了些许劝哄:“卫嬷嬷是我的奶娘,且幼时又在宫里头待过,性子难免会强硬些,你不必放在心上。” 窦映秋本就是想要替自己寻个台阶下,既然顾修远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在继续闹下去。 老道士似模似样的弄了一番后,才把桃木剑递给一旁的小弟子,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眉眼带笑的朝着老太太说道:“贵府已有命格奇特之人坐镇,倒也无需在祈福。” “不知那命格奇特之人是府上哪位,还请大师明示。”老太太连忙追问。 随着老道士的视线朝着这边撇过来,窦映秋脸上满是欣喜和得意,嘴角翘起的弧度更是压不住。 她倒是丝毫没有怀疑自己不是那道 士嘴里所说的奇特之人,毕竟是自己救了顾修远,不管怎么说,那个奇特之人也应当是自己才是。 道士却不知她心里所想,视线越过她径直落在了黄云祁身上,半晌才带着和善的语气问道:“不知这位娘子可否告知自己的生辰八字?” 窦映秋瞧着道士站在黄云祁身前,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底恨意更是半点不曾收敛。 “己亥年八月初三。” 得了生辰八字道士连忙伸手推演一番,脸上一改方才的从容,眉头紧蹙似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如此反复直至推演了有三四遍,才认命一般抬起头瞧着她,满脸震惊的说着:“娘子的命格原本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却有什么变数阻隔了娘子原本的命数,硬生生改了原本的命数,反倒是成了贵不可言的命格。” 不顾众人的震惊和奇异神色,老道士又询问了一番窦映秋的生辰八字,复重新推演一番,不同于方才的模样,于她只是摇头叹息。 “妾……命格不好吗?”瞧着他这幅模样,窦映秋问的小心翼翼,好似生怕从他嘴里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出来一般。 第十章 讨要簪子 “姑娘原本的命格倒也还是极富贵的,只是与方才那娘子一般,被不知名的变数扰乱,反倒是……”道士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摇头叹息。 他这幅模样,即便没有把话都说出来,众人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现下在瞧着她的视线,便多了些许嘲弄和异样。 窦映秋在顾修远与老太太跟前瞧着乖顺,实则在府里依仗着顾修远的宠爱,比黄云祁这个正头娘子还要嚣张跋扈。 双手被攥的通红,脸上也好似被人硬生生甩了两个巴掌一般火辣辣的。 “大师会不会是算错了?”顾修远有些不相信。 老太太也眼巴巴的盯着道士瞧着,嘴上虽没说,心里却也有些不愿相信,毕竟娶了黄云祁于她们来说,也不过是个踏脚石罢了,眼下被道士说成这样的命格,反倒是叫她们一时之间有些舍不得抛弃。 “在下绝无算错可能。”道士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黄云祁瞧着他不曾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紧紧提着的一颗心这才重新放回肚子里。 初初瞧着那道士模样,只以为不过是又一个神棍罢了,却 不曾想竟是能推算出自己与窦映秋的命格,实在叫她不得不担忧。 谁知道她还能不能推演出旁的什么来,毕竟她重生这一事实在太过荒谬,世人无不追求长生,若是叫旁人知晓自己是重生而来,难保不会动了什么歪心思。 “顾郎?”窦映秋隐下眼底的恨意,扯着顾修远的衣袖便想要与他一同离开。 老太太蹙眉瞪了窦映秋一眼说道:“远儿,一会儿你来我房里一趟。” “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再过去瞧你。”顾修远无法只能先尽量安抚她。 “母亲,不知母亲何事要这么急唤儿子前来。”顾修远片刻也不敢耽搁的进了屋。 “方才大师的话,你也是听见了。 窦映秋原本救了你,娘心里也感激她,如今大师说她命格那般,不若就给了些银钱打发出去也好,免得累了咱们才是。”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侯府的名声,断断不会容忍任何人牵连。 “这样的无稽之谈母亲怎么也轻信,儿子倒是觉着他只不过是个徒有虚表罢了,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罢了,断断信不得。”顾修远冷下脸色有些不悦。 “法门寺的大师最是灵验不过了,连着宫 里头的官人圣人也都时长请进入祈福做法。”老太太说到最后特意压低了声音,明显也是知晓不能随意谈论宫里头的贵人。 “娘!这样的无稽之谈日后莫要再提了。 况且,儿子瞧那道士分明就是老眼昏花,若是咱们府里当真有贵人,也应当是秋娘。 儿子此次若非是秋娘所救,只怕是回不来,哪还能有现下这般与母亲团聚的场景。 由此可见,那老道士所言绝无半点真话。”顾修远对老太太还算是颇为孝顺,眼下既是瞧出了老太太对窦映秋的不喜,也只能多番劝谏。 “罢了。远儿大了,有些事自己也应该能分辨。”老太太不愿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抢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情分。 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就算是她们府里在养上数十个这样的女子,也是还能养得起的。 “太太方才就应该在多劝劝世子爷,世子眼下被那窦姑娘迷了心智,还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出来。”卫嬷嬷有些担忧。 “你也不是没瞧见方才远儿的那副模样,若是我在继续说下去,怕是就要为着一个女人连我这个生母都不顾了。”老太太心里又何尝不怨恨她, 怨恨她把自己儿子迷惑成这幅模样。 “顾郎回来了!”窦映秋瞧着顾修远进来,先是满脸欣喜的站起身迎过去,才走两步便停下脚步,收起脸上的笑容憋着嘴一副委屈的说着:“妾身今个儿去给姐姐赔罪时,却发觉妾身竟是连着一件好看的衣裳和首饰都拿不出来,实在是有些丢人。” “这倒是我的失误,叫你住了这些日子,这些东西反倒是粗心大意不曾让人备下,一会儿我便吩咐人去准备。”顾修远愿意在这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宠着她。 “妾身瞧着姐姐那衣裳和首饰极多,不若顾郎替妾身过去姐姐那借两件衣裳和首饰过来可好?”眼瞧着顾修远有些犹豫,拉着人手臂略带撒娇的说着:“妾身昨个儿还瞧见姐姐把玩一支碧绿色的玲珑簪,妾身想着姐姐不喜戴这些首饰,放着倒也可惜了,不若借给妾身如此也算是一举两得了不是?” 顾修远不愿去张这个嘴,只觉着难为情。 毕竟他堂堂一个侯府的世子,竟要去自己妻子处借首饰罗群,若是传出去让他还如何在汴京立足。只是奈何窦映秋却好似铁了心一般,任凭旁的什么好东 西都不要,独独看上了她那支玲珑簪。 无法下,顾修远也只能应着头皮过去。 …… 黄云祁气定神闲的小口泯着茶,任凭顾修远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乱转。 “秋娘随我过来时倒不曾带几件换洗衣裳,眼下瞧着天气越发冷了,让人现做也是来不及。 你与她身量又相仿,不若挑几件暂时借与她也好应应急。”半晌,顾修远才委婉的把自己此次来的目的说出来。 黄云祁轻轻放下茶盏说道:“衣裳这样贴身的东西,如何好借与旁人。 世子不若寻个十个八个的绣娘,想来三两天之内也应当能赶制出一身衣裳。” “不过是件衣裳罢了,如何还推三阻四的。”顾修远有些不耐烦。 “即便是衣裳也是妾身的衣裳,妾身衣裳本就不多,若是在借了窦姑娘,只怕妾身就要没有衣物可穿了。” 顾修远的态度黄云祁丝毫不放在眼里,甚至于瞧着他们被自己惹恼动怒,她反而还要开心些。 “秋娘救了我,如今我既把她带回来,总不能委屈了她。” 半晌,黄云祁才幽幽叹息了一声,好似妥协一般说道:“翠竹,你带着世子过去挑选吧!” 第十一章 夺人之好 不过是一些衣裳罢了,她倒也还不放在心上,况且今个儿的事也算得上是她一手促进的。毕竟若是想要从老太太和窦映秋二人身上拿回属于自己的嫁妆,若不寻着些理由和事端,实在是不好下手。 翠竹心里有些埋怨,因着性子使然却又不敢当真对着顾修远说出什么抱怨的话。 只能噘着嘴满脸气恼的领着人拐进了内饰,只寻着一箱子略微发旧的衣裳瞧去。 翠梅瞧见顾修远蹙起来的眉头,隐下心思带了几分笑意走上前,从为首的一个香樟木箱子内拿出一件赤红色的罗群,隐隐带了几分讨好:“这件衣裳大娘子还未曾上身过,若是给窦姑娘拿去也是再好不过了。” “翠梅?”饶是翠竹性子好,也怒了。 翠梅却不把她放在眼里,只狗腿似的把衣裳叠好放在托盘内捧在怀里。 顾修远从内饰出来,一眼便瞥见了她头上带着的那支玲珑簪,违心说道:“往日里倒不曾见你戴这支簪子。” “往日里,世子爷也不曾过来,如何能瞧见我戴着什么样的簪子。” 这话本就是顾修远随意说的罢了,本就是为着寻个台阶下,也不至于他面上太过难堪不是。 谁知,黄云祁这般 不上道,把半点情面都不肯给人留,明晃晃的戳破,使得顾修远恼怒却又不好立即发作起来,只能忍了又忍,面上却没有半点好脸色,连带着瞧着她时都隐隐有些怨恨。 “我不过是说句簪子罢了,何苦惹的你多了这么多的话。”顾修远有些不快,越发觉着她小家子气。 “妾身也不过是说着实话,难不成只准世子爷说,便就不准妾身说句公道话了吗?”黄云祁暂时还不想和他撕破脸皮,满脸委屈的抱怨了这么几句话后,便又转了话题说道:“旁的也就罢了,偏偏这支簪子是妾身陪嫁之物,难不成连着妾身的陪嫁之物世子也打算替窦姑娘讨要过去吗?” “左右不过是一支簪子,你既是不喜,闲置也是闲置了,还不如索性给了旁的喜爱之人,日后我在让人给你挑选些你喜爱的送过来就是了。”顾修远纵使面上有些为难,却又不忍窦映秋失落,只能硬着头皮讨要。 “世子!”翠竹有些瞧不下去,想要替她家主子说上两句公道话。 黄云祁止住了她的话,从头上摘下那支簪子递给翠竹:“翠竹,去把这支簪子给世子。” “大娘子总归才是世子的结发之妻,莫要为着 旁的人叫自己最亲近的人寒了心才是。”翠竹接过簪子,在递与顾修远时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凭你什么身份,竟也教训起本世子来了?”顾修远本就觉着面上有些过不去,眼下又被一个小小女使这般训斥,哪里还能忍得住。厉声呵斥了两句,便又转头接着训斥起黄云祁:“身为一个主母,竟是半点主母的样子都没有,既然你管教不了底下的奴才,本世子不介意替你劳心劳力一次。” 跟在顾修远身后的奴才听着这话,连忙招手又叫进来了两个粗使婆子一人一边死死拽着翠竹胳膊,只等着他一声令下便可退出去处罚。 黄云祁撇了一眼翠竹,见她面上虽是有些害怕神色,但仍旧死死抿着唇半点求救的话都不肯说,心里不禁软了几分:“还求世子息怒,翠竹毕竟是妾身院子里的女使,若是世子今个儿处置了,日后传出去怕是于世子名头上也不好听。” 顾修远虽是世子在府里身份尊贵,但即便在是尊贵也只是个男子,若是公然插手后院内宅的事,传了出去只会被人耻笑。 “本世子倒是没发现,你这些日子嘴巴越发伶俐了。”顾修远被她气的脸色铁青,死死攥紧了 拳头,却又无可奈何。 “瞧世子这么一副认真模样做什么。”黄云祁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忽的露出一抹笑容,定定看着他说着。 瞧着他视线被引到自己身上,取下簪子在手上把玩了几下,才故作不舍的模样:“这簪子本是妾身的陪嫁之物,如今既然窦姑娘喜欢,妾身也并非是不肯割爱之人。” “大娘子!”翠竹挣脱开婆子的钳制,整个人扑在黄云祁身上,满脸委屈的看着她,恨不得亲自上手把簪子抢下来才好。 “天色不早了,妾身就不留世子了。”黄云祁把东西给了过去,重新做回椅子上垂着头摆弄身前的茶碗,连着一眼都不想要在多看他。 若不是因着自己的计划,多看他一眼都觉着倒胃口,她又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和他虚与委蛇这么久。 顾修远离开后,翠竹跪在她脚旁满脸泪意的说着:“是奴婢不好,若不是为着奴婢大娘子又怎么会连着自己唯一的陪嫁簪子都保不住。” “若是我不想,我又怎么会轻易给她。”黄云祁一改方才对着顾修远时的那副冷脸,嘴角隐隐扬起一抹浅笑,整个人显得异常温婉。 顾修远此次凯旋而归,不管是于长平侯府还是 整个汴京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 今日,老太太终是忙过了手头上的事,在府里设了宴席,凡事汴京中有头有脸的人都被邀请过来,一是为着庆祝一番,二来也是让顾修远在众人跟前露露脸。 “大娘子,该入席了。”翠竹推门进来,见着人单手撑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忙上前轻声说着。 “嗯,之前让你送的信,可是送过去了吗?” 黄云祁闻言,并未睁开眼睛,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而后又不紧不慢的问着。 “奴婢亲自寻人送过去的,大娘子放心就是。” 她也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特意寻了人送进黄府,且又是她亲自瞧着那人出来后才离开,必定不会出差错。 “今个儿可是要有好戏瞧了。”黄云祁只想着,便忍不住笑起来。 “那蹄子,也是欺人太甚,依仗着世子的宠爱,竟这般欺辱大娘子。”她们这头虽说是正头娘子的名头,可实则并不受宠,在府上的日子更是过得艰辛,眼下让窦映秋这么一闹,连着最后一套能够拿得出手的罗裙都没了。 眼下身上只能穿着一身明显浆洗的有些发旧的衣裳,头上只插了一支素银簪子,除此之外再无半点装饰。 第十二章 讨要嫁妆 好在她本身就气质出尘,容貌又极好。即便是身穿粗布麻衣脸上不施任何粉黛,也能让人觉着眼前一亮。 之前因着一心扑在顾修远身上,为了他百般委曲求全,这才遮掩住了自身光芒,如今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更是不会在为着旁人委屈自己,被蒙了尘的珍珠自然又重新绽放出光芒。 黄云祁走出长廊进了正屋后,屋内坐着的众人视线立马朝着她身上瞧了过去,瞧清楚她身上穿着的罗裙后,眼中立马露出几分轻蔑和嘲弄神色,三三俩俩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坐在首位的老太太脸上也觉着有些过不去,偏偏黄云祁自己不觉着,似是早已习以为常,走至屋中位置才朝着老太太欠了欠身,随后径直朝着窦映秋坐着的位置走过去,嘴角含笑的说着:“窦姑娘许是才入了汴京,并不知晓其中的规律,才占了我的位置。” 窦映秋脸上顿时被涨得通红,偷偷拿眼镜去瞧老太太,只可惜老太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半点没朝着她方向瞧。 心里又气又怨又妒又恨,心里就算再不甘愿,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得不起身:“妾身瞧着姐姐许久不曾过 来,只以为是姐姐身子不适不来了,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窦姑娘是客,我又怎会怪罪窦姑娘。”黄云祁浅浅一笑,等人离开后才坐下,整个人举止落落大方,瞧着似是半点没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在场众人,已经有不少人在心里悄悄对她改观,今日的事若是换做在场众人身上,只怕都不会像黄云祁这般把自己的怒气藏的这样好,半点让人瞧不出来。 窦映秋被女使带着走了最下边的位置,脸上又有些难看起来,眉头蹙的能夹死只苍蝇。 “你叫什么?” 女使只低声答了季春二字,脚步不停的引着人往前走。 瞧着季春带着她过来的位置,一张脸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通红,尽量压制胸腔的怒意训斥:“我的身份你们难不成不知晓吗?” 方才她坐在老太太身旁位置,瞧着那些人的笑脸,听着那些人的恭维,早就被捧得有些飘飘然了,现下不过是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女使安排在了最末等的位置上,这口气如何能咽的下去。 也或许是平日里被顾修远捧在手心上惯了,如今骤然被人轻慢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一时之间更 是转换不过来这种心思。 “窦姑娘是府上的客人,奴婢自然知晓。只是这位置排序,并非是奴婢一个小小女使能够随意决定的,还请窦姑娘莫要为难奴婢了。”季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只恨不得立马跪下来求情。 在府里,顾修远是如何待她的,她们这些个做奴才的或多或少都是知晓一些的,也正是因着如此,现下才会如此惧怕。 正是因着她这番举动,又引来了一些人的视线,窦映秋不想毁了自己苦苦营造出来的人设,便怒气冲冲的坐下。 季春见状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站在她身后。 “许是知晓边疆战士吃紧,侯府竟也如此节俭了,大娘子更是以身作则,穿的这样简朴实在是令我们敬佩。”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美貌妇人,忍不住出声嘲弄。 “黄云祁!你瞧瞧你穿的什么东西,今个儿存心是要来给我丢人的不成?”老太太被气的狠了,也不顾众人还在场便厉声呵斥,可见平日里这般训斥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的。 黄云祁也不与她争辩,低眉顺目做出一副恭敬模样,只低声委屈的替自己辩解上两句:“儿媳实在 是冤枉,不过是因着窦姑娘叫世子来借走了儿媳唯一一套体面的衣裳和最后的一支陪嫁碧玉玲珑簪子,儿媳无法只能寻了这么一件还算体面一些的衣裳。” 那妇人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嘲弄老太太几句罢了,却不想竟是听到这么一番秘闻,在场众人皆是来了兴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支着耳朵牟足了劲儿的朝着前头瞧过去,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好戏。 “祁儿当初嫁入你们侯府,嫁妆也算得上是颇丰厚,如今不过是才区区三年光景,怎么就只剩下一支簪子,还被世子替旁人借去了?”一道明显含着些许怒意的声音从门外处响起,随后一个身穿绿色罗裙妇人走进来,一双眼睛瞧着老太太时满是怒意,当瞧见坐在一旁的黄云祁后又悉数化作疼惜。 “亲家来了,怎么也不让通报一声。”老太太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若是叫人通报了,我今个儿怕是还只当我祁儿在你侯府过得极好。却不想竟是这般可待了她。”来的正是黄府的大娘子,也是黄云祁的生母。 家中只她一个女儿,父母自然如珠如宝的护着她宠着她,若非当初她铁了心执意要嫁 与顾修远,只怕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如今不过是才让人送了一封信过去,黄大娘子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亲家误会了,我堂堂侯府如何会亏待了自己儿媳。 云祁不过是自己节俭惯了,一时之间改不掉这个习惯,今个儿宴会上才穿的这般朴素了些。”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使了个眼色。 黄云祁起身面上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嘴上虽然顺着老太太的话说着,可明眼人一瞧便知晓,这是受了胁迫,说的并非是实话。 黄大娘子又岂是那般好糊弄的人,微眯着双眸在众人堆里只扫了一圈,便发现坐在末尾的窦映秋,和她头上插着的那支玲珑簪子,脸色被气得有些发白:“太太还是该想想如何解释,为何我祁儿的陪嫁首饰会戴在旁人头上?” 窦映秋这才惊觉众人视线都望像了自己头上,想也未想的便抬手遮掩住那支簪子。慌乱间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戴着的那支白玉手镯。 “好啊,不曾想不只是那支簪子,如今我亲自添妆给祁儿的那支镯子,如今也戴在了旁人身上。”黄大娘子被气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第十三章 讨要陪嫁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面的人家,若稍微顾及一些脸面的,都不会花自己妻子的嫁妆,若被人知晓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让人耻笑的事。 如今这长平侯府不仅用了,居然还把她的嫁妆首饰赏给了旁的人,以至于这般大咧咧的戴在身上出来招摇。 众人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落在顾老夫人和窦映秋二人身上时,已经多了许多耐人寻味的神色。 “亲家,我念着我们两家的情分,这才好言好语。 若是你在这般污蔑下去,就修坏我不客气。”老太太被黄大娘子这般闹,只觉着丢尽了脸面,说出来的话更是半点不客气。 “今日就算你想要息事宁人,我也是断断不肯的。 我虽人微言轻见不得官家,可却也能去寻着圣人娘娘好好说到说到,总归会还了我们祁儿一个公道。 圣人娘娘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也替我分辨分辨,是不是夫家霸占了妻妾嫁妆也是寻常的一件事。” 黄云祁让人邀了黄大娘子过来,本就是为着自己嫁妆的事,这件事若只她自己出面讨要定然是不成的,而她现下又一时之间寻不到旁的人帮助,为今之计 也只能让自己生母过来借着宴会的事闹大。 “你莫要胡说,黄云祁嫁入我们长平侯府以来,我们好吃好喝的待着,她不仅没有替我们侯府诞下一子半女,眼下不过是随手赏赐了几件首饰给旁人,也值得你这般兴师动众的过来问罪吗? 难不成当真是在欺辱我们侯府没人不成?”老太太狠狠拍了下桌子,言语之间也是诸多不善。 “婆母若说儿媳入府多年不曾诞下一子半女,儿媳委屈免不得要替自己分辨两句。”黄云祁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见众人成功被自己的话吸引了视线,继续说道:“儿媳也是想要替世子延续香火,只是世子从与儿媳成亲当晚便离府,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不想世子身旁早已有了佳人相伴,纵使儿媳想要有孕,凭着儿媳一人也是万万没有法子的。” 老太太没想到黄云祁能不顾脸面,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 当初去带兵打仗也并非是非他顾修远不可,只是他本就不喜黄云祁,与她成亲也是老太太一手促成,这才请旨新婚之夜急匆匆的离开。 “当初祁儿嫁进来时我黄府 准备的陪嫁单子今个儿我也正好带来了,祁儿你且瞧一瞧都有哪些还在,哪些丢失了,明个儿为娘便去宫里头求圣人娘娘做主。”黄大娘子说着从自己衣袖里掏出几张微微泛黄的单子,由着女使递了过去。 黄云祁接过单子并未打开瞧,只是轻轻捏在手里,吹着眸子好一会儿才委委屈屈的说着:“单子倒也不必瞧了,是女儿不孝竟连着最后一件陪嫁玲珑簪,也于昨个儿被世子讨要去给了窦姑娘。”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只等着回去拿着这庄事好好耳提命面自家夫婿一番,免得日后同这长平侯府一般做出此等宠妾灭妻之举。 顾修远在前头院子听了下人禀报的话,急忙起身过来,却不想才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她这番言辞,顿时恼羞成怒:“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我长平侯府的名声。” 人还不等进了屋,便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训斥的话脱口而出。 “昨个儿妾身苦苦哀求,世子不仅不允,连着妾身的贴身女使帮衬妾身说上两句话,也险些被世子责罚,妾身实在无法只能忍痛把簪子给了窦姑娘。”黄云祁眼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活 脱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小白菜的形象。 而窦映秋也成了那个不要脸面的浪荡蹄子。 “顾郎!”窦映秋早就已经受不了众人的指点和窃窃私语,瞧着人进来,忙不迭的出声。她容貌虽说艳丽,可与黄云祁相比之下却有些捉襟见肘了,偏偏平日里做出那副柔弱模样,勾的人心神荡漾,容貌上那点子不足自然也就被人忽略了。 “窦姑娘,莫要失了分寸。”老太太急忙呵斥了一声。 平日在府里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了,只是今日推到大面上,若是在任由着她胡乱喊,免不得要被人说三道四。 若只是她一人被人戳脊梁骨也就罢了,顾修远只怕也要抹不掉自己身上的污点,这才是老太太最不能瞧见的。 “妾身所言句句属实,世子不能因着护着窦姑娘便冤枉起妾身来。 妾身那些个陪嫁,虽说算不得什么个个名贵之物,可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圣人娘娘亲赐添妆之物,如今尽数被婆母与窦姑娘霸占实属不妥。 若是日后官家与圣人娘娘怪罪下来,妾身怕婆母与世子担待不起,还不如趁着现下事情还未闹开趁早归还了事,如此也不至于叫 婆母与世子为难不是。” 黄云祁声音软软糯糯,瞧着面上也是万分恭敬,可说出来的话却威胁意味十足,让人听了也不禁心生叫好。 “儿媳孝敬婆母也是理所应当,顾大娘子今个儿趁着宴会上闹出这些事,只怕是不妥吧?”其中一个与顾老太太万分交好的妇人出声替她说话。 有了这番话,其中与顾老太太交好的那些个妇人纷纷出声附和。 “如此说来,赵大娘子莫不是也做过这样吞没儿媳嫁妆的事不成?” 既然她决定今个儿把这件事当众捅出来,就是知道这次来的都是汴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她便越是高兴。 “从前瞧着顾大娘子一副珠光宝气的模样,却不想竟都是克扣自己儿媳的陪嫁,也不怕传出去让人耻笑。”杨允恒站在顾修远身后,淡淡开口。 原本这样的宴会他是不屑参与的,只是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黄云祁的容貌,心烦意乱之下才拐了过来。 但也赶巧,才进了前院就听见下人给顾修远禀报这头的事,心思一动这才跟着人过来。 众人见着杨允恒纷纷起身打着招呼见礼。 第十四章 老太太心疼 杨允恒虽说是个小侯爷,身份虽尊贵,可在座众人哪个身份不尊贵,见了他能心甘情愿的行礼问候,也不过是因着他生母乃是当今官家的胞妹当朝长公主,身份如此尊贵之下,众人自然是在没有任何怨言。 “这些不过是我们家事,就不劳烦小侯爷费心了。”顾修远心里有些怨恨他,但顾及着他背后的靠山和势力,说出来的这番话已经是他所能说的最狠的。 “原本听着女婿归来,心里惦念着这才特意过来,却不想竟是瞧见了这样的事。 如今嫁妆单子也还在,顾老太太就依着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一一归还。”黄大娘子出声插话。 “黄云祁,你身为儿媳,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婆母的吗? 如此不孝,也不怕让人耻笑。”顾修远被气得浑身有些发抖。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妾身实在担待不起,况且婆母与窦姑娘和世子几人确确实实逼迫妾身把自己陪嫁尽数交了出去。”见顾修远似是要动怒,不慌不忙继续说道:“天都这样冷了,窦姑娘那怕是早就已经用上了上好的银碳,殊不知妾身房里连着末等的木炭都不曾用上。” “ 世子对着美人这样大方,却不曾想对自己发妻如此吝啬。”杨允恒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打量他时的视线更是如同看一个什么脏东西般。 “这些不过是我们侯府的家事,就算你是小侯爷,只怕这里也没有你置缘余地。”窦映秋不明白顾老太太和顾修远二人为何如此惧怕杨允恒,眼下明明是他咄咄逼人,插手旁人的家事,却又处处忍让半点不敢说指责的话。 “秋娘!不可胡言乱语。”顾修远被吓了一跳,急忙出声呵斥了她一句。 “窦姑娘也说了是侯府的家事,本侯爷倒是不知道窦姑娘是用什么身份来说出的这句话? 本侯爷虽说年纪大了一些,可也还远远没到昏聩的地步,更是不曾听说这侯府主母易了主,更是不曾听闻世子纳了哪个妾室。 窦姑娘如此毫不避讳的住在旁的男子家中,也不知家中长辈是否教导过礼义廉耻。” 杨允恒早就看不惯她了,只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眼下得了这么个空,还不狠狠嘲弄训斥一番,如此才能叫他心里略微顺畅一些。 窦映秋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一会儿才极力忍下泪珠,带了几分 倔强:“我住在什么地方怕是还不劳烦侯爷费心。” “今个儿的事,若是论起来,却也是妾身的不是,若非妾身实在是没法子了,也不会与婆母说起陪嫁的事。”瞧着场面有些僵硬,黄云祁再度开口。 “府里何时短缺了你什么,以至于让你这般小家子气。”顾修远不能拿杨允恒如何,却能把怒气一股脑儿的撒在她身上。 “天地良心,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妾身屋里连着地笼都没有,过冬的棉衣也是只能穿着从前还未入府时的,早已经被浆洗的泛白。 如今妾身不过是讨要回自己的陪嫁,想着若是不济总还能变卖一些首饰换些银碳回来,若世子因着窦姑娘实在容不下妾身,妾身也还能带人去了郊外的庄子上,好歹还有个栖身之地不是?” 黄云祁眼下多说一分,众人瞧着几人的视线便变化一分。 “我诺达府邸又怎会贪图你的陪嫁,明个儿本世子就让人一一清点还了你,省的你做出这么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顾修远好脸面,现下被她堵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讨要陪嫁,脸上过不去,想也没想的就一股脑儿答应下来。 顾老太太听着他这话,立即被吓得瞪圆了眼睛,明显一副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他,动了动嘴想要阻止,却又碍于众人不好开口,最终只能死死捏紧了手指,在瞧着黄云祁时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生吞活剥了她。 “妾身谨记世子的话,还望婆母与窦姑娘能够一一归还。”黄云祁连忙脸带笑意的点头应允下来,生怕他反悔一般。 他还从未见过贪财贪的这般明目张胆的,竟连着半点遮掩都不肯,一时之间顾修远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只胸口一起一伏证明着被气的狠了。 原本好好的宴会,现下被她闹成这样,顾老太哪还有心思继续下去,只得说了几句客气话,又说了一些好话才把众人打发走。 “黄大娘子莫不是留下来等着亲眼瞧我一一还你们黄家的陪嫁不成?”对着黄大娘子,顾老太太自然没有半分好脸色,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 黄大娘子耳中不断响起顾老太太那尖酸刻薄的话,心里有些忍不住生出些许悔意,她也不知今个儿自己听了黄云祁的话过来闹了这么一出是不是当真为着她好。 依着他们黄府的实力,别说是 这点子陪嫁,就算比这再多上一倍,他们黄府也是并未瞧在眼里的。 黄云祁本就不得这一大家子喜爱,若是在因着这点事被记恨上,怕是日后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黄大娘子越想心里就越是心惊,现下瞧着她时,脸上只剩下了满满的担忧。 黄云祁瞧出她的担忧和疑虑,浅笑着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为自己担忧。既然她敢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想好了之后的退路。 “行了,黄大娘子若没事就早些回去吧!黄云祁毕竟是嫁进了我们侯府,黄大娘子现下这么依依不舍的像什么样子,若是被人瞧见还以为我们怎么可待了自家儿媳呢!”顾老太太有些不耐烦,开口便赶人离开。 黄大娘子就算再怎么不舍,也不好继续呆下去,只是不放心的又瞧了黄云祁几眼才离开。 “黄云祁!你身为侯府儿媳,不仅不维护侯府的名声,竟还伙同自己母家做出这样的事出来,你可知罪?”屋内没了旁人,顾老太太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厉声呵斥着。 “儿媳不知。 儿媳不过是说了实话,又恰好想要寻回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是罪过了呢?” 第十五章 各怀鬼胎 顾老太太瞧着她这幅笑意吟吟的模样才深觉不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黄云祁就变得和以往并不一样,越是细想越是觉着让人心惊。 半晌后,竟是被自己给硬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你和母亲说话的态度吗?”顾修远插话。 “世子觉着妾身应当是什么态度呢?” 黄云祁视线在俩人身上扫了一圈,顿觉无趣也不愿在继续浪费时间下去,起身离开。 “啪———” 她这头才迈出房门,就听见后头瓷器被摔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声音,嘴角反而往上扬了扬,继续往出走着。 “母亲息怒,何必为着这点子小事动怒,若是气坏了身子反倒是不值当。”顾修远向来是不知晓银钱的重要性,继而现下还能如此淡定。 “小事?”顾老太太有些恼努,瞧着眼前的人随即又平复了些许怒气,略微缓和了些许语气说着:“远儿一直不在府里,并不知晓偌大的府邸早已经入不敷出,若不是因着黄云祁那两家陪嫁铺子撑着又有那些个银钱周转,只怕为娘早就等不到远儿回来了。” 老太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拿眼睛偷偷去瞧他。 “如 今我官职虽小了一些,只是从七品的武节郎,每个月俸禄只三十贯,可咱们府里不还有两处铺子,京郊也还有一处庄子,何至于如此。”顾修远蹙眉,顾老太太毕竟是他生母,总不会在这件事上诓骗于他。 也正是如此,才叫他百思不得其解。从前父亲还在时,府里一向是锦衣玉食的,怎的父亲没了府里反倒是过得紧巴巴的。 “你父亲是留下两个铺子和一处庄子,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经营这些,这几年一直入不敷出,我也是没了法子只好把那两个铺子转手换了些银钱。 黄云祁带着那些个嫁妆嫁进来,也算是替咱们解了燃眉之急。 只是不曾想……”顾老太太说到最后更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如今她步步紧逼,儿子瞧着这嫁妆不归还她怕是誓不罢休。”顾修远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棘手。 “她从前很是好拿捏,如今转了性子,想来也不过是瞧着你带了窦映秋回来,又是百般捧着,心里有些不舒坦罢了。 不若,你明个儿就去哄哄,你们二人本就是夫妻,亲热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若是她能够借此怀有身孕,怕是自然就不会 在想着要讨回那陪嫁了。” 顾老太太自从黄大娘子说出要讨回陪嫁物品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想好了这个打算,只是怕顾修远不肯配合,毕竟他现下正被窦映秋迷的神魂颠倒,继而方才才做了一番苦肉戏,也好叫他自己心甘情愿才是。 “母亲知晓,儿子当初娶她入府本就非自愿。”顾修远有些为难。 “即便你不愿,她也已经入了门。”老太太态度强硬了一瞬,缓了缓脸上神色,继续说道:“若非如此,如何能填补的上她那些个嫁妆,又如何能堵的上悠悠众口。 如今你的仕途才刚刚开始,若是为着区区一个她坏了名声,日后让官家在如何能重用于你。” 顾老太太不愧是顾修远生母,最是清楚他所在意的事情。 他这次回来,本也是存了心想让黄云祁和自己父亲通个话,在官家跟前替他说些好话帮衬一番。 “儿子知晓了,定不会叫母亲失望。”半晌,顾修远才沉声应下此事。 …… 窦映秋瞧见了今个儿发生的事,也听见了黄大娘子伙同黄云祁讨要陪嫁,生怕顾修远送给自己的首饰在被讨要回去,心里更是烦乱。 “姑 娘不必急,纵使他有张良计,咱们何尝没有过梁梯。”丁月凑近了她,特意压低了声音说着。 从芙蕖被仗杀后,顾修远生怕旁人的伺候窦映秋不习惯,特意从自己伺候的人里头挑了个指过去伺候。 丁月知晓顾修远的心思,伺候起人来也是越发的尽心,仿佛这位才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娘子,至于前院的那位,早就被抛在脑后去了。 “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来听听。”窦映秋被勾起兴致。 “伺候那位的翠梅,心思一向是比天高,姑娘可以从这里着手。” 只几句话,窦映秋便有了主意,整个人神情也不复方才的那般焦急,勾着红唇淡声道:“那就让人过来走一趟,咱们也瞧瞧这般心性的女使,究竟是个多俊俏的丫头。” …… “之前翠梅那丫头倒也还做做样子,最近这几日,她倒是连着做样子都不肯了。 整日里都瞧不见人影子,也不知道跑哪里躲懒去了。” 翠竹嘟着嘴抱怨,她之前就瞧不惯翠梅这样偷奸耍滑,明明是个奴才命,偏偏心比天高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眼下得了机会可不得好好说上几句。 “这几日 她一直没露面吗?”黄云祁原本对她的话并未上心,只是在听到翠梅这几日不曾露面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这才忽的正色起来。 “可不是,这几日连着奴婢想要见她一次都不容易。 整日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翠竹心思单纯,只以为她这是在躲懒,倒也不会往旁的地方去想。 “这几日你仔细着她一些,若是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及时过来禀报我。”半晌,黄云祁神色恢复如常。 算着日期,也该是翠梅动手的时间了。上一世,翠梅爬床后,窦映秋利用自己处置了翠梅,也正是因着这件事使得自己彻底被顾修远厌弃。 这一次,她不仅不阻止,反而还要推波助澜一番,她倒要瞧瞧,连着翠梅这样卑贱的出身都能进了府,窦映秋却迟迟没有名分,心里是何感想。 “大娘子,不好了。” 夜半时分,翠梅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也不管榻上那人正睡着,便大声嚷嚷。 翠竹紧跟着她身后进来,见状忙出声呵斥:“大娘子还在歇息,怎可这样大声喧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黄云祁被吵醒,压下心里的怒气,柔声问着。 第十六章 女使爬床 “大爷吃醉了酒,现下正在前院闹腾呢!奴婢得了信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想着过来秉了大娘子一声。” 翠梅原本还理直气壮,只是在黄云祁的注视下,也不知怎么的,忽的失了气焰,连着腰杆都不如之前那般直了。 “不过是吃醉了酒罢了,让人去送一盏解酒茶也就罢了。”黄云祁摆摆手,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复又重新躺下想在接着睡。 “只怕是窦姑娘那也是要上赶着过去关心一番,若大娘子这不曾派人过去,只怕……只怕大爷心里不舒坦,也越发与大娘子之间生了隔阂。” 翠梅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紧张,偷偷拿眼瞧着她,见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才敢继续说道:“奴婢知晓大娘子身子骨弱经不得这样折腾,不若奴婢去替大娘子送了盏茶过去,也不算咱们院里失了规矩不是。” 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话怕才是她心里所想。 “嗯,那你就让厨房做一碗解酒茶端过去吧!”黄云祁毫不在意的应着,听着房门重新被关上的声音,原本还眯着的双眼立马睁开,眼里没有半点困意,精明的仿佛不似是个才被吵醒的 人。 “大娘子……” 翠竹轻声叫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些疑惑。 “早些歇息吧!明个儿一早还有的闹呢!”黄云祁重新闭上眼睛躺下去。 竖日一早,这头还没起来,翠竹就满脸焦急的推门进来,刚进了屋忍下心里的焦急,缓步上前撩起床幔见人已经醒了,才开口:“翠梅实在是不像话,亏得大娘子那样待她,如今竟做出这样有损颜面的事。” “替我梳洗更衣吧!”这样的结果,她昨个儿就已经想到了,正因为想到才会特意打发翠梅过去,对于她的心思她可是在清楚不过了。 “那个小蹄子竟然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窦映秋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得脸色铁青,手上不稳端着的茶盏瞬间跌落在地。 “都是翠梅自己不要脸贴上去的,世子心里一直都只有姑娘一人。”丁月忙不迭的安慰。 从前顾修远心里确实只有她一人,如今她却有些拿不准了。 “顾郎呢?她有没有说什么?”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急忙问着。 丁月抿了抿唇:“世子那听说也是气的够呛,只是最终却也没打听出什么准确消息。 眼下大娘子 怕是也听着信过去了。” 窦映秋只觉着浑身如同被泡在寒潭里一般,冷的彻骨。好一会儿才寻回理智,像是想明白了一般,急忙起身::“我们现在就过去。” “姑娘!”丁月被吓得一连叠声喊着,急忙跟在她身后,只是窦映秋才走出去两步,便又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忽的转头回来。 丁月跟在她身后,险些没撞在一起,被吓得急忙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窦映秋绕过她,径直走到箱笼旁拼命翻找,蒋她那几件衣裙挑来挑去。 拢共就这么几条衣裙,还都是来了府里之后让顾修远在黄云祁那讨要来的。 窦映秋翻找了半天,最终从箱笼里拎出一条从黄云祁那借来的月白色罗裙:“帮我把衣裙换了。” 她之前穿过一次这条罗裙,她记着顾修远见了很是惊艳。颜色足够素雅,很是能衬托她的气质,显得整个人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黄云祁掐着时辰过去的,才刚刚踏入行云阁便发觉气氛异常凝重,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扬些许,在抬起头时,面上早已恢复往常那般凝重模样。 视线隐晦的朝着窦映 秋处瞥了一眼,见她正死死的瞪着翠梅,恨不得一副生吞活剥了她的模样,心情不由得更加好了几分。 “夫人安好。”朝着顾老太太似模似样的行了一礼。 “这就是你身边教出来的奴才,如今竟是学会了这样狐媚手段,不知羞耻得爬了主子的榻。” 顾老太太被气的胸脯剧烈起伏。 “夫人息怒,昨个儿这小蹄子说世子吃醉了酒,要去送解酒茶,妾身也并未多想便应允了,谁知她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窦映秋也适时做出一副愤怒模样。 黄云祁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劝着。 窦映秋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怨怼神色,死死攥着帕子,好一会儿才柔声开口:“姐姐毕竟是主母,若任由着底下人这样阴奉阳违,日后府里其余奴才又要如何? 不若,今个儿就杀鸡儆猴一番,也算是给其余奴才一个警醒,叫她们知晓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是没有好下场的。” 上一世,窦映秋也是这样哄劝着她处置了翠梅,让自己成了恶人,又替她除去了翠梅这样一根刺。 只可惜,这一次她注定是不会叫她如愿了。 “不管之前有什 么错处,眼下到底是伺候了世子,也算是成了世子的人。 况且,谁也不知这一次之后,翠梅肚子里会不会就此有了侯府的小主子。” 黄云祁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去瞧着顾老太太的神色,见她从最初的恼恨到最后的缓和,知道她还是有些在意子嗣的。 虽说只是一个女使所生的庶子,身份有些上不了台面,可若当真能生下一个庶子,给府里开枝散叶,于顾老夫人所言,也并无坏处。 顾老太太想了又想,才说道:“先拉下去日后在处置。” “翠梅若是当真生下庶子,又是长子,即便出身低微,姐姐难道就当真没有半点介怀吗?”众人离开后,窦映秋踱步到她身旁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许蛊惑的声音说着。 “翠梅若是能替侯府开枝散叶,也算是她自己个儿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黄云祁丝毫不为所动。 “这件事也算是过了明路,不管翠梅是去还是留,总得由着婆母处置不是。”黄云祁瞧了她半晌,淡声说着。 窦映秋暗自咬紧了牙,对她的恨意不言而喻。原本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来个一石二鸟,却没想到她竟然不上当。 第十七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顾修远这次回来,身边因着带了窦映秋的缘故,倒也安安静静的在府里陪着她,一直不曾外出与其余人相聚过。 现下,国公府张家设宴,为着老太太祝寿,小厮早早地把请柬递了进来,世家子弟都是要去的,连着宫里头的官家和圣人娘娘也都一并派人送了贺礼过去。 窦映秋也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急忙追过去拦下顾修远,远远的便扭捏起来:“我自从跟随顾郎来了盛京,便一直在府里还从不曾出去瞧过。 不知顾郎,今个儿可否带着我一同过去瞧瞧?” 顾修远在怎么宠着她,还是知晓轻重的,把人安排住在府里是一回事,若是亲自带着出去赴宴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郎?”随着他的沉默,窦映秋一颗心也跟着一同沉了下去。良久,才出声低低的叫了一声。 顾修远脸上明显多了些许动容,好一会儿才出声:“今日是张府设宴庆祝老太太寿辰,我们与张府算不得多交好,若是带你过去怕是于理不合。 不若,明个儿我带你出去游玩一番,也省的你去旁人府里拘谨。” 他也算是把窦映秋放在了心尖上,这才肯如此花心 思劝哄。 窦映秋心里虽然有些不愿,却也知道现下不是她使小性子的时候,只得耐下性子说着:“那顾郎早些回来。” “好,我完事了便回来。”顾修远高兴的抬手刮了下她鼻尖,转身便坐进马车内。 窦映秋穿着那身淡粉色罗裙,迎着风口就这么呆呆的站着,若不是丁月提醒,只怕是还要在继续站下去。 另一头,顾修远满脸志得意满的去张府赴宴,原本已经做好了众人恭贺攀谈的准备,却不想他进了府里如同一颗石子丢进湖水里并未激起千层浪。 瞧着众人皆围在小侯爷身前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心里憋了一口气朝着人拱了拱手道:“小侯爷。” 杨允恒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连着眼皮子都不曾抬起来一下,好一会儿才舍得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撇了眼坐在一旁的张家小哥:“你作为主人家,瞧见世子过来也不起身招呼,也不怕让人挑理。” “小侯爷严重了,今个儿本就是过来恭贺老太太寿辰之喜,张兄今日本就事多,我哪还会挑理。”顾修远强扯出一抹笑意。 张玉书先是看了几眼杨允恒而后才扯着嘴角起身招呼他: “世子快些入座。” “有劳张兄了。”顾修远略微点了点头,跟着指引坐在一处不远不近的位置上。 张玉书得了空又坐回杨允恒身旁,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说着:“往日瞧着你倒也从不曾与人为难过,今个儿怎么独独与这顾家小世子过不去。 且不说他家本是勋贵之家,便就是如今他在战场上挣得荣耀,也不应当和他生了别扭。” “他在战场上挣得那点子荣耀,也就他好意思拿出来说嘴,还不够丢人的。” 杨允恒现下瞧着虽是个闲散侯爷,早些时候也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挣下的功勋怕是说上个几天都说不完。 “瞧我这个记性,拿他那点子功勋与你小侯爷相比,可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吗?”张玉书一拍自己脑门子,满脸失笑的说着。 杨允恒见他这幅显眼模样,不动声色的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脸上的嫌弃神色更是明晃晃的,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我不过是觉着他忒虚伪,有些瞧不上眼罢了。” 杨允恒这没头没脑的话,落在张玉书耳朵里反而叫他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顾修远因着在场众人有意无意 孤立他心里烦闷,酒水也不知道喝下多少杯,只觉着脑子有些发昏,手上才端起续满的酒杯递到嘴边就眼尖的瞥见往里来的李总管,急忙起身客客气气的迎了过去:“李公公。” 不过是一个太监总管,按理来说依着他的身份,倒也远不及能够让他这样卑躬屈膝的奉承。 只是李总管却是宫里头圣上身边第一红人,而他虽说挣了些许功勋凯旋而归,但从他回来至今也是有些日子了,除了回来那一日入宫之外,圣上在不曾喧过他,更别提安排差事了。 这样情况之下,如何能叫他不着急。 “小世子安好。”李公公笑眯眯的和他见了礼,脚步不停的朝着杨允恒坐着方向过去。 顾修远站在后头,双手死死攥着,恨得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劳烦李公公大老远过来,不知可是官家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嘱咐?”张玉书连忙起身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嘴角含笑的说着。 “倒也没什么,只是官家让奴才过来给老太太送贺礼,另外知晓小侯爷也在,特意让奴才过来瞧一瞧嘱托一番,莫要让小侯爷吃醉了酒。”李公公笑的眯起了眼睛,见牙不见眼 的。 “有劳公公了,还烦请公公回去像舅舅复命,我心里有数哪里还会吃醉了酒。” 杨允恒虽然屁股不曾离开过凳子,瞧着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对李公公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倒也不是他惧怕李公公亦或者像众人那样想着攀附他,只是从前他幼时在宫里头,李公公也是诸多帮衬,在圣人跟前替他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这样的恩情始终铭记在心。 “小侯爷心中有数便好,那奴才就回去复命了。”东西和话都已经带到了,他也不好多久。 “公公且慢。”张玉书急忙上前,从小厮手上接过一袋银子塞进李公公怀里,满是热络的说着:“一点小的心意,还请公公喝茶。” “多谢二公子。”李公公也不客气。 李公公走后,世家子弟又是跟着打趣起杨允恒来,个个脸上挂着十足的羡慕,只恨自己没有投生一个好胎。 “不过是从前顽劣,吃醉了许多酒,这才惹的舅舅时时挂心。”杨允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说着。 一场小插曲过后,众人又是说说笑笑。 第十八章 射箭比赛 “小侯爷手上这枚扳指水头可是真好,质地细腻,颜色更是洁白没有半点瑕疵,可见不是凡品。”一个眼尖的世家子弟瞥见杨允恒大拇指上戴着的一枚羊脂白玉扳指,连连夸赞。 “去去去,小侯爷的东西哪有半个凡品?”众人跟着起哄。 “这枚扳指若是在下不曾眼拙,怕是官家从前日日戴着的那枚?” 众人原本还只是好奇,在听了这话,一个个的双眼都恨不得能黏在他扳指上才好,牟足了劲儿的瞧着。 “不过是一个小玩应罢了,哪就值得诸位这般另眼相待了。”杨允恒说着手上不住的转动着那枚扳指,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落在顾修远身上,说道:“若是说起扳指来,我倒是记着顾世子从前有一枚扳指颜色质地皆是上品,也不知诸位瞧没瞧见过。” “小侯爷说笑了,我那枚不过是祖父爱玉成痴,整日在手上把玩,这才瞧着成色好了些许罢了,哪里能与小侯爷这样名贵的东西相比。”顾修远脸色虽不好看,却也不得不强撑着笑意解释。 他那枚扳指初初得了时也曾是满心欢喜的戴着出去好一通显摆,盛京中也是不少人都瞧见过了的, 不仅瞧见了,更是得了不少夸赞。 也就是这几年上了战场,怕丢失了这才收了起来不曾在戴着。 说起质地也不过是相较于普通的略微好上那么些许罢了,相较于杨允恒这枚怕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耳边不断传入众人的奉承和恭维,心里仿佛像是被什么给刺痛了一般,手上捏着的酒杯一时之间没了轻重,放下时声音引得众人侧目。 “我瞧着小侯爷这么喝,倒也无趣,不若添个彩头比上一比如何?”顾修远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这几年在战场上得的些许名声让他有些自大起来。 杨允恒自幼就是个混不吝的小霸王,打马球投壶射箭,盛京中只怕还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这几年只是略微收敛起了锋芒,并不代表他把这些都遗忘了。 众人目光再次瞧过去时,眼中多了些许意味不明和嘲弄,顾修远或许被嫉妒蒙蔽了心智,并未瞧出众人眼神中的含义,反而瞧着杨允恒迟迟不开口而有些心急,越发认为他不敢和自己相比。 在身上翻找一通,最终从腰上解下一块儿玉佩拍在桌上说道:“今个儿本是来贺老太太的寿辰,却也没戴 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这块儿玉佩是此次在下凯旋而归官家钦此之物,虽说不能与小侯爷的扳指相提并论,但总归都是官家之物。” 众人听着他这话,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 若是单纯与杨允恒相比,即便是输了倒也不算太过难看,只是今个儿他明显是奔着那扳指而去,只怕不管输赢,日后在官家那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杨允恒作为长公主唯一的一子,当今官家唯一的嫡亲外甥,自然是要胜过顾修远千百倍。 朝中大臣若是欺辱了他,官家都要暗地里替人巡回面子,更遑论顾修远这样毫无根基之人,今个儿若是这样兴师动众的赢了杨允恒,这日后的前途怕也是尽了。 良久,杨允恒才开口说道:“若是顾世子瞧上了这个扳指,也算是这扳指的造化。” “小侯爷这样说,可就是答允了?”顾修远双眼不禁有些发亮,直勾勾的盯着他瞧。 “既然小世子都已经说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众人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开始说笑起来。 “不知小侯爷擅长什么,在下到底是上过战场厮杀的,若是随意定了比法,怕是 让人觉着对小侯爷不公平。” 也不知他是真不知晓杨允恒从前的事迹,还是现下已经对自己盲目自信到了如此地步。 众人瞪大了眼睛,都等着看他的好戏。 “我倒也没什么擅长的,却也没有什么不擅长的,不若就顾世子定了吧!” 天地良心,杨允恒是真没想在这个事情上欺负他,在实力上已经能足够碾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反而让人觉着他太过小肚鸡肠没有半分男子应当有的磊落。 “如此,那就比射箭如何?” “射箭有何好看的,世家子弟哪个不擅长?”众人哄笑。 “若是寻常的射箭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只是蒙着眼睛射箭,怕是诸位还没瞧见过,可觉着新鲜?”这样的游戏之前他在军营的时候,闲来无事也时常与底下的兵将比一比,眼下在提起来不自觉的就多了几分自信。 “蒙着眼睛射箭,确实新奇。 我倒还从未这样玩过,顾世子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心思倒是比旁的人多了几分玲珑。” 说到最后,杨允恒言语之间已经夹杂了些许的嘲弄,偏偏只他一人听不出,还以为他这是在真心夸赞,不自觉的流露 出些许得意神色,让人瞧着越发觉着可笑。 顾修远急于展示,第一个站出来让人替自己用黑巾遮住双眼,又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弓箭。 双手拉开弓箭,并未急着射出去,反而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才松手把箭射出去。 一人五支箭,若是全部射中靶心便算赢家,而顾修远显然太过高估自己了。 取下遮眼的黑巾,瞧着靶子上只有三个正中靶心的箭,其余皆是射偏了一些,倒也没有一支脱靶,若是与旁人相比自然是极好的。 “接下来就看小侯爷了。”他主要略微向上抬了抬下巴,脸上满是得意。 杨允恒没有他那些个花架子,遮上眼睛接过弓箭,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脑儿的把手上仅有的五支箭羽一齐射了出去。 “小侯爷就算明知射不中,也不必这样自暴自弃。” 顾修远嘲笑的话还不等说完,剩下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双眼瞪得活像个铜铃般大小,死死瞪着那五个靶心,上头各插一支箭羽。 “这……” 众人可不管他眼下的心思,仿佛对杨允恒这样的骑射早已见怪不怪,纷纷上前恭贺。 第十九章 温香软玉 “不过是闲着没事也只能摆弄这些个弓箭,时日长久想来也就无需特意用眼去瞧着便能射中,不像世子那般能够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还有心思去摆弄这些个粗人的东西。”杨允恒把手中弓箭朝着小厮方向扔过去,一副极为随意的模样说着。 顾修远之前有多得意现下就有多无地自容,脸上涨得通红,若是面前有个地缝都恨不得要立马钻进去。 “这玉佩我就收下了,若是世子改日舍不得让小厮来我府上说一声即可。” “既然是赌输了的东西,哪里还有在讨要回去的道理。”顾修远还是很注意自己的脸面问题,不然今个儿也不会这样冲动,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了颜面。 “礼也贺了,酒也喝了。 在下府上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就此告辞。” 顾修远起身朝着张玉书拱手行了一礼,也不等其余人在说什么径自离开。 回了府的顾修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烦躁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更是把随处可见的摆件砸了好一些,一地的碎片,愣是没有人敢私自进来收拾。 翠梅被养在府里一处偏远的院子里,正急得团团转想着要在顾修远跟前露脸站稳自己的脚 跟。 听着底下人的话,双眸一亮,甚至都不曾仔细想一想,立马去了书房。 “咯吱” 推开书房门才走进去,立马瞧见顾修远阴沉着的脸色和不善的眼神,一颗心虽萌生了些许退意,还是鼓足了勇气踏进去,一边半蹲着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轻声说着:“世子爷若是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可要如何是好?” 翠梅虽有几分姿色,却没有脑子。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顾修远心里的那口气本就还没顺下去,又听了她这番话,心里的火气更是抑制不住的直往出冒。 “世子爷息怒,奴婢……奴婢只是怕爷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翠梅还从未见过顾修远发火的模样,一时之间被吓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急忙跪下连连求饶说着。 顾修远哪有心思听她这些话,烦躁之下狠狠摔出去一个茶碗厉声呵斥:“滚出去!” 翠梅连连应声,半点不敢在耽搁,急忙退了出去。 恰好此时窦映秋带着女使过来,路过翠梅身旁时别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而后才进了书房中。 翠梅特意放慢脚步,在书房外蹉跎了一会儿,秉着呼吸仔细听着里头的 东西,饶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如同方才自己那般被顾修远的呵斥和赶出来的声音,心下有些不甘却又没有半点办法。 虽说她现下是被老太太留在了府上,更不用在做那些个粗活伺候府里的主子穿衣洗漱,可名分上却还不如那些个通房丫鬟。 想了又想,手上的帕子都要扯碎了还是没想出半点法子来,最终心一横径直朝着黄云祁住着的流霜阁而去。 翠梅跟着进了屋,瞧着屋子里与之前大相径庭的模样,心里虽然有些嫉妒却也暗暗为着今日自己的这个决定而安心,还不等走到黄云祁身前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黄云祁听着动静,略微抬了抬眼皮。 “从前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做出那样的事。 可奴婢对大娘子的心却一直忠心耿耿半点不曾改变,如今奴婢虽然成了世子爷的通房,可奴婢依旧服侍大娘子,只盼着大娘子不要嫌弃奴婢才好。”翠梅一边说着一边又朝着人磕了两个头,脸上满是情真意切的模样。 黄云祁盯着她瞧了半晌,并没有急着开口答复,若不是她经历过上一世知道翠梅的性子,只怕就要被她这幅模样给哄 骗过去了。 就在翠梅忍不住想着旁的法子时,黄云祁才出声:“连着婆母都不曾说要让你做通房,你何必这么早早地就妄自菲薄。” 翠梅听着她这番话,双眼立马亮了,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高兴和不可置信。 “你若是想要继续伺候我,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个人旁的毛病没有,平生最是痛恨背叛,你若敢生出旁的心思,就别怪我不顾多年主仆情分。” “奴婢不敢,奴婢定会对大娘子忠心耿耿。”翠梅忙不迭磕头。 另一头,窦映秋满脸得意的进了书房,几乎在踏进去的一瞬间开始,脸上神色立马变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离着顾修远仅有两三步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一副焦急又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着他。 窦映秋在他心里到底还是与旁人不同的,即便在烦躁,见着她进来也不得不略微压制些许心里的烦躁和怒气。 “顾郎有没有伤着自己?”在屋子里兀自站了好一会儿,见着人都不曾搭理自己,只能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主动出声问着。 “你先回去吧!过两日我再领你出府游玩。” “顾郎以为我只玩心重吗? 顾郎不知道,方才我听 着底下奴才说顾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颗心就跟着被人紧紧攥着一样,若是顾郎不信大可自己摸摸,现下还砰砰跳的厉害。”窦映秋凑近了他,说着这番话时略微带了几分小性子。只是尺度拿捏的刚刚好,让人见了不仅不觉着厌烦,反而觉着娇憨可爱。 顾修远被他这话说的面皮有些发热,连着双眼都有些不知往看放才好。 他与窦映秋虽说郎有情妾有意,他更是早就想把人抬进府里做个小娘亦或者平妻,只是黄云祁这头不肯松口,他也不好和人做出苟且之事来。 “我自是知道你的性子的。” “顾郎……” 顾修远许是因着在杨允恒那头丢了脸面,才禁不住窦映秋这满含深情的眼神,俩人很自然的滚到了一起。 丁月拦住了想要进去的女使,听着里头传出来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眼底隐隐闪过一抹嘲弄,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两步,极力让自己远离身后那些不堪的声音。 事后,窦映秋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含羞带怯的窝在他怀里,却生生的说着:“顾郎如今可不能在抵赖了。” 才餍足的顾修远连着心情都好了几分,也乐意哄着她说上许多好话。 第二十章 同为妾室 这头才好言好语打发走了窦映秋,顾修远连忙叫了小厮进来伺候,收拾妥帖后才急着去了前院。 “母亲,儿子给母亲请安。”进了屋,顾修远朝着人拱手行礼。 “今个儿不是去张府赴宴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一早上张府小厮过来递了帖子她是知晓的,正是如此见着人这么老早的回来才越发觉着奇怪。 “张府那头……倒也没什么有趣的,儿子略坐了坐便回来了。 母亲也知晓,张府那头过去的大多都是一些并无官职的世家子弟,大家聚在一起还不是喝酒吟诗附庸风雅,实在是无趣。”从前他也是其中附庸风雅的一员,如今不过是依仗着自己有了微薄的功勋在身上,才瞧不上那些个只知作乐的世家子弟罢了。 “远儿你眼下虽有功勋在身,可毕竟还不曾站稳脚跟,若是从前你父亲和你祖父还在,倒也尚且能帮衬你一把,只可惜现下咱们侯府除了百年名声之外,再无一可以帮衬你的了。 你多结交一些世家子弟,于你日后的前途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顾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着,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得罪了 哪个世家子弟。 “儿子知晓,今个儿儿子过来是有事与母亲说。”顾修远瞧着她一副满是算计的脸,不由得心里生出些许厌烦,见她停下话头瞧着自己后,才继续说道:“母亲也知晓,若非秋娘救了儿子,儿子早已死在战场上,秋娘于儿子于咱们侯府来说是恩人,儿子又与她情意相通,还求母亲成全,让秋娘入府。” 顾老太太一张脸逐渐阴沉了下去,从前她瞧着窦映秋也还是极好的,只是瞧着顾修远为着她如此费心,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对她心生厌恶了起来。 “后宅的事到底是要黄云祁点过头才好,若是我做主替你抬进府里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顾老太太一向最是看中自己的名声,又怎么可能为着区区一个窦映秋毁坏了自己苦苦经营四十余年的名声。 “她不过是个妒妇罢了,若她肯点头同意,又何至于拖到今日。”顾修远蹙着眉头,见顾老太太似是铁了心一般,犹豫了一会儿才肯说出实话:“儿子也不愿隐瞒母亲,秋娘已经是儿子的人了,总不能在不给她个名分。” “窦姑娘虽说出身低微 了一些,妾身想着她总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儿,却不想竟是能做出这样的事出来,实在是叫人不齿。” 黄云祁从外头进来,恰巧听见母子俩人的谈话,毫不避讳的进了屋。 “你好没规矩,来了母亲的屋子竟不让人通报。”顾修远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捉住了尾巴,明显有些气急败坏。 “妾身不过是想着过来给母亲请安罢了,却不想正巧碰见世子和母亲说着悄悄话,世子何必这般动怒。”黄云祁半点不在乎他,微微俯身像老太太行了一礼便转身坐在椅子上,半点不见儿媳应该有的局促和小心。 “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样孝心,偏偏今个儿过来,我瞧你分明就是别有居心。”原本顾老太太拿着黄云祁做借口,顾修远心里就已经不痛快了,现下见着正主过来可不就是要发泄心里的怒气。 黄云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忍不住笑起来:“这件事倒是妾身思虑不周了,毕竟妾身也从未想过窦姑娘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修远看着她这模样,心里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至少不全是像从前那样的厌恶, 只是倒也提不上喜欢,而对窦映秋也少了些许从前的那些真心。 “妾身倒也没什么意思。之前妾身不让窦姑娘进府,也只是觉着窦姑娘出身不明,虽说她救了世子是咱们全府的恩人,可说到底谁知道其中是不是她的阴谋。” 顾修远不出所料的被她这番话给成功激怒,而顾老太太却明显一副深思的模样,她知道自己今日这番话也算是成功在她心上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日后怕是窦映秋就算进了府里也在没有好日子过。 黄云祁迎着顾修远盛怒的目光,缓缓一笑柔声说着:“世子消消气,妾身之前虽说有些顾虑,可如今窦姑娘毕竟是跟了世子,不若就让她和翠梅一同进府做姨娘。”说着起身朝着他行了一礼“妾身就先恭贺世子得了两位妹妹。” “翠梅出身低微,姨娘就免了。”顾修远不愿,并非他专情,只是想着今日翠梅那副模样心里有些厌烦罢了。 “翠梅虽说是女使出身,出身上不得台面,可也确确实实是清白人家出身的,与窦姑娘比起来倒也不分伯仲。 世子爷若只抬了窦姑娘进门,未免厚此薄彼叫人议 论,还不如坐享齐人之福,把两位妹妹一同抬进来,日后不论是谁有了身孕,也都是给府上开枝散叶了。” “就依着云祁的话,两个人一同抬进来吧!”顾老太太拍板定下。她现下想起窦映秋来,也觉着心里膈应的厉害,因此才同意了让俩人一同抬进府里。 “是,明个儿儿子就让府里好好准备一番。”抛去翠梅不谈,黄云祁能够松口让窦映秋入府,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黄云祁反驳:“倒也不必特意准备装扮府上了,毕竟不过是个姨娘,若是府里大张旗鼓,传出去也叫人耻笑不是。” “不过是个妾身明个儿叫人过来敬了茶也就算是正式进门。”对于黄云祁的话,顾老太太也是万分同意的。 “母亲!”顾修远有些不敢相信,顾老太太什么时候也能和她一个鼻孔出气。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要让她进府,如今也答应了,还有什么不满的。”顾老太太先是训斥了他几句,而后又不着声色的撇着黄云祁,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说着:“过两日就是宫里头的贵人寿辰,还不知要准备什么样的寿礼送进去。” 第二十一章 前朝簪子 “宫里头的贵人过寿辰可是要好好准备一番。”顾修远蹙着眉头,同样有些为难。 “可不是,只是我思来想去也是没想到有什么好东西能做了寿礼送过去。 毕竟宫里头什么样的好东西不曾见过,若是一些寻常的怕是也入不得贵人的眼。”顾老太太说着这番话时,直勾勾的盯着黄云祁,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着他们二人全盘打的叮咣响,黄云祁心里有些不屑:“正如婆母所说,宫里头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只怕贵人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就算婆母准备了上好的明珠,贵人也是瞧不上眼的。 送礼最重要的还是要一番心思才最要紧,若是婆母废了心思准备的东西,就算不如旁人的贵重,贵人也未必就不会喜爱。” 顾老太太一双眼睛满是算计:“话虽是这么个理儿,可送进去的东西总不好太过拿不出手。 如今你既已经嫁入侯府,就应当尽一份力,亲家老爷为官想来手里应当能有些许不凡的东西,若是能拿出一件来,不也替咱们解了燃眉之急不是?” “婆母所言极是,只是我父亲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哪里有什么不凡的东西。”黄云祁话音 略微顿了顿,瞧着顾老太太的脸色逐渐难看下去,忍不住勾唇一笑继续说着:“妾身记着初嫁入府里时,母亲为着冲门面特意花高价让人在外头搜罗来了一支前朝簪子。 只是,婆母也知晓,妾身的陪嫁尽数散落在府里,妾身那如今唯有一支这簪子留作念想,实在是不好在拿出来。” 那日宴席过后已经过了好几日功夫,顾老太太不是头疼就是身子不爽利,这些日子一直躲着她。 “你已经是侯府的儿媳,日后府里诺大的家业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眼下不过是个簪子罢了。”顾老太太越发觉着她小家子气。 “侯府自然是要世子继承的,妾身那些个嫁妆毕竟是母亲亲自替妾身准备的,总归是个念想。 若是妾身时长见不着,心里总觉着空落落的,连着人都有些没精神头。” 黄云祁话已经说的这样明白,顾老太太就算在怎么舍不得也不得不权衡利弊一番。 相较于那些个首饰和铺子,她还是最为看中那支能够献给宫里头贵人娘娘的簪子,毕竟顾修远回来至今还不曾得重用,若是能借此机会攀附上宫里头的贵人,在官家跟前美言几句也是好的,总好过 她们在外头干等不是。 “你那嫁妆以为谁稀罕,不过是瞧着你性子软糯,怕被底下奴才欺辱,这才帮衬你保管罢了。 既然你如此讨要,明个儿就让人给你送回你院子里去就是了。”顾老太太说着这番话时,心里止不住的滴血。 “儿媳就知道婆母最是深明大义的人。”黄云祁笑的眯起了眼睛,颇为热络的说着:“儿媳的嫁妆若是能回来,儿媳愿意献出前朝簪子替婆母与世子解燃眉之急。” 顾老太太就算心里再怎么不高兴,此时面上也不好显露分毫,只被气的从鼻孔里冷哼出一声。 人前脚才刚走,顾老太太在后头立马拉下脸来,也顾不得黄云祁在门外能不能听见,抓起茶盏朝着地上摔了过去。 “母亲这是做什么?”顾修远蹙眉有些不悦:“好端端的,母亲为何要答应把嫁妆给她?就算没有她那个什么前朝簪子,咱们也未必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贺礼。” 他心里有些不快,原本是想着要在顾老太太这里着手,讨厌出一两件能够拿得出手的贺礼出来,却没想到顾老太太转过头就朝黄云祁讨厌,平白无故的更是把到手的陪嫁又要还回去,让人觉 着心里很是不痛快。 “方才黄云祁话里话外不都是在讨要她那些嫁妆,若是不给她怕是这簪子她也是断断不会松手的。”老太太说着重重叹息了一声,抬眸瞧着他,眼里尽是浓的化不开的怜爱:“只要我儿能够官途坦荡,这些东西倒也算不得什么。” “一些首饰也就罢了,只是我记着她那陪嫁里头还有两间铺子,若母亲一并送回去,府里要如何支撑?”顾修远在知晓了她那些个陪嫁之物后,打从心底里不愿在往出吐。 “那两间铺子,先不给她。”铺子她还从未想过要还回去,让人送过去的也只是一些并不值钱的首饰和摆件罢了。 顾老太太此时反倒是有些感谢黄大娘子当初陪嫁了这些个物品,若不是东西足够丰富,她偷偷留下的几样首饰和一张紫檀木的桌子想必也是极为扎眼的,如今有那些个东西在里头就算是少了几样也并不显眼。 …… 翠竹早早地端着铜盆打了水回来,在屋子里等着,见人似是被外头动静吵醒,连忙上前挽起床幔伺候人洗漱穿衣。 “外头什么动静?”黄云祁一边说着一边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整个人懒洋洋的。 “是老太太让人把大娘子的嫁妆送回来了,现下许是还没抬完。”瞧着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从外头抬进来,翠竹也是打从心眼里高兴。 “替我更衣,我出去瞧瞧。”听着是嫁妆被送回来,她也来了精神,急忙下地还没来得及梳洗,只草草的让人伺候穿好衣服就往出走。 “大娘子,这些都是老太太替大娘子保管的嫁妆,大娘子可要开盖一一检查?”芙蓉面上满是倨傲,说出来的话也是半点不客气。 “翠竹去让人把盖子打开,另外叫一个可信的人一一对照嫁妆单子清点查验。” 芙蓉听着她这话,立马被气得脸色铁青。她说这些话也只是想着要故意气她一气,哪成想黄云祁当真能叫人开盖清点,一时之间她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咬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气急的福了福身:“东西奴婢已经送来了,大娘子慢慢清点,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耽搁了。” 原本正清点着的女使瞧见芙蓉离开,手上动作顿了顿有些犹豫的问着:“大娘子,还继续清点吗?” “继续,若是缺少了什么东西,一会儿一并进来禀报。”黄云祁分吩咐完才好心情的转身进屋。 第二十二章 抢燕窝 芙蓉回来与顾老太太一五一十说着方才流霜阁发生的事,和自己所受的委屈,气的顾老太太又摔了一个茶盏。 卫嬷嬷端着燕窝进来,先是瞪了芙蓉一眼才叫人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把燕窝递了过去一边安抚着:“太太何必生气,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若是气坏了岂不是叫旁人如意了。” “你这小蹄子,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大娘子的事也是你能说的?”卫嬷嬷劝了顾老太太几句后,又转头训斥起芙蓉。 “今个儿怎么是白燕,平日里不都是雪燕吗?”顾老太太搅了搅羹匙,有些嫌弃的说着。 卫嬷嬷也有些不赞同黄云祁那头的做法,只是在老太太跟前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如实的回答:“厨房那头说是今个儿一早流霜阁那头去了人,只说自己主子病了要补身子,强要了那碗血燕,厨房没法子只能又重新炖了一盅白燕给太太送过来。” 她毕竟是老太太陪嫁女使,多少年的情分摆在这里,哪能是黄云祁几句好话就随意收买了的。 往日里,她只想着后院安稳,才诸多劝慰老太太,又帮衬流霜阁那头说尽好话。 “你方才 还替他们说话,转头就开始抢起我的东西来。”顾老太太想要把碗摔在桌子上,瞥了眼里头的燕窝又有些舍不得,最终只能委屈自己的手掌,狠狠拍在桌上。 “许是大娘子那头当真有什么不舒坦的地了,往日里倒也从未做出这样的事不是?”卫嬷嬷心里也有些不悦,但还是不得不替她几句好话。 “一会儿你就随我过去瞧瞧,我倒要看看她究竟哪病了,连着我的东西也敢抢了去。” 老太太心里憋着一口气,三两口吃下白燕,用帕子粗粗擦了嘴角便起身朝流霜阁走去。 “这是怎么了?昨个儿不还好端端的吗,今个儿怎么就病了。” 顾老太太进了屋,见着黄云祁正躺在榻上,一张小脸微微发白。 “还请婆母赎罪,儿媳不能起身行礼。”黄云祁抬手让人扶着自己靠坐在榻上,后腰处垫了两个软枕才把视线放在老太太身上解释着:“儿媳也不知是怎么了,今个儿一早起来就觉着浑身难受的厉害,叫人请了大夫过来瞧,也只说是身子虚,需要一些东西好好补补。” “请了哪位大夫过来瞧得,可准成吗? 莫要让那些个江湖骗子 给欺骗了才好。”顾老太太心里是一万个不信,昨个儿还活蹦乱跳的人,今个儿怎么说虚就虚了,分明是拿着她当傻子糊弄。 “儿媳也怕碰见江湖骗子,特意让人去请的是盛京有名的大夫过来瞧得。”话音微顿,而后继续说道:“今个儿还要谢过婆母让人送来的那碗血燕,若不是那碗血燕怕是儿媳也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与婆母说话。” “我何时让人送了血燕过来?”顾老太太还在气头上,原本想着过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被她先发制人。 “大娘子息怒,老太太恕罪。 是奴婢一时没法子,才出此下策,私自端了血燕回来给大娘子补身子。”翠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你这蹄子,这样的事也敢做,往我平日里这样器重你。 那血燕可是婆母一直吃的,若我知晓你私自端回来的,就算是死了我也不能吃那血燕。”黄云祁装模作样的训斥女使。 顾老太太心里烦躁,却又没处发泄,眼睁睁瞧着她们主仆二人沆瀣一气,在自己眼前演戏却又没法子处置,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憋的胸口一阵阵生疼:“无妨,不过 是一碗血燕罢了,你身子既然虚自然是要好好补补的。” “儿媳多谢婆母,只是日后日日吃血燕补身子,儿媳总觉着有些或许铺张浪费了。”黄云祁急忙出声应着,连连道谢。 她如此才知道,黄云祁装起傻来,也是个中好手。 现下只想着日后每日府里又要无端多出十几两银子的开销,心肝脾肺都跟着一起疼,胸口堵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不过是碗燕窝罢了,不妨事。”顾老太太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婆母现下过来的倒也正好,今个儿儿媳院子里的女使倒也勤奋,把婆母送来的嫁妆和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一一清点比对过了,缺了其中几样东西和两处铺子的账本。” “缺了的东西许是一时查错了,毕竟东西多。 至于那铺子,你年纪尚幼,自然不知道要如何经营这铺子,不若由着我替你打点,你只管在府里安心和远儿培养感情,争取早日替侯府诞下位嫡长孙才是要紧的。” 到手的鸭子老太太才不想重新飞了。 这次过来,她都有些后悔,要不是过来又怎么会平白多了十几两银子 的开销,连着自己故意留下的那几样陪嫁也要一并还出去。 “婆母也知晓,世子并不喜欢儿媳,儿媳早已不寄希望,只是新进府的两位妹妹得世子的喜爱。 日后不管两位妹妹谁诞下子嗣都要过继到儿媳膝下。”黄云祁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她才不会为他们这种人家诞育子嗣。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旁人生的孩子如何能有自己生的贴心。”顾老太太沉下脸色训斥了她一番。 “婆母倒也不必劝我,只是那两个铺子和缺少的首饰,婆母还是早些查清楚的好,免得叫底下人蒙骗了。” 黄云祁看着顾老太太离开,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下去,也不用人扶着起身,径自又躺了下去询问着翠竹:“翠梅和窦映秋那头什么动静?”今个儿本应该是她们二人敬茶入府的日子,只是她这头病了,她们俩自然不能在过来敬茶,入府的日子也只能在往后拖一拖。 翠竹想了想才开口:“俩人都很是着急。” 翠梅那倒也还好,之前过来曾表过忠心,窦映秋那反而是最紧张的,为了能够进府,失了清白,若是黄云祁执意不肯让她入府,她也只能做个外室。 第二十三章 猫腻 “先晾她们几日。” “大娘子,翠梅姑娘过来了,说是给大娘子请安。”于雁进了屋把头快要埋进胸口里,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让她进来吧!” 翠竹忙帮她整理了下被角,起身退到一旁站着。 “奴婢给大娘子请安,大娘子安好。”翠梅进了屋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扫过屋子里的众人后才重新低垂下头,迈着小碎步进了内室规规矩矩的行大礼跪在地上。 自从黄云祁重生回来至今,翠梅这样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只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下瞧着她这幅恭敬讨好的模样,心里只觉着可笑。 “快起来吧!今个儿也是我的身子骨不争气,误了你们两个入府的事。” “大娘子说笑了,大娘子的身子才是顶顶要紧的事。”翠梅看着她有些犹豫:“世子本就喜爱那个窦映秋,如今大娘子又允了她入府,日后只怕是要专房之宠了。 府里又是一贯不缺少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由此可想而知,大娘子日后在府里将会是何等的地位。” “她在得宠也终究不过是个侍妾是个姨娘位份罢了,我在不得喜爱也还是 当家主母。”对于这一点,黄云祁是从没放在心里过的。 翠梅女使出身,又不得顾修远喜欢,如今和窦映秋一同被抬进府里,心里难免会有些着急,眼下过来给自己请安是假,撺掇着自己对付窦映秋才是真。 这样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不过明白归明白,她却不打算拆穿她的意图。 “反而是你,你与窦映秋虽然同为姨娘又是一同入府,可在世子爷心里的位分却大.大不相同。” 翠梅心里一紧,脸上闪过片刻的慌乱,片刻后才勉强镇定下来,立马磕头:“奴婢只求大娘子照拂。” “你求我照拂又有什么用,得世子爷照拂你才是。”黄云祁抿唇浅笑,顿了顿继续说着:“你与她同为姨娘虽不好却也好,只看你们俩人谁能先一步诞下子嗣,谁能先抓住世子的心。” 翠梅一怔,片刻后双眼才微微发亮:“奴婢知晓了,多谢大娘子提携。” “你毕竟是我房里的女使,就算是抬进府里,也不应当这样寒酸,一会儿让翠竹去账房支出几两银子给你置办些首饰,也不枉费你我二人主仆一场。” 翠梅大喜:“奴婢多谢大娘 子。” 左右不使自己的银子,黄云祁还是很大量的。 翠竹前脚才在账房支领了银子,后头就把话传进了顾老太太耳朵里,气的她又是发了好一通脾气。 要不是卫嬷嬷拦着,怕是一对上好的青花瓷也要被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你瞧瞧她像话吗?自己房里的女使管不住,眼下抬了姨娘不说还要从府里支领银子。” 卫嬷嬷不轻不重的劝了两句,见顾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也不好在说旁的,只能站在一旁。 “一个个的都瞧着偌大的侯府是块肥肉,恨不得人人都要上来咬一口。”顾老太太被气得大口大口喘着气。 “太太喝口茶润润嗓子。”卫嬷嬷接过女使奉上来的茶,一边递过去伺候老太太喝,一边说着:“大娘子那不是正像太太讨要那两间铺子吗? 不若,太太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娘子接手府上的事宜,毕竟大娘子嫁进府里这么多年,也应当学会管理中馈之事了。”卫嬷嬷到底还是对顾老太太忠心耿耿的。 顾老太太不愿撒手府上的权利,却又无力承担整个侯府的支出,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太太何必跟她较这个劲儿,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何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叫她知晓太太平日里的辛苦和不易,又能解决了府里的支出这一大难题。”若是把这个烂摊子推在黄云祁身上,府里支出费用不够,她总是要拿着自己的嫁妆做填补。 即便是那两个铺子要了回去,也要支撑着府里的开支,到时候那铺子是在顾老太太手里还是在黄云祁手里,又有什么分别,总归还不是总在侯府上。 顾老太太也知道这些道理,只是一时之间心里有些转不过弯来,直想到黄云祁就觉着心口堵得慌。 片刻,许是转过弯来,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起身:“去让人拿着那两个铺子的房契,账本和钥匙还有府上的账本,随我一道去流霜阁。” “早不有病,晚不有病。偏偏赶着今个儿我进府的日子病了,我瞧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让我进府,寻着借口拖延。”窦映秋被气得一张小脸煞白,要不是顾及自己还没进了侯府,早就摔了一地的碎片,以此缓解自己心里的怒气。 “姑娘消消气,就算是她不同意又能如何,世子的心总 归是在姑娘身上的。”丁月一副讨好的模样。 “凭着她那副样子,顾郎瞧都不肯多瞧一眼。”窦映秋冷哼了一声,随即脸色又阴沉了下去,手指死死攥成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着:“只可惜,翠梅那个小蹄子凭着她什么身份,也能与我一同进府,同为姨娘。” 提起这个她就止不住的恼怒,要不是黄云祁从中阻拦,她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入府,更不会有翠梅什么事。 “翠梅不过是个女使出身,世子爷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姑娘何必放在心上。 只是……”丁月说着犹豫了一瞬,抬头看着她,脸上隐隐有些迟疑,在窦映秋呵斥后,才继续说着:“只是今个儿奴婢听说,翠梅去了流霜阁,说是去瞧着大娘子的病情。” “那个小蹄子以为自己攀上那位就高枕无忧了吗? 那位自己都无宠,若不是依仗着自己正头娘子的身份,怕是在府里都待不下去,我到要瞧瞧她巴结她能巴结出什么来。”窦映秋越说越觉着窝火,‘唰’一下站起身,脸色有些难看:“跟我去一趟流霜阁,我到要瞧瞧她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在故意装病。” 第二十四章 主持中馈 倒也不巧,她过来的时辰正好赶上顾老太太带着账本和钥匙在流霜阁还未离开。 “奴婢给太太请安,大娘子请安。”进了屋,乖乖巧巧的给众人行礼,半点瞧不出方才在自己屋里的那副跋扈嚣张模样。 “今个儿我这倒是成了府里最热闹的地方,这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真是叫我受宠若惊。”黄云祁似笑非笑的看着窦映秋,又瞥了一眼顾老太太而后才收回视线。 “奴婢听闻大娘子身子不适,心里惦记,想着过来瞧瞧,不想竟是碰见太太也在这。”窦映秋说的委屈,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偷偷去瞧着女使捧着的账本一些东西。 “这些是铺子的账本,这串钥匙是府里的库房钥匙,剩下的账本都是府里的账本。 你也嫁进府里有几年的功夫了,我这身子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也该叫你学着掌管府上中馈事。” 窦映秋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瞧着侯府诺大的府邸和奴仆成群,只觉着管着中馈是一件顶好的事,眼下听着顾太太说出这番话后,连着眸子都立马亮了起来,恨不得自己冲过去接下来才好。 “婆母严重了,儿媳身子骨不争 气,怕是难当此重任。 府上的事情还是要继续依仗婆母才是。” 旁人不知,她还不知现下的侯府早就已经成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子罢了。 顾太太这样极力想把中馈推到她身上,明显是没安好心。 “大娘子身为正头娘子,总是要学会管理中馈事宜的。 奴婢虽出身不如大娘子这样名贵,可在家中时也曾与母亲学习过管理中馈的事,若是大娘子不嫌弃,奴婢可以帮衬大娘子。”窦映秋属于见缝就钻,依仗着自己得了顾修远的宠爱和救过他性命的事,在府里向来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唯有在老太太与顾修远二人跟前有所收敛。 今个儿,或许是炸然听见顾老太太提及这件事,一时之间被嫉妒冲昏了头,这才不管不顾的毛遂自荐。 “说出来也不怕窦姑娘笑话,我在家时也是个顽劣的,哪里能管得了侯府这样大的家业。 若是窦姑娘不嫌弃,自可以全权接下,左右窦姑娘日后也是要入府做姨娘的,若是能提前熟悉府里诸多事宜,岂不也是帮衬婆母一把,省的婆母这般辛劳。” 窦映秋听着她这话,愣了一瞬间, 随即狂喜,却又不得不抑制自己脸上的神色。 顾老太太却不如她这样高兴,脸色阴沉的吓人,好一会儿才出声:“简直是胡闹,你瞧着哪个府里由着小娘当家做主,主持中馈了?” “这样的事别的府里也并非是没有,只是大家谁都不往出说罢了。 况且宫里头贵人娘娘也时常帮衬着圣人娘娘管理后宫诸事。” 顾老太太被她这番话给堵的一愣一愣的,想要说什么却又怕大逆不道,只是抖着唇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黄云祁见状,忙说道:“窦姑娘还不快些谢过婆母,婆母这是同意了。” 窦映秋也不含糊,连忙朝着她快速磕了几个头,信誓旦旦的说着:“多谢老夫人,妾身绝不会辜负老夫人的期望。” “去把铺上的这几本账本收起来,剩下的叫人都送到窦姑娘房里去。”黄云祁心里舒畅极了,把所有事都一股脑儿的推了出去,反而还把自己嫁妆里头的两个铺子讨要回来。 “大姑娘何必把官家的权利交到窦姑娘手里,且不说她现下还没入府,就算是进了府也只是个侍妾姨娘,大娘子这么抬举她,只怕她不是个能够知恩图 报的人。”众人离开后,翠竹才忧心忡忡的开口。 “你以为官家是件什么好事吗?只怕这诺大的侯府早就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了,谁沾染上都好不了。”若不是这样,顾老太太又怎么可能松手亲自让人送到自己这里。 还不是变着法子的想要自己把嫁妆贴补进去,这样的傻事她才不会做,好不容易才把嫁妆讨要回来,又怎么可能在轻易松手。 “让人把账本晚些时候搬到我房里。”两个铺子在顾老太太手里也有了几年的功夫,她才不信账面上会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龌龊。 “气死我了,你瞧瞧她竟把府里的事推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手里。”出了流霜阁,顾老太太阴沉着脸,恶声恶气的说着。 “既然大娘子想把窦姑娘推上去,太太何必与她唱反调,不如就顺水推舟。 大娘子一直不肯点头同意窦姑娘入府,想来她心里必然是记恨着的,如今一朝得了权势可不是要牟足了劲儿的给那位使绊子。”卫嬷嬷也不愿说着那头的坏话,只是她毕竟是顾老太太身边的人,又是自幼伺候长大的,情分与忠心都在那摆着。 顾老太太听了卫嬷 嬷劝解开导的话,心里这口气总算是顺了些许,脸色也不如方才那样难看,只是到底还有些不甘心。 “你吩咐下去,让那两个掌柜的不必对她客气。” 自从她接手后,铺子的掌柜的早就换成了自己能够信得过的人,眼下吩咐一声也不怕她不头疼,到了必要的时候她在站出来顺理成章的接手两个铺子,日后料她也在说不出什么讨要的话。 “太太说的是,这铺子终归还是要回到太太手里,太太何必在动气。” 卫嬷嬷顺着她的话劝了几句,哄得人重新高兴起来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大娘子歇歇吧!这些账本明个儿在瞧也是来得及。”翠竹把灯都让人换了两盏,见她还是依旧坐在桌旁仔细瞧着那些个恼人的账本。 “没有多少了,今个儿都看完明个儿还有明个儿的事。” 铺子虽然要回来了,只是铺子里的人未必会听你的话,连带着这些个账面且还有的头疼。 窦映秋喜滋滋的回去,就吩咐人去厨房让人炖上一盅羊肉。 “姑娘,厨房的人不肯,还说姑娘想吃羊肉只管拿了银子过去才行。”好一会儿,丁月回来委屈的说着。 第二十五章 讨要玉佩 “没用的东西,没和他们说,如今府里已经是我掌家了吗?”诺大的一座府邸不过是想要一盅羊肉罢了,竟也还这么扣扣搜搜的,况且这盅羊肉还并非是她吃,是他们侯府的世子。 窦映秋越想越是气恼,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奴婢也说了,只是……只是厨房里头的那些个人不相信奴婢的话。”丁月也没有办法,任凭她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就是没有半个人肯相信她。 窦映秋站起身,急冲冲的往外走:“走,去行远阁。” “窦姑娘还请留步,世子在里头正与大人商议正事。” 带着女使才走到书房门口,就被小厮给拦了下来。 “大人?什么大人?可知道里头商议着什么事吗?”她本就是从乡野出来的,虽说在侯府住了一些时日,可一些见识和眼界远远比不得那些个高门贵女从小教育出来的。 现下自己虽说还没进了府里,却能管家,只觉得连腰杆子都要比旁人直上许多,连带着说话也就没了从前那份和善温顺,更多了几分自己的本性。 “窦姑娘说笑了,主子们商量正事哪能和奴才说。”小厮心里虽然瞧不上窦 映秋,却也不敢当真得罪了,耐不住主子喜爱,就算他们瞧着千般不好万般不好的,遇上了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 窦映秋耐着性子在门外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见着里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连着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 为着能够凸显自己的曲线曼妙,连着大氅都没披,身上也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衣裳,站了这么一会儿早就已经冻得不行了。 “姑娘要不还是先回去吧!等晚些时候在过来也不迟。”丁月劝着。 窦映秋四处瞥了一眼,见奴才都在院子里站着,屋子里倒是在没有旁人伺候,一颗心逐渐阴沉了下去,对于方才小厮说的那番话越发怀疑起来,半点不客气的质问道:“你说实话,你们家主子当真是在里头和人商谈正事吗?” “奴才不敢胡言乱语,世子确确实实在里头和大人商议正事。”小厮瞧着她时,眼中隐隐有些鄙夷。 “顾郎!顾郎你在里边吗?”她才不信小厮的话,转头就朝着里头大声喊了起来。 屋里俩人听见外头传进来的声音,俱是愣了一会儿,杨允恒言语带笑的说着:“世 子带回来的那位姑娘现下正在外头喊着世子呢! 不若世子就出去瞧瞧,大冷的天若把人给冻坏了,世子也心疼不是吗?” “不过是个还未曾入府的姨娘罢了,平日里一向是温柔小意,今个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小侯爷无需在意。”顾修远心里有些不痛快,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脸,之前与他打赌比试时有多得意,现下就有多卑微。 “到底是要日后做姨娘的人,世子又是惯会怜香惜玉,还是早些出去瞧瞧,也免得惹的美人伤心。” 屋里杨允恒劝慰,外头窦映秋又是一副顾修远不出来,她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僵持了一会儿,顾修远才有些恼怒的开门。 窦映秋瞧见门开了,也不顾小厮阻拦三步并做两步,恨不得一头扎进他怀里才好,人虽然在门口,一双眼睛却没闲着,顺着开着的门缝往里撇去,努力瞧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半个人影,心里越发认定了就是那小厮在蒙骗自己,甚至想好了日后要怎么讨回这口气。 “顾郎!妾身以为顾郎不想见妾身了。”掐着嗓子声音软的都快要能掐出水来了。 “窦姑娘也不怪能让世 子把人带回来,又仔细的养在府上,可见却也是有本事的。”杨允恒是半点都不在乎他们,从屋里另一侧处出言嘲讽。 “顾……顾郎……,我是真不知道你与人在书房商议重事。”窦映秋有些紧张,她是真没想到那个小厮说的竟然是真话,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推脱:“都怪你那个小厮,要不是他吞吞吐吐又瞧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妾身也不会害怕顾郎丢下妾身再也不管不顾了。”说着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半点不在克制。 不管他此时对窦映秋是什么感觉,现下也总不好把人扔在外头,只能把人先带进屋里来,只是面上却不好看,显然因着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世子既然有佳人相伴,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杨允恒起身想要走,顾修远哪里肯,这次请他过来本来就是为着能够讨要回之前比试输给他的玉佩,只是任凭他好话说尽,杨允恒只和他打着太极,半点不肯漏口风。 偏偏这个时候,窦映秋过来搅了浑水,让人有了离开的借口。 “顾郎!”窦映秋生怕他离开,立马紧紧抓着他衣角,满是楚楚可 怜的模样盯着她看着。 “你这是干什么?”顾修远发火,一把推开了她。 许是脚下没站稳,又或许顾修远这一把用了全力,窦映秋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疑,盯着他看了两眼才转为楚楚可怜的表情,也不起身就这么说着:“妾身想着爷这几日不曾睡好吃好,怕爷身子撑不住,大冷的天想要去厨房炖一盅羊肉汤给爷送过来,谁曾想厨房的人不肯,来了爷这外头守门的小厮也轻蔑嘲笑妾身,如今爷也是厌了妾身了吗?” 顾修远还是很吃她这一套的,瞧着人软下来了,方才的怒气也消散了些许,心头不禁浮现出些许悔意,忙弯腰把人扶起来,又是好言好语劝了几句。 杨允恒从行云阁出来,并未直接离开,反而在府里饶了几圈,想着碰一碰运气或许能碰见黄云祁出来。 他虽然是想要见一见人,但眼下她名头上还是侯府大娘子,他于外男总不好直接去她房里。 好在黄云祁带着女使正在花园,杨允恒瞧见双眼立马亮了,连忙带着人走上前。 “小侯爷。”黄云祁朝着人福了福身,便想着离开。 第二十六章 假账 杨允恒急急说道:“大娘子留步。” 黄云祁脚步微停,侧身蹙着眉看着他,脸上满是疑惑。 一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让他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俩人并不相熟,如今又在侯府之中,若是叫有心人瞧见,生出一些事端来也是不好的。 杨允恒挠了挠头很是别扭的说道:“顾修远把官家赏赐的玉佩输给了我。” 黄云祁呆愣了一瞬,随即正色的打量起他来,按理来说他们二人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有过什么过多的交情,何至于这样眼巴巴的过来告诉她这些事。 “你若是不信,我这就给你瞧瞧。今个儿世子寻我过来,也是因着想要讨回这块玉佩。”杨允恒生怕她不信一般,说着就往自己怀里摸去。 “小侯爷不必这样,妾身自然是信的。”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早早地盘算起了旁的事。 官家御赐之物,若是随意对待都是藐视君恩的大罪,又何况是作为比试之物,现下却输了出去,更是罪加一等。 顾修远也是愚蠢至极,当着所有世家子弟的面,眼睁睁的把御赐之物给了杨允恒,不是明摆着把话柄递到了旁人手里,任由着 旁人揉捏。 “若是娘子想要借此机会脱离侯府,在下愿意尽全力。”杨允恒定定的看着她。 “小侯爷说笑了,妾身如今嫁入侯府便就是侯府的人,哪能说想脱离就脱离的。 这话若是叫旁人听见,又要给妾身招惹来无端祸事,还请小侯爷日后莫要再提了。”黄云祁向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一个适合的距离。 “大娘子……” “天色不早了,妾身还有事,就不陪小侯爷了。” 黄云祁从他身旁走过时,袖子里的帕子不经意掉落在地上,杨允恒捡起快速揣在自己怀里,半点没有打算物归原主的意思。 窦映秋虽说得了顾修远的几句劝哄,但俩人在一起连着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被打发出来了,路过花园,恰好瞧见方才的一幕。 手上用力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瞧着杨允恒朝着自己这边来,连忙闪身躲在一旁,只等着人离开才出去。 饶是再笨的人,也能瞧得出杨允恒怀着的是何居心。 双手紧紧捂着自己嘴巴,激动的险些叫喊出声。 “姑娘?”丁月因着站着的位置,并未瞧见方才那俩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只是瞧着她这幅反常的模样而微微有些担忧。 黄云祁那头并不知晓自己离开后所发生的事情,带着女使回屋时,恰巧之前让人去找的那两个铺子上的管事也一同过来了。 “奴才见过顾大娘子。” 两个管事的一位尖嘴猴腮,一双眼睛瞧着人时冒着精明和算计,另一位却活脱脱一副脑满肥肠的样子,瞧着俩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这些账本可有什么出入的地方没有?”黄云祁抬眸打量了俩人一眼,复又重新低垂下头把玩着腕上的一支白玉手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瞧着就好蒙骗。 许是两个铺子掌柜的也是这样想,俩人对视一眼,笑嘻嘻的应着:“怎么会有出入的地方,这些银子出入一笔一笔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若是大娘子瞧不明白,奴才愿意替大娘子解答一二。” “是吗?”黄云祁拉长了音调,斜着眼睛瞧着俩人,红唇微勾半晌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消散,手上拿着两个账本直接摔在俩人身前处的地方,声音清冷不含半点感情:“那你们二人就好好替我解答解答,这两本账本上拢共一万两银子的去向,若 是解答不出来就别怪我让人捉拿了你们二人去官府。” 俩人瞧了一眼被扔出来的账本,正是有问题的那两本,一时之间俩人心里有些狐疑,不知凑巧还是她当真能看得懂账本。 “怎么,还需要想想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来蒙我吗?”见着俩人都不肯说话,黄云祁才开口,言语之间夹杂着些许怒气。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若是送过来的账本当真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漏洞,她才真正不放心呢! “顾大娘子说的哪里的话,奴才哪敢蒙蔽大娘子。”俩人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企图三言两语的想着蒙混过关。 只可惜,今个儿碰见的是她,倒也不能叫她们二人如愿了。 “如今我也不管银子去了哪,我给你们三日的功夫,一是自己主动把银子的窟窿补上,二就是我让人捉了你们去官府。” 两个掌柜的听着这话,面上隐隐有些焦急,一时之间拿不准要怎么办才好,只能说些好话敷衍着。 俩人刚出门,就直奔着顾老太太院子过去。在门口转了半天,等的快要耐不住性子,芙蕖才出来迎着俩人进去。 刚刚进了屋子,俩人便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顾大娘子并非是个好糊弄的主,方才叫人寻了我们二人前去,竟是当真瞧出了那两个账本的问题,只给我们二人三日的功夫,若是还不上银钱就要捉我们二人去见官,还求老太太快快想个法子才是。” 他们二人是顾老太太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听着她吩咐做事的人,眼下出了事自然是要询问她。 “她竟是能看懂账本?”顾老太太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卫嬷嬷蹙着眉仔细想了想说着:“听说黄府对这个嫡出姑娘很是宠爱,未出阁前就请了许多嬷嬷过去教导,想来也是那个时候一并学了管家的本事吧!” “若她当真能看得懂账本,那咱们做的那些个假账……”掌柜的说着略微顿了顿,着急神色又增加了些许:“那些个账本可都是太太指使我们二人做的,如今出了事也应当太太给我们做主。” “急什么!”顾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你们俩若是有能耐,给她黄云祁寻着麻烦,让他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去想什么账本找你们二人的麻烦。” “是是是,还是太太有远见。”二人忙不迭的应了声,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 第二十七章 杨允恒出头 “大娘子,不好了。 外头铺子上让人传了话回来,说是……说是今个儿起就开始有人去铺子上闹事,不仅把客人都赶走了,就是连着之前的老客人都不在过来了。”翠竹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连着水都没得及喝上一口,就急忙的说着。 “闹事?什么样的人闹事,因着什么闹事都打听清楚了吗?”黄云祁连忙起身追问着。 “过来送信的只是铺子上一个杂役伙计,并不知晓细情,只说让大娘子赶快过去。” “我们先过去瞧瞧。” 铺子上出了事她自然不能不过去瞧的,毕竟她日后还要依仗着这两间铺子过活。 “大娘子披上间件衣裳,免得着凉。”于雁从内室随手取了一件大氅,急忙追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披在身上。 俩人走至府邸门口时,直接被守门的小厮拦了下来:“还请大娘子留步,窦姑娘吩咐,若是没有她的吩咐,后院的人不能随意出府。” “放肆,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瞧瞧,现下站在这里的可是大娘子,岂是她一个还未曾进门的姨娘能管束的?”翠竹发怒。 “翠竹姑娘消消气,奴才也是听吩咐办事,毕竟窦姑娘现下正管着府 上的中馈,若是……若是奴才违背了窦姑娘的话,奴才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大冷的天,两个小厮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窦映秋的话他们二人不敢不听,可黄云祁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正头娘子,凭着他们两个奴才也是不敢真的拦着不让出去,一时之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半点主意。 “若是惹恼了我家大娘子,可不仅仅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么简单了,还不快滚开,若是误了我家娘子的事,直接把你们两个发卖出去。”翠竹见俩人依旧堵在门口,一时气急伸手推开俩人,这才带着人出去。 紧赶慢赶到铺子上时,首先瞧见的便是外头围了一圈的人正眼巴巴的看着里头,而掌柜的则是正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任由着那两个姑娘在屋里闹着,半点瞧不出着急的模样。 眼交不经意瞥见黄云祁,急忙放下茶碗,脸上这才挂上一副焦急的模样:“大娘子可要拿个主意才好,不然日后可要怎么开张才是。” 黄云祁并没有正眼去瞧那掌柜的一眼,反而吩咐下去:“不知姑娘可否说说,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什么人?”女子打量 了她几眼,眼底有些狐疑。 不等黄云祁开口,掌柜的连忙帮着报身份:“这是我们东家,侯府的大娘子。” “我当是谁,原是侯府的顾大娘子。”女子嗤笑一声。 对于黄云祁的事,盛京之中怕是还没有人不知晓,眼下女子露出这般轻蔑的模样也不难想象。 “姑娘买了我家衣服布料,不知是哪处不满意,使得姑娘今个儿闹了这样大的动静。”黄云祁话虽是对着那女子说着,可视线却落在了掌柜的身上。 “哪处不满意?”女子嗤笑了一声,随手把一件淡粉色罗裙扔在她身前,神情高傲的说着:“大家都瞧瞧,这就是他们家的衣裳,回去不过是才穿了一日功夫,料子就坏了。 当初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嗯说着是什么蚕丝,我瞧着分明就是糊弄人。” 黄云祁弯腰把衣裳捡起,仔细分辨了上头用的料子,而后才问着:“姑娘当真是从我家铺子买的衣裳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我讹你们吗?”女子动怒。 “并非是如此,我也只是怕姑娘受了蒙蔽。”黄云祁瞥了一眼围观着的众人,勾了勾嘴角继续说着:“从姑娘所拿来的料 子可以瞧的出,并非是什么蚕丝,不过是最普通的麻衣罢了。 既然姑娘口口声声的说着是从我铺子里买的,还烦请姑娘拿出证据,我愿意以十倍银子偿还姑娘。” “分明就是从你们铺子里买的,如今你倒是不肯承认了,不过是瞧着我是个女娘便想着蒙我。 若是你们不肯给个说法,我这就去官府。”女子脸颊隐隐有些发红,不只是气的还是急得。 “纵使是到了官家面前,也得拿的出证据不是。 我并非是蛮不讲理之人,虽说我铺子里也有麻衣,可每家衣服料子做工皆是不同,而我家的绣娘又是盛京之中独有的。” 黄云祁话还没说完,就见着一旁机灵一些的店小二早就取来了铺子里挂着的成衣,两个衣裳比对在一起,一处处指给众人瞧着,现下就是个眼瞎的都能瞧得出这衣裳并非是从这里买的。 偏偏女子梗着脖子嘴硬,若非是瞧着铺子里早就已经围满了人,而她又是才刚刚接手这铺子,早就让人捉了这女子带着衣裳去县衙了,真当她是个好欺负的不成。 眼瞧着好话赖话都不管用,黄云祁也没了耐心,语气骤冷下来:“你若是在胡搅蛮缠 ,别怪我不客气。 我早已说明,若是真从我家铺子出去的东西,我定会赔偿,可若是执意欺诈我也同样绝不姑息。” 唬的那女子呆愣了好一会儿,而后才脸色通红的瞪着她,胸脯一下一下起伏的厉害:“你们瞧瞧,这就是她们的嘴脸,日后绝不能在来他们家铺子。” “今个儿我也与众人说上一声,我家铺子觉不滥竽充数,拿次等品充当上等品卖给大家,若是当真在我这买了有问题的衣服,我以十倍银子赔偿给大家,还请大家放心。” 因着盛京之中独一份的花样和绣工,虽说银子比旁人家贵了些许,但也还是有一些世家姑娘夫人喜爱过来,现下黄云祁又当众做了这样的保证,旁边围观的众人禁不住又进来挑选起来。 女子瞧见这一景象,更是被气的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 “去父亲那送个信,说让帮衬查查今个儿来闹事的女子,是受了何人指使。”回了府里才吩咐。 “大娘子是怀疑那姑娘……”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黄云祁失笑。 “窦姑娘,这是大娘子院子,你不可以随意闯进。”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了屋里主仆二人的谈话。 第二十八章 缩减用度 “窦姑娘如今管了家,难不成连着规矩都一并忘了不成?”黄云祁瞧着人横冲直撞的进来,先是朝着两个女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而后才朝着她说着。 “妾身也是一时心急,这才不曾让人通禀,大娘子一向是和善,想来也不会介怀此事。”窦映秋坐在绣凳上才开口说着。 “和善也不过是分人分事罢了。” “听底下的小厮说,今个儿大娘子似是出门了?” “窦姑娘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莫要说还没进府呢! 就算是进了府,成了姨娘怕是也管不到大娘子这来吧!”翠竹恼怒,瞪着眼睛看着她。 “翠竹,莫要无礼。 窦姑娘如今在咱们府上还是客人,就算不对也要多担待一些不是。”黄云祁故意把客人二字咬的颇重。 窦映秋被臊的红了脸,如今住在府上就已经是没名没分了,又和顾修远做出那样苟且之事,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晓,只是碍于顾修远和众位主子的颜面,这才不曾宣之于口罢了。 “我如今还不曾进府究竟是因着什么,大娘子怕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吧?”若不是她怕彻底失宠,又怎么会一直不肯点头应允她入府,眼下好 不容易松了口,又闹着病了,变着法子的拖着她。 “听着窦姑娘的这话,可是埋怨我了?”说着叹息了一声,“也是怪我这身子不争气,眼瞧着窦姑娘入府就病了,惹的姑娘不高兴。” “大娘子这话妾身可担待不起。”窦映秋不管她那些事,脸色骤然冷了下去说着:“如今妾身既然管着府里大小事宜,有些规矩还望大娘子遵守,日后在出府还望能让女使提早过来说一声,也好叫妾身知晓。” “婆母管家时,尚且还不曾限制我自由,怎么窦姑娘才刚刚上任就不把我这大娘子放在眼里了吗? 也不知,婆母出去要不要和窦姑娘说上一声,世子出去时要不要也和窦姑娘说上一声?” 拿着鸡毛当令箭说的就是窦映秋这样的人,不过才刚刚管家就有些认不清自己身份地位了,想来也不是个能够拎得清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黄云祁才要把她推到这个位置上来。 府里越是乱,于她来说才越是高兴。 “大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妾身不过是想着府里女眷随意出去并不安全,这才折中想了这样的法子罢了!” 说来说去,竟是成了黄云祁的不是,心里逐渐没了 耐心,又说了几句话才把人打发走。 “大娘子当初就不应该让她管家,眼下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也不瞧瞧自己的出身。”翠竹气的胡骂起来。 “山鸡永远变不成凤凰,不过是管家罢了,竟有些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黄云祁也是觉着有些好笑。 “奴婢今个儿听于雁说,老太太那头指了个嬷嬷去窦姑娘那,想来许是帮衬她管理府上事宜。” 窦映秋本就出身低下,哪里学过管家的事情,怕是连着账本都瞧不明白。 前两日顾老太太也是气恼窦映秋,倒是没有什么动作,如今许是想明白了,这才指了嬷嬷过去帮衬着,如此才不至于出什么大纰漏。 不过窦映秋才刚刚管家,至于能不能听信那嬷嬷的话倒也未可知。 “眼下快要到年关了,去账房支几两银子换成布匹给翠梅送过去,让她也制成一身衣裳穿着,免得冻坏了身子。” 翠梅现下的身份很是尴尬,既不是丫鬟又不是府里的主子,连着月银都没有,若不是她送一匹料子过去,怕是年关连着一件新衣服都穿不上。 这件事倒也并未背着所有人,顾老太太和窦映秋那本就眼巴巴的盯着这头, 自然是最早知晓的。 “是谁允了账房那头给流霜阁银子的?”窦映秋在屋子里胡乱发着脾气。 “流霜阁那头说的很是清楚,是从大娘子份例里头拿的,故而底下的人这才给支了银子。”丁月心里也有些害怕,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 自从管家后,她的脾气一日大过一日,稍有些不满的地方,动辄打骂底下奴才,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早就盼着老太太能把她赶出去才好。 “流霜阁那头一个月的份例是多少?” “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窦映秋瞪大了眼睛,她自幼到大还从未见过这样多的银子,如今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大娘子罢了,一个月的份例竟就有这么多,越发觉着侯府绵帛深厚。 “那老太太和世子那各自多少份例?” “老太太和世子那各自一百两银子。” “大娘子那瞧着也用不了这么多,日后份例缩减至一办就够了。 另外,府里何处也都一并缩减了。”她也只敢缩减黄云祁一个人的,顾老太太和顾修远那她是万万不敢插手半分,甚至于厨房每日菜品上,还要多往两处加上些许,以此讨好二人。 丁月抿了抿 唇,并未说什么,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顾大姑娘再过几日就要回府了,姑娘还是提早做准备。”丁月生怕她忘记,叮嘱着。 “嗯,按着大姑娘喜欢的多准备些,另外那日的宴席也让厨房那头精心些。” 左右不花她的银子,她还是很大方的。 顾家大姑娘和顾修远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只是因着自幼身子骨不好,在江南叔叔家养着,这才一直不曾回来。 眼下回来了,若说最高兴的非顾老太太莫属了。 从几日前就开始准备着她喜欢的东西,亲自看着女使打扫着她院子,生怕有一处落下的。 府里忙的热火朝天,黄云祁那却异常安静,平日里更是深居简出,好似全然不知这件事一般。 “今个儿就是第三日了吧!那两个掌柜的如何说了?”黄云祁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好似才想起这件事来一般。 “今个儿一早奴婢就让人过去催了,两个掌柜的只是说在宽限几日,瞧着倒也没有想要还银子的打算。 至于那日来的那个姑娘,老爷那头让人传信过来,说是那铺子的掌柜授意。” “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黄云祁有些跃跃欲试。 第二十九章 顾大姑娘 一连数日,府里上下忙作一团,只为着今个儿顾家嫡亲的大姑娘回来。 一早,顾老太太带着顾修远和府里众女眷,站在府邸大门口处等着。 “母亲您身子不好,不若先回去吧!妹妹还不知要多久才能过来,若是回来了,儿子让小厮过去回禀了你也不迟。”本就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众人又在外头足足站了一两个时辰,别说顾老太太了就是身强力壮的男丁,也有些坚持不住。 奈何顾老太太却不肯离开,偏偏要站在这冷风口亲眼瞧着顾大姑娘回来。 窦映秋瞧着顾修远的脸色,也跟着上前劝了两句,见着顾老太太实在不肯,这才重新退回他身旁,抿着嘴不在说话。 约摸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才瞧见远处约摸有个马车的身影过来。 小厮也满脸高兴的提前跑过来报喜:“太太,世子,姑娘回来了。” 众人听着这话,都跟着高兴起来。 这头才报完信,后头马车也跟着到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盯着马车上瞧着,先瞧见的是搭在女使手上的一只宛如白玉般无暇的手指,随即整个人才露了出来。 整个 人埋在披风之中,只露出一颗脑袋,由着女使搀扶着下了马车,朝着顾老太太便跪拜下去:“女儿不孝,不能在母亲膝下侍奉尽孝道。” “好孩子,快起来!”顾老太太哪里还能忍住,眼角泛起些许泪花,急忙上前把人扶起后直接拦在自己怀里,一边拍着后背心肝宝贝的说着好话,一边带着人往府里走去。 进了屋子,顾老太太母女二人才算是缓过来。 “这位便是嫂嫂吧?果真人长得比信上说的还要好看。”顾半烟睁着一双眼睛,正眼巴巴的瞧着坐在顾修远身旁的窦映秋,显然是认错了人。 “这位是窦姑娘,那位才是你嫂嫂。”顾老太太随手指了指黄云祁,对着顾半烟言语温柔的说着,半点不见从前的咄咄逼人模样。 “窦姑娘?”似是认真想了片刻,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窦姑娘就是救过哥哥的那位姑娘吧?” 窦映秋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瞧着似是有些许不好意思:“当初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顾半烟打从出生起就一直身子骨不好,直至两岁时路过一个游方道士瞧见,指出让养在乡野方可能安稳 长大。 顾老太太当时虽然心生不舍,却也不得不把尚且年幼的亲子送过去,好在被送过去后顾半烟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从那之后在没有生过什么大病,至此顾老太太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算彻底放下。 如今,顾半烟也到了及笄的年龄,这才派人接回来,也好叫盛京中世家大娘子都知晓,他们府上还有一个刚刚及笄的姑娘未曾议亲。 因着在乡野长大,条件自然不如盛京,眼界也远远不如。又许是叔叔婶婶带大的,沾染了她们的一些小家子气。 上一世,她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初初回来时瞧着倒也和善,只是本质却与顾修远母子并无甚区别。 黄云祁想的有些出神,直至被人叠着声的叫了几次才回过神来,脸上有些茫然的朝着几人瞧过去。 顾老太太耐着性子说着:“烟儿才刚刚回来,想来还有许多东西都没有,你作为嫂嫂,就多费费心,瞧着她缺少了什么替她置办下来就是了。” 她现下只要回想起那些个从自己手上飞走的陪嫁,一颗心就像是在滴血。有一些好东西,甚至于她都没瞧见过,如何能不眼热心馋 。 “现下府里是窦姑娘管家,日后也是要被抬进府里的,也算是烟儿妹妹的嫂子,由着她替烟儿妹妹置办东西才最为妥帖合适。”上一世,顾半烟就只认窦映秋是自己的嫂子,这一次她就让她一次认个够。 “窦姑娘虽管家,可如今毕竟还不曾进府,若是由着窦姑娘替我操办,有些东西我反而不好开口,倒不如嫂嫂劳心劳力一次如何?”顾半烟早就听底下的人说起过自己这个不得宠的嫂子,更是知晓她娘家的家底,眼下也和顾老太太打着同一个心思。 黄云祁不动声色的瞧着几人,心里止不住的冷笑,“劳心劳力倒也无妨,妹妹难得能回来,我作为嫂嫂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咱们家的情况妹妹也晓得,若是我替妹妹操劳,势必是要去账房支取银子的,届时怕是窦姑娘也也为难。” 窦映秋听着她说要去账房支取银子,顿时恼怒的瞪大了眼睛,却又碍于众人都在不好发作,这才又重新垂下眼眸。 “烟儿回来,使你些许银子都不成了吗?你作为嫂嫂竟这样抠搜,当真是叫人笑话!”顾老太太瞧她无论怎么说都不肯拿 银子,也有些恼怒起来。 “并非是儿媳不肯给烟儿妹妹花银子,只是儿媳也并不富裕。 儿媳自己的月银早就被窦姑娘缩减到了一般,婆母瞧着儿媳这衣裳浆洗的发白了都舍不得在重新做一件,便可知晓儿媳是当真手头不宽裕。” 窦映秋听她骤然提起这件事,脸上有些慌乱,急忙拿着眼睛偷偷去瞧顾修远,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稍微放心些许。 窦映秋委屈的说道:“妾身也并非是有意缩减大娘子的月银,只是……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妾身也是没有法子了。 妾身总不能缩减了世子与太太的月银吧!如此,也只能委屈了大娘子。” 管了也有月余的家,也知晓府上并非她所想的那样富裕,心里也有些叫苦,只是却又不甘心把这管家的权利重新交出去,这些日子也是犯愁下个月府里的支出问题。 “儿媳苦些倒也无妨,只是……只是婆母若是叫儿媳在拿着银钱替烟儿妹妹置办东西,儿媳是万万拿不出来了。”黄云祁说到最后,手上捏着帕子只点着眼角,轻声啜泣着,活脱脱一副被人逼到死胡同的模样。 第三十章 见面礼 顾老太太脸色铁青的有些不好看,毕竟任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说着,脸色也是都不会好看的。 “黄云祁!你作为嫂嫂初次见着妹妹,拿个见面礼也是应当的,怎么到了你这反倒是推三阻四的,实在不像样子。”顾修远面上只觉着有些挂不住,经过上次闹起来的事,她才知晓,她陪嫁过来的嫁妆究竟有多少,如今不过是拿出来几样给她妹妹添置,于她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见面礼是自然的,只是我这倒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只盼着妹妹莫要嫌弃。”听了他的话,黄云祁才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连忙吩咐了翠竹回去取。 正当众人伸长了脖子,瞧见翠竹手里捧着的是一支制成梅花模样的素银簪子后,脸上的神情各异。 有的是一副鄙夷,而有的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而顾老太太则是被气的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留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黄云祁!”顾修远只觉着自己被下了面子。 今个儿毕竟是顾半烟回来的头一日,黄云祁作为嫂嫂自觉的拿出一些见面礼来是理所应当的事,偏偏在他提醒过 后,黄云祁这才让人拿了这么一支素银的簪子出来,分明就是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姐姐陪嫁的嫁妆里,怕是有不少的好东西,就算与妹妹没甚感情,也不至于单单让人挑了这么一支不值钱的玩应出来吧?”窦映秋瞧着几人恼怒模样,隐下欣喜继续填火说着。 “这支簪子虽说瞧着并不贵重,可却是外祖母在母亲出嫁时陪亲自给母亲戴在头上的陪嫁之物,儿媳成亲时母亲又陪嫁给了儿媳。 如今儿媳把这支簪子送与妹妹,也只是希望日后妹妹能够觅得一位好夫婿罢了。”黄云祁满脸无辜的看着众人。 至于这簪子的来历不过是她顺口胡诌的罢了,原是她出去花了几文钱在小摊子上随手买的,今个儿拿来送与顾半烟倒也正好相配。 窦映秋瞧着几人不在说话,心里隐隐有些着急,狠心咬咬牙从自己腕上褪下一支碧绿色镯子,一边替顾半烟戴上一边说着:“妾身头一次见着妹妹便心生欢喜,这支玉镯也是妾身母亲临终前所赠,平日里妾身一直睹物思人,如今便给了妹妹,还望妹妹莫要嫌弃这只玉镯廉价。”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着, 可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那镯子晶莹剔透水头极好,瞧着便就贵重,越发把黄云祁方才送的那支簪子比到了尘埃里。 瞧着顾修远和顾老太太二人脸色有些和缓后,窦映秋才又状似无意的轻声说着:“天下间做父母的都是恨不得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东西,哪里会有只挑拣着不值钱的给呢!” “窦姑娘此言差矣,有意义的东西哪里还有什么贵贱之分,不过全凭着这东西背后的含义所以让人珍惜罢了。” 任凭着窦映秋拿出什么好东西来,黄云祁只当做全然没瞧见,嘴角扬起来的笑容都不曾改变分毫。 众人就是再怎么气恼,偏偏她不肯把好东西给拿出来,众人也无可奈何,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叫所有人离开,独独只留下顾半烟一人,抓着她手亲亲热热的,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大娘子何必拿出这支簪子来,惹的世子和太太不悦。”陪嫁的嫁妆里头好东西比比皆是,随意拿出来一个只怕也不会惹的几人这样恼恨。 偏偏黄云祁不以为意,任由着她们生气气恼,她却好似半点没瞧见一样,眼下都走出老太太院子许久功夫,脸上 笑容还不曾落下去过,可见今个儿是当真高兴。 “顾郎!”一连几日,窦映秋好不容易寻到了顾修远的人影,百般委屈尽数化在了这一声里头。 顾修远因着玉佩当众被输给了杨允恒,这些日子想尽办法都不曾在把玉佩讨要回来,心里正是烦闷的时候,骤然见着窦映秋,也没了心思去温柔小意。 “妾身这些时日一直不曾见着顾郎,妾身只以为顾郎厌烦了妾身,在不肯见妾身了。”窦映秋一边轻拭眼泪,一边偷偷去瞧着他。 “这些日子不过是一直忙着罢了,这才不得空过去瞧你。 眼下瞧着流霜阁那位身子已经没了大碍,明个儿就让人准备准备,正是抬你进府为姨娘。”她眼下虽说失身于顾修远,可到底没名没分,就算他晚上想要留宿也不能,实在是觉着憋屈。 窦映秋听着这话,脸颊微微发红,整个人似是有些害羞的垂着头,从嗓子里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含糊有些听不清。 俩人又说了温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窦映秋才想起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随即泪眼汪汪的瞧着他:“妾身只以为之前姐姐是当真转了心思,才让妾身 管家,如今妾身才明白,姐姐分明是蛇蝎心肠。 瞧着府里银钱不足了,这才把妾身推了出去,这个月只怕是连着底下一众女使小厮的月银都要发不出去了。” “府里的庶务,我如何能插手。”顾修远蹙着眉,眼里闪过几分不耐。 堂堂男子,若是被人知晓插手府里的中馈事,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妾身瞧着姐姐手里头有两个铺子,若是爷能与姐姐说说,问她借了这两个铺子,倒也还能支撑着府里的一应用度。”窦映秋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着他。 对于黄云祁那头,顾修远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对于窦映秋的话也只是粗略的听了一耳朵,随即便想也没想的点头应下:“你若是能说动她自然是好的。” “爷又何尝不知姐姐对妾身的态度,若是妾身过去说,姐姐势必不会同意。 可姐姐与爷到底是夫妻,若是爷过去说,想必姐姐不会不同意。”窦映秋只顾挑拣着一些好听的话说着,哄得顾修远重新飘飘然起来,这才点头应下此事。 傍晚时,顾修远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桌晚饭送到流霜阁,而他也罕见的过去陪着一同用晚饭。 第三十一章 讨要铺子 窦映秋瞧着满桌子的可口饭菜,只因着面前坐着的人而失去了原本的香味,反而让人提不起食欲。 “回来这么久,我还不曾陪你一同用晚饭,今个儿有空就陪你一同吃。”顾修远说出来的话形同恩赐一般。 “世子繁忙,还是公务要紧。”她才不稀得让他陪着吃晚饭。 “府里你虽不管家,可到底还是大娘子,一些责任还是应当有的。”顾修远仔细思量着说,见她停下动作直直的看着自己,心里隐隐有些隐秘的高兴,这些日子他虽不常踏足流霜阁内,但心里还是颇为在意黄云祁对他的态度的。 眼下牵着她这样看着自己,心里止不住的泛起些许喜色,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着:“之前父亲还在时,府里的情况倒也还好,可自从父亲去了,这庄子上的生意却一日不如一日,迫不得已母亲才将其变卖,如今府里还要面对这些个女使小厮,实在是入不敷出。” 话虽并未说全,可其中的意思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偏偏只黄云祁好似什么都没听出来一般,“若是当真如此,世子倒是可以让府里缩减开支,妾身瞧着府里女使小厮却也用不 了这么多,若不是家生子就遣散一些,若是家生子就变卖了去,总归有法子。 去了一些女使和小厮,府里的支出不也宽裕了许多。” 顾修远听着她这话,被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偏偏她还睁着一双眼睛,满是无辜的看着你,忍了又忍才不至于立即发出火:“你如今嫁进来,侯府的荣辱与你自是一体。 若是遣散变卖了女使小厮,传出去像什么话。”先是佯装怒意,瞧着人没有半点讨好惧怕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才又缓声说着:“你嫁妆里头有两个铺子,不若先把铺子拿出去,日后府里宽裕了总不会亏待了你。” “变卖奴才传出去顶多是说上两句调笑话罢了,可世子若是使用正妻嫁妆这种事传了出去,可是会被众人戳着脊梁骨说。”眼瞧着人又要动怒,莞尔一笑声音越发轻柔起来:“况且这嫁妆与铺子的事,之前已经闹成了那样,母亲也一直瞧着,若现下这个时候拿出来,只怕事情会闹得越发难看。 妾身也是一心为着世子着想,为着咱们侯府着想。” “之前闹得那样,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吵着闹着的讨要 嫁妆,旁人又怎会知晓。 在府里吵闹也就算了,竟在宴席上吵闹,盛京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瞧着,你也不嫌丢人。”提起这个,顾修远现下还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现如今出去,仍旧时不时的被一些人拿这件事寻着开心,之前是一直没有机会,现下正好提及此事,可不得让他好好出了心里的这口气。 “妾身无非是想寻回自己的嫁妆罢了。”黄云祁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本也没指望能得顾修远的好脸色:“往日里,婆母舍不得吃的燕窝这些日子,瞧着倒是日日都有一碗。 这也还是窦姑娘心思玲珑,知晓婆母最是喜爱那燕窝,只是流水的银子这般不知节制,也不知还能坚持几日。” 白日里顾修远因着府里银子的事寻了窦映秋,傍晚这个消息就已经传到了顾老太太耳朵里。 “兄长为何要去问她一个妇人讨要银子和铺子?”顾半烟还不曾离开,睁着一双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她。 “黄家祖上可是商贾出身,只是近两代才出了入朝为官的人,是而黄云祁的陪嫁嫁妆里头大多都是一些价值不菲的好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两处铺 子作为嫁妆一同给了她。” “她既有这样多的好东西,今个儿见我却只给了我一支这破簪子,当真是小气的厉害。” 顾半烟气的把那支素银簪子狠狠摔在地上,许是做工粗糙,从簪首雕刻梅花的地方断成了两节。 “不过,窦映秋倒也还识趣,送给女儿的镯子倒不错。”眼眸瞥见手腕上的玉镯,嘴角又重新挂出笑容,略显粗糙的指尖不断拨弄着玉镯。 “和黄云祁的嫁妆相比,这支镯子又算得了什么。日后你多去流霜阁转转,哄着她从嫁妆里拿出几样东西给你。顾老太太一直眼热她的嫁妆,自己讨不到手,也只能让自己女儿想办法哄着去。” “是,女儿知晓。”就算胡老太太不说,她也要过去哄着她,毕竟谁不喜欢那些个好东西呢! “大娘子,奴婢今个儿听着秋水阁那头传信过来,说是翠梅前日被窦姑娘在雪地里罚跪一个时辰,昨个儿夜里就发起高热,那头已经去窦姑娘那求了两次,要出府去寻着大夫过来瞧瞧,奈何窦姑娘不允。”翠竹一早撩起帘子,瞧着顾半烟也坐在一旁,故意等走进了才附在她耳旁压低了声音说 着。 虽说压低了声音,可也只是比正常的音量略微低上些许罢了,屋里本就没有丝毫动静,顾半烟又坐的与她颇近,对于翠竹的话自然能听的清清楚楚。 还不等黄云祁开口,顾半烟显得颇为气愤,急急开口:“窦映秋怎的心肠这样歹毒,兄长怕是被她给蒙蔽了,并不知晓她是这样的心思,嫂嫂放心,我定会与兄长说,让他知道窦映秋的歹毒。” “窦姑娘毕竟救过世子,就算世子知晓了又能如何?”黄云祁故作惆怅的模样。 “嫂嫂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顾半烟拍着胸脯保证。 见此,黄云祁才终于露出一个笑脸。 上一世,顾半烟和窦映秋走的颇近,俩人极为要好,如今不过是因着一些蝇头小利,便热络的巴结起自己。 顾半烟前脚才走,黄云祁后头便吩咐:“找两个信得过的人,把屋子里的摆件和用的东西都换成赝品,真品想法子运出去,送回府里。” “大娘子这是?”翠竹有些迟疑。 若是一件两件的小东西倒也好说,只是谁不知晓黄云祁的陪嫁物品足足好几大箱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去,谈何容易。 第三十二章 眼皮子下浅 “把写封信亲自交给母亲。”黄云祁从自己怀里取出早已经叠好的纸递了过去。 这件事若是换做旁人去做,她定是不放心的。 顾半烟在回去的路上又是琢磨了一番,虽说窦映秋瞧着心肠歹毒,可流霜阁那位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还记着初见面,就拿着一支破簪子打发自己,真当自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了。 “姑娘,咱们还去窦姑娘那吗?”叶娘见她有些迟疑,连声问着。 顾半烟在乡下本是没有女史伺候的,只是盛京顾家这头月月差人送了银子过去,那头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不好为难她,只是田里的活计多少也是要做一些的。 而叶娘也是那头怕她回来后身边连个差遣伺候的女史都没有,盛京这头不高兴,这才在她快要及笄的头一年里买了回去。 “既然方才在流霜阁夸下海口,自然是要过去的,只是去了说什么亦或者要如何说,还不由着咱们自己吗?”如今她才刚刚回来,虽然顾老太太百般疼爱她,可顾修远毕竟才是府里的世子,窦映秋又那样得他的宠爱,就算心肠歹毒又如何,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才不愿凭 白去招惹顾修远的怒火。 “妹妹过来了,快些进来。”窦映秋瞧着她很是热络。拉着人的手,活脱脱一副姐妹情深模样:“外头这样冷的天气,也不多穿一些,盛京不比江南气候宜人,妹妹又是才回来可得仔细些,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才刚回来,这厚些的衣裳并未置办,好在我在盛京也没有什么交好的密友,倒也无需出去过多走动。”顾半烟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跟着一同进了屋。 地上只瞧见了烧着的一盆银碳,但却暖的如同春日里一般,相比于顾老太太那也是不逞多让。 “窦姑娘这好暖和,竟和春日里一般。”顾半烟故作天真的说着。 “世子疼惜姑娘,知道姑娘身子骨不好,最是怕冷,特意让人多烧了两盆碳在屋里。”丁月嘴快,毫不迟疑的说着。 “妹妹才回来,这衣裳薄了可不行。 丁月你去账上支几两银子,让人制成新衣送到妹妹院子里。” “我还未来盛京时,便时常听人提起,说是盛京中世家姑娘最钟爱素纱禅衣,说是这种布料初初瞧着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只是若是在日光下走动,布料上的 光线随着走动而变换,只是我却不知能不能有幸瞧上一眼这样的布料。” 窦映秋瞧着她脸颊微微发红,一副极为不好意思的模样,呕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厥过去。 原本她只是想着在账上支出三五两银子,在外头寻个铺子随意做一身衣裳回来,在她跟前讨个好,却不想她竟是这样大的胃口,开口就是一匹不下百金的素纱禅衣。 这布料名字虽叫素纱,可实物却丁点也不素。 别说顾半烟了,就连着她都还没有一件这样的衣裳。 “窦姑娘别放在心上,我只是瞧着你觉着亲近,把你当做了我自己嫂嫂,这才说了几句贴己的话,窦姑娘可千万不要笑话我。”见人半晌没有说话,顾半烟也觉着有些面上挂不住,连忙把话往回拉。 心里却有些不高兴,整个侯府现下都由着她掌管,不过是一匹料子罢了,还不曾开口管她讨要,就已经一副心疼肉疼的模样。 “别说妹妹了,就是我也一直不曾瞧见过素纱那等料子。”话音微顿:“不过,我这前几日才做了一身锦缎的衣裳,样式正是现下最流行的,还不曾上过身,若是妹妹不嫌弃我这 就让丁月取了给送到妹妹房里。” “如此,就多谢窦姑娘了。”虽然不是什么名贵衣料,但却也比她在叔婶家穿的要好上太多,既然是眼巴巴送上来的,哪还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妹妹就别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着,我比妹妹大上几个月,不若妹妹就叫我一声姐姐可好?”窦映秋心里滴着血,脸上却依旧要挂着笑容。 “好,窦姐姐。” “姑娘把自己的新衣服送出去了,姑娘自己个儿穿什么?”那身衣裳是她特意准备抬了做姨娘时穿的,如今就这么给了旁人。 “我记着柜子里还有一件鹅黄色的裙子,倒也还能对付穿一穿,日后在叫人去做一身也就是了。” 嘴上说的大度,心里却早就呕的要死。 要不是看在顾老太太这样疼爱这个女儿,她又何必费尽心思的讨着她欢心。 “奴婢方才从厨房回来时,恰巧瞧见跟在翠梅院子里的女史去了流霜阁。”丁月想起之前的事,忙不迭的说着。 “不是让你们把那头看住了吗?怎么还叫人去了流霜阁?” 窦映秋依仗着自己管理的权利,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更是借着这个机会 狠狠惩治了翠梅一番,恨不得她身子骨弱一些,挺不过去才好。 “那些人本就是府里的人,奴婢过去说话也并不管用。 若非瞧着姑娘管家,怕是奴婢更加请不动他们。”丁月忍不住抱怨。 窦映秋帕子扯得死死的,瞪着一双眼睛,心里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 “大娘子,咱们要去请郎中给翠梅瞧吗?” 翠竹心里隐隐有些发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出来。 “依着府里的月银,她有多少?” “大约二两银子吧!”从前做女史时是一两银子,眼下虽说还没正经抬了姨娘,可即便是通房,月银也要比女史略微多出些许。 “那就去账上支二两银子,去外头请个郎中回来给她钱。 若是花费了银子,只管叫人在她月银里头扣。” “是。奴婢这就去。” 如今的黄云祁才不会白白给旁人花银子,况且若不是把她们二人关系挑拨到这样弩拔弓张的地步,她又怎么可能会替自己去算计窦映秋,俩人若是统一战线了,于她来说反而是件麻烦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这种可能性给彻底杜绝,也好叫她再没了后路。 第三十三章 表姑娘 黄云祁这头打发了女史过去,窦映秋那头却不同意,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恨不得翠梅那小蹄子一下子没了才能解了她的心头恨。 顾老太太那又是乐的瞧见窦映秋处处压制着黄云祁的场面,毕竟翠梅又是从她流霜阁出去的女史,若是真叫顾修远上了心,日后必然也不会听老太太的吩咐,还不是要和她一条心。 若是因着这次的机会当真没了,于顾老太太来说倒也没什么分别。而顾修远那又向来不关心后宅的事,至于翠梅病了的消息,他更是从不知晓。 “不过是没名没分借住在咱们府上的,抬举她让她管了中馈,还真把自己当了当家主母不成?”翠竹早就看不惯她了。 “如今府里毕竟是由她管着,她若不许,咱们也没法子不是。”黄云祁半垂着眼眸,让人瞧不出眼底的情绪,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翠梅容貌在府里也算得上是出挑的,世子又向来知晓怜香惜玉,想办法让人把翠梅病了的消息递到前院去。” “翠梅倒也是好福气,能得大娘子这样费心。” “毕竟是从我这出去的人,到底不能闹 得太难看不是。”翠梅现下于她来说还有用,她自是不能让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落在后院里。 府里只有闹得越乱,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 “奴婢今个儿听门房的小厮说,今个儿一大早江南那头便传了信过来,说是那头表姑娘因着想念咱们大姑娘,现下早已经在路上了,怕是晚些时候就要到了。” “不过是个想来打秋风的罢了,说的倒是好听。”于雁嗤了一声,满脸不屑。 “姑娘,老太太那递了消息过来,说是晚上准备一桌家宴,也算是恭贺表姑娘过来小住。”丁月才得了消息,便立马回来禀报着。 “她当不用花银子的吗?不过是一个旁系的表姑娘罢了,又不是本家,如何值得这样费心思。 如今府里公账上只剩下那么丁点银子,这个也差人过来支取,那个也差人过来讨要,难不成我会点石成金的仙术不成?”窦映秋一口气被堵在了胸口,憋的人喘不过气来。 “姑娘消消气,这府邸大了里头的事自然就多了。”丁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劝了两句。 “明个儿老太太那的燕窝先别送了。”窦映秋蹙着眉, 仔细思量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的说着。 “老夫人每日吃的燕窝最是要紧,若姑娘私自给停了,怕是老太太会不高兴。” 老夫人每日都要吃上一碗燕窝,这是这些年来一直不曾变过的规矩,府里所有人都知晓。 之前老太太自己管家,瞧着公账上银子稀薄,为了节省开支才把每日一碗的燕窝换成了两日一次。 窦映秋接管府上中馈后,为着讨好巴结顾老太太,吩咐厨房日日送一碗燕窝过去,老太太虽因着她这举动而高兴,但若现下就把那头燕窝给停了,怕是之前才积攒起来的些许好感,立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就是恼怒。 “难不成我不知晓,若是取消了老太太那的燕窝,老太太怕是会记恨上我。”窦映秋何尝愿意这样,只是府里的每日支出都是一大笔银子,她又不似黄云祁那样出身富庶,成婚时不说十里红妆也是差不多了。 她本就是孤女,跟着顾修远也只是瞧着侯府富庶罢了,谁承想竟是会弄出这样的事。 “姑娘不若每日各处都节省一些,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也是省了不少银钱。”丁月于这些中馈事并不明白,眼下所 能想出来的办法,也是极有限。 窦映秋显然也对这个法子动了心,好一会儿才动了动眼皮子,开口问着:“如何节省?” “奴婢之前去给姑娘去厨房取早饭,恰巧瞧见了各处院子里的饭食,单单只是主食就有两三样,还有陪着各种小菜和咸菜。 早饭过后,各院子里送去的点心也是好几种。 若是姑娘从这些入手,每样略微减少些许,也能节省下不少银子出来。” 丁月见她询问自己,心里也是忍不住的高兴。 同样是从江南过来,顾半烟到时却是兴师动众的惹的所有人出府迎着,而顾老太太接到消息只打发了两个婆子出去迎着。 顾兰若跟着婆子进府,只觉着自己一双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瞧着什么都觉着新奇,瞧着什么都喜欢,这里瞧瞧那里摸摸的。 前头带路的两个婆子,嘴上虽是并未说什么,可瞧着他时眼神里却充满了鄙夷。 “伯母安好。” “伯母安好。”跟在顾兰若身后的姑娘早在进屋时,就已经快速扫了一眼屋内众人,瞥见顾修远的身姿,立马羞红了脸垂着头,含羞带怯的侧身屈膝行了一礼。 顾老 太太瞧着俩人面上有些疑惑,顾半烟见状连忙开口解释:“母亲不记得了吗?前头这位就是顾妹妹,后头那位是顾妹妹的表妹。 也是时长住在顾妹妹家,继而与女儿也很是相熟,知晓这次顾妹妹过来便央求了一同跟过来。” 听着她的解释,众人这才恍然。 不过心里却生了些许鄙夷,谁好人家的姑娘会千里迢迢的上赶着去旁人家借住,传出去也不怕毁了名声,也就这小地方出来的才这样没规矩罢了。 “顾丫头你这大老远的过来,也不怕家里惦记着。”顾老太太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还是不得不做一做面上的功夫。 “母亲知晓我来伯母家,很是高兴,哪里还会惦记。 况且,我自幼是与烟姐姐一同长大,现下骤然分离,心里总是有些不舍的。” 顾兰若借机凑到了顾老太太身旁,尽是说着一些好听的话哄着她高兴。 而邵语兰则是趁着机会偷偷溜到顾修远身旁,屈膝行礼娇滴滴的叫了一声表哥。 顾修远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对于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向来是没什么好感,更没什么热络的心思。 第三十四章 不要脸 窦映秋在一旁瞧着,恨得牙根直痒痒。手指死死攥着椅子扶手,双眸紧紧盯着她瞧着,恨不得在她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眼瞧着顾修远对她没什么心思,心里这才略微好受些许。 邵语兰试着和顾修远搭了好几次的话,奈何他就是不接茬,气的她只能在心里暗暗骂了句呆子,眼珠子一转,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他怀里,小脸微扬一副着急又站不起来的模样说着:“表哥,我……我好像脚扭了。” 身上虽只穿着一些最寻常不过的粗布衣裳,连着样式都是前几年流行过得。 可如今就这么跌坐在顾修远怀里,还是叫他没来由的心神荡漾了一下。 窦映秋现下哪里还能忍得住,顾不得自己是何身份,冷着脸站起身快步走至俩人身前,伸手便紧紧抓着她一直胳膊一边往起拽一边恼怒的说着:“邵姑娘这是怎么了?”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跌在一个男子怀里,就算是乡野出来的姑娘,也未免太过不要脸了些,连着顾兰若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去只当做没瞧见眼前的闹剧。 “我只是脚扭了一下 ,疼得厉害,怕是不能走路了。”邵语兰并不想起身,奈何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劲道极大,拽的她不得不起身。 顾修远也觉着有些尴尬,一双眼睛不留神撇到了黄云祁身上,见她面上一副平静,半点没有吃醋恼怒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有了些许怒气。 黄云祁见众人都瞧着自己,这才舍得开口应付两句:“邵姑娘没事吧!用不用让人请了郎中过来瞧瞧?” 窦映秋听着又要花银子哪里肯,不等旁人开口就急忙回绝:“不过是扭了脚,哪里就那么娇气。况且邵姑娘到底是还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叫外男瞧了脚坏了名声,老太太也不好像二老爷一家交代不是?” 对于邵语兰如何,顾老太太并未放在心上。本就是顾兰若母亲那头的亲戚,这次又是自顾自跟着来打秋风的,若是因着她多花了银子,老太太自己心里也是肉疼,眼下听了窦映秋的话,也跟着一起顺坡下驴。 既然管家的和不管家的都表了态不让请郎中过来,黄云祁也不好在做这个恶人,本就是随口问上一句,也好显得她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表哥,我…… 我脚疼的厉害,不知道表哥能不能送我回去?” 这番说辞,本就是邵语兰情急之下顺嘴说出来的,若是真叫人请了郎中过来,她反而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窦映秋和顾老太太的阻拦,也算是变相帮衬了她。 没了被人揭穿的顾虑,邵语兰装的更加卖力。 “世子是外男,不好和邵姑娘有过多牵扯,以免叫人说了闲话。 还是我叫两个婆子送邵姑娘回去吧!”窦映秋巴不得她离开,说完这番话也不顾她的拒绝,叫了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她胳膊,硬是拖了出去。 顾半烟觉着窦映秋这番举动打了她的脸面,脸上有些不太好看,朝着顾老太太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邵姐姐人还是极好的,今个儿或许是连着赶路累了,这才一时不察扭了脚。”心里早就把窦映秋给记恨上了。 不仅是她记恨,被粗使婆子拖拉硬拽出去的邵语兰更是恨透了她。 经过这一插曲,接下来的家宴倒也还算顺利。 家宴结束,白兰一早躲在路旁,瞧见顾修远过来,连忙迎上去,跪在地上满脸焦急的说着:“还求世子救救翠梅姑娘吧!” “翠梅怎么了?”顾修远心里有些不耐烦。 “顾郎!”窦映秋追出来时,正巧瞧见白兰跪在他身前的模样,心里直呼不好,连忙焦急的快步上前。 白兰咬咬牙,顶着窦映秋的目光说着:“翠梅姑娘高热不退,还求世子准许奴婢出府请个郎中给翠梅姑娘瞧瞧。” “白兰你好大的胆子,之前翠梅就谎称自己病了,我都让人去请了郎中过来给她瞧了,今个儿怎么就又病了?”窦映秋稳住心神,只能呵斥白兰,免得之前的事情败露。 顾修远对她还是比较信任的,听了她的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瞧着白兰时,眼中隐隐有些不悦。 毕竟翠梅之前用了那样下作手段才爬上他的床榻,如今为了争宠,叫人过来说这些话也未可知。 白兰摇着头,瞧着窦映秋看过来的眼神。想要辩解的话,却堵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窦映秋悄悄松了一口气,一边拿眼睛偷看顾修远一边似是抱怨的说着:“翠梅若是想要争宠,寻着什么借口不好,偏偏要寻着这样诅咒自己的话,也不怕不吉利。” 因着玉佩的事,官家已经问罪了他 ,眼下心里还一团乱,哪还有闲心听着后院这些争风吃醋的话,脸色立即落了下来训斥了白兰几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如今府里可是我管着,翠梅不过碍于老太太的情面这才被抬为姨娘,你要知道府里现下是谁说了算。 若下次,在叫我知晓,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别怪我不留情面。”这次的事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提醒,府里的下人总得警告一番,也好叫他们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是,窦姑娘。”白兰不敢反驳,只能低低的应着。 人走了许久,白兰依旧维持着方才磕头的姿势,直至听见耳边传来脚步声,这才重新抬起头,瞧见站在她身旁的是黄云祁,眼里又重新有了光亮:“还求大娘子救救翠梅姑娘。” “窦姑娘的态度你也是瞧见了,并非不是我不帮,只是我也有心无力。”黄云祁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半晌才又幽幽叹息了一声,似是有些于心不忍的说着:“罢了,翠梅毕竟是我院子里出去的女史,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你且先回去吧!” 白兰大喜,连连磕了几个头,这才喜滋滋的跑回去。 第三十五章 借花献佛 “翠梅不仅不得宠,只怕因着之前爬床的事,早就已经惹的世子爷厌恶。 大娘子又何必在为着她,趟这趟浑水。”翠竹不愿多事,如今她们在府里的生活虽然已经改善了许多,但她还是始终忘不了,之前她们二人在府里是过得被底下奴才如何欺压克扣的日子。 生怕一时不察,惹恼了顾修远和顾老太太,又重新落回之前的处境。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原本与他们交好的奴才,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分毫。 “你越是胆小怕事,她们越会觉着你好欺压。”如今的黄云祁才不怕这些事。 第二日,黄云祁特意带人去了邵语兰住着的客房。 邵语兰原本是在屋里眼热的瞧着那些个精致的摆件,听见外头传进来的声音,心下一跳,连忙三步并做两步的回了榻上躺着。 瞧见人进来,故意做出一副为难又虚弱的模样说着:“大娘子来了,还恕我不能起身行礼。” “无妨,妹妹的身子要紧。”黄云祁淡淡的笑了一声,在翠竹搬了绣凳过来后才缓缓坐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注意到榻下凌乱并不整齐的鞋子,勾唇笑了笑挪开目光 继续说着:“不知妹妹的脚有没有好一些,昨个儿太晚了我倒也不好过来。” “多谢大娘子记挂,虽说没有昨个儿那么疼,但走路怕是还是会有些许的影响。”邵语兰有些许的心虚。 “没事就好,府里倒还有两个懂得医理的婆子,一会儿让她过来给你瞧瞧,在敷上一些药怕是就没有大碍了。” 府里人并非都是傻子,昨个儿她那样明显,谁又能瞧不出她是故意而为之。 如今黄云祁过来走这一趟,也是存了些许自己的小心思在里头。 虽说瞧着顾修远并不如之前那样待窦映秋亲热,但心思还是依旧放在她身上,翠梅又不得宠,总不能只依靠她自己一个人斗倒了窦映秋,眼下既然上天都给她送来了帮手,她又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不必这样麻烦,我休息两日就没事了。”邵语兰连忙推拒。 只要明眼人一瞧,便可知晓她的脚并没有受伤,昨个儿的话也就不攻自破。 原本她过来就有些牵强,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在叫人知晓自己这样说谎,怕是不等她自己离开,就已经被人给送回去了。 如此想着,邵语兰身上不由 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屋子里虽说也烧着碳,可远不如旁的院子里暖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是冷了吗?”黄云祁注意到她的异样,故意做出一副不明白的模样问了一句,又吩咐翠竹去屋里在给她寻一件厚实一点的衣裳过来披上。 “我并未多带衣裳过来,昨个儿那身弄脏了还未浆洗,眼下屋里倒是在没有多余可以换洗的衣裳了。” 邵语兰瞧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隐隐有些发红,一双眼睛也不敢在瞧着她。 其实她并未说实话,过来时也是带了几身换洗的衣裳的,只是自己所带来的那些个衣裳,就算是最好的也不过是一些粗布麻衣,瞧着连顾老太太和顾修远身边的女史穿的还不如,这样情况下又怎么好意思在往出拿,只能谎称并未多带。 “我记着,婆母前几日让人给烟妹妹裁剪了好几身衣裳,一会儿让翠竹去给你取来一件,也好做了换洗的衣裳。”对于旁人的东西,她一向是大方至极。 邵语兰听着这话,心里明明是高兴坏了,却又不得不端着架子,做出一副矜持的模样:“顾老太太做给烟姐姐的衣裳,若是大 娘子叫人取了给我,会不会惹的顾老太太和烟姐姐不高兴呀? 若是因着我而让大娘子受了责罚,我于心难安。” “来者是客,况且兰妹妹又是与烟妹妹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想来并不会介意。” 黄云祁这头前脚才走,顾兰若后脚就过来了,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顾大娘子怎么过来了?” “是关心我脚上伤势的。”邵语兰许是心虚,隐下了衣服事件,并未和她说。 “这侯府当真是气派,咱们那最有钱的财主家也不曾有这样多的好东西。 昨个儿我回去瞧着屋子里的那些个摆件,个个精美华贵,想来都是价值不菲的。”顾兰若并未对她的话起疑,俩人早已经被侯府的富贵迷了眼,只一心盼着能留在这里才好。 “说起来,烟姐姐的命可真好,这诺大的侯府只她一个嫡出姑娘,日后必定能挑选一个同样富贵的夫家,想来不用在像咱们那样操劳了。”邵语兰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瞧着她的神情,见她听了这番话后,面上露出些许毫不遮掩的嫉妒,才又继续说道:“不过,表姐与烟姐姐是堂姊妹,若是能拖顾老太太给择选一门亲 事,想来不难。而我也只能羡慕烟姐姐和表姐的福气了。” “你是我表妹,若真论起来,也算是和侯府沾亲带故了。”顾兰若这句话说的有些心虚,她过来这里顾老太太尚且还没个好脸色,若是连带着邵语兰也跟着一同常住下来,怕是顾老太太只会被气得跳脚。 “表姐快别说笑了,若是当真这样舔着脸住下,怕是府里那些个奴才还不知道要把我说成什么样呢!”邵语兰嘴上说着各种推拒的话,实则心里早就已经快速思考着要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邵语兰只耐心的等了一天,就兴冲冲的穿上黄云祁让人送过来的衣裳,打听着顾修远的书房寻摸了过去。 这边她才有了动作,窦映秋那边消息已经递了过去,气的狠狠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的咒骂着:“一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真当这侯府是什么金窟窿银窟窿呢! 挤破头想要进来,也得先瞧瞧自己是个什么玩应儿。” “姑娘消消气,她这样的出身如何能进的来咱们侯府,况且世子爷对姑娘的心思,比着大娘子还要上心,岂是她一个不相干的人能比的。”丁月忙不迭的劝着。 第三十六章 一场大戏 窦映秋听着她的劝解,心里堵着的这口气虽然略微顺了些许,但还是不放心,毕竟翠梅那样的浪蹄子都能寻着机会爬上榻,谁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出来,思及此处急忙往出走。 “语兰见过表哥。”邵语兰早早地候在书房外头,等了将近半刻钟的功夫,都要以为是府里人蒙骗了她,才瞧见顾修远回来,尽管身上冷的直哆嗦,却又不得不尽量展现自己的柔弱和娇俏姿色。 顾修远被人叫住先是呆愣了一会儿功夫,而后才缓过神来,不准痕迹的蹙了蹙眉头:“语兰表妹是有什么事吗?” “语兰特意过来谢表哥昨个儿帮衬语兰的事。 语兰自认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是瞧着表哥腰间的荷包似是有些旧了,昨个儿连夜绣了一个新的给表哥,还望表哥不要嫌弃语兰针脚粗糙。”邵语兰双手捧着那个绣着兰花的荷包,满眼殷切的看着他,似是盼着他能立马接下才好。 不等顾修远有什么动作,赶过来的窦映秋瞧见这一场景,险些被气的头顶冒烟,恶狠狠的瞪着她还不等走进便厉声说着:“邵语兰!亏得你 还是个清白人家出来的姑娘,你家就是这样教养你的吗?” “窦姑娘你误会了,我……我就是想着感谢表哥,并非有旁的意思。” 邵语兰瞧着似是被吓着了,整个人抖了一下,一副既想要往顾修远身后躲,又不敢的模样。 纵使顾修远对她没什么感觉,也生出了些许的恻隐之心,极浅极淡的蹙了下眉头,只是窦映秋只顾着盯着邵语兰瞧,半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行了,语兰表妹是客人,你这样成何体统。” 自从窦映秋管了家之后,虽然有时对顾修远还是那副柔情小意的模样,可更多的时候也是嫉妒成性,连着府里女史与他说笑两句被瞧见都要发好大一通脾气。 若非顾念着她确确实实的救了自己性命,又是他头一个被牵动心神的姑娘,怕是早就已经在她这样无理取闹之下厌烦了。 “你自己个儿安的是什么心,你自己清楚。 还用我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不成?你自己不要脸面,我们还要脸面呢!” 正在窦映秋中气十足的指责邵语兰时,黄云祁听见动静恰好走过来,先是驻足听了一会儿,就在她 越说越是气愤后,才走上前帮衬两句:“窦姑娘这番话未免太过严重了,语兰妹妹跟着兰若妹妹过来说到底还是因着记挂烟妹妹,几个姑娘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姑娘,若是今个儿窦姑娘这番话传了出去,不管语兰妹妹有没有旁的越距的心思,怕是名声都要毁了,这让语兰妹妹让兰若和烟妹妹日后可还怎么议亲?” 女子最在意的无非就是清誉,若是今个儿被窦映秋这样一闹,日后传了出去谁还敢上门求娶这样的姑娘。 原本顾修远是没想到这一层的,在听了她这番话也跟着一同黑下脸。 “你莫要在这混淆视听。” “够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顾老太太走近后,先是扫了一圈众人,而后才说出训斥的话。 “婆母安好。”黄云祁笑着福了福身,走近顾老太太身旁说道:“窦姑娘怕是误会语兰妹妹了,才闹了这一场闹剧。” “邵语兰说到底不过是个与咱们无亲无故的人罢了,依着兰若妹妹和烟妹妹的情分,让她住上一段时日倒也无妨。 只是,今个儿……今个儿竟是瞧见她这样不要脸面,当众和爷们 儿拉拉扯扯,若是传出去,咱们侯府的姑娘岂不是要跟着一同受牵连?”窦映秋瞧见顾老太太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跪在地上哭诉指责。 “老太太明鉴,我只是想过来谢表哥昨个儿的帮衬,并无旁的心思。”邵语兰在一旁哭的抽抽噎噎,只是声音并不大,倒也并不惹人厌烦,反而叫人觉着可怜,更加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她这样的手段,在男子瞧着虽说能勾起保护欲但落在女子眼里却也同样会招人厌恶记恨。 顾老太太脸色铁青,蹙着眉撇了一眼邵语兰,心里一时有些拿不准,这才迟迟不曾开口。 区区一个邵语兰,还不至于让顾老太太这样犹豫不决,只是因着她与顾半烟的情分,这才叫她拿不准,不知道应不应该借着这件事把人给送回去。 顾半烟才回了府里,若是因着这件事惹的她不高兴,就此母女离了心,反而得不偿失。 窦映秋忽的跪地:“瞧着她那副狐媚样就不是个安分的,还求太太早早地把人打发回去,也省的日后再有不堪的事传出。” “窦姑娘这不是在难为婆母吗?口口声声 说着语兰妹妹这样不堪,当众做了有损清誉的事,若是叫语兰妹妹不堪受辱寻了短剑,日后又要如何像邵府交代?如何像二爷一家交代?” 邵语兰原本正心急如焚,只能眼巴巴的瞧着顾修远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在听了黄云祁这番话后,眼神一亮明显想到了法子,一边哭哭啼啼大声嚷着没脸活了,一边寻着距离她身旁最远的一个柱子撞了过去。 即便老太太这样不待见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瞧着她一头碰死在自己这里,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围在周围的都是一些女史和婆子,就算得了吩咐也来不及去拦着人,顾修远情急之下只能快步窜了出去,把人揽在自己怀里,阻了她想在继续寻短见的做法。 “太太瞧瞧,您现下还在,她就这样狐媚勾引爷们儿,若是私下里还不定要怎么做呢! 这样的人,咱们还是早些送回去的好,若是真弄出了什么事,名声受损的可是咱们侯府。”窦映秋被气得,头顶险些冒烟,死死瞪着俩人,要不是顾及顾老太太还在,真恨不得冲过去把俩人拉开,在狠狠打她几巴掌,方能消解自己心头怨恨。 第三十七章 通房 不管顾修远之前是什么心思,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也是真真切切的把人揽在了自己怀里,女儿家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 “太太你瞧!”窦映秋简直要被气死,却又偏偏拿着她们二人无可奈何。 顾老太太脸色阴沉着,心里也是万分不高兴,毕竟府里这个正头娘子还没解决,左一个姨娘又一个姨娘的抬进来,日后就算是想着在给他重新寻一个正头娘子,怕是高门贵女也是不干的。 顾修远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又转为青色,松开了邵语兰朝着窦映秋瞪了一眼,随后才开口:“休要在这里发疯。” “顾郎!”窦映秋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 黄云祁在一旁看足了戏,这才舍得站出来劝着众人:“今个儿的事到底只是一场误会,好在都是自家人,若是把误会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瞧着似是在压事,实则也是把今个儿的事怪罪在了窦映秋身上,暗指她无理取闹。 窦映秋本就与她不和,今个儿又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哪里还听得她这样的嘲讽,浑身如同长满了刺的刺猬一样,逮到谁就扎谁。 “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我虽出身低微 了些,可到底还是清清白白好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此次过来也不过是为着想看一看烟姐姐,谁曾想竟是蒙受了这样天大的冤枉。 日后还叫我如何嫁人,如何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如让我一头碰死来的干净。”邵语兰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她越是这么哭诉,窦映秋脸色就越是难看,气的身子都隐隐有些发抖,若不是顾及顾老太太和顾修远二人还在,她定是要让府上的婆子把她拖下去,好生教训一番。 “虽说是误会,可语兰妹妹说的倒也并无道理。”黄云祁有些犹豫的看着顾老太太。 “母亲,语兰表姐对女儿一向是极好,如今来了咱们府上受了这样天大的冤枉,日后叫女儿还有什么脸面在去见叔叔和婶婶。”顾半烟拉着顾老太太的衣袖,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说着。 “总不能叫语兰表妹的名声毁在咱们府上,不若就叫人选个黄道吉日抬回府里吧!”良久,顾修远才开口。 黄云祁就是掐准了他伪善的性子,才特意为他设计了今日这一出闹剧,等的也不过是他这句话罢了。 “不行!”窦映秋闻言厉声尖叫了一声。 她若是想要让她进府,就不会闹了今日这么一出,眼下恶人她已经做了,更是惹得所有人都不满,又怎么可能在同意让她进府。 顾老太太面对顾半烟的央求,有些拿不准主意,只是听着窦映秋的话,眉头却死死拧了起来:“窦姑娘莫说你现下还没进府,就算是进了府也不过是个姨娘,正头娘子还在这,哪有你置缘的余地?”训斥完窦映秋,又转头瞧着黄云祁问着:“云祁你说呢?” “儿媳都听世子的。”黄云祁垂眸,乖巧应着。 今日不管邵语兰能不能进了这个府里,怕是与窦映秋的梁子都算结下了。 顾半烟又一向是和邵语兰交好,如今被窦映秋这样欺辱,只怕心里也有些许不满和记恨。 “府里抬了新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处处张罗不说哪一处不使银子,府上的公账上面剩下多少银子想来太太也是清楚的,不知可否还能在负担的起一个新姨娘进门?” 邵语兰并非是府上的奴役,若是进府必定得送买姨娘钱,窦映秋就是抓住了顾老太太舍不得银钱的心里故意提着此事。 “窦映秋我瞧你分明就是不想让语兰表姐进府,我们偌 大的侯府,如何会拿不出区区的买身钱?”顾半烟只觉着她把自己一些人都当做傻子戏耍。 “妾身说的是否是实情,老太太最是清楚不过了。”窦映秋瞧着顾老太太,盼着她能开口回绝了这桩事。 “即便府上公账没有多少银子,总也不能叫语兰妹妹白白受了这样的委屈不是?”黄云祁瞥了一眼众人,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着:“妾身倒是有一法子或许可以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若是你有什么法子,现下就赶紧说。”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 “妾身不过是既不想让咱们侯府的名声受损,又不想让语兰妹妹毁了清誉罢了。 姨娘银子虽然多,但通房却银钱少,若是……若是窦姑娘实在舍不得拿买姨娘的钱,不若就抬了语兰妹妹为通房。 只是如此一来,反而叫语兰妹妹受委屈了,还不知语兰妹妹肯不肯。”黄云祁虽然这样说着,可却实实在在的把自身责任给摘了个一干二净,话里话外全是为着侯府为着邵语兰着想。 就算窦映秋和邵语兰心里不满,也寻不着她的错处。 顾修远原本是不愿的,只觉着她们这一举动实在是让他丢尽了 脸面,但话又堵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邵语兰脸上也是一阵白一阵红反反复复,显然此时心里也是万分纠结。 虽然她牟足了劲的想要留在府里,可却又不甘心只做一个下等的通房。 “语兰表妹怎么说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做一个区区的通房。”顾兰若有些不乐意。 “若是你表妹不愿,明个儿我寻个车把她送回去也就是了,省的在闹出什么不要脸面的事出来。”顾老太太原本就是打从心底里不高兴,她又这样说哪里还能好声好气,巴不得她们这两个打秋风的能赶紧回去才好。 邵语兰咬咬牙,一边哭着一边说道:“表姐!我现下已经毁了名声,若是……若是表哥不肯收留我,我也只能一头碰死,哪里还能在去寻个清白人家。” 就算只是个小小的通房,也好过明个儿就离开。 若是这次离开,她日后最多也只能嫁与当地财主做个姨娘罢了,这样的侯府怕是再也进不来,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咬牙同意。 “行了,明个儿我让人去老家送信,只瞧着你父母同不同意了。”顾老太太有些心累的摆了摆手,让人扶着回了前院。 第三十八章 贤妃争宠 “顾郎!”窦映秋跟在顾修远身后快走了两步,想要追上去又似是有些不敢,只委屈的叫了一声。 顾修远脚步未停的径直进了书房,任由着她在身后叫喊,半点不曾理会。 翠梅原本是病着的,只是却也并不严重,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由头让顾修远过来见一见自己罢了,毕竟见面三分情。 眼下不仅没有等来顾修远,却等来了又要抬新人入府的消息,哪里还能在屋里呆得住,忙不迭的穿上衣裳直奔流霜阁而去。 她眼下所能依仗所能找的,也唯有流霜阁的那位正头娘子一人了。 在院子里足足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翠竹这才出来迎着她进去。 踏进屋子里的一瞬间,便狠狠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在外头冷透了的缘故,才越发觉着流霜阁内暖如阳春三月。 “奴婢拜见大娘子,奴婢一直病着,幸亏大娘子施以援手,才不至于让奴婢病死在府中。”翠梅跪在地上模样恭谨,实则心里也是在打着鼓,不知道她如今的心思。 “好了就好,快些起来吧! 这病才好,可不能在着凉,可得多仔细着一些才是。” 黄 云祁脸上噙着点点笑意看着她,一如往常那般,叫人瞧不出半点异样。 翠梅仔细瞧了一会儿,才略微放下心,咕噜噜转着眼珠子,心里早就盘算起要如何旁敲侧击邵语兰进度的事。 不过,还不等她想好要怎么开口,就听见上头响起来的声音:“如今你身子也好了,正巧能赶着新人一同进门,到时让厨房在院子里摆上两桌,也算是一同庆祝你们几人了。” “新人?可是邵家语兰妹妹?”翠梅问的小心翼翼。 “正是。” “奴婢虽在病中,却也听了一耳朵这件事,虽说只是个通房,可大娘子就当真不介意吗?” 黄云祁与顾修远虽然成婚已经有几年的功夫了,可在俩人新婚之夜的时候,顾修远就已经领兵出征,从此便一直不曾回来,直至前些日子才凯旋而归。 身旁却也从此多了一位温柔可人的解语花,黄云祁虽然担了一个大娘子的名头,却和顾修远没有半点夫妻实质关系,才不过月余,就左一位又一位的往府里抬新人,也不知是当真这样大度,还是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旁的事。 “我若是介意,世子就不往府里抬新人 了吗? 左右都是避免不了的事,还不如我亲自挑选了,省的日后越发费心神。” “是,只是邵家妹妹到底是才来府上,又与大姑娘亲厚,日后免不得要向着老太太那一头。”翠梅若有所指。 “不过是个通房罢了,婆母未必就会把她放在心上。”黄云祁笑了笑不以为意,就算是向着顾老太太又能如何,不过是一个区区的通房,连着姨娘都算不得,又能翻起什么花浪来,日后连着有了身孕生下来的孩子,都不能自己抚养,身份也只不过是比奴仆略微高了那么些许罢了。 “大娘子却不得不防。 邵家妹妹到底是出身清白人家,又与咱们府上沾亲带故,之后难保不会抬了位分,若在生下个一子半女的,在府里也算是站稳脚跟了。”翠梅在旁的事情上虽然拎不清,可在这种事上却有一个三寸不烂之舌,若意志不坚定的人怕是早就被她哄得改了心思。 “她出身在如何清白又能如何?还不是比不得你位分高。”黄云祁嗤笑。翠梅虽然背叛了她,顾老太太或许是为着恶心她,反倒是把人直接抬了姨娘。 却不想,翠梅转头就投靠了 她,顾老太太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黄云祁用来换回自己铺子的那根前朝簪子,眼下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宫里头娘娘桌子上。 “都打听清楚了吗?” 听着门口传来的声响,女子忙抬头朝着快步进来的宫女追问着。 “已经打听清楚了,官家每XX完奏折都要过去瞧一瞧梅妃跳舞。” “替我梳洗打扮,我倒要瞧瞧是梅妃的舞好看,还是本宫的舞好看。”贤妃攥紧了拳头,有些恼怒的说着。 接连一个月,官家都不曾踏入后宫,即便是进了后宫大抵也都被梅妃那个贱人换着花样的请过去,这一次她就算是使劲浑身解数都要把官家留在自己房里。 “顾世子献上来的这支簪子很是配娘娘,衬得娘娘好似仙人下凡一般。”宫女替她梳洗上妆完毕,真心实意的夸赞着。 贤妃虽然已经孕有一子,但因着保养得宜,不仅不叫丝毫的老太,反而多了些许二八年华女子没有的韵味。 带着人提早的堵在了官家必经之路,只瞧着宫女回来报信,便脱下大氅露出里头轻薄的舞衣,有梅花树做衬越发显得飘然欲仙。 官家驻足脚步,身旁跟着的公公很是有眼力见的阻止了一干想要行礼的宫人。 只等着一舞完毕,官家才大笑着出声:“倒是很旧不曾瞧见过贤妃跳舞了,今个儿怎的有这样大的好兴致,在这梅花林跳舞?” 当初她初进宫时,也是因着舞姿着实得宠了一段时日,只是后来梅妃进宫这才分了她的宠爱,自那之后她便就一直不曾在跳过舞。 “近些日子,妾身瞧着那些个舞姬,也觉着有些手痒,一时忍不住这才偷偷跑到梅花林跳上一舞,只是许久不跳反而生疏了许多,还望官家莫要怪罪。”贤妃舞毕,俯身行礼。 “贤妃的舞一直都是宫里头最好的。就算是许久不跳如今瞧着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官家大步上前,触到她冷冰得手,蹙了蹙眉头,一副关切的模样,急忙让宫人拿来大氅给人披上,生怕冻着。 动作间瞧见她头上带着的那支前朝簪子,通体银色只是簪首用鸟的羽毛点翠,上头又镶嵌了各色宝石,衬得整个簪子异常华贵。 贤妃见他注意到自己簪子,忙略微侧过头,垂下的脸隐隐带着几分得意和高兴,又有几分志得意满。 第三十九章 云端掉落 之前离着远,官家倒是没有瞧清楚她头上戴着的那支簪子是何模样,眼下离得近了倒是能瞧得清楚,只是脸色也同样骤然变了。 原本瞧着她时,眼中还存着些许暖意和笑容,现下紧紧抿着的唇,足以瞧见他此时的愤怒。 “这簪子可是蝶戏双花鎏金点翠银簪?”原本这簪子,他也并不认识的,只是恰好前些时日翻阅古书,瞧见了上头的一些描写,这才认出这个簪子的来历。 “官家真真是好眼力。”贤妃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不知,反而把嘴角的笑扯得越发大了些,恰到好处的抬起头,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混账!”官家被气的狠了,抬手打了她一巴掌,满是怒气的瞪着她:“宫里早已明令禁止妲己飞燕那等祸国殃民的妖妃做派,你竟还敢公然戴着赵飞燕的簪子招摇过市? 吾不是汉成帝那等昏庸帝王。” 贤妃原本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在听到他的斥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拽下头上的簪子,也不顾此时的仪容,连滚带爬的在地上跪好,连连求饶:“官家恕罪,妾也是受人蒙蔽,不知这是那等妖妃的东西。” 贤妃以往还算 是本分,也从未弄出这些个幺蛾子的事,故而这次官家瞧见她头上戴着的是前朝妖妃簪子,虽动怒斥责,却也没想着就处置了她。 若是换做旁人,怕是还不等他说上个这些话,就已经被人给拉下去处置了。 “受何人蒙蔽?吾瞧着你分明是存了争宠的心思,这才寻了这等妖妃之物戴在身上。”官家还是咽不下这口怒气。 “妾当真不知,妾若是知晓绝不敢戴这样的东西。”贤妃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脸上也挂满了泪痕,好一会儿才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急忙爬起身说着:“还求官家明鉴,这簪子是长平侯府顾世子托人送进来的给妾的生辰贺礼。” “虽说是顾府送来的东西,可你却也着着实实的戴在了头上,就罚你三个月闭门思过,以儆效尤。”盛怒过后,官家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再没了方才那样的盛怒,只是规矩不可破,就算贤妃当真受人蒙蔽,也不得不罚。 “是,妾多谢官家。”贤妃忙不迭的磕头谢恩。 只是三个月的禁闭而已,虽然会叫宫里头那些个与她不和的妃嫔嘲笑,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从不觉着依着 自己的分量,能让官家为着她做出什么违抗满朝文武的举动,更加不可能为着她惹的天下百姓非议。 “娘娘,喝碗姜汤压压惊去去寒气。”官家甩手离开后,宫人才扶着贤妃跌跌撞撞的回了宫里,才进了屋内便急忙吩咐人去煮了姜汤端过来。 “你说,顾修远是不是存了心的想要害我?”贤妃半眯着眼睛,心里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奴婢不知,只是顾世子陷害娘娘又能对他有什么好处?”宫人不敢随意猜测。 “若是我获了罪,三皇子又如何能幸免? 最终获益的还不是剩下的两个皇子。”贤妃似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立马想通了许多事,继续说着:“与其说顾世子谋害我,还不如说是他替另外两个皇子谋害我,只是不知他究竟暗地里效忠的是哪个皇子。” 她已经对顾修远存了疑心,日后不仅不会重用于他,怕是还会想尽法子的拉他下去。 顾修远在不知不觉中替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也不知日后知晓时会不会悔恨。 “顾世子可是之前打胜仗回来的那个顾修远?”另一处,官家没了心思再去其余妃嫔处,直接打道回府 ,心里却也充满了疑惑。 “正是那位世子。”公公连忙应声。 “从前瞧着他还有几分能力,如今竟是会做出这样的事。”官家阴沉着脸。 “顾世子凯旋而归也是有些时日了,许是……许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宫里头有什么消息,一时情急才走错了路。”公公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揣摩着。见官家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奴才听说,顾世子之前在宴席上曾与小侯爷比试,输了块官家曾赏赐给他的玉佩过去。” 官家听着小侯爷的名头,嘴角不自觉的缓了缓,脸上表情不似方才那样僵硬。随后又盛怒道:“顾修远!他好大的胆子,连着吾赏赐给他的东西,竟也敢当做赌注,给输了出去。” “官家息怒。”公公急忙跪在地上。 远在府里的顾修远自然是不知道宫里头发生的这些个事,只是公公却着人递了消息出去给杨允恒,而杨允恒兀自傻乐了半天,又叫人想法子告诉了黄云祁。 兜兜转转间,也只有顾修远一个傻子完全被蒙在鼓里,不过众人也没有想要告诉他的这个打算,乐得看的他被耍的团团转 。 “大娘子瞧什么呢!这么高兴。”翠竹进来时,看见的就是黄云祁盯着一个纸条傻乐,心下有些狐疑。 她过来伺候这么久的功夫,还不曾见过她有这样高兴的时候。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府里的一些趣事罢了。”黄云祁回过神,把纸条凑近灯芯处点燃,看着一点点化为灰烬,这才彻底放下心。 “黄府那头太太得了大娘子的口信,说是明个儿过来瞧大娘子。”翠竹想起自己方才得来的口信,连忙说着。 “母亲真的要过来吗?”黄云祁有些高兴,更多的则是兴奋。虽然知道这次人就算过来了,也不能停留多久,但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毕竟自从她重生回来,除去上次在顾老太太的宴席上匆匆一见后,便就在不曾见过。 “瞧大娘子高兴的,太太还能哄骗大娘子不成,今个儿大娘子就早些歇息,明个儿养足了精神头,也好和太太多说一会儿话不是。”翠竹瞧着她高兴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也禁不住乐出声。 “好,你也早些下去休息吧!”黄云祁点头,今个儿发生的都是一些好事,就算是睡熟了,怕是夜里也能做一两个美梦。 第四十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早,黄云祁高高兴兴的起身梳洗着,于雁抿着唇快步进了屋,先是小心翼翼的瞧了俩人一眼,随后才开口:“方才前院老太太那让人传了话过来,说是今个儿瞧着天色也好,不若就让两个人敬了茶进门。” “不是说要等着邵语兰一同进门吗?”黄云祁蹙了蹙眉头,脸上有些不悦。 “说是老太太觉着三个人一同抬进来太过显眼了些,且邵姑娘那又只是个通房,用不得这些个礼数,还是先把这两个人抬进来,日后若是有了身孕,也好不落人口舌。”于雁只能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前院顾老太太那头人过来传的话,半点不敢改动。 “偏偏赶上今个儿,怕是昨个儿母亲那让人过来递信的时候叫他们瞧见了。”黄云祁呼出一口气,尽量压下心里的怒气。 “府里已经着人准备着了,大娘子一会儿也过去吧! 若是黄府太太过来,在屋里等一会儿也就是了。”于雁尽量劝着她。 纵使心里再怎么不乐意,面子上的功夫也不得不做。况且,顾老太太并未与她商议,就直接吩咐人在府里准备,怕是巴不得想要寻着她的错处呢!她又岂能叫她们如 愿了。 依着往日那般,只挑了件素色的罗裙穿着,面上薄施粉黛,瞧着倒是气质出尘。 因着抬新人进府,顾修远也是要在场的,而黄云祁又来的略微晚了些许,刚踏进屋子里,便注意到顾修远瞧过来的视线,垂下眼眸只当做没瞧见躬身朝着顾老太太行了一礼:“婆母安好。” “好大的架子,竟是让满屋子只等着你一人。”顾老太太不悦的哼了一声,嘲讽了两句。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冻坏了身子,这到了冬日总觉着浑身难受的厉害,这才耽误了些时辰,还望婆母见谅。” 从前她在府里过得是什么样日子,顾老太太心知肚明,眼下听着她这样说,又是一阵不悦。 顾修远忙出声劝了两句,这才叫顾老太太心里好受了些,也不揪着这件事不放,立马吩咐下人去把窦映秋和翠梅二人请出来。 那人原本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今日又是他如愿以偿,把人抬回府里的大喜日子,按理来说他的视线是应当一直落在窦映秋的身上,只是自从黄云祁进了屋后,顾修远哪里还能想得起来窦映秋是谁,一双眼睛都恨不得紧紧黏在她身上才好 。 窦映秋原本满心欢喜的进来,却瞧见顾修远紧紧盯着另一个人,心里犹如被打翻了醋坛子五味杂陈。 顾老太太应着规矩说了几句训斥的话,卫嬷嬷又叫人端了两盏茶过来递与窦映秋和翠梅二人。 翠梅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又把茶盏举过头顶,高高兴兴的给黄云祁敬茶。 她也没想着在今日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为难谁,自然是爽快的接过抿了一口,又叫人赏了红包:“今日之后,你就是侯府的姨娘,日后务必谨言慎行,事事都以侯府为先,早些为世子开枝散叶。” “是,多谢大娘子教诲,妾身必定谨记。” 翠梅起身站在一旁时,嘴角仍旧控制不住似的扯起一个弧度。 轮到窦映秋时才把茶盏举到头顶,黄云祁刚要伸手去接,还不等接过来,就听见一声娇呼,原本捧着的茶盏手一歪径直掉落在地上。 黄云祁动作迅速的收回手,因此倒也并未伤着分毫。 反而冷眼瞧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质问着:“窦姑娘这是何意?若是你不想敬茶,自可以不敬,又何须耍这样的手段。” “大娘子冤枉妾身了,妾身知道大娘子一 贯是瞧不上妾身,只是这纳妾礼到底是老太太亲口吩咐的,世子也点头应允过了,就算大娘子心有怨气,也不好就这么直白显露出来,如此岂不是明摆着佛了老太太和世子的脸面吗?”窦映秋说的那叫一个委屈,恨不得哭晕过去才算。 “方才我还不曾碰到茶碗,窦姑娘就已经松手了,依我瞧,还是窦姑娘不愿敬我这个大娘子的茶,既然如此也就罢了,我总不好强着窦姑娘给我敬茶不是?”黄云祁简直要被她蠢得给气笑了。 之前她不肯松口不允她进府时,她却想尽办法要进来,如今好不容易松了口却又要闹幺蛾子,实在是蠢笨。 纳妾礼旁的也就罢了,唯独最后这敬茶礼,若是不曾给主母敬茶也就不算是姨娘,即便她住进来也是没名没分,也不知她是真不知还是觉得依着顾修远对她的宠爱,足以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 “顾郎!”窦映秋噘着嘴,眼眶微微发红的看着顾修远,期盼着他能替自己说句话。 顾修远想着这几日三皇子对自己的态度,越发觉着耳旁喋喋不休的吵闹声扰的人心直发慌。 看也没看窦映秋一眼,只蹙着眉 呵斥:“吵什么!茶碗打了就在端一碗过来。” “顾郎!”窦映秋委屈极了,噘着嘴特意把自己被烫的发红的手举起来,只可惜他瞧也没瞧径自起身离开。 “既然窦姑娘手被烫着了,还是先回去养着吧!”正主都走了,黄云祁也不愿继续留下来,跟着站起身朝着顾老太太略微欠身行了一礼,才跟在顾修远身后离开。 “太太!”窦映秋有些发蒙,睁着一双眼睛满是无辜的看着她。她并非是不想敬茶,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晓自己虽然是个姨娘,却也并非是她所能随意欺压的。 谁知……谁知竟是最后闹成了这幅样子,瘪着嘴眼泪含在眼眶里险些掉下来。 顾老太太心里也有些着恼,一看她就不是个安分的主,越发有些怀疑,自己让她进府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窦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仔细外头天冷冻伤了手就不好了。”众人离开后,翠梅才冷笑着开口,言语之中满是嘲讽。 按理来说,办过了纳妾礼,敬了主母茶也就算是府里有名有份的人了,住着的院子也让人收拾妥帖,只等着今日礼过了,便让人搬过去。 第四十一章 母家探视 只可惜,窦映秋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今个儿非要闹了这么一出,好端端的纳妾礼硬是被她自己给闹黄了。 行云阁旁边最近的位置也就一个凝翠阁瞧着还算不错,前些日子黄云祁也着人特意收拾过,里头的摆件也都换成新的,连着暖阁都一并收拾了。 纳妾礼结束后,翠梅便着人兴冲冲的带着自己一个小小包袱搬进了凝翠阁内。窦映秋也想搬进去,却在门口处被翠梅给拦了下来,硬是没让踏进半步。 “你我同样是姨娘,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窦映秋被气的脸色发白,瞧着人时眼中都恨不得有火光冒出来。 “窦姑娘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一些,连着我这个女史出身的都知晓,只有主母喝过敬茶的才算是彻底进了府成了姨娘,不知窦姑娘这碗茶,主母可曾喝下?”翠梅身子斜着依在门上,说出来的话半点不留情面。 今个儿也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一回,往日里窦映秋依仗着顾修远的宠爱,加之手上又有管家权,一向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她可不得好好羞辱她一番。 “就算没喝又如何?世子爷宠着我,亲口 允了我进府,你今个儿这样与我作对,日后可别后悔!”眼瞧着凝翠阁是进不去了,窦映秋心里虽然呕着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放两句狠话,替自己往回找找面子罢了。 “有什么好神气的,不过都是姨娘罢了,谁又比谁高贵?”翠梅丝毫没有收敛的朝着她背影碎了一口,冷哼了一声才扭着腰转身进屋。 黄云祁脚下步子迈的一步比一步大,恨不得立马就回了流霜阁才好。 “母亲……” 刚进了屋,还不等脱下大氅,立马上前两步眼中含泪的紧紧盯着黄老太太。 黄老太太也顺势紧紧握着她的手,同样眼泛泪光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有些哽咽的开口:“瘦了,面色也不好。都怪为娘,若不是为娘当初不曾狠心阻了你们二人,祁儿又何必受这些苦楚。” 当初,黄云祁为了能够嫁给顾修远,在府上也是好一顿闹腾,黄氏夫妇被闹得没法子了这才松口答应下来,谁知竟是亲手把自己女儿推进了火坑。 今个儿过来时,黄老太太更是听见了府里要同时抬两位姨娘进府,此时瞧着她时眼中怜爱之情更甚。 “不怪母亲,是女儿自己眼 瞎犯了糊涂,这才落到如今的地步。”回想起上一世所遭受的苦楚,黄云祁唯有死死咬着牙才能极力控制自己,一碗毒药灭了她顾府满门的冲动。 “祁儿!”黄老太太瞧着她心疼不已,恨不得能立马带回府里才好。半晌,从自己怀里拿出几张银票塞进她手里:“你在这里处处都要使银子,若是不够了在叫人回去传信就是了。” 黄府祖上是商贾出身,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也正是因为如此,顾老太太才那样极力的撮合她与顾修远成婚,为的也就是她的陪嫁,只是眼下便宜没捞着,心里自然瞧她哪哪都不顺眼。 “女儿还有两个铺子,女儿不缺银子,还是母亲先拿回去吧!若是那一日女儿缺少了,在让人去找母亲就是了。”黄云祁连忙推拒,两个铺子的盈利足够能养活她了,哪里还需要母家的银子,况且自己兄长也娶亲了,若是叫自己嫂嫂知晓,怕是心里也不大高兴。 “你这傻孩子,咱们府里银子并不缺少,这点子银子也不算什么,你就算现在用不着,放在手里也总归是好的。”黄老太太被她给逗笑了,越发觉着自己这个女儿贴心了也懂 事了,不等她在拒绝,态度强硬的塞进了她怀里。 正在黄老太太把银票塞进她怀里时,卫嬷嬷进来,眼尖的瞥见了银票一角,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朝着俩人欠了欠身,眉眼俱是笑意的说着:“黄大娘子过来了,老太太听闻大娘子过来,特意遣了老奴过来问安,顺便请大娘子过去说说话。” “母亲身子不好,且又才过来,且得休息一会儿,还请嬷嬷回去替我向婆母告罪,请婆母见谅。”黄云祁冷下脸。 “大娘子说的哪里话,太太也是心疼大娘子,知晓大娘子身子不好,若是在与黄大娘子说话时间长了,累着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卫嬷嬷半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我走的时候自会去见你家老太太,如今我不过是才过来,想要瞧一瞧自己的女儿,与她说会话罢了,怎么你们就不容了?”黄大娘子心里本就烦闷不顺心,又见着卫嬷嬷不肯走,越发恼怒起来。 说了几句,尤似不解恨一样,兀自站起身,冷眼瞧着卫嬷嬷:“难不成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怕被我瞧见,这才百般阻挠不许我见一见自己的女儿?” 就算黄云祁嫁进顾 府,成了顾府的大娘子,但也并未因此而与自己母家断绝关系,自己母亲怎么就不能过来瞧一瞧,说一会儿话了。 这件事就是捅到官家跟前,他们也是占理的。 “黄大娘子严重了,奴婢们怎么敢阻挠黄大娘子见大娘子,只是老太太现下正在前院眼巴巴的等着黄大娘子呢!”卫嬷嬷也有些顶不住黄老太太这样狠厉的眼神,额头冒出些许汗珠。 “你们太太左右已经等了,倒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等我回去时自会过去瞧她的。”黄老太太收回视线,重新坐下拉着黄云祁的手,见旁边碍事的人还没走,冷声质问:“难不成,你们是真想与我到管家跟前讨个理吗?” “奴婢不敢,奴婢先去回了太太,免得太太痴等。”卫嬷嬷脸上的笑险些没绷住,忙软声说着退了出去。 “他们一家子,怕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屋内重新只剩她们二人,黄老太太才冷哼出声。 半晌,黄云祁才轻声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若是有一日我与顾修远和离,不知母亲可同意?”同时眼巴巴的瞧着她,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说不清是怕她不同意,还是怕她同意。 第四十二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黄老太太听着她这话,明显是有些不信的。毕竟之前他们好话赖话都说尽了,也没能让她改了主意,现如今冷不丁的听她说着和离的话,可不是要把人给说的愣住了。 就在黄云祁以为她不同意,打算说着点什么往回找补的话时,黄老太太这才出声:“你总算是想通了,若是你想和离,我与你父亲总会想办法的,待和离后就住回家里来,我们养着你。” “母亲……”黄云祁才止住的眼泪又有些不争气的往下掉了,一头扑在她怀里,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瞧着她:“方才女儿也只是与母亲说一些闲话罢了,母亲不用当真。 只是也叫父亲多久些心眼,事关侯府的事都叫父亲务必小心谨慎,更无需顾着女儿委屈了自己。” “你瞧你说的什么话,做父母的哪有不顾着自己子女的。”黄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卫嬷嬷一早就派人候在流霜阁外头了,只等着黄老太太一出来,就让人往前院领。 “亲家老夫人总算过来了,真是叫我好等啊!”顾老太太见着人进来,又是一阵嘲讽。 “好不容易过来一次 ,总要多说上几句话不是。”黄老太太面上也同样有些不好看,瞧着她时,眼中隐隐闪过些许恼恨和敌意。 “云祁说到底也嫁进来有几年功夫了,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放在旁人家里,早就以七出之条休回去了,哪还能叫她好端端的在流霜阁做正头娘子。”顾老太太瞧着人时,一双眼睛里时不时地冒出些许精光。 “我倒是不知从何时起,女子一人也能孕育子嗣了?”黄老太太早就看不惯她了,之前是顾及黄云祁还在顾府,才一直隐忍着,眼下顾老太太却非要自己作死,倒也怪不着她了。 “天下间谁不知晓,顾世子新婚之夜便领兵出城,以此再无音信,不过是前些日子才回来。 身旁却早已经有了佳人作陪,说到底还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儿可怜,竟是挑选了这么个夫家。” 顾老太太原本想要敲打黄老太太一番,最好在让她拿出些银子了事,谁曾想竟是踢到了一块儿铁板上,脸色有些铁青,却又愣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过来的着急,我还不曾用饭,眼下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不知顾老太太可曾 让人备了什么饭菜?”黄老太太一改方才的怒气模样,嘴角扯起一抹浅笑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就在瞧见她被气得嘴唇子都有些发抖后,心情颇好的继续说着:“我最是爱吃八宝楼的那只酱香鸭,茶就配碧螺春,在熬上一碗人参乌鸡汤就足够了,顾老太太也无需在特意着人准备旁的东西。” 天可怜见她何时准备让人留下用午饭了,不过是想着把人叫过来,不轻不重的说一顿黄云祁,在叫人给拿些银两出来赔罪罢了。 谁曾想,赔罪的银子不仅没拿到手,反而还要搭出去一顿饭,黄老太太不愧是府上不差钱的,尽是往贵的上头点。 八宝楼的东西一向是盛京中最贵的,就算是闲散王爷怕是也得隔上几日才能吃上一回,黄老太太不仅点了八宝楼的东西,偏偏还要的是他们家最贵的那道酱香鸭,用来炖鸡汤的无论是乌鸡还是人参须都得是顶好的,又要足够年份的才行。 这一顿下来怕是没有一两百两银子是下不来的,现下她这个院子里油水都不常见,偏偏她还要点了这些个贵的东西,一时之间她越发悔恨自己为什么要特意派人请了 这么个讨债鬼过来。 黄老太太瞧着人脸色难看,又没有动作,忍不住催促了一下:“老太太也还着人去准备了,现下时辰倒也正好,我用过午饭再回去也是可以的。” “去,让人按着黄老太太的吩咐去准备吧!”尽管顾老太太心里滴血似的疼,却也不得不撑着这个脸面。 卫嬷嬷偷偷撇了黄老太太一眼,这才应声下去。 这一顿怕是只能从顾老太太的贴己钱里往出拿了。 “以前我倒是只顾着自己府里的事,如今轩哥也成婚了,府里的事自有她娘子搭理,我倒也清闲了许多,不若日后我无事就过来陪着顾老太太说说话也好,俩人在一处倒也能解解闷,总好过自己一人憋闷不是?”黄老太太也不是个愚笨的,之前就知道顾府银钱亏空,这才特意点了这几样最贵的东西。 顾老太太听着她日后还要常来,吓得脸色都白了些许,连忙一手撑头一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有气无力的说着:“亲家母不知道,我这身子时好时坏的,前两日请了郎中过来,更是说要静养,怕是不便亲家母过来,若是在过了病气可怎么好。” “无妨 ,只等你好些了我在过来陪你说说话就是了,只是亲家母可得留我用饭才是。 往日里的点心和茶水也不能少了。” “不必劳烦亲家母了。”顾老太太被吓得连声拒绝。 这样吃银子的事她可是半点不想在沾染了。 “也罢,顾老太太就仔细养着身子最要紧。”黄老太太只是想着吓唬吓唬她罢了,哪里就真的想要过来,就算日日摆着玉宴叫她过来吃,她都不愿呢! 顾老太太半眯着眼睛斜着依在椅子上,黄老太太也不觉着尴尬,反而硬是拖着吃饱喝足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离开。 黄老太太前脚刚走,顾老太太立马精神活虎的坐直身子,紧紧盯着卫嬷嬷问着:“这顿午饭花了多少银子?” 方才因着一直心疼银子,都没吃几口,反而叫那些个东西大半都进了黄老太太肚子里,眼下越是想着心里就越是呕的厉害,母女俩没一个好东西。 “一百八十两银子。”卫嬷嬷小声报了一个数,气的顾老太太一个白眼好悬没过去,吓得卫嬷嬷连带着屋子里伺候的其余几个女史婆子连忙上前,又是拍着后背又是喂着茶水,好半天才缓过来。 第四十三章 燕窝风波 现下的府里,别说一百八十两了,就是八十两都拿不出来。 这些银子都是她的贴己钱,只要想想顾老太太就觉着一阵肉疼。 许久,卫嬷嬷小声说着:“老奴之前去流霜阁时,似是瞧见黄老太太在给大娘子塞银子。” 她也只是瞥见了一角,并未瞧见有多少,想来依着黄府的财势必然不会少给了。 “有多少银子?”听着这话,顾老太太也顾不得在心疼,双眸瞪得大.大的看着她,身子也挺直了许多。 “老奴并未瞧清有多少,但瞧着是银票,想来必然不会少了。”卫嬷嬷如实的说着。 “好好好。”顾老太太这下高兴了,直接站起身带着人朝着流霜阁去。 “婆母今个儿怎么想着过来了?”顾老太太过来时,黄云祁正半依在榻上,在人进了屋才不紧不慢的让人扶着下地行了一礼。 “听闻你身子又不好了,心里一直惦记着,才得了空便想着过来瞧瞧你。”顾老太太说着略微顿了顿,面上神情缓和了些许才继续说着:“远儿虽说抬了两个姨娘进府,可侍妾毕竟只是侍妾,比不得你这个正头娘子,你也不必跟着担忧。” 自 以为黄云祁一颗心全然系在顾修远身上,瞧着冷不丁抬进来两个姨娘,这才被气的病了,殊不知就算是把后宫三千佳丽都搬过来,她眼皮子也不带抬一下的。 “婆母说的是,身为当家主母自然是要有容人之量,况且翠梅又是妾身房里的人,有她服侍世子,妾身也放心。”黄云祁垂眸,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 顾老太太瞧着她这样心里只觉着越发的满意了,脸上笑容一顿,随即又做出一副愁容唉声叹气了一番,见着黄云祁不肯开口主动询问,只能自顾自的说着:“云祁也知晓咱们府里的状况。 外人瞧着这侯府壮观,实则早已经亏空,今个儿亲家母过来,想必是给云祁拿了些银子的,不知云祁可否拿出一半来支撑府里的支出?” 顾老太太自诩自己已经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了,岂料黄云祁却不上当,面上仍旧那副淡淡的神色,好一会儿就在顾老太太有些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快要发怒时,才听见她开口:“婆母恕罪,黄府如今并非是母亲管家,母亲手里也并不富裕,今个儿过来瞧见妾身舍不得吃要和补身子,这才拿了一百两银子给妾身瞧 病补身子的。” 这个钱黄云祁若是自己不往出拿,就算是顾老太太也没有半点法子。 “瞧病倒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况且这身子若是补过了头,也并非是什么好事。”顾老太太心里的怒气一压再压,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婆母说的妾身自然是不敢反驳,只是……只是郎中却说妾身这身子是亏空的厉害,需得用些大补的东西仔细将养着方能好,婆母也不希望瞧见妾身整日这幅病秧子的身子吧?”黄云祁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瞧着她,气的顾老太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雁此时端着一碗燕窝进来,瞧也不瞧顾老太太径直走到榻旁,把东西递给黄云祁说着:“奴婢瞧着今个儿的燕窝人参俱是比往日便宜两文钱,便自作主张把大娘子给的银子都买了燕窝和人参,只留着给大娘子补身子用,还望大娘子恕罪。” “什么?你……你都花了?”顾老太太忍不住惊呼出声。 “回禀老太太,奴婢想着日日出去买也是买,今个儿正巧又比往日便宜,索性一次买齐了倒也好。”于雁转了个头面朝着顾老太太说着。 黄云祁撇了顾老太太一眼 ,见她被气的不轻,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嘴角,叫着人起身:“你也是为着我着想,先起来吧!” “你这奴才实在是大胆,若不仔细调教一番,怕是日后更加不把主子放在眼里。”顾老太太眼瞧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偏偏又不能动黄云祁,也只能处置了她这个女史,以解自己心头的这口气。 “于雁做事想来心细又从未出过错,婆母若是罚了她岂不是叫府里所有奴才都寒了心。 况且,今个儿的事也是妾身的不是,若非她担忧妾身的身子,也不会都买了这补身子的东西,若是婆母实在气恼不若连着妾身一并罚了吧!”顾老太太强行插手儿媳房里的事已经是不妥,若是在处罚了她,传出去更是叫人耻笑。 忍了又忍,顾老太太这才没暴怒,只是脸上的怒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你这是什么话,我难不成还能因着你吃了补品就处罚你不成?”冷哼了一声,又不软不硬的说着:“若是以往也罢了,只是现下咱们府里的处境你也知晓,自是再也负担不起这些个昂贵的东西了。” “妾身自然是知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 ,母亲把自己贴己钱给了妾身,妾身这才不曾推拒。” 不管顾老太太说着什么,黄云祁面上始终都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模样,让她就算心里有怨气也没法子发出来。 “你先养着身子吧!”顾老太太见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冷哼了一声这才离开。 “大娘子快些喝了吧!仔细一会儿凉了。”翠竹见她一副沉思模样,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大娘子怎的知晓老太太今个儿会来向大娘子讨要银子?”于雁恨不得双眼冒星星的看着她,早就对她佩服极了。 “我不过是瞧见卫嬷嬷进来时的神情,料想她是瞧见了母亲给我银钱,只是她却不曾瞧见母亲究竟给了我多少,这才会任由着我胡诌。”黄府虽然由着自己新过门的嫂子管家,可黄老太太自己也有贴己钱手上还有陪嫁,纵使新妇管家对她也是半点不曾苛待,手上银钱还是颇为富裕的。 “晚些时候,凝翠阁那头闹起来了,说是翠梅不允窦姑娘进门,闹得窦姑娘要去寻世子爷秉持公道。”翠梅小心翼翼的说着。 “任由着她们闹就是了。”之前给她脸她不要,自己非要弄这样,那能怪谁。 第四十四章 添置新衣 “你回来时已经给你做了好几身衣裳,连着头面首饰都给你配着打造了两套,如今怎么还要添置新衣裳? 你不知府里拮据,哪还有银子给你添置新衣裳?”顾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 顾半烟只觉着委屈,原本以为回了府里能不用在像以往那样委屈的活着,谁曾想竟是连着几件衣服都舍不得在给自己添置,眼泛泪花的看着她说着:“小袄大氅罗裙,也不过是才各两身罢了。头面虽说有两套,可花样却并非是时下盛京中最流行的宝石头面。” 她这些时日,为了结交盛京中的贵女,时长出去送拜贴,邀着那些个姑娘出去一同玩。 那两件衣裳来来回回的穿,那些个高门贵女早已经背后嘲笑着她穷酸,那两套衣裳她是再也没脸穿出去见人了。 “不是有三套吗?怎的就两套?”顾老太太有些狐疑。 顾半烟觉着她不信自己,越发委屈了,嘴巴撅的高高的:“一套淡粉色一套湖水蓝,就两套衣裳,女儿还能糊弄母亲不成?” “不是还有一套藕粉色的吗?”顾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卫嬷嬷瞧过去。这些事情一向 是卫嬷嬷着人去办的,眼下问着她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正是,老太太吩咐给大姑娘置办了三身衣裳。”卫嬷嬷连忙点头附和着,好一会儿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老奴前几日还狐疑,纳妾礼上翠梅姨娘身上穿的那身藕粉色罗裙瞧着眼熟,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可不就是老太太吩咐给大姑娘制的衣裳吗?” “她一个奴才出身的姨娘,也敢偷我的衣裳?”顾半烟顿时大怒起来。 “不愧是从她屋子里出来的,手脚也不是个干净的主,这样的人如何能在府里继续当姨娘。”顾老太太蹙着眉,手脚不干净在府里是最忌讳的事。 顾半烟眼珠子一转,脸上的怒气也收敛起些许:“女儿回来那日,她那样抠搜,不过是才给了女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转头却指使人偷了女儿的衣裙,这样的人母亲可得好生给个教训。”瞧着顾老太太一副沉思模样,生怕她不答应立即又说着:“前几日女儿去流霜阁,瞧着里头连着喝茶的茶碗都是模样精致的,想必都是价值不菲,不若借着这个机会,母亲从他那扣出些东西来,换了银子怕是制成衣裳 许久都穿不完。” 说起陪嫁的事,顾老太太从前又何尝没打过主意,只是瞧着日子又被一一讨要回去罢了,这样的事她是没脸在说出来的。 顾半烟却不知这样的事,只以为是她狠不下心,心里不禁暗暗骂了一句,脸上扬起笑容,摇着她手臂带着些许蛊惑语气:“母亲也不想想这些日子,咱们吃的用的都像什么样子,只怕是还不如外头那些个商贾家吃的。 若是她们乖乖拿出陪嫁来拉扯咱们一把,府里又何至于落得现下这样的地步,如今连着女儿出去,都要被人耻笑穿的戴的还不如那些个破落户。” 顾老太太心里又何尝痛快,听了顾半烟的话,本就还没消下去的怒气又增添了几分:“去把翠梅和黄氏都带过来。”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顾半烟坐在顾老太太身旁,瞧着俩人时下巴微不可查的向上抬了抬,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俩人行过礼后,黄云祁站起身面露不解的问着:“不知婆母因何事唤妾身前来?”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晓吗?”顾半烟向来是沉不住气,不等顾老太太开 口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烟妹妹何出此言?”黄云祁瞧着几人,视线又在翠梅身上穿着的衣裳转了一圈,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却还是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你身为侯府正头娘子,却指使房里的姨娘去偷旁人的东西,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事你也能做得出来?从前在家时,你父母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不成?”顾半烟越说越是气愤,因此丝毫没瞧见黄云祁已经落下来的脸色。 “烟妹妹说我指使房里人去偷东西,不知偷了什么东西,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指使了人过去?”黄云祁冷着脸不笑的时候还是比较能唬住人:“至于说教养,我念着烟妹妹自幼不在父母亲身旁,因着无人教养,自是处处忍让不与你一般见识,却不曾想你竟越发变本加厉,今个儿能冤枉我偷了东西,明个儿是不是就能把我送进官府里了?” 顾半烟被她的气势给吓着了,脸上有些发白,却又顾及自己的颜面,硬撑着梗着脖子不肯退缩,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眼眶含着泪珠微微有些发红。 “黄云祁!”顾老太太看见自己宝贝女儿被这样欺辱,哪里还能忍 得下这口气,狠狠拍了下桌子,厉声呵斥:“翠梅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裳,分明是我吩咐卫嬷嬷给烟儿裁制的,如今怎么就穿在她身上了?” “太太恕罪。”翠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许是被吓着了,把头埋在身前,身子微微发抖。 “翠梅这身衣裳确实是烟儿妹妹的那件,只是翠梅被抬了姨娘却连件像样衣裳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话。 妾身去账上支银子想着买一匹布让翠梅自己做一身也就罢了,只是谁曾想窦姑娘却百般刁难一两银子都不肯给,妾身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况且妾身这样做也是为婆母着想,不想让众人以为是婆母苛待府里姨娘。”黄云祁说着抬眸瞧了一眼顾半烟,扯着嘴角继续说道:“妾身想着婆母给烟妹妹做了好几身衣裳,左右也是不差这一身的,这才斗胆替婆母做了主。”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替母亲做主,又凭什么私自动了我的东西? 若是你这样心疼姨娘,何不拿自己的陪嫁出去赏赐,偏偏拿着旁人的东西,说到底还不是舍不得自己的东西。”顾半烟简直要被她给气疯了,说出来的话更是不假思索。 第四十五章 初来转变 “妾身原以为烟妹妹善解人意,定是不会把这区区一件衣裳放在眼里。”黄云祁面上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模样。 “吵什么?一天天就没个片刻消停的时候吗?”顾修远大步走进来,蹙着眉头脸上满是烦躁。 “兄长快些管管你这大娘子,枉她还是出身名门,竟这样手脚不干净。 指使人私自拿了我的衣裳,现下竟还满身是理。”自从她回了府里后,顾老太太对她倒也百般宠着,许是打从心底里觉着全家人都是亏欠了她,说起话来更是不假思索。 顾修远往日里还愿意顺着顾老太太的心思哄一哄她,只是如今自己还烦心着,哪里闲心再去安抚她,偏偏她又是个不会瞧人眼色的蠢货。 “黄氏是府里正经大娘子,是你嫂嫂。你就这么与她说话吗?”顾修远被缠的烦了,厉声呵斥她。 不仅是顾半烟听着这话有些发蒙,就连着顾老太太和黄云祁也同样不解的看着他。 不同于那俩人心里的吩咐,黄云祁更多的则是疑惑和不解,毕竟顾修远可从未维护过她半句,如今这番话才让她如此意外和稀奇,她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 是出去时候脚滑摔坏了脑袋。 “妾身方才也说了,妾身如此做全然为着婆母着想,为着咱们侯府的名声着想,若是烟妹妹实在是恼恨,妾身也只能每月从月银里省出一两银子,慢慢还烟妹妹。”黄云祁说着这话时,脸上也配合着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一两银子?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顾半烟怒了。 “世子爷!”黄云祁委委屈屈的看着他。 “够了!不过是件衣裳罢了,你以为你还在那乡野偏僻处吗?为着一件衣裳闹成这样,也不怕让人笑话。”顾修远本就心烦的厉害,偏偏几人又吵闹不休。 “远儿!你怎么与你妹妹说话呢!”顾老太太蹙着眉头,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 “烟妹妹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身上娇纵性子却不见半点改变,日后要寻个什么样的夫家才能受得了她的性子?”顾修远只想快些打发了两人。 “我知道兄长打从心底里就没瞧得上我,难不成是我自己愿意住在叔父叔母家受苦的吗?”顾半烟被气得红了眼眶,死死咬着唇剁了下脚才转身跑出去。 “烟儿!”顾老太太也是急得立马站起身 来,又满脸怒气的看了顾修远一眼,随后视线落在黄云祁身上,已经变成刺骨的寒意:“你瞧瞧你做的好事,若是烟儿有个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 “婆母息怒,妾身这就去劝劝烟妹妹。”黄云祁忙起身,欠了身便带着翠梅往出走。 “都是妾身不好,若非妾身大娘子也不会叫大姑娘和老太太这样刁难。 妾身这就去和大姑娘赔罪,任凭她责罚,只要她出了这口气便好。”出了院子,翠梅忽的拦在她身前,垂着头不知真假的说着。 “大姑娘虽然回来并未有多少时日,可她的性子却是府里上上下下都知晓的,你若是这个时候巴巴凑上去,怕是就是打死你也未可知。”府里向来是妾通买卖,清白人家出来的姑娘都这样,更何况还是一个奴才出身的姨娘。 翠梅听着这话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随即又强装镇定下来,嘴上却再不说去和顾半烟赔罪的事,只是满是忧心的问道:“妾身绝不想在连累大娘子。除此之外,妾身是再也想不出旁的法子来了。” “无妨,你连累与不连累与我来说倒也没有什么差别。”左右顾老太太一家 子与她都是满心的算计,她与他们又何尝不是。 既然已经这样了,就算旁人在牵连自己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让她们训斥借题发挥的借口罢了。 “可是大姑娘那头……”翠梅是真的怕顾半烟去寻着她的麻烦。毕竟她只是一个无宠又没有任何家世的姨娘,出身又低微,哪里能和黄云祁这样贵女相比,如今连着还未进门的邵语兰尚且还有顾半烟撑腰做主,她又有什么。 “无妨,若是她过去寻你,你只管打发人过来寻我就是了。”旁人惧怕哄着顾半烟,她可不怕。 “是,妾身多谢大娘子。”翠梅连忙高兴的应着。 里头,俩人走后,顾修远脸色又重新落了下来,顾老太太瞧着他也是跟着正经起脸色。 “这几日不知怎的,三皇子却是与儿子疏远了许多。 连着宫里头的贤妃娘娘也一并不肯在见儿子。”顾修远紧紧蹙着眉,之前他为了攀附三皇子,可是没少巴结往贤妃宫里头送好东西,如今骤然被冷落,却还寻不着任何原有,实在叫人烦恼。 “东西不是已经送进去了吗?贤妃娘娘也很是满意高兴,怎的才过了几日功夫就 这样了?”顾老太太也纳闷起来。 “儿子也不知,只是儿子这两日花钱四处托人打听了一些消息。 只说贤妃娘娘不知因着何事,被官家恼怒现下已经被罚在自己院子里面壁思过。” 顾老太太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是蹙着眉瞧着顾修远,好一会儿才开口:“不如让黄氏去和她父亲说说,探探官家的态度。” 若是贤妃当真就此被官家厌弃,身为贤妃亲子的三皇子,又怎么可能丝毫不受牵连。 如此之下,顾修远也就没有必要在支持三皇子,借此把自己拉下水,而如今也正好是个脱身的机会。 顾修远又如何能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儿子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今个儿烟妹妹这样闹着,儿子只怕她不肯。” “你与她正经拜了堂的,她荣辱都是系在你身上,这次她帮你也是帮她自己,我想她应当不会这样想不开。”顾老太太倒不相信黄云祁能这样想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若是她自己真想不明白,她倒也不介意亲自过去说与她听。 “儿子明白了。”半晌,顾修远才点头应下,心里同时也有了打算。 第四十六章 打的好算盘 从老太太屋子离开径直去了黄云祁的流霜阁。过去时正巧赶上她用午饭,瞧清楚上头摆着的八宝鸭和各色精致小菜,立马瞪大了眼睛,脸上也逐渐浮出一层怒气:“旁的院子恨不得连着点油星都见不着,你这倒是吃的丰盛,这一桌怕是要几十两银子吧?” “妾身也是拿着自己嫁妆补贴进来的。”黄云祁听着动静,只是撩了撩眼皮瞥了一眼,又重新垂头吃了几口,直至觉着饱了才拿着帕子擦了嘴,又接过茶簌过口才叫人把东西拿出去分着吃了。 嫁妆是属于女子私有的东西,就算他们暗戳戳觊觎着她的陪嫁,也不好宣之于口。 眼下只要一想到那些个东西被她换成银子,最终又摆在桌子上,一颗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好一会儿,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强压下怒气说着:“你我夫妻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是在外头讨不到好,你也是跟着受牵连。” “不过是一顿午饭罢了,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况且,妾身也是用自己陪嫁补贴进来的,并未越了规矩支账上的银子。”黄云祁满脸无辜又不解的看着他。 心里能够猜 得到他这次过来是因着什么,只是就算知道她也不打算自己主动把事情挑明了。 “你给我的簪子究竟有什么猫腻?为什么送进宫里头,贤妃娘娘受罚,三皇子也冷了我?”顾修远心里虽然有些猜测,可始终想不明白,那支簪子他也是翻来覆去检查了许久的,并未瞧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如今他这样问,也只是抱着想要炸一炸她的心思罢了。 “那支簪子有什么问题吗?妾身不知。”黄云祁慢悠悠的抿着茶,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少和我装傻充愣。”顾修远心里有些狐疑。 “妾身是真不知,那簪子也只是妾身偶然得了的,确实不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或许,是世子有什么旁的地方惹了三皇子也未可知,至于贤妃娘娘,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世子必然是知晓的,谁知因着什么事惹了官家不高兴也是有可能的。” 不管怎么说,黄云祁都能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左右他也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送的那支簪子有问题,况且在贤妃娘娘和官家那都是以为东西是他所送,更加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顾修远没想到 她能这样狡辩,脸色被气的有些发红,瞪了她好一会儿才撩着衣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迎着她诧异的目光,心里诡异的觉着有些高兴。 “不管你那支簪子有没有问题,你总归是顾府的大娘子,若是府里遭了祸事,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顾修远惯常的吓唬她一番,随后又缓和下语气,带了不易察觉的诱哄语气:“你父亲在官家跟前虽然算不得什么红人,可总归在朝廷上也是有些人脉的,你一会儿修书一封回去,叫你父亲在朝中寻人走动走动。” “世子爷未免太瞧得起妾身和妾身的父亲了。”黄云祁被他这幅不要脸的语气给逗得笑起来。 偏偏顾修远不自知,瞧着她这样笑,只以为她这是为了自己争风吃醋故意拿乔要挟自己。 毕竟之前黄云祁有多喜欢他,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为着不让窦映秋进府更是闹成那样,虽说后来态度骤然改变,可顾修远还是相信她这是欲擒故纵,故意想要借此机会赢得自己的注意。 “你嫁进顾府就是顾府的人,我日后在官场上有所作为,不仅仅是你得利,就是你父亲我岳丈 又何尝不是一个帮衬?”顾修远尽力蛊惑她。 “妾身明白,只是父亲实在在朝中说不上话。”黄云祁见顾修远脸色有些变了,立马又说道:“妾身会送回去一封书信,只是世子也别抱有太大希望,妾身父亲年岁已高,如今现下也只是在朝中领个闲职罢了。” 倒也不是她怕顾修远动怒,只是为着这件事和他撕破脸皮倒也没有必要,还不如答应下此事借此稳住他来的好。 顾修远听她如此说着,倒也重新满意起来,心里越发觉着她就是在吃醋拿乔,虽说有些不喜她这样的做派,但还是颇为受用。 眼瞧着人没有要走的意思,黄云祁只能温婉的赶人:“翠梅才被抬了姨娘,世子怕是一次都不曾去过,不若今个儿就过去瞧瞧,她若是知道必然高兴极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留下来陪你吗?”顾修远挑着眉眼瞧她。 若是换做以前,她必定高兴极了,只是现下瞧着他除了恶心之外再无旁的。 “妾身身子不舒坦,怕过了病气给世子爷,还望世子爷见谅。”黄云祁垂眸,脸上全然一片冷淡。 “无妨,我回来这么就还 不曾留宿在你房里,今个儿就当陪陪你。”顾修远并未往旁的地方想,只以为她这是欲擒故纵,故意说着这样的话刺激自己。 “妾身身子不爽利伺候不了世子,若是世子执意留下,只怕是要委屈世子了。”黄云祁不自觉的皱眉,心里满是怒意翻腾。 他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已经算是给足了她面子,若是换做旁人,怕是使劲浑身解数都要留着他,不肯让他离开,反倒是她想尽了借口推他离开。 顾修远碍不住颜面,盛怒之下直接站起身,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本打算她若是露出丁点儿挽留之意,顾修远都会借坡下驴,只可惜黄云祁吹着眼眸半点没瞧他,这才负气离开。 心里更是暗暗做了打算,除非她来求自己,不然自己定不会在过来留宿。 翠竹叹了口气,轻声劝着:“大娘子何必惹的世子动怒,在府里总还要有宠爱有孩子才能活的顺遂一些不是。” 这样的话她之前也是说过许多次,虽然她知道没有半点用,但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劝着。 黄云祁这虽然不稀罕顾修远的宠爱,可府里还有旁的人眼巴巴的盼着呢! 第四十七章 狐假虎威 “连着你们都一同欺负我瞧不起我是不是?”顾半烟瞧见桌子上摆着的只是有丁点油星的饭菜,顿时大怒,抬手掀翻了桌子不算,一巴掌更是重重的打在了女史脸上。 “姑娘息怒!”几个女史忙不迭跪在地上,连声讨饶:“如今府里银钱紧缺,不只是姑娘房里这样,就是连着老太太处也是并未有多少油星。” “胡说,你分明是想着要蒙我是不是?”顾半烟险些被气疯,之前在顾修远那受的气还没消下去,眼下又见着这样的东西搬上来糊弄自己,可不是要被气疯了。听了几位女史的解释,心里的怒气不仅没有消散下去,反而隐隐增了些许:“我瞧着流霜阁可是顿顿七碟八碗好的很呢!” 若是府里所有人都这样吃食也就罢了,偏偏就流霜阁那头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让人瞧了少不得让人心生妒意。 “大娘子那头一贯是大娘子自己拿陪嫁贴补进去的,故而不与咱们府里人吃食一样。”女史都快要被吓哭了,说话声音隐隐带着些哭腔。 “陪嫁陪嫁整日的陪嫁,难不成她的陪嫁就当真用不尽花不完?”顾半烟之前虽然知道黄云祁的陪嫁多,但 却并不知道究竟如何多,心里隐隐生出些许烦闷。 原本以为,她这次回来就算不能极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也应当是金尊玉贵的高门贵女。 谁知自从回来后,只得了几身新衣裳,连着头面首饰都是前几年的花样,便就是月银也不过几两罢了。 眼下连着吃食都这般,实在叫人难以忍受,也不怪她这样发火动怒。 “大娘子当初嫁进来时可是十里红妆,装着嫁妆的箱子足足摆了一整个院子,眼下虽说挥霍了些许,但料想仍旧剩了不少。”女史回想着当初顾老太太寿诞时,黄大娘子送过来的陪嫁单子,听着上头一一报着的名字,有好些是他们这辈子都没瞧见的。 “这样多的嫁妆,若是都拿出来,咱们侯府也不至于过着现下这样的日子了。”顾半烟双眼发亮了些许。 “大娘子哪里肯呢!” “她不肯便就没有旁的办法了吗?”顾半烟眼中尽是谋算,许是心中所想片刻也不愿耽搁,立即起身往流霜阁走去。 “大姑娘来的不凑巧,我们大娘子才刚刚服药歇息下。” 顾半烟被于雁拦在流霜阁院子前,不许人踏足半步。 “你什么东西 ,连着我都敢拦。”顾半烟冷着脸看着她,若不是眼下有所顾忌,怕是早就动手打人了。 这些时日一直跟在顾老太太身边,旁的没学会,这一套狐假虎威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奴婢虽然身份低微比不得大姑娘尊贵,可也是流霜阁的女史,自然能拦下姑娘的。”于雁半垂下头,声音不卑不亢的说着。 “啪……” 顾半烟怒极,抬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于雁却丝毫不见怒意,抬手捂住被打的脸颊,嘴角微勾继续说着:“就算大姑娘恼怒,奴婢也不敢私自放了大姑娘进去。” “吵什么,不知道大娘子才喝了药睡下吗?”翠竹从屋里走出来,先是训斥了一声底下奴才,而后才把视线落在顾半烟身上,略微欠了欠身,满是敷衍的说道:“大姑娘安好。” “我特意过来见嫂嫂,你们这些个狗奴才居然敢拦着我,就不怕我去告诉嫂嫂告诉母亲吗?”顾半烟怒目而视。 “奴婢们自然是怕的,只是就算怕也不敢叫大姑娘进去饶了大娘子。” 还不等她发作,便听着里头传出一道女声:“翠竹,让她进来吧!” 翠竹侧身让开半步,俯身 道:“大姑娘请进。” “哼!”顾半烟走至她身旁,冷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她一眼,才重新抬腿往里又去。 “几日不见嫂嫂倒是越发金贵了,如今我想着过来见一见嫂嫂都要被底下奴才左拦右拦不得进来,也不知嫂嫂是如何调教得那些个奴才,以至于让她们一个个这样目无尊卑。”进了屋,顾半烟方才的气还未曾消下去,忍不住出声抱怨。 “她们也是为着我的身子着想罢了。郎中曾一在告诫说要静养,她们也是怕我被吵着,这才拦着烟妹妹不许进来。”黄云祁浅笑,由着翠竹扶着坐起身。 “嫂嫂不知,这管家权落在窦映秋身上后,府里就没吃过一顿好饭,这中馈之事落在嫂嫂手里是正经的,可如今由着一个连姨娘都不是的人把持,岂不是叫人说闲话,嘲笑咱们侯府没有规矩。” 来的路上她就想了,这管家权若是在继续让窦映秋管着,怕是时日长了她们连着这点子油星都见不着了,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黄云祁接过去,他那些个嫁妆只拿出几件也能改善了他们所有人的吃食不是。 毕竟窦映秋的出身,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哪有那个 闲钱来填补侯府这个大窟窿,眼下府里能填补的上的唯有黄云祁一人罢了。 “烟妹妹说笑了,我这身子是断断不能操劳的。 况且,窦姑娘管着中馈倒也不曾出过什么错处,若是这个时候讨要回来,不知烟妹妹又要用着什么借口?”当初顾老太太都不曾让她接下这个烂摊子,凭着这么一个胸无点墨的愚蠢之人,又如何能叫她心甘情愿的接下。 “嫂嫂执掌中馈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何须什么理由。”这件事她还从未想过。 之前让她管着府里的事,也是顾老太太糊涂看得起她,现下讨厌回来又需要什么理由。 “大姑娘才回来,或许不知,窦姑娘一向是世子的心尖上人,况且掌家也是有了月余功夫,若有什么错处也就罢了,偏偏毫无错处之下收回来,岂不是叫所有人不服,也落了话柄给众人。”黄云祁不紧不慢的说着。 “她现下连个姨娘都不是,有何理由霸着中馈不放。”任凭黄云祁说了这许多,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说到没有错处,她倒也能叫她有错处,只是想着顾修远的神情,心里反而生出些许惧意,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第四十八章 大姑娘的谋算 “是姨娘亦或者不是姨娘,对于咱们府里来说重要吗? 左右还不是要瞧着主人家的心思,既然中馈之事托付给了窦姑娘,现下在她并无任何错处情况之下,就不能随意收回中馈之事,日后烟妹妹也是要嫁人的,这样的事总归是会明白。”黄云祁言语温和,显得整个人软糯可欺。 “不过是错处罢了,这有何难。 若是嫂嫂愿意,这件事尽管包在我身上。”顾半烟自从回来后,还不曾受过任何挫折,眼下说起话来更是底气十足。 虽然她心底里还是比较喜欢那个愿意巴结讨好她的人,可相对于能够在府里过得舒坦些,她愿意舍弃窦映秋来换取这些。 “烟妹妹说笑了,这样的事怎么好咱们自己做主。 况且,窦姑娘为着府里尽心尽力,咱们更是不好做出这样的事出来。”黄云祁见她仍旧不死心,还想着要反驳,只是不等她出声立马开口打断她的话:“好了,我知道烟儿妹妹是为着我着想,只是我的身子也不允许我掌管中馈,这样的事妹妹日后就莫要再提了。” 顾半烟心里着急,偏偏她又不肯松口,任凭着她再怎么着急也无用。 手上死死攥着衣袖,好一会儿才松开扯着的衣袖,眼里闪过些许亮光,明显是有了新的谋算,整个身子越发往黄云祁方向凑了凑,不自觉的带了些许讨好语气:“我听着底下的女史说,盛京外的寺庙最是灵验不过了。 我又瞧着嫂嫂久病不好,不若这次嫂嫂就陪着我一同去那普宁寺上一炷香,求一求平安。 或许嫂嫂的病过不了两日就能好了呢?” 这还是她头一次对黄云祁说这么一大堆的话,却不想黄云祁只是冷冷的瞧着她,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就在她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误以为她瞧出了自己的意图,才听着人开口:“我这样的身子,若是跟着烟儿妹妹一同过去,只怕是要给烟儿妹妹拖后腿了。” “什么拖后提不拖后腿的,我可不许嫂嫂说这样的话。”顾半烟努力装出一副温顺恭良的模样,在府上一直嚣张跋扈惯了,骤然这样装模作样反倒是觉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我这身子走不了远路,烟儿妹妹还是寻着旁人跟着一同过去吧!况且鬼神之事,我也是向来不信的。”她从前或许不信,只是如今自己实实在在经历过这样荒谬之 事,也由不得她不信。眼下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搪塞顾半烟罢了。 不过她也不是真心想要约着她去求神拜佛,为的只不过是把她约出去罢了,自然不会被她这样的借口堵回去。 又央着他求了好一会儿,黄云祁这才松口同意跟着她一同过去。 顾半烟这才喜笑颜开,高兴的活脱脱跟个得了糖吃的孩子似的。 “大娘子不是一贯瞧不上大姑娘吗?又何必同意与她一道出去,岂不是自寻不痛快。”屋内没了人后,翠竹这才询问出声。 “总要瞧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她始终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之前顾半烟还是对她爱理不理的,况且因着她私自把她的衣裳赏给翠梅后,她怕是心里对她更加怨恨上了,桩桩件件加在一起,也不至于让她这样毫无芥蒂的邀着自己出去,除非是存了旁的算计。 “这大姑娘性子不算好,偏偏老太太又极为宠着,大娘子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于雁进来奉茶,低声劝慰。 “你抬起头。”见于雁一直把头低低的垂着,心有狐疑,蹙眉问着。瞧清她脸颊上极为明显的印记,心里更是恼怒:“是顾半烟打 的?” “是奴婢拦着她不许进来,她这才打了奴婢。 不要紧,过两日便可消了,大娘子无需担忧。”于雁重新把头垂下。 “她倒是胆子越发大了,连着我房里的人都敢随意动手责打。”黄云祁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怒极反笑。 “奴婢不妨事,大娘子无需为着奴婢牵连了自己。”于雁见状赶忙跪下。 “今个儿打的是你,明个儿就有可能是我自己,总是要给她们教训,叫她们不敢在招惹咱们院子里的人才是。” 于雁听着这话,抬头和翠竹对视了一眼,俩人并未在说什么,只是眼中的担忧极为明显。 第二日,顾半烟生怕她反悔,早早地打发人过来一次次催促着。 瞧着女史再次过来催促,翠竹忍不下心里的怨气,怒斥道:“催什么催,我家大娘子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大姑娘等不及,就自己去好了,也省的我家大娘子舟车劳顿。” “翠竹,不可无礼。”黄云祁似模似样的训斥了她一句,又朝着那女史说道:“劳烦回去与妹妹说一声,我这就过去。” “是,我家姑娘也是个急性子,还望大娘子见谅。”女史朝着黄云祁 行了一礼说了两句体面话,才转身出去。 “昨个儿让你准备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吗?”虽然她不知今个儿顾半烟耍了什么花招,又或者是在想着什么法子对付她,但多准备一些总归不是坏事。 “按着大娘子吩咐,已经让人吩咐了府里的小厮,准备十个小厮和五个女史婆子跟着咱们一同过去。”翠竹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黄府那头用不用也递个口信过去,叫大爷派几个小厮暗中护着大娘子。” 黄云祁在顾府的处境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是翠竹奉了黄云祁的口令调遣了小厮跟着,只怕那些个小厮也不会尽心尽力护着她。 相比之下,黄府的人才会拼尽全力护着她。 “不用。我既然已经嫁进顾府,不能事事都要牵连黄府,让父亲母亲跟着我在操心。” “既然大娘子不愿,那今日大娘子务必事事小心谨慎才是。” 黄云祁点了点头,让于雁给自己披上一件披风后才起身,让人扶着小步小步往出走。 “嫂嫂怎么才来,可是让我等了好久。”府邸门外,顾半烟早早地等着,见着人出来立马笑着迎过去,抓着人手腕好不亲热。 第四十九章 蛇蝎心肠 “早起身子有些不适罢了,这才耽误了些许时辰,倒是让你久等了。”既然她这样好兴致,黄云祁总不能扰了她不是,也乐的陪着她演戏。 “我就知道嫂嫂不会扔下我一人不顾的。”顾半烟拉着人就进了马车内。 “今个儿去普宁寺你派人与婆母说了吗?”顾半烟现下可是顾老太太手心上的珍宝,若是在府里寻不到人,还不知道要作出什么妖来。 “说了,昨个儿我就让女史过去说了的,嫂嫂不必担忧。”顾半烟忙不迭的点头。 现下人已经在车上了,她悬着的心倒是可以放下一大半。 马车虽然不小,但坐着几个女款还是显得有些许拥挤,黄云祁有些不适的挪了挪身子,顾半烟瞧着径自撇过头只当做没瞧见,心里更是忍不住腹排娇气。 “出了盛京了吗?”耐着性子,坐了约摸有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才出声朝着外头喊着。 “已经出了盛京,再有半个时辰左右功夫就到了普宁寺,姑娘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吗在赶路?”女史声音从马车外头响起。 “先停一下,我听着林家姐姐说,这一处的菌子最是好吃,若是有运气还能 瞧见雪莲花。 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我下去瞧瞧,嫂嫂身子不好就留在马车上等等我。”顾半烟转着眼珠,满是高兴的说着。 “妹妹怕是糊涂了,这冰天雪地的哪有什么菌子,若是你当真想吃,等回了府里让人出去采买一些回来给你做就是了,又何必自己出去。”黄云祁狐疑的瞧着她。 “从前在叔父家也是想吃什么自己去院子里采摘,如今虽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时日久了总归还有些想念从前的生活。 我自从回了府里,又一直被母亲拘着,现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一趟,总是要好好玩一玩的。我知晓嫂子最是善解人意不过了,想来也不忍心阻了我是不?”顾半烟一边摇着她手臂,一边软言软语的撒着娇。 若是不知道她从前的恶毒性子,只瞧着她现下这幅模样,倒也只觉着她是个娇蛮任性的小娘子。 “你若是想玩就只玩一会儿,咱们还得赶着日落回府上,况且现下外头也是寒冷,莫要受了风寒。”黄云祁只当做被她哄住了的傻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仍旧不放心的叮嘱着她。 顾半烟嘴上连连应着,眸子里却闪过些 许不耐烦。 就算她心里深沉在怎么装,也终究不过是个及笄的小姑娘罢了,有些心思仍旧掩藏不住的显露出来。 顾半烟下了马车对着围在一旁的小厮指使道:“你们四个留在原地等着,你们几个跟着我走。” “大姑娘把一大半的小厮都带走了,只留了四个小厮。”翠竹忍不住起身反回马车中。 “这冰天雪地的有什么好玩的,想寻着借口也不寻好一点的。”黄云祁睁开眼睛,忍不住笑出声。 “大娘子,我们该怎么办?”翠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慌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先下去寻个地方等一会儿。” 这头才刚刚被扶着下了马车,几个彪形大汉便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目光赤裸裸的落在黄云祁身上打量,丝毫不知收敛。 翠竹和于雁几人忙不迭的把人围在了中间,心里虽然也同样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瞪着几人怒斥:“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若是快快离开,我们就不予追究。” “小娘子是什么人?不妨说来听听?”男子瞧着几人时,双眼有些浑浊,应当是时长纵身情欲之中所导致。 “我们……我们可是……” “翠竹,不许说。”黄云祁出声打断了翠竹,稳了稳心神,整个人被几个女史围在中间就这么与那人说道:“那人给了你多少银子,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两倍,你把她让你做的事在她身上做一遍。” “小娘子莫不是觉着我们哥几个好欺负,任由着你们踢来踢去。”男子方才初初瞧了黄云祁一眼,就被勾的心里直痒痒,恨不得就地正法了才好。 现下又是身处荒郊野外,身旁又没有几个人能用的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他可不愿白白浪费这样的大好时机。 “你可要想清楚了,今个儿我既然敢过来,必然是早就料到了今日会发生的事,若是你执迷不悟,不仅银钱得不到分毫,怕是连着性命都有可能就此丢了。”虽然黄云祁猜想过顾半烟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只是却没想到能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来。 她如今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这样恶毒和心狠手辣,倒也不愧是顾府的嫡亲姑娘,黄云祁在心里暗自嘲讽。 “老大,不能信她的话。 她已经瞧见咱们的脸了,若是反悔叫人捉了咱们去,可如何是好? ”为首的男子脸上闪过些许犹豫,身旁另一个身子弱小一些的赶忙出声劝着。 他们几个早就做过不下十次这样的事,自然是没有什么愧疚心,方才也只是一时之间被她给忽悠住了,眼下得了提醒,似也回过神,瞧着几人时眼中逐渐露出凶狠:“我瞧着那小娘子的身段比翠花楼的头牌还要好上几分,等我享用过了,就分给兄弟们尝尝,也叫你们知晓富贵人家的娘子是何滋味。” “放肆,别过来。”翠竹颤着声音,用身子挡在黄云祁身前,护着她一步步往后退去。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这几个贼人禽住,回去少不了你们的赏赐。”黄云祁呵斥着早就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厮。 几个小厮并不会拳脚功夫,现下一哄上去也只是三拳两脚便被人制服倒在地上。 翠竹几人被拉了过去牵制住,黄云祁冷着脸手中暗暗攥紧了匕首,趁着那男子伸手抓着她瞬间,丝毫没有犹豫的朝着人脖颈处狠狠刺了下去。 女子的力气到底比不得男子。加之又是一个懂得拳脚功夫的男子,虽说刺了上去可还不等刺的深一些,就被人拦了下来,也彻底激怒了那人。 第五十章 英雄救美 “还是个烈性子,不过爷最喜欢这样烈的。”男子抹了把冒血的脖子,神情阴狠的瞪着她。 “再喜欢也得你有命才行。”黄云祁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的触碰,瞧着那人像是瞧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男子被她这个眼神给刺激到了,又重新伸手奋力朝着她抓了过去,手臂被刀子接连刺了两次,不知道是不是手臂上的疼痛刺激的人越发凶狠起来,连带着看她时眼底的势在必得越发明显。 “滚开!”黄云祁一边往后不断退着一边挥着手上的匕首。 手上匕首只来得及挥舞两下就被人钳住手腕,吃痛之下匕首掉落在地。男子见状脸上露出一抹淫笑,用力把人扑倒外地,手脚并用的摁住人动弹不得。 黄云祁被压在地上,拼命躲闪。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上一世众人谩骂指责她的场景,心里不断的有人拼命告诉她要冷静。半晌,耳边听着衣服被撕碎的声音,才彻底回过神,大口大口呼吸着,似是要以此努力镇定下来。 杨允恒得了她要去普宁寺的消息,因着怕赶在一起坏了她名声,特意晚了一刻钟才让人准备马匹出发,沿着车辙印过来,便瞧见 了这么一副场景,满脸怒气的把人踢飞,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声音轻柔的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杨允恒随身携带的一个侍卫三两下解决了剩余的几个地痞流氓,把人摁在地上问着:“主子,用不用叫人带回去仔细审审。” 此时黄云祁也缓过神了,只是贪恋他的怀抱,又因着自己此时有些衣不蔽体,才没好意思出来继续窝在他怀里出声说着:“不用留活口,我知道是谁做的。” 正常女子才遇到这样的场景怕是早就被吓坏了,而黄云祁虽然脸色惨白,但并未像众多女子那样失态,反而极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行事也狠辣果断,侍卫有些呆愣的看着杨允恒。 杨允恒见人没有动手,生怕惹恼了黄云祁连忙出声呵斥:“没听见吗?说了不用留活口。” 解决几个人而已,对于他来说反倒是普通家常饭那样简单,只是对于常年养在深闺的女子亦或者后院的妇人,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和果决,杨允恒禁不住又多瞧了她两眼。 黄云祁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退出他的怀抱,脸上多了几分真意说着:“这一次多 谢小侯爷相救,妾身欠了小侯爷一个人情。” “你我之间无需这样客气。”杨允恒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自己的披风替人披在她身上。 “大娘子,没事吧!”翠竹和于雁得了空这才跑到人身旁询问。 “我没事,你们俩没事吧?” “奴婢们也没事。” “马车上有多余的衣服吗?”杨允恒视线朝着马车扫视了一圈,问着。 “没有,出来的急,也并未打算在外头留宿,故而并未多备衣裳。”翠竹摇摇头,脸上隐隐有些懊悔。 “这样回去怕是不行。”杨允恒蹙眉,若是几人这样回去,就算没有什么怕是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 半晌,黄云祁朝着翠竹说着:“你让人去府里回个信,就说求平安需得沐浴焚香,我今个儿住在普宁寺,明个儿一早再回去。” “大姑娘留下的几个小厮怕是已经没了,奴婢一时寻不到人回去报信。”翠竹咬唇,脸上有些为难。 “奴婢回去报信吧!”几人之中,于雁身上的衣裳相对完整,只是发髻有些松散,脸上也被蹭了些许泥土,瞧着整个人有些凄惨,若是拿着帕子擦擦倒也无碍。 “你自 己回去太危险了。”黄云祁不愿让她冒险。普宁寺离着顾府路程不算近,若是只打发一个女史回去,怕是路上还不定又要出什么事。 杨允恒吩咐:“左宁你护送于雁姑娘回去,回来时买回来两身衣裳。” “这里不安全,咱们先去旁的地方等着左宁把衣服买回来,你们俩换了衣裳在去普宁寺,到时就算有人盘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杨允恒想的周到一些,黄云祁到是在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只能点头应下。 翠竹扶着人重新进了马车,这才想起顾半烟还未回来,立马惊呼出声:“大娘子,大姑娘……” “若是猜得没错,她这个时候怕是早就已经回府了吧!”黄云祁垂眸,这个仇她已经记在心上了。 “今个儿的事会是大姑娘做的吗?”翠竹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小姑娘如何会想出这样狠毒的法子,况且就算害得她毁了清白,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于顾府来说更是一个耻辱。 “十有八。九。”她早就已经想到她会趁着今日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法子罢了。 “大姑娘实在是可恶,待回去,奴婢定要去老太太和世 子跟前讨个公道。” 黄云祁脸色骤变,立马瞪着她呵斥:“今日的事谁都不许说,只能烂在肚子里。” 翠竹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之间被呵斥的有些呆愣,眼眶微微发红,紧紧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重新出声:“今日的事明明是大姑娘的错,大娘子何必在替她瞒着,若是叫老太太和世子知晓,定会替大姑娘讨回公道,至于大姑娘也应当是会受处罚。” “你真以为老太太和世子会向着我处罚顾半烟吗? 况且今个儿的事,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你说了,就会被一口咬定咱们失了清白,那时候咱们俩也不用苟活于世,寻个歪脖子树一头吊死算了。”黄云祁盯着她不断的敲打。 今日的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叫人传出去半句。 “那大姑娘谋算大娘子的事就这么揭过去不成?”说到底翠竹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不愿意就这么白白受了委屈。 现下回想起来都还在后怕,若不是杨允恒及时出现,怕是她们几个都要活不成了。 “我自然不会让她白白算计了咱们。”黄云祁的声音极轻,落在人心里却莫名的让人心安。 第五十一章 小侯爷私心 她自从回来,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软柿子,任由人搓圆捏扁。 既然顾半烟有这个胆量敢谋害她,自然也要有能承受住她报复的手段。 果真是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行事手段和顾府里那些个人一样讨厌。 左宁脚步到也快,这头马车才走到距离普宁寺不远处,后头他就已经骑着马赶了过来,翻身下马,把手上拎着的一个小包袱递了过去。 黄云祁被翠竹伺候换上新衣服,这才出了马车朝着人瑶瑶一拜:“多谢小侯爷。” “快些起来,前头就是普宁寺了,你先进去,约摸一两刻钟之后我在进去。”人前杨允恒不得不避讳着。 “也好,劳烦小侯爷了。”黄云祁点点头反回马车中。 翠竹接过缰绳坐在马车前头替代起了杨允恒的位置,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在普宁寺外。 翠竹先是下去敲了寺门和里头的小沙弥说清来意,被热络的引进寺中。 杨允恒躲在一棵树后,瞧着寺门重新关闭,这才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顾大娘子到底是他人妇,主子何苦这样。”左宁小声劝着。 依着他的地位,盛京之中的贵女 还不是要任由着他挑选,何苦这么巴巴的上赶着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妇人。 若是当今官家知晓此事,还不知道要如何盛怒。 “我相信很快就会不是了。”杨允恒背后靠着大树,磕上双眼,轻轻吐出这么一句便闭口不言,左宁见此只能长长叹息一声,不敢在出声打扰他。 半晌,威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件事我不希望在别的地方听见。” “是,奴才不敢。”左宁立即回神,拱手应着。听着上头又没了声音,这才悄悄抬头瞥了一眼,见人仍旧方才那副模样,闭着眼睛双手环在胸前。 瞧着天色已经逐渐晚了,左宁开口提醒:“时辰差不多了,主子咱们进去吧!” “嗯,去叫门吧!” 普宁寺分为前院和后院,前头住着的都是一些男客人和寺庙内自己人,而后头的厢房也是给女客人准备的,因着男女大防做的极好,众人这才敢借住在普宁寺之中。 用过斋饭,黄云祁遣着翠竹离开:“你去休息吧!明个儿咱们一早还得回去。” 翠竹有些不放心,毕竟今个儿才出了那样的事,眼下还不曾回了府上,谁知道这寺庙安不 安全。 黄云祁瞧出了她的心思,声音不禁放轻了些,带着几分劝哄的语气说着:“今个儿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安心去休息吧!” 翠竹见她态度坚决,好一会儿才点头离开。 几乎这头人才走,一个人影便立马从窗户跳了进来。 人影站定后,瞧着黄云祁连着姿势都没有变化分毫,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兀自坐在椅子上颇有些好奇的说道:“大娘子怎么知晓我要过来的?” “只能说小侯爷的耐心差了些,踩着雪发出声音,想让人不发现也难。”黄云祁回眸浅笑。见他定定的瞧着自己,面上闪过些许不自在,别过头寻着话题说道:“小侯爷漏夜前来怕是有事想要问我?” “大娘子的心思当真是玲珑剔透,在下越发觉着那顾修远有些不识好歹,白白放着这样聪慧的娘子不要,偏偏喜欢那等蠢笨之人。”杨允恒一边说着一边摇头,面上更是充满了惋惜之情。 “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当不起小侯爷这样夸赞。”黄云祁有些瞧不透杨允恒的心思。 “之前大娘子说知晓是谁想要害大娘子,不知是谁生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杨允恒思来想去总归是不放心,毕竟黄云祁在顾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也是一直略有耳闻,就算今个儿平平安安回去了,怕是那个生了歹毒心思的人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得安稳。 若要依着黄云祁自己,他就更加不放心了。她虽然有些小聪慧,可毕竟只是一届妇人,手无缚鸡之力,更加没有可用之人。 “说来却是家丑。想来是顾府新接回来的大姑娘。”迎着杨允恒不解的目光,黄云祁继续说着:“只是,我确想不明白我是如何得罪了她,才叫她生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既生了这样的心思,总归不能在留她。”杨允恒攥紧了拳头。 “不急。”黄云祁抬头瞧着他,好一会儿才扬唇:“小侯爷似乎很是关心妾身?” “大娘子才知晓?”杨允恒起身凑近了她,定定瞧着。 “我不过是个深闺妇人,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地方值得小侯爷这样另眼相待。”黄云祁迎着他目光,大.大方方的任由着他打量,丝毫不见躲闪。 杨允恒率先收回视线别开脸,细看之下耳尖隐隐有些红晕,想来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黄云祁瞧 得有些新奇,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大娘子自然是有大娘子的好处。”杨允恒别扭的说了一句,好一会儿才压下脸上的热意,神色正经的说着:“大娘子当真不考虑和顾修远和离吗?”似是生怕她有什么顾虑,急忙说着:“若是大娘子肯和离,在下愿意竭尽所能帮衬。” “小侯爷似乎很热衷于妾身和离。”黄云祁抿唇,顿了顿继续说道:“小侯爷不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吗?” “那也要瞧是什么样的姻,若是大娘子这样的,在下宁愿冒天下大不为也要帮衬大娘子和离。”杨允恒神色平静的说着。 “如此,妾身就先行谢过小侯爷了,只是妾身如今还不曾有想要和离的念头。”黄云祁收回视线,面色平静。 “顾修远那样待你,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杨允恒明显有些着急。 “小侯爷并非是我,如何就知道我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黄云祁紧了紧拳头,扬唇笑着。 “我……只是替大娘子觉着有些不值罢了。离了顾修远,大娘子完全可以在寻个真心待你的夫君,和和美美过完一生,何必拘泥在这样的泥沼之中。” 第五十二章 污蔑清白 “值与不值总归还是要看自己。自己觉着值便是值,自己若是觉着不值,便就是不值。” 杨允恒不敢在继续劝说下去,好不容易才和人有了些许的缓和,若是在因着这件事起了争执,多少有些不值当。赶忙扯开话题:“明个儿大娘子回去,可需要在下的帮衬?” “多谢小侯爷的好心,妾身自己还应付的来。”黄云祁摇头推拒。 她习惯了自己应付事情,况且她上一世就与杨允恒没有过多牵扯,这一次人眼巴巴的凑上来,谁知道有什么目的。 或许是她太过小人心,总是不愿随意踏了旁人的人情,更何况还是这种看不明白他心思和目的的人。 杨允恒想了想,从自己腰上解下一块儿拇指大小的蝴蝶玉佩,玉佩虽小巧但却仍旧能瞧得出原本应当是一对“若是你有需要帮衬的地方,只管叫女史拿着玉佩来我府上通传。” “这样重要的东西,妾身不好收。”黄云祁只是在上头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淡声拒绝。 杨允恒越是这样待她,她就越是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若是她还未出阁,他这样百般讨好倒也还说得过去,现如今她却早已成婚,他却还是依旧这样 帮衬讨好,她仔细搜索着为数不多的上一世关于杨允恒的记忆,不曾记着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这东西并不贵重,对外我从不曾轻易示人,只是府里的人认识。 就算大娘子一时不察,被人瞧见也无妨。”杨允恒心思玲珑,知道她心里的担忧,急忙解释着,还不等她想着推拒的借口,便被强硬塞下那块玉佩。 黄云祁捏着玉佩的手指紧了紧,看着他有些紧张的神色,拒绝的话含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半晌才缓缓一笑说道:“妾身就谢过小侯爷了,若是日后小侯爷有能用得着妾身的地方,小侯爷尽管说。” 她这样说就是已经承下这个情,肯收下这块玉佩。杨允恒这才悄悄吐出一口气,也跟着咧嘴傻笑起来:“好,日后若是有大娘子能够帮衬到的地方,还望大娘子莫要食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是不妥帖的事,杨允恒把想说的话尽数说完,也不好在继续赖下去,只能怎么来的在怎么回去。 黄云祁起身把裂开一条缝的窗户重新关好,坐回榻上,瞧着手上的白玉制成的玉佩摇头苦笑。 左宁听见动静急忙回头,见着进来的正是自己主子,双眼 发亮脸上也立马露出笑容,随即又委屈的抱怨:“主子去哪了,见奴才好找。”要不是碍着这里是寺庙,他早就送信回去叫人过来了。 “明日回去后,叫人仔细查查今个儿得事,务必查出那个人是谁。”杨允恒眯着眼,脸上尽是凶狠。 “是。”左宁见他这样知道是真的动了怒,脸上也跟着正色起来,缩了缩脖子忙应着。 左宁替他脱衣时,怎么也没瞧见腰间那块儿一直佩戴着的白色蝴蝶形状玉佩,脸色立马变了,有些结巴的说着:“主子,玉……玉佩丢了。” 那两块玉佩是当今长公主也就是杨允恒生母给他的家传之物,日后若是觅得喜欢的女子一人一块儿也算是定情信物,眼下若是知晓在这丢了,左宁可以想象回去后受得是何等处罚,一张小脸控制不住的垮了下去,脑子里快速过滤着今个儿所有去过的地方,想着要从哪里寻找。 “我送人了。”杨允恒毫不在意的说着。 “送……送人了?”左宁眨巴两下眼睛,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嗯,送人了。”杨允恒一度好脾气的又重复了句。 左宁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说着:“是送顾大娘子 了?”除了她之外,他再也想不出还能把东西送给谁。况且今个儿早上起来时那玉佩还是他亲手替人挂在腰上的,怎么出去这么一趟就没了。 “主子的事少打听。”杨允恒看着他时,眼里满是警告。 “是。”左宁被吓得叠声应着,再不敢有半句询问。 黄云祁才踏进府里大门,便被早就候在这里的女史拦下:“大娘子,老太太和世子正在前院等着大娘子过去呢!” 黄云祁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那女史跟在她身后,朝着前院走去。 屋内老太太坐在主位,顾半烟站在她身旁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而下首位置赫然坐着顾修远,屋子里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只瞧了一晚便收回视线俯身行礼:“给婆母请安,不知婆母这么急着换妾身过来所为何事。” “你做出这样有辱脸面的事,还敢回来。”老太太憋了一晚上的气,现下瞧着人回来,倒也寻着了出气口。 卫嬷嬷见状吩咐人把于雁也带了进来。 瞧着跪在地上的于雁,眼中满是不解:“不知婆母这是何意?”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糊涂。 昨个儿与你一同去普宁寺,却不曾想半路遇上那样的 事,你既已经被人毁了清白,今个儿还怎么好意思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回来。 若是换做是我,早就寻着一颗歪脖子树吊死了。”顾半烟瞪着眼睛满是气愤的说着。 “什么毁清白,什么遇上那样的事。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妹妹在说什么。 昨个儿妹妹不是不说要下去玩耍一会儿,怎么我干等也不见妹妹回来,还派了人过去寻着也不见妹妹的踪影,无奈之下只能先去普宁寺,却没想到妹妹反而自己先回来了。 若是妹妹改了主意,不想去普宁寺,也应当与我说一声才是,反而叫我白白担忧。”黄云祁微微蹙着眉,瞧着她时恰当的带了些许责备神情。 “你明明是碰见盗匪被毁了清白,现下还想狡辩。”顾半烟年纪小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几句话下来就已经被人激怒,瞪着眼睛胸脯快速起伏着。 “烟妹妹我念着你年纪小,不与你一般见识,可也由不得你这样百般诋毁污蔑我。 你口口声声说我被人毁了清白,不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被人毁了清白。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岂能让你上下嘴皮子一磕就随意污蔑了?”黄云祁收起脸上的笑意,带了几分薄怒。 第五十三章 侯爷做主 盛怒过后,便只觉着有些好笑。当真是一家人,连着害人的法子和说辞都是一样的。 窦映秋找人毁她清白,如今顾半烟竟也找人想要毁她清白,既然他们都这样钟爱这种法子,她倒是不介意成全了她们。 顾半烟被说的脸色通红,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指着她时,浑身更是被气的有些发抖。 “烟儿不过是才十几岁的年纪,你又是她嫂嫂,她有何理由来陷害你?”顾老太太出声帮衬着顾半烟。 “你究竟有没有?”顾修远阴沉着脸看着她,显然心里也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母亲和妹妹的话,怀疑她已经没了清白。 “婆母与世子若是不信,自是可以派人去普宁寺询问主持,妾身是否在寺里借住一晚。”黄云祁定定的瞧着顾修远,一副伤心的模样。 于雁瞥了几人一眼,连声说着:“大娘子对大姑娘一向是敬重有加,不知大姑娘哪里对我们娘子不满意,竟想出这样狠毒的法子来陷害我家娘子。” “混账奴才,这哪有你说话的份。”顾老太太恼怒,呵斥了于雁仍旧觉着不解气,瞪了屋里的其余女史一眼说道:“还不把人拉下去好 好教训一顿,叫她长长记性。” “我看谁敢!”黄云祁挪动脚步,整个人挡在于雁身前,神情冷淡的瞪着那几个女史,声音越发冷了下去:“于雁是我房里的人,岂是你们这些个奴才能动的。”训斥完女史又转身看着顾老太太几人:“婆母维护烟妹妹的心思妾身知晓,只是婆母也不能因此就想着要把脏水盆子扣在妾身头上。” “一大早的竟是都聚在了老太太院里,我说府里其余地方怎么冷清清的瞧不见半个人影。”一道爽朗却又极为熟悉的声音传进来。 瞧着逐渐走进来的正是杨允恒,黄云祁突然变得莫名安心,朝着人欠身行礼过后,便往旁边退了两步。 “小侯爷。” 顾修远起身朝着人拱了拱手,顾老太太也免不得强撑起笑容。 从杨允恒进来,顾半烟便有些看直了眼睛,瞧着众人都说了话,这才忍下发热的脸颊,含羞带怯的行礼:“小侯爷安好。” 之前出去结交贵女,还从未见过这样英俊的男子,如今骤然瞧见免不得要春心泛滥。 手上捏着的帕子早已经被她无意识的揉搓不成样子,脸颊虽发热泛红,但还是有些控制不 住自己,时不时地偷偷拿眼镜去瞧着他。 知女莫若母,顾半烟自以为很是隐秘的小动作,岂不知早已经丁点不落的被顾老太太看在了眼里,心里更是暗暗夸赞自己女儿眼力好,瞧着人时,脸上的笑更是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杨允恒虽说到了双十的年岁,可却一直不曾议过亲,前两年长公主还曾张罗过几次,只是被他搅黄后,便歇了这番心思。 以至于现下,侯府里不仅没有正头娘子,连着后院也是干干净净,没有半个姨娘通房。 “不知小侯爷特意过来所为何事?”自从之前顾修远比试输给他后,在瞧着人虽面上不敢直接表露出,可心里却暗自不快,连着态度也有所改变。 “路过府邸想着许久不曾与世子痛饮一杯,这才拐了进来,不想老太太与世子竟是有事相谈。”方才他进来时,也是听见了里头的争吵,眼下这番话更是故意说的。 顾半烟想着要与他搭话,不等几人开口便急忙说着:“是嫂嫂被人毁了清白,做出此等有辱顾府颜面的事,眼下还拒不承认,实在是丢人,叫小侯爷瞧了笑话。” “顾半烟!”顾修远脸上有些挂不住 。 不管黄云祁有没有毁了清白,被她当着另外一个人的面这样说着,怕是是个男人都忍不下这口气。 杨允恒也同样冷下脸,目光落在顾半烟身上,眼底隐隐闪过些许狠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烟妹妹几次三番污蔑妾身,还求婆母主持公道。”黄云祁出声。 顾修远沉不住气,呵斥道:“够了,眼下还有外人在,你们就这样不嫌丢人吗?” “顾家的大姑娘?我记着顾家的大姑娘似乎并未从小养在府里,一直养在乡下叔父家中,如今想来也是才刚接回来吧!”杨允恒视线落在顾半烟身上,扯开话题问着。 “正是。前些日子才刚刚接回来,烟儿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只是却一直不曾寻着一户好人家,叫我实在是忧心。”顾老太太见他这样询问,心里一乐忙不迭的应着,哪里还能记着黄云祁那桩事。 “既然是才刚接回来,那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也实属正常。 想来顾大姑娘在乡下叔父家里,并未有人教导过规矩,所以回来才这样粗俗不知礼数,顾老太太若是想寻人给大姑娘议亲,怕是还要寻个极好的嬷嬷好生教导一番才是 。”杨允恒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嘴里却尽是嘲讽的话。 这些话用在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身上,已经算是极为恶毒了。顾半烟被说的眼圈泛红,紧紧盯着他瞧着,硬是撑着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顾老太太瞧着心里一阵心疼,拍了拍她手背,脸上神情也不好看,对着杨允恒也没了方才的热情:“小侯爷这话怕是严重了。” 顾府虽说不算是破落户,可顾修远一未承袭爵位,二在朝中也只是挂了个小小官位,虽说身上有些功勋,可相比于官家的亲外甥,又是小侯爷的爵位,实在是不够看。 况且杨允恒早些时候,也是实打实的立下赫赫战功,拿着顾修远的功绩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纵使顾老太太和顾修远心里已经极为恼恨不快,却也仍旧不敢对他恶语相向,只能尽力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怒气,好言好语说着。 “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能这样空口白牙污蔑自己嫂嫂,可不就是实打实的没教养吗?”杨允恒这番话说的极重。 “烟儿也只是担忧黄氏,这才一时之间口不择言,小侯爷别往心里去。”顾老太太见事态发展不好,急忙出声打圆场。 第五十四章 人心不古 顾半烟恨恨的瞪了黄云祁一眼,眼中尽是埋怨和怨恨。 被瞧上几眼倒也不会因此少了一块肉,黄云祁倒是极为大方,任由她瞧着。 “虽说今个儿的事是顾府的家事,可在下总归是瞧见了的,若是不管上一管,心里总归有些别扭。 顾府的大姑娘顾老太太还是尽早寻着教养嬷嬷仔细教导一番规矩,不然怕是日后议亲时怕是没有好夫家敢要。” 顾老太太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带着顾修远在一旁,手指也被捏的咯吱咯吱作响,偏偏杨允恒却好似什么都没瞧见一般,脸上始终挂着那副嘲讽的笑意,一如闲话家常那样,只是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尽显刻薄。 “多谢小侯爷提醒,只是府上的家事不好劳烦小侯爷过多干涉。”顾修远冷声说着。 “自然,既然世子有家事要处理,怕是这酒也喝不上了,改日在让人递了帖子过来邀世子。”杨允恒临走时忍不住又瞧了黄云祁一眼。 瞧着人离开,顾半烟把心里的怒气一股脑儿的都发在她身上:“黄云祁,你现下已经嫁了人,竟还这样不知羞耻,勾引外男。 ” “妹妹这样的脾气,婆母却是应当仔细思虑要请什么样的教养嬷嬷过来教导妹妹规矩。”黄云祁跟着附和。 “你!”顾半烟简直要被气疯了。 “若是你在污蔑我,明个儿我就进宫去求见圣人娘娘主持公道,我虽说嫁入府里,可却也不能凭白遭人这样羞辱污蔑,这又是何道理?”黄云祁适时拿出自己的强硬态度,若是一味委屈求全,只怕是要被她们拆骨入腹。 “烟儿!这件事不过是个误会,既然说开了说清楚了也就罢了,日后不许在提这件事。”顾老太太毕竟是在府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眼界智慧都要高于顾半烟,知道今个儿这事就算她们继续扯下去也没有用,只能息事宁人。 况且,若是传出去顾半烟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这样插手自己兄嫂的事,怕是名声也要受牵连。 “母亲……”显然顾半烟没有想到这些,现下她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见着顾老太太转头替黄云祁说话,只觉着有些委屈,又抬头去瞧着顾修远,见他也不可肯替自己说话,想来也是同意了顾老太太的意思,气愤之下直接跑出去。 “烟儿这孩子,性子也太大了些。”顾老太太看着跑出去的人,蹙眉有些不悦又有些叹息。 “母亲若是得了空闲,还是请回来一位教养嬷嬷仔细教导妹妹一番,最为稳妥。”顾修远起身一边朝着顾老太太拱手一边说着,话落直接转身离开。 “妾身也先行告退。”黄云祁行礼,示意于雁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昨个儿奴婢才回来,顾老太太和大姑娘就跟疯了似的让人把奴婢捉了过去,奴婢当真是吓坏了。”才出了老太太屋子,于雁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说着,黄云祁瞥了一眼四周,朝着人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止住了她继续说下去的话。 几人一路快步回了流霜阁,黄云祁这才开口:“她们有没有打你?”依着顾老太太和顾半烟的下作手段,她丝毫不怀疑会有对于雁严刑逼供的可能性。 “奴婢没事,顾老太太和大姑娘不敢叫人往奴婢明面上打,只是让婆子拿了银针扎奴婢一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于雁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衣袖,手臂上赫然是一些密密麻麻的针孔。 黄云祁手指附上去,听着人倒吸了一口气,又匆匆挪 开手指,眼中恨意加重:“你放心,我不会叫你白白受了这苦楚。” “奴婢原以为,这件事只是大姑娘所为,如今瞧着这幅场景,似乎顾老太太也应当是有份。”翠竹有些疑惑。 “一家子都是一样的德行,参没参与又有什么区别。”黄云祁不以为意,顾老太太心里只觉着是自己亏欠了顾半烟,在把她接回府里后才事事顺着她,想着要以此弥补。 上一世,也是顾半烟瞧着她不顺眼,与窦映秋二人联手处处陷害她,顾老太太不也没有听她分辨就断定了是她的错,害得她在盛京之中名声尽毁。 反而窦映秋与顾半烟二人,博了个好名声。 这一次,窦映秋的名声已然是不如上一世那样好,顾半烟又是这样的性子,若是想着让她们二人名声尽毁,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娘子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一些的好。 这一次,大姑娘不仅没有达成目的,反而叫自己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怕是心里早就记恨上了大娘子。”翠竹虽然不明白黄云祁哪里得罪了她,竟让她用这样歹毒的手段来陷害她们。 “她怕是早就记恨上我了 ,不然也不会用这样恶毒的法子。”黄云祁笑了笑不以为意。就算她再怎么小心也没用,顾府始终还是她们的地盘,如今瞧着她还是得加快一些动作才是。 “大娘子的名声毁了,于顾府和大姑娘她们有什么好处?”于雁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若是说这桩事是窦映秋亦或者翠梅二人所为,倒也说得过去,毕竟黄云祁一直占着正头娘子这个位置,若是她失了清白,自然不能在舔着脸居于此位,而窦映秋就是最有可能一步登天的。 顾半烟却是顾府的大姑娘,就算黄云祁被休弃,对于她来说也是讨不得半点好处的。 “怕是她对我的嫁妆上了心。 这一次若是事成,我为了堵住他们的嘴,不被休弃定是要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补偿他们,不就正中他们的下怀吗?”说来说去还是银子惹的祸,既然他们这么喜欢银子,她还偏偏就不能让她们如愿了。 翠竹和于雁二人对视了一眼,眼底尽是不可置信。随即俩人重新垂下头不肯在说话,或许也是被这个事给惊着了。 黄云祁问着:“之前让你们打听的昭辉公主踪迹,打听到了吗?” 第五十五章 昭辉公主 翠竹忙回道:“打听清楚了,说是已经得了官家的口谕返回盛京,怕是过不了两日就能到了。” “咱们也该准备些厚礼,等着公主回来也好去拜访一番。”黄云祁从前是昭辉公主的伴读,祖上作为商贾出身的她如今却能成为昭辉公主的伴读,着实惹了一群人眼热。 “若是能知晓公主喜欢些什么几天了。”翠竹有些犯愁。 “公主从前的性子最是爱玩爱闹,虽说去寺庙为国祈福三年,但想来性子应当是不会有太多变化。 又吃了三年的素,想来对盛京中的点心和一些有名的吃食定是不会拒绝的。” 翠竹听着这话,眼睛微微发亮,显然是知晓应当准备什么了。 本来有伴读这样的情分在,若是在公然送那些个贵重的东西反倒是叫这份情谊变了味道,还不如送些吃食和小玩意儿,既讨了人高兴也不让人觉着生分。 另一头,顾半烟从顾老太太这里跑出去,眼泪却有些不争气的争先恐后往下掉,一时不察竟与人撞了个满怀。 “姑娘小心。”叶娘双眼瞪大急忙上前扶住了人,也幸亏她手快反应及时,这才没叫人摔倒在地 上,不然回去后依着顾半烟的性子,定是不会轻易饶了她。 窦映秋可没有顾半烟这样好的运气,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好一会儿才起来,瞧着眼前撞了自己的正是顾半烟,刚要发作出来的怒气重新忍了回去,转着眼睛浅浅一笑说道:“大姑娘当心些,怎么急急忙忙的连着路都没瞧。” “你走路就不能长眼睛一些吗?怎么偏说是我撞了你,怎么就不能是你撞了我。 兄长偏心那个黄氏欺负我,眼下连着你也跟着一同欺负我不成?”顾半烟有些胡搅蛮缠,不管是不是窦映秋的错,只是急于寻找一个人宣泄自己心里的愤怒。 窦映秋原本脸色是有些不太好看的,不管怎么说她现下掌管着府里的中馈一事,府里那些个奴才哪个见着她不是恭恭敬敬的,偏偏顾半烟性子阴晴不定,好似谁都欠着她一样。 好在让她听见旁的信息,挂着和善的笑意,尽量装出温良的模样说着:“顾郎毕竟和大娘子才是夫妻,自然是她们二人才更加亲近一些。” “你少在这蒙我。兄长对她什么样,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吗?”顾半烟瞪了她一眼,虽说她回 来的晚,不知道从前发生的事,可若是顾修远当真把黄云祁放在心上,事事尊敬她又如何敢这样陷害。 “依着大娘子的容貌,顾郎对她转变心意也是迟早的事。 若是在那之前大姑娘出阁倒也还好,可就怕还不等大姑娘出阁,顾郎就对大娘子改了心思,对着她的遵从,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大姑娘在府里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窦映秋一边说着一边惋惜的摇了摇头。 “她除了那张脸能够勾引男人之外,还有什么能是能摆得上台面的。 就连着出身,也不过是祖上商贾出身,直到她父亲这一代祖上冒青烟这才得了个官坐坐罢了。 兄长被她迷的这样,连着小侯爷竟也被她迷的晕头转向。”顾半烟实在是被气的狠了,嘴上更是没了个把门的,甚至恨不得天下人都知晓她是这幅不要脸勾引男子的狐媚子才好。 窦映秋被她的说的略微愣了下神,好一会儿脸上才重新有了笑意:“大姑娘可不能因着动气就什么话都往出说,若是叫顾郎听见,怕是又要责怪大姑娘了。” 话音落下,仔细瞧着她的脸色,见并没有自己预料中的那样恼 怒,心里略微有些失落“对于小侯爷的名声,我倒是听人提及过几次,说是英勇不凡连着长相也是颇为英俊,整个盛京中的姑娘,挤破了头的想要嫁进侯府成了长公主的儿媳。” “她们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怕是小侯爷正眼都不会瞧她们一眼。”顾半烟被激怒,就算现下她与杨允恒没有任何关系,但也不许那些个女子觊觎自己喜欢的人。 “我倒是听说那小侯爷尚未娶亲,大姑娘又是到了应当议亲的年岁,若是能嫁进侯府也是一桩喜事。” 顾半烟的神情只要是过来人都能瞧得出来,窦映秋不管心里如何嘲讽嗤笑,嘴上都尽是挑拣些好听顺耳的话说着。 被她恭维了这么一会儿,方才在里头受得气倒也消散下去不少,瞧着她更是格外顺眼了许多,挽着她手臂做出一副热络的模样:“我自是想要嫁进侯府的,只是……只是我一个姑娘家又该如何做呢?” 总不能叫人请了人上门去说媒吧!若是当真这样做了,不管这桩事成与不成,日后都是盛京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她虽有些拎不清,但不至于这样的还不知道, 只是正是因着知晓才越发觉着束手无策。 今个儿也算是头一次与杨允恒相见,她自觉自己并未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反而因着窦映秋而叫人误会了自己,只怕这样的情况之下误会会越来越大,而他们二人之间的可能性也就更小了。 “纵使咱们女儿家,若是瞧见喜欢的,也要奋力抓住才是。 若是错过了这个,下一个还有没有这样好的就未可知了。”窦映秋声音低低的,充满了蛊惑意味。 “我……我明个儿就让人递了拜帖过去。” 想了好一会儿,她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总是要叫小侯爷知晓大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是,莫要被旁人欺骗了。 只是大娘子那,若是真依着姑娘所言,怕是姑娘要早早做好准备,切莫在叫她在其中作梗坏了姑娘的大好姻缘。” “窦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叫她坏了我的姻缘。”顾半烟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窦映秋见状,颇为满意的笑了笑。 顾半烟拉着窦映秋,又是讨教了好一会儿哄人的法子,瞧着她腰上挂着的荷包绣工精致,又有些眼热起来,窦映秋无法只能给了她。 第五十六章 再见杨允恒 起早,顾半烟赤着脚站在地上眉头紧紧皱着,翻箱倒柜的找着自己衣裳。 “地上凉,姑娘快些穿上鞋。”叶娘被吓了一跳,急忙把鞋子拿了过去,不住地劝着。 “我就这么几件衣裳吗?”顾半烟瞧着已经被自己扔了一地的衣服,脸上满是不快。 这些衣裳她都已经穿过了,还怎么在拿出去穿,况且这些衣裳穿在身上都没有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又怎么能穿着去见小侯爷。 “姑娘回来,老太太只吩咐人给姑娘置办了这些衣裳。”叶娘许是因着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奴婢瞧着这件衣裳颜色就很是衬姑娘的肤色,样式也是时下最流行的织锦料子。”叶娘随手在地上拎起来一件淡粉色衣裙。 顾老太太虽然心疼她,有心想要补偿,可府上的银钱有数,也只能让人先做了四身衣裳穿着。 顾半烟心里有些不高兴,却又没有别的新衣裳可以穿,虽然委屈和恼恨,却又不得不让叶娘替自己穿上,总不能这样出去见人。 现下每每想起,翠梅身上穿着自己的衣裳,对黄云祁的怨恨便就增加了几分,“年关的 新衣裳做出来了吗?” “今年是窦姑娘掌管着中馈,现下还没有听那头传出信来。” 窦映秋若是不从公账上支出银子叫人给府里女款制做衣裳,老太太也绝不会从自己腰包里掏银子。 前几日若不是因着想要几身新衣裳,也不会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出来,却又没想到她的运气能这样好,饶是这样精心设计都没能如愿,实在是白白可惜了这么一个绝佳机会。 “奴婢昨个儿叫人偷偷出府沿着去普宁寺的路上仔细瞧了,确实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 只是之前买通的那些人,奴婢在叫人去寻,却没了丁点儿踪迹。” 顾半烟始终有些不死心,特意吩咐人去寻着蛛丝马迹,只是却仍旧是一场空。 当时她借故离开后,过了一两个时辰她也带人偷偷回去瞧了的,原本想着抓个现行,省的她不认账,只是在她在回去后,早就没了黄云祁一些人的踪影,任凭着她怎么找也没找到,实在没办法这才带着人回了府里。 “姑娘这身衣裳配着这两支简单一些的簪子,瞧着倒是颇为清爽。”叶娘手指极为灵巧,片刻功夫就已经把头发挽成一个极好看的 发髻。 发髻两侧各插一支琉璃簪,既不太过出挑又衬得整个人面容越发白净,如同清水出芙蓉。 顾半烟容貌虽算不得极好,但也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只是自幼被寄养在乡野之中,周身气度不如那些个自小被培养出来贵女那样好。 “衣裳已经这样素了,若是在戴这两支显得越发丑了。去把我那套镶嵌红宝石的头面拿出来。”她倒是觉着头面首饰越是华贵戴在身上才越是好看,像这样素的琉璃簪子,她才不要带。 叶娘不敢反驳,只能依着她的话行事。 嵌着红宝石的簪子瞧着虽华美异常,但配着这身衣裳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况且这头面首饰的样式也早就不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偏偏顾半烟很是喜欢,穿戴好后转了一圈瞧着自己似是极满意。 起来时,她就已经让人把拜贴送去了侯府,虽说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贸然过去不好,奈何她瞧见小侯爷第一面就喜欢上了,现下也只能她自己努力争取。 满心欢喜的过去,却被看门的小厮拦了下来,顾半烟不敢动怒,只能压着自己的怒气,尽量好声好气的解释:“今个儿早上, 我就已经让人送了拜贴过来,不信你们可以进去问问小侯爷。” “我们可没听见里头传出什么今个儿要有人过来拜见的话。 至于姑娘的帖子,怕是送错了地方吧!”两个小厮面露不屑。 “不会送错的,或许是小侯爷繁忙一时忘记叫人出来通报也是有可能的,若是两位小哥不信,尽管进去询问一声。”任凭着她好话说尽,奈何两个小厮不为所动,急得顾半烟剁了几下脚,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仔细思索一番才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仅剩的二两银子忍痛塞给两个小厮,陪着笑脸说着:“还要劳烦两位小哥动动腿,进去通禀上一声。” 许是这样的事,二人早已经司空见惯,眼下倒是没有什么诧异,反而心安理得的收了银钱,俩人对视一眼这才大发慈悲的说着:“你先等着吧!我这就去通禀一声,只是主子让不让你进去,可就由不得我们哥俩说了算。” “是是是,多谢小哥。”顾半烟忙不迭的应着,脸上的笑意也是越发大了起来。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那位小厮才出来:“进去吧!” “多谢小哥。”顾半烟高兴的,上扬着的嘴角 怎么也压不下来。 进了府邸大门,跟着女史进了见客的前厅。 顾半烟坐在椅子上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杨允恒带着侍卫进来。心里一喜,急忙起身行礼:“烟儿见过小侯爷。” “不知姑娘过来是为了何事?”杨允恒抿着唇,面上略有不悦。 顾半烟早就沉浸在见着他的喜悦之中,对于他面上的神情丝毫没瞧见,脸颊微微发红,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昨个儿烟儿对小侯爷多有冒犯,今个儿特意过来像小侯爷赔罪。” 杨允恒听着这话,才算是正经瞧了她一眼,见她空手而来,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头:“姑娘是来赔罪的?就这么空手过来赔罪吗?” 若是想要寻着借口,总也要寻着好一点的才是。 她只是想着今个儿要过来见一见他,若是能就此改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她不介意在多过来几次。 只是并非是她故意空手过来,她仅剩的二两银子已经给了守门的小厮,她如今真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出来,脸上红的像是一只煮熟的虾似的,快速的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只摸到一个昨个儿窦映秋给她的荷包。 第五十七章 私心 双手捏着荷包一角拿着递给杨允恒时,脸上更多的则是羞耻,荷包这样私密之物给一个外男,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顾大姑娘这是何意?”杨允恒丝毫没有想要伸手去接那个荷包的意思,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这次来的匆忙,我……我确实不曾拿什么贺礼来赔罪,只是这荷包还请小侯爷不要嫌弃。”顾半烟脸上红红的,一副想看却又不敢看的模样。 “若是没有旁的东西,就不必了。”杨允恒收回视线,神情冷淡。 顾半烟明显有些着急,捏着荷包的手越发紧了几分,急忙说着:“这荷包并不是旧的,是……是烟儿亲手绣的,虽说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可却也是烟儿的一番心思。” “名贵与否都不重要,只是荷包这等私密之物,我若是收下,未免叫人议论若是因此坏了姑娘的名声就不好了。”杨允恒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实则眼里却带着些许嘲讽,只是掩饰的极好,并未叫人瞧出半分。 拿出荷包时就已经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不肯死心,非要试上一试罢了。 顾半烟悻悻的放下手,神情明显不如 方才那样高兴,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杨允恒没工夫陪着她继续扯下去,才想着开口赶人离开,长公主这个时候带着人呼啦啦的进来。 “母亲!”杨允恒见人进来,急忙起身行礼,神情也不似方才那样散漫。 顾半烟瞧着人神情有一瞬间的紧张,随后又是欣喜,跟着起身行礼问安:“长公主安好。”神情恭谨,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意。 “这位姑娘是?”因着她并未自幼在盛京长大,故而盛京之中一些名门贵女并不认识她,而长公主又是最不爱交际,是以见着她才会这样疑惑。 听着长公主询问,眼巴巴的瞧了杨允恒一眼,见他没搭话这才自己开口:“在下是顾修远之妹,顾半烟。” “顾府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姑娘,不是只一个世子吗?”长公主皱了皱眉,仔细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臣女自幼身子不好,路过的道士曾说若是养在府里定是活不到及笄之年,母亲这才狠心把臣女送去了叔父家中,前些日子才被接回盛京家中。”顾半烟脸上有些羞色,在说着话时,又不自觉的带了些许讨好。 “原来如此 。”长公主似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 手指在身前扭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的说着:“臣女初见长公主便觉着十分亲切,不知臣女日后能不能多过来陪着长公主说说话?” “我母亲喜静,盛京之中人人知晓,顾大姑娘就不必如此劳烦了。”杨允恒开口推拒。惹的长公主颇为好奇的瞥了眼,又认真的打量了她几眼这才重新收回视线,面上仍旧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顾半烟本意是想着从长公主这里入手,若是能讨了她的欢心,对于她日后进府的机会也就加大了几分,却不想长公主还未说什么,便被他一口回绝,一时之间心里既有些气愤,又有些羞愧。 长公主许是瞧着她这样尴尬于心不忍,这才开口:“我年纪大了,确实不喜欢太过吵闹,你年纪小若是当真整日进府陪着我这个老婆子未免太过无趣,有着这些功夫还不如和其余姑娘约着一起说说话,打.打马球倒也能高兴一些。”杨允恒的拒绝的话已经说的那样清楚明显,她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只是在说几句缓和的话,也省的人面子上太过难看。 只可惜顾半烟并未懂得长 公主这番心思,仍旧想着替自己争取:“臣女也喜静,陪着长公主说说话,想来也不会扰着长公主的清净。” 杨允恒没了耐心:“顾大姑娘倒是好生奇怪,不在府里绣花读书学习规矩,怎的一门心思想要往旁人家钻。” “我……”顾半烟红着眼眶看着他,见他没有反应,才把视线转到长公主身上,死死咬着下唇,活脱脱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 “顾大姑娘来了也许久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被人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毁了姑娘的清誉。”杨允恒下逐客令。 “那臣女过两日在过来拜访。”顾半烟就算是脸大,也不好在继续坐下去。 顾半烟离开后,长公主带着几分调笑的语气说着:“瞧着人都追到府里来了,也不知你还挑什么。 这个虽然容貌并不是十分出挑,但瞧着性子也还算是温和,家世好歹也还是个侯门出身的嫡出姑娘,与你也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不若你就考虑考虑。” 若是换做旁人家,双十的年岁不仅没有正头娘子,连着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一个,怕是早就要急得请郎中过来瞧着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了。 偏偏长公主竟还调笑不断,丝毫没有担忧着急之意。 “母亲是没瞧见她昨个儿陷害人时的那副恶毒嘴脸。”对顾半烟他不仅没有丝毫好感,连着好脸色都没有。 “这么说,昨个儿你是瞧见了?”长公主忽的来了兴致,连着身子都微微向他这边倾斜了些许。 “昨个儿,儿子无事路过顾府顺道拐进去,谁承想就见着了顾大姑娘那副歹毒嘴脸,不愧是寄养在乡野之中,身上没有半点世家贵女的规矩和礼仪。”提及顾半烟,杨允恒满减掩盖不住的嫌弃和不屑。 知子莫若母,大公主也能瞧得出他的神情知晓他心中所想,对于顾半烟倒也不在提半句,只是幽幽叹息一声:“你既无意,也就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早些让人死心也就是了。” 杨允恒还从未让哪家姑娘进府里来过,这次听见竟是让顾府的大姑娘过来,她还以为是他想开了,瞧上人家姑娘了,这才兴冲冲的过来想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降服住她儿子。 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竟是弄了个笑话出来。 不过这样的心思,她也不好说出来,免得叫人笑话。 第五十八章 母子谈心 “儿子知晓。”杨允恒抬头瞧了大公主一眼,动了动嘴皮子,最终也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反而垂眸乖巧应着。 “我瞧着方才那姑娘也不是个十分如意的,只是恒儿这天下最好的姑娘怕是都在盛京之中了,若是你在挑选不定,怕都要让旁人挑走了。”长公主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上心他的婚事,只是相较于旁人那样热络才显得她异常冷淡罢了。 “儿子正头娘子非得儿子自己挑选才好。”杨允恒垂眸答着。 长公主一个月总是有那么两次显得异常,对于他的事也比平日里多关心几分,杨允恒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自己挑选,不也得先挑选吗? 不若,明个儿我让人把盛京中尚还未议亲的名门贵女画像拿过来,你仔细瞧一瞧,若是万一有瞧得上眼的,我也好着人去提亲不是。”长公主满减殷切的瞧着他,大有一副他点头就立马着人准备的架势,若是能今年完婚明年就让她抱上金孙就更好了。 “那些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杨允恒一个都瞧不上,直接粉碎了长公主想要抱金孙的梦。 长公主被他激怒,朝着人狠 狠瞪了一眼,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倒是找一个不是庸脂俗粉的回来让我瞧瞧。”一天天嘴上功夫了得,一说到正事上,就推三阻四的寻着借口。 “儿子确实是寻了一个。”杨允恒一时没忍住说漏了嘴,对上长公主明显发亮的眼睛,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嘴快。 “是哪家的姑娘,哪日设宴递个帖子过去,也好叫我瞧瞧。 那姑娘知不知晓你的心思,用不用我帮衬一把?”长公主压制不住心里的喜意,盼了许久的事突然就成了,心里是旁人说不上来的高兴。 “母亲多虑了,八字还没一撇,日后母亲定会有机会见着的。”杨允恒有些发愁,黄云祁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说的,不然他毫不怀疑长公主会大义灭亲,在府里私设刑堂处置他。 “既有了心仪之人,自然动作要快一些若是叫旁人捷足先登有你后悔的。”长公主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现下都什么火候了,还这么一副慢悠悠的样子,也活该他双十的年岁还不曾成亲。 “儿子必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杨允恒垂眸浅笑。 “日后官家那若是在想着给你赐婚,你自己去解决,我没那功夫 替你遮掩。” 这是长公主为何这样急着催促他成婚的原因之一,官家那头比她还要上心,每次见着长公主总是要说上几句,偏偏次次都要下旨赐婚盛京中极好的姑娘给他,甚至有一次差一点就下了圣旨,长公主也是飞了好大的口舌这才给拦了下来。 “舅父最是疼爱母亲,若母亲亲自去说,十次总归有九次都是能成的。”杨允恒也怕见着这样的场面,每次官家提及赐婚的事,他总是要寻着一些由头离开。 “行了,你的烂摊子我才懒得去管。”长公主摆了摆手,起身离开。 傍晚,黄云祁用过晚饭后便让人伺候着沐浴,头发都还未擦干便有些着急的瞧着白日里让翠竹偷偷出去买回来的画本子,才翻看了两页,听见外头隐约传进来的吵闹声,翻着书页的手略微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着:“外面在吵什么?” “是大姑娘那头的人在显摆,他们姑娘今个儿不就是去了趟小侯爷的府上,就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翠竹有些不悦,这样没教养私自跑去外男府上,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反而回来还沾沾自喜的到处显摆,也不知道在显摆什么。 “哪个小侯爷?”黄云祁思绪都在画本子上,一时之间没转过磨来。 “还能有哪个小侯爷,还不是咱们盛京独一无二的那个小侯爷。”翠竹气鼓鼓的说了这么一句,忽的转了脸色,又有些八卦的说着:“奴婢听闻,盛京中那些个名门贵女排着队的想要登那位小侯爷的门,连着门槛都不曾踏进去过,咱们大姑娘也是命好,今个儿能进了侯府。” “小侯爷的府当真这么难进?”黄云祁有些好奇,不过是府邸罢了,怎么就弄得跟个金窝似的。 “何止难进,怕是咱们盛京中的姑娘还没有几个是能踏进去的。 偏偏长公主也不喜那些个宴会,如此一来那些名门贵女想要借着参加宴会进去的心思也都泡了汤,不知惹的多少姑娘芳心碎了一地。” “既然咱们大姑娘这样高兴,咱们也得出一份力不是。”黄云祁瞧着人俏皮的眨了眨眼,在翠竹轻俯过来身子后,凑近她耳边说道:“让人去外头帮衬大姑娘传播一番,想来盛京中必定是有不少姑娘羡慕。” 女子最是看中自己的名声清誉,顾半烟一无长辈陪同二无兄长相伴,私自上门相见外男, 若传出去名声必定受损。 而盛京之中其余贵女也都一心倾慕杨允恒,若是得知她进了门,还不知要怎么羡慕嫉妒。其中一些胆大的,想来明着暗着的也会给她使不少绊子。 这也只是她收取的些许利息罢了,至于其他的还需的慢慢一笔一笔清算。 “世子安好。” 屋内,黄云祁听着外头响起的声音,迅速和翠竹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些许不耐烦和厌恶。 把手中的画本子递了过去,便寻了个外衣披在身上,还不等她下一步有所动作,顾修远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世子爷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我来自己正头娘子房里还需要分什么时辰吗?”顾修远有些不悦,许是还因着昨个儿顾半烟说她的那些个话,耿耿于怀。 “世子若是无事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妾身正病着,若过了病气给世子,妾身实在于心难安。”说着,黄云祁故意咳嗽了几声,偷偷拿眼睛瞧着人,见他面上的不快似要溢出来一般,心里除了厌恶倒也没有旁的。 “无妨,病了这些时日也吃了许多药,就算是没好怕也是快好了。”顾修远撩起衣袍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第五十九章 世子要留宿 黄云祁实在是不愿瞧着他,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翠梅自从抬了姨娘,世子怕是一趟都不曾过去,不若今个儿就过去瞧瞧,也省的底下姨娘有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 “你就这么想推我去旁人房里?”顾修远恼怒,脸上被气的通红。瞪着她时,眼底隐隐闹着些许火光。 “世子误会了,妾身身子骨不争气,不愿委屈了世子。”黄云祁丝毫不在意他动怒与否,只是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把他推出去。 “无妨,你从前的身子便就极好,如今就算不适怕也只是着了风寒一些小毛病。”顾修远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黄云祁冷下脸,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整个人瞧着似是十分戒备他。 顾修远被她这举动刺激到,眼神阴狠看的人心里直发突。好一会儿,似是发了狠一般,伸手拽着黄云祁揽在自己怀里,便强拉硬拽的往榻上走过去。 “世子你要干什么?”黄云祁有一瞬间的慌神,随后又勉强自己稳下心神,厉声问着。 “你我是夫妻,做什么不应该?”顾修远心里憋着一股气,嘴上反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却 不断。 男子力气自是要比女子大的,饶是她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直至后背抵在榻上,顾修远压在她身上,翠竹和于雁才听见里头的声音神色慌张的推门进来。 “你放开我。”黄云祁拼了命的踢打,却半点作用都没有。 翠竹和于雁对视一眼,眼里尽是对她的担忧,虽然不知道俩人发生了什么,但瞧着眼下场景,只能上前帮衬着:“世子爷息怒。” “滚开!”顾修远对着她们二人可是没有半点怜惜之情,抬腿对着俩人就是一人一脚。 “顾修远!你混账。”黄云祁瞧着翠竹和于雁二人被他踹的摔了出去,立马恼恨的瞪着他,若是此时她手上有刀怕是一时头脑发热真的会捅上去。 手指翻飞,指尖夹着一枚绣花针,趁着他不注意扎在他脖颈上,半晌顾修远整个人毫无知觉的倒在了她身上。 黄云祁嫌弃的踹开人,急忙起身朝着俩人走过去,满减焦急担忧的问着:“有没有伤着,要不要紧?” “奴婢们没事,世子爷他是?”翠竹瞧着榻上那人毫无知觉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顾修远就算在怎么混账一些,总是顾府的世子 ,若是在她们流霜阁出了事,怕是她们也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没事,他睡上一觉就好了。” 她早就想过会有今日,对于这样的事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身上藏着许多绣花针,绣花针又被他浸泡在足量的迷药之中,如今被她扎在人脖领上,足够他安睡一整晚的功夫。 虽说明个儿醒来免不得又要一阵发火,但总好过委身于他,叫人忍不住恶心。 “明个儿怕是世子爷又要寻着大娘子麻烦了。” 翠竹蹙眉,瞧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们二人本事夫妻,寻常府里的正头娘子争宠还来不及,哪里会想她这样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实在是叫人想不明白。 “大娘子若是能诞下嫡长子,于大娘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日后府里那些个姨娘姑娘的都越不过大娘子,大娘子又何苦这样与世子爷置气,未免把人越推越远。”于雁对于之前的事只是隐约听到一些,现下瞧着顾修远有些时候又是存了心想要和她缓和关系,偏偏黄云祁不为所动,反而还想尽办法把人往出推。 “生下这样人的孩子,我只觉着恶心。”黄云祁直勾勾的看着于雁,头 一次的没有遮掩,直白的说出自己心里所想。 于雁毕竟过来时日还短,有些话也不适合多说,听着她这番话心里明显觉着有些不妥,却又只是动了动嘴巴,并没有多说。 翠竹无声的叹息一声,极为贴心的说着:“奴婢在替大娘子在外间铺上一层被褥,只是夜里要多烧一盆子地笼,不然下半夜怕是要冷。” “嗯,你们俩也早些回去休息,只是身上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亦或者伤着了哪,要早些过来告诉我,也好叫人去寻了郎中过来瞧。” 翠竹和于雁心里很是感动,又说了几句谢恩的话。 哪个府里的女史奴才病了不是只寻着府里懂医理的婆子瞧一瞧也就算了,哪里还能像她们这样特意叫人去府外寻着郎中回来瞧。 黄云祁瞧着躺在榻上早已人事不知的顾修远,手指逐渐收拢,眼中恨意也是不在掩饰,迸发出来的恨意,让人瞧着有些心惊。 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恨意也是逐渐收敛起,转身走出内室。 并非是她对顾修远还留有余情,只是现下并非是动手的好时机,虽说趁着他人事不知可以痛快的解决了她,可后续她也是要 被一同折进去,未免有些不值得,还不如暂且先忍耐下来,后续在徐徐图之来的稳妥。 重来一次,她虽说对他们顾府众人的恨意犹如翻滚的江水,但她却不想在给她们陪葬了。 “黄云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耍下作手段。”一早,顾修远睁开眼睛摸了摸昨个儿被扎过的脖颈,怒气冲冲的朝着人走过去,厉声呵斥质问。 黄云祁撂下银勺,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神情镇定的说着:“妾身听不懂世子在说什么,昨个儿世子不过是累极了这才睡下罢了,怎么今个儿一早起来就这样大火气。”她越是镇定自若,就越是显得顾修远滑稽可笑。 黄云祁身子极为灵巧的躲过他发过来的一巴掌,脸上带了冷意问着:“世子是想动私行吗?” 正妻不同于妾室,在府上地位还是极高的,旁人府里就算是有什么腌臜事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的,若是当真被捅出去,怕是免不得要被官家问罪。 也正是如此,黄云祁才这样厉声质问着。 “休要胡言,你用下作手段谋害夫君,凭着这一条,足以用家法处置你。”顾修远被气得狠了,指着他的手指也有些发抖。 第六十章 立规矩 “何来陷害一说?妾身只是瞧着世子实在是累极了,这才不忍心扰着世子休息罢了,若是这样也是陷害,妾身实在是无话可说。” 黄云祁面上尽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昨个儿她虽然略施小计得手,顾修远也不是个傻得,自然知道她耍的手段,只是瞧着她一副拒不相认的模样,又实在拿着她没有办法。 若是放在以往,总还是能寻着一些手段和法子磋磨她,只是眼下宫里头那位贤妃娘娘和二皇子已经不知道因着什么事情恼了他,黄府那头他也是实在不愿舍弃,毕竟若是因着一时气头上,舍了黄府这条大鱼,继而使得自己前途受损实在是得不偿失。 顾修远不住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宽慰自己,足足一炷香的功夫,脸色才略微缓和下来些许。 “爷,窦姑娘那头女史过来请爷过去瞧瞧,说是昨个儿夜里,就开始头疼的厉害,怕扰着爷与大娘子安寝这才一直挺到现下才着人过来禀报。”元鼎推门进来,先是瞧了一眼屋内诡异的气氛,随后又装作没察觉出来,垂下头如实禀着。 “许是管家的事太过繁琐,这才把一向身强体壮的窦 姑娘都累的病倒了。 世子还是快些过去瞧瞧吧!虽说窦姑娘因着上次的事并不曾真正入府,可好歹也是开始伺候世子了,总要过去瞧瞧是否要紧才是。” 黄云祁正愁着寻不到合适的借口叫他离开,赶巧窦映秋那头派了人过来争宠,可不是要顺坡下驴,难得的替那头说了几句好话。 顾修远阴沉着脸色并未说话,只是瞥了她一眼才甩手离开,可见被气的不轻。 “这外头的屋子就不如内室的榻睡着舒服,昨个儿睡得我浑身都疼,我在回去补个回笼觉。”黄云祁打着哈欠起身,一边说着一边朝内室走过去。 头一次用那样的东西,她也不知自己的量究竟能够使得他睡多久,因此昨个儿夜里她倒也并未敢睡实,这一夜下来比不睡还要累。 “大娘子,老太太请大娘子过去伺候用早饭。”这头才刚刚脱下外衫,还不等躺下,顾老太太院子里的芙沐快步走进来,先是行了一礼礼数做了个周全,这才开口说明来意。 “伺候用早饭?”翠竹有些呆愣呐呐开口:“我家大娘子身子骨还未好全,若是这个时候过去伺候老太太,岂不是要 过了病气给老太太。” “正是呢!我身子骨还不曾好,若是当真因着我过了病气给婆母,我心里实在是难安。 还烦请姐姐,回去禀报一声,等我身子骨大好时定要过去晨昏定省,伺候婆母用早饭。” 一般这样立规矩折腾人,也都大多是老太太对付新入门的大娘子罢了,摆一摆自己作婆母的威风,另一方面也是想着要磨一磨新媳妇锐气,省的日后不知天高地厚,不敬重婆母相公。 不过,黄云祁嫁进来已经是几年的功夫,从前顾老太太只想着旁的法子磋磨她,哪里用过这样的手段,眼下还不知是谁提醒了她用这样的法子。 “奴婢也是依着吩咐办事,就算大娘子不愿过去也别为难了奴婢。 况且,大娘子身子也是病了好些时日,如今瞧着面色红润,想来是身子骨大好了,也不必太过于拘泥这些小事上。”芙沐抬头快速瞧了她一眼,瞧清楚她面上的神情后,才开始说着。 芙沐这一举动就属于两方主子打架,偏偏惨的只有底下伺候的女史一人,实在是可怜。 “姐姐不知道,我家大娘子这身子骨才略微有些好转,眼下 最怕见风冷着,若是因着这次过去冷着冻着,重新病的重了,怕是旁人还以为婆母故意磋磨我这个儿媳,与婆母名声有碍。” 黄云祁面上含笑,字字句句皆是推脱之意,不管如何,都是坚定自己想法,不肯过去。 她又不傻,更加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明摆着这次顾老太太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听了什么耳旁风,明显想要拿着她去出气,她才没有那么傻,上赶着送上门去。 芙沐任凭她费尽口舌,好话赖话说了一箩筐,愣是半个人影都没能请回去,心里也是存了些怨气,屈膝行了一礼便转头离开,回去复命。 “大娘子,这才怕是当真要把老太太给气个好歹。”翠竹说着芙沐生气离开的背影,幽幽叹息了一声说着。 她也不愿瞧着黄云祁过去受人磋磨,只是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总是要过去走一趟的。 不过,眼下这个时候,黄云祁却不愿过去受这个委屈,更加不愿去多浪费这个口舌。 故而,听着翠竹这番话,也只是勾唇浅笑,眸子微眯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婆母那早就已经怨恨死我了,左右也不差这一次。 既然出去,我又何必上赶着让人去磋磨,还不如等过些日子再过去,到那时怕是她的气也消了许多。” “大娘子说的是,现下咱们能避着就多避着一些。”翠竹忍不住跟着一同笑起来。 “之前大娘子吩咐,外头已经有了不少关于大姑娘的闲言碎语,怕是各个世家大族都要对她避之不及了。”于雁跟着说着。 “顾半烟可是一直被顾老太太放在心尖上的,若是听了这样的消息,还不知道要怎么动怒呢!” 她只要一想着这样的事,心里就忍不住的高兴,谁叫她们顾家人蛇鼠一窝,把事情都做绝了呢! “不只是老太太,怕是世子也要跟着一同被气坏了。”顾老太太最是看中顾府的名声,而顾修远也是看中自己的名声,顾半烟这样的事被传出去,不只是顾府连着顾修远的名声都跟着一同填进去了。 偏偏顾半烟那头听着这个消息,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怒意和着急,反而颇有些沾沾自喜的问着:“外头当真这样传着?” “正是呢!老太太和世子爷那头怕是都要气坏了,姑娘还是尽早想个法子吧!”女史心里一阵着急,忍不住催促。 第六十一章 设计顾老太太 “黄云祁,你这架子倒是越发的大了,连着我这个婆母都开始请不动你了。”离着芙沐回去也就约摸有一刻钟左右的功夫,顾老太太直接带着人怒气冲冲的过来,一只脚才迈进门槛里整个人都还没彻底进来,就已经控制不住怒气,厉声质问着她。 “婆母说的哪里的话,并非是婆母请不动妾身,只是妾身身子骨实在是不争气,这又病了许多时日,妾身也是怕过了病气给婆母。”黄云祁瞧着人进来,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紧不慢的让人扶着起身,只是屈膝行了一礼。 “旁人家的儿媳,哪个不是晨昏定省伺候公婆,搭理府中上下所有事情,怎么偏偏到了你这府中诸事不管也就罢了,连着给公婆行礼问安也是推三阻四的不肯,连着肚子也一同不争气,嫁进来多年,连着个动静都没瞧见。” 顾老太太越说就越是觉着恼怒,心里更加觉着顾修远受了委屈,娶了这样的媳妇进门。 黄云祁冷笑看着她:“世子新婚之夜就走了,妾身这肚子若是当真有了动静,可不是要把婆母给吓坏了吗?” 不过是尊敬了几天,就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有 个不顺心的就拿着自己出气。 “放肆!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黄府就是这样教育姑娘的?” 顾老太太动不动就拿着黄府说事,这也是黄云祁最厌恶的一处,眼下见她又开始旧事重提,脸上神色迅速冷了下去,蹙着眉瞧着她时眼底尽是厌恶和冷意,瞥见她身后进来的人,迅速垂下头遮掩住嘴角一丝冷笑,做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婆母教训的是,还求婆母息怒,莫要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顾老太太并不知道自己身后早已经进来了人,只瞧着她这幅模样,以为是自己抓住了她软肋,毕竟黄府教育出这样姑娘的名声传出去,不仅是她自己面上不好看,连带着黄府也要被人议论。 越想越觉着是这么回事,瞬间挺直了腰杆,瞧着她更加不屑:“你如今已经嫁进顾府,就要事事以顾府为先,多帮衬着府里的事物。 我瞧着你那还有些料子,料子颜色太过轻浮你用不上,不若就给了烟儿,她年岁小穿着那样颜色的衣裳也好看。 你作为嫂嫂的也应当多疼惜疼惜妹妹才是。” “那料子是妾身出嫁时,母亲特意 出去挑选出来的,妾身一直不舍的做了衣裳穿。”黄云祁在抬起头时,眼眶早已经泛红。 “从前只听着旁人说顾府是勋贵顶流人家,如今瞧见了才知晓我不过是如此罢了。”一个身穿淡黄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门内,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一层薄怒正瞪着顾老太太瞧着。 顾老太太身后冷不丁的传来这道声音给吓得一个激灵,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太过得意又或者是因着顾半烟的事被气糊涂了,这才没听见身后房门传出来的声响。 “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我们侯府?” 顾老太太并没有什么诰命在身,从前虽说也进宫过几次,却也不过是借着从前的侯爷罢了,老侯爷没了,顾修远这个世子又迟迟不曾承袭爵位,顾府虽说还是侯府,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已经没落了。 “我乃昭辉公主贴身女史。”女子向上抬了抬下巴,一副倨傲的模样。 顾老太太听到昭辉公主名号时,脸上神色略微变了变,又因着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小小女史,身板又重新硬气起来,冷哼了一声:“臣妇不知姑娘过来,是为着什么事。 我府上与昭辉公主一向 是,不曾有什么交集。” 一个小小公主,手上并无实权,又非是中宫圣人娘娘嫡出,顾老太太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并没有把人放在眼里,若是来的是二皇子亦或者三皇子身旁的任意一个小厮,顾老太太也绝不会是现下这幅嘴脸。 “我们公主与你们顾府虽然没有什么往来,但黄大姑娘从前却是我们公主的伴读。 公主为国祈福,如今骤然回来,总是顾念旧人,想着寻从前的人过去陪着一同说说话,莫不是顾老太太也不准吗?” 女史面上已经有了怒意,说出来的话音调微微上扬。 顾老太太却毫不在意,脸颊上的肥肉抖了抖,好一会儿才似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黄云祁已经嫁了他人妇,怕是就算进了宫,也与公主没有什么话可说。” “黄大姑娘与我家公主有没有什么话可说,并非是顾老太太说了算的。”女史说着略微停顿了一瞬,瞧着她的目光越发不耐烦起来:“难不成,顾老太太是不许黄大姑娘进宫陪着公主说话,想要违抗公主的命令不成?” 半晌,顾老太太才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臣妇不敢。” “姑娘 快些收拾收拾,公主正在宫里头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姑娘过去呢!”女史转过头瞧着黄云祁时,脸上瞬间变了神色,眉眼之间尽是笑意,看的顾老太太又是一阵牙疼。 黄云祁一路跟着女史进了宫殿,对着上座女子行礼:“妾身给公主请安,公主万安。” 昭辉公主脸上带着笑意,特意起身下来扶起她:“快些起来!你我几年未见,怎的如今见了反倒是生分起来了。” 黄云祁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此时才抬头打量起眼前人,相较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公主反倒是沉稳安静了不少,许是佛寺里头待过的缘故,气质清雅如空谷幽兰一般。 “妾身还未恭喜公主终于回来了。” “你我之间无需这样客气。”昭辉公主拍了拍她手背,拉着人坐下。 “瞧着你倒是瘦了许多,整个人也没了从前的活泼开朗,如此可见就算是嫁与自己心上人,也并非是一桩好事。”昭辉公主虽说身处佛寺之中,对外界只是并不知晓,可在回来时也还是叫人去打探了一番,对于顾修远的事迹多少还是清楚的,不然今个儿也不会特意吩咐人去把人请进宫里头来。 第六十二章 博得昭辉公主同情 “只能说我从前年岁小,太过任性。 公主日后万不能步了妾身的后尘。”黄云祁面上隐隐有些疲态,昭辉公主之所以在一众高门贵女之中独独挑选了黄云祁做自己的伴读,也是因着她与自己的性子最为相似。 俩人不只是从前性子相似,眼下瞧着也是颇为相似。 “你还能追求一回自己喜欢的人,我却是不能。”昭辉公主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继续说着:“我因着为国祈福在佛寺呆了三年,这才耽搁了婚事。 如今父皇一纸诏书,把我招了回来,想来这婚事是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从前他们二人闲暇之余,也曾一起幻想讨论过日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挑选什么样的夫君,又是如何相夫教子。 现下回想起来,俩人只觉着面上有些发热,心里更是又觉着好笑又觉着好气,却在无从前那样的悸动和单纯。 “官家必定会替公主挑选一位喜爱公主的驸马。”黄云祁真心实意的说着。 昭辉公主虽说并非是嫡出,但也是所有子女之中最得官家喜爱的一位,又舍身为国祈福在寺庙之中吃斋念佛三年。 就算从前官家不喜爱她,因着 这一事,不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也绝不会随意挑选一位驸马指婚。 “若是不能嫁与自己真心喜爱的男子,嫁与谁又有什么区别?”昭辉公主吹着眼眸,让人瞧不清眼中的情绪。 黄云祁也曾情窦初开过,也明白那种滋味和煎熬,只是瞧着昭辉公主的神色,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她这番话只是初于感慨,还是当真有了自己心仪之人。 好一会儿,才带着些许试探的语气开口问着:“这三年之中,公主可是遇见了什么人?” “怎么会。”昭辉公主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又遮掩下去:“这三年我一直在寺庙之中为国祈福,为父皇祈福。不曾踏出过寺庙半步,这些事情父皇和众大臣也都是知晓的,我又如何能遇见什么人。” 就算她遮掩的再好,也逃不过黄云祁的眼睛,知道她这是打算一直深埋心底,不打算告诉所有人,也不愿戳破这件事叫她为难。 况且,屋里伺候的众女史,谁又知道有没有问题,若是有旁的宫里安插进来的,把今个儿这件事传出去,不仅是昭辉公主就是她自己也要跟着一同受罚。 黄云祁仔细想了想,才说着开解的话:“ 小女儿才只想着情情爱爱之事。 妾身与公主早已并非是小女儿,当然也不能一味地想着情爱,总也要瞧瞧那人的人品是否得当,家中情况又是否适宜,能否与公主门当户对。” 这番话不仅仅是为了开解昭辉公主,也是为了开解从前的那个自己。 毕竟上一世,黄云祁为了能够嫁进顾府也是做出过不少傻事,眼下想想她真恨不得给当初的自己两巴掌,直接打清自己。 昭辉公主并非是个愚笨的,回来时特意叫人打听了顾修远,知晓他带了美娇娘回来,眼下又瞧着她半点没有夫妻和睦的模样,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还是有些不放心,面上一片郑重的问着:“顾家人待你好吗?顾修远待你好吗?” 她名虽为伴读,却实则与昭辉公主情同姐妹。 黄云祁有些意外,顿了顿状似无意的说着:“还是不错的。日子总归是要继续过下去不是。” 宿雯就是之前被昭辉公主派到顾府的那位女史,忍不住出声:“也就是大姑娘性子好,那顾家老太太都把姑娘欺负成什么样了,姑娘现下还百般替她瞒着。 奴婢瞧着那就是个老刁婆子,亏得还 是什么侯夫人。” 昭辉公主从未瞧见过宿雯发这样大的火气,一时之间也有些稀奇,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瞧着黄云祁的眼神带了些许探究:“今个儿宿雯究竟是在顾府瞧见什么了,让她气成了这幅样子。” 她虽为公主,却并不似旁的公主那样任性,反而性子谦和宽厚,对着底下奴才也是从不随意责罚,也正是如此才把宿雯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妾身身子一直不好,今个儿婆母派人过去叫妾身过去伺候婆母用早饭被妾身推了。 婆母一时气不过,这才过来说嘴两句罢了。” 她也是因着瞧见宿雯进来,故意做出一副忍让模样,好在顾老太太也没叫她失望,说出来的那些个话,字字句句尽显刻薄。 她越是刻薄,就越是显得黄云祁无辜,日后就算是在有什么事,众人也只会觉着是顾家人耍手段,而她是最无辜的那个。 并非是她故意想要利用昭辉公主,只是上一世她吃尽了这种名声的亏,这一次不得不利用一些特殊手段和心机保护自己。 她说上百句千句,也不抵昭辉公主说上一句。 “顾老太太还责怪姑娘肚子 不争气,字字句句指着黄府没规矩,不曾教养好姑娘。”宿雯现下想起来还是觉着气得不行:“就连着公主,那婆子也是丝毫不放在眼里,幸亏那顾世子还不曾承袭爵位,也没有什么大的官位,若是不然怕是连着宫里头的圣人娘娘都要一并不放在眼里了。” “宿雯!不得胡说。”昭辉公主听她越说越不着调,冷下脸呵斥了一句。 头脑冷静下来后,宿雯也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辩解只能呐呐的说着:“公主息怒,奴婢一时失言。” 黄云祁浅浅一笑,转头朝着其余几个女史说着:“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公主怕是口渴了,你们先下去冲一壶梅花茶,冲茶的水要清晨采摘的露水才好。” “难为你还记着我的喜好。”昭辉公主有些许意外,朝着还在愣神的女史跟着嘱咐了一句:“另外叫御膳房做两碟子点心和碧绿春的茶。” “公主又何尝不是记着妾身的喜好。”俩人相视一笑。 “你先起来吧!今个儿也就罢了,日后这样的话断不能再说,不要在佛寺住了三年连着宫里头的规矩都一并忘了。”昭辉公主难得的冷着脸训斥女史。 第六十三章 交易 宿雯忙应了一声,也是她一时被气的昏了头,这才口不择言。即便昭辉公主不这样训诫,她日后也不敢在这样随意胡乱说,宫里头的腌臜事她还是清楚的,好在她们家公主只是个公主,于各个宫里头的主子都没有妨碍,这才能这样舒舒服服的过着。 “顾老太太这样待你,顾修远呢?他就不曾帮衬你吗?”屋内没了人,昭辉公主又重新把话题引回到这件事上。 “我当初一心想要嫁进顾府也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公主当初进了佛寺祈福,或许并不知晓,顾修远在我们二人新婚之夜特意请兵出征,至此在不曾回来。 前些日子回来时,身边也早就有了旁人。”黄云祁垂眸,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顾修远当真如同传闻这样,他简直是胆大包天。”昭辉公主的反应并不比宿雯小多少,之前营造出的那股沉稳气质在此时此刻反而尽数没了。 黄云祁瞧的有些高兴,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迎着她明显谴责的目光,心里不知怎么的又觉着有些发酸。 上一世她被禁锢在顾府,就算是知晓昭辉公主回来,也因着一心扑在顾修远身上,并没有时 间理会,而公主也曾派人过来请过一次,只是那时候她听从顾老太太的话,并未跟着进宫,现下想想自己当初也真是蠢得厉害。 “好了,我虽只是一个公主,不如几位皇兄是皇子,手中有实权,但若是想帮衬你出气处置区区一个世子也还是没有问题的。” 黄云祁知道她这样说,是在给自己宽心,让自己放心,知道自己身后永远有人支持,这样才不至于在自己受委屈受欺负的时候,连着一个诉苦撑腰的人都没有。 “妾身多谢公主。”黄云祁眼眶有些发热鼻头发酸,却又强忍着才不叫人瞧出异样。 在她回府时,顾修远那头得了消息,片刻不耽搁的赶过来,推门进来,没有丁点儿委婉的说道:“你今个儿进宫去见昭辉公主了?” “世子的耳目但是极快。 妾身才回来,世子这头就已经知晓了。”黄云祁和顾修远几乎是前后脚进了流霜阁,茶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这样质问,心情能好就怪了。 “你既然嫁进顾府,就应该有身为顾府大娘子的觉悟。”顾修远冷哼了一声,心里有些烦躁,瞪着她隐隐有些不善。 黄云祁却毫不 在意,甚至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眼下他在自己房里不管是动怒还是如何,都不值得自己为着她费心。 “世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世子也知道妾身愚笨,若世子不直说怕是妾身想不明白。” “你既与公主交好,不若去求一求公主,叫公主在官家跟前替我说一说好话,也好叫我早日入朝建功立业。” 顾修远现下头上虽然我挂着官职,只是那官职实在是叫人瞧不上眼,也不能跟着去上早朝,每日只能混日子罢了。 起初,他还能耐下心等一等,只是这时日一长,生怕官家把他彻底忘在脑后,这才彻底慌了神,连带着贤妃和二皇子那头也不肯搭理他,就更加像是一只没头苍蝇乱撞。 “世子糊涂了,后宫不得干政世子怕不是忘了。 公主只是一个公主,如何能说的了这样的事,况且官家最是厌恶后宫女子胡乱妄议朝中之事。” 历朝历代,都是最忌讳后宫女子干政。顾修远今个儿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就证明他是真的走投无路,这才会彻底不顾脸面,疯狂寻着能在官家跟前露面的可能。 “岳父如今虽然卸了兵权,可在朝中也 是能说得上话的,公主是后宫之人不能干政,可岳父却实打实的在朝中,总能替我说上两句话吧?”顾修远冷静下来,不似方才那样。 黄云祁忍不住笑起来:“世子未免太瞧得起我父亲了。” 顾修远抿唇,知道现下这个时候,和她来硬的不行,只能压下心里的怒意,软言软语说着:“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让岳父在官家跟前替我美言几句,让我能够建功立业。” 黄云祁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歪着头一副兴致勃勃的说着:“我若是让世子爷不许给窦姑娘名分,不许与她同房呢?” 顾修远听着这话,心里先是一喜,而后又是恼怒。一方面觉着,她这还是在吃醋闹别扭,另一方面又觉着她身为顾府的正头娘子,处处针对一个出身可怜的姑娘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又善妒,况且窦映秋又是实打实救过他性命的人,若今个儿当真答应了她,未免叫人耻笑。 “若是世子舍不得窦姑娘,就当妾身今个儿什么都没说,妾身也当世子全然不曾过来。 今个儿回去,世子也还是能与窦姑娘亲亲热热。” 这样亲密的话叫她说出来,竟没有半点不好意 思。 顾修远眼中明显有些犹豫,窦映秋于他来说并非是不能舍弃的,只是若是答应的太快未免显得他太过凉薄无情,可若是不答应又实在是不甘心,毕竟建功立业一步步爬上高位,是他做梦都想着的。 好一会儿,才出声:“好,我答应你。不会给窦姑娘任何位分,也不会与她同房。” 黄云祁笑的很是高兴:“好,不过我父亲即便是在官家跟前替世子美言,也不一定就能达成世子心愿,只能是尽力而为,还望世子莫要食言。” “世子当真舍得不会在去窦姑娘房里吗?”翠竹有些怀疑。 “他当然不会舍得。”黄云祁丝毫没有怀疑,毕竟他最喜欢的就是窦映秋的那股子温柔小意模样,若是叫他再也不过去,怕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只是为了能够升官,怕是也能忍一段时间。 “那大娘子又何必在提这样的条件,反而惹得世子不高兴。”翠竹更加想不明白了。 “他能不遵守规则,我又何必一定要遵守规则?”黄云祁瞧着人笑的颇有些不怀好意。 她本就没打算要让自己父亲替他美言,让他有机会在官家跟前露脸,除非是她脑子坏了。 第六十四章 初见 于雁手上攥着衣角,大步进了屋子,神情紧张的瞥了一眼屋内四周,见除了黄云祁之外声旁只有翠竹一人伺候,这才略微放心些,吞吞吐吐的说着:“大娘子,奴婢方才去厨房时路过花园,碰巧听了一些话。” “什么话?”黄云祁有些狐疑,若是单纯只是咒骂她的话,倒是稀疏平常。毕竟顾半烟依仗着顾老太太的宠溺,从不把她这个长嫂放在眼里,就是当着她的面,也绝不会说些客气的话。 于雁犹豫了一会儿,才俯身凑到她耳旁轻声说着:“说是瞧着黄大娘子那副模样就不是的安分的,还想趁着这次王家举办的宴会动手,若是叫所有人瞧见黄大娘子不守妇道,她们也好有了借口休弃大娘子您。” 于雁是跟在她身边伺候时日最短的一个女史,眼下能够把自己听来的这些话尽数转告给黄云祁,也算是她忠心耿耿了。 “我黄氏一族究竟怎么得罪了她们顾家,竟让她们如此算计。” 平日里她们算计自己也就罢了,如今连着自己母家也不放过,现下更是想出这样狠毒的法子来算计自己嫂子,这是她最不能忍的。 翠竹见 她被气得脸色都有些白了,着实被吓了一跳,瞪了于雁一眼,便又是端茶又是替她顺着后背,不住声的劝着:“大娘子消消气,许是……许是于雁听错了。” 好一会儿,黄云祁才觉着缓过来,开口问着:“去门房那问问,王府有没有给咱们送请帖。” “奴婢这就去门房那问问。”于雁忙不迭的应着,抬腿往出走。 “大娘子消消气,大姑娘的性子娘子也是知晓的,和她动这样大的怒气实在是犯不上。”屋内,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翠竹忍不住劝着。 “顾半烟我当真是给她脸了。”黄云祁手指不自觉的收拢,指甲深陷掌心,却浑然不知,眼中迸发惊人的恨意。原本她还想着在留她一段时日,却没想到她蹦跶的这样欢。 “门房说,今个儿确实是送了两个帖子进府,只是一早就被大姑娘跟前的女史都要走了,说是王家姑娘与他们姑娘交好,这帖子是送来给她们姑娘的。”于雁被气得声音有些闷闷。 王府办置了席面,没给他们大娘子送帖子,反倒越过他们直接邀了府里的姑娘,实在是说不过去。 “打听到王府宴会 是哪一日了吗?”黄云祁有些着急。 “说是今个儿,大姑娘早上就已经带着人出府了。” “快,咱们也出去。”黄云祁急忙起身。 “外头冷,大娘子戴个大氅。”翠竹急着喊了一声,片刻不敢耽搁的跑进内室取了搭在屏风上的大氅,又一路小跑的追出来给人披在身上。 等着俩人走至府邸门口时,于雁也正好叫人准备好马车。 好不容易到了王府门口,却被看门小厮拦了下来,任凭着她好说歹说都不肯让进。 “停车!”马车中杨允恒撩着帘子恰好瞧见这一幕,立马出声呵斥着马夫。 引得长公主也生了好奇,伸长脖子朝着外头瞧过去。 “儿子临时想起,今个儿王家给老老夫人举办寿宴,不若明个儿儿子在陪母亲去上香,今个儿路过,先去王家瞧瞧,免得叫人挑了理,赶明个儿又要去舅舅那告状。”杨允恒放下帘子,不动声色的用自己身子挡在马车窗户处,正好挡住了黄云祁的身影。 长公主就算再怎么不上心他的事,但自己养的儿子是什么样,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 就算能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 了生母。长公主心里也是十分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这样反常,佯装不知他的心思,点了点顺着他的话说着:“也好,今个儿若是路过他的府邸不进去祝贺一番,怕是日后见着王家大娘子,也是不好说话的。” 杨允恒满心满眼的都是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身影上,哪里还有心思去仔细听长公主的话,也正是因着如此,才没发觉她话中的问题。只得了她的话,便忙不迭的率先跳下马车,趁着马车内的人还没下来,连忙吩咐左宁:“去瞧瞧黄大姑娘那是出了什么事!” 瞧见长公主从马车内探出身子,这才连忙闭嘴,小心扶着人下了马车。 长公主才站在地上,就已经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只瞧见王府门口站着主仆二人,微微侧着身子与自己女史说着:“那位姑娘是哪个府里的?” “瞧着像是顾府的大娘子。” “顾府的大娘子,她……她成婚了?”长公主险些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抬手捂住嘴巴,只是眼睛瞪得老大。 “没错,那位就是顾府的大娘子,只是命不好,不得婆母和夫君的喜爱。”女史不知长公 主心里所想,又朝着人方向仔细瞧了一会儿才认真的点了点头,有些唏嘘的说着。 黄云祁瞧见左宁,知道是杨允恒过来了,只是眼下心里全是担忧自己嫂嫂,没有时间去道谢,只能隔着距离朝着人行了一礼,也算是道了谢,没了守门小厮拦着,带着女史直接快步进了府里。 走至府邸门口处,长公主脚步略微停顿一瞬,有些好奇的问着:“顾府的大娘子你们怎么也拦着?” “奴才也是依着吩咐行事,这顾府的大娘子奴才也不知怎么就没有帖子。”小厮额头隐隐冒出些许汗珠,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她是顾府的大娘子今个儿又恰巧碰见杨允恒这个小煞星和长公主这样的大佛,就是在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拦着不让进,只是现下说什么都晚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心里暗暗祈祷两位大佛不要因此迁怒于他。 长公主没有为难旁人府里奴才的习惯,方才问上两句,也只是纯粹自己好奇。 “瞧见嫂嫂了吗?”进了前院,黄云祁便快速在人群里寻着,只是越着急越瞧不见想找的人,手上不自觉的抓着翠竹的衣袖隐隐用力。 第六十五章 嫂嫂 翠竹没有她这样着急,脑子自然也跟着冷静许多:“大娘子先别急,许是黄大娘子没过来也是有可能的,咱们才刚过来难免有些一头雾水,不若一会儿寻着两个熟悉的人打听打听便可知晓了。” 黄云祁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只是蹙着的眉头却一直不曾松开,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起身往出走。 因着慌乱,直接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黄云祁往后推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不至于直接摔在地上。 “公主!”女史有一瞬间的慌乱和担忧,七手八脚的勉强接住长公主,才免了摔在地上所受皮肉之苦。 “长公主安好。”这头闹了这样大的动静,屋内所有人都瞧了过来,见着长公主并没有伤着后,王老太太心里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与众人一同朝着她行礼。 长公主在女史搀扶下才站起身,打量了两眼黄云祁,才朝着众人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后,瞧着黄云祁脸上表情各异,有嘲讽有幸灾乐祸。 顾半烟许是瞧着她没有受罚有些不甘心,此时站出来说着:“长嫂平日在府里没个规矩也就算了,毕竟母亲不与 长嫂一般见识,怎的如今出来也这样没规矩。” 女子最是注重名声和教养,黄云祁虽说嫁进顾府,但若是名声受损,最为受牵连的则是黄府其余不曾出阁的姑娘。 毕竟,黄云祁作为黄府的嫡出大姑娘,都是这样没有规矩,名声又不好,盛京之中其余略微有头有脸的人家哪里还敢去求娶。 “妾身一时莽撞,不曾瞧见长公主,冲撞了长公主,还望长公主恕罪。” 黄云祁并未替自己辩解,也没有和顾半烟争辩,反而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请罪。 既然她说自己没有规矩,那她只能做个规矩模样出来,如此流言才能不攻自破。 顾半烟见她没有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与自己争辩,脸色有些难看,咬了咬牙继续说着:“长嫂就算想出来结交其余夫人,也应该小心一些才是,若是叫人知晓长嫂手上没有请帖,怕是又要叫人笑话了。”一边嘲讽着黄云祁一边走上前,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俯身行礼:“烟儿替长嫂像长公主赔罪,还求长公主饶了长嫂这一次。” 黄云祁冲撞了长公主在前,她又站出来行礼赔罪,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显 得黄云祁不知礼数惹人议论。 长公主视线来回在俩人身上穿梭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着:“起来吧!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左右不过是一时着急没瞧见罢了。” “今个儿多亏是遇上了长公主,若是换个旁人怕是长嫂都要受罚了。”顾半烟笑着起身,只以为是因着自己的缘故,长公主这才会如此好说话,换身又带了几分责怪的语气朝着黄云祁责备道:“长嫂日后可不能在这样毛躁了,这里不比自己府里那样让长嫂随意,若是今个儿冲撞了旁人,怕是长嫂承担不起。”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冲撞了妹妹呢!”黄云祁瞧着她上蹿下跳的样子就觉着有些好笑,若不是因着心里惦记嫂嫂,她还真不介意陪着她玩一玩。 “你!”顾半烟被惹怒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想明白过来,脸上的怒气立即转化成笑容:“我知道长嫂心里不满,只是这里毕竟是王家,长嫂还是注意些,莫要让人瞧了笑话才好。” 长公主瞧了一会儿戏才开口:“方才瞧着顾大娘子那般匆忙模样,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若现下就过去吧!免得误了 你的事。” 长公主的脾气瞧着虽好,可在盛京之中并不长走动,连着参加各府夫人举报的席面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王家也不知今个儿长公主会过来,是以方才瞧见人就愣住了,眼下才反应过来,立马过去把人请了上座。 黄云祁瞧着王家夫人为首带着一众夫人姑娘都围在长公主身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悄悄离开。 方才长公主与顾半烟说了几句话,加之之前外头传言的关于她与杨允恒的那些个事,惹的屋内所有还未出阁的姑娘又是好一阵羡慕嫉妒,此时恨不得上去把她拽下来,自己坐到长公主身旁与她说着话才好。 尽管,长公主对她说着的话,好半天才能嗯一声作为回应,也是看的众人眼热许久。 谁不知长公主瞧着似是性子随和最没有公主的架子,奈何实在是不爱出来走动,是以盛京之中的夫人姑娘若想交好攀谈上长公主是极为困难的。 今个儿既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各个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能与她攀上关系才好。 出了门,翠竹和于雁便分开在附近寻了一圈,回来时各个都是 失落的摇头:“没有,奴婢把附近都找了一遍,并没有瞧见黄大娘子的身影。” “会不会是黄大娘子今个儿根本没来?”翠竹有些怀疑,毕竟黄大娘子究竟来没来她们也不知晓,眼下像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若被府上的人当做小偷可就误会大了。 “不,嫂嫂一定是来了。”黄云祁说的无比坚定,见俩人都不明白,不得不解释:“顾半烟身边贴身伺候的女史并不在,我想一定是替她办事去了。”今个儿出来赴宴,她不可能不带自己心腹女史,反而带了旁的女史出来,不合乎逻辑,也不符合她的性子。 “云祁!”这头几人正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杨允恒因着心里惦记着她,在前厅露了个脸趁着人不注意偷溜了出来,正巧瞧见这边几人出来。 “小侯爷。”黄云祁闻声瞧了过去,朝着人行礼。 “瞧你今个儿急急忙忙的,是出什么事了?” 黄云祁犹豫一瞬,便如实说着:“还求小侯爷派人帮我找找我嫂子,现下定是被人陷害在哪个房间内!” “左宁,赶紧去找找黄大娘子。”杨允恒二话没说,立马派人去寻着。 第六十六章 算计不成 左宁动作也快,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只是脸色隐隐有些不好。 屋内,叶娘一副紧张的模样,快步进了屋也不顾屋内还有没有旁的什么人,便连声说着:“大姑娘不好了,奴婢方才瞧着黄大娘子似是与一个外男在府上私会。” 王嫣儿被气的脸色通红,一拍桌子怒声说道:“岂有此理!这样腌臜事竟敢拿到我府上来做。” “嫣儿不得无礼。”王老太太到底是年纪大能够沉得住气,先是训斥了王嫣儿一句,而后才不紧不慢的把视线挪到屋内众人身上,今个儿除了黄府的黄大娘子之外,也就只有顾半烟算得上与黄府有关系,黄府现下虽说算不得如日中天,但在朝中也是能站得住脚跟的,王老太太心里还是不愿意得罪黄府。 “你这小蹄子,还不赶紧带路。”顾半烟可不知道黄老太太心中所想,生怕事有变故,急忙出声催促着。 呼啦啦一群人跟在顾半烟身后一同过去,到了房门前却停下脚步,一个个你瞧我我瞧你的,竟没有半个肯出头进去。 “还不赶紧把门打开。”顾半烟瞪了叶娘一眼。 叶娘心里有些惧意, 却生生的看了顾半烟一眼,才小步小步挪上前去推开门。 顾半烟心里有些着急,见着门被打开,推开叶娘,率先踏了进去。 “啊!” 才刚进了屋里,还不等瞧清楚,就迎头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 “姑娘!你快放开我家姑娘。”叶娘也是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好一会儿才冲上去撕扯着那男子,只是连踢再打的废了好大一番力气也没把人从她身上弄下去。 长公主看了好一会儿热闹,见着王老太太虽然也是一副被气着了的模样,但仍旧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只能开口提醒:“老夫人还是先让人,把那贼子拉开。” “都愣着做什么,没听见长公主的话,还不快些上前把人拉开。”长公主都已经开口了,王老太太也不好在继续装糊涂下去,只能冷着脸训斥。 这后宅住着的都是一些女眷,小厮不好过来,跟在王老太太身边的除了一些女史便就是婆子。 两个婆子整日做着粗活,力气倒也是出奇的大,此时一左一右各一个拉着那登徒子的手拉到一旁,王老太太身边的女史见状取了一盆子冷水朝着人兜头浇了下去。 冷 水刺激下,男子这才回过神,瞧着眼前的场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忙求饶:“老夫人饶命,奴才……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混账东西!”顾半烟被气的浑身发抖,转身径直跪在地上,眼里噙着泪珠看着王老太太和长公主说着:“还求长公主和老夫人替烟儿做主,今个儿烟儿被混账东西沾了身,怕是清誉就此被毁,烟儿也不想活了。”她越说越是伤心,不过几句话已经呜咽着哭了起来。 叶娘跟着跪在她身旁,看似是在抱怨,实则把所有过错都一股脑儿的推在了黄大娘子身上,期盼着能为此给她找回丁点儿名声回来:“都是黄大娘子的不是,若不是她自己个儿不检点,弄出这样的事,姑娘又何必为了顾及两家姻亲关系急忙赶过来,这才被人坏了清誉。” 叶娘不敢想,若是回府,顾老太太知晓今个儿的事,要如何责打她。 众人耐着性子,又抻长了脖子朝着里头瞧过去。 “烟妹妹怎么就可着自己家人糟践呢?嫂嫂莫说不是那样的人,就是秦府的规矩在盛京之中也是出了名的好,况且嫂嫂的贤名盛京之中谁人不知谁 人不晓,岂能容你这样污蔑糟践。 “就算你偏帮你嫂嫂,不愿承认这样的龌龊事,也不能把事情推到我头上不是? 我污蔑黄大娘子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况且你又是出身于黄氏,若是我当真污蔑了黄大娘子岂不是也一同连累了我顾府的名声?”顾半烟挺着胸脯,脸上噙着些许嘲讽。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怎么都聚在这里了?倒是害得我好找。”黄氏此时从外头进来,满脸好奇的看着众人。 “你……你怎么在这?”顾半烟看见进来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顾家妹妹觉着我应该在哪呢?”黄氏略微歪了歪头,满脸无辜。 “你不是在屋里吗?”顾半烟仍旧觉着有些不敢相信。 “奴婢……奴婢眼睁睁的瞧着黄大娘子在屋里与外男私会。”叶娘得了授意,立马说着。 “我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顾家妹妹,使得顾家妹妹这样冤枉诬陷我。 若是我当真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妹妹莫要放在心上。”黄大娘子说着垂眸浅浅行了一礼。 黄大娘子自幼长在盛京之中,其中高门贵女也是有不少手帕 之交,顾半烟不过是今年才被接回来,所结交那些个贵女也不过是她拿着银子送礼堆出来的罢了。 现下遇见事了,那些个贵女夫人自然还是愿意相信黄大娘子的,况且人也是确确实实毫发无损的从外头进来,反而顾半烟自己被登徒子抱在怀里轻薄。一时之间风向一边倒,墙倒众人推。 顾半烟脸色难看的厉害,眼瞧着今个儿这件事在不能扯到黄大娘子身上,咬了咬牙回身狠狠打了叶娘一巴掌。 “姑娘息怒。”叶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不争气的东西,这样紧要的事也能瞧错。”顾半烟呵斥她。 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她这是没法说拿着叶娘当替罪的。 黄云祁走到黄大娘子身旁,拉着她的手臂亲亲热热的叫着:“嫂嫂。” 她们二人尚在闺中的时候便就已经认识,虽说她兄长成婚时她没能回去,但眼下见着虽说身份变了,但情分却不曾变化。 “好妹子,你受苦了。”黄大娘子满脸欣喜的看着她,眼中隐隐带着些许疼惜,手指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嫂嫂多虑了,没有什么苦不苦的。”黄云祁笑着看着她。 第六十七章 顾半烟被打 顾半烟今个儿不仅仅是丢尽了脸面,就是名声也怕是毁了。 顾半烟见屋内众人交头接耳,明显是在议论自己,眼底的委屈更甚,只能可怜兮兮的朝着长公主看过去,替自己辩解:“长公主……烟儿……烟儿没有。” “顾大姑娘倒是好生奇怪,长公主与这顾大姑娘一无亲二无顾的,怎么偏偏要像长公主解释呢?”其中一个瞧着保养的极好的夫人,似是打趣的说着。 “之前就有传闻小侯爷与顾府的大姑娘走动颇近,眼下大姑娘又这样,想来传闻或许是真的。”众人之中,也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惹的其余贵女在瞧着她时,眼里尽是怨恨嫉妒。 顾半烟就算在蠢笨,也知道现下时机不对,紧紧咬着下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才好。 若是叫她说违心的话,她定是不愿的,只是若是叫她附和着那些个夫人的话应下此事,不仅是惹的在场贵女的怨恨和嫉妒,怕是又要被扣上旁的帽子,她自是没有这样蠢笨,只是如此反倒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长公主倒没有她这样多的纠结,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只是淡淡一笑 ,“夫人可快别说笑了,女儿家的名声最为要紧,可不能随意开这样的玩笑话,若是因此叫顾家大姑娘名声受损,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在场众人都是千年的狐狸,听着她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打着哈哈便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嘴上虽然不说了,心里却仍旧不住的嘲讽她,毕竟长公主这样说就是没有想要让她嫁进侯府的意思,自古儿女婚姻想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长公主公然不认这桩事,她就算是用尽了谋算,怕是也嫁不进去侯府。 前脚在王家发生的这些事,后头便传进了顾老太太耳朵里。 顾半烟回了府里,就一路快步走着,生怕碰见顾老太太,直至踏进自己房里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喘完就见着自己最不想见的那个人正赫然坐在绣凳上,满脸怒气的瞪着自己,心里顿时觉着有些发突,一边带着些许撒娇语气一边小步小步的往前挪:“母……母亲……你怎么在我房里?” “啪!”顾老太太早就被气昏了头,见着人回来,二话没说先是狠狠打了人一巴掌。 “母亲,你疯了吗 ?”顾半烟被打的有些发蒙。自从她回来后,还不曾见过顾老太太这幅模样,更是不曾受过这等委屈,一时之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混账东西,你自以为自己聪明,殊不知早已经被人算计。 王家那样多的人眼睁睁的瞧着你,被登徒子抱在怀里,还有哪家肯上门来提亲?”顾老太太只觉着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也是不停的起伏。 “女儿也是为着母亲着想。若是今个儿众目睽睽之下,那黄氏被人捉奸在床,就算她浑身长满了嘴都说不清。 母亲只要以她母家名声受损的由头逼休妻就能名正言顺的扣下她的嫁妆,即便不休妻,也总是能从她那要出些许嫁妆做补偿的。”顾半烟含着泪说着这番话,声音哽咽只觉着满腹的委屈。 “姑娘?”门外,丁月有些狐疑的看着窦映秋,忍不住叫了一声,立马被她嘴边竖起跟手指给止住了话头,屏住呼吸继续听着里头的对话。 “这不是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应当做的事。 若是被人知晓,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行事,还有哪家好儿郎敢上门来求娶?”顾老太太是真的 被气坏了。 “就算他们上门来求娶我也不肯嫁。”顾半烟先是满脸气愤的说了一句,对视上顾老太太略有些狐疑的目光,把头低垂了下去,面上隐隐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越发小了起来:“女儿就算是嫁,也要嫁像小侯爷那样的。” “小侯爷?”顾老太太瞧着她明显是动了春心的模样,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着:“小侯爷之前的态度你也是瞧见了,若是他有心,又怎会那样待你。” 顾半烟才不愿听着这样的话,也不管顾老太太是不是为着她好,两只手捂着耳朵,一副什么也不听的模样。 门外窦映秋听了这么半天,早就已经知道她们母女二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心里不由得重新得意起来。 只要顾老太太和顾半烟瞧不上黄云祁,对于她来说就是好事一桩。只要想办法让顾修远休弃了黄主。席,而她自己就是最有希望成为继室的,毕竟继室不比原配那样要求门当户对,出身家世学识,而顾修远又一直对她很是上心,只要牢牢握住他的心,自然还是有希望能够坐上那个位置。 只要这样想着,窦映秋 就忍不住的高兴,掩下脸上的喜色和笑意,推门走进去。 “老夫人安好,大姑娘安好。”窦映秋规规矩矩行过礼后站起身,瞧着俩人明显不欢迎的神色,倒是丝毫不在意,视线转到顾半烟身上显得颇为担忧和关切的模样说着:“大姑娘糊涂,就算怨恨极了旁人,也不能拿着自己犯险。” 顾半烟本来就气不顺,又被顾老太太训斥了半天,哪里还能听的下去这样话,当下立即落下脸色来嘲讽:“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要窦姑娘来教我不成? 怕是窦姑娘是最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毕竟窦姑娘无名无分的住在我们府上也是许久的功夫,那时候怎么不说坏了名声清誉的事?” 她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窦映秋,她为了攀附上自己兄长才不也用尽了下作手段,谁又比谁高贵,何必在在这里似模似样的训斥自己。 窦映秋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会儿后,才尴尬的继续笑了笑继续说着:“我也是听着大姑娘这事,心下着急才急忙过来。” “府里姑娘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你只管把府中中馈操持好就行了。”顾老太太有些不悦的说着。 第六十八章 发卖女史 “妾身只是担忧大姑娘,毕竟姑娘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了。”窦映秋眼眸一转,继续说道:“大娘子作为长嫂,今个儿同姑娘一同出去,也不知照顾着一些,竟是让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日后不只是姑娘,就是咱们顾府怕是也没有脸面在见人了。” 顾老太太才刚刚消下去的气,瞬间又被勾起来,立马叫女史寻了黄云祁过来。 好一会儿功夫,黄云祁才姗姗来迟:“妾身见过婆母。” “黄云祁你是怎么做的长嫂,今个儿同烟儿一同去王家,竟叫烟儿出了这样的事?”顾老太太方才已经被窦映秋撺掇起了一肚子的火气,现下尽数朝着她发了出去。 “妾身并未与烟妹妹一同去王家,且妾身也不知烟妹妹去了王家。”黄云祁径自站起身,瞥了窦映秋一眼继续说道:“今个儿的事说到底还是烟妹妹身边女史叶娘的过错,若非是她污蔑我嫂嫂与人私通,把烟儿妹妹引了过去,也不至于叫烟妹妹被那登徒子轻薄。” 叶娘听着这话,脸色立马变得有些苍白,抬头看了顾半烟一眼,见她根本没瞧自己,心里顿时慌乱起来,立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老夫人饶命,奴婢真是真真瞧见了这才秉了姑娘。” “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若是府里女史都如你这般,岂不是整个侯府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黄云祁看着她时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意。 原本她也不想牵扯无辜,只是叶娘偏偏自己凑上来,也就不怪她了。 “老夫人饶命。”叶娘一连叠声的求饶,奈何顾老太太没有半点动容模样,无奈之下只能转了身子朝着顾半烟求饶:“奴婢绝没有半句虚言,还求大姑娘救救奴婢。” 顾半烟生怕她把自己供出去,脸色有些紧张,朝着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说道:“叶娘胡言乱语,还不快把人拉出去。” “叶娘因着自己的疏忽,才导致烟妹妹遭受这样大的屈辱,只是叫人拉出去,又有何用。 今个儿若是不能杀鸡儆猴,日后保不齐府里女史都要学了去,咱们做正经主子的怕是都要被欺辱了。”黄云祁说着仍旧不忘扫了一圈众人脸色,见她们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心里这才略微痛快了些继续说道:“就先仗打二十在寻个人牙子过来发卖出去,日后若是在有女史犯下这样的事,可就 没这样好的福气了。” “姑娘……姑娘救救奴婢!奴婢可是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姑娘,绝没有半点私心。”叶娘忙不迭的一声声求饶。 顾半烟有些许的慌乱,连声训斥:“还不赶紧拉出去,你们也想尝尝棍子打在身上的滋味不成?” 顾老太太也默许她的做法,只瞌着眼眸,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窦映秋有些不高兴:“大娘子这一招倒是高超,竟把所有过错都一股脑儿的推卸在了女史身上,反倒是大娘子半点错处都没有。” “不知窦姑娘觉着我应当有什么错处?”黄云祁故意把窦姑娘这几个字咬的极重。 听的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偏偏不能发作出来,硬生生把脸憋的通红。 “大娘子就算没护住姑娘,叫她坏了名声,也不至于把错都推在女史身上,以此害得她丢了性命。”窦映秋吐出一口气说着。 “叶娘确确实实污蔑了我嫂子,以此把烟妹妹诓骗过去,这才叫烟妹妹名节受损。”黄云祁话音略微顿了顿,瞧着她时眼中闪过几许暗色,继续说道:“窦姑娘自幼生长在乡野之中,并不知晓高门大户之中的规矩也是情有 可原。” 窦映秋最是在意旁人拿着她出身说事,黄云祁又是确确实实的往她伤口上撒盐,半点没有含糊。 以至于,她这番话才说出口,窦映秋便不受控制的变了脸色。 窦映秋眼圈泛红,帕子掩着眼角满是委屈的说着:“妾身知晓自己出身并不高,可也不至于让大娘子这样羞辱。” “整日这样吵吵闹闹,没完没了。 若是不待,就都滚出去,少在这里吵个没完。”顾老太太瞪着俩人,半点好气都没有。 窦映秋偷偷朝着黄云祁瞥了一眼,眼底隐隐带着些许浅笑,抿着嘴说道:“夫人消消气,妾身这张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大娘子的。” “妾身房里还有事,先行告退。”黄云祁不愿瞧着俩人,行了一礼便退出屋子。走至院子,瞧着正被婆子摁在地上胡乱打着棍子的叶娘,脚步微停,站在叶娘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原本正打着的婆子瞧见她过来,轮起来的棍子越发卖力了,连着叶娘的叫声也凄惨了几分。 黄云祁站了好一会儿,似是听够了她的叫声,这才撇着她轻声说着:“作为一个奴才,若是不能管住自己的嘴,不 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是被打死也没有人可惜。” “奴婢冤枉!”叶娘现下只觉着有苦说不出。 “你今日的种种,要怨就怨你自己跟错了主子。”扔下这句话后,黄云祁才带着人离开,听着身后传来一下又一下棍子打在肉上发出来的噗嗤噗嗤声,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向上扬起个弧度。 屋内,黄云祁离开,窦映秋才重新开口:“老夫人瞧瞧大娘子的态度,分明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若是叫她在这样下去,怕是要把整个侯府都一并掌握在手里了,届时大姑娘的婚事怕是也要仰仗她的鼻息。” 顾半烟没有脑子,听着这话立马不干了:“我得婚事才不要依仗她做主,我要自己挑选。” “胡闹!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也不嫌害臊。”顾老夫人训斥了她两句,顾半烟虽然闭上嘴不在说话,可瞧着模样却分明是不服气。 “老夫人还是尽早想些法子拿捏住她才是,今个儿老夫人分明是责怪她没看管好大姑娘,才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却全推到一个女史身上,白白害了叶娘。”窦映秋说着一副惋惜模样。 第六十九章 另想法子 “叫人拿些银子给叶娘家里送去吧!”除此之外,顾老太太也没有旁的办法。 毕竟叶娘也算是替顾半烟背了黑锅,若是叫她供出她来,还不知道要叫人如何闹,况且就是传出去,不仅是顾半烟的名声,就连着她们侯府的名声也一并跟着受牵连。 因此,顾老太太就算再怎么肉疼,也还是不得不叫人拿出几两银子去安抚叶娘的家人。 好在只是发卖出去,并非是打死在府里,因此银子倒也还能少拿一些。 “府里已经这样光景了,大娘子作为正头娘子手中把持着嫁妆不仅不拿出来解燃眉之急,反而还给老夫人惹了这样的麻烦,实在是说不过去。”公账上有多少银子,窦映秋心里在清楚不过了,眼下顾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在公账上支取银子,她心里早就有些不乐意了,只是眼下这个时机,就算不高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唠叨几句顺便在拉踩她一番。 “窦姑娘说的是,若是她能乖乖拿出自己的嫁妆解了府里的急,咱们又何须费这样的功夫。”顾半烟心里满是怨言。 窦映秋瞧着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扭捏的开口:“妾身倒是有一 计,不知该说不该说。” 顾老太太心里还是觉着有些不舒坦,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着:“就算是有什么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窦映秋被噎的脸色一僵,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妾身只是想替老夫人分忧。”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又往前挪了两步,直至挪到顾老太太身旁,凑近她耳旁轻声说了几句。 顾老太太原本烦躁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许,又转成狐疑的看着她:“这样行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妾身知晓老夫人最是心善,不愿对大娘子下狠手,只是大娘子却半点没把老夫人放在心上,反倒是白白浪费了老夫人这番心思。”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出倒,顾老太太被哄得脸上冷意再也维持不住,罕见的对她露出些许笑脸。 窦映秋甚至趁热打铁的道理,见她露出笑脸忙不迭的继续说着:“老夫人放心,奴才妾身会从府里家生奴才里头挑选,必保不会出错。” 估计老太太半晌才矜持的点了点头说着:“那就依着你的意思去办吧!” “是,妾身这就去。”窦映秋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母亲方才与窦氏在说 什么,女儿怎么有些听不明白?”窦映秋离开后,顾半烟凑到顾老太太身旁,轻声问着。 “这件事不是你应当沾手的,你只管在府里联系琴棋书画,过些日子等着外头流言蜚语消下去,我在让人把盛京好男儿画册寻出来,给你仔细挑选一位好夫婿。”顾半烟过了这个年就满十四了,也应当是时候议亲了。 “女儿只嫁小侯爷,除了他我谁也不嫁,母亲不必多费口舌了。”顾半烟板起脸,扭过身子背对着她。 “婚姻大事岂容你儿戏。”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顾半烟不仅不听从她的安排,反而还要与旁人私定终身,实在是气坏了顾老太太,若是那人同意也就罢了,瞧着之前男子过来时的模样,明显是对她没有那份心思,眼下顾半烟只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实在是丢人现眼的紧。 “母亲随意给我挑选一位,就不是儿戏了吗?”顾半烟不服气。 “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当着众人的面,被外男沾了身,你以为凭着那位的性子,他还肯同意这桩婚事吗?”若是杨允恒同意这亲事,顾老太太只怕 是做梦都能笑醒,偏偏那位不同意,顾半烟又在这里闹着,这才叫她这样恼怒动气。 “母亲不知道,前些日子女儿去了侯府,还见着了长公主,就是今个儿在王家长公主也是过去了,长公主还帮衬了女儿,想来长公主也是同意这桩婚事的。”说起这个,顾半烟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 若是说起来,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没有瞬间小侯爷,她听着那些个贵女偷偷议论过,说是今个儿杨允恒也是跟着长公主一同过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一直没瞧见。 顾老太太面上有些狐疑,只是瞧着她那副模样,却又不像是在说谎。 “小侯爷与咱们府邸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这样登对的门户,母亲如何还不同意? 况且,小侯爷又是英俊不凡,女儿实在是中意。”顾半烟拉着她衣袖,忍不住撒娇。 “我并非是不同意这桩婚事,只是……只是怕那小侯爷不同意坏了你的名声罢了。”顾老太太叹息了一声。 “母亲不是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若是长公主同意了这桩亲事,那也容不得他不同意这桩婚事了。”顾半烟心里已经有了 主意。 顾老太太却还是不放心,杨允恒的性子在盛京之中出了名的古怪阴晴不定,就算是当今官家也是维护的厉害,那些个掺了他的大臣,大多都被官家寻着理由处罚后,众大臣这才不敢在盯着杨允恒不放,对于他的行事作风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一些老顽固时不时地还要摇头叹息一番。 顾半烟寄养在乡下,规矩和才情不如盛京之中那些个贵女也就罢了,就是性子也要比旁人更加跳脱,这才是让顾老太太最头疼的问题。 另一头,窦映秋从顾老太太这里高高兴兴离开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知道在准备着什么,直至第二日这才出门来了流霜阁。 于雁把窦映秋拦在门口处,转身进屋禀报:“大娘子,窦姑娘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黄云祁今个儿起的晚了些,以至于现下才刚刚用早饭。眼瞧着人进了屋,她却是仍旧小口小口喝着粥,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窦映秋瞥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颇为丰盛的早饭,心里忍不住冒酸水:“大娘子怎的现下这个时辰才刚用早饭,是不是底下那些个奴才怠慢了大娘子?” 第七十章 污蔑奸情 “窦姑娘严重了,不过是我这身子不好,早上起不来那么早,这才用的晚了一些罢了。” “不过是一顿早饭,大娘子这里未免有些太过丰盛了,现下府里的公账上倒是有些入不敷出了呢!”窦映秋忍不住酸了两句。 不过是一顿早饭,他们恨不得吃馒头配咸菜,连着粥都稀的恨不得大米一粒跟着一粒跑,偏偏流霜阁这头,不仅主食有两三样之多,连着配着下饭的小菜和咸菜都有好几样,精致的实在叫人眼热恼恨。 “这算什么,大娘子还未出阁时,在府里吃的用的比这还要精致许多。”翠竹抬头瞧了她一眼,嘲讽意味十足。 “窦姑娘自幼长在乡野之中,哪里能明白这样许多,翠竹姐姐这样说,岂不是要让窦姑娘心里越发的不好受了吗?”于雁跟着接话,俩人一人一句明着暗着的讽刺她没见过世面。 “放肆!大娘子平日里就是这样教育你们二人的吗?”窦映秋被她们二人气的脸色铁青,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黄云祁放下银箸,接过帕子动作优雅的擦过嘴角,这才不咸不淡的训斥了两句:“不得无礼。” “是,大娘子。” 丁月小心的拽了拽她衣袖,窦映秋这才勉强冷静下来,只是言语之中仍旧有些无法抑制的怨气:“大娘子就算是心善,也不能这样纵容底下奴才,日后时日长了,还不让这些个奴才骑到头上去。” “这些就不劳烦窦姑娘费心思了。”黄云祁笑了笑,净过手才起身坐到一旁,翠竹把桌上茶水重新换过。 “妾身也是为着大娘子着想,怕大娘子被底下奴才欺辱罢了。”窦映秋话音落下,见黄云祁没有接话,面上有些尴尬,继续说道:“妾身听闻大娘子的绣工极好,之前瞧着那几个帕子绣样心里很是喜欢,今个儿特意过来想舔着脸像大娘子讨要两个绣样回去自己绣着试一试。” “不过是绣样罢了,翠竹你去内室给窦姑娘取来。”黄云祁半点没有犹豫的吩咐着。 窦映秋听着要去内室,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不用劳烦大娘子了,丁月快你跟着一同过去,仔细挑选两个我喜欢的帕子样式。”把仔细两个字咬的颇重。 丁月只来得及应了一声,便匆匆跟着翠竹往内室走进去。 半晌,丁月面露喜色的出来,瞧着窦映秋投递过来询问的神 色,颇为隐晦的点了点头。 “既然绣样拿到了,妾身就先回去了。”窦映秋是一刻都不愿在这里多待。 窦映秋离开后,黄云祁才开口询问:“丁月跟着你进去,有什么动作?” “丁月趁着奴婢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块儿帕子,自以为自己做的很是隐蔽,殊不知奴婢早就瞧见了,只是并未接发她罢了。” 窦映秋哪会突然就朝着自己来要什么绣花样子,黄云祁答应下来,也只是想要瞧瞧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罢了。 丁月那样急着往里凑分明就是心里有鬼,翠竹也乐的陪着她玩玩。 “她们主仆过来准没好事。”于雁蹙眉。 “不过是一些小手段罢了,我倒很是期待。”窦映秋越是这样蹦跶的欢快,下场就越是凄惨。 府里最下等的小厮在府上与人赌博,被前院顾老太太身边的芙沐瞧见,不仅不认错,竟是拿着与府上大娘子有私情嚷嚷着,眼下人正在前院跪着。 流霜阁这头,黄云祁得了消息便带着人不慌不忙的过去。 才进了屋内,一眼便瞧见屋内地上跪着的小厮,只觉着眼生的厉害,她在府里从未见过,想来是为着 她特意准备的。 “婆母安好。” “跪下!”顾老太太来了精神,厉声呵斥:“你现下做出这样龌龊的事,还有脸让我安好,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还如何安好怎么安好?” “妾身有些听不懂婆母在说什么。”黄云祁面上露出一抹疑惑。 “少在这里和我装模作样,你瞪大眼睛瞧瞧,旁边跪着的可不就是你奸夫,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顾老太太一拍桌子,气势十足。 “大娘子,你要翻脸无情吗?难不成忘了前几日与奴才亲热的场面说的那些话了吗?”小厮瞅准时机,想要抱着黄云祁的腿,只是被她闪躲开,不好在追着过去继续动手,只能朝着人干嚎。 “休要胡言乱语,我家大娘子冰清玉洁,何时与你这么个腌臜之物有了奸情?”翠竹挑着眉冷眼瞪着他,若非现下是在顾老太太房里,恨不得叫人直接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才好。 “大娘子你不能这样对奴才,你之前说真心喜欢奴才话难不成都是哄骗奴才的吗?”小厮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想要触碰她,却被翠竹拦了下来。 黄云祁问道:“你口 口声声说我与你有奸情,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与你之间不清不楚?” “污蔑大娘子的罪名可是不轻,若是你没有证据,还是趁早住嘴了的好。”窦映秋在一旁跟着附和,只是脸上尽是喜色,显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奴才有,奴才有证据。”小厮连连点头,像是拿着宝贝一般,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块帕子捧着,满减欣喜的朝着顾老太太说道:“这是大娘子亲手给奴才的定情之物,还说大娘子与世子爷并无情分,与奴才才是真心相爱,还求老太太成全奴才大娘子。” “你胡说,我家大娘子何时给过你帕子,又何时与你有什么奸情。”翠竹被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隐隐有些发抖。 反而被牵扯着的黄云祁却瞧不出半点异样,面上仍旧一片冷静。 “奴才绝无半句虚言,还求老夫人明鉴。”小厮连着磕了几个头,面上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瞧着倒是有几分真心。 “黄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府里公然行这样污秽之事,去请世子爷过来,今个儿就休了你,绝不能在叫你留在侯府辱了我们侯府的名声。”顾老太太气势十足的说着。 第七十一章 污蔑奸情 “休书?不知婆母想要以什么名头休了妾身?”黄云祁有些觉着好笑。 那帕子被女史递上去后,顾老太太连着看都不曾看过一眼,就断定是自己的,实在是有些太过心急了。 况且,自己用着什么样的帕子,怕是顾老太太这么多年都一直不曾正眼瞧过,眼下竟是想要用这样的法子诬陷自己,也是实属不应该。 “事情已经摆到台面上,老太太有心想要给大娘子留些体面,大娘子又何必辜负老太太这番心思。”窦映秋笑着说着。 “窦姑娘说的倒是轻巧,我却不知婆母如何给我就体面了?”若是当真由着这婆子大吵大嚷的送信回黄府要休妻,只怕不出明个儿,整个盛京之中的人都会知晓她与府里小厮有苟且之事,日后又要她如何见人? 窦映秋和顾老太太这一手,分明是想要逼死她。 “既然窦姑娘与婆母口口声声说着妾身不守妇道,妾身也就不在瞒着婆母。”她故意说的含糊不清,瞧着顾老太太高兴的脸,继续说道:“婆母可以仔细瞧瞧那帕子究竟是不是妾身的,那花样与绣字和绣法针脚以及所用料子,无一不是大姑娘所用 之物。 原本妾身想着大姑娘还未出阁,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是妾身也不愿让自己凭白受了这样的侮辱。” 黄云祁如愿的看见顾老太太和窦映秋二人脸色大变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略微往上扬起一个小小弧度,怕被二人瞧见,立即重新压了下去。 旁人的顾老太太或许不知,只是顾半烟自从回府后,所用的东西无一不是顾老太太亲自吩咐人置办的,而顾半烟又日日都来顾老太太这里,所用的东西她自然是在清楚不过了。 眼下经过黄云祁的提醒后,仔细瞧了那帕子,果真在底下一角处瞧见熟悉的一个烟字,脸色赫然变得铁青,重重把帕子拍在桌子上,指着黄云祁说道:“黄氏你竟生了这样狠毒的心思,自己偷人就算了,竟还想着把脏水盆子扣在府里姑娘身上。” 左右也是没有证据,顾老太太只想着把这件事都推在她身上,今日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被人传出去些许风声,怕是顾半烟就毁了,顾老太太心急如焚自然不愿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一生毁在她手上。 “帕子所用的料子,以及绣法皆能告诉众人她是出 自哪里,出自何人之手。 若是婆母不信,妾身不妨舔着脸去请大理寺卿的人进府调查,便可大白于天下。 届时若是这帕子当真为妾身所有,妾身自请下堂常伴青灯古佛,可若是证明这帕子不是妾身所有而是……” “混账!你在府里丢脸不够,竟还想着把这件事捅到大理寺卿那里,沦为盛京之中所有人的馅饼不成?” 不等黄云祁说完,顾老太太气急直接把手边的茶盏扔在地上,指着她的脸训斥。 “并非是妾身有意为之,只是今个儿的事事关名声,妾身绝不能凭白蒙受不白之冤。”黄云祁态度坚决,半点不肯退让。 顾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去寻了大理寺卿的,顾半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急忙跑了过来,一只脚才迈过门槛,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进来,便嚷嚷着:“黄氏你是何居心,竟这样污蔑我?我瞧你分明就是心里还怨着之前在王家的事,想着替你嫂嫂出气。”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今个儿我无辜受牵连已经是无妄之灾了,妹妹却又偏偏这样说。”黄云祁做出一副受伤的模样出来,转头朝着翠竹吩咐:“ 翠竹,你去大理寺卿请人过来调查今个儿的事,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不准去。”顾半烟还没傻到那种地步,知道今个儿的形势于她不利,哪能在让她去请大理寺的人过来,虽然她也想把这件事闹大,但前提确是不是以她为中心。 顾半烟张开手臂在前头拦着翠竹,一副不许她出去的模样。 “烟妹妹这是何意?”黄云祁挑眉问道。 “谁知道你去寻了大理寺的人,会用什么下作手段,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顾半烟混不讲理。 “大娘子这是做什么,今个儿也不过是这奴才直嚷着与你有私情,这才叫过来盘问一番罢了。 毕竟女子名声可是容不得半点诋毁污蔑的。”窦映秋跟着一同说着。 小厮原本也是被吓着了,眼下听着窦映秋提及,这才想起来,立马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大娘子不能这样对奴才。 奴才好歹也是与大娘子做过几夜夫妻的。” 黄云祁实在是有些厌烦他,冷声吓唬:“你若是在嘴里不干不净的污蔑我,别怪我叫人拔了你的舌头送去给你家人。” “这里是顾府不是你黄府,可以让你为 所欲为。”顾老太太呵斥了两句,不得不缓下脸色继续说着:“黄氏你如今这样不守妇道,竟还狡辩不休。” “你以为你吓唬小厮,便可掩盖了事实吗?”顾老太太说上一句,窦映秋便跟着附和一句。 “究竟是谁掩盖了事实自己清楚。若非烟妹妹心里有鬼,又何须这样怕我让人去寻大理寺的人过来。”黄云祁说完,便上前两步绕着小厮走了一圈,不住的上下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啧啧开口:“这样的货色就是给我提鞋我都嫌弃,也不知烟妹妹究竟是瞧上他什么了,烟妹妹过了年才及笄,又是才刚刚回府不曾见过盛京的景象,依我瞧,或许是被这狗奴才哄骗了才一时鬼迷心窍。” “黄氏你好歹毒的心,口口声声污蔑我。”顾半烟被气疯了,抬手就想要打她,只是手落到一半便被于雁狠狠抓住,使她在也动不了分毫。 若是论着力气,怕是没人能够比得上干粗活出身的于雁,手上力气大的吓人,就是比着府里的男子力气也是不逞多让的。 顾半烟挣扎了好一会儿,于雁才狠狠甩开她的手臂,使得人直至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第七十二章 质问 “你这个贱婢,竟敢动我,是不是活够了?”府里哪个奴才不是对着她恭恭敬敬的,就连着顾老太太身边最得宠的卫嬷嬷也不敢这样待她,现下不过是流霜阁的一个贱婢罢了,竟敢这样对她动粗,顾半烟心里实在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加之对着她主子黄云祁更是恨得有些牙根痒痒。 “奴婢也是忠心护主,并非有意,还望大姑娘见谅。”于雁半垂着头,脸上神色不改丝毫的说着。 “你要知道你拿的是谁的银子,吃的是谁给你的饭。 你现下算哪门子的忠心护主。”顾半烟脸色铁青的瞪着她。 “奴婢现下人既然是在流霜阁,自然是要护着流霜阁内的主子。”于雁虽说是顾府的奴才,但黄云祁也是顾府的大娘子,于雁忠心于她,正常来说也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只是顾府这样的情况,才有人不希望黄云祁这个名义上大娘子身边有可用的人。 顾老太太恶狠狠的瞪了窦映秋一眼,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也不会把顾半烟给牵扯进去,眼下不仅不能把这件事扯到黄云祁身上,反而还要牵连了顾半烟的名声。 都怪她不应该一时心软,听了窦映秋 的话,用这样的法子来陷害黄云祁,更不应该让她去动手,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窦映秋知道顾老太太心里怕是对自己不满了,心里有些着急却又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做。 “母亲安好。”不知道是谁去寻了顾修远过来。 “世子爷。” “顾郎!” 黄云祁和窦映秋瞧着人同时开口叫了一声。 若是平日里,黄云祁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只是现下他有求于黄云祁,今个儿的事虽然心里也憋着气,但总不好明着帮衬顾老太太一些人。 窦映秋瞧他自从进来后,便一直不曾说话,心里顿时有些慌张,张嘴顿时满是委屈的叫了一声:“顾郎!”她在顾修远跟前一直有意维持自己温柔小意的模样,现下又掐着嗓子百转千回的叫了一声,就算是在铁石心肠的人听了,怕是一颗心也会化成水。 “你来的正好,黄氏不守妇道与府里奴才做出这样的丑事,却又硬是推到了你妹妹身上,你现下就休了她。”顾老太太见着顾修远似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也瞬间来了些许精神,忙不迭的说着。 “你当真做了这样的丑事?”顾 修远转过身,直接开口问着她。 众人瞧着他突然改变的态度,心里都有些惊讶。 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顾修远最是厌恶黄云祁,想尽了办法寻着她的错处,今个儿有这样好的借口,若是以往早就借题发挥了,现下骤然改变的态度,反倒是叫众人有些发懵,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快。 “妾身没有。 这奴才拿着烟妹妹的帕子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污蔑妾身。 若是世子不信,妾身大可去寻了大理寺的人来调查清楚。”不管是谁来问,黄云祁都问心无愧。 谁也不能叫她把没有的事承认下来。 “张口闭口大理寺的人,你真想着让我们整个顾府都沦为盛京中人笑柄不成?”顾老太太心里恼怒,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黄氏你自己不守妇道,现下还想着诬陷别人。 你这么急着寻大理寺的人过来,难不成你与大理寺的人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成?”顾老太太站在她这边,她顿时有些有恃无恐,连带着气势又重新嚣张起来。 “闭嘴!这是你对自己嫂嫂的态度吗?”顾修远厉声呵斥了顾半烟一句。 “哥哥你为着这么 个不守妇道的人,竟然说我?”顾半烟有些不敢相信。 黄云祁却转身寻了个地方坐下,冷眼瞧着他们这出兄妹大戏。 顾老太太也有些心疼,只是却没有顾半烟这样沉不住气,脸上同样有些不好看,瞪了顾修远一眼,努力压着怒气说道:“修远你糊涂了吗?烟儿可是你亲妹妹。” “正是因为她是我亲妹妹,如今我才这样说。 若不是我妹妹,我又何须费这样的心思。”顾修远说着叹息了一声,脑子迅速转动,只想着如何才能把今日的事轻轻揭过去。 黄云祁那,他倒是并不上心。只是现下有求于她,总不能和顾老太太一并这样欺辱她,而顾半烟那,即便他在怎么不喜欢,也还是她嫡亲妹妹,现下若是传出与府里下人有染这样的丑事,于他仕途更是并无任何好处,怕是日后更是要被众人耻笑。 “今日的事不过是个误会,解释清楚也就罢了。 至于这个奴才,挑拨离间,故意污蔑府里主子,自是不能在继续留下去,让人拖下去乱棍打死,省的叫府里奴才日后在生了这样不该有的心思。” 顾修远瞥了一眼顾半烟和窦映秋,淡声说着。 他这样处置,不要说窦映秋,就是顾半烟也是不肯的,刚要张口说话,就被顾老太太阻了下去。 打发走旁人,屋内只剩下她们娘三个,顾老太太这才把心里的疑问询问出口:“今个儿你怎么这样维护黄氏,你莫不是对她生了什么心思不成?” “儿子如今只是还需要依仗黄氏父亲提携,总不好彻底和她闹僵。 也烦请母亲不管对她有什么不满,都先忍耐下来,只等着儿子在朝中站稳脚跟,届时她自然就不重要了,母亲在想如何,儿子自然是不会阻拦。”顾修远留下来,也是想要彻底和顾老太太把这件事给说开,省的她在冒出什么麻烦给自己,使得自己头疼。 顾老太太听着他并不是当真想要维护她对她生了旁的心思,这才松了一口气,应允下来。 只要他不是对黄云祁动了真心便好,顾老太太把视线挪到顾半烟身上,脸色重新阴沉下去:“你与那奴才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有你的帕子,你要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帕子会在那个奴才身上,我从未见过那个奴才。”顾半烟心里也觉着委屈。 第七十三章 各自心思 虽说这个女儿不是自幼养在自己身边的,但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顾老太太自认她还是瞧不上府里这样的一个奴才。 故而,顾老太太询问上这几句,也只是为着解一解自己心里的疑惑罢了。 顾半烟脸色微微发青,似是有些惧意的瞥了顾修远一眼,声音低低的说着:“定是黄氏那个贱人陷害的女儿,母亲要替女儿做主。”声音虽然低,但其中的恨意却不减。 顾修远脸色有些难看的瞥了她一眼,顾及着顾老太太还在这里,倒也没说什么。 顾半烟却似是有些惧怕他一样,往后缩了缩身子,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顾老太太身后才好。 “行了,你方才没听见你兄长是如何说的吗? 这个时机就别在添乱了。”顾老太太有些嗔怪的拍了拍她手背,说是嗔怪,实则她说着这番话也不过是免得她在被顾修远训斥罢了。 “女儿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心,凭着她什么东西也能这样污蔑败坏女儿的名声。”顾半烟撇着嘴,满减的不高兴模样。 “行了,眼下就先容她蹦跶一段时间,只等着日后你兄长在朝中站稳脚 跟,谁还需看她脸色。”顾老太太有些心疼的安抚了她两句。 “是,女儿知晓了。”顾半烟抬头看了顾修远一眼,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和委屈,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好一会儿,顾老太太蹙眉说道:“趁着今个儿的事不曾传出去,你的亲事也需得尽早定下来。” 今个儿虽说只有府里的这些人,而屋子里知晓的奴才,她又都下了死命令不许往外传,但毕竟还有窦映秋和黄云祁两个人,为着以防万一,亲事还是要尽早安排下来,才能让她安心,不然心里始终觉着空落落的。 “女儿只嫁小侯爷!”顾半烟急急说道。 “婚姻大事岂容你这样胡闹!”顾修远本就心里对小侯爷存了些怨气,眼下又见她这样,心里的怒气更是忍不住的往出冒。 “我怎么胡闹了,小侯爷英俊不凡一表人才,家世又是极好,与咱们侯府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我如何嫁不得了?”顾半烟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和他吵着。 顾老太太被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的脑袋瓜子直突突的疼,眉头皱的险些能夹死一只苍蝇,手指不住的揉着太阳穴,半 晌才开口:“行了,你们俩都别吵了。” “是,儿子还有事先行告退。”顾修远瞧不上顾半烟,眼下又在顾老太太跟前,不好说什么,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寻着理由离开。 屋内没了人,顾半烟直接坐在顾老太太身旁,拉着她手臂撒娇的说着:“母亲,女儿除了小侯爷谁也不嫁。” 瞧着顾半烟的模样,顾老太太心里也满是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后把人打发出去。 顾老太太只觉着头更加疼了,和卫嬷嬷说着:“烟儿自幼就不在我身边长大,眼下瞧着性子和规矩,哪有半点高门贵女的样子。” “大姑娘才刚回盛京,有些规矩不明白也是实属正常。 夫人只需耐心些,多教导教导大姑娘,想必时日久了,总能学会。”卫嬷嬷深知她的性子,现下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劝着。 “你瞧瞧她才回来多久,给我闯了多少祸。 连着自己的名声都跟着一同填进去了,现下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还这样任性。”顾老太太提起她便只觉着头疼的厉害。 “大姑娘寄养在那样的地方,性子如何能与养在侯府 相比。”卫嬷嬷跟着叹息了一声。 另一头,黄云祁回了流霜阁抿过茶水,把茶碗放在桌子上后,仍觉着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今个儿世子爷倒是极维护大娘子,可见世子爷也是瞧清楚了窦姑娘的性子。”翠竹也跟着一同高兴。 “若是他真的瞧清楚了窦映秋的性子,怕是今个儿就不只是单单的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去,反而窦映秋的那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现如今,顾修远瞧着似是训斥了她们,维护了自己,可又何尝不是同样维护了她们,把这件事不咸不淡的揭了过去。 “大娘子或许是想多了,今个儿的事毕竟大姑娘也牵扯其中,世子爷不管如何总得维护着大姑娘的名声不是。”翠竹有些不信顾修远当真对黄云祁丝毫没有夫妻情分。 或许也只有黄云祁自己知晓,顾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豺狼虎豹窝。 “大姑娘和小厮的事传出去了吗?”她们既然做了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左右顾半烟的名声也是毁了,自己还不如让她彻底毁了,倒也省的留着念想,整日里的白日做梦。 “已经叫人传出去了,怕是明个儿一 早就能传遍盛京上下。”翠竹说着面上有些许的犹豫,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夫人那已经把知晓这些事的奴才能处理的都处理了,剩下不能处理的也都下了死命令,若是明个儿事情传出去,怕是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咱们。” “怀疑有什么用,总得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是咱们所为才行。”若是仅凭着她们怀疑,怕是早就把她们给生吞活剥了去,哪里还能留着她们直到现下。 “大娘子说的是,只是……只是奴婢心里还有些不放心。”翠竹两根手指在身前处紧紧缠绕着,由此可见她心里的紧张的纠结。 “只要你办的稳妥,不曾留下什么痕迹,就算她们怀疑也是无用。”黄云祁不愿在继续讨论这件事下去,说完这句话后,直接闭上眼睛。 “大娘子放心就是,奴婢不曾自己亲自出面,只是使了银钱叫人去办的,旁人定是不知晓。”翠竹解释了一番,见人不开口,也不在继续说话,只是站在一旁伺候着。 顾修远最先得知外头的传出来的风言风语,怒气冲冲的回了府,此事顾不得有求不有求黄云祁,铁青着脸色径直朝着流霜阁走去。 第七十四章 怀疑 “世子安好,大娘子现下正在午睡,世子进去怕是不方便。”流霜阁的奴才瞧着顾修远过来,心里本应当是高兴的,毕竟他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若是黄云祁得宠,她们这些个做奴才的不也跟着一同得脸,日后在府里还有哪个奴才敢小瞧了她们去。 奈何瞧清楚顾修远的脸色后,心里顿时又打起了退堂鼓。 任是谁瞧见顾修远阴沉着脸色,怒气冲冲的过来,怕是也不会高兴。 “滚开!”顾修远早就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区区一个小奴才说的话。 “大娘子才刚服药睡下,若是世子爷现下就这么进去,怕是要惊扰了大娘子,不若奴婢先进去禀报一声也不迟。”女史有些犹豫,小声说着。 “我进自己妻室房里竟还要去让人禀报?”顾修远只觉着怒气直冲脑门,额头上些许青筋不受控制的暴起。 “世子爷息怒。”女史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讨饶。她原本也是不想惹了里头那位,谁承想外头这位竟是不顺气。豆粒大小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垂着头跪在地上连着大气都不敢出。 顾修远倒也没想寻着这些个奴才的 麻烦,只是听着她这些话,心里本就不顺气拿着她随意出了口气罢了,此事更是正眼都没瞧地上跪着的奴才一眼,径直从她身旁走过朝着屋内走去。 “世子爷安好。”翠竹和于雁在屋里伺候,见着人进来,心里虽有些疑惑,却仍旧连忙行礼。 “你们大娘子呢?”顾修远嘴上问了句,脚上步子却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内室走过去。 翠竹和于雁二人有心想要阻拦,却根本拦不住。 “世子怎么过来了?”黄云祁在内室便听见外头吵闹声,才刚坐起身子还不等下地便瞧见顾修远怒气冲冲的进来。 翠竹和于雁二人紧跟在后头,瞧见黄云祁时面上闪过些许惊慌,随即低垂下头没有半句分辨解释的话。 “烟儿与府上奴才的事是不是你让人传出去的?”顾修远紧了紧拳头,瞪着她问着。 “烟妹妹与那个奴才当真有私情?”黄云祁故作惊讶的问着,单单只瞧着面上神情,倒是让人瞧不出丝毫异样。 顾修远盯着她瞧了半晌,才忍下心口的怨气继续说道:“当日屋内本就只这么几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除却几个要紧的奴才之 外,剩余的奴才都被顾老太太给解决了,顾修远实在想不出还有旁人能做出这件事。 “除了妾身之外,不是还有窦姑娘吗?” 顾修远听着这话,脸色立马阴沉下去,瞧着她时,眼中隐隐带着些许凶光:“秋娘没有理由做这件事。”就算是她说出天花来,顾修远都不会相信的,只是却又不好像从前那样待她,这才对她瞧着似是有了几分温情一般。 “窦姑娘没有理由。那妾身就有理由了吗? 妾身现下还是顾府的正头娘子,若是顾府出了这样的丑事,妾身又能讨了什么好处?”黄云祁直勾勾的看着他,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顾修远头一次心里生出些许怀疑,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黄云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纵使是心里有怨气,为着报复顾半烟和顾老太太,也绝不会选了这么一个伤敌一千自损百八的法子来。 黄云祁瞧着他态度似是没有方才那样强烈,缓和下语气,似是嗔怪似是抱怨的说着:“妾身知道世子与窦姑娘情深意切,这件事上最是不愿怀疑她,可也不能就此冤枉了妾身去。” “当真不是你?”顾修远心里仍旧觉 着有些怀疑。 屋内本就这么几个人,除却自己与顾老太太和顾半烟之外,唯有她与窦映秋二人。 “妾身当真没做过这样的事。”黄云祁垂下眼眸,瞧着似是有些可怜。 “希望这件事最好不要和你有关,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这次过来,本就是太过冲动,顾修远没得到丝毫信息,怒气冲冲过来最终也只能怒气冲冲的离开。 翠竹有些害怕:“这事咱们还是不要在沾手了,世子爷已经怀疑起咱们了,若是叫他知晓是咱们动的手,怕是不会轻易饶过大娘子的。” “无妨,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过两日便有他们忙的,哪里还会有空盯着咱们这头瞧。”黄云祁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也丝毫不在意,披了件外衣便起身下地。 另一头,顾半烟得知外头传着的消息,气的把屋内能砸的摆件通通都砸了一遍,仍旧觉着还不解气,想要去寻着黄云祁质问,好在被女史拼命拦了下来。 “那个贱人,一定是她做的,她就是瞧不得我好。”顾半烟不停的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大姑娘消消气,世子爷与老夫人那总归会替姑娘想出法子来的。 若当真是那头下的手,世子爷和老夫人又怎么会放过她,姑娘还是安心的等着就是了。”女史可不敢在叫她私自跑出去,叶娘是怎么死在府里的她可还都记着,眼下伺候起这位来,更是格外的仔细,半点不敢懈怠。 顾半烟转过身瞧着那女史,有些恶狠狠的说着:“我名声被毁了,你是不是很高兴?”瞧着她惊恐惧怕的模样,心里越发恼火起来,抬手重重打了她一巴掌,满是威胁的说着:“我就算是名声毁了,小侯爷也不会要你们这些个贱人。” “姑娘息怒,奴婢绝不敢有半分肖想小侯爷的心思。”女史不知道她发的什么疯,只能连忙跪下来表明忠心。 顾半烟听了自己想听的话,心里稍稍顺气了些许,冷眼瞥了她一眼,见她那副瑟缩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得意:“起来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女史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顾半烟很是受用。 “侯府有没有人送过信或是捎过什么口信来?” “并没有。” “那是小侯爷不在盛京吗?”顾半烟有些狐疑。 “奴婢听闻,小侯爷前两日还邀了王家大爷去吃酒。”女史小声说着。 第七十五章 受羞辱 “那一定是小侯爷还不知晓这件事。”顾半烟胡乱的给自己寻着借口,不管怎么样,她都不相信杨允恒会这样狠心,对她不闻不问。 慌乱过后,顾半烟重新坐在绣凳上,急忙说着:“快给我梳妆,趁着小侯爷还不知晓这件事,我要去和他好好解释一下。” “小侯爷一定会相信姑娘的,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叫小侯爷寻人上门提亲,料想外头那群人也不敢在说什么。”女史恭维着她。 “提亲?”顾半烟忍不住红了脸,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若是能叫杨允恒寻了人上门提亲,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哪里就能那么容易。 顾半烟虽然知晓这件事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能成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些许期待。 “去把我那件鲛纱料子的罗裙取过来穿上。” “那件衣裳料子极薄,现下这个天色只怕是人都要冻坏了。”女史有些犹豫。 “让你去取你就去取,左右外面还要在穿一件大氅,倒也不会冷淡哪里去。”顾半烟瞪了她一眼,只觉着她没有眼力见。 “是。”女史得了训斥,也不敢在说劝阻的话,小心翼翼的伺候人穿 戴妥帖后,才开口夸赞:“姑娘穿上这件衣裳,显得姑娘越发楚楚动人了。” 顾半烟被夸的略微向上抬了抬下巴,整个人显而易见的得意。 从顾府出来,再次被拦在侯府门口时,顾半烟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哥许是忘了,我们之前来过,还请小哥进去通禀一声。” “姑娘不是顾府的大姑娘吗?小人记性虽然不好,却也不至于这样糊涂,总还是知晓顾家大姑娘。”两个守门小厮嘴上说的恭敬,身子却没有半点挪动的迹象。 “既然两位小哥知晓我,还请让我进去。我今个特意过来寻着小侯爷有要事相商。”上一次过来就是使了银子的,这次瞧着两个小厮百般推阻,只以为又是与上次一样,忙像女史使了个眼色。 小厮把银钱推了回去,面上有些为难的说着:“小侯爷吩咐了,今个儿谁也不见,还请姑娘回去吧!” “还请两位小哥明示。”顾半烟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下去,蹙着眉看着俩人,若是能收下自己送过去的银子,倒也还好说,现下这样不肯收反而叫人心里有些发慌。 “姑娘也别多想, 许是小侯爷这两日心情不好,这才不想见旁人。”这么多年以来,只顾半烟一个姑娘家进了他们侯府的大门,两个小厮虽然不了解其中的状况,却也不愿凭白把人得罪了。 若是日后,顾半烟当真能嫁进来,那么她们二人就是最先遭殃的,还不如现下就先不把人得罪死了。 “心情不好?”顾半烟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肉眼可见的焦急:“小侯爷定是听了外头的那些个风言风语,这才会心情不好,还求两位小哥行行好,让我进去和小侯爷解释一番。” 小厮见自己好说歹说,黄云祁是半点都听不进去,心里逐渐生出些许不耐烦。 “姑娘也别为难我们了,主子说了不见人,我们可不敢私自放了姑娘进去,若是姑娘当真想见小侯爷,改日再过来也是不迟的。”小厮蹙了蹙眉头,隐约有些不耐烦的说着。态度明显比方才初初见着她时冷淡了许多,偏偏顾半烟丝毫没有感觉出来,又或者就算是察觉出来了,也丝毫不在意。 毕竟,他们二人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守门小厮罢了,就算现下心有不耐烦又能如何。 正在顾半烟不知道应该 如何是好的时候,碰巧瞥见从里头往出走的长公主,想也没想的便高声喊着:“长公主!长公主!” 长公主并未踏出府邸门口,一人在里头一人在外头就这么站着,瞧着她时,长公主脸上是丝毫没有掩饰的疑惑,显然对于她现下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府邸门口很是疑惑不解:“顾大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烟儿有要紧事想要进去求见小侯爷,奈何守门的小厮不许烟儿进去,还求长公主能让烟儿进去见一见小侯爷。”顾半烟满是真诚又带了几分恳切的语气说着。 “男女大防顾大姑娘还是多加注意一些的好。 如今大姑娘独自上门与我儿相见,他日传出去怕是对姑娘名声也有碍。”长公主在没了之前那样的好说话。 她性子本就和软,就算是现下说着这样拒绝的话,也没有旁的人那样难听,让人下不来台。只可惜,偏偏顾半烟自己没脸没皮,半点没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反而跪在地上瞧着人满脸的坚定决绝之色:“烟儿求长公主行行好,让烟儿与小侯爷见一面。 烟儿知道外头流传了烟儿许多谣言,或许叫长公主与小侯 爷误会了,可烟儿从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我是被人陷害的。” “顾大姑娘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吧!”长公主瞧着她突然跪下,似是被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朝着一旁女史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把人扶起来。 眼下正是在府邸门口,若是被人瞧见,明个儿盛京中还不定要传她如何恶毒,欺负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这样的脏水她可丁点儿不愿碰。 顾半烟被人连扶带拽的,好歹算是弄起来了。 “姑娘的名声本与我们府上也是没有关系的,姑娘无需为着这件事特意跑过来,姑娘若是当真为着自己名声着想,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叫人在传出更加难听的话出来。” 顾半烟只觉着她说着这番话是在关心自己,神情越发激动了几分,恨不得现下立马上前拽着人衣袖好好解释一番。 眼瞧着大门要被关上,此时她也顾不得在长公主跟前装什么贵女姿态了,立马阻了小厮的动作,整个人挡在中间,几乎带着几分恳求的模样看着她:“烟儿知道长公主是在关心烟儿,还求长公主发发善心,就叫烟儿与小侯爷见上一面。” 第七十六章 初见端倪 长公主面上隐隐有些不耐烦,偏偏顾半烟又是在府邸大门口这里又跪又是哀求着,若是叫人瞧见还不定要怎么议论,这件事若在传到当今官家耳朵里,怕是就算他在怎么宠着杨允恒,也会有些不满。 思虑再三后,长公主这才蹙着眉应了下来,侧过身让人进了府里。只是她也没了在出去的性质,反而一路跟在顾半烟身后往里走着。 现下她已经算是声名狼藉了,她可不会在让她与自己儿子有什么牵扯,若在被人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日后在想议一门好的亲事怕是也要不容易。 本身杨允恒这样喜怒不定的性子,自诩清贵之流就已经不愿让自己府上的姑娘嫁进来,若在被顾半烟这样名声尽毁的姑娘纠缠上,怕是日后在想着议亲时,也是不容易的。 女史瞧着长公主逐渐加快的脚步,连忙小跑两步追了上去,快步跟在身旁小声提醒着:“公主慢些,仔细身子。” 长公主瞧了一眼顾半烟明显急匆匆的背影,只是抿了抿嘴角并未出声。 杨允恒瞧见急匆匆进来的顾半烟,脸色立马落了下去,又瞧见紧随其后进来的长公主,到了嘴边的斥责又重新吞咽回去 ,只是脸色仍旧不好看,起身朝着人拱了拱手说道:“母亲带着顾家姑娘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顾家姑娘一直在门外吵着闹着的要见你,我瞧着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把人带进来。 今个儿你们俩把事情说清楚了也就没事了,免得日后在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的可就不好了。” 长公主进了屋,直接坐在一旁椅子上,冷眼瞥了杨允恒一眼,眼中满是责怪。 杨允恒苦笑,他也不愿沾染上这样的麻烦。 偏偏顾半烟瞧见人,满心满眼都是他,对于长公主的话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才好,看着看着脸上又有些止不住的发热。 “我自问与顾家大姑娘也甚往来,如今姑娘时不时地往我府里跑,这又算怎么回事,若是传出去怕是不妥。”视线挪到顾半烟身上后,杨允恒脸色重新冷下来。 顾半烟只觉着是他听了外头的那些个闲言碎语,这才对自己态度骤变,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急忙开口:“你一定是听了外头的闲言碎语这才生气了是不是?我没有,那个奴才我从未见过,又怎么可能与他不清不楚。” 任凭着她说 了这么许多,杨允恒却没有半点反应,这让她心里更加慌乱起来:“那个奴才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当真与他之间清清白白,我一定是被黄氏那个贱人陷害,你相信我好不好。” 顾半烟慌乱间,想抓着杨允恒衣袖,却被他直接嫌弃的躲开,神色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瞧着她时,眼底的怒意越发明显:“姑娘与谁有染与我自然是无关,姑娘也不必这样急着与我解释,免得叫人听见生了误会就不好了。” “不……”顾半烟哭的梨花带雨的,仍旧不肯相信:“你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会这样说。” “我与你也不过是才见过区区两面罢了,我倒是不知自己什么地方让你误会了。”杨允恒逐渐有些不耐烦:“况且你这样诋毁自己嫂嫂的人,我们杨家绝不会要。” “黄氏!她和你说了我什么是不是?”顾半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满减泪珠的看着他。 “我与你嫂嫂从不曾说过什么话,又如何说你的事? 你这样小的年纪,却心思这样歹毒,若是不收敛着一些,日后怕是在没有人家敢娶你进门。”杨允恒虽然平日里性子就是这样冷淡,嘴巴 上又从不饶人,但今个儿却也是着着实实被气坏了。 他本就因着之前的事厌恶极了顾半烟,偏着方才她又那样恶意诋毁黄云祁,如何叫他不动怒。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顾半烟摇着头,不肯认清现实。 “想进我们杨府的姑娘不说能排到盛京外也差不多,凭什么你以为我会瞧上你这样心思不纯之人?”杨允恒尽是挑拣着一些难听的话说,半点不顾及她是不是一个刚要及笄的小姑娘,在说的痛快后,才叫了婆子把她扔出府去又朝着那些个奴才说道:“日后谁若是在叫她踏进府里一步,别怪我连着你们一同发卖出去。” “不过是个痴心的小姑娘罢了,如何就动了这样大的肝火?”直至把人拖拉硬拽出去后,长公主这才开口出声。 “这样的麻烦,若是今个儿不彻底解决,怕是日后府里就再没了安静的日子。 况且,想要进咱们府里的姑娘多了,凭着她这样死缠烂打,儿子就要把她娶回来不成?”杨允恒面上一派严肃冷静的模样。 “我瞧着你倒像是夹杂了些许私人情愿,倒不似只是为着她寻上门来死缠烂打才动的气。”知子 莫若母,杨允恒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又如何能不知晓。 “母亲多虑了,儿子只是单纯瞧着她下作的手段心生厌恶罢了。”杨允恒拒不承认。 “顾府那个新进门的大娘子,虽说祖上是商贾出身,但现下她父亲也是在朝为官,门第倒也不错,与咱们府里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听闻她性子又最是柔顺温和,若不曾嫁人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长公主骤然调转话头说起了黄云祁来,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瞧着他的神情,在说到嫁人两个字时,更是特意加重了语调,果不其然瞧见杨允恒瞳孔微缩了一下,嘴角抿着的弧度也略微有些改变。 虽说这些变化于外人瞧不出什么分别,可长公主却明白,她这个儿子,怕是对黄云祁这个已经嫁了人的人,生了旁的心思,心里顿时有些发愁。 若是她未曾嫁人时,动了这样的心思倒也还好说,门第若是差一些不能做正头娘子,就是侍妾也是可以抬回府里,左右诺大的侯府也不是养不起这么一两个侍妾。 偏偏已经嫁了人,若他在动了旁的心思,丢的不仅仅是侯府的颜面,更是当今官家的颜面。 第七十七章 拎得清 “母亲说的是。”杨允恒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神情。陇仔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 “当今官家虽然是你舅父,又于百官之中处处维护你,只是你也别忘了,他先是官家而后才是你舅父。 现下能护着你,也不过是因着你不曾做出什么有损天家颜面的事,若是你当真犯了糊涂,就算是官家与我也都不能护着你。”长公主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瞧着他说着。 她这番话倒也并非是危言耸听,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就算他不是那样是非不分的君王,可总归也不是那等寻常人家慈爱的舅父。 “儿子知晓,必定不会辜负母亲与舅父一番栽培心思。”杨允恒嘴上应承的十分痛快。 一瞧便可知,她从不曾把这番话听进耳朵里,记在心上。 长公主也只能叹息一声,除此之外倒是在无旁的法子,毕竟现下她只是瞧出了丁点苗头出来,至于旁的法子,总不至于现下就使出来。 若是这个时候能够断了他的心思,也免得日后在因此伤了她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出了门,嬷嬷瞧着长公主的脸色,柔声劝着:“盛京之中那 些个哥儿哪个能比得上咱们小侯爷,就连着顾府那个凯旋回来的小世子,连着咱们小侯爷的一根寒毛都比不得,公主放宽心,小侯爷有自己的分寸。” 她是长公主的陪嫁女史,又是从小瞧着小侯爷长大的,幼时他还不是这样的性子,自从老侯爷去了后,因着肩上的胆子这才一日一日变得不爱笑,性子也是一日冷过一日,她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知道你疼着恒儿,只是与一个成了婚的大娘子不清不楚,实在是有悖人伦。 若是这件事传到皇兄耳朵里,怕是会心思轩然大怒,最后遭殃的也还是恒儿。”她是他生母,又怎么会不心疼他呢! “奴婢只是觉着小侯爷并非是个拎不清的人,或许是那个黄氏纠缠咱们小侯爷也未可知。”嬷嬷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 旁人或许没瞧见,但她可是眼睁睁的瞧见,当日在王家府邸门口时,杨允恒瞧见黄云祁立马凑过去的样子,当时只是察觉出些许不太对,却没往深处想,现下回想起来怕是早就已经有了苗头。 “咱们府里最近梅花开的极好,明个儿拿着帖子送去各个府里,邀那些个大娘 子带着未出阁的姑娘一同过来赏梅花。”这个法子,是她精心思考过,唯一比较靠谱的法子。 若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前提下,她私自让人过去把人请过来,未免会传出些流言蜚语。 现下借着赏花宴,在把人请过来,那就是名正言顺了,旁人在没有可以说嘴的机会。 嬷嬷知晓她的意思,郑重应下:“是,奴婢定会亲自把帖子送去顾府给顾家大娘子。” 屋里,从长公主走后,杨允恒便一直坐在椅子上,面上全是冷意,好一会儿才出声朝着外头叫左宁,见人进来后,摆了摆手把人招致自己身旁,附在他耳旁轻声吩咐了几句。 虽然对屋里的争执他并不清楚,但瞧见长公主出去时的脸色,心里隐约也是有些猜测的,这才特意叫人去留意着后院,才打听着些许消息,便急忙过来送信:“奴才方才过来时,瞧见公主那叫人把请帖发了下去,说是邀各府大娘子和姑娘过来赏花。” 杨允恒听着这话,心里虽然信任长公主,但还是免不了咯噔了一下:“母亲自己有分寸,不会叫她下不来台的。” 黄云祁因着是侯府长公主特意派人送 了帖子过来,虽说她与长公主没有什么交集,但帖子已经送过来了,又是府里长公主贴身女史送过来的,她总不好开口推拒。 “你成了亲,还和旁的男子牵扯不清,当真是不守妇道。”顾半烟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盯着一双哭的发红发肿的眼睛上门堵着人,便没头没尾的训斥。 于雁听不得旁人说黄云祁的坏话,顿时冷下脸说着:“大姑娘说话客气些,大娘子到底是姑娘长嫂。 老话还说长嫂如母,大姑娘这样的话日后还是莫要在说了,免得叫人听见觉着大姑娘没有规矩。” “我偏要说,你又能奈我何?”顾半烟梗着脖子,瞥了几人一眼,冷笑了一声继续嘲讽道:“做都做了,难不成还怕人说不成? 当真是又当婊X又想要立贞洁牌坊,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大姑娘!”翠竹也有些听不下去,跟着出声叫了她一句,缓了语气继续说道:“姑娘还未出阁,怎能说这样难听的话。” 翠竹和于雁二人,在顾半烟看来不过是两只会咬人的狗罢了,她还不放在眼里。视线一直落在黄云祁身上,质问道:“小侯爷那是不 是你说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若不是你说的,小侯爷又怎么会那样狠心不见我。”顾半烟瞧着她时,眼底尽是浓的化不开的怨恨。 “烟妹妹与小侯爷的事,我又怎么可能插得上手,妹妹想多了。 若是妹妹还有什么疑问,等我回来再说也不迟。”黄云祁绕过她想要离开,却被顾半烟抓着手腕拦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去?”顾半烟恶狠狠的盯着她质问。 于雁上前把黄云祁护在身后,抬头挺胸的回着:“我大娘子想要去哪,怕是还没轮到一个姑娘盘问。” “你是不是要去侯府?”顾半烟见她没有反驳,心里的怒气更甚:“你还说你与小侯爷没有任何关系?” “烟妹妹头脑不清醒,你们这些个奴才也任由着她发疯不管吗?”黄云祁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眼底含着刺骨的冷意看向那些个奴才斥责了几句,瞧见她们脸上的惧怕才又说道:“还不赶紧把大姑娘带回自己房里去,若是大姑娘有个什么闪失,仔细你们自己的皮。” 一个个瑟缩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才壮着胆子上去拉着顾半烟的手臂往出走。 第七十八章 赏花宴 几个婆子不顾顾半烟的挣扎,硬是把人拖了回去。黄云祁虽然是府里正经大娘子,可地位哪里能比得上这位后回来的嫡出大姑娘,如今若不是她自己把自己名声作践这样,府里人得了顾老太太的话,今个儿就算是黄云祁借给他们几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去碰这位大姑娘的。 一路上,顾半烟又是挣扎又是辱骂,却也没有半点作用,眼瞧着被两个粗使婆子带回了自己房里,才刚得了自由,便狠狠打了两个婆子一人一个巴掌,恶狠狠的盯着俩人瞧着,仍旧觉着不够解气,“去把这两个奴才拉下去狠狠打。” 女史听了吓了一跳,慌忙开口劝着:“姑娘息怒。姑娘现下已经惹的老夫人不高兴,若是在无故责打这两个婆子,怕是要惹的老夫人更加动怒,届时怕是姑娘也是要跟着一同遭殃的。” 两个粗使婆子,瞧着人气成这样,心里也不是不害怕,只是之前也是得了老太太的话,今个儿又让黄云祁那样斥责,不得不遵从罢了,若是平常,就算借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去惹顾半烟这个煞星。 “也不知道兄长喝了她什么迷魂汤,现下连着他 都要偏帮着她。”顾半烟气得要死。 “姑娘这是怎么了?”窦映秋早早地便得了消息过来,才刚把一只脚踏进屋里,便见着顾半烟摔在地上的瓷器,脸上明显有些肉疼。 “窦姐姐怎么过来了?”顾半烟瞧着人,脸上神情倒是略微收敛了些许。 “我想着今个儿无事,过来寻你说会话,不想竟是瞧见你发了这样大的火气。 怎么了,是不是底下哪个奴才欺负了你,你只管与我说,我定会帮衬你出气。”窦映秋一边说着一边脚步轻挪,直接坐在她身旁,满脸关切的模样。 “还不是兄长与母亲一同偏帮着黄氏那个贱人欺辱我。 窦姐姐是没听见外头那些有关我的传言,如今我的名声都要被黄氏给毁了,小侯爷也因此不肯在理我。”顾半烟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是怨恨极了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眼圈泛红,此时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大娘子也是当真狠毒,明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是如何的重要,竟还下这样的狠手。”窦映秋跟着一同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番,眼角撇在她身上后,又转了语气,有些神秘兮兮得问着 :“姑娘是不是当真喜欢那位小侯爷,想要嫁与他?” “我除了他谁也不嫁。”顾半烟说的果断决绝。 “既然姑娘有这样的决心,这件事倒也好办。”瞧着顾半烟瞧过来的紧张兮兮小模样,故意停住了话头,脸上一副纠结的模样,故意说着:“不行,不行,这件事若是叫老夫人和世子知晓了,定是要剥了我的皮的。”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定不会说与母亲和兄长知晓的。”顾半烟心里如同被小猫抓着一般痒痒,扯着她的手臂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撒娇。 “不是我不说,实在是这法子太过于冒险,若是不成便是我害了你。”窦映秋赶忙摇头,满脸的为难。 “嫂嫂,我一直待你如自己嫡亲的嫂嫂,我知道只有你最疼我,你就告诉我吧!即便是不成,我也断不会怨了你。”顾半烟现下急得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拉着她只挑拣着好听的话说着。 窦映秋也被她这一声声嫂子叫的心里舒坦的不得了,嘴角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这才松口,屏退了屋里伺候的女史附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几句。 顾半烟却听的脸颊泛红,整 个人都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嗔怪又害羞的瞪了她一眼说道:“这……这叫人如何好意思。”纵使她爱慕杨允恒如此,现下叫她主动做这种事,也还是有些难为情。 窦映秋瞧着她面上明显有些犹豫迟疑,直接下了一剂猛料:“方才过来时,我瞧着大娘子带人似是去侯府赴长公主办的赏花宴。 姑娘可是要早些做下决断,若是在晚些,谁知道大娘子会不会在说些什么。” 早上就是因着黄云祁才叫她受了这些委屈,眼下听着她的名,又回想起那些个屈辱和杨允恒的态度,哪里还顾得上方才的那点子扭捏,连忙带了些讨好的语气说着:“好嫂子,方才是我想岔了,我全听你的还不行吗?” “姑娘总要想好了,这件事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不管这件事最后成什么样,姑娘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窦映秋说着这些话,并非是良心发现给她提醒亦或者泼她冷水,只是不想最后把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罢了。 “长公主是皇家人,最是注重脸面,若是这件事成了,不管长公主在怎么不愿意,也都只能被迫认下我这个儿媳。” 顾半烟的脑子也不算彻底没有用,总还能想明白这些事,虽说这件事有一定的风险,可若是事成了就算长公主和杨允恒再怎么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利大于弊的条件下,她也只能决定冒险一回。 “大姑娘能想明白这些事就好。”窦映秋颇为欣慰的拍了拍她手背。 窦映秋离开后,顾半烟沉着脸色朝着外头叫了女史进来吩咐:“去叫人送封信给小侯爷,务必要亲自送到他手上。” 另一头,黄云祁带着女史直奔侯府。许是因着她来的过早又或许是长公主并未邀几个人,此时她进了府内并未瞧见几个人,只寻了个并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长公主从外头进来,路过黄云祁身旁时,脚步略微停顿了下,侧过身瞧着她:“想来这位就是顾府顾大娘子吧?” 黄云祁急忙起身行礼:“妾身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安好。”神色间不见半点慌乱,动作也是规规矩矩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顾家大娘子并不出来走动,成婚几年就是妾身等人想要见上顾家大娘子一面,也甚是不容易呢!”跟着搭话的是王家的老夫人。 第七十九章 玉佩 黄云祁抬头朝着王老太太和善的笑了笑,才把视线重新挪到长公主身上说道:“妾身喜静,故而不常出来走动。” “这样小的年纪便不爱热闹怎么行,平日里也需得长出来走动走动才是。”长公主收回打量的视线,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说着。 “长公主说的是。”黄云祁笑着应了一句,这才站起身。许是蹲的时间长了,脚有些麻身子晃了下,幸好于雁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这才叫她不曾失了仪态。 只是这番动作下,原本放在怀内的玉佩露出了一角,长公主盯着那玉佩一角,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顾大娘子怀里的玉佩虽未曾瞧着全貌,但只凭着这一角便可瞧得出质地极好,想来是个价值不菲吧?” “长公主过誉了,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罢了。”黄云祁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往怀里又塞了些,显然是怕旁人瞧见。 “长公主自幼在宫里头长大,想必是见过许多好东西,现下能说嘴顾大娘子的东西,想必也不是凡品。 顾大娘子又何须这样小气,不若拿出来叫我们也一同开开眼界如何?” 王老太太眼中闪过几许精明,似是玩笑的说着。 她活了这样大的岁数,眼力自然是比那些个年岁小的要好许多,长公主虽明面上并未对黄云祁有如何的不同之处,但凭着她大半辈子的经验来瞧,其中必然是有猫腻。 长公主的性子并非是一日两日了,成婚这些年来,若非是有事哪里办过宴会,就连着出旁的府里赴宴次数都屈指可数。 现下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她故意和黄云祁寻着话来说。 众人虽然摸不清她的意思,但却也乐的看热闹。 “王大娘子说笑了,什么凡品不凡品的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王老夫人已经这样说了,她若是在继续推辞下去,反倒是叫人落了话柄,也越发显得她小家子气,只能从怀内拿出那块儿玉佩出来,心里只期盼着最好杨允恒从未示人过才好,不然她可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玉佩原本就是长公主留给他日后给自己心仪的姑娘,如今杨允恒敢送给黄云祁,也是因着这东西从未示人过,除了官家和长公主之外,在无旁的人知晓见过。 “这玉佩瞧着水头和质地倒是极好 。”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手上捏着的帕子不自觉的紧了紧。 “这样好的质地玉佩,怕是也只有珍宝斋才有的吧?”王大姑娘眼睛盯着那玉佩,颇有些恋恋不舍的,嘴上有些发酸的说着。 “这玉佩是早些年我父亲偶然得到的,我倒不知珍宝斋有没有,不过想来依着珍宝斋的情况应当只会有比这快玉佩质地很好的吧!”黄云祁笑了笑,重新把玉佩放在怀内。 “我瞧着倒很是喜欢,不知顾大娘子肯不肯割爱?”王大姑娘直接说着,生怕她误会一样连忙继续说着:“银子上我倒是可以多给一些。” “王姑娘说笑了,这玉佩是我父亲特意寻来给我的贺礼,我自是不能送人的。”黄云祁重新坐下。 王嫣儿有些不高兴的冷着脸,狠狠瞪了她一眼撇过嘴低声抱怨:“有什么可神气的,不过是依仗自己母家有几个臭钱罢了。” “嫣儿!不可胡说。”王老夫人收敛笑意,转过头瞧着她呵斥一句。 王嫣儿心里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公然当着众人的面和自己生母顶嘴,噘着嘴不再出声,只是心里把人记恨上了。 长公 主收回视线朝着众人说着:“今年梅花开的极好,咱们若是只在屋里说话,反倒是浪费了外头的美景,不若一同过去瞧瞧。” 众人自然不好扶了长公主的面子,都站起身跟在长公主身后一同往出走。 “长公主最是喜爱这梅花,在长公主成婚当年。官家特意叫人从宫里头移栽了这些梅花树过来,可见官家对长公主是极爱护的。”人群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瞧着开的红彤彤的梅花,似是有些感叹的开口。 众人听着这话,也跟着一同附和。 这也是长公主为何不喜欢出去走动,听多了这些个恭维的话,实在是让人觉着有些心烦。 “臣女听闻,顾家大娘子最是温良贤淑,从前又是昭辉公主的伴读。 想来琴棋书画必然是样样精通,瞧着这些梅花开的这样好,不知能否请顾大娘子跳一舞,叫臣女们也开开眼。”楚欣楚家六姑娘,脸上挂着一抹甜腻腻的笑容,朝着长公主福了福身说着。 虽说是要让黄云祁跳舞,却从始至终都不曾过问她,反而瞧着长公主眼巴巴的等着她开口。 长公主并未直接开口,反而转头瞧着黄 云祁:“本宫也听闻过顾家大娘子的名声,不知大娘子可否叫本宫与众位夫人姑娘一同开开眼界?” “长公主与众位夫人谬赞了,妾身若是论着才情怕是都比不得诸位姐妹。”黄云祁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自己最近如何得罪了人,以至于现下连着长公主似是都对她带着淡淡的敌意。 “顾大娘子就别推脱了。”王嫣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长公主抿唇浅笑:“你才情好,也就别藏着掖着了,今个儿就舞上一曲叫本宫都开开眼。” 黄云祁瞧了一圈众人,见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垂眸应道:“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妾身不曾准备舞衣,还望长公主见谅。” “无妨。”长公主答应的很是痛快。 之前楚欣推她出来跳舞,就是因着从未听过她会舞,这才特意寻了这个由头。 黄云祁因着在府里是娇宠着长大,又是嫡出官宦人家姑娘,琴棋书画也都是特意请了嬷嬷进府教导过的,就连着插花点茶的功夫也特意学习过。 不过这些事,她从不曾特意宣扬过,在顾府更是从不曾显露,因此外人无人知晓她会这些个东西。 第八十章 偷窃风波 黄云祁走至众人身前,手腕转动脚上快速转着圈,风吹动梅花树,从树枝上落下些许雪花,衬得她这支舞越发的美艳,一舞毕众人仍旧沉浸在方才那支舞内,楚欣瞧着她时,眼底却闪过些许暗色,显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王嫣儿却是实实在在的嫉妒和恼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里极为不服气。 “顾大娘子这支舞跳的极好,果真不愧誉为名门贵女,这个称号你倒也当得。”长公主勾着嘴角笑的一副和善模样。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名门贵女,现下她却独独说黄云祁当得起这个名号,实则也不过是替她招惹旁人的怨恨和嫉妒罢了。 “妾身多谢长公主夸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不值得一提。”黄云祁面上满是谦和恭顺的模样,她这幅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反倒是让人觉着是在得意。 众人回了屋内,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见着没人在注意自己,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站在回廊内深深洗了一口气。 手臂被人突然握住,接着便被快速的拉到一旁,突然的变故让她险些惊喊出声,好在才把人拉到一旁,杨允恒便露出了脸, 似是安抚的说着:“别怕,是我。”许是怕被旁人听见,声音压的极低,呼出来的气吹在她耳旁,让人觉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小侯爷也不怕被人瞧见?”黄云祁抽回手,面上隐隐有些不高兴。 “人都在屋子里忙着恭维,哪有功夫出来瞧着咱们。”杨允恒嘴上说的这样不在意,实则在她出来之前,就已经让左宁去把风。 他一个男子可以全然不在意这些事,只是黄云祁本就是女子又是已经成了亲的,若在被人瞧见与外男私下见面,难保不会让人添油加醋的出去说,若是因此毁了名声,他心里自然是过意不去的。 “小侯爷特意在这里等着妾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黄云祁收敛起笑意,一副正经的模样看着他。 “若是没有事,我就不能过来瞧瞧你吗?”杨允恒说的那叫一个委屈,时不时撇着她的眼神,简直就是在控诉她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眼瞧着她不接话,自觉无趣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往日里我母亲最是不爱这些个热闹的,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了,若是对你有什么为难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自会去与她 说,叫她日后定不在与你为难。” 昨个儿才与他说了黄云祁,今个儿就设宴把人邀了过来,若说其中没有半点猫腻,他是断断不肯相信的。 只是,长公主却也并非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依着她的性子,他倒也猜不出她会对黄云祁做什么,只是没瞧见人,心里就始终放心不下。 “小侯爷多虑了,长公主于我并未有什么为难之处。”黄云祁垂眸冷声说着。 对于她的话,杨允恒自然是不信的,盯着她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若是我母亲做的过分,你也不必全然忍气吞声。” 黄云祁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对上他带了几分责怪的眼神,忍不住软下心肠,一副哄着小孩的语气说道:“哪有对旁人这样说自己母亲的。” “左右我母亲也是吃不到亏,若你一味忍让下去,反倒是会吃亏,我自是更不愿瞧见。”不顾她脸上的嬉皮笑脸,杨允恒也是郑重其事的模样。 黄云祁被他这幅模样弄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干巴巴的说道:“出来的时候长了,妾身该回去了,小侯爷也早些回去吧!” 走到门口并未直接进去,反而停 顿了一会儿散去脸上的热意,这才抬腿迈进屋内。 方才她出来时,屋子里还是一番热闹景象,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她进来时就已经是静谧尴尬的模样,瞧着众人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黄云祁有些不好意思:“方才吃了两杯酒,觉着有些醉了,便出去吹吹风散散酒气。” 若非长公主也盯着她瞧,她倒也无需与旁人解释。 王嫣儿忽然站起身,走出来跪在地上,朝着长公主说道:“还求公主替臣女做主。” “这是怎么了?”长公主有些微微发愣。 “臣女发现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璎珞不见了,原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上头用红宝石镶嵌,更是母亲给臣女及笄准备的礼物。”王嫣儿说完朝着黄云祁处瞧了一眼,继续说道:“来时,臣女在府里只与顾家大娘子碰见,且被她撞了一下。” 楚欣出声跟着劝着:“顾大娘子若是当真瞧见了王家姐姐的璎珞,便拿出来还给她吧! 大家都知晓及笄礼的重要性,王家姐姐虽说冲撞了顾大娘子,可大娘子毕竟也不曾受伤不是。” 俩人甚至不曾让她有辩解的机会,便直接把这 顶偷盗的帽子扣在了她头上。 “长公主明鉴,妾身从不曾瞧见过王家姑娘的什么璎珞。 妾身入府时虽说与王家姑娘撞在了一起,可却也并非是有意为之。”黄云祁知道她这是有备而来,倒也不露怯,直接起身大.大方方的行礼回话。 纵使是王老太太和长公主此时也不得不有些欣赏她这份镇定和临危不乱的性子,只可惜已经成了婚不然倒也能当真考虑考虑。 “我看分明就是你瞧着我那璎珞好看,这才生了偷窃的心思。 之前我还在想,明明好几个人为何你独独撞在我身上,现下才知晓,你分明是一早便装了这样的心思在身上。”王嫣儿越说越是气愤。 “顾大娘子就把东西还给王家姐姐吧!现下还能说是误会一场,若是到最后闹得收不了场,反而要累了大娘子的名声。” 王嫣儿和楚欣一个人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管怎么说,都把这偷窃的罪名死死按在了她身上。 “仅凭着你我撞在一起,便能断定是我偷了你璎珞吗? 若我说我自己也丢了支簪子,是不是也应当怀疑是王姑娘眼热所为呢?”黄云祁心里隐隐有些火气。 第八十一章 搜身 “你胡说!我堂堂三品官员嫡女,如何会瞧得上你那一支莫须有的破簪子。 我瞧你分明是不想承认,这才胡编乱造污蔑于我。”王嫣儿可没有她那样能沉得住气,不过是几句话便激的她失了仪态,大吵大嚷全然不顾自己贵女的姿态。 “大娘子若是当真拿了,现下还回来也就罢了,又何必在把这盆脏水泼到王家姐姐身上。”楚欣佯装好人。 “既然六姑娘也说这是盆脏水,既不愿泼到王姑娘身上,又如何忍心泼到我身上?”黄云祁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饶是明晃晃的被人污蔑,也不曾有过半点动怒的模样。顿了好一会功夫这才重新瞧着俩人开口:“诚如王姑娘所言,我夫家虽说有些没落了但却也还是堂堂侯府,我母家祖上更是商贾出身,什么样东西我没有,如何就眼皮子下浅,做出这样腌臜之事来。” 王老太太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着:“嫣儿不可随口污蔑。” “妾身虽然不是金尊玉贵之人,可也容不得旁人这样侮辱,还求长公主还妾身一个清白。”黄云祁也一副郑重的模样跪在地上。 “王姑娘今个儿出来时,当 真是带了那枚璎珞在身上吗? 若是落在府里,闹了这么一出误会就不好了。 可若当真有人在我府里做这种腌臜之事,我也绝不姑息。”长公主瞧着王嫣儿一副温和的模样说着,说到最后神色又彻底冷了下去。 毕竟是当今长公主,自然是有这样的资本,况且当今官家又是极护着这位公主的。 “臣女记得真真的,确实是戴在了身上,只是与顾大娘子撞了之后便没了。 还求长公主下令搜顾大娘子的身,如此便可知晓臣女所说真假。”王嫣儿满脸恳求的看着长公主。 “只是凭着王姑娘对我的怀疑便想要搜我的身? 王姑娘此举是把我侯府置于何地,又把我黄府置于何地呢?” 黄云祁略微向上挑了挑眉头,似是被她这个举动给气着了一般。 她还以为自己是皇子公主不成,在众人跟前,想搜自己的身便就搜自己的身,未免太把自己当个玩意了。 “顾大娘子这是在拿顾府与黄府压我不成?”王嫣儿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 楚欣视线在俩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骤然笑了起来说道:“大娘子消消气,王家姐姐也是一 时心急,那枚璎珞对王家姐姐很是重要,她又一口咬定了是大娘子拿了,大娘子何不就让她搜了身,若没有不也正好借此举还了大娘子的一个清白吗? 不然,今个儿的事日后若是传扬出去,即便当真不是大娘子所为,可众人不知,还不定要如何议论说嘴大娘子呢!” 瞧着似是一副好心不偏不向,实则也是想要让人搜她的身,坐实了她手脚不干净的罪名。 “今个儿我若是让搜了身,他日也会说我手脚不干净这才叫人搜了身,于名声上一样是有碍。”黄云祁瞧着她,丝毫不上当。 瞧着俩人隐隐有些气恼,才又不紧不慢的继续开口说着:“若是王姑娘执意想要搜我的身,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话音微停,视线在她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在王老太太身上,半晌后才继续说道:“我总不能白白叫人冤枉不是,若不曾搜查出什么璎珞,王姑娘总得给我斟茶赔礼。” 她倒也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若只是侦查赔礼,确实是属于最轻的一种惩罚,但王嫣儿性子自幼就娇纵刚烈,若叫她给旁人侦查赔礼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她一顿板 子来的痛快。 黄云祁受了委屈却也只是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在众人看来也算得上是心善和顺,无意间名声又好了几分。 王嫣儿听着她这话,脸色先是变了变,扭头瞧了一眼楚欣,见她朝着自己点过头这才应下此事,似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让自己女史过去搜身,却被黄云祁呵斥住:“王姑娘直接让自己女史过来搜身,怕是不合规矩吧?” “难不成你是怕从你身上搜出东西,这才故意拖延时辰?”王嫣儿气的脸颊微微发红。 “这女史是王姑娘的人,我不放心。 为了公平起见,还是求长公主拍了女史过来替妾身搜身才最为稳妥。” 黄云祁这番话,王嫣儿虽然心有不服却也不敢在辩驳,毕竟谁也不敢去质疑长公主。况且她与长公主之间并未听说过有什么往来,故而,王嫣儿也不怕长公主对她有损包庇,便直接点头同意此事。 嬷嬷得了长公主的吩咐,特意遣了一位心思灵巧的女史过去。 女史朝着黄云祁行了一礼,低声说道:“得罪了顾大娘子。”随后,才上手搜着她身。半晌收回手,朝着长公主行礼:“回禀公主 ,顾大娘子身上并没有什么璎珞。” “不可能!”还不等长公主开口,王嫣儿率先惊呼出声,显然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楚欣瞧了她一眼开口说道:“方才瞧着顾大娘子出去了,不知是去了何处?” 方才她从外头回来,是所有人都瞧见了的,这倒也容不得她抵赖,现下楚欣拿着这件事做文章,倒也顺理成章。 “对,你方才出去是不是知晓我会发现自己璎珞被偷,怀疑到你身上,这才特意出去把东西藏起来。 我说你方才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搜身了,原是早就把东西藏起来了。”王嫣儿只觉着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神情激动指着她的鼻子说着。 楚欣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不肯在开口,抿着唇冷眼瞧着她们俩。 “方才我不过是出去吹吹风罢了,王姑娘这是硬要诬陷我吗?”饶是她再好的脾气,也被她给弄得生了些许恼火,脸上笑意落了下去,一双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的她后背隐隐发凉,似是能看透人心底里一般。 “大娘子既然说是出去吹风,不知路上碰见了谁,亦或者又是谁能与大娘子作证。”楚欣再次开口。 第八十二章 赔罪 “今个儿来府上的都在屋内,不知道六姑娘以为我能碰见谁呢?” 饶是之前没有不知道,现下也能察觉出楚欣对自己隐隐有些的敌意。 “大娘子说笑了,我也是为着大娘子着急,若是碰见了什么人,倒也能证明大娘子的清白。 如今若是只大娘子一人吹风,没有任何人证明,倒是有些犯难。毕竟,王家姐姐的璎珞确确实实的丢了,屋内在也没有旁人出去过。”楚欣说着,脸上适时的露出些许为难模样,瞧着似是当真在为着她担忧一般。 “她璎珞丢了,就要怀疑旁人吗?”杨允恒推门走进来。 “小侯爷。”众人起身行了一礼。 “你怎么过来了?”长公主见他进来,蹙了蹙眉头,脸上隐约有些不悦。 楚欣瞧着人却是眼睛一亮,抿了抿唇继续说道:“王家姐姐也只是太过着急,那枚璎珞于她很是重要,且又只是顾家大娘子一人与她冲撞了,这才略有些怀疑罢了。” “分明就是她所为,方才谎称出去吹风醒酒,我瞧着她分明就是出去藏东西了。”王嫣儿脑子没有楚欣那样灵活,虽说瞧着杨允恒心里也同样欢喜 ,但瞧着黄云祁心里的怒气却始终压不下去。 “依着你所言,你那东西是在我杨府丢失,是不是我们也一并有嫌疑呢?”杨允恒就是在前头听了这边的事,这才片刻不停的过来。 “小侯爷说的哪里话,臣女虽是在侯府丢了璎珞,可臣女相信,侯府中人绝不会做出这样行径。”王嫣儿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瞧着他。 “侯府人不会做出这样行径,难不成顾家大娘子就能做出这样的行径?”杨允恒神情极为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脸上满是不屑和嫌弃:“还是说,王姑娘记恨着顾家大娘子这才寻着由头不依不饶的污蔑?” 长公主收回落在黄云祁身上的视线,带了些埋怨瞪了杨允恒一眼,训斥道:“恒儿不得无礼。 王姑娘不过是丢了东西着急,倒也情有可原。” “儿子也是心下好奇罢了。 屋内这么多人,王姑娘为何独独只盯着顾家大娘子不放,若是说其中没有私怨,儿子还当真是有些不相信。”杨允恒笑着回看长公主。 她一直拿着自己这个儿子没有办法,现下当着众人的面,更是不能训斥,只能自己憋着一口气在肚 子里。 王嫣儿现下也觉出些许不对味来,不过还不等她开口,便听着王老太太呵斥:“今个儿是嫣儿的不是,她自幼便被我惯坏了,今个儿冤枉了顾大娘子,我替她与大娘子道歉。” 黄云祁面上笑的一派温和,不疾不徐的说:“王夫人不必这样客气,之前也是说好了的,若是王姑娘不曾在我身上搜出璎珞,便要给我斟茶赔罪,我也不为难姑娘,便依着约定办就是。” 王老夫人原本是想要倚老卖老,就算黄云祁现下夫家是侯爵尊贵,但她们府里也并不差,况且顾府早已衰败,她便想着自己替王嫣儿道歉揭过此事,谁承想黄云祁根本不买她这个账,反而直截了当的把之前约定的事说出来,叫她没有任何反驳的话。 “我才不要给她道歉,分明就是她拿了我的璎珞不肯承认。”王嫣儿大怒,吵闹不休。 “嫣儿!”王老太太只觉着脑子乱哄哄的,厉声呵斥了一句。 “方才我倒是远远瞧见顾大娘子在回廊处吹风,只是男女大防,我倒也不曾走上近前,却也能够瞧得清楚,大娘子并未藏什么璎珞。”杨允恒冷眼瞧着王嫣儿 。 他已经这样说了,不管方才他有没有真的瞧见人,这份态度已经是明显想要保她。 楚欣落在黄云祁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打量和探究。 “小侯爷既然这样说必然是真的。”王老太太接了句话,转头又瞪了王嫣儿一眼呵斥着:“嫣儿还不快去给顾大娘子认错。” 王嫣儿心里纵使百般不情愿,现下也不得不起身小步小步挪了过去,极为敷衍的欠了欠身子嘟囔道:“给大娘子赔罪了。” “我也不愿为难姑娘,只是做错了事冤枉了人,总得认个错赔个不是不是。”黄云祁扬着嘴角笑了笑。 王嫣儿被气的脸色发红,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长公主今个儿办了这场赏花宴,本就是为着想要瞧一瞧黄云祁,现下人也瞧了又弄出这么多事出来,也不好在继续下去,只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众人离开。 “小侯爷。”楚欣走至杨允恒身旁时,停下脚步朝着人低声叫了一句,见他并未搭理自己,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转身朝着黄云祁笑着说道:“今个儿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大娘子莫要怪罪。 我只是瞧着王家姐 姐那样着急,也跟着一时心急了起来,或许说错了话得罪了大娘子,还请大娘子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楚欣父亲只是朝中五品小官,家世上比不得王嫣儿,但容貌娇俏,名声又一向是以贤良温婉着称,现下这样温言温语的和她说着话,倒也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怨气,反而像个只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六姑娘客气了,我自是知晓六姑娘与王姑娘交好,又怎会与六姑娘一般见识,说到底今个儿的事本就是一场误会,说开了也就罢了。” 黄云祁离开后,杨允恒也不愿多待,跟着抬腿便想往出走。楚欣不知怎么的,情不自禁的喊着他:“小侯爷!” “六姑娘还有事吗?”杨允恒脚步略微顿了顿,抿着唇回头瞧了她一眼,脸上隐隐有些不耐烦。 “没……没有。”楚欣摇头。 杨允恒烦躁的蹙紧了眉头,片刻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黄云祁并未离开,只是在府里寻了个地方等着他,见他寻过来立马开口问着:“侯爷是有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顾大姑娘约我去天香楼,说是有要紧的事与我说。”杨允恒定定的瞧着她。 第八十三章 将计就计 “顾大姑娘约小侯爷去天香楼,小侯爷何必说与我听?”黄云祁有些莫名其妙,她与杨允恒之间并无太多往来,最近走动频繁的几次,也不过是因着他出手帮衬过她,这才比之以往多说了几句话,瞧着也是越发亲近了些许。 “我若是出去独自私会旁的女子,岂不是毁了我自己的清白?”杨允恒说的很是无赖。 “小侯爷多虑了,怕是只有女子才会担心自己的清白和名声,小侯爷莫不是也是女子不成?”黄云祁没忍住,开口调侃了两句,配上她上下打量着他的几眼,看的杨允恒心里更加火大起来。 明明是他自己说起的这个话头,现下被黄云祁这样调侃,反而觉着有些不自在,心里更是暗暗恼恨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说着这话,反倒是落了下风。 黄云祁见他吃瘪,心里格外的高兴,面上忍不住露出几分调侃的笑意,杨允恒看着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火大起来,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直接把人拽进自己怀里,与她四目相对时才回过神,脸上虽然还维持着方才那副冷意,但耳朵尖却悄悄地泛红,嘴上半点不肯服软:“我究竟 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娘子是想试一试吗?” “小侯爷,你僭越了。”黄云祁冷下脸,挣脱开他的束缚。 杨允恒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忍不住揉搓了下,似是方才揽着她腰上的体温仍旧残留在指尖上。 “顾半烟现下的名声,我可不敢沾惹。”杨允恒轻咳了声,把话题拉了回来。 “既然不敢沾惹,不去也就是了。”黄云祁转身想要离开。手腕被他拉住,带着人一边快步往出走一边说着:“难不成大娘子就不想知道今个儿,顾半烟约我出来是存了什么心思吗?”根本没有给她考虑和拒绝的机会,似是打定了主意她会依着自己意思过去一般。 黄云祁心里有些恼怒又有些好笑,试着挣扎了下并没有挣扎开,索性也不在费着这个力气,由着他去了。 左宁见杨允恒过来,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连忙上前说着:“爷,你总算来了。 顾大姑娘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打发了好几波人过去催着。”至于站在他身旁的黄云祁,左宁连着视线都不曾扫过一下,似是全然没瞧见一般。 “知道她这次是耍了什么花样吗?”杨 允恒嗯了一声,带着人朝着楼上走去。他提早就已经让左宁在顾半烟定下的雅间旁边又定了一间,为的就是把黄云祁带过来时能够有个落脚藏人的地方。 “奴才不知,想来是什么下作手段。奴才瞧着她身边的女史提早带了人埋伏在一旁。” 女子最是在意名声清誉,现下单独约着男子出来,若是在被众人瞧见,怕是就是浑身张满了嘴巴也是说不清的。 由此可见,顾半烟这次约着他出来,并没有按下什么好心肠。 黄云祁听的有些高兴,抿着唇往下压了压嘴角。 杨允恒瞧见黄云祁脸上的笑,心里有些憋闷,却又不能拿着她如何,只能转头凉嗖嗖的看着左宁:“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左宁被他的视线看的下了个机灵,忙不迭的点头应着,似是生怕晚了一会儿,便被他寻着出气。 杨允恒又嘱咐了她几句,才去了顾半烟定下的雅间内。顾半烟瞧见人,脸上立马闪过一抹欣喜:“小侯爷安好。” “不知姑娘这么急着邀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杨允恒大步进了屋,直接一屁股坐在绣凳上,瞧着人时,脸 上仍旧是那副冷淡异常的模样。 “之前是妾身莽撞了,许是叫小侯爷误会,今个儿妾身特意过来像小侯爷赔罪。”顾半烟说着抬手倒了两杯酒水,朝着他递过去了一杯,见他瞧着自己,顾半烟心里有些发虚,一双眼珠子更是咕噜咕噜乱转,强撑着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有接下的意思,带了些许急切的语气说道:“若是小侯爷不喝,定是还不肯原谅我,若得不到小侯爷的原谅,我心中难安。” 她故意把话说的这样冠冕堂皇,越是说成这样,他就越是不好意思推拒,而他只要把这杯酒喝下肚子里,顾半烟的计谋也算是成功了。 自从她下定决心要这样做后,就片刻不肯耽误的让人出来买了一包催情药,生怕药效不足,足足一包的药尽数放在了酒水之中。 杨允恒纵横战场多年,什么样的人没瞧见过,什么样的事没遇见过。 现下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罢了,小小计谋自然轻而易举的就被他识破,只是若只是不喝这酒倒也简单,不过之后若是想要借着她自己设下的局害了她自己,反而就没那麽容易了。 思及此处,杨允 恒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酒水一饮而尽。 顾半烟的一双要紧恨不得死死黏在酒杯上,现下瞧着他把酒水喝下肚,高兴的恨不得立马蹦起来,连着又把酒杯倒满,劝着:“妾身听说这天香楼最好的便是这酒水,小侯爷不妨在尝尝,这酒水可当真有外人所传的那样好吗?” “顾大姑娘怎么不喝?难不成是酒里有什么东西?”杨允恒半真半假的说着。 顾半烟却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忙说着:“小侯爷当真会开玩笑,哪会有什么东西,妾身不喝不过是妾身不胜酒力,怕喝了这酒失态,惹的小侯爷气恼罢了。” “无妨。既然顾大姑娘是要赔罪,自己自然也是要喝的。” 顾半烟瞧着他已经喝了酒,心下一横也把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杨允恒又坐了片刻,期间任凭着她如何劝说,都不肯在碰那酒水一下,眼瞧着她双颊泛红,身子发软,这才起身离开。 左宁瞧着人进来,连忙退出去,寻了之前找来的人,指挥着进了那雅间。 “你怎么了,怎么脸这样红?”黄云祁发觉他的不对劲,心下隐隐有些担忧。 第八十四章 妾室之位 “我喝了被参了东西的酒。”杨允恒死死攥着拳头,这才抑制住躁动的心,克制着自己没有扑上去。 黄云祁有些着急,急忙朝着翠竹说着:“翠竹,快去把左宁叫过来。” “不用,叫人送桶冷水进来就行。”杨允恒紧紧抿着唇,脸上红的似是被火烧的一般,身上烫的有些惊人。 黄云祁瞧着他难受的这幅模样有些迟疑,这种药虽说她没吃过,但也知道其霸道的程度,况且按着他所说,不过是才喝了一杯罢了,就已经成了现下这幅模样,可想而知这药的厉害。 若是冷水能压下去,怕是也不会这样厉害了。 杨允恒瞧着她没有动作,浑身又燥热的厉害,担心一会儿控制不住,对她做出什么冒犯的事,强装镇定的调侃着:“若是大娘子心疼我,肯亲自替我解了这毒,倒也不是不行。” 黄云祁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亏得她方才还那样担忧他,现下还能说得出这种话,想来也是死不了的,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桌子旁坐下,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吩咐翠竹:“你去寻左宁,让他打桶冷水回来,要尽快。” “是。”翠竹有些不放心的瞥了杨允恒一眼,咬了咬牙才快步出去。 因着心下始终放心不下黄云祁,出去才找到左宁,按着吩咐嘱咐他后,便立马回了房里。 杨允恒直至换了三次冷水这才把体内的燥热彻底压下去,走过来时身上还带着残留的冷意和水气,黄云祁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声音不自然的说着:“没事了吧?”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倒也奈何我不得。”杨允恒此时仍旧不忘抬高自己的身价,黄云祁有些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说话间,听见从隔壁雅间传出来的吵闹声,俩人对视一眼,知道这是依着计划行事了。 房门略微推开一条缝隙,俩人就这么从缝隙往出瞧着。 顾半烟清醒后,心里还在想着要怎么装模作样才能叫杨允恒对自己心生愧疚,只是还不等她想出来,扭头便瞧见一个陌生的男子躺在自己身旁,双眸立即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抑制不住刺耳的尖叫声从嘴里发出。 藏在周围的人,听见动静,依着信号立马冲了进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之前寻 着她们过来时,虽说没有说的太过明白,但隐约也还是透漏了些许,她们也知道今个儿在屋里的会是顾半烟与杨允恒二人,只是现下瞧着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陌生男人,众人都有些发懵,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都一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人群之中,也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顾大姑娘你怎能做出这样有辱门楣之事出来。” 众人立马回过神,三三俩俩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算计我?”顾半烟手上紧紧抓着棉被极力遮掩自己,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很是显眼,经历过人事的都知晓发生了什么,就算她再怎么狡辩也是抵赖不得的。 “美人,不是你说爱慕我,想要与我私定终身这才约了我出来吗?”男子被人吵醒,面上隐隐有些不悦,在瞧见顾半烟后,又笑的极为猥琐,这幅模样叫人瞧见都直想作呕。 “都别看了,都别看了。”女史这时才回过神,忙驱赶着众人,又急忙拿了衣裳过去围在她身上。 “你胡说,你这样污蔑我,信不信我让我兄长治你的罪。”顾半烟被 气得脸色发红,抽出手便想要去打他。 只是才刚刚有些动作,身上遮掩着的棉被滑落些许,吓得她尖叫一声,连忙缩回手重新拉起棉被遮掩住自己。 吵闹间,放门口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顾半烟被气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知道我们家姑娘是什么人吗?现下还敢在这里围着,就不怕得罪了我们府上,日后寻着你们的不痛快?”女史瞧着人越来越多,心里也有些着急,跟着她一同呵斥起围着的众人。 “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真当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贵的身份呢?” “到底是从乡野出来的野丫头,就算是侯府嫡出姑娘又如何,还不是要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许是被她和女史连番呵斥,众人心里生出些许不痛快,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嘲讽。其余人见状也跟着七嘴八舌的一同说起来。 若是只一两个人说倒也还好,只是现下堵在门口的众人不仅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就这么倚着门毫不避讳的议论着她。 顾半烟被气得浑身有些发抖,死死咬着唇,半句话说不出来。 而旁边的男人早就趁着方 才乱着的时候偷偷跑了,众人见没了热闹看,这才散了。 “啪!”顾半烟盛怒,狠狠打了女史一巴掌,瞧着她时眼中尽是怨恨:“要你有何用,连着个人都看不住。” “姑娘饶命,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史只觉着委屈,明明她是怕引起旁人怀疑,这才没敢一直守在门口,谁知道什么功夫来了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看回去,母亲不剥了你这身皮。”顾半烟恶狠狠的说了句,才下地穿衣。 “姑娘饶命。”女史不住地磕了几个头,脸上满是惊恐惧怕神色。 顾半烟瞧也没瞧她一眼,径直走出去。对于身旁人毫不避讳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犹如被火烤一样难受,死死攥着拳头,这才勉强压下火气,脚下步子走的越发快了。 “那头消停了,小侯爷也该回去了。”免费看了场好戏的黄云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楼里人还没散,若是这个时候出去,怕是反而不利。”杨允恒屁股连挪都没挪动一下。 黄云祁耐着性子又陪着他坐了一会儿,听着外头逐渐安静下来,这才起身带着人离开。 第八十五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于雁见着人回来,连忙上前说着:“大娘子总算是回来了,前院现下都已经闹成一锅粥了。” “这一次,怕是老太太可要头疼一阵了。”黄云祁想着便忍不住的高兴。 “谁说不是呢!摊上这样的姑娘,怕是够老夫人头疼一段时间了。”翠竹扶着人坐下,也是满脸喜意的跟着附和。 于雁这次并没有跟着她们俩去长公主办的宴会,并不知晓后续顾半烟所发生的那些个事,眼下听着俩人这样说,只是满脸疑惑的瞧着,好一会儿才开口询问:“大娘子你们俩又是在打什么哑谜,奴婢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翠竹和于雁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翠竹率先收回视线瞧着于雁笑着说道:“那你知道前院是因着什么事,才闹的这样凶吗?” 于雁老实的摇摇头,前院都是老太太自己的人,口风一向最是严实不过了,哪里是她这么一个小小女史能够随意打听出来的。 只是,这次若不是老太太被气得狠了,加之闹得动静略微大了一些,也不会把事情传到她这里。 “想来许是大姑娘又做了什么,这才惹的老太太如此动怒。”于雁 思来想去,除了顾半烟那闯了什么祸事亦或者又闹了什么幺蛾子,老太太这才被气成了这幅模样。 “确实是顾半烟闯了祸,只不过这个祸事倒与旁的不同。”黄云祁接着话茬笑了笑,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于雁瞧着她们二人这幅样子,被勾的越发好奇起来:“大娘子不是去了长公主办的赏花宴吗? 怎么反倒是对大姑娘的事,只晓得这样清楚?” “不过是长公主那结束后,又免费瞧了一场戏,这才知晓的这样清楚罢了。”黄云祁对于顾半烟这样作死的人,没有半点好感,更加没有半点同情。能够把一手好牌打成这幅模样,也全都源于她自己罢了。 翠竹笑着吩咐于雁:“去厨房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吃食了,今个儿大娘子在长公主府并没有吃上什么东西,现下怕是早就饿坏了。” “正经饭菜怕是没有了,奴婢让厨房那头只挑拣着好做的送过来。”于雁面上有些着急,回了两句话便立马转身往出走。 前院,老太太一张老脸被气的通红,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顾半烟不受控制的发抖,喘了好几口气也没把想说的话 说出口。 “老夫人消消气,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夫人就算是生气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也是无用的。”卫嬷嬷叹息了一声,一边替顾老太太抚顺着后背,一边劝着她。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丢尽脸面的事出来。”手中茶碗被她狠狠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女儿是被人陷害,并非是我自愿。 那个男人,我根本不认识他,又怎么可能与他有什么事。”顾半烟丝毫不觉着自己有什么错处,现下还能哭,不过是因着被众人发现时,本应该躺在自己身边的杨允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 “姑娘当真不认识那个男子吗?连着他姓甚名谁,亦或者是哪个府上的也都丝毫不知道吗?”卫嬷嬷比顾老太太略微镇定些,现下还能知晓询问这些个重要的事。 毕竟顾半烟与那个男人的事,已经被好多人亲眼瞧见了,就算她们不想认也不行,丁点抵赖不得的。 现下唯一能够挽回一些名声的做法,无非就是寻着那人,把顾半烟嫁过去,仅此而已。 “我自然是不认识他的,本应该是我与小侯爷,谁 知道……谁知道竟是换成了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男人。” 回想起这件事,顾半烟仍旧觉着自己万分委屈,死死掐着指尖,心里更是恨不得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才能消解心里的怨恨。 “姑娘的清白和名声都已经毁了,老夫人还是要尽快把那个男人寻出来才好,若是不然,怕是姑娘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了。”卫嬷嬷低声说着,又是抑制不住的长长叹息了一声。 “若是你能安分些,在府里安心等着嫁人,又何至于弄成现下这样。 侯府的名声,如今全都毁在了你手里。”顾老太太瞪着她,满心满肚子的怒气。 “嫁与谁?是母亲依着自己的想法所挑选出来的那些人吗? 我只想嫁给小侯爷,若非是母亲一而再的逼迫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如今我落得这样下场,母亲以为就没有你自己的责任吗?”顾半烟收起脸上一贯的温和模样,头一次与顾老太太这样针锋相对半点不肯退让。 自从她回来后,许是有心讨好亲近自己这个母亲,始终装着一副乖顺的模样,今个儿彻底撕破脸皮才算是真正露出自己的本性。 “大姑 娘怎么能这样说老夫人,老夫人只大姑娘这么一个女儿,心里自然是疼惜姑娘的。”卫嬷嬷急忙劝着。 “怕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在替兄长拉拢人脉,别以为我不知,兄长自从回来后,便一直不曾得官家召见,怕是在官家跟前并不得脸。 母亲与兄长二人又如何反对我嫁给小侯爷,还不是因着兄长与小侯爷一向是不慕,日后我即便是嫁给小侯爷,怕是对兄长仕途上并无助力。” 顾半烟被寄养在乡下,早就被教成了一副眼皮子下浅的主,就算插上翎毛也终究成了不了凤凰。 “你……你当真是气死我了。”顾老太太被气得不住地拍着桌子,好一会儿才喘出一口气,继续说着:“你当真是以为我不愿你嫁给小侯爷吗?你没瞧瞧小侯爷待你是什么样的态度,就算我和你兄长亲自上门说和,怕是小侯爷也断断不会迎你进门。”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顾老太太不愿说的这样狠,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若在不骂醒她,怕是日后她也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了。 顾老太太只需想想这样的结果,一颗心便不受控制的疼。 第八十六章 母女吵闹 “母亲怎知他不肯?”顾半烟仰着头满脸不服气的和她对视着,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若不是那个男人坏了我好事,今个儿被众人瞧见的就是我与小侯爷,纵使他心里再怎么不愿,生米煮成了熟饭也容不得他抵赖。” 顾半烟一颗心如同被人硬生生割了的疼,巴掌大的小脸微微发白。 “那小侯爷不过就是个煞星,你满心满眼的惦记着他又有什么好处。”顾老太太被她气的不行,只觉着自己这口气都要喘不匀了。好一会儿才摆手吩咐:“去把大姑娘带回房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在踏出房门一步。”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顾半烟自然是不肯的,只是她那里挣脱的开粗使婆子的禁锢,被拖拉着带了下去。 “老夫人消消气,大姑娘现下就是年岁小并不知晓夫人的一番心思。”卫嬷嬷瞧着她那副样子,生怕她在被气出来个好歹。 “乡下老家那头,能教育出什么好姑娘出来。 这样小的年纪,就能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她最是看中名声,眼下顾半烟做了这样的事,日后还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 “为今之计,也 只能尽快找到那个男人,趁着事情还没有传开,赶紧商量了两家的婚事,是最为主要的。 不然日后,世子爷入朝为官,怕是也要跟着一同受了牵连。” 顾老太太紧紧抿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件事不仅仅是卫嬷嬷担忧,她又何尝能放得下心来。 顾半烟这个从小养在外头的女儿,顾老太太虽然对她有些愧疚和心疼,但若是当真与顾修远这个儿子比起来,顾老太太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顾修远。 “让人去仔细查查,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烟儿虽然愚笨,可也不会糊涂至此,就算有心想要算计小侯爷,旁人又是如何知晓的,又怎么会把事情突然发生到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顾老太太盛怒过后,心里逐渐察觉出些许不对味来。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况且顾老太太年岁大,经历过的事也远远不是顾半烟这个从小在乡野里头长大的小姑娘能够比的。 “夫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寻了人过来坏了咱们姑娘的名声?”卫嬷嬷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出声。 “怕就怕是想要借坏了烟儿名声的事,毁了咱们侯府的名声,毁 了修远的名声。 此人之心如此怨毒,可想而知。”顾老太太始终有些放心不下,蹙着眉仔细琢磨了半天才让人去寻了顾修远过来。 约摸半刻钟的功夫,女史一脸紧张的回来回话:“奴婢寻了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没瞧见世子爷,想来是出府还不曾回来。” “这几日,修远怎么一个劲儿的往外跑?” 之前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现下想要寻着人过来一同商议,各处找不到人,这才察觉有些不对。 “奴婢也不知,许是世子爷有什么旁的要紧事也未可知。” 卫嬷嬷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开口接着话茬说着:“这些日子,世子不是一直在外奔走朝中的事,想来是到了要紧的关头。” “或许吧!”顾老太太也并未往旁处想,听了卫嬷嬷的话便点了点头算是也同意她这话,毕竟比起顾半烟这个女儿来,顾修远这个儿子还是让她比较省心的。 而此时,顾修远并非是为着自己的前程在在外奔走,反而在赌坊里正红着脖子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骰子,瞧着开出豹子,兴奋的手舞足蹈。 怀里踹了好几张银票这才收手退 到一旁,一位穿着华贵的公子哥脸上挂着笑凑上前来,与他勾肩搭背的说着:“今个儿我可是叫世子可是狠狠赚了一笔,世子是不是得请在下去天香楼喝一杯酒?” “自然自然。”顾修远笑的见牙不见眼,显然心里很是高兴,高兴过后才开口推脱:“今个儿府上还有事,改日一定请李兄去天香楼好好喝上两杯。” 从赌坊离开后,回到府里已经是快要到二更天了。 顾老太太原本是叫人守在门房,只等着顾修远回来便让他立刻来自己房里,只是女史左等右等也一直不曾瞧见人回来,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去复命。 今个儿老早,女史便来了前院请顾修远过去。 “母亲不知有何事不能晚些时候再说。”顾修远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哈欠,双眼眼珠子都有些发红,明显是并未休息好的模样。 “你昨个儿这是去哪了,女史等你许久也一直不曾见你回来。”顾老太太蹙眉,有些不悦的看着他。 “昨个儿有些事耽搁了,这才回来的晚了一些。”顾修远随口糊弄两句,索性顾老太太也是并不常询问他外头的事,眼下也只是 瞧着他回来的晚了一些,这才随口问上两句罢了。 “烟儿的事你听说了吗?”顾老太太直奔主题,现下只顾半烟一个事就已经弄得她焦头烂额了,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管着顾修远的事。 “她又惹了什么事出来?”顾修远有些狐疑,并非是他不上心自己家的事,只是这几日他一直在赌坊里,哪里还有功夫去听这些个琐事。 “失了清白,被旁人瞧见。”顾老太太说这些话时,面上隐隐有些不好意思。 “她名声已经这样差了,竟还不老实在府里待着。”顾修远只觉着有些头疼:“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烟儿自己也不认识,她也是被人算计了。”顾老太太忍不住替她说了两句好话,到底是自己亲生的,现下事情已经弄到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就算他们再怎么生气也是于事无补了。 “到底是乡野中教养出来的,母亲当初就不应该在叫人把她接回来。 现下不仅是她名声坏了,连着咱们侯府的名声也一并被败坏。”好在府里只顾半烟这么一个姑娘,若是再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经过这一事怕是都要跟着她一同吃锅烙。 第八十七章 不学无术 顾老太太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就算是知道她又能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被许多人瞧见,她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威胁不准说出去。 “烟儿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你不能不管她。 她自幼就养在乡下,眼界自然是不如长在盛京之中的人,如今被人算计也是无可奈何。”顾老太太有些心急的说着。 “顾半烟是我嫡亲妹妹,我如何会不管她,只是现下这个场景,母亲又要我如何去管呢?”顾修远脸色阴沉的厉害,他心里也是想要管这件事,但却又无从下手。 “我知道你也为难,但若是你不管我也不管,你妹妹可就真是只能一脖子吊死了。”顾老太太许是因着急切,身子往前挪了些许。 “好好的侯府嫡出姑娘不做,偏偏要做这些个没脸的事出来。 母亲也得想想咱们侯府的名声,日后还要儿子如何出去见人?”顾修远见顾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叹了口气又把话往回拉了拉,声音软下来继续说道:“我知道母亲心疼她,我这个作为兄长的又如何会不心疼。 母亲放心,那个男人,我会叫人仔细出去寻着的。” 若是叫那人依着规矩上门下 聘成亲,虽说不能消除那些个非议,但总是能叫人脸上好看些许。 顾老太太听着这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询问起旁的事来:“你走动的如何了?能不能叫官家在提拔提拔你?” 顾修远毕竟也是实打实的立下战功,回来后官家只是象征性的叫人进了宫赏赐了些许东西又说了几句赞赏的话,便在没了下文。 “这些事哪就难么容易,处处都需要使银子去打点。”顾修远垂眸,不愿说着这件事。 偏偏顾老太太丝毫没有瞧出来他的抗拒一般,仍旧自顾自的说着:“之前不是说黄氏父亲替你在官家跟前美言几句吗?怎的现下没了动静了?” 若不是因着这件事,顾老太太也不会叫她在府里着着实实的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连带着顾半烟都被一并告诫不许过去惹事,就怕惹了黄云祁不高兴,搅黄了这桩事。 “说是官家因着济南水患一事正忙的焦头烂额,她父亲这个时候着实寻不着机会说话。”若是这个时候惹恼了官家,别说他日后在没有翻身的余地,就连着黄府也一并要跟着受牵连,黄老爷子不傻又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这样的借口说出来,顾 修远虽然心里有些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顾老太太紧紧皱着的眉头就不曾松展过,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话:“虽说因着济南水患一事官家烦心,但也得催着她一些,以免夜长梦多。”最主要是,顾老太太实在瞧不惯黄云祁那副得意模样,若是这件事办成了,日后她也无需在瞧着她的脸色,不至于像现下这样处处忍让。 “是,儿子明白。”顾修远点头应下,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现下他在赌场也是赢了不少银钱,虽说拿出去替自己打点仍旧只是杯水车薪,但若是拿着这些银钱作为本钱在去赌上几把,还怕没有银子出去打点吗? 日后有了银子,自然就瞧不上黄云祁那点子陪嫁物品,更加不需要处处对她忍让。 “你既知晓便好,母亲对你最是放心不过了。”顾老太太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对于顾修远这个儿子,顾老太太一向是最为放心,现下也只是简单嘱咐两句,便打发人离开。 流霜阁内。 “大娘子,奴婢方才在前院听着那头一个末等女史说,大姑娘这次失了清白还叫众人当场捉住,实在是没脸了。老太太那可是发了好大 一通脾气呢!”于雁一脸紧张兮兮的进来说着。 话音才落下,见着黄云祁和翠竹二人满脸镇定,并没有丝毫惊讶的模样,先是疑惑了一会儿,而后才一副恍然的模样,噘着嘴有些不高兴的抱怨:“大娘子和翠竹姐姐是不是早就知晓了这件事,独独瞒着奴婢一人。” 黄云祁抬头朝着她笑了笑,见她这幅使小性子的模样,只觉着有趣,忍不住哄了两句:“不过是一些不要紧的事罢了,昨个儿是真没想起来,哪里是有意瞒着你。” “就是,大娘子与我何时有意瞒过你什么事? 昨个儿不过是大娘子实在累着了,这才不曾说罢了,你瞧瞧你反倒还怨上我与大娘子二人了。”翠竹跟着接话,略带打趣的说着她。 并非是她们二人不说,只是这种事实在是没法子仔细说,况且顾半烟是在天香楼约了杨允恒这才设下的这场圈套,若她回来便一味都说了,叫人问起来也是实在没法子往回圆这个事。 于雁可不敢拿乔,方才抱怨几句也只是开着玩笑罢了,既然黄云祁和翠竹都已经这样说了,自然是赶紧顺坡下驴。 “说什么呢!竟是这样高兴。”顾老太太 从外头进来,便听见屋里主仆几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人还不等进来,脸色便彻底落了下去,显然是不高兴黄云祁这头的热闹高兴场景。 “不过是说上几句笑话,逗的人笑一笑罢了。 若是整日里都板着脸,叫底下人瞧着也心生畏惧不是。”黄云祁撂下手上的钗环,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 “你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自然就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样子来,若是整日里与下人这样嬉笑玩闹,日后府里哪个还能敬重你。”顾老太太冷着脸,也不管黄云祁究竟是为着什么这样高兴,便是一顿训斥。 “是,妾身知晓。 只是妾身觉着一味地严肃却也不能叫底下人敬重,反而恩威并施才能叫人打从心底里的敬佩。”对于这个婆母,黄云祁不过是走个过场,不至于叫人面上难看罢了,心里却半点不在意。 “胡闹!”顾老太太听见她的反驳,冷着脸便想要训斥,只是衣袖被卫嬷嬷不动声色的拽了拽,这才想起来这次过来的目的,脸上冷意略微缓了缓:“烟儿也是你的妹妹,如今出嫁你总也得依着规矩给添妆一些,好不叫外头那些人笑话不是。” 第八十八章 添妆 “烟妹妹竟要成婚了吗?妾身怎么从未听说,是哪个府上的哥儿,性子和品行如何?”黄云祁装傻充愣的功夫,任是谁瞧见都不得不赞叹一句。 “烟儿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任性,若是在继续留下去怕是也留不下,还不若就早点成婚,我也好放心。”顾老太太听着她这话,先是全都皱在了一起,随后又逐渐舒展开,佯装无意的说着。 “烟妹妹还未及笄,若是现下就许配了人家,怕是有些太过着急了。”黄云祁瞧着面上似是有些担忧。 “总归是要嫁人的,左右离着她及笄也不过是月余功夫,只等着她办了及笄礼便成婚也不迟。”顾老太太又何尝不知道若是现下就定下此事未免有些太过仓促了些,可她又有什么法子,谁叫顾半烟做出这样丢人的事出来。 “婆母说的是,妾身也是怕这样仓促情况下,让烟儿妹妹受了委屈。”黄云祁只是象征性的客气两下,加之也是有意提及此事为的就是给顾老太太找不痛快添堵。 顾半烟毕竟是她亲生的,现下做出这样没有脸面的事,黄云祁装作不知情说出来的话更是尽数为着她着想,替她 担忧,就算顾老太太心里不高兴,也不好说出什么来。 “你是烟儿的嫂嫂,担忧她也是应当的。”顾老太太瞧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片刻后才继续开口说道:“烟儿之前在王家就已经坏了清誉,若是天下在不尽早嫁出去,怕是日后流言蜚语要更多。 现下虽说婚事仓促了些,可你作为嫂嫂的若是担忧她,给她备一些丰厚的嫁妆,想来日后夫家也是断断不敢欺辱她的。” 女子日后嫁了人,在夫家能不能挺直腰杆做人,全都要依仗着自己嫁过去时若陪嫁的嫁妆够不够丰厚。 府上本就连着府里正常开销支出都要仔细谋算一番,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给顾半烟当做嫁妆,顾老太太虽说手里还有一些贴己,但这个时候也不想往顾半烟身上搭。 若说她当真嫁了个尊贵人家也就罢了,现下那人还不知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叫她把自己的贴己都拿出来做陪嫁给她,顾老太太只怕是肉疼的要睡不着。 现下黄云祁的嫁妆顾老太太虽然有些眼馋想要讨要,奈何黄云祁半点不肯往出拿,若是能当做嫁妆给了顾半烟也好过在她自己手里。 “婆母说笑了,天底下哪有婆母尚在的情况下,小姑奶奶出嫁嫂子出嫁妆的,若是传了出去,婆母也不怕惹的众人笑话。”黄云祁忍不住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着。 顾老太太被她呛得面上一白,想要发作却又不知因着什么原因隐忍了下来。 “嫂嫂添妆任是谁家都有的,又有什么可笑的。”顾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心里只觉着她是不想往出拿而寻着的借口罢了。 “若只是添妆自然是无妨的。”黄云祁笑了笑也不和她继续僵持下去,左右不过是个添妆罢了,这添妆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由着她自己说了算,顾老太太就是在怎么眼热总也不能亲自上手来自己这里抢不是。 顾老太太虽然想要让她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顾半烟,但瞧着她死活不肯,一时之间也没有法子,心里虽然气恼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顾老太太离开后,翠竹有些不悦的抱怨:“老夫人是为着大娘子的陪嫁无所不用其极。” “为着顾府家用瞧我不肯拿出来,现下顾半烟成婚又开始打量起我的陪嫁来,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黄云祁冷 笑了一声,翠竹和于雁也算是跟在她身旁有许多时日了,现下说起话来也不如以前那样防备的厉害。 毕竟身边总得有两个能够信得过的心腹,若是连着一个心腹都没有,日后在府里也是举步维艰,还不如趁着现下这个机会,多点试探二人,也好清楚二人是否当真可以重用。 “最近这两日,兄长有没有叫人送了回信过来?”黄云祁询问起旁的事来,继续说顾老太太只能惹的人心里不痛快,还不如就此不提,倒也省的自己糟心。 “大爷这几日不曾叫人送信回来,只是今个儿叫人送了口信,说是一切正常,叫大娘子放心。”翠竹虽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如实的回禀,一个字都不敢有差错。 “嗯。”黄云祁知道他不肯送信进来,是为了怕中途被顾老太太一些人截住,只传了句含糊不清的口信,反倒是安全些许,心里生出些许暖意,自己兄长与父母不论是前世还是现下,始终都在竭尽全力的帮衬她:“世子最近都在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只是听府里伺候世子爷的女史说,世子爷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一副累极 了的模样,具体究竟在做什么,奴婢便不知了。”翠竹摇头满脸无辜,这些消息还是她托了人废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出来的。 能够伺候在顾修远身边的女史,哪个不是巴结窦映秋瞧不起她们这头,就是打听一些小事都要费上许多口舌,更别说还是这种事关顾修远自身的事了。 黄云祁点了点头,没有在开口说话。 翠竹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她的态度,只能收敛着眉眼站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奴婢听着昨个儿老夫人那还在因着大姑娘的事发火打了底下的女史,怕是直至现下那个人都还没有找出来!”于雁瞧了一眼二人,带了些许嘲讽的语气说着。 顾老太太那虽说口风比较严一些,但底下奴才总还是有法子从她们嘴里扣出几句实话来,于雁也是为着这件事废了不少功夫。 现下在黄云祁跟前说着这话时,胸脯和腰板儿挺得直直的,一副骄傲的小模样,看的黄云祁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于雁可真是厉害,现下都能在前院老太太那打听出这样隐秘的事了。”黄云祁瞧着她的模样,为哄着她高兴,毫不避讳的夸赞着。 第八十九章 心比天高 “大娘子就会打趣奴婢。”于雁面上有些许的扭捏。 顾修远这些日子迷上了赌博,整日早出晚归,有些时日不曾去后院,窦映秋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但让人去打听了一番,见他也不曾去旁的姨娘房里,这才略微平衡了些。 “姑娘不必着急,许是世子现下没有功夫,过几日得空了必定会过来瞧着姑娘的。”丁月瞧着她这幅着急模样,忍不住出声劝了两句。 “等着世子有功夫,怕是早就把我忘到脑后了。”眼瞧着邵语兰眼巴巴的也要进府,等着这些人进府后,哪里还有她的位置,顾修远就算是念着从前的情分,也得想得起来才是。 “如今,咱们连着世子的人影都瞧不见,又能如何呢?”丁月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出来。 谁叫顾修远早出晚归,就算是她们有心想要去堵人,怕是也堵不着。况且若是做的太过刻意,只怕不仅不能达到效果,反而还会叫他生了厌烦的心思。 “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外头有了外室所以才这样早出晚归的。”这是她唯一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不然依着顾修远的差职,哪里需要这 样忙碌,甚至好几天都见不着一个人影。 “姑娘想多了,世子断不会有什么外室的,现下府里已经有了姑娘和姨娘,世子又并非是那等好色之人,又怎会有这样的事,姑娘就是自己吓自己。”丁月忙劝着她,以免叫她钻了牛角尖去。 虽说外室是现下极为平常的一件事,但顾修远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现下这个时候,就绝不能让自己名声上有任何可以让人诋毁的地方。 丁月瞧着她一副深思的模样,忙岔开话题说着:“大姑娘那头今个儿已经闹了好几次了,嫌饭菜里没有油水,不肯吃吵着闹着的要绝食呢!” “她有什么好闹的,现下做出这样丢人的事,竟还有脸嫌弃这嫌弃那的。 她既然想绝食,咱们也不好不成全了她,吩咐厨房,从今个儿起就先别给她送饭了,先饿着她两天再说。”窦映秋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之前之所以百般巴结讨好她,也不过是因着她是嫡出姑娘,讨好她对自己在府里有帮衬罢了。 现下,既然她已经落了这样的下场,窦映秋却也无需在隐忍巴结她。 “她到底还是嫡出的姑娘,这件事若 是叫老夫人知晓……”丁月有些害怕,窦映秋连个姨娘都算不得,虽说暂且掌管府上中馈,可也不过是个没人肯接手的烂摊子罢了,若这样公然虐待府上嫡女,事情传到顾老太太的耳朵里,不仅是窦映秋要遭殃,怕是连着她这个女史也一并要被打死。 “顾老太太现下生气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去管她。 况且,她现下做出这样的丑事出来,怕是那个奸夫还不曾找到,若当真嫁不出去,日后怕是也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顾老太太就是为着面子着想,也不会把她就在府里继续让人戳着脊梁骨。”窦映秋对这件事倒也并不在意,左右她现下已经是没有了利用价值。 就算是顾老太太知道了,她大可以全都推卸在府里奴才身上去,顶多她只是个监管不力的罪名罢了。 丁月也不好在说什么,她是知晓窦映秋的脾气的,现下除了应下这件事之外,在没有旁的选择,心里也只能默默的可怜顾半烟,好好的一个嫡出姑娘竟是让她自己走到这种地步,也实在是可怜。 窦映秋坐在铜镜前,饶有兴致的打扮了一番才起身说着:“你陪我去顾 郎房里等着他回来。” 顾修远这么久没有来过她这里,若是在不瞧见人,窦映秋心里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窦姑娘,世子爷并不在房里,现下还没回来呢! 若是姑娘有事寻着世子爷,还请等世子爷回来,姑娘再过来也不迟。”走到门口,被守在门外的小厮给拦了下来,话里话外尽是赶着他离开的意思。 丁月得了窦映秋的暗示,立马上前呵斥小厮:“我们姑娘你也敢拦,难不成你不知晓我们姑娘在世子爷心里的位分不成?” 她原本也是在前院顾修远身边伺候的女史,若不是因着窦映秋入府,顾修远心里放心不下,也不至于把她指了过去伺候着,现下跟着窦映秋在来前院,心里反而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姑娘何必为难咱们这些个奴才,若是叫世子爷回来瞧见奴才私自把姑娘放进屋,怕是少不得要叫奴才吃上一顿板子。”小厮满脸苦笑又有些讨好的模样看着她。 窦映秋现下今时不同往日,手上毕竟握着府里的中馈,就算只是一个侍妾又能如何,顾修远也并未厌弃,小厮哪里敢当真把人得罪了,却又不敢私自把 人放进去,一时之间满脸委屈又尽是为难的模样看着她。 窦映秋缺满不在意,她只想要进去等着,既然小厮这样不识趣没眼力,她心里有些不喜,早就想好了等着在简单顾修远时,定要向他好好告一状。 眼瞧着好话歹话都说了个遍,奈何小厮就是油盐不进不许她们进去,窦映秋被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冷哼了一声这才一跺脚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开。 “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窦映秋有些咽不下心里这口气,直至走出老远,还在咒骂着。 “姑娘消消气,他们也是听吩咐办事罢了,姑娘若是与他们动气,未免太过不值当。 不说姑娘了,怕是大娘子过去了,还没有姑娘这样的脸面呢!”丁月说着这话,本意是想要劝她,免得继续发火对那两个小厮怨恨上。 谁承想,她这番话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反而叫窦映秋直接变了脸色,脚步骤然停下,直接转过身眼神极冷的瞪着她。 丁月心里一慌,立马跪在地上,忙不迭的说着:“姑娘息怒,是奴婢说错了话。 凭着大娘子,如何能与姑娘相提并论。” 第九十章 做贼心虚 窦映秋和黄云祁一向是不睦,这件事不只是她就是府里上上下下又有哪个人不知晓,现下她一时不察说了这样的话,可不是要惹的人恼怒。 “奴婢听闻大姑娘现下似乎并不好过,不过也是她自己找的。 之前那样巴结窦姑娘,和她好的好似一个人似的,现下不过才落了难就有了这样的处境。”于雁心里藏不住事,才在外头打听到些许风吹草动,便立马进屋说着。 “顾半烟可是顾老太太心尖上的,现下做了这样丢人的事,也不过是禁足在自己屋里等着嫁人罢了,连着嫁妆,老太太现下都四处奔走搜寻着,又能有什么苦头吃?”黄云祁有些疑惑。 依着顾老太太的心思,就算再怎么气恼,也不会对顾半烟做什么,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没脑子也还是心疼的。 “大娘子不知,大姑娘嫌弃府里送过去的饭菜不合口,便吵闹起来了。 窦姑娘私下吩咐了人停了窦姑娘那头的饮食,不过是瞒的极好,这才一直不曾走露出过风声来罢了。”于雁性子不似翠竹那样沉闷,在府里还是比较吃得开,打听事情也要比翠竹快上 许多。 “窦映秋倒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事情败露顾老太太问罪她吗?”翠竹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若是旁的什么人,顾老太太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下受虐待的可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府上正经嫡出的大姑娘。 “窦映秋是算准了顾老太太现下心里生着气,不愿在过去瞧着顾半烟,只等着寻着了人便把人嫁过去,而她虐待顾半烟的事自然就无人知晓了。 即便是日后事情败露,她大可推得一干二净,况且她又有顾修远撑腰护着,就算是老太太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若非是想到这些,就算在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虐待顾半烟。 “就算是有世子爷帮衬,这胆子也未免有些太大了。”翠竹还是有些心惊,总觉着这件事不稳妥不靠谱。 “手里的权利越大,这胆子就越大。”黄云祁笑着看着翠竹,乌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看的翠竹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这才瞧见她收回视线,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便又听着她说着:“我到底还是她嫂嫂,现下她都要出嫁了,咱们也该过去瞧瞧了。” 原本顾半烟是被关在自己房里,眼下窦映秋怕自己做的事被旁人知晓,特意旁人寻了两个粗使婆子守在院子门口,就是为了怕旁人过去瞧见。 眼下连着黄云祁走到院子门口,都被一同拦了下来。 “连着我们大娘子都敢拦?”黄云祁并未说话,反而是翠竹上前两步挡在她身上,朝着那粗使婆子怒目而视。 “大娘子息怒,老奴也是听吩咐办事。”婆子态度很是嚣张,即便对面站着的是府上当家主母,婆子也是丝毫没放在眼里。 “听吩咐办事?不知你是听谁的吩咐办的又是什么事?”黄云祁从翠竹身后走出来,面上隐隐带着些许薄怒。 “自然是咱们窦姑娘。 现下窦姑娘掌管着府上的中馈之事,大娘子就算心里有些不舒坦,也不能如此不给窦姑娘的面子不是。”婆子仰着头,脸上满是挑衅意味看着她说着。 “窦姑娘?”黄云祁嗤笑了一声,瞧着她时眼中满是不屑。不过是个从乡野出来的女子罢了,既没有家世又不并非是正头娘子,眼下不过是依仗着自己的容貌引得顾修远青睐护着罢了。 日后等着她年老色衰, 也不知顾修远的这份青睐能够保持到何时。 “窦姑娘倒是好大的威风,烟儿妹妹是顾府嫡出大姑娘,并非是钦差要犯,如何就让你们窦姑娘看管起来了?”黄云祁上前两步,瞧着她的双眼继续说道:“难不成你们窦姑娘就不怕我去把这桩事禀报了婆母吗?” “大娘子真贵开玩笑,窦姑娘哪里是看管姑娘,不过是怕姑娘有个什么想不开,这才叫老奴一些人日日夜夜在这里守着。 原也是为着老夫人分忧,毕竟窦姑娘现下才是掌管中馈的人,大娘子不清楚其中缘由也是应当的。”婆子瞧着她态度这样强硬,也不好在继续硬碰硬下去,反而态度和善说起软乎话来,似是生怕她一时被气恼的把这桩事捅到顾老太太跟前去。 “我瞧着你们这架势可不是单单的怕大姑娘有个什么想不开。”黄云祁视线落在俩人身上转了一圈,眼中隐隐有些玩味的笑意,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便当真是窦姑娘怕烟儿妹妹有个什么想不开,你们这几个刁奴守在院子门口,就算烟儿妹妹当真有什么想不开的,等着你们几个发现,怕是人也早就不行了。” 这 样的谎话未免有些太过拙劣,都不需要仔细想便可分辨。 “大娘子教训的是,是老奴的疏忽。 大娘子放心,一会儿老奴便在屋子门口守着,断不会叫大姑娘有个什么。”婆子连忙应下,只是缺迟迟不肯松口让她进去。 “大娘子还没进旁的地方,不过是去瞧瞧大姑娘罢了,你就这样推三阻四不肯,我瞧你分明是意欲对大姑娘不利,这才白班推脱不肯让大娘子进去瞧。”翠竹瞧见黄云祁的暗示,连忙出声呵斥。 黄云祁冷下脸吩咐:“翠竹,你去前院把婆母请过来,叫她过来瞧瞧,若是我当真冤枉了窦姑娘,我自是会去给窦姑娘赔罪,可若是她私自虐待大姑娘,也绝不轻饶。” 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唬的粗使婆子一愣一愣的,面上满是纠结,心里显然是千千万万个不愿意叫他们进去,可另一方面却又怕翠竹当真去找了顾老太太过来。 今个儿叫大娘子进去事小,若是叫顾老太太知晓自己亲生女儿在府里被人这样对待,则是事大。 眼瞧着翠竹要走出去,连忙一把抓住她手臂,急急的说着:“大娘子无需去劳烦老夫人过来。” 第九十一章 看笑话 “我也不想劳烦婆母的。”黄云祁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粗使婆子面露尴尬,顿了顿这才笑出声来,继续说道:“原本这事倒也没什么,我不过是想着烟儿妹妹出嫁在即,想着过来瞧瞧罢了。” “正是,正是。”粗使婆子现下可不敢在继续拿乔,忙不迭的应着,连着态度也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大娘子作为嫂嫂来瞧着大姑娘自然是再合理不过了,大娘子慢着些走。” “若是大姑娘和她诉苦,咱们可如何是好?”另一个婆子瞧着黄云祁进去,立马着急起来,似是有些站不住,手上拉着另一个婆子不住的问着。 “大姑娘现下的处境,大娘子也未必就会去说与老夫人听。 况且,之前大姑娘与大娘子之间的事,府里谁不知晓,大娘子未必就会好心,眼下瞧着她这样或许还会幸灾乐祸也未可知。”她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也同样有些着急担忧,一双眼睛不住的朝着里头瞧过去,恨不得透过门窗立马能瞧见里头的情况一般。 “我先过去盯着点,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好尽早做应对。”粗使婆子始终不放心,才 刚刚说完,还不等她开口应答,便急忙朝着院子里放门口走过去,满脸的郑重模样。 屋内,顾半烟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瞪着眼睛满脸期待的朝着门口瞧着,本以为会是顾老太太舍不得她过来看她,在瞧清楚进来的是黄云祁后,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转而怒气冲冲的对她说着:“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笑话?烟儿妹妹现下难不成还有什么笑话值得人瞧吗?”最大的笑话她都已经瞧过了,剩余其他的她还真没有那个性质在去瞧。 “那你过来干什么?”顾半烟对着她是没有半点好脸色,把自己落得现下这个模样都规算在她身上,认为若是没有她自己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场景。 “不过是听闻烟儿妹妹即将要出嫁,想着过来瞧一瞧罢了。 毕竟我也是你嫂嫂,你这都要嫁人了,我又怎么可能不过来瞧呢?”黄云祁大.大方方的坐在一旁绣凳上,瞧着屋子里没有半个人伺候的模样,忍不住又轻轻笑出声,迎着她怨恨的视线继续说道:“只是妹妹这婚事太过仓促了,直至现下我都还不知晓,妹妹究竟许配了哪户人 家,品行又如何?” 黄云祁这番话似是戳在了她的痛点上,满是怨恨的神色瞪着她,若非她身旁还站着翠竹挡着,怕是顾半烟早就冲上来了。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就算是嫁进顾府来了又能如何,空有正头娘子这个名头在,中馈一事不还是在窦映秋手上把着,兄长连瞧你一眼怕是都不肯。”顾半烟以为拿着这些说事,会叫她伤心。 只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顾修远和顾家连着她身边一个最下等的洗脚婢女都比不上,又怎么可能会因着他而惹的自己不高兴,她未免太拿自己和顾府当一回事了。 “烟儿妹妹还是太过年轻,若是旁人家的中馈或许是个好差事,只是依着顾府现下没落的模样,你还以为管着中馈是件什么天大的好事吗? 况且,若不是我怕是窦映秋也管不上这府里的中馈之事。”黄云祁瞧着她,眼中尽是同情,顿了顿继续说道:“妹妹现下落得这样处境,怕不也是窦映秋的手笔。” 顾半烟不知道想起什么,听着她这番话,忽的变了脸色,声音有些尖锐刺耳:“胡说,若非是你,小侯爷又怎么可能对我置 之不理,若非是你又怎么会落得这样下场。” 黄云祁丝毫不在意,坐在绣凳上,满是悠然自得的模样,抿着唇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我听闻烟儿妹妹似乎在闹绝食,眼下瞧着妹妹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像是绝食的样子,可见底下奴才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翠竹知道黄云祁的心思,忙开口接着话茬说着:“可不是,这群奴才竟人云亦云,奴婢一会儿回去就叫人处罚了她们,保管她们一个个都会管好自己的嘴巴,不会在出去胡言乱语。” 顾半烟起初只是任性想要闹一闹,期盼着顾老太太心疼态度软下来,况且厨房送来的那些个吃食,也确实不合她口味,只是她这头才刚刚闹起来,那些个人就不肯在给她送吃食,连着那些个没有油星的东西都不肯在送过来,现下她就是凭着一口气,期盼顾老太太能够知晓自己现下在这里的处境,能够过来救自己。 现下听着黄云祁的话,若是依着她的意思,当真处置了那些个奴才,那自己这里的处境,怕是更加没有人敢出去说,也就越发传不到顾老太太的耳朵里了。 听到心里,顾 半烟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感到害怕了,她还小还没有及笄更加没有嫁与自己的如意郎君,还不愿就这么死在这里。 “烟儿妹妹无需谢我,这些也不过是我作为嫂嫂应当做的。 虽然我不掌管府上的中馈,但也还是正头娘子,总是要帮衬烟儿妹妹一把的。”黄云祁嘴上说的很是好听,顾半烟却听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下去。 “是你做的是不是,是你叫厨房不许在给我送饭菜过来,你想要饿死我是不是? 我若是当真被你饿死在这里,你以为我兄长和母亲能够放过你吗?”顾半烟彻底被她激怒了,已经快要两日没有吃过半口东西,浑身早就已经被饿的没有力气,方才之所以还能和她中气十足的说话,也不过是瞧见她被气的罢了。 “我说妹妹天真,妹妹还当真是天真的厉害。”黄云祁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瞧着她时,越发的带了几分怜悯:“妹妹也没想想,现下谁在府里能有这样大的阵仗,使得底下奴才这般听话。 我虽说是正头娘子,可并不掌管中馈,更加指挥不动府里的奴才,亏得妹妹之前还与窦姑娘那样好,现下却落得如此模样。” 第九十二章 挑拨离间 “你是在说,今个儿的事都是窦映秋所指使?”顾半烟冷着脸看着她,眉头紧皱,面上满是不耐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嗤笑出声:“你这是在我这里挑拨离间不成?” 她虽然没有多喜欢瞧得上窦映秋,可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加厌恶黄云祁。 “烟儿妹妹不妨仔细想想,若今个儿的事当真是我所为,我又何必来瞧着烟儿妹妹多此一举呢?”黄云祁眯着眼看着她,脸上挂着浅笑。 不管黄云祁说什么,顾半烟心里始终不肯相信。或许就算是相信了,也嘴硬不肯承认归根究底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关罢了。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窦映秋自己不过是个侍妾罢了,连着姨娘都算不得,而我于她没有丝毫妨碍,她这样对我于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日后我母亲若是知晓了,她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窦映秋现下本就是于身份上上不得台面,若在不知好歹的对付她这个府里唯一的嫡出姑娘,被顾老太太知晓怕是她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窦映秋管着府上的中馈,也是有一段时日了,烟儿妹妹以为她在府里就没有自己的心腹吗? 他日当真暴露了此事,她大可以推到我身上,再不济也总是能随意拉出来一个奴才做垫背的。 她又从未明面上做这些事,自然是能够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若是寻常的人,或许并不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行这件事,只是窦映秋并非是寻常的人,手里握着权利久了,心和胃口自然也都大了。 “你以为你特意过来这样挑拨离间,我就会相信你的话吗? 窦映秋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她陷害你,你此举就当真没有丝毫陷害她吗?你们俩不过是狗咬狗罢了。”不管黄云祁如何说,她始终都不肯相信。 “我言尽于此,烟儿妹妹若是不肯相信就算了。”黄云祁站起身,突然没了兴致不愿在继续和她说下去。 顾半烟双眸死死瞪着她的背影,眼中的不甘和怨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方才饶是她说的那样硬气,心里也不是没有丝毫动摇,她与窦映秋之间并无半点情分,之前也只是瞧着顾修远宠着她,而她又对自己出手大方,这才愿意与她交好罢了。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已经有些怨恨她了,只不过还不等她有机会去 寻她,就已经被顾老太太关在自己房里出不去。 守在放门口的婆子,正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并未听见黄云祁出来的动静,翠竹才推开门站在门外头的婆子被骤然闪了一下,好悬没直接扑进来摔个狗吃屎。 “大娘子……”婆子站稳身子后,瞧着黄云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想着过来伺候烟儿妹妹也不能这样心急,若是摔着了自己可就不好了。”黄云祁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噙着笑意的说着。 婆子正愁着没有借口,黄云祁倒是直接给了她现成的,忙不迭的应着:“大娘子说的是,老奴只是心急了一些,险些冲撞了大娘子,还望大娘子见谅。” “行了,快起来吧!”黄云祁应了一声,重新抬腿从她身旁走过去。 “大娘子。” 路过院子门口时,黄云祁脚步略微顿了顿:“瞧着烟儿妹妹这脸色不太好,你们仔细些伺候,毕竟婚事在即,若是闹出旁的事出来怕是就不好了。” “是,大娘子放心,老奴一定仔细照顾大姑娘,必定不会出旁的事。”粗使婆子见她似是并未发现顾半烟受虐待的事,心里这才略微放心 一些。 瞧着之前跟进去听风的婆子出来,连忙凑上去有些紧张的问着:“如何?听见里头说了什么吗?” “里头说话声小,我并未听见什么。 但隐约听见大姑娘与大娘子之间似是争吵了几句,别的就听不清了,不过瞧着大娘子的模样,似是并未发现这件事。” 两个婆子心里也有些狐疑,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黄云祁的心思,不知道她究竟发没发现顾半烟被虐待的事。 “要不还是去秉了窦姑娘吧!日后事情就算是闹起来,也不至于牵扯咱们二人。”其中一个婆子,胆子明显比较小。 另一个婆子,思虑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同意:“也好。” “大姑娘贵为府里的嫡出姑娘,现下竟是被一个侍妾虐待连着饭食都不许厨房送过去,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日功夫。”路上,翠竹似乎有些感慨的说着。 “饿上两日倒也死不了人,料想窦映秋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好在顾府直接叫人饿死顾半烟。”现下这些手段,也无非是上不得台面的折磨人招数罢了。 黄云祁饶是这要说,翠竹心里还是觉着有些惋惜,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本可以身份 尊贵,体体面面的活着,却偏偏要行这样的事。 “姑娘!不好了。” 天才刚刚亮,于雁神色慌张的跑进屋嚷着,连着规矩都顾不得,可见是当真着了急。 “出什么事了?” 昨个儿晚上无事,一时看书看的有些痴迷,连着时辰都忘了。现下听着于雁的吵嚷声,只觉着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连着眼睛都没睁开,便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大姑娘殁了。”于雁压低声音说着。 “殁了?”黄云祁立马睁开眼睛,直直的瞪着于雁,神色间满是不可置信:“顾半烟殁了?” “正是。”于雁点点头。 “昨个儿不是还好好的吗?今个儿怎么就殁了,有没有说是因着什么原因?”黄云祁还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按理来说不过是才饿上两天,就算在饿上两天也不至于要人命,只是受些罪罢了,怎么就才过一晚上人就没了呢! “奴婢也不知,只是听着那头的人说,今个儿一早进去茶水时,才发觉人没了。”这也是窦映秋的歹毒之处,虽吩咐了厨房那头不许给顾半烟送饭食,但水却不能缺少了,这样一来虽然人饿着,却也绝不会危及性命。 第九十三章 被冤枉 “前两日大姑娘不是还闹得很凶,昨个儿大娘子过去时,瞧着她也不似是会像寻死的模样。”翠竹从外头端着铜盆进来,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满是疑惑和想不明白。 明明瞧着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能说没就没了呢!若非说着这件事的是于雁,换做是旁人,她一定不会相信的。 “谁说不是呢!早不没,晚不没,偏偏赶着昨个儿大娘子过去瞧了她后人才没了。 怕是老夫人和窦姑娘那头,指不定要拿着这件事做什么筏子呢!”于雁蹙眉跟着附和。 她乍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被吓了一跳,缓了好一会儿才急忙过来禀报,就怕晚了黄云祁便被前院那些人算计里头去。 “该来的躲不掉。”黄云祁起身下地,旁人伺候着穿衣梳洗。 既然事情都已经传到了于雁这里来,想来顾老太太和窦映秋那也要不了多大一会儿便也能知晓。 这头才刚刚梳洗穿戴妥帖,卫嬷嬷便打发了女史过来请她过去。 “大娘子!”翠竹有些害怕,手上抓着黄云祁的手腕。 “没事,不是咱们做的,就是谁也不能污蔑到咱们头上来。”黄云 祁耐着性子安抚了她两句,瞧着她神色没有那么紧张后,才继续说着:“你今个儿就在房里好好歇息,于雁陪我过去就行。” 翠竹听着这话,心里一惊,急忙说着:“奴婢没事,奴婢陪大娘子过去吧!” “于雁心思活络又胆子大,是不怕这种事的,你胆子小,就别跟着过去了。” 于雁跟着劝着:“翠竹姐姐心思细,知晓大娘子喜爱吃什么,翠竹姐姐留下还能叫大娘子一会儿回来,吃上点可心的饭食,这才是最主要的。” 她一张嘴是万万说不过她们两个人的,被说了个七荤八素后,这才不得不点头答应,眼睁睁的瞧着于雁扶着人离开。 进了屋,黄云祁行过礼后,才起身瞧着屋内众人,见所有人脸上神色都不好看,随即垂下眼眸,抿着唇站在一旁不做声。 “黄氏你好歹毒的心肠,我竟没想到你会这样恶毒。 烟儿那样小的年岁,与你又是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害她?”顾老太太先发制人的开口训斥,好大一顶帽子直接朝着她扣了过来。 “婆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如何就害了烟儿妹妹了?”黄云祁面上 立马做出一副惶恐的神色,双眼瞧着她时满是不安。 “到了现在你还装模作样。”顾老太太一拍桌子,满脸怒气的站起身。 “老夫人消消气,若是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怕是大姑娘在知晓了也不会安心的。”窦映秋见状连忙上前扶着顾老太太劝了两句,转头瞧着黄云祁继续说道:“大娘子昨个儿去瞧了大姑娘,大娘子走后,大姑娘便一头吊死在了悬梁上,不知道大娘子对大姑娘说了什么话,竟惹的她做出这样偏激的事出来。” “窦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说是我害了烟儿妹妹不成?”黄云祁神色逐渐冷了下去,窦映秋却不以为意,反而瞧着她越是这幅气恼模样,心里就越是高兴,独自乐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继续说着:“大娘子误会妾身了,昨个儿只大娘子一人过去瞧了大姑娘,且大姑娘又确确实实的是在大娘子离开后想不开才做了这样的傻事。 妾身只是觉着,若是这件事当真是大娘子所为,大娘子还不如趁早说出来,免得叫顺天府的人过来最终查到大娘子的身上,到时候这桩事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窦 映秋言语之中含着满满的威胁之意,而顾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顾半烟的死而被打击,眼下只哭红了双眼,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只等着窦映秋说完,顾老太太并没有给她任何给自己反驳的机会,重重拍了下桌子厉声呵斥:“黄氏你好歹毒的心,你做出这样的事,我是绝不能在容你。” 芙沐快步走到顾老太太身旁说着:“老夫人,世子爷并不在府里,说是昨个儿出去后,便一直不曾回来。” 原本听了顾半烟殁了的消息,顾老太太差点背过气去,在听底下奴才说,黄云祁昨个儿去瞧了顾半烟,夜里就出了这样的事,便想着让人去把顾修远叫来,她既做了这样狠毒的事,总是要把人捉了宋官府的。 而叫人把顾修远请过来,也是为着日后免得顾修远在埋怨,也省的她们母子二人因着这件事闹得生分了。 谁承想,顾修远竟是昨个儿一夜未归。窦映秋站在一旁听着这话,手上帕子攥的死死的,脸上也不自觉的紧绷起来,显然心里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他如今也这样不让我省心。”顾老太太有些不悦。 窦映秋回过 神来,佯装替她说话:“老夫人也别怪大娘子,大娘子做了这样的事,或许是有自己的苦衷也未可知。” 顾老太太又何尝不知道她装模作样,只是为了更大的勾起她的怒气。她倒也愿意顺着她一回,半真半假的看着黄云祁斥责:“黄氏烟儿还那样小,她究竟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竟是让你下此狠手。” “婆母误会了,妾身不过是想着烟儿妹妹出嫁在即,这才想着过去瞧一瞧罢了,谁曾想烟儿妹妹怎么这样想不开。”不管顾老太太和窦映秋二人怎么刺激冤枉她,黄云祁都一副淡然的模样,半点没有如她们二人若预想当中的那样急躁。 “误不误会,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这些狡辩的话,还是留着同顺天府的人去说吧!”顾老太太早早地就就已经叫人去请了顺天府的人过来主持公道。 “妾身没做过的事,便就是顺天府的人来了,也不能叫妾身屈打成招。”黄云祁脊背挺得越发直了些,瞧着两人时,乌黑的眼珠子似是要把人看透一般。 顾老太太和窦映秋都有些受不住她这个眼神,有些狼狈的别开头避开她的视线。 第九十四章 不可告人心思 女史快步进来禀报着:“老夫人,顺天府的张大人过来了。” 窦映秋听着这话,脸上瞬间露出些许得意的模样,视线毫不避讳的落在黄云祁身上,上下打量着眼瞧着张大人进来,才开口说道:“还求张大人替我们大姑娘做主主持公道,莫要叫我们大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顾老太太拿着帕子点着眼角,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劳烦张大人仔细盘问盘问黄氏,定是她害死了我那苦命的女儿。” 张大人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头,顾府这样的人家虽说向来是比较复杂,但也没想到顾老太太竟会联合旁人亲自指证自己的儿媳。 “张大人明鉴,妾身从未做过这样的事。”黄云祁礼数周到的朝着张大人见了个礼,她这一举动反倒是给张大人增添了不少好感。 “顾大娘子无需多礼,本官秉承顺天府的职责,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同样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张大人视线不敢在黄云祁身上停留过久,只略微扫了一眼便连忙收回,朝着人点了点头说着。 “昨个儿只她一人去了烟儿房里,夜里烟儿就没了,若不是她所为 还能是谁?”顾老太太听着张大人这样说,心里隐隐有些不放心,忙开口说着。 “奴婢在外头,也听见里头时不时地传来些许吵闹声。 想来是大娘子与大姑娘二人因着什么事并没谈拢,这才起了争执。 奴婢身份低微,并不敢上前仔细听着,故而并未听清其中缘由。”昨个儿守门的婆子此时也站出来跟着作证。 “不过是烟儿妹妹性子烈,与我拌了两句嘴罢了,到你嘴里如何就成了争执了?”黄云祁斜睨着眼睛看着她,脸上倒也没有旁的神色,那婆子瞧着却似是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急忙低垂下头不敢在抬起头,浑身微微发抖。 黄云祁现下被指证,按理来说是应当被带到顺天府问话的,只是碍于她是女子且又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正头大娘子,身份上不是外头那些个人可以随意相比的。 顾老太太瞧着她没有被带走,心里有些不痛快,瞧着她时,眼中满是怨恨,立即吩咐人:“去把黄氏待下去看管起来,免得叫她偷偷跑了。” “妾身是正经大娘子,连着顺天府的人都没有把妾身带走,婆母怕是没有私设刑 堂的权利吧?”黄云祁站在原地,瞥了一眼意欲上前来的婆子,冷声质问。 “这不过是家世,你既有脸做出这种事,我如何不能叫人把你看管起来,况且此事也根本不涉及什么私设刑堂之事,你少在这里狡辩。”顾老太太被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能叫人狠狠打她一顿板子出气,只能把人禁足留着慢慢磋磨。 “大娘子一向是牙尖嘴利,凭着老夫人和妾身二人,怕是断断说不过大娘子的。”窦映秋出声帮衬。 “窦姑娘还是先想想自己的身份,若是在这样以下犯上,别怪我依着家规处罚你。”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黄氏带回去。”顾老太太没讨到什么好处,又是狠狠拍了下桌子厉声呵斥那几个婆子。 黄云祁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又没有拳脚功夫在身上,哪里争得过那几个做惯了粗活的婆子,还不等人靠近便呵斥道:“不用你们,我自己回去。”最后又瞥了一眼顾老太太这才转身离开。 眼瞧着人离开后,窦映秋这才忙不迭开口说着:“老夫人你瞧瞧,大娘子现下越发不把老夫人你这个婆母放在眼 里了。 大姑娘可是府里嫡亲的小姑奶奶,她竟能下得了这样狠手,老夫人你可不能轻易放了她。” “若烟儿当真是她所害的,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不要,我也不会放了她。”顾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窦映秋又拉着人说了一会儿,这才告退离开。 “老奴总觉着这件事不简单,害了大姑娘于大娘子来说并无半点好处,她又为何要做了这样的事呢? 况且,就算她当真想要害大姑娘又何必用这样明显的法子。”卫嬷嬷心里始终觉着有些疑惑,并非是她忠心黄云祁这才寻着借口不肯相信,不过是觉着这件事有些奇怪罢了。 “烟儿已经没了,现下在追究是不是黄云祁所做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件事若是能按在她身上于咱们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卫嬷嬷能想到这些事,顾老太太心里未必就没有过怀疑,不过就算怀疑也不能打消她所想要做的事。 “大姑娘到底是老夫人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所生下来的。”卫嬷嬷自知自己人微言轻,也不敢说旁的,只是低声劝了两句,期盼着顾老太太能够顾念母女一场的情分 上,不至于让顾半烟不明不白的没了。 “她现下的名声已经是彻底毁了,就算如愿嫁与那人,日后也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现下人没了,也算是保全了她自己的名声,保全了咱们侯府的名声。 她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如何能不心疼她,现下她没了我也难过,只是她的死总归要有意义一些不是,若是叫她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那才真真是不顾念我与她的母女情分。”顾老太太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扣在黄云祁的头上,届时休妻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她那些个嫁妆也是不用归还的。 “让你往黄府送的信,可是送过去了吗?”顾老太太忽然想起,问着。 “一早就让人送过去了。” 卫嬷嬷瞧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着:“只是世子爷还没回来,这休妻的事怕是还需得缓一缓。” “这几日怎么一直不见他的影子。”顾老太太心里有些异样。 “老奴只是听底下奴才说,世子爷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有时回来心情极好,满面红光,有时又异常的暴躁,脸色黑的吓人,动不动就处罚房里那些个奴才。” 第九十五章 争夺陪嫁 “让人注意一下修远,瞧瞧他最近早出晚归的究竟在干什么。” 顾老太太心里隐隐有些不悦,从前顾修远虽说没有让她如何省心,却也绝不会像现下这样整日里的抓不着影子,就算是在外头做了什么,她这个做生母的都还要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 “是。”卫嬷嬷应了一声,抬头瞧了人一眼,有些犹豫的说着:“世子爷最是知晓分寸的,现下这样忙碌,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也未可知。” “我正是因着知晓他绝非那些个纨绔子弟习性,这才只叫人去跟着瞧一瞧罢了。”若是顾修远当真有那些个习性,顾老太太现下就不只是叫人跟着弄清楚他早出晚归究竟在外头做什么,而是叫人直接把人捉回来训斥。 “老奴这就叫人去打听清楚,老夫人放心就是。”卫嬷嬷忙不迭的应下,不敢在说旁的。 “大娘子回来了,怎么样?老夫人有没有为难大娘子?”翠竹在屋子里急得直转圈,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响,连忙快步走过去,瞧着人进来,立即追问着。 “没事,放心吧! 我没做过的事,就算她想往我身上推,也是不能的。”黄云 祁拍了拍翠竹的肩膀,声音轻柔的安抚她。 “老夫人只听信窦姑娘的一面之词,认为大姑娘的死全是咱们大娘子所为,连着顺天府的人都寻了过来。 好在,顺天府的人并非是同她那样没良心,这才不曾对咱们大娘子如何。”于雁向来是心直口快,除了黄云祁之外,旁的人于她来说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老夫人怎么能这样。”翠竹蹙眉。注意到外头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声音也一并高了起来:“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把咱们大娘子禁足不成?” 一般人家娶进来的大娘子大抵都是一些门当户对的,故而夫家就算是有什么不满,除了立规矩用一些妇人之间的细碎折磨之外,再不能有旁的明面上手段。 正头娘子可是正正经经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不似妾室通买卖,可以任意处置。 现下,顾老太太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就这么私自禁足黄云祁,于规矩上自然是不相符的,翠竹这才动了这样大的怒气,恨不得现下立马冲到前院,和顾老太太好好理论一番。 “老夫人那恨不得立马处置了我才好呢! 现下瞧着顺天府的人过来,没有对我如何,心里已经是憋了好大一股怨气了,现下能用的手段,怕是也只有禁足这一条了。” 不同于翠竹的震怒,黄云祁反而不觉着有什么,现下甚至还能够笑得出来,似是半点也不为自己担忧。 “都什么时候了,大娘子怎么还笑。”翠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 “既然她们这么想要让咱们清净,咱们也没有旁的法子,为今之计也只有顺从她们的意思。”黄云祁坐在椅子上,瞧着没有半点担忧的模样,瞧着她们二人笑脸被皱的都快皱在了一起,顿时有些忍俊不禁,连忙出声安抚:“晚上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这几日油腻的吃的太多,倒是没有什么胃口了。” “这个时候大娘子怎么还只想着吃,老夫人禁了大娘子的足不许大娘子出去,怕是顺天府那头也定寻了人去打点,只等着做实大娘子的罪名了。”翠竹急得就快哭出来了,偏偏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虽然被她关在了府里不能出去,可我父亲母亲那也不会收不到任何消息,我能不能出去又有什么要紧的? 老夫人就算寻人又能 寻着谁,还不是从前老侯爷的一些交好知己,现下人已经走了这么久,那些个曾经的知己好友又有几个人肯顾念从前的情分帮衬她?”黄云祁不说不代表没有想到这些,现下也只是瞧着翠竹这样着急,心里有些不落忍,这才透了些底给她罢了。 最主要的她还没说,小侯爷那头得了消息,怕是也会替她寻上顺天府去,如此种种加在一起,就算顾老太太亲自瞧见了自己逼死顾半烟怕是都无济于事。 如此情况下,她哪里还需要去着急奔走,只需要在屋里清净两日也就罢了。 翠竹听着她这番话,悬着的一颗心这才逐渐落了下来。 脸上也不似方才那般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嘴角隐隐有了些笑意:“一早奴婢就让小厨房做了大娘子最爱吃的豌豆黄,奴婢这就去让人端上来。” “这么大个人了,竟还一副小孩子的性子。” 黄云祁瞧着她喜怒皆在面上表露着,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随口打趣两句。 “翠竹姐姐的性子好动也简单,不如旁的人那样不好相处。”于雁附和两句。 “没想到她这样命硬,竟是这样都不能耐她如何。 ”窦映秋回了屋里,忍不住又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姑娘消消气,大姑娘可是老夫人心尖上的,现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殁了,老夫人不会放过她的,姑娘又何须着急,静候佳音便可。”丁月奉上茶盏,劝了两句。 “顾半烟若是能把黄云祁一并拉下去,也不算是白死。”窦映秋忍不住向上勾着嘴角。 “依奴婢想,这大姑娘死不死的于咱们也没有什么妨碍。 若是叫老夫人查出咱们来,怕是连着世子爷也护不住咱们。”丁月心里有些担忧。 顾修远已经许久不曾过来了,若是这件事败露,他能不能护着窦映秋还两说。 “顾半烟已经死了,老夫人又是那样怨恨黄云祁,就算最后知晓了,我猜她也绝不会浪费这次的机会,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咱们也不过是为了帮衬老夫人推了一把罢了。”窦映秋自觉看透了顾老太太的心思,故而反倒是没有丁月那样的惧怕和担忧。 窦映秋揭开茶碗盖子,瞧见里头只是一些茶叶碎末,脸色大变道:“今个儿是谁去领的茶,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现下连着什么破烂货都敢给我用了是不?” 第九十六章 缩减用度 丁月被着着实实的吓了一跳,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小脸微微发白的看着她,一边快速的磕着头,这边满嘴解释着:“近日府里银子开销实在是太大,好的茶叶已经供不上,无奈只能用着这样的茶叶末子。” 别说是她这边了,就连着顾老太太和世子那头,也不过是一些下等茶叶罢了。 窦映秋不过是占着自己现下掌管府上的中馈便宜,不然凭着她这样的身份,怕是连着现下的茶叶沫子都没有。 “府上的用度已经一减再减了,我瞧着公账上也是还有些余钱,怎么会弄成现下这样?”窦映秋冷着眉眼带着些许怒意看着女史。 账本她并不能全都瞧得明白,只是能瞧得明白其中一些比较简单的数,现下也是瞧见了女史递上来的这等茶叶,这才发觉不对罢了。 “回姑娘,昨个儿世子爷在公账上又支取了一大笔银子,使得账上不仅没有余钱反而……反而还有些维持不住府上的支出。”丁月说了这么几句话,额头上已经冒出许多汗珠。 “世子支取了银钱?”窦映秋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平日里顾修远的性子她也是知晓一些的,如何也想不 到,会不声不响的在公账上支取大笔银子。 “世子爷把公账上仅剩的五百两银子都支了出去,因着是世子爷支取,府里奴才这才没敢拦着。”丁月心里也是千万个委屈,任凭窦映秋如何尊贵,不也还是要依仗着顾修远鼻息过活,就算是提前知晓了,怕是也不敢有任何的阻拦。 “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世子有没有说是因着什么原因支取?”窦映秋犹豫了半晌,才询问出口。 “世子爷并未说明缘由,只是瞧着似是颇为着急,奴婢们不敢阻拦这才把银子给了世子爷。” “行了,咱们去老夫人那诉诉苦。”窦映秋瞧着她现下这幅模样就觉着心里厌烦。 “妾身请老夫人的安。”对着顾老太太时,窦映秋还是比较难得的把礼数做了个周全。 “你来做什么?”顾老太太并未抬头瞧她,面上隐隐有些厌恶。 “妾身是来找老夫人做主的。 昨个儿夜里,世子爷不声不响从公账上支走了仅剩的五百两银子,现下府里怕是日常开销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还求老夫人想想法子才是。”窦映秋提起衣摆直接跪在地上,满脸无辜又可怜的 看着她。 “远儿支取了五百两银子?”顾老太太听着这话也是有些吃惊,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妾身也从未想过,世子爷为何要支取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并非是个小数目,就算是在旁人家怕也不是能够随意支取的,况且现下顾府又是这样的一个光景,缩减吃穿用度才堪堪维持住了表面风光,现下顾修远不声不响的支走了公账上仅剩的这些银子,怕是接下来的年关都要见不着一丁点儿油水了。 “许是远儿有什么要紧的事也未可知,等着他回来,我自会询问清楚的。” 顾老太太心里已经明显有些慌乱,但面对着窦映秋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故作镇定的模样。 “是,有老夫人做主,妾身便放心了。” 事情已经与顾老太太说了,窦映秋也不愿多留,日后就算追不回笔银子,也总得叫顾老太太知晓,这银子花在了哪里才是,免得叫她以为是自己贪墨了。 “咱们顺道去瞧瞧大娘子,现下在自己房里呆着,怕是要闷坏了吧!”从顾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窦映秋抬头朝着流霜阁方向瞧着,意味不明的说着。 自从黄云祁被顾 老太太让人禁足在自己房里时,她就已经吩咐了人,不准在往流霜阁送好东西,连着衣裳也不准洗衣房的人给她们清洗,现下她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瞧瞧她的处境。 踏进流霜阁内,瞧着门口除了多了两个婆子守着之外,与往日里竟是再无半点分别,窦映秋心里隐约觉着有些不舒坦。 直至踏进屋内,瞧着黄云祁一副悠哉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手上正捧着本书,身前桌子上摆了几碟子模样精致的点心。 窦映秋心里的怨恨这才达到顶峰,一双眼睛几乎黏在那几碟子点心上,不过是几碟子点心若是放在从前她也不会这样在意,只是现下府里本就没有多余银钱,各个院子衣食住行也都一并从简,连带着饭菜里都见不着什么油星,而在这样的情况里,点心便显得尤为奢侈。 “大娘子倒是铺张浪费,现下府里连带着老夫人都开始缩减用度,偏偏大娘子这里似是瞧不出半点有缩减的迹象。”窦映秋环视一周,略微向上抬了抬下巴,面上一副倨傲的模样。 “窦姑娘到底是从小地方出来的,现下不过是吃几碟子点心罢了,哪里就谈得上铺张 浪费了?”黄云祁嗤笑了一声,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我自然是不比大娘子出身尊贵,只是现下掌管府上的中馈,也知晓其中的心酸和艰难,便就越发的不敢有任何浪费。”窦映秋忍下心里的怨恨,反讽着。 不过占着个大娘子的头衔罢了,在府里耀武扬威,尽管是正妻又能如何,还不是照样不得顾修远的宠爱,连着顾老太太这个婆母也早就怨恨上了。 “姑娘怕是忘了这中馈一事,还是我塞在姑娘手上的。”黄云祁如愿的见到了窦映秋变了脸色,心里只觉着高兴,勾着嘴角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不过,如今瞧着窦姑娘这样上心府上的事,便也就没有白费我这番苦心,于窦姑娘我还是颇为放心的。” 原本窦映秋是想来看她笑话的,现下自己却成了一个笑话任人取笑,心里如何能不气恼。 “你!”窦映秋脸色微微发白,手指蜷缩死死攥成拳头,瞧着她半晌没有说出来,直接转身走出去。 “姑娘消消气,大娘子现下被禁足在屋子里什么也做不了,现下也只能逞口舌之风,气一气姑娘了。”丁月小跑两步这才追上人,气喘吁吁的劝着。 第九十七章 责打女史 窦映秋之前恼怒,但从流霜阁走出来后,便就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 听见丁月劝着的话,脚步更是直接停顿下,回头瞥了一眼流霜阁,半晌才继续抬腿往回走:“大娘子现下可是不清不白,又被老夫人禁足在屋里,叫那些个想要上赶着巴结的奴才仔细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若是届时惹恼了老夫人,也得知晓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去承担。” “姑娘的意思是?”丁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她。 窦映秋神色极冷的瞥了她一眼:“若是叫她过得这样滋润,禁不禁足又有什么用?”既然顾老太太让她禁足在自己房里,给了她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她肯定是要把握住,叫她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丁月并非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那头毕竟是大娘子,而她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罢了,心里有些迟疑,这才没有一口应下这件事。 现下既然窦映秋已经这样说了,丁月也不敢在有丝毫拒绝,只能连连点头应下这件事:“大娘子那一向是只用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做饭食,好在老夫人下了吩咐叫她禁足在自己房里,不然咱们还真是不好下手。” “ 趁着这个机会,该撤的就撤了,不该给的也绝不能给。 府里各个院子的人,都缩减用度过得这样辛苦,总得叫她一并跟着吃些苦头才好,总不能我们所有人吃苦唯有她一人吃香的喝辣的不是。”窦映秋勾唇浅笑。 “是,奴婢明白了。” 黄云祁那虽然瞧着似是老老实实的在自己院子里被禁足,实则警惕心却没有任何松懈。 在丁月让人过来遣散她院子里小厨房的厨娘时,于雁便察觉了不对,在上前听了一会儿,弄清楚事情缘由后,立马窜出来和那女史对峙:“你们好大的胆子,连着大娘子房里的事也敢过来指手画脚了。” “现下是大娘子不过是老夫人心善罢了,待过几日顺天府那头有了眉目,这位还能不能是咱们府里的大娘子还未可知呢!”那女史也是跋扈的厉害,半点不肯退让,字字句句尽是刻薄的话。 于雁也算是嘴皮子利索的人,现下对上那女史竟也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大娘子的闲话你也敢说,就不怕你这条小命活不长久?”于雁抿着唇,被气得满脸通红的看着她。 “怎么,你家大娘子害了大姑娘一人还不够, 现下竟是连着我这么一个女史也不想放过不成?”那女史嗤笑了一声,明显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于雁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那女史厉声说着:“她这样对大娘子不敬,给我摁住了狠狠打十个板子,我看日后谁还敢这样没有规律。” 自从黄云祁重生回来,流霜阁的人早就已经被她换成了自己人,现下听着于雁的指使,原本就有些蠢蠢欲动的婆子,立马一拥而上,把那女史直接摁在地上,随手拿了一根棍子便发了狠似的打在她身上。 守着院子的两个婆子,叫女史声声惨叫,有心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院子里其余人拦着,半点靠不得跟前,无奈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十棍子尽数落在她身上。 后背的衣裳也被渗出来的血水弄湿,黏在身上。 “日后在府里当值,嘴巴还是要放干净一些,这次不过是些皮肉之苦罢了,若再有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于雁出了这口恶气,整个人心情都肉眼可见的变好。 “你……你等着,窦姑娘不会放过你的。” 女史被打的险些昏厥过去,此时没有人钳制,只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嘴巴上却仍 旧不忘说着狠话威胁着人。 “窦姑娘?我倒是想瞧瞧窦姑娘究竟能怎么不放过我们。”于雁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随手指了两个方才打人的婆子说着:“既然咱们替窦映秋教训了这不知规矩的奴才,现下就好人做到底,你们两个把这女史送回窦映秋房里,顺便转告一声,叫她日后仔细教导着底下奴才,别再有什么僭越的心思,毕竟正室始终是正室,妾室永远也爬不上正室这个位置。” 窦映秋听完这番挑衅的话,又瞧着趴在地上明显只剩下半口气的人,心里的怒气更加控制不住,发泄般的砸了屋子里大半的摆件,若非丁月看着,怕是屋子里能够看得见的东西,都要被她尽数砸个遍。 最近府里银子不充足,顾老太太把她们各个院子里的摆件看的极严,若是叫她知晓今个儿又砸了这些东西,还不定要怎么责罚呢! “你瞧瞧流霜阁那头的态度,明显是瞧不上我,现下连着个奴才都敢这样和我叫板,实在是没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窦映秋险些被气疯,原本是想着让人去给黄云祁一些脸色瞧瞧,谁承想到头来竟是自己吃了这样大的一个 亏。 “流霜阁那头上上下下都是一条心,咱们的人怕是插不进去手。”丁月有些担忧和着急。 “再怎么一条心不也是吃着府上的用着府上的喝着府上的。 从今个儿起,流霜阁那头的一切吃穿用度全都停了,连着那院子里的奴才女史月银一个铜板都不许在给。”窦映秋自以为自己能够拿捏的住那头。 黄云祁手上的银子并不少,况且还有许多嫁妆傍身,府里给的那点子月银她是半点都没瞧在眼里,更何况从窦映秋掌管中馈后,对于她的月银更是一减再减,若是只凭着这点小手段,就想拿捏住她,实在是有些太过痴心妄想了。 只可惜窦映秋并不知晓黄云祁的心思,现下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她的命脉。 “也不知顺天府那头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传过来,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坐实了大娘子的罪名。 就算顺天府的人不把她捉过去,侯府也绝不会在留她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大娘子。 届时,最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的就是姑娘了。”丁月瞧着她脸色略微和缓了一些,急忙叫人把那女史抬了出去,又凑近她身旁低声讨好着。 第九十八章 歹毒心思 窦映秋嘴上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瞧着她现下的脸色便可知晓,她对丁月的这番讨好奉承话极为受用。 前院,卫嬷嬷听了底下女史打探出来的消息,脸色立即落了下去,片刻不敢犹豫的进屋禀报。 顾老太太原本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颇为放心信任的,眼下听了卫嬷嬷的话,虽然没有立即发怒,却也显然一副并未相信的模样,带了几分狐疑的神色瞧着她:“会不会是瞧错了,或者其中有什么误会?” 她始终不敢相信,顾修远能够做出与人赌博这样的事出来。 出入赌坊,是盛京中那些个纨绔子弟才能做出来的事,顾修远向来有主见,又并非是那等不成器的人,不管顾老太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又是如何沾染上的。 “女史是眼睁睁的瞧着世子爷进入赌坊,一副极为熟稔的模样,想来是断不会有错的。”卫嬷嬷同顾老太太一般的心思,也是不愿相信顾修远会做出这样的行径,只是事实摆在跟前,让人不得不相信罢了。 好在只是赌博,若是改邪归正也就没有什么,盛京之中那些个娇惯不成器的哥 儿哪个又没进出过赌坊,玩上几次的,若是细说起来,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现下依着顾府的银钱,撑不起顾修远这样大手大脚花钱,顾老太太和卫嬷嬷这才这样紧张罢了。 “叫人在府邸门口守着,只要瞧见远儿回来,立马叫他来我这里。”顾老太太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心里仍旧觉着有些不放心。 若是小打小闹倒也用不了多少银子,这次却在公账上支取五百两银子,显然已经不是个小数目,顾老太太总是要弄清楚原委的。 眼瞧着过了二更天,顾修远这才慢悠悠的进了府,又被守在门口的女史恭恭敬敬请到前院。 顾老太太忍着困意,一直不曾歇息下,为的就是等顾修远过来,现下见着人脸上满是颓废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蹙眉呵斥道:“你瞧瞧你现下哪里还有从前半点模样,你妹妹才没了,你现下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你这是存了心的想要我这条老命是不是?” 顾修远也被吓了一跳,顾不得困意,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顾老太太,急忙摇头否认:“母亲息怒,儿子这样这 是一心为着咱们侯府。” “为着侯府?为着侯府何至于你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顾老太太才不信他这番鬼话,在瞧见他现下的这幅样子后,心里已经逐渐相信卫嬷嬷方才过来说的那些话。 “儿子也是没有办法。” 顾修远这几日早就已经把先前赢回来的那些个银子尽数输了出去,不仅如此,在府里公账上支取出来的那五百两也是都一并输了,为此他更是好几日不曾睡好,满心都在研究在去哪里弄些银子回来翻本,对于顾老太太的训斥,心里除了厌烦和敷衍之外,再无旁的感觉。  “你这幅模样,如何对的起你死去的父亲?”顾老太太瞧着他这幅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出来的话越发不过脑子。 “我对不起死去的父亲,难不成母亲就能了吗?”老侯爷在时,府里也是极风光的,哪里因为银钱短缺而发过愁:“若非是母亲败了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个铺子和银钱,儿子如今又何至于为着银钱这般?” 顾修远从前最是注重孝道,何曾对顾老太太这样说过话。 “世子。”卫嬷嬷担忧的看了顾老太 太一眼,急忙出声叫了他一声。 “主子说话,哪里有你这个奴才插嘴的份。 不过是在母亲身边伺候的婆子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难不成连着规矩都一并忘了。”顾修远如同疯狗一般,逮谁咬谁。 “混账!”顾老太太脸色铁青,训斥了一句,胸口起伏的厉害,似是被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你从公账上支取了五百两银子,现下还剩多少?” “已经没有了。”顾修远了当的说着。 “你全都输了?”顾老太太声音尖细,听着有些刺耳。 “母亲知晓了?”顾修远面上闪过一抹慌张,片刻后又镇定下来说道:“我这两日只是手气不好,前些日子也是赢了不少银子的。 不若母亲接我一些银子,我一定能够翻本把之前输得那些个银子尽数捞回来。” 顾修远现下彻彻底底的变成了赌徒,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玉树临风的模样。 顾老太太瞧着,眼里逐渐生出些许失望:“我没有银子,府上仅剩的那五百两银子已经让你支取出去了,现下府里连着正常开销都维持不下去了,我哪里还有什么银子让你出去 赌。”  “我这两日只是手气不好,我一定能翻本的,母亲你信我。”顾修远知道她手里定是会有一些贴己钱,现下她这样说不过是不想给自己罢了。 “你妹妹还停在府里未曾发丧,黄氏也不曾被定罪,你现下还有心思出去赌?”顾老太太声声质问,似是想要唤醒他。 顾修远好似全然没听见一般,半晌双眼发亮的看着顾老太太,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说道:“母亲说是黄氏害了妹妹?” 顾老太太还以为他翻然悔悟,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些许:“就是她害了你妹妹,你若是还顾念手足兄妹之情,就应当趁着这个机会,寻着人去顺天府好好说道说道,也免得叫你妹妹含冤而死。” 殊不知,顾修远半点没有把顾老太太的话听进耳朵里,只双眸发亮的琢磨起了黄云祁的嫁妆来。 敷衍了顾老太太两句,便有些急不可耐的起身告辞离开。 顾老太太盯着顾修远的背影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出声说着:“远儿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去赌,定是有什么人陷害他,你让人去仔细查一查,看看最近和远儿接触的都有些什么人。” 第九十九章 抢夺 卫嬷嬷瞧了顾老太太两眼,跟着出声附和:“老奴也算是瞧着世子爷长大的,相信世子爷绝不会无端做出这样的事,只是若当真是有让人引着世子爷入套,做了这等事,可见其用心之险恶。” “远儿就算糊涂,也不至于如此。”顾老太太垂眸,心里有些担忧。 “老夫人放心,不管是谁害得咱们世子爷如此,总是能把那人揪出来。”卫嬷嬷劝了两句。 另一头,顾修远从顾老太太院子离开后,便径直回了自己房里。才刚推门进去,似是想起什么,脚步略微停顿了下,出声问着小厮:“黄氏那头如何了?” 小厮惊讶过后,说道:“回世子爷,大娘子那被老夫人盛怒之下禁足在了自己房里。”  “顺天府那头如何说了?”顾修远心里生出些旁的法子来。 小厮顿了顿说道:“顺天府的张大人说是此事还需要在调查一番,因着大娘子是女款不好带到顺天府去问话,现下只能暂且住在府上,只是不得走远,以便有什么事顺天府的人好及时能寻着大娘子。” 顺天府的人虽然这样说,顾老太太却直接让人把她看管起来,只盼着顺天 府的人最终能定了她的罪才好。 “黄氏做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有辱咱们侯府的名声。 去叫人把她嫁妆尽数搬出来,只等着顺天府的人过来递了消息,就能立马送了休书去黄府。”如此一来,她的嫁妆也就能名正言顺的留下,再不用归还回去。 这几日,顾修远也算是彻底输红了眼,只盼着能从哪里得了本钱,一并把从前输了的那些个钱都赎回来。 小厮得了他的话,有一瞬间的呆愣,片刻后回过神来连忙应下。 叫人去流霜阁那头抬嫁妆,并未知会黄云祁一些人,只是东西被她放在私库之中,顾修远指使人过去寻着嫁妆,被翠竹等人瞧见,一边摁住了小厮几个人,一边高声叫了其余人过来拦着,不许他们离开。 “我们不过是得了世子爷的话,大娘子做出这样的事,哪里还有脸面出来拦着这嫁妆。”小厮瞪了翠竹一眼,满是嘲讽的说着。 “你倒是说说大娘子做了什么没有脸面的事,又如何没有脸面护着自己的嫁妆了?”翠竹被气得脸色发红,瞧着他不肯说话,仍觉着心里不舒坦,又继续说道:“你们世子爷都已经 不顾脸面,不顾脸面做出这样抢夺自己娘子嫁妆的事,我们大娘子不过是护着自己嫁妆罢了,又有什么丢人的?” 翠竹虽然不似于雁那样嘴皮子利索,但现下被气成这幅样子,早已经顾不得那小厮是谁派过来的,满心只想着出了这口气,说出来的更是不过脑子。 “我们可是世子爷派过来的,大娘子再怎么尊贵也不还是要瞧着世子爷的脸色过活。  况且,你们大娘子做了这样有辱门楣的事,你还是尽早回去想想日后的打算。 这嫁妆也不过是我们世子爷提早两日取回去罢了,就算你们现下千方百计阻拦了,等着顺天府的人来回了话,还不是要眼睁睁的瞧着我们把东西抬回去。”小厮这次来也是带了好几个小厮,方才被翠竹摁下也只是不想和她撕破脸皮。 就算黄云祁现下身负骂名,又被禁足在自己房里,眼瞧着是要不行了,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最后的结局。 顺天府那头的人,直至现下也没有半句话,若是最后黄云祁洗脱了骂名,小厮现下与她撕破脸皮可不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跟着一同来的小厮,有些忍不住开 口催促:“这嫁妆就在这屋子里,小哥还是动作快些,若是在耽搁下去怕是与世子爷没法交代。” “总不好直接把东西抢过去。”小厮蹙眉,心里有些挣扎。 “还是得想一想来的时候世子爷是如何交代的。”那小厮见他面露犹豫,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狠了狠心直接叫着带来的那几个小厮去进屋把嫁妆一一搬回去。  “你们这是想要明抢吗?”翠竹眼瞧着自己拦不住,气的脸色发白,朝着几人大声喊着。  “还不快拦着一些,若是事情办砸了,你瞧回去世子爷不扒了你的皮。”小厮忙转头朝他急急喊着。 “翠竹姑娘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若是大娘子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只等着日后解了禁足去寻着主子就是了。”小厮回过神快步上前拦下翠竹,压低了声音隐隐带着些许恳求的语气说着。 翠竹红着眼睛瞪着几人,不管他现下是什么样恳求的语气,落在她耳朵里都是叫人止不住的怨恨。 眼瞧着那几人把好几箱的嫁妆一一抬走,红着眼眶进了屋便跪在地上说道:“是奴婢无能,没能护 住大娘子的嫁妆。” “又是老夫人不死心,叫人过来抢了大娘子的嫁妆?”于雁听着这话,急忙出声。 翠竹抬头小心的看了黄云祁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什么恼恨神色,这才带了些许小心的语气说着:“不是老夫人,这次是世子爷叫人来把大娘子的嫁妆尽数搬走了,还说……还说大娘子做出这样的事坏了名声,只等着顺天府的人来定罪。” “世子爷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黄云祁还没有说什么,于雁早就被气的变了脸色,一副恨不得立马带人去前院讨个说法。 “从前瞧他也还算是光明磊落,眼下竟也是这般行径。 倒也不枉费他是顾家人,与顾老太太一样的作风,一样热衷于旁人的嫁妆。”黄云祁面上没有半点着急,勾着唇角反倒是有些浅笑。 “大娘子就不生气吗?寒门尚且还知晓顾及颜面,不肯动用自己娘子的嫁妆,现如今世子爷反倒是不管不顾,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今个儿叫人过来硬生生抢了大娘子的嫁妆,明个儿还不知道又要叫人过来抢什么东西,这日子还怎么过。”于雁始终替她抱不平。 第一百章 争锋 “生气又能如何?就算是生气了,便能阻止顾修远一些人来抢夺我的陪嫁吗?”黄云祁倒也不是不生气,只是相较于在这里独自生气,她反而更加愿意想着法子的处置他们,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大娘子现下被困在这房里,半步都出不去,难不成咱们就要眼睁睁的瞧着世子爷白白抢走大娘子的陪嫁不成?”翠竹虽然是顾府的女史,现下却也被她们这一些操作惹的心里厌烦起来,枉费自诩清贵世家,到头来竟是做了这样小人行径。 黄云祁抬头看了翠竹好一会儿,才勾唇满是笑意的说道:“急什么,咱们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就算是受了委屈也没地申冤不是,况且咱们现下又只能被老夫人禁足在这屋里,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也只能,等着顺天府的人过来,咱们才能借着这样的法子替自己申冤。” 翠竹听了她这话,原本心里的着急和担忧瞬间消散下去,脸上也跟着一同露出笑容。 “大娘子的法子虽然好,怕是也算是和老夫人世子爷彻底的撕破脸皮,日后她们二人更加不会待见大娘子。 大娘子此举,会不 会太过激进了些?”不同于翠竹的高兴和满意,于雁心里反而隐隐有些担忧。 “我与她们早就撕破了脸皮,又何至于在多这一回。”黄云祁最是不在意这些事,撕破脸皮又能如何,从前又不是没有与她们撕破过,倒也不在意再多这一回。 于雁性子虽然急躁一些,嘴巴上更是不饶人,但于这些事情上,想的也是比翠竹多。 另一头,顾修远忍着心里的急躁不住的在院子里转着圈,时不时地伸着脖子朝着外头瞥一眼,瞧着小厮抬着东西回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双眼有些发光的紧紧盯着那几箱子陪嫁。 这头才把东西放下,顾修远便立马扒开小厮上前去打开箱子,瞧着里头尽是一些上好的瓷器,抑制不住的大笑着,顺手拿了两个在怀里,其余的叫人仔细抬回自己房里。 顾修远才拿了东西想要出府去典当换了银票,再去赌坊玩两把试试手气,才走出院子,便险些和邵语兰撞在一起。 “世子安好。”邵语兰明显是精心装扮过一番的,眼下小脸微红,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偷偷抬头瞧着他,扭捏的说道:“世子这样急匆匆的是有 什么事吗?” “有些小事罢了,表妹有事吗?”若是从前,顾修远或许还愿意和她温存一会儿,只是现下他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在赌坊把之前折进去的银子重新捞回来。 “妾身……妾身没有什么事,只是许久不曾见着世子,想着过来瞧瞧。”邵语兰有些结巴的说着,时不时抬头瞧着他一眼,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邵语兰的容貌虽说不算是顶好,但胜在乖巧小家碧玉,让人瞧着就觉着舒坦。 顾修远原本就不是好色之人,现下满心又都在赌坊上,更是没有心思去欣赏邵语兰的容貌,瞧着她这幅搔首弄姿的作态,心里除了厌烦之外,在没有旁的想法。 “世子爷?之前老夫人便说让妾身进府,现下也隔了许久的功夫……”邵语兰虽说胆大,但到底还是个女儿家,脸皮比男子还是要薄上许多。 今个儿过来寻着他,也是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眼瞧着不管是顾老太太还是顾修远都不曾在提这个事,没有办法之下,她这才寻了个借口过来。 才说了几句,就忍不住红了脸皮。 窦映秋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赶过来时正巧碰 见邵语兰说着那番话,心里有些轻蔑和嘲讽,随即开口说着:“邵姑娘未免有些太过着急了,姑娘进府也不过是后宅妇人家的事,姑娘现下亲自过来寻着顾郎说,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让人觉着邵姑娘没有规律,若因此坏了姑娘的名声,未免就有些不好了。” 说着这番话本就有些脸热不好意思,现下又被人抓包,更加觉着羞愧,忍着羞意和恼怒强自镇定的说着:“窦姑娘这番话怕是有些太过严重了。” “严重?”窦映秋嗤笑了一声,瞧着她时眼底的的嘲讽越发明显,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严重,那不知邵姑娘觉着什么样的话不严重呢?”窦映秋转头瞧了顾修远一眼,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几分,连带着声音也不自觉的软了下去:“不知顾郎觉着这件事应当如何呢?” 窦映秋身份上不得台面,现下连着个姨娘都不是,却只依着自己掌管中馈便在府里嚣张跋扈,邵语兰借住在顾府也是明里暗里的着实受了她不少委屈,眼下好不容易碰见顾修远总是不甘心让他就这么离开。 半垂着眼眸,脸上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窦 姑娘连着姨娘都算不得,现下竟公然为难妾身,妾身从前便听说盛京之中的高门大户内最是注重礼节,眼下瞧着窦姑娘这样,妾身只怕要给顾府抹黑。” “你现下还没进府,就这样心气高。 日后若是进了府,怕是连着老夫人和世子爷都一并不放在眼里了。”窦映秋心里憋着一股火,却又不好明面上发泄出来,只能这样敲打敲打。 顾修远蹙着眉头,有些不悦的开口:“秋娘现下到底掌管着中馈一事,虽说身份不如正头大娘子那样尊贵,但你也得尊敬着,不得这样怠慢无礼。” 他虽说现下满心都放在赌坊上,恨不得立马一时过去才好,但窦映秋毕竟是救过他的性命,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邵语兰这样欺辱她而无动于衷。 邵语兰被训脸色有些难看,窦映秋缺满脸得意,略微向上仰着头脸上尽是挑衅的看着她。 “是,妾身知晓,必定会敬重窦姐姐,不叫世子爷费心。”邵语兰忍下心里的那口气,低垂着眼眸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窦映秋笑的恨不得脸上开出一朵花来,抿着唇满脸娇羞的看着顾修远,哪里还有心思去和邵语兰为难。 第一百零一章 讨好老夫人 “行了,你们俩也都回去吧!”顾修远逐渐有些不耐烦,随口几句便想着打发两人。不等俩人开口应声,便立马抬腿往出走,似是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追着一般。 “妾身还有事,就不陪窦姑娘,先行告退了。”邵语兰本就瞧不上她,顾修远又走了,自然是更加不愿和她单独相处在一处,寻着理由便想要离开。 她这样想,窦映秋却明显不是这样想,瞧着人要离开,立马伸出手臂把人拦了下来说道:“邵姑娘这样着急做什么,方才顾郎还在时,瞧着邵姑娘也没有这样着急,怎么顾郎才刚刚离开,姑娘就这样离着走,莫不是不愿与我说话不成?” “窦姑娘多虑了。 妾身前几日沾染风寒,一直在房里养着,今个儿瞧着外头天色好,这才想着出来走走,碰巧瞧见世子爷这才说了两句话,不想窦姑娘竟生了这样误会。”邵语兰也不是个省油灯,既然被侯府这样气派迷了眼,自然是要牟足了劲的往里钻。 “若是误会也就罢了,可若不是误会,才真真是要丢尽了脸面。”窦映秋含笑的看着她。 “窦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邵语兰抿唇, 面露不悦。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为着邵姑娘着想罢了。”窦映秋此时心情极好,也乐的和她说嘴几句。 “窦姑娘这番好心还是收起来吧!妾身暂时用不着窦姑娘的一番心意。”邵语兰说完直接抬腿从她身旁走过。 这次好不容易出来,虽说如愿见着了顾修远,但她总觉着顾修远瞧着她时与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只是时日太久未见这才显得些许陌生罢了。 现下她在这里已经住了许久功夫,只是一直没名没分,若是在不把她进府的事落实下来,她也不好在一直就这么心安理得住下去,毕竟她还是一个尚未出阁并未议亲的姑娘,如今住在顾府已经是名不正言不顺了,若日后顾府反悔不在迎她进门,她怕是在寻不到什么好人家。 “妾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安好。”从顾修远院子离开,便直接来了顾老太太房里。 “起来吧!这些日子怎么也没瞧见你出来?”顾老太太瞧着人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妾身前几日沾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老夫人,这才一直不敢出来,现下身子大好了便想着过来 服侍老夫人。”邵语兰深知自己的身份在府里最为低下,就算是进了门与翠梅那样的姨娘和窦映秋这种有顾修远护着的人不同。 而她唯有依靠自己,之前有意投靠黄云祁一定大娘子,现下瞧着她被禁足在自己房里,生怕沾染到自己,自从她被禁足后,便一直称病不肯出来。 直至今个儿头一次踏出房里,为的也是想要尽快催促顾修远纳自己进府,前两日她瞧着顾兰若家里已经叫人送了信过来,催促回去议亲。 她怕若是在继续耽搁下去,自己家里也送上这样一封信,催着她回去议亲嫁人。 “服侍就不必了,府里最是不缺服侍人的女史奴才。”顾老太太因着顾修远的事,倒也没有多少心思应付她,若是换做以前,听见她说这样的话,怕是早就换着花样的叫她晨昏定省的起早过来服侍。 如此,在黄云祁那丢了的面子,也能在她身上寻回来一二。 “能够服侍老夫人,是妾身的福分。 妾身瞧着老夫人,心里很是仰慕,只盼着能在老夫人这学到一二,妾身便能终身受用。”邵语兰尽挑拣着一些好听的话说着,哄得顾老太太很是 高兴,笑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你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顾老太太心里高兴,面上忍不住一阵阵发笑。 邵语兰见着她这样高兴,心里忍不住有些得意,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有些犹豫的说着:“妾身瞧着表姐家里已经叫人递了信过来,催着表姐回去议亲。” 她并未直接说着自己的事,反而把事情牵扯到了顾兰若的身上,借着她的事情说事。 顾老太太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已经对她隐隐生了些许防备和不满,不似方才那样毫无芥蒂:“兰若那孩子确实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她母亲催着她回去也是应当的。”说起顾兰若更是没有半点留恋。 “表姐确实是到了议亲的年纪。”邵语兰应了一声,垂眸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重新抬头看着顾老太太,面上满是乖巧的继续说着:“妾身虽然没有表姐年岁大,按着盛京的规矩,也应当是要到了议亲的年纪,现下表姐已经被催促回去成亲,妾身怕是也要快要被催着回去了。” “之前还说要抬你进府,老家那头怕是已经叫人过去通禀了。 府里现下大姑娘没了,出了这样大的事, 总不好接着就抬你进府,传出去未免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 别说现下顾半烟才刚刚没,就算没有这桩事,抬她进府顾老太太也得仔细想想,毕竟依着现下的顾府,府里的每一笔开销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 “是,妾身知晓,大姑娘才没,府里确实是不宜举办喜事。”邵语兰紧了紧手掌,心里显然有些纠结。 “原本说好了要抬你进府,却没想到竟是出了这样的事。 我知晓你识大体,想来并不会介意这桩事,只等着在过些日子,我必定叫远儿抬你进府。” 府里现下出了这样的事,顾老太太虽然暂时没有心思抬她进门,二来也是府上银子并不充足,只是若是叫她回去议亲,顾老太太又觉着面上无光,毕竟这桩事之前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不曾传出府去,府里上上下下的奴才也都是知晓这件事的。 “是,妾身多谢老夫人。”邵语兰在顾修远那没讨到好处,来顾老太太这本就是为了讨个口风罢了,若是能叫她立马把自己抬进府里就更好了,眼下虽然没有立即抬进来,可顾老太太发了话允了诺,总是能叫她把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去。 第一百零二章 告状 “大娘子,顺天府来人了,奴婢听着似是在前院。”一早,于雁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满脸高兴的说着。 “等了这几日,总算是来人了。”黄云祁坐起身子,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既没有于雁那样的高兴,同样也没有半点紧张和恼恨,平静的仿佛和她没有关系一般。 “可不是,若是今个儿的事成了,日后大娘子也不用在日日被闷在这屋子里不说,老夫人一些人怕是也不能在这样随意欺辱大娘子。”于雁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更多的则是高兴,和对于她即将到来的好日子的兴奋。 “嗯,过去瞧瞧吧!免得一会儿顺天府的人在离开,咱们可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饶是现下这个场景,黄云祁还有心思玩笑两句。 “怕是守门的婆子不许咱们出去,那两个婆子可是老夫人院子里的,瞧着似是油盐不进。”翠竹有些担忧的朝着外头院子门口处瞥了一眼,见那两个婆子仍旧守在门口处,半点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她若是不许,咱们就大吵大嚷,一路吵闹着去前院。 如此一来,倒也能叫顺天府的人瞧瞧,咱们现下在府里过 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日后在官家跟前也好替咱们说上两句公道话。”黄云祁之前之所以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里,半步都不肯踏出去,不过是为了今个儿等着顺天府的人过来罢了。 既然戏台子都已经给搭上了,她若是不给面子上去唱两声,反倒是觉着有些对不起老夫人的一番心思。 “奴婢这就去和那两个婆子理论,好也让她知晓咱们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软柿子。”翠竹在一旁开口接着话茬说着,对视上于雁明显带笑的眼神,又继续说道:“于雁,你护着大娘子快些出去,免得叫那两个刁婆子伤着大娘子。” 黄云祁现下在府里既没有权利又没有宠爱,底下那些个奴才又是一贯拜高踩低的主,她现下尚且还在禁足之中,那两个婆子若是借着阻拦的名头暗地里推搡伤着黄云祁也不是不可能的。 “嗯,我知晓,定不会叫那些个叼奴伤着大娘子。”于雁满脸认真的点头应承。 “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就那么容易被伤着。 况且那婆子伤我,我还傻到站在原地任由着她作为吗?”黄云祁瞧着俩人,只觉着有些好笑。 嘴上略带着些 许抱怨,却又并非是不耐烦。 “大娘子身娇肉贵,那些个奴才哪个不是阴险毒辣,若是背地里下手,倒让人防不胜防。”翠竹满是不赞同的说着,瞥了于雁一眼一边往出走一边仍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奴婢这就去牵制住那两个婆子,一会儿大娘子瞧着时机再出来。” “好,你自己也小心一些。”黄云祁笑着点头。 翠竹以一对二,虽说牵制不住那两个婆子,但好在院子里的奴才都是自己人,瞧着翠竹被那婆子牵制住身子,立马纷纷上前围住了那婆子。 于雁也正是趁着这个功夫,带着黄云祁快步跑出了流霜阁,一路上片刻未敢停顿的朝着前院顾老太太院子赶过去。 俩人赶到时,好在顺天府的人还未曾离开,因着脚步快了些,脸上冒着些许细密的汗珠,喘了两口气,不等顾老太太发怒便开口说着:“妾身见过大人,妾身还求大人替妾身做主。” 这次过来的仍旧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张大人,顾府虽说还占着侯府的名声,但内里上早就已经衰败不堪,于朝中更是没有半点根基,这次顺天府的人过来本就是为了通知之前顾半烟 的事,原本也是不需要张大人自己亲自过来的。 只是,自从顺天府的人来了顾府后,小侯爷便夜里亲自去寻了顺天府的府丞,好话坏话都说了一通,知晓现下不仅仅是小侯爷连带着新回来的昭辉公主也一并很是对黄云祁上心,张大人这才为了稳妥起见亲自上门拜访解释。 “顾大娘子快些起来,若是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张大人瞧着黄云祁屈身行礼,瞬间只觉着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她在坚持行礼,怕是后背冷汗都要跟着一同冒出来了。 现下黄云祁身后不仅有黄府撑着,连带着还有小侯爷和昭辉公主,便就是哪个拉出来,都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够承受的。 “你不在自己屋里待着,跑出来添什么乱?”顾老太太回过神,瞧着她时满脸的温怒。 黄云祁依着他的话站起了身子,仔细瞧了他好一会儿,开口说道:“婆母之前禁了妾身的足,说妾身与烟儿妹妹的死有关,妾身也依着婆母的话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屋里,半步都不肯踏出去。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世子爷才派了人过来抢夺妾身的陪嫁,口口声声说着妾身害了烟儿妹 妹,现下要休了妾身,而陪嫁却也无需归还妾身。” 张大人听着她这番话,脸色立即落了下来,在瞧着顾老太太时,眼中已经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鄙夷神色。 “你血口喷人。”顾老太太似是被人戳痛痛处一般,气的直跳脚,脸色发红的指着她,若不是顾及张大人在这里,怕是顾老太太骂出来的话会更加难听。 “妾身如何血口喷人了?妾身是冤枉婆母禁足妾身了还是冤枉世子爷抢了妾身的陪嫁?”黄云祁嘴角始终勾着一抹浅笑,一双乌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顾老太太瞧着,看的她浑身隐隐泛着些许冷意。 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嘴唇说出声来:“你竟这样敢与你婆母说话,实在是不忠不孝。” “婆母冤枉,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现下竟也被婆母如此冤枉,妾身实在是心里难过。”黄云祁说完这番话后,视线重新转到张大人身上,屈膝又朝着人行了一礼,神情满是恭敬的说着:“还求张大人替妾身做主,妾身要状告世子抢夺妾身嫁妆。” “你疯了不成,哪有娘子状告自己夫君的?”顾老太太气急,满是怒气的站起身。 第一百零三章 老夫人丢脸 “妾身也不愿做这样背负骂名的事,只是世子爷作为男儿都能做出这样不顾脸面的事,妾身也无需在顾及这脸面不脸面的了。”黄云祁说的很是委屈,完完全全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可怜人。 张大人嘴上虽然还没说什么,但瞧着顾老太太时的脸色却已经表明了他此时心中所想。 张大人收回视线,朝着黄云祁拱手说道:“还请顾大娘子放心,若是此事当真,我定会给大娘子一个交代。” “劳烦张大人了。”黄云祁微微颔首。 “黄氏!你嫁进我们顾府不守妇道,现下还做出这等污蔑自己夫君的事,我倒是要问问黄府究竟是怎么教育的姑娘。”顾老太太明显有些着急,不管不顾的训斥。 顾修远那究竟有没有吩咐人去明着抢了她的嫁妆,她也不知晓,若是这件事放在从前,她或许还能相信依着顾修远的品行,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出来,只是现下知晓他沉迷赌博,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毕竟赌徒的话哪里能够信。 “我知晓婆母心疼世子,可也不能就因着心疼世子爷便如此冤枉妾身不守妇道。”黄云祁说着忍不住 拿着帕子点了点眼角,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继续说着:“若是叫旁人当真听信了婆母的话,误会妾身,妾身怕是在没脸活下去,还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 张大人原本还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在听见她这样说着,立马收起笑脸,满脸紧张的看着她连忙劝着:“顾大娘子千万别想不开。” “黄云祁你好大的威风,连着你婆母都敢这样公然顶撞威胁,你如此行事难不成不是不孝吗? 现下还说是我冤枉了你?”顾老太太气急之下狠狠拍了下桌子,瞧着张大人撇过来的视线,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佯装没有这一回事。 “妾身从未想过要顶撞婆母,只是婆母步步紧逼,逼得妾身实在是没有容身之地,这才不得不替自己辩解两句。”不管顾老太太说什么,黄云祁始终都不曾动气。 “大娘子这番话便就是在责怪老夫人了?”窦映秋从外头进来,满脸怒色的瞪着她。 “我与婆母说话,窦姑娘却来插嘴,当真是没有规矩。”之前是故意捧着她,不与她一般见识,倒也不曾当真对付她,现下她也不愿在藏着掖着,左右顾修远那已 经弄成了现下这幅模样,窦映秋这里在继续藏拙委屈下去,也是没有半点用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回怼回去,还能替自己出一口恶气不是。 “妾身虽然身份不如大娘子尊贵,但现下好歹也还是掌管着府上的中馈,大娘子与老夫人这样说话,妾身总是能插上两句话的。”窦映秋挺了挺脊背,满是得意的模样,似乎管着府上的中馈,便是得到了免死金牌一般。 从前她都没把黄云祁放在眼里,现下知晓顾修远叫人抢了她的陪嫁回去,自然更加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了。 “窦姑娘能够管着府上的中馈,也不过是婆母抬举姑娘。 不然,放眼望去,哪个府上叫一个并未抬进府里的外人管着府上的中馈。”黄云祁说着忍不住笑了笑,见她有些变了脸色又继续说:“瞧我这记性,窦姑娘如何能说是外人,眼下好歹也是进了府成了通房,虽说身份低了些,可也不至于在是外人不是?” “你!”窦映秋被她气的脸色通红,明显一副被戳痛痛处想要发火的模样,随即不知道想起什么,硬生生的把火气压了下去,弯着嘴角说道:“大娘子这是 破罐子破摔了吗? 大姑娘是府里嫡出的姑娘,大娘子作为嫂嫂的,不仅不疼爱,反而还做出这样的事,现下瞧着事情败露,便开始不管不顾了吗?” 窦映秋瞧着顺天府的人在这,故意说着这些话,想要把这桩事彻底做实在她头上。 “窦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窦姑娘有证据能够证明,大姑娘的死是我所为,眼下正好顺天府的人也在,不若窦姑娘就直接和顺天府的人说,也免得你整日里心里记挂着。”黄云祁收起脸上的笑容,撇着她神情极为冷淡。 “大娘子这是做什么,妾身实在不是这个意思。”窦映秋委屈的看着她,偷偷瞥了张大人一眼,见他似乎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想要开口接话的意思,心里隐隐有些埋怨,眼瞧着他不肯上心这件事,无奈之下只能她自己说:“当初守着大姑娘的奴才,也是真真的瞧见大娘子去了大姑娘的房里,更是听见了大娘子与姑娘的争吵,夜里大姑娘就没了,若说这件事与大娘子丁点没有关系,妾身是万万不信的。” “窦姑娘不觉着这件事就算是不断提起来,也不能改了事实。 既然顺 天府的人都已经证明了我与这桩事没有关系,窦姑娘现下还揪着这件事不放,莫不是不信顺天府的人? 还是说,窦姑娘只是单纯的瞧着我不顺眼,只想把这件事推到我身上来。”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与大娘子之间并无任何仇怨,如何就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把这件事推到大娘子的身上。”窦映秋被她这样质问,脸上明显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今个儿的事,还请张大人多多费心,不管是世子还是旁的什么人,妾身都希望大人能够一视同仁替妾身寻回陪嫁。”黄云祁不愿继续和她多费口舌下去,只转身看着张大人。 “张大人明鉴,奴婢听的真真的,大娘子和大姑娘确实是争吵了起来,只是不知因着什么事才吵闹起来。”得了窦映秋的指示,婆子立马跪在地上,一边朝着张大人磕头一边急忙说着,似是生怕他不信自己一般。 “胡闹!你们顾府的人究竟是拿顺天府当什么了?”张大人身为顺天府的人,有倨傲的资本,只是因着小侯爷和昭辉公主的原因,对着黄云祁不得不收敛着脾气,现下瞧着窦映秋自然没有这样的为难和疑虑。 第一百零四章 状告夫君 “大人息怒,此事都是黄氏的错,是她不知分寸惹恼了大人。”顾老太太急忙开口说着,转头瞧着黄云祁时脸色立马变了:“还不快些给张大人赔罪。”也不知她是真蠢还是在装模作样企图蒙混过关。 若是一般的人,瞧着张大人对黄云祁这样的态度,就算是不明白其中缘由,也应当多少有些收敛的。 偏偏顾老太太却好似什么都没瞧出来一般,当着张大人的面仍旧半点不曾收敛的呵斥她。 “不必了。”张大人蹙眉急忙制止,生怕自己在晚了一点,顾老太太又不知要让黄云祁如何给自己赔罪,他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顾大娘子的事,我已经知晓了,大娘子放心,盛京之中出现了这样的事,我定不会姑息,一定会给大娘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至于府上大姑娘的事,我也叫人查清楚了,此事与大娘子无关,大娘子放心便是。”张大人说完后,又吩咐人:“去世子房里仔细搜一搜,看看大娘子的嫁妆在不在他房里。”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顾府犯了什么错,竟是让你这样随意搜寻!”顾老太太可不干,若是今个儿让人搜府,明 个儿出去还不是要让人笑话死。 “顾大娘子既然已经像我报官说了这样的事,我也要依着规矩办事,还望老夫人见谅。”张大人对着顾老太太时,态度极为坚决,半点没有和缓的意思。 “简直没有天理了,你们就是瞧着我们顾府没落了,便都想着上门来欺辱不成。”顾老太太拦在前头,撒泼耍横的就是不许那些人出去。 “大娘子既然已经嫁进来了,也是顾府的人,若是今个儿顾府被人搜府,外头还不定要如何说嘴大娘子呢!”窦映秋跟着附和,全都成了黄云祁的不是。 “我也只是想要寻回自己的陪嫁罢了,我又有什么错处?”黄云祁抬头撇着她,声音清淡。 “大娘子嫁入顾府,就是顾府的人,带进来的嫁妆也就是顾府的东西,即便世子爷想要用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娘子又何必弄得这样人尽皆知,反而闹得自己没了脸面。”窦映秋也是不愿让顺天府的人过去搜,只是她却又不能像顾老太太那样撒泼,虽然心里着急却也只能从黄云祁的身上下手,只盼着她能顾及自己的名声。 黄云祁嗤笑一声,瞧着顺天府的人被拦 住,心里隐隐有些恼怒:“窦姑娘出身乡野,我就不与窦姑娘一般见识,只是婆母现下这般撒泼,怕是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吧?” “如今你都做了这样没有脸的事,我又何须惧怕旁人议论,就算是议论也是要说你不涕不孝。”顾老太太说的底气十足。 “把老夫人拉到一旁,动作快些,还得赶着回去复命。”张大人面露不耐,侯门老夫人竟也能做出这样撒泼的行径,可见人品低下。 手下的人应声出动,片刻功夫,抬回几大箱子的东西过来,张大人只是瞥了一眼便朝着黄云祁说到:“这嫁妆暂时不能归还大娘子,是要被抬回顺天府做个物证,还望大娘子能够见谅。” “应当的,此事就劳烦张大人了。” 在出了顾府后,张大人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叫人去寻着顾修远,虽说顾修远现下也还是有官职在身,但到底只是一些蝇头小官,与顺天府这棵大树是比不得的,寻到了也无需客气直接把人带到顺天府去。 小侯爷特意交代了顾修远,张大人可不敢怠慢,之前还满心盘算着如何给他些苦头吃吃,现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绝 佳的机会,他可得仔细利用,若是被那位知晓他办事不上心,想想自己的下场,张大人不禁后背嗖嗖冒凉风,连忙摇头把这样想法甩出去。 “黄氏,你当真是长本事了,连着自己的夫君也这样陷害,难不成你就不怕众人吐沫星子淹死你吗?”顾老太太只觉着自从把她娶进门,自己都要少活个十年,现下只要瞧见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动气。 “大娘子也真是糊涂,若是害了自己的夫君,于大娘子又有什么好处。”窦映秋生怕顾老太太气消,连忙跟着填火。 “于我没有好处,可于窦姑娘怕是有好处。 依着窦姑娘与世子爷的情分,我若是倒出这个位置,窦姑娘可不是最有希望坐上去的吗?”黄云祁说着瞥了一眼顾老太太,见她满脸阴沉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我倒是忘了窦姑娘的出身,就算是我与世子爷和离,这府上没了大娘子,也是轮不到窦姑娘上去的。 依着婆母的性子,定是会为世子爷在娶进门一个高门大户的嫡出姑娘来做续弦,而窦姑娘仍旧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妾室罢了。” 窦映秋这段日子管着府上的中馈,早就过惯了被人捧着奉承的日子,现下骤然听见黄云祁这般毫不避讳的话,自然是有些受不住,脸色铁青双眼似是要喷火的瞪着她,不过片刻功夫窦映秋便双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顾老太太不管喜不喜欢窦映秋,现下瞧着人晕倒在自己房里总是要叫人过来瞧瞧的,只是现下府上的情况她也知晓,自然舍不得给她寻郎中那银子,只是叫人去寻了府上懂医理的婆子过来瞧一瞧便罢了。 平日里生龙活虎的,现下厥过去大抵也只是被气的,一时急火攻心罢了,想来断不会有什么事。 黄云祁瞧着人悠悠转醒,继续嘲讽的说着:“窦姑娘也是,这么着急做什么,就算我说了实话,也不该这样心急,若是伤了身子日后在府里可还怎么伺候新来的大娘子。” 婆子抿着唇,好一会儿才略有些高兴的说着:“回禀老夫人,窦姑娘这脉象好似是有了身孕。以防万一,老夫人还是叫人出府寻个郎中过来瞧瞧更为稳妥。” 府上一直不曾有哪个主子有孕,现下窦映秋也算是头一个,虽然身份低微了一些,但也总好过没有不是。 第一百零五章 侍妾有孕 黄云祁瞧着窦映秋,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心里生出些盘算。瞧着人悠悠转醒,随即开口说道:“没想到,府上这几个侍妾,终究还是窦姑娘最是得宠,眼下也是头一个有了身孕。” 顾老太太一扫方才的不高兴,笑的恨不得合不拢嘴,虽说只是个庶出,就算是日后生下来也算不得如何尊贵,但依着眼下的顾府来说也算是喜事一桩,总是增添了几分新气。 “老夫人……妾身……妾身当真是有了身孕吗?”窦映秋明显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争气,早于众人头一个就怀了孩子,双手立即抚上尚且还在平坦着的小腹,微微垂着头脸上满是藏不住的高兴和喜色。 顾老太太也是高兴,抽空瞥了她一眼,言语之中带着刺的说着:“黄氏你身为大娘子,嫁进府里几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还是秋娘争气,不过才多久的功夫,就有了身孕。” “妾身是不如窦姑娘争气,不过世子爷在与妾身成亲当晚便领兵出征,一直不曾回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独留妾身一人在府上,任凭妾身在怎么本事高超,也是怀不上的。 ”直至此时,黄云祁倒也没有避让她的余地,既然顾老太太寻着她不痛快,她自然也不会让她太过痛快。 为着这个事,黄云祁早已经说过好几次,偏偏顾老太太没有那个脸,总喜欢拿着这件事说事。 “妾身知晓大娘子心里必定也是着急的,只是在如何着急,也不能与老夫人这样说话。 夫妻房里的事,还是要与世子爷说,若是大娘子自己不争气留不住世子爷,就算是老夫人把世子爷强摁在大娘子屋里,也是无济于事不是。”窦映秋一改方才忍气吞声的模样,抬着下巴很是嚣张的说着。 “窦姑娘现下怀了身孕,瞧着就是与从前不同,怕是连着说话都比之前强硬了许多。”黄云祁被气笑,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大娘子说笑了,妾身能够有了身孕也是妾身的福气,妾身自然是要万分小心着。”窦映秋满脸高兴。 “夫人,郎中请回来了。”芙沐进来说道。 “快些请进来。”顾老太太听着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连忙招呼着。 头发花白的老头进来先是朝着顾老太太躬了躬身,而后在女史的示意下,这才给窦 映秋把脉,好一会儿才起身满脸高兴的报喜:“恭喜老夫人,这位娘子是喜脉。” “好,劳烦郎中了,芙沐快带着郎中下去领赏银。”顾老太太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窦映秋小心的站起身,眼眶微微泛红的说着:“妾身能够为顾府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是妾身的福分,如今妾身有了身孕,也算是妾身无愧于老夫人的照拂。” “快坐下,你现下才初初有孕,可得仔细着些,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顾老太太似是被吓了一跳,瞧着她站起身,整个人都一副被牵动了心肠的模样。哄着人重新坐下后,才有心思继续说道:“若是你房里短缺了什么,尽管叫人过来说一声。” 府里头一遭侍妾有孕,顾老太太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连带着也跟着大方了起来。 “妾身多谢老夫人疼爱。”窦映秋本就有意巴结顾老太太,眼下趁着这个机会,更是嘴上抹了蜜似的,尽挑着好听的说。 “亏得她还那么高兴,不曾有名分就先有了夫妻之实,也不嫌丢人。 若是换做奴婢,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哪像她似的,生怕旁人不知道 她怀了身孕。”出了顾老太太的院子,于雁有些气不过,连声抱怨着。 “府里头一个怀有身孕的,可不是要高兴金贵着吗?”黄云祁勾唇,眼底却闪过一抹冷意,原本她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回黄府住着,也正好能和顾修远和离,日后更加方便她动作。 好巧不巧,窦映秋这个时候怀了身孕,若是现下在走,总归是有些不甘心。 毕竟上一世,她们二人那样合谋害她,这一世若是叫她们二人如此顺遂,岂不是对不起她上一世所遭受的那些个苦楚。 “大娘子?”于雁瞧着她脸上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些惧怕,小声叫着。 “嗯?”回过神的黄云祁,收起脸上的神情,于雁瞧着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说道:“大娘子也无需担忧,离着生产还远着呢!就算是怀上了,也未必就能有福气生下来,即便生下来,也未必就能够平安长大。” 于雁心里倒也没有想到对窦映秋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的念头,现下这样说着,也全都是为了怕黄云祁伤心,这才一个劲儿的劝着她。 “怀胎九月,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黄云祁看着似 是无意,说着于雁的话说着,若是仔细瞧过去,便可发现端倪。 只可惜,于雁并未细想,也不曾转头去瞧着她脸色,因此并未发现任何端倪和异常,只以为她说着自己的话说了一嘴罢了。 “老夫人有没有为难大娘子?顺天府的人你们瞧见了吗?”翠竹在院子里不住地朝着外头张望,瞧见黄云祁和于雁二人的身影后,便连忙出来迎着,刚刚走进便迫不及待的一连串问着。 “老夫人自然是要为难咱们大娘子的,只是顺天府的人在,倒也容不得她刁难。”于雁高兴的回着。 翠竹仔细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瞧见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跟在她身旁一同往回走着:“顺天府的人如何说的?日后大娘子应当是不用在继续禁足在自己房里了吧?” “顺天府的人查清楚,大娘子与大姑娘的死毫无关系,老夫人自然是没有理由在继续禁足大娘子了。 今个儿,你是没瞧见老夫人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简直是五颜六色。” 于雁现下回想起顾老太太的被气着的模样,仍旧忍不住哈哈大笑着。 第一百零六章 赏赐臂钏 “大娘子没事便好。好在还有顺天府的人能够主持公道,不然大娘子怕是就要背上这个黑锅和骂名了。”翠竹说着又是忍不住幽幽叹息了一声。 “这里是盛京,是天子脚跟底下,总不能任由着她们这些人为所欲为,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黄云祁毫不在意的说着,之前之所以那样顺着顾老太太,不过是因着想要博个好名声罢了,现下连着顺天府的人都已经知晓了顾老太太的恶行,由着他们的嘴巴传出去,总好过她们自己说。 顺天府的人说出去的话,总要胜过她们自己说的。 翠竹骤然想起这件事,急忙说着:“方才大爷和老夫人派了小厮过来打听大娘子的处境,只是门房小厮盯得紧,并未让人进来,若不是碰巧叫咱们的人瞧见,怕是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在她被禁足在屋子里的时候,黄府还不一定派了多少波人过来,只是他们被禁足,门房又不许人进来,这才一直不曾听到任何风声罢了。 “原本还想着这桩事了,能回府里待着,现下瞧着怕是还要在等一等。”黄云祁垂下眼眸,声音不喜不惊的说着。 翠竹和于雁二人皆是 有些呆愣,她们二人从未想过,黄云祁会去想回黄府,毕竟她已经出嫁,若是回娘家住着,传出去到底是有碍名声,况且嫁进来这几年,也一直不曾回去过,现下骤然提起这件事免不得叫人有些惊讶。 “总是有时间的,也不于这一时一刻。 黄府那头一直不曾得到消息,怕是这两日老夫人就要上门来瞧着大娘子。”翠竹回过神,脸上重新挂着笑容说着。 “咱们收拾收拾回去瞧瞧,也免得叫母亲跑这一趟腿。” 翠竹和于雁二人纷纷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去收拾东西。 窦映秋那许是得了消息,这头才刚走出流霜阁就被过来的窦映秋正好堵上。 “大娘子这样急匆匆的是要去哪?”窦映秋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满脸得意的看着她。 “我要去哪还需要向你请示吗?”黄云祁蹙眉。 “大娘子虽然不用像妾身请示,但现下府里的中馈毕竟是由着妾身管着,若是任由着大娘子就这么随意离开,日后若老夫人寻不到大娘子,岂不是要拿妾身试问。 妾身可万万担待不起这个责任,还不如请大娘子好好 在府上住着。”窦映秋这次带了两个婆子过来,瞧着便是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我倒是想知晓,本朝律法哪天规定了当家主母不许随意出入府邸?”黄云祁冷笑了一声,眼神极冷的盯着她肚子瞧着,不过是依仗着肚子里的这块儿肉,这才这样有恃无恐罢了。 “大娘子说笑了,妾身不过是为着大娘子着想罢了。 毕竟连着自己夫君都能随意状告的人,怕是外头早就已经流言飞起,若是因此而伤着了大娘子便就不好了。”窦映秋瞧着她盯着自己肚子瞧着,颇为得意的往前又挺了挺肚子,任由着她打量。 “郎中说,窦姑娘的身孕还不满三个月。 我虽然不曾生育过,可在家中时,也是曾听母亲提及过,女子头三个月是最为危险的时候,只是不知窦姑娘如此操心,也不知会不会伤及胎儿呢?”黄云祁略微歪着头,勾着嘴角看着她,脸上满是无辜的模样,好似说着的这番话当真只是心里的疑惑。 听在窦映秋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不仅脸色变得铁青,嘴巴也被死死咬着,好一会儿才冷哼出声:“不劳烦大娘子操心了,郎中说妾身这一 胎颇为稳妥,断然不会有事的。” 黄云祁嗤笑道:“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窦姑娘现下不过是才两个多月罢了,日后的事谁还能说得准呢?” 眼下瞧着有了身孕,便觉着腰杆挺直了,连带着谁都不放在眼里,即便是有幸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地,依着她现下的身份,怕是也没有资格亲自抚养,日后还不是替旁人做了嫁衣,只可惜窦映秋从未想过这个,一心盼着能够母贫子贵。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娘子自己怀不上,就要这样诅咒旁人吗? 大娘子的心肠竟这样歹毒,也不知世人知不知晓。”窦映秋着实被她气着了,一时口不择言起来。或许心里,也是半点没把她放在心上。 “歹毒也好,善良也罢,我自是不在意的。”黄云祁脚步微挪凑近人身旁,迎着她满是防备的视线,勾唇说道:“怀上算的了什么本事,能够生下来才是真本事。” 窦映秋脸色变了变,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满是防备的看着她,似是生怕她下一步就扑上来一般。 “窦姑娘怕什么,我不过是好意提醒两句罢了。”黄云祁身子不动,瞧着 她这幅受惊的模样,便觉着好笑。 “天色不早了,咱们该走了。”于雁出声提醒。 “大娘子与那窦映秋有什么好说的,现下怀着身孕可是金贵主,若是赶上谁倒霉,她有个什么闪失,可是说不清楚。”于雁现下瞧见窦映秋都觉着头疼,生怕她耍个什么手段,赖上她们。 “窦姑娘有了身孕?她倒是好福气。”翠竹之前被就在流霜阁内,并未跟着一同过去,因此并不知晓窦映秋怀有身孕的事,眼下骤然听着这话,说不惊讶自然是假的。 于雁心里虽然也有些许担忧,但瞧着黄云祁的脸色,也不好跟着翠竹的话说着,只能劝慰道:“这个时候怀有身孕算什么好福气,正如大娘子所说的,只有她能生的下来,养大才能真真正正算得上好福气呢!” “我记着前几日你寻了一支臂钏出来,过两日叫人给窦姑娘送过去,也算贺她有孕的贺礼。” 翠竹有些可惜那样好的东西赏赐给她:“那么好的臂钏送她倒是可惜了。 大娘子何必这样讨好她,她也不过是个侍妾罢了,就算现下有了身孕,叫人随意寻个东西赏赐过去也就罢了。” 第一百零七章 回娘家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哪里就值得让你这样酸了。”黄云祁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的说着。 “奴婢只是觉着随意送个什么东西过去,都是给她脸面了,更何况还是这样好的东西。”那臂钏虽然不是黄云祁的陪嫁,也算不得什么贵重之物,但胜在做工精巧,上面镶嵌着细碎的各色宝石,戴在手臂上若是在外头由着阳光照射,闪烁各色光,让人瞧着都有些睁不开眼。 这样的东西,虽然并不贵重,但在盛京之中也是颇得大娘子和姑娘的喜爱,眼下就这么给了旁人,实在是让人觉着有些心疼。 “她这也算是府里头个有身孕的,总不能叫人挑了咱们的理不是。”黄云祁有些好笑,她还不知道翠竹何时变得这样小气起来,以往她的东西也从不曾见她这样舍不得。 翠竹也知道,依着规矩总是要赏赐窦映秋一些东西的,而那臂钏也是最合适的一样东西,总不能叫人说黄云祁这个做大娘子的小气至此,自己府里姨娘有了身孕,连着个像样的东西都不肯赏赐过去。 “姑娘?姑娘回来了!”马车停在黄府门外,守门的小厮瞧 见黄云祁带着人从马车上下来,立马高兴的喊着,留了一个人上前伺候,另一个则是一边朝着府里小跑一边嚷着喊着黄云祁回来的消息。 这头人才刚刚站稳,黄大爷脚步快早就已经大步出来,瞧见回来的当真是黄云祁,立马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妹妹,当真是你回来了?” “我听闻兄长打发小厮过去打听我的消息,却都被顾府的小厮打发回来,怕兄长和父母担忧,这才急着过来报平安。”黄云祁瞧着他,不禁有些眼眶发热。 这么真真切切的瞧着他喜怒哀乐,只觉着恍如隔世,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祁儿!你受委屈了。”黄老夫人和黄大娘子脚步略微慢一些,现下才走出来,黄老夫人人还不等走上近前,声音就已经有些哽咽了,黄大娘子在一旁搀扶着她,一双眼睛却也满是担忧的瞧着黄云祁,其中的关心之意虽未明说却也能够让人瞧出来。 “是女儿不孝,叫父母亲跟着一同担忧了。”黄云祁提起裙摆作势就要跪下去,谁料黄大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旁,手上牢牢握着她手臂,阻止了她的动 作。 “人没事就好,与自己家人又何须这样。”黄老夫人满是心疼的训斥了她两句。 黄大娘子瞧着时机,适时插嘴说着:“外头风大,妹妹又是身子不好,可别在染了风寒,咱们还是先进屋再慢慢说也不迟。” “瞧我这一高兴,竟是什么都忘了。”黄老夫人破涕为笑,拉着黄云祁的手亲亲热热的朝着府里头走去。 翠竹和于雁二人跟在后头,一路虽然好奇却又守着规矩不敢随意胡乱看,只能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撇上几眼。 黄大娘子瞧了一眼黄老夫人,见她只顾着瞧黄云祁,这才开口说道:“妹妹这次回来,就住上两日,也好陪婆母说说话。 妹妹从前的院子,婆母一直都还给妹妹留着,不曾让人动过,与妹妹未出阁前一模一样,一会儿我就让女史过去仔细打扫。” “多谢嫂嫂。” 她们二人本就相识,眼下嫁到自己家里做了嫂嫂,倒也没有什么算计,即便她现下的处境回了娘家,她还是高高兴兴的待着,叫人仔细收拾屋子。 “顾家也是当真不像话,竟私自禁足自己府里大娘子,你父亲 已经参了顾修远,若非是顾及你还在顾府,怕是这桩事绝不会就此放过他们。”黄老夫人现下说起这件事,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动气。 “好在顺天府的人明事理,事情已经查明。就算顾老太太心里再怎么记恨我,也是寻不到由头来治我的罪。”黄云祁温声软语的安抚她。 “好在昭辉公主回了盛京,又顾念从前与你的情分,不然顺天府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行事。”黄老夫人说着这件事便长长叹息了一声,瞧着她的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顾府也是寻了几个人去顺天府,听说又使了好些个银子,现下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知道最终是何感想。” 顾老太太和顾修远这样急切的想把顾半烟死的事按在自己身上,她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不过是眼热自己的陪嫁罢了,若是自己被牵扯进去就算没有什么事,名声上也是毁了,如此一来,顾修远休妻,自然不用再把自己的陪嫁归还自己,这样的好事莫说是他,就是黄云祁自己听了怕是都要心动。 “若是从前顾老侯爷在的时候,她们去使一些银子或许还会有用,只是现下这个时候, 顾修远迟迟没有继承侯位,在朝中又只领了难么一个细枝末节的官位打发日子,顺天府的人又怎么可能把他们放在眼里,即使送了银子过去,也不过是狼入虎口罢了。”黄云祁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这些事,就算黄老夫人不说,他也早就已经想到了,不过就算是想到了,也全然没在意,自己不仅有黄府作为依靠,宫里更是有昭辉公主帮衬着,顺天府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别说她没有做过,就算是做了,怕是她们也不敢如实说。 “不管如何,你没事就好。”黄老夫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母亲放心就好,顾府那些个人,还不能拿着我如何。 过几日,母亲和父亲怕是还会会听到旁的消息,不过倒也不用理会,女儿自己就可以解决。”这次她特意在顺天府那状告了顾修远,怕是顺天府的人捉了顾修远回去,怕是消息就要被传出去。 黄云祁怕黄老夫人一些人担忧自己反而帮了倒忙,这才特意叮嘱一番,为的就是别参合这件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黄府是干干净净的,就算日后事情败露,在官家那也不至于牵连到黄府一行人。 第一百零八章 典当 黄老夫人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虽说不知道她究竟要有什么样的手段,但凭着这番话也知晓,想必她是要动手了。 如今嫁已经嫁进来了,若是能好好过下去,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黄老夫人虽然不知这几年黄云祁究竟经历了什么,顾府又是都如何对待的她,只瞧着她现下大变的性情便可窥探一二。 旁人或许不知,黄云祁是黄老夫人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又如何能不知晓她的性子,瞧着如今仿佛变了个人模样,黄老夫人嘴上虽然不曾说过什么,但心里满是心疼。  黄云祁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抿着嘴,佯装不在意的模样。 另一头,顺天府派出去的人,在赌坊把人捉住后,直接带回了顺天府内关押。 几乎在顾修远刚被带走,顾府便得了消息。顾老太太脸色惨白的跌坐在椅子上,双眸有些空洞的看着远处,又似是什么都没瞧,只是单纯的失神。 “老夫人快些想个法子才是。”卫嬷嬷有些焦急的在屋子里不住的转着圈。 “赵大人,对!赵大人从前与老爷交好,你快些拿着我的帖子递过去。”除了这个人之 外,她倒也想不出还能有谁在这个时候帮衬上自己。之前在顾半烟的那件事上,顾老太太已经把自己能找到的人都找了一遍,银子也递了不少出去,只可惜最后却并无任何用。 眼下只有赵大人是最后的希望,顾老太太双眼隐隐发亮,似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奴这就让人递帖子过去。”卫嬷嬷说着上前扶着顾老太太重新坐下,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抑制不住的叹息了一声,满是担忧的开口:“世子爷从未受过这样的苦,也不知道在顺天府内冷不冷,能不能吃饱。” “黄氏那个扫把星,若不是她远儿又何必受这样的苦。”顾老太太听着这话心里的怒火又被重新勾起来:“黄氏那个贱人呢?” “老奴听闻,说是今个儿一早出府回黄府了。” “她还有脸回黄府,去备马车,我到要过去问问,她们黄府是怎么教育的姑娘,竟是教养出这么一个亲自把自己夫君送进顺天府的人。” 顾老太太现下正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更是没有半点考虑。 “老夫人消消气,若是气坏了自己的个儿的身子,岂不是顺了 她们的意了。”卫嬷嬷扶着她,开口劝了几句,瞧着人没有方才那样恼怒了才试探的继续说着:“大爷用自己娘子的陪嫁若是传出去,也是不好听。老夫人也得替大爷的名声考虑考虑,万万不能意气用事。” “我也知晓,远儿用了她嫁妆这事说出去不好听,可她既然嫁进来了,自然就是顾府的人,现如今顾府有难,她作为大娘子出一份力帮个忙也是在寻常不过了。”顾老太太蹙着眉头,心里埋怨她,若不是她把自己嫁妆看的那样紧,她们没了法子也不至于弄成现下这样。  “嫁妆总归是大娘子的东西,她不肯拿出来是她自己的不是,如今却因着这事把大爷送进顺天府,实在是不像话。”卫嬷嬷跟着附和了两句,心里也是颇为无奈。 担忧顾修远的处境自然是不必说的,毕竟顾修远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老夫人,小厮回来回话,说是并未进去赵府。 赵府大门关的紧紧的,守门小厮听了咱们的来意,便只说赵大人身子不适,吩咐谁也不见,谁也不准放进府里去。” 芙沐绷着一张小脸,满是紧张的进了屋子,小声说着。 “赵大人可是老爷的至交好友,现下竟也是开始避嫌称病不见了吗?”顾老太太脸色瞬间惨白下去,双腿一软,整个身子跌坐在椅子上,吓得卫嬷嬷变了脸色,连忙扑过去,仔细瞧着她有没有被磕坏。 “许是赵大人当真是病了也未可知,未必就是全然避着咱们。”卫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的脸色,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大爷才被关进顺天府里,想来消息也不会穿的那样快。”  若非是特意盯着这桩事,哪里会像她们这样老早的得了消息。 “赵大人身在朝堂,外头有任何风吹草动自然是清楚的,哪里会像咱们这些夫人消息闭塞。”朝中人都是耳听八方,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况且顾府的事又不曾保密,被人知晓也是正常之事。 “夫人多虑了,从前赵大人与咱们老爷的交情,老夫人又不是不知晓,想来不会做的这样决绝。 就算帮衬不上咱们什么,总归不会避而不见的。”卫嬷嬷只能如此劝着她,顾府的事她尚且还没有置缘的余地,又何况是老侯爷从前的好友,更加不是她所能够妄自议论的。 “眼瞧着咱们侯府没 落了,一个个的都躲着生怕沾染分毫。”顾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  “府里还有多银子?”半晌顾老太太开口问着。 卫嬷嬷摇头叹气:“哪里还有银子了,怕是公账上早就没了。现下连着维持府上的支出都有些艰难。”仅剩的那几百两银子,也都被顾修远一并取走,现下怕是连着五十两银子都要凑不出了。 “我记着我还剩下一对碧青色的手镯,一会儿你去典当换了银子吧!”顾老太太嘴里有些发苦。 她说的轻松,卫嬷嬷听着却变了脸色惊声道:“那对镯子是老夫人的陪嫁之物,平日里最为爱惜,连着拿出来戴都舍不得。” “东西哪里抵得过人,况且还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东西典当了,日后有了银子自然可以在赎回来,可人若是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件事瞧着顺天府的态度,怕是若不使银子,是不会把人放回来的。 原本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小侯爷那头下了话,顺天府这才态度这样坚决,更是把人直接带回顺天府去。 就算顾老太太把整个顾府拱手送过去,怕是顾修远的罪也不会少受丁点儿。 第一百零九章 揭不开锅 只可惜,顾老太太并不知晓这其中弯弯绕绕,只盼着能用银子把人赎回来。 她不知晓不代表旁人不知晓,小侯爷并未特意瞒着这件事,有些耳目的早就停了风声,例如赵大人,只谎称抱病在身,一概不见旁人,防的就是顾府的人寻上去。 依着顾老侯爷与他之间的交情,若是当真叫顾老太太亲自登门相求,赵大人拒绝的话又不好说出口,反倒是两面为难,还不如索性闭门不见客,倒也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那镯子在我这也只是放着,还不如现下拿出去换些银子回来,晚些陪我去顺天府走一趟,或许还能把远儿带回来,就算在不济也总是能瞧上一眼的。”顾老太太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老夫人放宽心,世子爷现下身上仍旧有官位在,就算是顺天府的人想要动也得掂量掂量。” “罢了。你快些去吧!”顾老太太现下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些劝解的话,只满心都在担心惦记着顾修远的安危,恨不得能够立马瞧见才好。 “芙沐,你仔细照顾着老夫人。”卫嬷嬷心里仍旧放心不下,又叮嘱了芙沐几句后,这才快步走出去。 窦映 秋房里。 女史有些气喘吁吁的回来说着:“奴婢瞧着老夫人院子里女史一副神色慌张的模样,仔细打听了一番才知晓,原是世子爷被顺天府的人带走了。” “世子爷被顺天府的人带走了?可是当真吗?”窦映秋原本正倚在榻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腹,另一手遮在眉眼间,挡着外头照射进来的阳光。 听着女史的话,瞬间坐起身子面上满是严肃的瞧着她:“此话可当真?会不会是你听错了,亦或者误会了?” “没错,奴婢打听的真真的。 这样重要的事,奴婢哪里敢胡乱说。”女史把头摇的宛如一个拨浪鼓。 “老夫人那边如何说?”窦映秋倒也不是当真为着顾修远着急,只是在替自己着急罢了。毕竟眼瞧着黄云祁彻底和顾修远与顾老太太撕破了脸皮,日后就算是没有被休弃,在府里也是讨不了什么好,而她现下又怀着身孕,身份却也是水涨船高,黄云祁纵然是大娘子怕是在府上的位置也不能和她相比。 但若是顾修远有了什么变故,瞧着她唾手可得的一切就都要化为泡影,她自然是不甘心。 “老夫人那自 然是着急的,老夫人只一子一女,大姑娘现下已经没了,世子爷这老夫人总是的想尽法子来护着。”女史瞧了她一眼,依着她心里所想的说着。 窦映秋听着女史的话,又重新依靠回去,冷哼了一声说着:“咱们不过是个妇道人家罢了,就算眼下过去,除了添乱倒也帮衬不上什么,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在自己屋子里待着。”  “姑娘说的是,姑娘眼下正怀着身孕,正是尊贵的时候,若是过去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碰着,可是不好。”女史连连应着,只挑拣着她爱听的话说着。 “黄氏还没回来吗?”顾修远那有顾老太太操心,她倒也不愿多费心神。 “还不曾回来,想来是要在黄府歇息下了。” “她倒是会找地方,把咱们顾府闹的这样鸡犬不宁的,她反倒是一转身寻了个好处待着。”窦映秋冷笑,心里满是不屑和嫉妒。 “大娘子命好,谁叫人家摊上黄府那样商贾出身的家,怕是最不缺少的便就是银子了,放着这样的地方,任是谁都爱回去住着。”女史并不知晓黄府的具体情况,她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现下这样说着,也只是单纯的为着 讨好窦映秋,哄着她高兴罢了。 “晚上叫厨房炖些羊羔肉送过来,现下这个天气吃上些羊肉最是滋补不过了。”窦映秋依仗着自己现下怀了身孕,要起嘴来可是丝毫不含糊。 “厨房早就已经抱怨了,今个儿管事的还来寻着姑娘讨要府上买菜银子。 奴婢瞧着姑娘睡得香甜,便不曾把人放进来,若是现下在去厨房,怕是又要被人追上讨要。”女史有些犹豫,不只是厨房,就是府里负责采买的小厮,瞧见她也跟着说了好几次,不过是她一直跟着打哈哈,这才不曾叫人过来罢了。 “说没说要多少银子?” “五十两银子。” “多少?五十两?”窦映秋惊呼出声,她从前从未仔细算过更加没注意过厨房采买食材零食需要这样多的银子。 “这还是缩减之后的银子。 若是从前,府里只厨房一日的花销便是三五百两银子,现下府上银子短缺,这才依着姑娘的吩咐一在的缩减,只五十两银子。” 府里正经主子好在并不算多,若是再多怕是五十两仍旧下不来。 “每日五十两银子,饭菜里竟是连着点荤腥都瞧不见 ,我瞧他们分明是欺负我身份低,这才可着劲儿的糊弄我。”窦映秋有些动气。 她还从未想过,每日五十两银子竟还能吃成这样,怕是府里有些奴才手脚不干净,这才多使了银子,最终并未吃着什么好的。 “姑娘若是不给厨房银子,怕是今个儿晚上的饭食就要断了。”女史压低了声音劝着。  “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窦映秋有些不耐烦的蹙眉。 “不到一百两。”女史恭敬回着。 “取了二十两银子送过去吧!”五十两她可舍不得,也不瞧瞧现下都什么火候了,若是要多少给多少,她也不必在活了。 “二十两会不会太少了一些?”女史有些犹豫。 “每日做的那饭食连着点荤腥都瞧不见,还想要五十两。 我瞧着那饭食,给她二十两都有些多了。”窦映秋冷哼了一声,混不讲理。 “是,奴婢这就叫人送过去。”女史不敢在说旁的,连忙应下转身给了旁的女史叫人送过去。 府里顾老太太那头是怠慢不得的,而窦映秋这又因着怀了身孕,也是的小心伺候着,厨房管事瞧着那送过来的二十两银子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一十章 阴魂不散 窦映秋蹙眉抿了口茶,不小心把碎末茶叶吃到嘴里,黑着脸吐出去后站起身说着:“咱们这样不好过,总也不能叫黄氏过得太过顺心不是?” “姑娘的意思是?” “咱们也去黄府瞧瞧,她虽然是大娘子,可我也毕竟管着府上中馈,府里如今又遇着了这样大的事,就算大娘子不回来,咱们也得过去亲自把人请回来才是。”窦映秋扯唇笑着,满脸的不怀好意,显然这次没安好心。 “姑娘怀了身孕,可得小心些,若是去黄府出了什么差池,奴婢就是有十条小命也是万万不够的。”女史极力劝阻,心里千万分不愿让她过去,倒也不是为着旁的,只是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差错,她这条小命怕是也就跟着一同去了。 饶是女史说了这许多,窦映秋却一句都不曾听进耳朵里。毕竟之前她虽然管着府上的中馈一事,旁人哪个瞧见不是对她客客气气的讨好着,偏偏黄云祁依仗着自己娘家,处处压制她。 眼下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机会,可不是要过去显摆显摆,现下只心里想着黄府众人瞧见自己肚子的吃瘪和嫉妒模样,就忍不住的想笑 。 “府上出了这样大的事,大娘子却私自跑回娘家住着,老夫人又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我总得替老夫人过去请大娘子回来不是。”窦映秋丝毫不理会女史的劝阻,站起身直接朝着外头走去。 女史眼瞧着劝阻不住,只能急忙跟上,生怕一时没瞧见有任何的磕碰。 马车停在黄府门前,窦映秋并未先行下来,反而撩开帘子朝着女史吩咐:“去叫门吧!”  半晌,小厮才通禀回来,打开门迎着人进去。 黄云祁瞧着她夸张的扶着小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只觉着无语,嘲讽道:“窦姑娘如今有了身孕还这样不消停,也不怕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妾身既然管着府上的中馈,自然是要以府上的事务为先,至于自身的安危也只能暂时至于一旁。”窦映秋倒是把自己说的或许高大了一些,暂且不说没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有什么危险,她也不相信凭着窦映秋的人品能当真不先顾着自己。 “祁儿虽然嫁入顾府,可我们黄府与顾府向来是没有任何往来,不知今个儿窦姑娘亲自登门是为着何事?”黄老夫人与 窦映秋的相处被打扰,偏偏还是自己最厌恶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窦映秋倒也毫不在意,既然她能过来,就已经想到了,黄老夫人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偏偏这些东西,她也是不在意的。 “妾身不过是为着劝大娘子罢了。 黄老夫人怕是还不知晓,大娘子不顾纲常伦理,竟是亲自把自己夫君送进了顺天府内。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怕是天底下的人都要戳着大娘子的脊梁骨,便就是黄府怕也要跟着一同遭殃受牵连。”毕竟黄云祁是黄府的嫡出姑娘,虽说嫁了人,但一言一行还是会牵连黄府。 窦映秋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视线时不时的朝着黄大爷撇过去,话中挑拨离间的意思极为明显。 黄老夫人有些狐疑的瞥了黄云祁一眼,眼中有疑惑,只是碍于窦映秋还在这里,心里的疑惑并未说出口。 “这里是黄府,窦姑娘若是没事还请回去吧!”黄云祁有些不高兴,冷下脸色直接开口赶人离开。 这些事,原本也是瞒不住黄老夫人一些人的,只是她也不想现下就说出来,况且今个儿才好好和黄老夫人一些人叙旧说 说话,就被她给扰了不说,还说了这些个扫兴的话,无端的叫人心里厌恶。 “妾身只是想求大娘子高抬贵手,世子爷也是大娘子的夫君,若是叫世子爷有个什么万一,于大娘子来说又有什么好处?”窦映秋说着直接跪在地上,抬头瞧着她时,脸上尽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若是想求人,窦姑娘怕是求错了人,也找错了地方。”窦映秋略微调整了下自己的身子,使得自己坐的越发舒坦了一些。 “妾身……”窦映秋咬着下唇,面上满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奴婢求大娘子念着姑娘还怀着身孕,求大娘子让姑娘起身,若是跪的久了,怕是身子受不住。”女史颇为机灵的立马跪下,硬生生把黄云祁塑造成了一个恶毒的人。 “如今我倒是见识了,顾府往出的奴才竟也都是一副黑心肠。”黄老夫人哪里能眼睁睁的瞧着旁人欺辱自己的女儿,况且眼前的人一个只是侍妾另一个更是女史,现下更是在自己府里,心里的火气更是没有丝毫遮掩。 “母亲消消气,何必与一些不相干的人动气,若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不值当。”黄云 祁瞧着眼前的戏码早就觉着有些看腻了。 “你们世子已经进了顺天府,你这做奴才的竟还是学不会半点聪明,瞧着也是个没用的东西。”小侯爷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立马抬头瞧过去,在瞧见人大步踏进来后,这才忙不迭的起身行礼。 “老夫人安好。”小侯爷略微颔首后,也朝着黄老夫人略微弯了弯身子。 黄老夫人有些惶恐,忙不迭的应了一声。 “小侯爷怕是误会了,她也是担忧妾身怀有身孕,这才急切了些。”窦映秋仍旧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偏偏说着的话却又一副全然为着旁人着想,妥妥的一朵白莲花。 “不过是有个身孕罢了,有什么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 况且还是个侍妾,若是正头大娘子有了身孕,或许还能说上一说。”小侯爷瞧着她满脸的不屑,似是在嫌弃她这样小题大做一般。 窦映秋脸色有些不好看,原本她是想着过来恶心黄云祁一些人,却没想到碰见小侯爷。  “窦姑娘毕竟也算是府里头一位有孕的,难免娇气小心一些,也是应当的。”黄云祁忍不住露出些许浅笑,接着话头说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别样心思 “虽说是头一位有孕,可惜只是个侍妾,身份终究上不得台面,就算是争气一举得男,怕是也不能养在自己膝下。”小侯爷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满脸惋惜的模样。 窦映秋紧紧咬着嘴巴,放在身前的手指早已经蜷缩攥成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却并未察觉到丝毫疼痛,足可见此时她心里的怨恨。 眼瞧着出了心里的这口气,黄云祁这才慢悠悠的说着:“这里倒也没有旁人,窦姑娘还是赶紧站起身吧!若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有了什么万一,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窦映秋拖着身子过来,没给人添上堵,反而叫自己被人羞辱,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是现下她一时半会儿反而不能把人如何。 好一会儿,窦映秋才把手搭在女史手上,叫人搀扶着站起身,重新开口说着:“妾身虽说只是个妾室不如大娘子身孕尊贵,可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妾身还求大娘子随妾身回府主持大局才是。” “我不过空有个大娘子的名头罢了,府上中馈不是在窦姑娘手上吗?如今叫我回去主持什么大局? 我瞧着府上有姑娘便足够了,倒也在不 需要旁人。”黄云祁有些好笑,瞧着她时,似是能够清楚的瞧见她心里所想一般。 “大娘子毕竟是大娘子,纵使妾身管着府上的中馈,可妾身现下毕竟是双身子的人,总归有心不方便,若是大娘子想要,妾身愿意归还府上中馈。”窦映秋说着这番话时,瞧着倒似是有几分真切模样。 窦映秋却直接笑了出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好一会儿才收起笑意:“窦姑娘莫要忘了,这中馈还是我给了窦姑娘的,我若是想要,又何须窦姑娘相让,不过是懒得费这样的心神罢了。 窦姑娘也无需在在这里与我假惺惺的说着这些,我劝窦姑娘还是收起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尽早回顾府去为好。” 小侯爷甚少瞧见黄云祁这样微怒的模样,现下瞧着倒也觉着很是喜欢,更是觉着哪哪都顺眼。 “于雁去叫人送窦姑娘回去,日后若是在上门,就无需再叫人进来了。” 既然给了她脸面,她自己不要,也就别怪她不顾情分,虽说有了身孕不好叫人直接打出去,但叫婆子把人丢出府去也还是可以的。 眼睁睁瞧着窦映秋被 婆子硬拖出去,黄老夫人心里虽然有些不赞同,却并没有开口阻拦,反而在人被出去后,才转头似是嗔怪的说了她两句:“你性子未免太过急躁了些,这窦映秋到底是有了身孕,若今个儿叫人丢出府去,有个什么闪失,还不知道外头的人要如何说你呢!” “我倒是觉着顾大娘子这番做法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那窦映秋不过是个侍妾罢了,如今敢这样公然上黄府挑衅顾大娘子,分明是没把大娘子和黄府众人放在心上,更加依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若是大娘子这一次姑息养奸,怕是下次还不定要被人欺辱成什么样。”小侯爷听不得旁人瞬间训斥黄云祁,即便那人是黄云祁的身后黄老夫人也不行,满嘴都是在替她说话。 黄云祁毕竟已经嫁了人,黄老夫人倒也并未往旁处想,只以为小侯爷这是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罢了。 黄大爷却别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旁人或许不知小侯爷的性子,黄大爷与小侯爷年纪相仿,又在书院时相熟,又怎么会不知晓他的性子。 现如今能够这样处处维护黄云祁本身就很是可疑,虽说他有时会多管闲事,却 也绝不会这样帮衬旁人说话。 “小侯爷过来,不知是有什么事吗?”黄老夫人似是才想起来,瞧着小侯爷问着。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着许久不曾见着黄兄,又恰巧路过府上,这才顺道拐进来瞧瞧罢了。 只是不知今个儿还有旁人在,一时莽撞了,还望老夫人勿要见怪。” “小侯爷说笑了,宁哥去招待小侯爷吧!”既然小侯爷说了是过来寻着黄康宁,黄老夫人也不拘着他继续在这杵着,反而叫人带着小侯爷出去转转说说话。 “是,儿子先行告退。”黄康宁带着人直奔自己的书房而去。 房门刚刚关上,黄康宁转身便瞧见小侯爷正在倚着桌子一角,手上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卷轴。 黄康宁抬腿走至人身旁,直接开口试探着:“顾府的人虽然上不得台面,顾修远我也确确实实瞧不上,但妹妹确实已经嫁了人,就算瞧不惯也不得不接受,小侯爷说是不是?” “现如今虽说男女大防严重,但女子和离后在改嫁的也是比比皆是,如今黄忠这样瞧不上顾修远,可见他并非是个良配。 若现下叫 大娘子一味隐忍,只怕是这一生都要在这委屈和隐忍之中度过。”小侯爷放下手中卷轴,面上罕见的带了些许认真神情看着他。 黄康宁原本只是想着试探他的态度,提点他黄云祁已经嫁了人,叫他别在生了旁的心思,现下却瞧见他这样认真的神色,心里反而打了退堂鼓。 “和离哪里就是那样简单的事,况且和离之后,也未必就能在寻着如意郎君。 这些事,总归还是要瞧着妹妹她自己的心意才是。”黄康宁打了个哈哈,不想在说这件事。 小侯爷却觉着这是个好机会,不住的劝着:“且不说顾府现下的处境和那些个心思,便就是顾修远又哪里是个能够值得托付的良人,新婚之夜扔下大娘子而去,现下回来身旁却带了位貌美姑娘,府里也是一房妾室接着一房妾室的往回抬,这样的日子又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原本应当是黄康宁试探他,现下反倒是叫小侯爷反客为主,占据主动权不住地劝着他,撺掇自己妹妹和离。 “小侯爷似乎过于关心家妹的事了?”黄康宁被劝的有些无可奈何,带了几分无奈的盯着他看着。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门讨债 “你我之间除却同窗更是好友,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你妹妹在火坑里挣扎出不来不是?”顾修远笑着打了个哈哈,生怕言多必失也不在继续说这件事。 虽说日后总是要与他们说的,只是现下黄云祁那头都还没说通,黄康宁这里依然要瞒的紧一些,若是叫他们给搅了,他可没地说理去。 黄云祁这头正在黄府躲着清净,顾府那头却并不消停。 顾修远被带去顺天府的事,也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而之前被他四处借了银子的听着这个消息都纷纷上门讨要。 门房小厮拦不住,叫人一路吵吵嚷嚷的进了正厅。外头的婆子眼瞧着拦不下,只能满脸焦急的进屋秉着:“老夫人不好了,讨债的找上门来了。” 紧跟着婆子身后进来了四五个男子,其中有两个年长的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瞧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另外两个年轻一些的倒也周正,进了屋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便纷纷张口让还银子。 “我们顾府再不济,总也不至于各处去借,我瞧着你们分明是瞧着远儿落了难,这才落井下石上门欺辱 我这个老婆子。”顾老太太才不信他们的话,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 “顾老夫人这是做什么,顾修远可是真金白银的在我们手上拿了银子的,若是顾老夫人抵赖,大可以去官府说道说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可是瞧着从前与顾修远之间的情分,这才借了他银子,现如今可不是顾老太太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要抵赖的。”男子虎着脸,脸上尽是冷意的看着顾老夫人,半点没有留情面。 “你凭什么说远儿与你们借了银子,远儿又何时认识了你们这些个狐朋狗友,我瞧着你们分明就是瞧着远儿心善,这才合起伙来蒙骗他。”顾老太太这话说的心里委实有些心虚,却又不得不梗着脖子硬气的和他们吵着。 “我们几个手上可是都有顾修远亲自立下的借据,若是顾老太太不想承认也无妨,大可去官府走一遭。 只是,顾修远身上还有些官职,若是这趟从顺天府就来便又被请去官府内,也不知当今官家还会不会在重用他?”男子略微侧着头瞧着顾老太太,满是嘲讽和轻蔑,似是拿准了主意她们不敢把这件事闹大。 顾修远现下进了 顺天府,已经是足够丢人了,若在当真去那男子所说,从顺天府出来便直接被带去官府,怕是日后的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顾老太太心里快速转了两圈,若是叫顾修远放肆前途她自然是不肯的,只是想着若是要拿出银子给他们,又实在是肉疼的厉害。 眼瞧着几人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极力安抚他们:“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现下年岁大了,远儿又无故被带去了顺天府,我一时着急说着的话难免就重了一些,还望极为莫要见怪。 只是,不知远儿从几位手里借了多少银子,借据能否叫我瞧一瞧?” “倒也不多,我们几个加在一起拢共也不过是三千两银子罢了。 凭着顾府的家底,怕是还不够两日的开销。 至于借据,老夫人还了银子自然是想怎么瞧就怎么瞧。”为首的男子,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半点不见方才的冷意和嘲讽。 “多少?三千两?”顾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顾修远能够借了这么多银子,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瞧着几人撇过来的视线,极力控制自己,这才没有失态:“远儿借了这么多 银子是做什么了?” “顾修远在赌坊可是大方的紧,瞧着半点没把银子放在眼里。 想来,顾府家底殷厚,对于这区区三千两也是必然不放在眼里的。”男子笑了一声,淡淡的回着。 若非这一次,顾修远别出心裁,想着去叫人抢了黄云祁的嫁妆回来,怕是依着黄康宁的套,还不定要在叫他折进去多少银子。 “我倒是听说,顾修远这次去顺天府,就是因着叫人抢了自己大娘子的陪嫁。 就算顾府捉襟见肘,想来有那些个陪嫁,还我们这三千两,还是不会成问题的。”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跟着开口说着。 顾老太太被他们这一唱一和气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老太太还是早些把银子还了吧!也省的我们总过来走这一遭不是?” 顾老太太对于几人的催促,一颗心犹如滴血似的疼,三千两放在以前或许她当真是不放在眼里,只是现下的顾府早就已经破败了,若非她打肿脸充胖子死死支撑着,这才勉强维持住。 这三千两银子,怕是顾府上上下下不吃不喝好几十年也是攒不下来的,更何 况现下铺子已经是叫她都变卖的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一个铺子也并不赚钱,府里眼下也只是靠着顾修远那点微薄的月银过活罢了。 府里发卖了一批又一批的奴才女史,现下诺大的顾府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顾老夫人?”男子似是有些不耐烦,蹙着眉又催促了一声。 “我……我现下一时拿不出这些银子,你容我几日再说。”顾老太太一张脸硬生生被涨成了猪肝色,嘴里的话也是说的结结巴巴,显然对于这种事有些不好意思。 “世子像我们借银子,一日的利息是一百文钱,顾老夫人可是要尽快一些,不然这利息怕是都要赶上本金多了。”男子笑眯眯的说了这么一句,便带着其余人离开,好像并不怕顾老太太翻脸不认账似的。 今个儿上门来讨要银子,原本就没想着能立即就拿回去,只是先趟趟路瞧瞧顾老太太是什么态度罢了,这银子倒也不急左右拖一日就要拿一日的利息,总归手上有顾修远亲自写下的借据,也不怕她们翻脸不认账。 “一百文?你们怎么不去抢?”顾老太太听着这话再也忍不住,扯着嗓子直接喊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黄云祁的改变 “我们铺子也并非是做善事的,自然要想着法子吃饭,只是顾世子本就与在下有些情分,在下倒也并未多算利息,若是顾老太太能还的痛快些,在下愿意吃亏在抹一些利息下去。”男子听着这话,停下脚步转身瞧着顾老太太,语气和善的说着。 “你,你们怎么不去抢呢!”顾老太太被气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 盛京之中虽说人龙混杂,什么样的无耻之徒都有,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被气的只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男子瞧着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的笑意越发加大了些,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夫人若是现下还不上,在下明个儿在过来也无妨。” “老夫人消消气,若是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可叫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如何是好?”卫嬷嬷瞧着她被气成这样,满脸焦急的一边替她抚顺着后背,一边满是担忧的劝着。 “你瞧见没,她们张嘴就是三千两银子,每日还有一百文的利息。难为他们肯上我这来讨要,依着我瞧,他们倒是能直接寻个山头自立门户了。”顾老太太又气又急,倒也依仗着现下年岁并不大,这才没有立 即病倒下去,反而还能中气十足的谩骂着那几个上门讨债的。 “他们手里有世子立下的借据,这银子总是要还的,还不如早早还了了事,若是世子出来,在叫他们寻上门来追着世子讨要,那才真真是丢脸。 外头更是还不定要怎么议论咱们,戳着咱们的脊梁骨笑话。”卫嬷嬷叹息了一声,整颗心都是为着顾府着想。 “你以为我不想还了那银子吗? 你又不是没听见,那可是三千两。现下就算是我发卖了府里上上下下所有奴才怕是也凑不够这三千两银子。”顾老太太心里又如何不着急,难不成只卫嬷嬷一人担忧着顾府名声,她这个正经主子就不担忧了吗? 还不是现下顾府没落,连着这三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顾老太太心里苦却又说不出来。 “老夫人,顺天府的人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大娘子被带走的陪嫁里,缺了一对青色的琉璃花瓶,现下要问老夫人是寻着那花瓶送过去,还是折成银子送过去。”芙沐抿着唇,瞧着顾老太太似是要吃人的视线,心里虽然有些有些惧怕,却又不得不说着。 “黄氏!”顾老太太恨得有些牙龈痒痒 :“要是她这个小蹄子,府里也不会出了这些事,我瞧她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进了府里就没消停过。” 顾老太太现下可谓是把黄云祁已经怨恨到了极致,咬了咬牙半晌才问着:“黄氏那个小贱人现下在哪?” “许是还在黄府,并未回来。”芙沐缩了缩身子。 “她倒是会寻着地方,眼下把咱们府里弄成这样乌烟瘴气的,她自己反倒是寻了个好去处。”顾老太太被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似是心里的怨气寻到了发泄口:“叫人去黄府传信,若是黄氏那个小贱人,还不回来日后也不必在回来了,顾府没有她这样不孝的儿媳。” “是,奴婢这就去。”芙沐应声,忙不迭的连忙连滚带爬站起身,垂着头便快步往出走。 “老夫人又何必与她生这样大的气,最终遭殃的还不是自己个儿的身子。”卫嬷嬷瞧着似是有些心疼。 “府里还有多少银子了?”顾老夫人稍稍冷静下来后,立即追问着。 “府上的公账怕是没有银子了。” “昨个儿铺子上不是才进了一笔银子吗?怎么今个儿就没有银子了?”顾老太太瞧着似是把中馈托付给了窦映秋 ,实则一直盯着公账,生怕她贪污了。 “窦姑娘现下初初有孕,倒是支了不少银子叫人出府去才办了些补身子的东西回来。”事关肚子里的小主子,就算是卫嬷嬷也不敢随意阻拦,况且中馈还在她手上,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支用。 “不过是怀着个身孕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如何就这样尊贵,竟还叫人去外头采买了些补身子的东西回来吃着。”顾老太太又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窦姑娘这是头一胎,加之又是府上头一位有孕的,难免金贵一些。”卫嬷嬷不好说旁的,也只能这样委婉劝说。 “明个儿起,若是叫我知晓窦映秋那在随意支取公账上的银子采买补身子的东西,我绝不轻饶。”顾老太太想着那些个白花花的银子,就止不住的心疼。 “远儿现下还在顺天府,叫后院里那几个都出一些银子,好歹先把银子填上,让远儿出来才是。” 顾修远就算外头欠了那些银子,顾老太太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后院里那几个为着节省银子,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家中女史抬上去的,现下想要用银子,这几个人凑在一起 怕是也凑不出一百两银子出来。卫嬷嬷心里知晓,却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扰了顾老太太的心情。 顾老太太派过去传话的人,态度很是强硬,黄府小厮虽然拦着没叫人进去,但也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急忙把话递了进去。 黄云祁听着,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黄老夫人和黄康宁听了却忍不住动怒。 听着黄老夫人和黄康宁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白氏听的只觉着脑袋有些大,嘴角笑容却丝毫不减,瞧着俩人脸上甚至仍旧带着些许浅笑说着:“婆母和夫君都消消气,这件事到底还要瞧着妹妹的心思才是。” 黄云祁听着白氏的话,立马会以的说着:“母亲和兄长何必为着不相干的人动气,若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反倒是不值当。” 黄老夫人并未想到,黄云祁能说这样的话,毕竟这件事若是放在从前,怕是早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现下却能这样不疾不徐的坐在这里,继续和自己说着话,变化不可谓不大,顾老夫人有些震惊又有些欣慰的看着她。 “今个儿这样好的日子里,母亲落泪做什么。”黄云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替她擦着滑落脸颊的泪珠。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闲言碎语 “我只是有些心疼你,现如今顾府那样的狼窝,也不知你还要忍受多久。”黄老夫人说着连声叹息了几下,满心都在替她忧愁。 虽说这桩亲事是黄云祁自己要死要活求来的,但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眼瞧着她现下在夫家这样受委屈,又怎么可能不心疼,不担忧。 “母亲放宽心,女儿没事也不觉着受委屈。”眼瞧着黄老夫人并不相信自己的话,扯着嘴角继续说道:“女儿就算在如何不得宠,总归也还是正头大娘子不是,就凭着这个头衔,女儿在顾府也不会叫自己受了委屈的。” “母亲放宽心,妹妹聪慧,想来定不会叫自己受委屈的。”白氏瞧着黄老夫人这样担忧的模样,也跟着附和劝着。 “眼瞧着那顾修远左一个侍妾又一个侍妾的往府里抬,若是不受委屈,又何至于叫一个外人管着府上的中馈,现下更是怀着孽种上门来耀武扬威。”黄老夫人说起这个,就忍不住的窝火。 “不过是几房侍妾罢了,倒也算不得什么。 窦映秋本就是他从外头带回来的女子,偏心疼爱也是应当的。”黄云祁一边 说着一边注意着黄老夫人的脸色,见她逐渐皱起来的脸,忍不住笑了笑继续说道:“况且,顾府的事母亲不知,那中馈本就不是什么好活计,自从老侯爷没了后,顾老太太一人撑着侯府,早就已经外强中干了,现下怕是连着每日府里的开销都成了问题,这才叫顾老太太把中馈的事算计到我头上来。” 白氏聪慧,原本就觉着顾府不简单,现下听着她的话,更是瞬间明白了顾老夫人打量着的心思,心里略有些不齿:“顾老太太枉她还是堂堂侯府主母,竟是生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堂堂侯府竟被她搭理成这样,也不知在地底下的老侯爷知晓后,会不会被气的活过来。”黄老夫人也有些唏嘘。 “顾老夫人把算盘打到我陪嫁头上我自然是不干的,若我依着她的算计接了中馈,瞧着府里中空,难免会拿着自己的陪嫁补贴进去,日后就算是顾老夫人在寻着旁的法子来夺回中馈,我怕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暗自认了这倒霉事。” “依我瞧着,这顾府现下的处境,妹妹也无需在回去。 若是世子是个好的,倒也罢了,现下世子也是 这样,妹妹何必在继续委屈自己,不若……不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与他和离,也算是彻底脱离苦海,省的日后在继续在顾府受苦。”这番话,白氏说的很是小心,却也是当真心疼她,这才宁愿冒着大不违也要和她说这么一番话。 “白氏!”黄康宁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蹙着眉先是快速瞥了一眼黄老夫人,似是生怕她震怒,瞧着她虽然面上也同样有些不好看,却并没有想要发怒的意思,这才略微松了口气重新转过头朝着白氏呵斥道:“休要胡说!” “是妾身失言了。”白氏与黄康宁之间的感情极好,也知道他并非是当真动气,大抵还是怕黄老夫人因着这番话而训斥责罚自己,不过对于黄云祁这个姑奶奶,白氏心里还是比较喜欢的,面上带着些许犹豫继续说道:“妹妹还是仔细想想的好,毕竟顾府现下就已经是这样的处境,日后妹妹在继续留在府里怕是也没有什么好日子,反而累了自己的大好年华。” “够了!”黄老夫人皱着眉头呵斥。 “女儿倒是觉着嫂嫂这番话不无道理。”黄云祁见状赶忙 拉着黄老夫人的手臂,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说着。 “姻亲大事岂容你们这样儿戏。”黄老夫人也不是没想过让黄云祁与顾修远和离,只是这样的事毕竟不是儿戏,若是日后当真和离了,怕是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黄老夫人自然不愿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这桩亲事从前父亲和母亲诸多阻拦,也不曾拦下妹妹。 现下顾修远好不容易回来,妹妹在与他相处一段日子,或许便能改变现下的心思也未可知。”黄康宁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愿让黄云祁与顾修远和离。 “从前不过是我不懂事,不知父亲和母亲的一番苦心罢了。” “白氏也跟着忙了一天,怕是累着了,你先陪着她回去歇息歇息吧!”黄老夫人生怕黄康宁说了什么惹着黄云祁不高兴,急忙出声赶人离开。 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把人盼回来,若是在由着黄康宁说着这些话,把人给得罪了,日后在当真不回来,黄老夫人怕是要记恨黄康宁一辈子的。 “母亲放宽心,女儿有分寸。”眼瞧着黄老夫人把众人都支开,知道她是有心里话想与自己说,整个人依偎在她身旁 ,轻声劝着。 不论黄云祁如何说,黄老夫人心里始终都在记挂着。 “白氏的话虽说有些不像话,但却也不无道理。 你若是在顾府待不下去,不若就与他和离,回来娘亲养着你就是了。”黄府现下虽然由着白氏掌管中馈,但黄老夫人自己手里还是有贴己的。 黄云祁陪嫁里又有铺子,于银钱上倒也并不短缺。 “好,若是我受了委屈就回来赖着母亲,让母亲养着女儿。”黄云祁眯着眼睛,把头依偎在她怀里,似是有些贪婪又似是有些怀念的吸着她身上独属于母亲的味道。 竖日,翠竹瞧见黄云祁坐起身,这才上前拢起床幔,脸上忍不住带着些许笑意说着:“大娘子,奴婢今个儿一早出府便听见外头传开了,说是世子爷借了银子,昨个儿叫人都追到府上去讨要。” “欠了多少银子,叫人追到府上来讨要?”黄云祁说着抻了个懒腰,昨个儿睡得这一觉是她自从重生回来后,睡得最香甜的一次,不知是不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原因。 “说是三千两呢!不过每一日都有一百文的利息。”翠竹忍不住得意的向上抬了抬下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平日里,打听这种事于雁是最擅长的,也是打听的速度最快,消息最可靠。 现下冷不丁的,翠竹先打听出这样的事,可不是得在于雁跟前好好得意一回。 “怕是老夫人这几日夜里又要睡不着了。”于雁似是并未瞧见翠竹暗戳戳的动作一般,只好笑的摇了摇头。 “怕不只是这几日夜里睡不着,这胃口也要跟着一同受罪了。 府里都已经成了这样的光景,世子爷又在顺天府里出不来,老夫人本就急得厉害,又叫人追上门来讨债,也不知这身子能不能受得住。 若是一时气急攻心病倒下,那才真真是雪上加霜呢!” 两个女史讨论的欢快,却半点没有身为顾府奴才的自觉,更加没有半点替顾府着急担忧的模样。 左右她们二人的卖身契都在黄云祁手上握着,就算日后当真离开顾府,她们二人也是要跟着一起的,如此情况下哪里还需要有什么顾虑。 “顾修远那怕是今个儿也要被放回去了,顺天府的人硬是关了他这两日,想必也是受了许多压力的。”黄云祁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就算她状告了顾修远偷盗自 己的陪嫁,顺天府的人我不可能就把人带回去,其中有谁的手笔亦或者得了谁的话,黄云祁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有时候装聋作哑也会叫自己清闲许多。 “才这两日就要被放回去?”于雁有些惊讶,皱着小脸似是有些不悦:“世子若是回去,怕是头一个就要寻着大娘子的麻烦,大娘子还是尽早想出些法子应对才好。” “无妨,这里毕竟是盛京,天子脚下。就算他有什么心思,也得收敛着。”他的名声已经算是毁了,就算他偷盗自己陪嫁的事不曾传到官家耳中,那他在赌坊欠下的银子也必然会传到官家耳朵里。 朝中最是严厉禁止的一条便是赌,顾修远犯的这样明目张胆,就算官家心善没有对他怎么样,日后这官职也是在不能挪动分毫。 而若有心人在官家参上他一本,小则丢了官职,重则有可能丢了性命。 “大娘子还是小心些为好,世子现下算是被逼到了绝路,就算做了什么出格的也未尝不能。”于雁心里始终不放心。 “倒也不想这些个不高兴的,这次能够这样痛快的叫顺天府的人还了我清白,其中也还有昭辉公 主的功劳,左右今个儿有空,你递一张帖子进去,咱们也过去谢恩。” 昭辉公主在宫里头呆的烦闷,只是碍于公主的身份,一言一行都是要被天下人注视,这才不得不压着性子,只在宫里头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 现下听见宫女进来禀报的消息,手上拿着一早才被递进来的新鲜热乎帖子,翻来覆去仔细瞧了好一会儿,这才高高兴兴的叫人出宫去把人接回来。 “妾身见过公主,公主万安。” “你与我还做这些个虚礼做什么。”昭辉公主连忙把人扶起,又叫人赏了凳子给她。 “妾身知晓,公主定是帮衬了妾身许多,妾身十分感激公主。 若非是公主帮衬,怕是妾身也不至于这样快就洗脱罪名,更加不能叫顾修远被带进顺天府。”黄云祁这番话说的很是情真意切,心里也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 “你我之间也算是多年的情分,从前我们一起出入学堂,我早就与你情同姐妹,现下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何须这样记挂在心上。” 起初,听闻黄云祁是害了顾半烟的罪魁祸首时,昭辉公主心里也是确确实实的担忧过 ,替她焦急过,好在顺天府的那些个人,也并非是草包,还了她的清白,这才不至于叫她背上这样大的一口黑锅。 “公主的情分,妾身断断不敢忘怀。”黄云祁笑着说了两句。 昭辉公主仔细瞧了她的神色,见人明面上并未有什么伤势,略微叹息了一声,跟着似是有些忧愁的说着:“那顾府这样待你,你与顾修远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不若趁着这个机会与和离,也算是尽早脱离了顾府这个火坑。”说着这番话时,昭辉公主面上却不似像现下这样轻松毫不在意,反而有些紧张的时不时偷偷拿着眼睛去瞧着她,仔细观察着有没有动气。 “今个儿倒也是稀奇,在府里妾身嫂嫂劝着妾身与顾修远和离,现下来了公主这里,公主竟也跟着劝着。 莫不是,公主与妾身嫂嫂早就商量好了不成?”黄云祁明知道她们二人并不可能有什么交集,更加是故意说着这些。 “黄大娘子也劝了你?”昭辉公主显得略微有些惊奇,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了扬,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既然黄大娘子也这样劝了你,足可见顾修远并非是什么可以托 付终身的良人。 你们二人虽已经成了亲,可现下并未诞育子嗣,若是想要脱身倒也不难,日后若当真有了孩子,在想着和离怕是就万万不能了。” 昭辉公主今个儿劝着她,也不仅仅是为着小侯爷,反而也有几分她自己的真心在里头。 毕竟黄云祁是她伴读,俩人形影不离的相处过好长一段时日,偷跑着出去,被夫子抓住训斥,黄云祁替她背了黑锅的事,眼下回想起来似是仍旧历历在目。 现如今,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她在火坑里挣扎,若是有可能,她愿意伸出手拉她从火坑里出来。 “妾身知晓公主的好意,妾身心里有数。”黄云祁笑着把话揭了过去,并未给昭辉公主一个确切的消息,让人心里有些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罢了,你自己想好便行。”昭辉公主也不好跟着人追问,心里虽然好奇,却也不得不压下。 俩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黄云祁这才离开回黄府,只是在宫门口处恰巧碰见刚刚要进宫的小侯爷,脚步顿了顿打了声招呼便想要离开。 杨允恒似是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模样,哪里能让她这样轻易离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 躲清静 “大娘子怎么见着我转身就走,莫不是几日不见,我的面目越发可憎起来,吓着了大娘子不成?”小侯爷紧追在黄云祁身旁,一边瞧着她一边又满是无奈的说着。 “小侯爷若是面目可憎,怕是叫盛京中其余哥儿都要活不下去了。”小侯爷的皮相在盛京之中倒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不然也不会吸引了这样多的贵女争抢着想要进了侯府。 小侯爷这样说本意就是想着逗黄云祁多说两句话罢了,在听了她这样的话也不管是不是夸着自己,便尽数全都收下,脸上更是笑的跟朵花似的。好一会儿,才勉强收敛了些许笑意,瞧着人继续说道:“顺天府的人,实在是拖不下去了,怕是今个儿就要放顾修远回去。” 原本顺天府的人对她那样热情的态度,就已经让她心里隐隐有些察觉,只是一直没想到背后之人是谁罢了,现下听着小侯爷的话,哪里还能不清楚其中的原委。瞧着他时,面上的神色也是骤然多了几分真意,朝着人颇为郑重的拜了拜:“多谢小侯爷相助。” “我知晓你并非是那样的人。 况且,顾半烟性子本就狠毒,又是多次陷害你,如今 倒也死不足惜。 只是,顾家人怕是对你早就已经心生怨恨,此次顾修远回去后,更加会对你不利,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即便小侯爷现下对她是满心的担忧,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毕竟黄云祁与顾修远并未和离,她仍旧是顾府的大娘子,若是他过去横插一手,且不说毁了黄云祁的名声,就是长公主和官家那他也没有法子交代下去。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暗中帮衬一二。 “多谢小侯爷,我自会小心。”黄云祁点头应下,心中对她很是感激。 小侯爷听着这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瞧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倒也没有在追上去。 今个儿,他本就是听了底下人的消息,特意过来迎着她,只是为了好仔细瞧一瞧她,能够说上两句罢了。 “大娘子,咱们是要回顾府吗?”上了马车,翠竹小心问着。 黄云祁一声不吭的跑回黄府住着,本就不合乎规矩,毕竟是已经成了婚的人,若是夫家派人过来催促,即便心里有诸多不舍也只能跟着回去。 而她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的在黄府住了这一两日功夫,也只是因着顾老太太满心都在担忧着 顾修远,没有时间搭理她罢了。 现下,顾修远若是真回了府里,怕是定会派人去黄府传话,叫人回去。 “先回黄府。”她才没那么想不开,顾修远若是今个儿回府里,她又巴巴的跑回去,可不正往人枪口上撞。 左右她身子不好,若是有人过来催着,就直说在黄府寻着郎中瞧身子。 顾老太太得了消息,一早就带着府里一众奴仆在府邸门口外眼巴巴的等着,就是现下正怀着身孕的窦映秋也不例外,虽然身份上不得台面,可却碍不住肚子里踹了一个,手上又有管家的权利,此时正站在顾老太太的身旁一同焦急等着。 就在顾老太太正要打发第三波人过去瞧瞧时,之前被派出去的小厮满脸高兴的一路小跑着回来报信:“老夫人……世子……世子回来了!” “回来了?人在哪?”顾老太太听了这话,越发激动起来,搭在卫嬷嬷手臂上的手指紧紧收拢,踮着脚不住的朝着远处瞧着,只是任凭她怎么瞧也半点不曾瞧见顾修远的身影。 “现下才过了临月街,约摸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能到了。” “老夫人能放心了,世子爷马上就能到府 上了。” 卫嬷嬷瞧着她这样激动,拍了拍她手臂,满是高兴的说着。 说话间,顾修远已经走到了近前,撩起衣摆便想要跪下:“叫母亲跟着担忧,是儿子不孝。” “我的儿受苦了。”顾老太太哪能让他当真跪下去,急忙上前拖着他手臂,阻了他的动作。 “是儿子不孝,叫母亲跟着担忧了。” “人好好的回来就好。”顾老太太摸了摸眼角,示意让女史过去拿着柳条沾了水朝着她身上扫了扫,才继续说道:“外头风大,回去再说吧!” 顾修远被关在顺天府内,虽说时日并不长,可顾老太太心里也还是担忧着。 现下人好不容易才回来,可不是要拉着人仔细说一会话,至于翠梅一些人,只是远远跟在后头瞧了一眼,连着话都不曾说上一句,便被顾老太太给赶了回去。 “今个儿怎么不见黄氏?”进了屋里,顾修远这才把心里的疑惑询问出口。 “她都已经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竟还对她关心?”顾老太太只听着黄云祁的名字,便忍不住炸了毛。 “母亲误会了。”顾修远瞧见她动怒,急忙出声安抚,瞧着人脸色重新 平静下来,才继续开口说道:“不过是拿着她的陪嫁解一解燃眉之急罢了,她竟这样狠心,把儿子害成这样,儿子总得给她一些厉害瞧瞧。” 在顺天府里时,他心里对黄云祁的怨恨就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心里更是谋划了许多法子回来后,要如何责罚她,才能叫自己出了心口憋着的这口恶气。 只是不管他怎么想也没想到,今个儿头一日回来,便就不曾见着她的身影。 “前两日就回了娘家,怕是也知晓远儿回来不会放过她,怕是现下就躲在黄府不肯回来呢!”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若是不回来倒也好,左右她也是一眼都不想瞧见她的。 若是她能一直待在黄府不回来,也省的自己瞧见心里憋闷堵得慌。 “去把大娘子请回来,她现下还是顾府的大娘子,现下就这样住在娘家传出去,叫人如何看我们顾府,如何想我们顾府?” 顾修远脸上怨恨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对自己贴身伺候的小厮吩咐着。 小厮片刻不敢耽搁,应了一声,便急忙出去。 “远儿现下回来就好,黄氏咱们日后慢慢对付也不迟,倒也无需为着她坏了心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顾修远回府 “儿子只是心里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她嫁进咱们府里,就已经是咱们顾府的人。况且她做了那样的事逼死烟妹妹,我也不过是想着用她的嫁妆解燃眉之急罢了,怎么就叫了顺天府的人过来。”顾修远说起这件事,仍旧控制不住自己,死死攥着拳头。 原本他是凯旋而归,即便是成了亲,盛京之中的姑娘也仍旧有不少对他暗暗倾心,而他又很是爱惜自己的名声。 现下只凭着黄云祁,毁了他苦心经营的名声不说,现下回想起在顺天府内被人折磨嗤笑的模样,心里的恨意便止不住的往出冒。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遭受过这样大的耻辱。 “就算相信报仇,也不急于这一时。”顾老太太心里也同样咽不下这口气,却不似顾修远这样没有耐心。 “这两日可是有不少人上门讨债,你究竟出去欠了多少银子?”黄云祁的事可以暂且先抛到一旁,一个大活人总是不能凭空消失的。 可这几日上门讨债的人却并不少,顾老太太苦苦经营的顾府名声,现下怕是全都毁在了顾修远一人手上了。 “不过是手气不好,若是能在多来上几把,我一定 能翻身。”说起这个,顾修远又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整个人在没有从前的半点如沐春风模样,半眯着眼睛死死皱着的眉头,无一不透露他此时的不耐烦和厌恶。 “你可是堂堂侯府世子,现下离着你继承侯府侯爷的名头并不远了,现下如此重要的时候,你竟频繁去赌坊。 去也就罢了,总还能说上一句你年轻不懂事,只是其中把府上的银子支走还不死心,现下竟又弄出了这样许多名堂出来,实在是叫人觉着丢人现眼。”顾老太太瞪着他,打又打不过,骂他又不听,一时之间她倒也确实是有些不知还如何是好了。 “儿子也是为着日后的前途。 明明之前手气还是很好,后头一时不察这才把到手的银子又重新输了回去。 只要在给儿子一些本钱,儿子一定能翻回本。”顾修远也不知被谁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管顾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几乎要变成墨汁, “糊涂!”顾老太太被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他现下被坑害的这样苦,竟还还吃妄想的想着要翻回本,若是换做旁人,怕是就不止是这么轻易的训斥了她几句。 只可惜,顾修远饶是被顾老太太这样训斥,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服气的。更加不可能听着她的话,日后就再也不踏进赌坊半步。 顾老太太也没想着要逼得人承认,只是若不训诫一番,心里实在是不放心罢了。 “你还知不知晓娃们府里现下的情况,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来替你偿还这样多的银子!” 顾老太太冷着脸色瞪着他,怕是心里恨不得一口一口生吞活剥了黄云祁,若非是她,也就不会害的顾修远这样苦,更加不至于沾染上这样的恶习。 “老夫人,那人听着世子回来的消息,现下正在府外头,争着吵着的要进来寻着世子爷还银子。”小厮一边说着,一件抬头偷偷瞧了他一眼,眼中的怯懦之色看的人心里很是舒坦。 顾修远对于黄云祁那种能够独当一面的并不喜欢,反而喜欢窦映秋这样的小白莲花,瞧着整日里的温温柔柔。整颗心都忍不住跟着软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化成一汪春水才好。 “你瞧瞧你惹出来的好事!”顾老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眼里的怨气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老夫人消消气,世子爷怕也不想这 样,如今也不过是遭了奸人所害罢了。 经此事一事过后,世子爷定是会擦亮眼镜,定不会在叫人害得这样苦。”卫嬷嬷放低了声音,柔声劝哄着她。 顾老太太心里虽然气恼,可更多的也在担忧着他,只是瞧着他死心不改,这才动了这样大的怒气罢了。 “你瞧瞧你现下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顾老太太看中他,眼中的失望之意极为明显。 顾修远垂着眼眸,任凭着她如何说,都半句不回。 “行了,赶紧回去吧!”原本顾修远回来也算是一个高兴的事,只是叫她现下瞧着他的模样,便觉着整颗心被堵的死死的。 “儿子告退。”顾修远悄悄松了一口气,才刚刚站起身还不等往出走,便听着顾老太太叫住的声音,心里一紧,便听着她继续说道:“窦映秋有了身孕,现下也算是府里头一位有孕的,你若是有功夫就过去瞧瞧。” 这还是顾老太太头一次,让他去府里侍妾的房里。 顾修远心思略微动了动,连忙应声,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顾不得旁的,从顾老太太处离开便直奔着窦映秋房里去。 “顾郎!”窦映秋听着人禀报,知道顾修远来了,立即欣喜的起身迎着。 “郎中过来瞧过没有,有没有说什么?”顾修远初为人父,心里的欣喜是显而易见的,况且,眼前有孕的还是他最为中意的女子,心里的高兴更是掩盖不住。 “郎中瞧过了,倒也不曾说旁的。 只是说,妾身身子弱,总得用些好的东西补补身子,方可见腹中的胎儿长得好一些。” 郎中并未说这些话,窦映秋虽然出身差了一些,但身子一向是颇为健康,郎中自然不会说这些话。 窦映秋只是瞧着旁人有了身孕,什么山珍海味补身子的东西都流水似的往房里送,嫉妒心作祟这才使得她这样说。 毕竟,这些话若是与顾老太太说,她不仅不会在意,反而怕是还会训斥她一番,现下好不容易瞧见顾修远,自是要好好抱怨一番。 “不过是些补身子的东西罢了,明个儿我就叫人给你送过来。”顾修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小腹上,眼下说了话手掌这才轻柔的贴上去,只是时日尚短,肚子还平坦并未有半点凸起,就算他现下整个人贴上去,也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补品 “大娘子,世子爷和老夫人,都派了人过来请大娘子回去呢!”今个儿已经是顾府那头第三波打发人过来请她回去,翠竹有些犹豫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既然老夫人和顾修远这样急着我回去,咱们就回去瞧瞧,看看她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黄云祁勾唇,面上倒没有任何惧怕的模样。 “平日里老夫人最是看重世子爷了,现下大娘子竟把世子爷直接送进顺天府里,叫顾府丢尽了脸面。 这次大娘子回去,怕是老夫人和世子爷都不会放过大娘子。”翠竹心里满是担忧,却又不能不回去。 “怕什么,就算他顾府是豺狼虎豹窝我不也呆了这么久,就算她们二人不放过我又能如何?我总归不是个死的,站在那任由着她们二人欺辱。”对于这些事,黄云祁向来是没放在心上。 先不说昭辉公主那,就是黄府依着顾府现下的情况也是轻易得罪不得的,就算她们母子二人恨毒了自己,也只能暗中下手,不得不顾及黄府这头。 “奴婢心里总是有些担忧。”翠竹瞧着她时,面上有些犹豫,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大娘子知晓分寸,咱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于雁瞧了黄云祁一眼,笑意盈盈的劝着翠竹。 “大娘子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正在房里等着大娘子呢!”女史老早的就在府邸门口侯着,现下瞧见黄云祁回来,连忙上前说着。 许是这段时日,黄云祁也收买了不少人心,就算明知晓顾老太太厌恶极了她,女史对着黄云祁时,态度也不似从前那样恶劣。 “劳烦婆母这个时辰了还等着我回来。”黄云祁面上不见丝毫局促不安,勾着嘴角附和了一声,便跟在女史身后朝着后院走去。 “婆母安好。”进了屋,浅浅行了一礼,站起身后才得空打量一番,屋内并无旁的人,只老夫人和顾修远母子二人。 “有你在,我怕是安好不了。”顾老太太瞧着她,便只觉着心里堵得慌,气的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她,偏偏又似是自虐似的叫人寻着她过来。 “婆母这话是何意思,若是旁人听见,怕是还以为妾身不孝敬婆母。”黄云祁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着。 “我可受不住你的孝敬,连着自己的夫君都能这般狠心送进顺天 府里,谁知道你这个心里还能恶毒到什么地步。”顾老太太现下就是满心满眼的瞧不上她,恨不得立马休了才好,只是想着她的陪嫁,又觉着一阵肉疼舍不得。 “婆母实在是误会妾身了,妾身原也不愿这样,只是世子爷派人抢了妾身的陪嫁,妾身也是无奈之举。 谁知,顺天府的人竟是能直接把世子爷带回去。”黄云祁面上装出一副颇为可怜无辜的模样,转身朝着顾修远又是欠了欠身子,在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眼中满是关切问道:“世子爷在顺天府有没有受什么委屈,他们没有为难世子爷吧?” “收起你这幅惺惺作态,免得叫我瞧见都觉着恶心。”或许之前顾修远还比较吃她这一套,只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瞧都不想在瞧她一眼,见她这样惺惺作态心里越发觉着气恼起来。 就算顾修远说着这样难听的话,黄云祁面上也同样没有任何波动,略微抬头瞧着他时,眼底隐约带着几许浅笑,顿了好一会功夫才开口:“世子爷气恼妾身也是应当的。” “黄氏!你简直就是扫把星,若非娶了你进门,我们顾府何至于 被你牵连成如此模样。”顾老太太仍觉着不够解气,连着拍了几下桌子,狠狠瞪着她。 “婆母这话从何说起? 妾身怎么不知,自己竟还成了这样的命格,就连着普宁寺的主持大师也不曾瞧出妾身是个扫把星的命格,婆母竟是寻了什么高人不成?” 普宁寺在盛京之中是最灵验的寺庙,就连着后宫的妃嫔平日里礼佛抄写经文,都是叫人送到普宁寺内的。 若顾老太太随着黄云祁的话应承下来,便就是在承认普宁寺主持大师虚有其表,这件事若是传到官家耳朵里,怕是还不定要如何知罪顾府,现如今的顾府早已经如履薄冰,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 顾老太太就算不如顾修远那样拎得清,于这些事上也还是知晓的,现下反而被黄云祁的话噎的满脸通红,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黄云祁也没想着把人逼得极了,眼下更是见好就收,瞧着俩人明显是被自己气的说不出话来,扬着嘴角说道:“婆母怕也是被那些个庸人给骗了,只是这话在府里说说也就罢了,可若是不小心传出去,传到官家耳朵里,怕是还不定要又要让管家如 何问罪咱们顾府。” 顾修远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顾老太太只是一时被气的昏了头顺嘴说了两句解气的话罢了,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现下从黄云祁嘴里说出来,反倒是成了大逆不道,能够覆灭顾府的话。 “从前我怎么没瞧出来,黄氏原是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人。”顾老太太这时已经冷静下来,头脑也不似方才那样发热。 “妾身哪里算得上牙尖嘴利,妾身最是笨嘴拙舌的,如今所说也不过是心中所想罢了。 若是妾身说的话,哪里惹着婆母不高兴,还望婆母莫要与妾身一般见识。” 黄云祁一味地装傻充愣,不管顾老太太明嘲暗讽,都只当做没听出来。 “我可不敢与你一般见识,若是你一时恼怒,在叫了顺天府的人过来把我一同带过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撑不过两日功夫。”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就算不能明着责罚她,嘲讽的话倒也不断。 “世子爷既然回了府上,妾身便也就放心了,妾身就不扰婆母与世子说话,先行告退。”黄云祁瞧了俩人一眼,抿唇屈膝行了一礼,便想要退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一会!”顾修远哪能让她就这么轻易离开,且不说她把陪嫁重新拿了回去,就是叫顺天府的人把他带回去关了几日,受了这些苦楚现下又是名声尽毁,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饶了她的。 “不知世子爷还有什么事吗?”黄云祁满脸的无辜和疑惑。 “自你嫁入府里多年,一直不曾有孕,已经是不孝。 现如今,秋娘有孕,你作为主母总归要多照顾一些,若是秋娘这一胎有什么闪失,我就拿你试问。”顾修远冷着脸,直勾勾的盯着她。 “妾身又不懂黄岐之术,如何能护着秋娘这一胎? 况且,这生子之事本就是九死一生,若是秋娘身子弱了一些,腹中的胎儿就算是保不下来也是有的,如何就能扯到妾身身上。”黄云祁只觉着有些好笑,毫不避讳的迎着他视线,见他脸色逐渐阴沉下去,知道他或许是有旁的意思,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妾身虽然不懂黄岐之术,不能如世子爷的期望护着秋娘的这一胎,但妾身还是会尽自己所能照顾秋娘,尽量让她这一胎无虞。” 顾修远听着这话,脸色才算是逐渐和缓了些。 “她一直无所出,谁知道她会不会对秋娘的这 一胎动了什么歪心思。”黄云祁离开后,顾老太太有些忧心的看着顾修远说着。 现下不管黄云祁面上露出什么样的乖巧模样,亦或者顺从的姿态,顾老太太都不会相信她。 “母亲与我自然是都不信她,防备她。若是这样的情况下,秋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她倒也不会这样愚蠢。 秋娘又才刚刚有身孕,更是需要一些补品补身子,依着府里的情况自是拿不出这笔银子出来,还不如把这些事都推到黄云祁身上,能叫她拿出些银子,总归是好的。”不管是多还是少,只要她拿了银子出来,就能暂且替顾府解一解眼前的窘况。 顾老太太原本心里的不舒坦和怨恨,在听了顾修远的解释后,逐渐想通,也跟着点了点头附和:“如此也甚好,左右她没有身孕在身上,明个儿开始就让人晨昏定省的过来请安吧!” 黄云祁初初嫁进府里时,顾老太太为了立规矩,又或许是给她一些教训,也是让人晨昏定省的请安伺候,一日不曾落下过。 而她也确确实实被顾老太太给折腾的苦不堪言,现下顾老太太想要故技重施,只可惜黄云祁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 那个黄云祁了,这样的法子对于从前的那个她来说,或许还会有用,只是现下的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心上。 黄云祁斜着依偎在榻上,听着女史禀报顾老太太的意思,只觉着有些好笑:“我身子骨一直是不好的,明个儿能不能起来倒也还不知,若是叫婆母为着等我过去请安伺候用早饭,只怕是要饿坏了婆母。” 于雁脑子转得快,只听着她这话便立马会心一笑,跟着附和:“大娘子这几日跟着操劳,又日夜担忧着世子爷,能够撑到现下已经是不容易了,现如今瞧着世子爷安然无恙的回了府里,心里松了一口气,身子就越发容易倒下去,奴婢明个儿就出去请郎中过来给大娘子瞧瞧。” “大娘子身子不舒坦吗?要不要紧?”翠竹不如于雁脑子转得快,只以为是她真的身子不舒坦了,立马担忧的问着。 黄云祁和于雁二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来。 翠竹并非是傻子,瞧着她们二人的模样,哪里还能想不明白,立马被羞臊的脸颊通红,瞧着俩人眼神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若是不称病,还不知道顾老夫人要折腾我什么样呢!” “只怕是老夫人不会轻易罢手。”翠竹摇 头,只觉着她这个法子并不可行。从前顾老太太是因着惦记她的陪嫁,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太过分,总是要顾及几分。 现如今,瞧着黄云祁的陪嫁被她护的这样厉害,许是知晓哄骗不出来,自然不会在给她留情面,更加不用顾及这些事。 “既然顾修远叫我护着窦映秋的这一胎,咱们总是要有所表示的。 一会儿,翠竹就去库房里挑选一些大补的东西送过去,叮嘱那头的人日日都要吃,另外厨房那头也叫人每日都做滋补的东西给那位送过去,另外银子咱们自己出。” “大娘子何必这样便宜他们。左右不过是世子爷的一句话罢了,大娘子挑拣两样东西送过去也就罢了。”翠竹不愿,蹙眉满脸肉疼。 库房里那些个补身子的东西,平日里黄云祁自己都舍不得吃,怎么就这样大方说给那位送过去就送过去,连带着还要自己贴补银子给厨房,也要叫人做了好东西日日给送过去。 于雁抿着唇,虽然心里也同样不解,却并未开口询问,反而满脸疑惑的瞧着她,似是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既然顾修远说窦映秋身子弱,又要叫我多照顾一些,我自然是要好吃好喝的把人给供起 来。 今个儿,你没听见顾修远说,若是窦映秋这一胎有个什么闪失,就要拿我试问吗?”黄云祁眯着眼脸上尽是笑意的看着她说着,她此时的模样,实在是没有说服力,看的翠竹和于雁纷纷叹息了一声。 “好了,不过是一些银子罢了,你们大娘子现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眼瞧着她们二人一个个皱着小脸,一副肉疼的模样,黄云祁忍不住笑出声。 “大娘子就算是有银子,也不应当总在窦映秋身上,难不成大娘子都忘记了,窦映秋有了身孕对大娘子的示威和挑衅不成?”窦映秋怀了身孕,自以为能够凭着肚子里这一胎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对黄云祁也是越发不客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有时候,受了旁人的气,未必就要急于一时还回去,有时候慢慢谋划也未尝不是一个法子。” 翠竹和于雁虽然并不了解黄云祁从前的性子,但依着这段时日伺候的情况来瞧,也知晓她并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之前也只是骤然听着她这话,来不及想旁的,现如今听了她这话,这才逐渐回过味,知道她这是有别的打量,顿时也不在劝着,应了一声便去库里依着她的吩咐办事。 第一百二十章 乱嚼舌根 “姑娘,大娘子那头方才叫翠竹送了好些补身子的东西过来,说是留给姑娘补身子用的。”丁月满脸高兴的走进来,瞧着她时眼中隐隐瞒着兴奋的光芒。 “她会这样好心送了那些个好东西过来?”窦映秋是有些不信的,平日里黄云祁那最是小气抠搜,连着杯好茶叶都瞧不见,怎么从黄府回来,突然就变得这样大方起来了。 “许是黄老太太劝了大娘子,又瞧着姑娘现下怀着身孕,可不是要好好巴结巴结姑娘。 不然,凭着大娘子的肚子,怕是这一辈子都生不出个嫡子出来。” 女子嫁入夫家,唯有诞育下嫡子方才能在府里站稳脚跟。 顾修远眼下又是这样厌恶她,黄云祁若是想要诞育子嗣怕是难如登天,现下可不就是要巴结奉承她。 窦映秋想明白这些,顿时觉着底气又足了起来,把头扬的高高的,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说着话时,翠竹跟在女史身后进了屋,朝着窦映秋略微福了福身:“窦姑娘安好,我家大娘子叫奴婢给姑娘送些补身子的东西,说姑娘身子弱,眼下又是初初怀有身孕,更是马虎不得。” 窦映秋听着这话,脸上得 意极了,视线朝着她手中端着的托盘上瞄了一眼,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着:“那就替我谢过大娘子的一番心意了。” 上赶着送上来的好东西,她可不会拒之门外,况且现下顾府的公账上早就支不出银子了,她若是想要买些补身子的东西,可是没有那些个闲钱。 窦映秋端着茶碗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的一支镶嵌宝石的臂钏,瞥见碗中的茶叶,尽是一些末等的茶叶沫子,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随手把茶碗放回去,叹息了一声说道:“如今我虽是怀着身孕,可这吃的用的怕是还不及府里翠梅那。” 翠竹心中了然,知道她这是想要让自己传话,又像黄云祁讨要旁的东西,心里越发厌恶起她来。 翠竹敛下神色,淡淡道:“大娘子已经吩咐厨房了,日后姑娘这里的饭菜自是要好的,多出来的银子流霜阁付。” “如此便多谢大娘子了。”窦映秋高兴极了。 “奴婢先行告退。”翠竹应声退了出去。 “大娘子今个儿怎的这样慷慨,不仅叫人送了这些个好东西过来,反而连着咱们院子里的吃食,都一并与从前不同。”丁月有些疑惑。 若窦映秋与黄 云祁之间的关系好便也就罢了,偏偏俩人又是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模样,现如今她骤然的改变,实在是叫人摸不清头脑。 “怕什么,叫人把她送过来的这些个东西寻个懂医理的婆子瞧瞧,便可知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虽说窦映秋眼热这些东西,但她肚子里毕竟还怀着身孕,自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寻懂医理的婆子过来。”丁月应了一句,便转身快步往出走。 “回禀姑娘,这些东西都是用来补身子极好的东西,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年逾四十的婆子,一一仔细检查过那些个补品后,才扯着一脸老褶子笑的极为高兴说着。 窦映秋垂着眼眸拨弄着手腕上的臂钏,笑着客气了一句:“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了。” “不劳烦,不劳烦,老奴告退。”婆子连忙一叠声说着。 府里谁不知,窦映秋肚子里怀着的这个可是府上头一位,极有可能是个哥儿,平日里又是最得顾修远的宠爱,眼下谁瞧见不是恭恭敬敬的。 “这些个东西暂且先收起来,日后日日炖了一碗送过来。” 窦映秋本就是乡野出身,自然从未见过这些个好 东西,眼下骤然见着,可不是要赶忙叫人炖了来吃。 午时,厨房送了四菜过来,尽是一些油腻的荤腥,半点素的都没瞧见,窦映秋见着更是高兴极了。 她虽然掌管府上中馈,可公账上并无银钱,她若是想吃些荤腥,都得自掏腰包,她本就是贫苦出身,哪里有那些个银子,这些日子早就吃的恨不得眼冒绿光,现下骤然见着这些个荤腥,更是迫不及待的凑上去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到底是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出身,大娘子是没瞧见。 窦姑娘瞧见奴婢送过去的补品,恨不得眼睛都黏在那东西上,嘴角裂开的笑就不曾落下来过。”翠竹说起这些来,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翠竹姐姐又不是头一日知晓她,原本就是个眼皮子下浅的住,姐姐还能盼着她如何矜持吗?”不只是翠竹,连着于雁也一并瞧不上她。 “大娘子是不知晓,窦姑娘未免有些太过贪得无厌了,今个儿大娘子送了补品过去,却还念着要旁的东西。 直至奴婢说了厨房那头日后也尽是挑好的东西给他们送,银子咱们流霜阁出,她这才满意下来。”翠竹心里觉着有些憋闷。 “ 不过是一些吃食罢了,倒也无妨。”黄云祁面上笑着,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奴婢只是觉着那些个银子花在她身上有些浪费罢了。”翠竹噘嘴,只要一想到那些个银子都花在了窦映秋身上,便觉着肉疼。 “且先让她得意一段时日也无妨。”黄云祁瞧出了翠竹的小心思,似是宽慰她说着。 “奴婢是替大娘子抱屈,凭什么她窦姑娘怀了身孕,补身子的这些个好东西都由着咱们流霜阁往出拿。” “黄氏!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奴才,竟这样背后乱嚼舌根,当真是奴仆随主,没有丁点教养。”正巧翠竹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顾修远走到门口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厉声呵斥。 “世子息怒,翠竹虽是心直口快了一些,却也不曾说错过什么。 窦姑娘出身本就那般,眼下虽说有了身孕,可行事做派却也实在是太过招摇。”黄云祁起身,虚虚行了一礼,瞧着顾修远的脸色越发难看下去,抿唇浅笑才又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世子喜欢,这些倒也无妨。 总归是怀着身孕的人,难免金贵一些,若是能够一举诞下个哥儿来,也算是替顾府立下了功劳。”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责打女史 饶是黄云祁说着这诸多的好话,顾修远脸色还是极不好看,一阵发青一阵发白的,好一会儿才似是捋顺了气,重新开口说着:“黄氏还是莫要太过纵容底下奴仆,免得奴大欺主。” “翠竹性子最是胆小不过了,并不会如世子爷所说的这般。”黄云祁仍旧那副笑意盈盈的瞧着他。 “既然你如此心善舍不得责罚奴仆,那这个恶人便就由着我来做。 来人,把翠竹拉下去,狠狠仗打二十个板子,瞧她以后还敢不敢随意妄论主子之间的事。”顾修远脸色又一次冷了下去,既然他不能拿黄云祁如何,还不能拿她屋子里的奴才出气。 “住手!”黄云祁脸色也同样冷了下去,略微歪着头看着那几个意欲上前的婆子,呵斥道:“狗奴才,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流霜阁岂容你们放肆。” “黄云祁,你别忘了我才是顾府的主子,如今我连着个奴才都处置不得了吗?”顾修远只觉着她落了自己的脸面,气的额头青筋隐隐暴起。 “世子爷严重了。 纵使世子爷是府上的主子,但这毕竟是后宅的事,若是世子爷执意插手,怕是传出去,也会被人耻笑。 翠竹又是 我身边的一等女史,就算她犯了什么错,也应当由着妾身处罚。”黄云祁步步紧逼,半句不肯退让。 顾修远过来时,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些不快,在门口又恰巧听见翠竹方才那一番话,心里的火气更是直接被勾到了最高处,满脸怒气的瞪着几人。 “大娘子。”翠竹有些惧怕又有些犹豫,拽了拽黄云祁的衣袖,生怕因着自己牵连了她一般。黄云祁拍了拍她手背,瞧了她一眼,脸上满是安抚之意,半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修远被气的狠狠喘了两口气。 “妾身只是想劝世子爷消消气罢了,翠竹是妾身房里的人,日后妾身必定会严加管教,还请世子爷放心便是。”黄云祁垂眸说道。 “你!好。”顾修远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又瞥了她们二人一眼,这才直接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开。 “都是奴婢不好,给大娘子惹了这样大的麻烦,若是叫世子爷因此与大娘子越发不睦更是奴婢的过错。”众人离开后,翠竹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张小脸似是被吓得煞白,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大娘子在府里本就是过得如履薄冰,翠竹姐姐日后当 真是要注意一些,免得祸从口出,连着大娘子一并牵连了。”于雁倒也不是责怪她,只是翠竹平日里瞧着性子沉稳,并非是那些多嘴多舌的人,只是有时说话不过脑子。 “奴婢日后定会越发谨言慎行,必定不会牵连大娘子。”翠竹小脸发白,这一次她也是真的被吓坏了,哪里还会计较于雁说着的这些话。 “起来吧!顾修远本来就对我心存怨恨,今个儿就算是没有听见你说的这番话,怕是也会同样寻着旁的事。” “多谢大娘子。” 就算黄云祁并未责怪她,还是叫她受了不小的惊讶,以至于现下整个人都还有些发懵。 “日后多注意一些也就是了,也不用总想着这件事,左右顾修远既要顾及黄府,又要顾及昭辉公主那,明面上倒也不能拿着我如何。”若非如此,在她回府时,顾老太太和顾修远早就已经处置了她,又怎么会让她好端端的坐在流霜阁内。 “话虽如此,大娘子也还是要多加小心一些才好。” 一早,女史过来流霜阁,直接被女史拦在院子门口,半步都不许踏进去,一时心急扯着脖子朝着里头喊着:“大娘子,老夫人派奴婢过来请大娘 子过去。” “大娘子现下还在睡着,若是你惊了大娘子,是有几条命可以处置?”女史被气的瞪圆了眼睛。 “一大早的嚷嚷什么,连着点规矩都没有吗?”于雁冷着脸从屋内出来,瞧着似是在训斥守门的女史,实则视线时不时地撇过被拦在门口的女史身上。 “奴婢得了老夫人的话,特意过来请大娘子过去,还不快些放我进去,若是耽误了老夫人的事,都是要剥了你们的皮。”女史指着守门的两个女史,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大娘子才刚刚起来,怕是还要劳烦姐姐稍等片刻。 我家大娘子身子骨一向是不好,若是早膳不吃,身子出了什么毛病,怕是这样的责任谁也担待不起。”于雁神色冷冷的撇过那女史,眼中隐约闪过些许嘲讽和不屑。 “老夫人现下可是心急的很,怕是等不了大娘子那么久,还请大娘子收拾收拾就随奴婢过去吧!”女史一边说着,一边抬腿便想要闯进去。 那两个女史自然是不许的,阻拦之下,惹恼了她,那俩人一人被她甩了一个巴掌。 “姐姐这是做什么?就算姐姐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女史,也不能这样欺辱人吧?”于 雁有些恼怒。 “这两个奴才半点眼力见都没有,想来平日里也是疏于管教,不若一会儿我回去回禀了老夫人,派了人过来亲自教导教导流霜阁内的女史规矩,也免得日后在有这样目中无人的叼奴。”女史有些得意的向上扬了扬嘴角,瞧着于雁被气坏了的脸色,心里越发得意起来。 “你这是在责怪我管教下人不力吗?”黄云祁从屋内走出来。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瞧着这两个奴才实在是不懂规矩,这才替大娘子略微教训了她们二人罢了。”女史急忙行礼解释。 “我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个区区奴才也能随意插手我流霜阁的事了,莫不是老夫人想要抬你为府上主母不成?”黄云祁踱步直接走到她身旁,侧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 “奴婢不敢。”女史被吓得脸色微变,立马跪在地上连声说着。 “既然不是府上的主母,竟这样随意责打我流霜阁的人,那就是对我这个主母不敬。”黄云祁瞧了一眼被打的两个女史,眼眸一转说道:“你们两个过来给她张嘴,也算是给府里其余人一个教训,也好叫她们知晓,我流霜阁的人并非是谁都可以随意欺辱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中毒 那女史听见黄云祁的话,立即瞪大了眼睛,身子也不由得向后避了避,眼中虽闪过些许惧意却又兀自横着脖子,嘴硬道:“奴婢可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大娘子纵使是顾府主母,也不能随意责打老夫人房里的女史。” “婆母年纪大了,难免会心软,被你们这些个叼奴蒙蔽,今个儿我就替婆母好好管教管教你们,也好正一正府上的风气,免得日后若有贵客临门,叫你们这些个叼奴给得罪了去。”就算是她搬出来了顾老夫人,黄云祁也全然不在意,神色骤冷的瞥了一眼那两个女史道:“听不见我的话吗?还不掌嘴。” “是,是。”女史也是被她这幅模样给吓着了,一叠声的应着。 硬生生瞧着那女史被打完二十个巴掌后,才满意的抬腿往出走。 “老夫人,求老夫人给奴婢做主。”几乎才到了顾老太太房里,那女史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跪地哭诉着。 许是下了狠手,此时女史脸颊肿的老高,上头清晰的因着两个巴掌印。 顾老太太只瞧了一眼,便立马怒气冲冲的看着黄云祁呵斥道:“黄氏你竟敢打我房里的奴才。 下 一次,是不是就要打我这个老婆子了?” 黄云祁不疾不徐的说道:“妾身不敢,妾身知道婆母心软,舍不得责打这些个奴才,这才叫她们这样目中无人,今个儿冲撞妾身,不把妾身放在眼里倒也无妨,只是若是传出去,只怕外头不知晓其中细情的人定要以为这奴才的所作所为皆是得了婆母的吩咐,皆是怕是众人都要误会婆母,实在叫妾身心里难安。” 既然她敢叫人打了那女史,便就不怕她过来告状,心里也更加知晓顾老太太最在意什么,能够用什么才能拿捏住她。 顾老太太之前还是一副气势冲冲的模样瞪着黄云祁,在听到她提及自己和顾府的名声后,脸上虽然还是有些怒气却半晌我不曾发泄出来。 黄云祁瞧着,有些了然的笑了笑,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那些个奴才,便就是瞧着婆母心善才敢这样欺瞒,日后婆母万万不可在这般纵容着底下人。” 原本顾老太太心里的火气,被黄云祁一叠声的高帽堆得硬是发不出半句来,好一会儿才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有些愤恨的瞪了那女史一眼:“还不滚下去。” 女 史有些发懵,心里也是没想到顾老太太不仅没有帮衬她讨回公道,反而还隐隐有些迁怒于自己,赶忙应了声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卫嬷嬷瞧着顾老太太似是有些忘了这次把人寻过来的真正目的,赶忙提醒着:“老夫人,窦姑娘那头还等着回话呢!” 顾老太太回过神,斥责道:“黄云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毒害府上子嗣,当真是歹毒心肠。” 若说毒害府上子嗣,府上唯有窦映秋肚子里怀着的那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子嗣,黄云祁有些疑惑的问着:“难不成是窦姑娘那出了什么事吗?” “我知晓你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子嗣,或许心急,倒也不能做出这样歹毒的事出来。”顾老太太满脸盛怒的瞪着她,活脱脱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的模样。 “妾身自知福薄,不能替顾府开枝散叶,故而对窦姑娘这一胎也是极为看重。 平日里,很是遣了女史送去许多补身子的东西,生怕窦姑娘被怠慢了丝毫,不知婆母今个儿这话又是从何说起?”黄云祁满脸无辜的看着顾老太太,她叫人送过去的都是一些极好的补身子之物,就算窦映秋心 里怨恨极了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料定她舍不得拿着那些个好东西下毒残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以此陷害给自己。 这一胎,她本就是侥幸才怀上,若是任由着她自己作践没了,谁知道日后顾修远还会不会继续去她房里,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料想她不会去做。 “窦映秋就是因着吃了你送去的那些个东西,这才腹痛不止。 幸亏,她吃的少,这才不至于酿成惨祸。之前你狠心把远儿送去顺天府勉强说上一句糊涂也就罢了,今个儿这样狠心对待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儿,你当真是狠毒至极。”顾老太太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一张老脸便被憋的红彤彤的,可见是被气急了。 “妾身实在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东西怎么就被下毒了,不知婆母是寻得哪个郎中过来瞧得?” “你休要在这胡搅蛮缠下去,别以为你不承认,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芙沐,去黄府送信,我们要休了黄云祁这个毒妇!”顾老太太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把柄,也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一回。若黄云祁当真被这样的由头休弃回去,就算黄府的人愿意养着她,怕是盛京中那 些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黄府为了息事宁人和名声,定是会叫人送来许多银子赔偿,顾老太太只想想这样的结果,便止不住的高兴。 “妾身从未做过的事,便就是谁都不能强加在妾身身上。”挺了挺脊背,迎着顾老太太的视线继续说道:“若是婆母请来的郎中医术不精误诊亦或者冤枉了妾身,妾身可以去请宫里头的太医过来给窦姑娘瞧瞧,以此也算是还妾身的一个清白。” “荒唐,宫里头的太医岂是你可以随意请的。”顾老太太面上觉着有些挂不住。 原本她为了省银子根本没让人去外头请郎中回来,只是在府里寻了个懂医理的婆子简单的给她瞧了瞧,便迫不及待的寻了黄云祁过来问罪。 “凭着妾身的身份虽然不能随意请太医过府,但妾身好歹也曾做过昭辉公主的伴读,有昭辉公主的名头在,倒也还是能请得动太医过府检查的。”黄云祁才说完,瞧见顾老太太嘴巴动了动不等她开口说话,便率先说道:“婆母也不用怕不公正,宫里头的太医,咱们虽说能舔着脸求来,但却绝不会让太医陪着妾身说谎,替妾身隐瞒真相。” 第一百二十三章 翠梅下毒 顾老太太虽然信不着黄云祁,但也知道只凭着她自己,自然不能让宫里头的太医替她说谎维护她。 这头顾老太太还不曾做出什么决定,面上满是犹豫的神色,丁月满脸着急的过来催促着:“还求老夫人派人去请个郎中过来给姑娘瞧瞧,姑娘又开始腹疼不止,若是继续下去,奴婢怕姑娘这一胎不保。” “外头的郎中到底比不过宫里头的太医。”黄云祁说着瞧了翠竹一眼吩咐:“去拿着我的帖子去寻着昭辉公主,叫公主帮衬请个太医过来给窦姑娘瞧瞧,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顾府的孩子,万万不能有事的。” “是,奴婢这就去。”翠竹抬头看了顾老太太一眼,虽然不愿这个时候离开,却也不敢忤逆她的话,生怕又给她惹来什么麻烦。 昭辉公主得了消息,立马亲自去太医院挑了位太医打发出来,来回约摸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左右。顾老太太和黄云祁一些人得了消息,也是连忙往窦映秋房里走去。 “顾老太太,顾大娘子安好。”那太医瞧见顾老太太和黄云祁二人,略微俯身行了一礼,在女史指引下踱步走到榻旁,半跪在地上手指搭在窦映 秋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上,好一会儿才收回手站起身,朝着俩人说道:“回老夫人和大娘子的话,这位娘子是误食了活血之物,幸好吃的并不多,这才不曾有什么大事。” “黄氏!事到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顾老太太几乎才刚刚得了这句话,便恨不得立马按在黄云祁身上,叫她坐实了这个罪名永远洗脱不清才好。 “妾身实在是冤枉。”黄云祁叫了声屈,转头瞧着太医,神情谦逊的说着:“还请大人仔细检查一番,也好知晓窦姑娘究竟是吃了什么东西里头被惨了东西,亦或者还是自己误食了东西。” 太医是昭辉公主亲子过去挑选过来的,来的时候也被嘱咐过一番,自然知晓其中的轻重,方才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为了不让旁人怀疑罢了,眼下听见黄云祁的话,立马应声询问着吃够窦映秋的女史:“不知今个儿这位娘子都吃过什么东西,喝过什么东西。” “今个儿姑娘只是吃了厨房送过来的早饭和大娘子之前派人送过来的补品。” “不知用过的碗还有没有留着,让我瞧瞧。” “早饭早就已经让人收拾撤下去了,补品还 剩下一些。”丁月赶忙叫人端了过来。 迎着众人的目光,太医仔细检查一番,朝着顾老太太摇摇头说道:“这补品只是一些寻常的补身子的东西,其中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如此也算是能够证明黄云祁的清白,只是顾老太太不愿承认,或许更想要把这件事强加在她身上。 “不知今个儿娘子还有没有吃过别的东西?”太医蹙眉,看着丁月问着。 “没有,姑娘今个儿只吃了这些东西。” “这桌子上的点心,是怎么回事?”太医瞥见桌上明显被动过的点心,立马上前拿起一块儿仔细尝了尝又闻了闻,满脸严肃的问着丁月。 丁月瞧见顾老太太和黄云祁也都一并瞧过来,心里有些惧怕,手指搅动几下,有些受不住几人的视线,立马开口说着:“这点心是今个儿翠梅姨娘送过来的,说是想着姑娘怀了身孕口味古怪,这才亲自去厨房做了送过来的。 姑娘觉着有些腻,也只吃了一块儿,便在没动过。” “这点心里头被加了足量的桂圆,桂圆活血祛瘀,若是寻常人吃,顶多只是上火,可若是怀了身孕的人吃,轻则动胎 气,重则小产。” 太医说的严肃,顾老太太听完脸色黑的比太医还要难看严肃几分。 “今个儿有劳太医了,不知窦姑娘的这一胎如何?要不要紧?”黄云祁说着客气话。  “幸好娘子只吃了少量,只是动了胎气。 娘子只需要吃下几副安胎药便可无事了?”太医面色和缓。 “那就有劳太医了。”黄云祁略微点了点头。 “黄氏!我记着翠梅从前可是你院子里的奴才,如今送了这样腌臜东西过来,谁知其中究竟有没有你的指使。”太医前脚才踏出房门,顾老太太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把盆脏水扣在她头上。 “翠梅从前确实是妾身院子里的奴才,只是妾身无能没能管教好自己的下人,反而叫翠梅寻了空做出这样丢人的事出来。 只是今个儿,在点心里用了足量的桂圆之事,妾身是实实在在不知情。” “翠梅本就是从你院子里出去的,又一向是与你走动亲近,谁知你是不是为着嫡子的位置,特意叫翠梅做了这样腌臜的事出来。”不黄云祁如何解释,顾老太太都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些事都扣在她头上才好。 “ 明个儿若是婆母身边的卫嬷嬷亦或者芙沐给窦姑娘下了旁的毒,是不是婆母也要说,她们二人的行为是婆母您亲自指使的呢?” 黄云祁心里隐约有些不高兴不耐烦,说着的话逐渐没了敬重。 “休要胡言乱语。”顾老太太被她这样说,面上隐约有些挂不住,立即吩咐道:“去把翠梅给我带过来。” “老夫人,大娘子。”翠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进了屋怯生生的瞧了顾老太太和黄云祁一眼,便安安分分的跪在地上。 “翠梅你竟是生了这样歹毒的心肠,究竟是谁指使你去残害窦映秋腹中的孩子的?”顾老太太脸色有些发青,顺手把那碟子点心摔在她身前,眼下物证还在这里,也容不得她抵赖  “并无任何人指使,妾身只是这几日听着院子里人说窦姑娘孕吐不止,吃什么都没胃口。 妾身……妾身也是一番好心,想着做一些这样精致的小点心,也好开开她的胃,省的叫窦姑娘在这样难受下去。” 左右点心里头只是被参了足量的桂圆,并无任何毒药,只要她咬死不认,就算是顾老太太也不能拿她如何,翠梅想明白这些,越发有底气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挑拨离间 “好心?如今因着你的好心,窦映秋这一胎险些没保住。”顾老太太又气又急,狠狠瞪了她好几眼这才勉强收回视线,眼神一转又重新落在了黄云祁身上,明显是要迁怒的说道:“翠梅从前就是里院子里的人,如今又做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出来,其中当真没有你的指使吗?” “妾身从未指使过翠梅这些事,况且对窦姑娘这一胎,妾身也是极为看重。 争取婆母所说,妾身膝下并无子嗣,若是窦姑娘这次一举得男,日后记在妾身名下,妾身也算是得了一个嫡子,这样的好事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去只是翠梅做这样糊涂的事。”黄云祁据理力争。 好在顾老太太并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件事与她有关,只能企图用这样的手段来逼迫她自己承认。 眼瞧着黄云祁这里询问不出任何话来,顾老太太只能继续从翠梅身上着手,声音越发低沉了几分:“说!究竟是谁指使的你。” 翠梅被顾老太太突然的变脸给吓了一跳,小脸微微发白,眼眶里噙着泪珠,满脸无辜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把头摇成拨浪鼓:“并无任何人 指使妾身,妾身也不知那桂圆不能给怀了身孕的人吃,妾身是不知者无罪,还求老夫人开恩。” 左右不是什么毒药,翠梅打定了主意,一口咬定不知道桂圆的习性更加不知道孕妇不能服用。 “好一个不知者无罪,若是人人都做了这样歹毒的事,又拿着这句话来做借口,还不乱了套。”翠梅本就是奴才出身,又不得顾修远的宠爱,顾老太太对她自然没有任何顾及,只听她说了几句狡辩的话,便有些不耐烦:“这样的话你还是留着去和远儿说吧! 翠梅心思歹毒,残害府上侍妾,拉下去重打二十个板子,叫府里所有奴才都过来瞧着,看她们日后谁还敢生这样歹毒的心思。” 顾老太太这次是当真动了气,也是存了心的想要落黄云祁的脸,毕竟翠梅是她院子里出去的姨娘,眼下做了这样的事,被人当众仗打,黄云祁的脸面上也同样过不去。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翠梅连着叫了一声,叫没有人搭理自己,才又把视线转移在黄云祁身上,脸上带着些许急切说道:“大娘子!求大娘子救救妾身。” “二十个板 子未免有些太重了,翠梅虽做了这样的事,但到底是无心之失,不若小惩大诫一番罢了。”黄云祁象征性的求情了两句。 “妾身自问不曾有对不住大娘子的地方,事事恭顺大娘子,如今大娘子为何要对妾身下以毒手?”窦映秋从榻上起来,满脸悲愤的一边控诉她一边朝着几人走过来。 “窦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何曾对姑娘下过什么毒手。 我念着窦姑娘才遭此劫难,便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是日后在这样口空无凭横加污蔑,就算你怀着身孕,也别怪我不客气。” 顾老夫人怀疑她质疑上几句也就罢了,窦映秋不过是个侍妾,竟也敢这样随意污蔑,若是黄云祁隐忍不发,怕是日后府里上下所有人都越发不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了。 “黄氏!窦映秋不过是才经了这样的事,一事有些惧怕罢了,你何至于这样疾言厉色。”顾老太太现下心里最是瞧不上黄云祁的,可不是要逮着机会就好好训斥她一番。 “妾身正是因为念着窦姑娘才刚刚经历这件事,许是有些惧怕,这才不曾苛责。”黄云祁先是说了两句软乎话,还不等 顾老太太和窦映秋二人得意,便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纵使窦姑娘怀着身孕,也不过是个侍妾罢了,日后孩子生下来也只是庶出,还望婆母莫要本末倒置,帮衬世子宠妾灭妻才好。” 宠妾灭妻是颇为严重的,若是传到官家耳朵里,别说顾修远眼下还有个一官半职,就算是只是个白丁,怕是也会惹得官家震怒。 顾老太太许也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听了她这话,脸色禁不住变了变。 窦映秋抬头看了看顾老太太,见她不说话,心里隐隐有些着急:“妾身命苦,即便是救了世子爷,但因着出身不如大娘子,也只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眼下就算是怀了身孕,也要被人谋害。” 顾老太太虽然不喜欢黄云祁,但也同样瞧不上她,眼下见她这样沉不住气,心里越发的气恼起来,瞪着眼睛朝着那几个拉着翠梅的婆子便喊着:“还不把翠梅拉下去,难不成你们也都一并想跟着吃板子不成?” “若是没有旁的事,妾身便先行告退。” “老夫人怎么就这样轻易放大娘子离开,妾身遭此横 祸,定是大娘子指使了翠梅,不然依着翠梅定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眼瞧着黄云祁毫发无损的离开,窦映秋只觉着连气都有些喘不匀了,前脚人才刚走出去,她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毫不遮掩的怨恨,控诉着。 “她毕竟是府里主母,你若是拿不住把柄证明此事是她所为,咱们又能拿着她如何?”正妻与侍妾不同,妾通买卖,正妻可是进了族谱的,更不说身后还有母家作为依仗。 “难不成就这样轻飘飘的把这件事揭过去不成?”窦映秋不甘心:“若非妾身不贪嘴,怕是妾身这一胎就保不住了,她与翠梅二人可是实打实的谋害侯府子嗣。” “若是能把这件事与她扯上关系,亦或者叫翠梅亲自指证黄云祁,咱们才能处罚她,不然她撇的一清二白,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顾老太太瞧着她,说出来的更是话中有话。 “是,妾身明白了。”窦映秋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沉声应着,知道这件事若是没有旁的证据,顾老太太是不会在插手帮衬自己。 “既然没事,你就好好养着身子吧!”一场闹剧过后,顾老太太起身离开。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下一盘棋 “姑娘快些起来吧!地上凉仔细着身子。”丁月赶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你说,咱们就要这么闷声吃下这个哑巴亏吗?”窦映秋无论怎么想,都觉着不甘心。 “眼下大娘子把这桩事撇的一干二净,咱们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与她扯上关系,若是不认下怕是也没有旁的法子。”丁月蹙眉想了想,继续劝着:“况且,姑娘现下还怀着身孕,莫要为着这些小事伤了自己的身子。” 现如今,顾老太太和顾修远有多看重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整个顾府的人都是知晓的,若是现下她自己把这个孩子折腾没了,怕是也就彻底失了顾修远的心。 “正是我现下怀着身孕,才要把她拉下去,不然日后我生产后,就越发动不了她了。”窦映秋知道现下自己虽然能得顾修远的宠爱,但却并非是长久之计,依着她的出身自然是不能无缘无故的坐上那个位置,但若是黄云祁做了这样残害府上子嗣的事被休弃后,自己又怀着身孕,才是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这样好的机会并不多,她自然不愿白白浪费。 “那姑娘要如何做呢?”丁月有些疑惑。 “ 我们出去瞧瞧翠梅。”窦映秋勾唇,既然顾老太太都已经给她指了路,她总不好不违逆。 在她走到院子时,翠竹那也正正好好才打完二十个板子。窦映秋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的瞧着她,欣赏了好一会儿她此时的狼狈这才开口说道:“亏得你还是从流霜阁出来的,我瞧着你倒是分明没把你当自己人,若是她身边的于雁和翠竹任何一个人被责罚,她怕是都要站出来拦着护着。” 翠梅撑着一口气,死死咬着下唇,这才没叫自己昏厥过去,寻着声音抬头瞧着窦映秋那副颐指气使的神情,心里越发的怨恨。 “今个儿不过是我好心办了坏事罢了,与我是不是从流霜阁出来的又有什么关系。” “难为你这样忠心耿耿,就是不知道大娘子会不会正眼瞧你一眼。 若是大娘子,也当真在意你,怕是今个儿就不会叫老夫人让人大庭广众之下杖责你,还叫来了府里所有奴才瞧着,日后也不知你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窦映秋说着,忍不住啧啧出声。 翠梅虽说愚笨却也没有那样愚不可及,窦映秋这番话略微想想还是能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立马反唇相 讥:“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我绝不会如了你的愿。” “我劝你别这么不识趣,就算你忠心耿耿维护她又能如何? 今个儿挨打丢尽脸面的人不还是你吗?”窦映秋耐着性子,尽量循循善诱。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今个儿的事与大娘子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你再怎么心急,也是不能把这件事污蔑到她身上。” 翠梅并非是当真忠心,亦或者对黄云祁这个从前的主子还有什么主仆情谊。 她本就是女史出身,又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得顾修远的宠爱,好在还是从流霜阁出去的,现下投靠黄云祁相对于还是简单许多,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她不敢轻易断了后路。 若是今个儿,依了窦映秋的话,先是与她一同对付了黄云祁,在窦映秋上位后,想起今个儿的事,怕是同样也不会放了她。 不管如何,情势所迫,都不能叫她随意指责黄云祁,况且这件事本就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是她自己单纯瞧不上窦映秋这样得意的模样。 窦映秋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有些烦躁,随意挥了挥手叫人把翠梅抬回去,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她院子里, 免得晦气。 “姑娘消消气,日后总归有旁的法子。”丁月瞧着她脸色,小心劝着。 窦映秋紧了紧拳头,压着嗓子喊着:“叫人不许给翠梅那送饭食,不许给她洗衣服,通通都不许。” 她敢这样谋害自己,就算顾老太太没有要了她的命,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这事好办,奴婢一会儿吩咐厨房那头一声便就是了。”翠梅所做的事,经过今个儿,怕是府里就没有人不知晓,就算窦映秋不放出去话,众人为了撇清关系,不得罪这头,怕是也不会在尽心尽力去伺候她。 现下她们这里,在略微放出去些许话,府里那些个想要上赶着巴结的奴才,只会更加作践翠梅,怕是在没有她的活路。 “黄云祁我就不信她日后总是会有这样好的运气。”窦映秋恨得牙龈痒痒。 流霜阁内,翠竹微微蹙着眉头,时不时的瞧着她,明显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却又因着顾及不曾开口说出来。 黄云祁看了她好一会儿,实在是忍得有些难受,开口说道:“若是有什么疑惑,就直接说出来,莫要把自己憋坏了。” “奴婢怕窦姑娘在大娘子送去的东西里下东西 以此污蔑大娘子。”翠竹的担忧倒也不无道理,瞧着今个儿的情况,窦映秋明显是不会甘心,谁知道日后她还会做出什么事。 “若是当真如此,怕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禁不住多少次折腾。”不管窦映秋耍什么样的花招,他都不在意,凡事送过去那院的东西,她都极力撇清自己,只要没有确准的证据证明此事是她所为,不管是顾老太太还是顾修远,都不能拿她如何。 “大娘子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奴婢听说,众人离开后,窦姑娘可是和翠梅说了好些个挑拨离间的话,亏得是翠梅有没依仗,这才不敢同她一起污蔑大娘子,不然怕是今个儿大娘子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老太太本就有意污蔑她,若是在得了翠梅的证词,哪里还会轻易放过她。 黄云祁冷着脸,淡声说着:“叫人过去瞧着窦映秋一些,她今个儿动了胎气,这些日子就别出来溜达了,吃了补品就好好躺在榻上养胎,若是因此胎儿有什么闪失,我拿她们试问。” 之前她还在想,要寻着什么借口,才能不叫窦映秋出来溜达,反而在榻上仔细养着胎儿,现如今她连着借口都不用想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顾虑 黄云祁这好不容易才发了话,翠竹几人可不是要仔细办着。 窦映秋那算是看的死死的,只要瞧见人一动,便立马把人劝回去躺着,竟是半步都不许出来走动。 于旁的吃食上,不仅没有任何苛待,反而还比从前要好许多。窦映秋心里虽然有些不满,却又没法子直接拉下脸和她撕破脸皮。 毕竟她现下的吃喝都是由着流霜阁那头出银子,若是明面上和她闹僵,怕是那头不在出银子,她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大娘子许是被这次的事给吓着了,生怕姑娘这一胎在有什么闪失,这才不许姑娘出去的。 左右现下外头天气冷,路又滑姑娘不出去也是好事,免得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就不好了。”丁月扶着她回了屋内,一边奉茶一边小声劝着。 现下是主母那头不许她们出去,又打着为腹中孩子着想的名头,就算她们不听,也一时之间寻不着什么有用的借口。 “我什么时候想出去走走,竟也要她点头同意了。 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罢了,就算有主母的名头又如何,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窦映秋被气得脸色有些发白,坐在榻上忍 不住骂着。 “是是是,姑娘消消气。 等过了年关,天暖和了,咱们想去那转就去哪转,哪里需要她点头。”丁月现下也只能挑着好听的话哄着劝着,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和那位闹起来。 窦映秋有些不悦的朝着人瞪了过去,瞧着她闭上嘴巴不再说话,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撇着嘴说道:“若不是翠梅那蹄子不肯把反口,这一次哪能让她这样走运。” “奴婢没想到翠梅竟与那位还有几分主仆情谊,今个儿被打成这样,竟还是不肯承认是大娘子指使的她,若她肯承认,哪里需要受这样的皮肉之苦。”丁月说着也只觉着有些惋惜。 她从前是在前院顾修远身边伺候的女史风光无两,就算是顾老太太身边的女史瞧着她也是要给几分面子,哪里像现下这样。 伺候的侍妾虽然得宠,但不论是出身,还是在府里的地位都最是低下,而她在窦映秋身边伺候,府里谁都能说教上几句。 若是这次,能借着翠梅的手把事情推在黄云祁身上,怕是她这个主母的位置也坐到头了,窦映秋又怀着身孕,无疑是最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而她水涨船高,也跟着 一并重新风光起来。 只可惜,翠梅硬生生被打成那副模样,也不肯把事情推在黄云祁身上。 “若是她们二人之间当真是主仆情深,翠梅也不会做了爬床这样下作的事。”窦映秋忍不住心里的怨恨,嘲讽了句。 “就算翠梅那不开口,总归还会有旁的人愿意做这件事,姑娘无需着急。 咱们只管等着就是了。”若是窦映秋争气一举得男,依着黄云祁现下在府里的处境,顾修远也绝不会让她亲自抚养这个孩子,日后窦映秋凭着这个孩子也能够在府里站稳脚跟,母凭子贵。 “现如今,她连屋子都不许我出去了,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窦映秋有些沉不住气,也不知是怀了身孕连着脾气秉性都一并改了,最近这些时日不知为何,脾气越发的急躁起来,整个人也是易怒易爆,有丁点的不如意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发作起来。 丁月也是逐渐摸清了她现下的脾气,听着她说着这番话,只抿了抿嘴,瞧着人稍有些和缓下来,这才开口说道:“大娘子总不能一直不许姑娘出去,现如今姑娘也只是胎气不稳,怕在有旁的事发生,这才不许姑娘出去罢 了。” 毕竟,只是让窦映秋在屋子里养胎,补品和厨房又一连日的做好东西送过来,谁又能生出什么怀疑。 窦映秋心里虽然不高兴,也只敢在屋子里发发脾气,怕惹恼了黄云祁不在供着这头的吃喝开销。 已经吃过了这几日的荤腥,若是在换成之前的那些个素的不见半点油星,她是万万活不下去的。 流霜阁那头,翠竹虽然叫人仔细看着这边,因着心下不放心,生怕坏了黄云祁的事,同样派了人注意着这头,若是有风吹草动的也好能够及时回去禀报不是。 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窦映秋在院子里朝着自己奴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的事,回来一五一十的说与黄云祁听。 翠竹和于雁听的脸色略有些不好看,仔细瞧了瞧黄云祁面上的神色,见她没有半点不高兴,这才把心里的不痛快重新忍了下去。 “依着她的性子,现下只是在自己房里闹一闹,倒也是不容易。”黄云祁不仅没有恼怒,反而脸上挂上了些许浅淡的笑意。 “还不是为着大娘子送过去的补品和饭食。”翠竹撇嘴,满是不屑。 “若是能用这些小东西牵制住她,倒也不失 为一件好事。”在窦映秋看来或许是极好的东西,可于黄云祁来说,不过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罢了。 黄府祖上是商贾出身,而她嫁入顾府时,顾老夫人生怕她受了委屈,给她的陪嫁就是说十里红妆也是不为过,虽说这些年被顾老太太哄着挥霍了不少,但黄老夫人又补贴了她一些,加之剩下的那些个东西和铺面,足够她用几辈子了。 眼下也只是一日三餐罢了,就是顿顿吃上一根百年人参,她也是能供得起的。 “奴婢只是觉着这银子花费在她身上有些可惜罢了。” “奴婢今个儿听见,世子爷似是又溜去了赌坊。”于雁怕翠竹被黄云祁说,连忙岔开话题。 银子毕竟是黄云祁的,至于她如何用给谁用,她们这些个做奴才的都没有说嘴的权利。眼下黄云祁待她们和善,并非是她软弱可欺,只不过是她性子和善,不愿为难她们这些个下人罢了,但也不能因为这样,便使得她们这做奴才的没了分寸不是。 “狗改不了吃屎。 世子爷,已经输了那些个银钱,又被人追到府里讨要,眼下竟是没脸又去了赌坊。”翠竹皱着小脸,愤恨的说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讨债 黄云祁听着她抱怨的话,只是抬眸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赌瘾哪里是那么好戒的,况且他之前又是吃足了甜头,现下只怕一心盼着如何能翻本呢!” 如顾修远这样的人,瞧着似是意志力坚定,实则最是好引诱不过了,只要抓住他的弱点和需求,自己就会乖乖跳进来。 眼下怕是三五个人,拉都拉不出去。 “府里已经是这样艰难了,世子爷还不肯手心仔细搭理府上的产业,也不知日后府上该如何是好。”翠竹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 她虽然是顾府的奴才,之前虽然也跟在黄云祁身边伺候,但心却并不向着她的,毕竟她只是嫁进来的外姓人。而现如今,怕是她早就忘记了从前的这些个想法,自觉的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上,怕是分都分不开。 “主子之间的事,咱们怕是也不好说。”于雁说着这些话时,一直瞧着黄云祁的脸色,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也不单单只咱们世子爷整日里在赌坊待着,就是盛京之中喜好赌博的哥儿,怕是也不下数十之数。 可见,这种事,在于穷人来说是上不得台面的恶习,而于有头 有脸的人来说,也不过只是个用来寻开心的法子罢了。” 于雁嘴皮子利索,莫说翠竹说不过她,便就是整个顾府都鲜少有人能够说得过她,被她这番话说的,翠竹心里虽然不赞同,却又偏偏寻不出什么有利的话来反驳她,最终只能憋红了一张脸。 “咱们只管关起门来过咱们自己的日子,至于旁的,咱们倒也管不着。” “咱们只管好好过咱们自己的就是了,世子爷欠下的银子,自然有老夫人管,咱们何必巴巴的凑上去操这份闲心。”于雁跟着附和了一句。 偏偏天不遂人愿,之前被打发离开的几个男子,今个儿又上门来讨债。 顾老太太原本正悠哉悠哉的躺在榻上,喝着茶水。在听到女史进来禀报的话,立马坐起身,脸色变得凝重,似是隐隐有些着急:“他们怎么又来了?” “奴婢也不知,只是……只是听着那几个人催促让世子爷还银子。”芙沐皱着小脸,心里也满是委屈。她能够先于几人一步回来报信已经是实数不容易了,哪里还能知晓那些个事情。 “这才几日就又上门了,当真是觉着我顾府好欺负不成?”顾老太太瞬间坐起 身子,脸上肉眼可见的盛怒。 “老夫人消消气,咱们毕竟是不占理,世子爷又确确实实在那几位手里借了银子,若是老夫人这样气恼,传出去不定要把咱们说成什么样了。”卫嬷嬷适时的开口劝上两句。 “顾老夫人。”卫嬷嬷只来得及劝了两句,几个人就已经进来了,打头的男子瞧着面色和煦,先是朝着顾老太太略微点头弯腰行了一礼,而后才说明来意:“在下已经宽限了老夫人好几日功夫,不知今个儿老夫人可否还了世子爷欠下的银子?” 几人直接找上门来,却并没有像旁人那样要打要骂的吵闹,反而极有规矩的朝着顾老太太行了一礼,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他已经这样有礼,若是顾老太太在不识抬举,不肯还银子亦或者态度不和善,他之后在做什么,旁人也不会在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我眼下并没有银子,还是在宽限一些时日吧! 况且,从你上次过来到现下,也并没有几日的功夫。”顾老太太忍下心里的不悦,声音骤冷的说着。 “还望老夫人见谅,在下原本能够借与世子爷,也不过是因着世子爷之前的名声,在下又与 世子爷有几分相熟,这才把银子借了出去,现下过了这些日子,老夫人却屡屡推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男子略微收敛起脸上的几分笑意,抿着嘴角,骤然冷下来的脸色,还是比较能唬住人的。 “我们好心借与顾修远,现下还钱时却白班推脱,老夫人把顾修远叫出来,让他亲自来与我们说。”为首男子身后站着的两个男子,也跟着一同开口。 顾老太太瞧着几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知道这次怕是没有那么好打发,心里越发有些烦乱起来。紧紧蹙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远儿眼下不在府上,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你们在给我一些时日,我一定会把银子偿还上。” 眼瞧着几人一副不信的模样,顾老太太被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血,想她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怀疑过,当初老侯爷还在时,那些人哪个不是想要巴结她们顾府,那时候她们又是何等的风光。 现下不过是才过了几年的光景,顾府竟衰败至此,实在是叫人心痛。 “老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要把我们支走? 这银子是顾修远欠下的,顾老太太若是不还,我们自然没有 法子,也只能叫人捉了顾修远送去顺天府,顺便求一求顺天府的大人替我们主持公道罢了。”另一个男子,也不甘落了下风,急忙跟着开口。 顾老太太听着顺天府几个字,立马紧张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有些着急。显然,顾修远之前被带去顺天府的心理阴影还不曾消下去,眼下听着几人如此说着,这才会反应这样激烈。 “几位消消气,我们顾府还从未做出过欠钱不还的事出来,如今也只是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些个银子,想着你们几位给一些宽限时间罢了。 总得叫我出去四处搜寻一番,若是现下直接能拿出那些个银子,之前也不至于打发几位离开了。”顾老太太就算是为了不让顾修远重新回了顺天府内,也不得不压着性子,好声好气的朝着几人说着劝着。 “总不能叫我们几人白白跑了这一趟吧?”为首男子开口,意图明显。 “不知几位是想要?”顾老太太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算欠下的银子不还,今个儿老夫人,是不是也应当先把利息还一些? 倒也不多,这几日加在一起也不过才五百两银子罢了。”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老太太。 第一百二十八章 黄府没钱 “五百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呢!”顾老太太因着吃惊嘴巴和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盯着几人看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才几日的功夫,只利息便涨到了五百两银子。 若是在这样下去,莫说是本金了,怕是连着利息她们都要还不起。 “不过是才五百两银子罢了,诺大的侯府只怕是还不至于拿不出这区区几百两银子吧?”男子说的几位轻巧,瞧着顾老太太那副无赖的模样,眼中闪过几许嘲讽。 “莫要说我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就算是有我也绝不能给你。 才几日的功夫,就狮子大张口要我们五百两。”顾老太太似是还没有缓过神来,不住的说着。 卫嬷嬷瞧着顾老太太被气的狠了,怕是在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只能出声跟几人求情说着:“几位公子还望宽限宽限,这利息也着实是有些太多了,不若我们只还了本金,利息就免了吧!” “你们倒是惯会想好事,拖了这些时日就想着让我们白等了不成? 日后若是传出去,我们兄弟的面子往各处放?若是在有人过来借了银子,不给利息只还本金,我们兄弟上哪说理去 ?”站在后头的一个男子,听着卫嬷嬷的话,脸色立马落了下来,整个人显而易见的恼怒。 “我们确实是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还望几位小哥通融通融。”卫嬷嬷只能拉下脸挑着好听的话说着。 “我们已经给你们抹了零,若是在想要抹了利息,你们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男子脸上收起笑意,显得有些不悦。 眼瞧着说不通,几人更是表明了来意,只要不给拿银子就不肯回去,顾老太太没法子,尽管心里跟滴血似的,也只能叫卫嬷嬷进内室去把压在箱子里的贴己钱拿出来,左右不过才六百两银子罢了,眼下给了这里人,便只剩下一百两,顾老太太脸色都心疼的有些发青。 “老夫人,今个儿给了五百两,过几日再来利息不又是五百两,这何时才是个头。”把几人打发走后,卫嬷嬷哭丧着一张脸说着。 “咱们给不起,府上不是还有能给的起的吗?”顾老太太略微缓和下几分脸色。 经她这么一说,卫嬷嬷几乎瞬间便知道,顾老太太指的那个人是谁,眼珠子立马瞪大,好一会儿才开口似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大娘子 一向是对自己嫁妆极为看重,如今怕是不肯拿出来。”只凭着之前的几次事便可知晓,因着嫁妆不惜把顾修远送进了顺天府内,眼下若是想要让她拿嫁妆来替他还债,怕是有些不太可能。 “她眼下还是府里的主母,为府里的的事分忧也是她的职责所在,若是不想把陪嫁拿出来,就别再做这顾府的主母了。”顾老太太这番话说的颇重,卫嬷嬷听了隐约觉着有些不妥,只是瞧着她脸上的神情,张了张嘴倒也不曾说旁的。 女史得了顾老太太的吩咐,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把人请了过来。 “婆母,这么急着叫人请妾身过来,不知是因着什么事?”黄云祁虽说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女史请她过来时,毕竟并未明说,她也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远儿之前遭奸人所害,借了些许银子,今个儿只利息便五百两银子,你眼下毕竟是这侯府的主母,也应当是为这这侯府出一份力。”顾老太太看着她面上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这才继续说道:“府里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哪里能一下子拿出这些银钱出来,左右还是得劳烦你费心。” “妾身也不是 不通情达理的人,世子爷既欠下这样多的银子,总归是要还的。”话刚出口,还不等顾老太太高兴,便听着她又继续说道:“妾身若是有自然愿意帮衬世子爷,只是前些日子兄嫂那要用银钱,妾身已经把嫁妆都拿了出去,眼下只剩下不过一二百两的银子留作贴己罢了。” “你把嫁妆拿回去了?”顾老太太音量提高,明显是有些不敢相信。 “兄嫂遇到了难处,妾身虽然嫁了人,但总是要尽一份心思的不是?”黄云祁满脸无辜的看着她,眼瞧着顾老太太要发怒,急忙又继续说道:“况且,兄长那边也是为着世子爷在官家跟前说了好话,这才得罪了人,需要银钱疏通,于情于理妾身都不能置身事外,若是换做婆母怕是也不能当做全然没瞧见。” “黄府本就是商贾出身,哪里还会缺少银钱,又怎会需要你的嫁妆?”顾老太太方才只是一时着急,眼下逐渐回过味来,越想越是不对劲。 “黄府虽然是商贾出身,可那也只是祖上的事,父亲于经商一窍不通,兄长也不曾经手,家中产业铺子早已经变卖的七七八八,如今也只是这名头支撑着,外 人这才不知晓其中细情。”黄云祁说的很是认真,唬的顾老太太一愣一愣的,险些便信了她的话。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黄府就是再怎么衰败,也不至于要用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奶奶陪嫁,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也不怕被众人耻笑。”顾老太太气的直哼哼,原本还想着今个儿怎么这样好说话,难不成当真是转了性子,眼下才算是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婆母是不知晓,平日里父亲母亲和兄长就花钱大手大脚,丝毫不知晓节制。 眼下又遭此横祸,一时之间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妾身纵使出嫁,却也不能全然不顾,总是要尽一份心思的。” 好在,黄府一向是财不外露,虽然黄老夫妇,花钱大手大脚,却并未刻意传扬,手底下的铺子也是甚少有人知晓。 黄云祁早就想要营造出黄府早已经衰败府中没有银钱的情况,毕竟她们黄府银钱太多,在官家眼里总归是一块儿肥肉,上一世他们黄府满门惨死,忽然有顾修远的手笔,可其中又何尝没有官家的意思。 眼下国库空虚,黄府又是富得流油,任是谁瞧见怕是都会生出邪念。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黄府 “黄府没钱,哪里是你需要操心的,自有黄氏夫妇和你兄长去操心奔走。 如今咱们顾府的烂摊子还收拾不过来,竟还去操心黄府的事,你现下就回去把陪嫁要回来,若是要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我们顾府没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儿媳妇。”顾老太太这次是真的被气死了,原本她娶她进门为的就是她的陪嫁,现下眼瞧着竹篮打水一场空,顾修远又坏了名声,顾老太太可不是要被怄气了。 “婆母这话说的便有些见外了,妾身就不信婆母当年不曾接济过自己母家?”黄云祁直愣愣的问着她,眼瞧着人又要被气的直跳脚,才又急忙说道:“妾身与婆母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况且兄长这次也是因着咱们顾府才遭了这样的事,咱们若是不帮衬一把,就是传出去众人说嘴笑话的也只能是婆母和夫君,说你们二人不顾情理。” “巧舌弹簧。”顾老太太被气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了。她之前还从未察觉过,她嘴皮子竟是这样厉害。 “老夫人消消气,大娘子也少说两句。 老夫人也是一心为着府上着想,如今大娘子的嫁妆都拿回了黄府,咱们顾府这头要 如何是好? 不若大娘子回去瞧瞧,兴许黄府那头不曾把大娘子的陪嫁都用尽,还能剩下些许,咱们也好堵上这个窟窿不是。”卫嬷嬷生怕顾老太太和黄云祁一言不合吵闹起来,届时弄个鸡飞蛋打便就更不好了。 “既然婆母和卫嬷嬷都这样说了,妾身今个儿就回去瞧一瞧若是银子都用没了,妾身也没旁的法子了。”黄云祁说完又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去。 “什么拿去给母家了,我瞧着分明就是不肯拿出来替远儿还债罢了。”对于她的说辞,顾老太太是一千个不信一万个不信的。 毕竟依着黄府的家底,就算府里人再如何大手大脚也不至于就挥霍空了家底,况且哪里就这样凑巧,偏偏赶着这头用银子,她那头就已经把陪嫁尽数拿回了母家去。 “大娘子就算是不肯把嫁妆拿出来,咱们又能如何?”卫嬷嬷一时之间想不到旁的法子。 “趁着她离开府里,叫人仔细去她房里搜查一番,若是寻着了陪嫁,就算她在想抵赖也是不成的。”既然没有旁的法子,顾老太太也只能叫人去搜查,毕竟自己搜过才放心。 “若是大娘子回来知晓咱们 过去搜了她的院子,怕是……”卫嬷嬷有些担忧,之前她能够因着顾修远让人抢了陪嫁,便把人送进顺天府里,现如今知道流霜阁被人搜过,还不定要怎么闹呢! “随着她闹去!”顾老太太明显是说了一句气话。 半晌,才又重新开口:“随便寻个由头就是了,总不至于叫她有机会闹起来。” “大娘子那样精明,怕是随意寻个借口糊弄不住她。”卫嬷嬷蹙眉,脸上满是担忧。 “那就说我这东西丢了,各个院子搜一搜,这样她总是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小事,对于顾老太太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只等着大娘子一走,便让人立马过去搜。”卫嬷嬷现下才算是点头应承下来。 黄云祁从顾老太太院子里回去后,先是回了自己院子,叫人收拾一番,这才带着翠竹和于雁二人离开。 殊不知,她们主仆几人前脚才刚走,顾老太太后头便让人去流霜阁仔细搜寻了一番。 她们几人出来时,也是被府里奴才仔细打量过的,见并未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才作罢。 黄府那头并未提前得了消息,因此并不知晓 这件事,等着人进了府这才听着奴才禀报,满心满眼的高兴。 “今个儿怎么有空回来,也不叫人提前回来说一声,顾府那头知晓你回来吗?”黄老太太由着白氏搀扶着过来。才刚刚进了屋,便一连串的问着。 “正是顾老太太叫我回来的。”黄云祁把回来的缘由仔细和她说了一番,听的黄老夫人和白氏又是一阵火大,隐隐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这顾府越发不要脸面,变着法子的想要妹妹的陪嫁,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哪有夫家这样整日里掂心着媳妇的陪嫁的,就是贫苦人家也不会这样做,更何况还是堂堂侯府,实在是叫人觉着恶心。 “若是平常,怕是顾老太太还不许我回来,如今倒也正好。”黄云祁脸上挂着笑容,丝毫没有黄康夫人和白氏那样气恼。 “回来住几日也好,总归比在顾府那样糟心的地方省心。”白氏跟着点了点头说着。 “你若是回去没拿着银子,怕是顾老太太仍旧不会跟你俩罢休,怕是还会寻着你旁的事。”黄老夫人隐隐有些担忧。 顾老太太的下作手段,她算是知晓了,哪里会是这样轻易善罢 甘休的主。 白氏听着这话,只是眼中含着满满的担忧瞧着她,并未急着开口说话。 若是她想要拿回去一些银子,白氏倒也不会说什么,左右黄府最不缺的便就是银两,只是心里不住的担忧,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只要这次她拿回去了银子,顾府只要在有短缺银子的时候,便就会叫她回来继续讨要银子拿回去。 只是这样的担忧,白氏并未说出口,在场的人都并非是傻子,既然她能想到这些,那么旁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些,若是她先说出口,反而显得她过于小气,好像不愿给黄云祁银子似的,而黄老夫人和黄云祁心里未免会有些疙瘩。 “无妨,我自然是想好了借口才回来的。 况且,夫家缺少银两,哪有让回自己母家搜刮的道理。 这次,我也不过是借着顾老太太的话回来住上两日罢了,既然她都已经那样说了,我若是在执意不回来,反倒是显得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现下我已经由着她的意思回来了,若是在拿不回去银子我也是没办法的。”黄云祁一个铜板都不会给顾老太太拿回去,就算她气恼,这件事拿出去说她们也是不占理。 第一百三十章 私自搜查 “依着她们顾府的性子,怕是瞧着你两手空空回去,也定会想着一些磋磨你的法子。”白氏瞧着她,满脸满心的担忧。 黄老夫人对白氏的话也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左右不过是一些下作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我倒也不会放在心上。”对于黄云祁和白氏的担忧,她心里清楚,只是却也不愿因着自己的事而白白牵累她们二人跟着一同担忧罢了。 “总归是要小心一些才好。”白氏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 原本依着白氏的出身和黄府待她的情况,不应当有这样多的小心谨慎,只是之前去赴宴时被顾半烟那样陷害,早已经深知她们顾府的手段,不得不多多提防一些。 “好,我知晓了,必定不会叫她们的阴谋诡计得逞。”黄云祁笑着一一应下。 “妹妹折腾了这一日功夫,怕是早就累了。 我让厨房准备了妹妹最爱吃的八宝醉鸭,等着晚一些时候,我在叫女史过来叫妹妹。”白氏与她说完后又转头瞧着黄老夫人,顿了顿说道:“婆母我们还是先让妹妹休息一会儿,明个儿在过来与她说话也不迟,左右妹妹这次也 是能小住上几日功夫。” 黄老夫人也知道应当让黄云祁休息,只是心里颇有些舍不得,恨不得能住在她这里时时瞧着她才好。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 此时顾府内,顾老太太趁着人离开,匆匆寻了个借口,便叫人直奔着流霜阁而去。 守门的女史瞧见卫嬷嬷带着人气势冲冲的过来,哪里瞧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便心里有些突突,强打起精神拦在院子门口处,迎着几人。 黄云祁离开时,把翠竹和于雁二人都带走了,现下留在府里的也只是他们这些外院的女史,现下瞧着这样的阵仗,便是连着个商量的人都寻不到。 “我们大娘子不在府里,嬷嬷若是有什么事还是等大娘子回来再说的好。”女史连忙上前两步,迎着卫嬷嬷言语之间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讨好的语气。 “老夫人那丢了东西,怕是府里奴才手脚不干净,旁的院子都已经搜查过了,现下唯独剩下流霜阁还不曾瞧过,只等着让人进去瞧一瞧便罢了。”卫嬷嬷似模似样的解释了两句,便招呼着人想要进去。 “嬷嬷!”女史心里有些惧怕,又有 些担忧,情急之下整个人直接挡在了前头,迎着卫嬷嬷的视线,匆忙解释:“大娘子眼下并不在府里,奴婢们连着流霜阁都不曾踏出去过半步,别说老夫人院子奴婢们进不去,就算是能进去,奴婢们也不会过去。” “我们也是按着吩咐办事,若是大娘子一些人不曾做过又何必这样推三阻四不许我们进去。 左右不过是瞧一眼的功夫罢了,若是你们不信,自是能够跟着我们一同进去。”卫嬷嬷又往前走了两步,态度强硬的说着。 “若是嬷嬷当真想要搜查,还是等大娘子回来再说吧!”女史抿着唇,硬是拦在前头不许一行人进去。 后头跟着的女史瞧见卫嬷嬷的眼神,立马上前把人拉开,其余的人快步走进院子里。 刚一进院子,三三俩俩的便分散开,女史就算有心想要在上前去阻拦,眼下也不知应当要拦着谁才好,只能站在原地急得直转圈,也想不出一个好法子出来。 “嬷嬷,求嬷嬷手下留情,若是大娘子知晓她不在时,嬷嬷带着人进来搜查,定是要剥了奴婢的皮的。”女史眼眶含泪,急得满脸通红的看着她 ,想要阻拦却又拦不住。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进去的奴才尽数出来,朝着卫嬷嬷略微摇了摇头说道:“嬷嬷,并无寻到老夫人的东西。” “可都瞧仔细了吗?”卫嬷嬷略微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信的。 “都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并无任何遗漏之处。”女史摇头。就是为着怕有丁点儿遗漏,她恨不得把流霜阁都整个翻过来,一寸一寸检查,只可惜没有就是没有,不管她再怎么检查也绝不会随意蹦出来。 “既然没有,那就再去旁的地方瞧瞧。”卫嬷嬷吩咐了一句,便转身带人离开。才刚刚要迈出去的脚步,立马又收了回来,瞧着那两个女史说道:“今个儿既然是误会一场,还是莫要让大娘子知晓的好,咱们都是顾府的奴才,想来都应当为着顾府着想才是。” “嬷嬷说的是。” 卫嬷嬷见人应下,这才略微满意的带人离开。 “咱们当真不与大娘子说今个儿的事吗?”另一个女史有些拿不住主意,神情却却的看着她。 “咱们虽然是顾府的奴才,可也是流霜阁的奴才。 今个儿,大娘子不在府里 ,咱们不曾拦住卫嬷嬷已经是失职,若是在随意隐瞒这件事,怕是日后当真有什么,咱们就是罪上加罪。”方才回应卫嬷嬷的女史仰起头,掷地有声的说着,全然没有方才对着卫嬷嬷时的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可老夫人那……”女史还是有些担忧惧怕。 “咱们大娘子从来不是个愚笨的,今个儿的事就算是知晓了,也绝不会气势冲冲的寻上门去,老夫人自然不会知道是咱们说与大娘子知晓的。”女史拍了拍她肩膀,声音低沉莫名的带着些许安抚之意。 另一头,黄云祁在黄府住了几日,瞧着白氏被诊出有孕,瞌府上下一副高兴的模样,也跟着一同高兴。 虽说是得了顾老太太的话回来住上几日,只是也不好当真多待,只住了两日便让人重新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府, “妹妹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多住几日再回去也不迟。”白氏得了消息,连忙过来劝着,生怕她因着自己怀有身孕的原因离开。 “若是我当真在住几日,怕是顾老太太就要坐不住了。”原本这次回来,就是她为了让自己回来讨要银子,自然是越快回去越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烟花柳巷 “就算坐不住又如何,难不成还好意思打发人过来催着?”白氏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若是黄云祁当真拿不回去银子,怕是顾老太太恨不得她永远不回去才好,免得瞧见糟心。 “嫂嫂在府上好好养着,等小侄儿出世了,我在过来瞧着嫂嫂。” 不管白氏如何挽留,黄云祁铁了心的要回去。 “妹妹也别委屈了自己,若是短缺了什么,亦或者在府上住的不高兴了,尽管回来住着,就算是和离了嫂嫂也还能养得起你的。”屋内没有旁人,白氏与她说着心里话。 “多谢嫂嫂好意。”黄云祁笑着承了她得情。 “你我之间无需这样客气。” 白氏离开后,黄康宁这才寻着机会过来,瞧了一眼屋内伺候的翠竹和于雁二人。 黄云祁知道他许是有话想要和自己说,连忙寻了个理由支走了她们二人。 “这是从顾老太太那收的利息五百两。”房门才刚刚关上,黄康宁便忍不住连忙从自己衣襟内拿出五百两银钱出来递了过去。 “这是兄长应得的,我手里不缺银子,这五百两还是兄长自己留着用吧!”黄云祁瞧了一眼,满是 高兴的说着。 她们兄妹二人合伙坑害顾修远的事,越少人知晓便越好,因此不只是黄老夫人夫妇不知晓,便就是白氏也是半点不知情的,不然黄康宁也无需这样小心背着她们二人,直至白氏被诊出怀了身孕,这才寻着功夫过来给银子。 “黄府哪里还能短缺了我的银子,你现下在顾府手里总是得多留些银子傍身才好。”黄康宁见她又要推脱,连忙继续说道:“你就别与我争了,赶快收下吧!若是这些不够,随时都能叫人回来取。” “我知晓兄长的心思,只是手里不缺银钱,这银子兄长先替我保管着,日后我若是当真缺少银钱了,在叫人回来取也不迟。” 她手里还有铺子和田地,若在拿着这五百两银子,未免有些太过显眼,若叫顾老太太亦或者旁人知晓,怕是又要惹出其他的事端出来。 黄康宁推脱不过,只能依着她的话把银子收了起来。 顾修远此时正在赌坊里,瞪着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骰子,跟着身旁人一同奋力含着“大!大!大!” 秉着呼吸,直勾勾的盯着庄家掀开罩着骰盅,瞧清楚里头赫然是两 个一一个二三点小,脸色立马落了下去,额头上豆粒大小的汗珠不住的往出冒。 “世子你都欠了四千两银子了,连同之前未曾还上的六千两已经是足足一万两了。”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与她称兄道弟的说着。 “再借我三千两,我就不信翻不了本。”顾修远此时早已经被杀红了眼,满心都在琢磨着要怎么翻本,哪里还能想的起要咱们还这笔银子。 “今个儿就先到这里吧!我听说天香楼新来了位色艺双绝的美娇娘,今个儿得空,咱们一同过去瞧瞧。”男子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也不顾他的阻拦推脱,拉着人便往出走。 若是平日里,顾修远最是瞧不上这种事,现如今也尝过一两回其中的滋味,反而觉着有些食髓知味,眼下听着又来了位色艺双绝的美娇娘,心里禁不住有些痒痒起来,随意推脱了两句,便跟着一同过去了。 俩人进了天香楼,便熟门熟路的寻着各自相好。 “听说你们天香楼新来了位美娇娘,还不赶紧请出来陪着顾世子。”男子揽着一位貌美姑娘,一边与她调笑着,一边不忘朝着老鸨扔过去一锭银子。 老鸨接了银子,笑的满脸褶子都快要皱在一起了,眯着眼忙不迭的叫人去请新来的那位下来,似是生怕迟了便把人得罪了。 顾修远瞧着那女子下来,眼睛都快要看的直了。 女子身上穿着轻薄,也不知是不是提前便调教过了的,举止投足间尽是带着一股子魅惑风尘味,腰肢柔软的朝人行了一礼,还不等站起身便直接被人大手一捞直接揽了过去。 “还不赶紧给顾世子准备一间雅房。”男子瞧着他这幅模样,满意的勾了勾唇。 在人离开后,这才又拿出两锭银子扔给老鸨。而原本依偎在他身旁的女子也识趣的离开,男子朝着楼上又瞥了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爷,妾身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只是一时遭了难这才不得不流落风尘。 瞧着爷风度翩翩,不知爷可否救妾身出了这火坑?”才进了屋,女子一边欲拒还迎应付顾修远上下其手,一边掐着嗓子,柔声说着。 不只是身段娇软柔媚,便就连着声音也似是像能被掐出水来一般,勾的人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马按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才好。 偏偏女子又凭借身子娇 软躲着他,如同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一时之间还当真拿她没法子。 “你总得叫我瞧瞧,值不值得我出银子吧?”顾修远一撩衣袍直接坐在绣凳上,也不奋力去捉她,反而瞧着她自己送上门来。 女子也并不扭捏,如葱白般纤细修长的指尖轻轻捏着衣襟拨开,漏出胸前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媚眼如丝的瞧着他,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顾修远本就喝了具有催情效果的流水,又哪里能经受的住她这样撩拨,一手揽着腰间一手横过她腿窝,把人打横抱起便朝着榻上走去。 约摸折腾了一两刻钟功夫,顾修远这才餍足起身。 “爷可是妾身头一位恩客,爷可要记着赎了妾身出去。”瞧着他似是要离开,女子连忙抓着他一角,声音微微沙哑的说着。 顾修远随口应了一句,并未放在心上。 虽说从前并未踏足过这等烟花柳巷之地,但心里始终是不曾把这里的女子瞧在眼里的,不过是个闲暇时过来打发时间总做寻个乐趣的玩应罢了。 正经人家姑娘,哪里有这里女子这样多的花样,凭着这些,倒也是叫顾修远忍不住一来再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顾老太太的陪嫁 “大娘子总算是回来了。”女史瞧见黄云祁回来,满脸的高兴,连忙迎上去说着。 翠竹瞧见她似有话要说,倒也并未阻拦,任凭着她跟着一同进了屋内。 “大娘子不知,在大娘子才刚刚离开府里,卫嬷嬷便带着人过来搜查了流霜阁,说是老夫人丢了东西,府里谁的院子都要搜查一番。 奴婢实在是拦不住,这才叫她们闯进来。” “咱们大娘子什么没有,又怎么会去拿老夫人的什么东西,想要污蔑也要寻着好一些的借口才是。”翠竹忍不住心里的火气。 换做旁人,怕是也同样咽不下这口气。若黄云祁在时过来搜查也就罢了,偏偏挑着人不在随意寻了个借口过来,谁知道是打量着什么主意。 于雁在初初听到那女史的话,便立马把屋子里的东西都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并未有什么丢什么也没有多出来什么不属于流霜阁的东西,这才重新回来,瞧见黄云祁瞧过来的视线,朝着人摇了摇头。 黄云祁打发那女史离开后,才朝着翠竹说着:“你也知道不过是随意寻来的借口,有什么好动气的。” “大娘子觉着,老夫人这是想要 在咱们流霜阁寻着什么东西?”于雁有些想不明白。 “想来是想要瞧瞧我那陪嫁是不是当真拿回娘家去了。”黄云祁忍不住笑起来。 “老夫人知晓大娘子回来,正在前院等着大娘子呢!” 顾老太太那头消息倒也灵通,才得了消息便立马派人过来请了。 “还让不让人消停了,才回来茶水还没喝上一口,便过来请过去问话。”翠竹忍不住抱怨两句。 黄云祁压低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出走:“怕是老夫人这两日都不曾睡得安稳,眼下瞧着咱们回来,不心急倒也怪了。” 顾老太太那头来的人眼下正在房门外并未进来,因此倒也不曾听见她们主仆二人的谈话。 “大娘子动作快些吧!老夫人现下正在房里等着大娘子过去回话呢!”女史硬生生等了好一会儿功夫,好不容易瞧见人出来,忍不住出声催促了两句。 翠竹本就心里含着怨气,现下听见她这番话,虽并未出声说着什么,但不善的眼神立马瞥了过去。 顾老太太连着客气都省了,瞧着人进来,直接了当的问着:“一连拖了好几日功夫,不知可是把银子拿回来 没有?” 原本想着,她说是把嫁妆都拿回了黄府原本只是一个哄骗她们的谎话,只是在人离府后,派出去搜查的人却不曾瞧见丁点儿陪嫁的痕迹,这才不得不相信,顾老太太也因此发了好大一通怨气。 若不是想着她能把银子从黄府讨要回来,今个儿也不至于这样压着心里的怒气好声好气的与她说着话。 “兄长那头早已经把银子使了下去,也正是因着这些银子这才没有累的兄长被官家怪罪。”黄云祁这番话才刚刚说出口,便瞧着顾老太太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心里忍不住有些高兴,压了压不易察觉的向上扬起的嘴角,面上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却生生的瞥了一眼顾老太太,有些犹豫的继续说道:“兄长与母亲现下也是没有多余的银钱,想来婆母最是心善不过了,若是瞧见这样的场景,怕是也同样不好张嘴讨要。” 黄云祁先一步把这顶高帽给扣了上去,顾老太太现下就算是再如何气恼,也不好过于训斥,缓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重新开口说着:“你不好意思朝你母家要回陪嫁,那便忍心瞧着你夫君还不上欠下的银子吗?” “ 妾身自然是不愿的,只是妾身现下当真没有银子了。”黄云祁话音略微顿了顿,瞧着顾老太太时,眼底隐隐冒出些许精光,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妾身没了银子,婆母想来是有贴己银子的,当初嫁入顾府时想必也带了丰厚的陪嫁,如今遭逢顾府落了难,不若婆母便先把陪嫁和贴己银子拿出来应应急,待日后有了银子,在还上婆母的也不迟。” 既然顾老太太想要她的陪嫁,何不如先让顾老太太把自己的陪嫁拿出来应应急。 顾老太太因出身只一般人家,故而当初嫁入顾府时所带着的陪嫁并没有多少,虽说在府里多少攒了一些贴己,但这些时日用来贴补吃食,和替顾修远还了一次五百两的利息,加之又替他在顺天府打点,早就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 “荒唐!你做儿媳的竟惦记上自己婆母的陪嫁,传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顾老太太只剩下那么丁点儿的陪嫁,哪里还舍得拿出来。 “婆母就算是把陪嫁拿出来,妾身也是得不到一分一文,最终不也还是用到世子爷的身上。”这桩事到底是顾修远自己惹出来的祸事,顾老太太舍不得自己 的陪嫁,便想要拿她的陪嫁出来填平此事,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 顾老太太被气的脸色涨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嬷嬷瞧着她这样颇为心疼,一边递水上去一边替她抚顺后背,瞧着人缓过来些许,这才得空抬头瞧着黄云祁说道:“大娘子既嫁入侯府,便与侯府荣辱与共。 世子爷又是大娘子的夫君,现下虽说欠了这些银子,大娘子又怎能置身事外,说着这些见外的话。 若是大娘子肯早一些把陪嫁拿出来补贴府上,世子爷又何至于被人蒙骗欠下这样多的银子。” 事情经卫嬷嬷这样一说,反倒是全然成了黄云祁的过错。 “嬷嬷说的倒是好没道理。 试问天下间男儿,哪个这样理直气壮的用着女子的陪嫁。 便就是连着官家怕是都舍不下这个脸皮,用宫里头娘娘的陪嫁。”黄云祁有些气恼,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左右她手里已经没了陪嫁,不管顾老太太她们再怎么讨要也是要不出来的。 今个儿夜里,顾老太太怕是又要被气的睡不着了。 “还不滚出去。”顾老太太眼瞧着扣不出银子出来,越发觉着她碍眼。 第一百三十三章 厌胜之术 “方才大娘子瞧见老夫人的脸色没有,硬生生由青色变成了绿色,又由着绿色变成红色,当真是精彩极了。”出了顾老太太的院子,翠竹便忍不住笑着说着。 黄云祁快速瞧了一眼四周,见着没有旁人后,这才训斥了两句:“有些事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 “是,奴婢醒得了。”翠竹也知道自己一时高兴说错了话,连忙端正态度应着。 黄云祁顺着长廊才想着往流霜阁方向拐过去,便恰巧瞧见前头不远处一些人似是吵嚷着什么,脚步略微停顿了下,与翠竹说着:“前面吵吵闹闹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奴婢这就过去瞧瞧,大娘子稍等片刻。” “记着远远瞧着便好,倒也无需上前去搭话,免得给咱们自己招惹麻烦。”黄云祁瞧着人刚要过去,便连忙叮嘱两句。 翠竹时刻记着黄云祁的吩咐,只在远处听着,并未到跟前去打探,因此才听清了原委便立马回来说着:“那两个人是过来讨债的,说是世子爷连着新账旧账加在一处,已经是刚刚好一万两银子,现下正吵闹着让世子爷或者老夫人还银子呢!” “前头 的六千两银子还不曾结清,现下又增加到一万两银子,也不知一会儿老夫人听见这个消息,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黄云祁忍不住笑出声,带着翠竹脚步未停的回了流霜阁内。 窦映秋不知道黄云祁这次回黄府的缘由,只是瞧着她时不时地回去住上几日,心里实在是羡慕嫉妒的厉害,而她自己虽怀着身孕,顾修远只刚刚得了消息时过来瞧了两次,现下更是一连几日都瞧不见人影,又被黄云祁禁在屋子里,不许出去走动,心里便越发的浮躁烦闷。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屋子里虽然烧着碳火,却也远不如春日里那样暖和,偏偏窦映秋额头上冒出些许豆粒大小的汗珠,身上的衣裳也是一日里总要换上两次才能干爽舒服。 “黄氏回来了吗?”窦映秋心里只觉着烦躁的厉害,整个人懒洋洋的斜椅在榻上,随口问着。 “今个儿才回来。” 窦映秋坐起身子,才想着要下地,脚下还不等站稳,身子便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上。 也幸好丁月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这才没叫人直接摔在地上。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丁月也着 实被吓了一跳,满脸紧张的询问着。 “只觉着浑身难受的厉害。”窦映秋蹙着眉也不敢在随意下地,重新躺了回去,朝着人吩咐:“你赶紧去秉了老夫人,就说我身子不适,让老夫人从外头请个郎中过来给我瞧瞧。” 若是以往,她哪里敢这样嚣张,如今还不是依仗着肚子里这块肉,这才敢这样嚣张。 丁月瞧着她也不似是装出来的,也不敢在耽搁下去,应了声便连忙往出走。 来回脚程倒也快,窦映秋瞧着人回来,连忙撑起身子问着:“如何,老夫人可是派了人去请郎中了吗?” 丁月面上有些为难,支吾着说道:“老夫人瞧着似是有些烦心,说是姑娘倒也没有大事,无需去寻着郎中过来,寻着府里的懂医理的婆子瞧一瞧,抓上两幅安胎药便可知了。” 窦映秋原本还斜倚着的身子,在听到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瞪着她说着:“老夫人当真这样说的?” “许是……许是老夫人瞧着姑娘这一胎怀的安稳,想着没有什么事也未可知。”丁月越说声音越是低沉了下去,明显一副心虚的模样。 “顾郎呢?” 窦映秋一气,只觉着肚子越发有些疼了。 “世子……世子不曾回来。” 顾修远这几日一直不曾回来,别说是他们了,怕是连着顾老太太想要寻着他,也是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 “去,再去寻着老夫人,就说我肚子疼的厉害。 我就不信,老夫人能眼睁睁的瞧着他亲孙子没了。”窦映秋惨白着一张小脸,瞧着是疼的厉害。 “奴婢这就过去,姑娘快躺着歇息,千万别动。”丁月生怕她动了胎气,叫声叮嘱着。 片刻功夫回来后,脸上这才带了些许喜色,人才刚刚进了屋便忍不住说着:“姑娘在坚持一会儿,老夫人已经叫人出去寻了郎中过来给姑娘瞧着。” 窦映秋听着这话,心里这才微微放心。 约摸半刻钟功夫,俩人没等来郎中,反而等来了一位身穿道袍的道士,由着顾老太太带着一同过来。 “老夫人这是?”窦映秋咬了咬后槽牙,尽管心里已经怨极了,面上却不得不扯出一抹笑意应付。 “原本应当是请郎中过来瞧瞧的,只是恰巧碰见这位道长,又瞧见道长掐算出府上有劫难,这才把人请了回来瞧一 瞧。”顾老太太坐在一旁绣凳上,瞥了一眼女史端过来的茶水,淡声说着,似是对于她腹中的胎儿,并没有多在意一般。 “可……妾身身子实在是不舒坦,想来道长并不精通岐黄之术,还是应当要请了郎中过来瞧一瞧。”窦映秋心里埋怨她。 “这位娘子无需着急,本道长瞧着府上拢了一层乌云,想来府上必定是有人作怪。”道长微眯着眼睛,手上拂尘一甩,另一只手抬手掐了个决,似是在推演什么,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瞧着顾老太太说道:“方才本道长观娘子面貌,推断出东南方向有人行厌胜之术,这才使得娘子如此不适,还望老夫人及时解决,不然恐怕胎儿不保。” 不只是顾老太太,便就是连着窦映秋听了道士的话,眼睛立即瞪得圆溜溜的,整个人显得极为惊讶,也不顾此时自己的身子,忙不迭的爬起身跪在地上朝着顾老太太哭诉:“这分明是有人想要谋害妾身,谋害妾身的孩子,求老夫人替妾身做主。” “只东南方向一处吗?会不会有错?”卫嬷嬷瞧了顾老太太一眼,见她并没有开口说话,这才出声问着那道士。 第一百三十四章 搜查院子 “贫道绝不会推断错,老夫人只需要派人去东南方向仔细搜一搜便可知晓。” 道士说的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卫嬷嬷也不好在反驳,只得转过头瞧着顾老太太说道:“依着道长所言,东南方向只有大娘子所住着的流霜阁一个院子。” 就算卫嬷嬷不说,众人也都知晓。只是顾老太太一直不曾出声,众人心里有些琢磨不清她的态度罢了。 “黄氏!又是她。” 众人随着顾老太太一同去了流霜阁。 黄云祁听着动静,在抬起头来时,便就已经见着顾老太太带着窦映秋过来,眯着眼仔细瞧了瞧,方才看见身旁竟还跟着一位道士,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不知婆母这般兴师动众的过来,是因着什么事?” “妾身从不曾得罪过大娘子,大娘子为何要这样狠心,不肯放过妾身?”不懂顾老太太开口,窦映秋便急着抢着说话。 “窦姑娘这话是从何说起? 平日里,流水似的补品都送进了窦姑娘的房里,饶是如此窦姑娘还要这样冤枉我,那些个补品日后还不如都断了,也省的叫窦姑娘整日里怀 疑。” 黄云祁话音才刚刚落下,于雁便忍不住接着话茬说着:“厨房那头也不必日日在叫他们挑着好东西做了送去窦姑娘房里,这一笔笔省下来,或许还能给大娘子省下不少银子呢!” 顾老太太已经许久不曾见过油星了,冷不丁听着她们主仆二人这样一唱一和的说着,顿时瞪大了眼睛瞧过去,眼中隐隐闪过些许亮光。 窦映秋见状,也是怕她当真把那些个好东西给断了,立马说道:“妾身虽然也不愿相信大娘子门能做出这样的事出来,只是道长却能推演出,总不至于道长推演错了吧!”无奈之下,也只能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儿的推在那道士身上。 道长虽然没想过她们能这样,心里虽然有些发懵,做戏却又要做全套,总不能半途而废,无奈之下那道长只能应着头皮说着:“根据贫道推演结果,那脏东西必然是在这东南方向之内,还请老夫人派人仔细搜一搜便可真相大白。” “现下凭着随意过来的阿猫阿狗几句话,便都能搜我的院子了不成?” 许是之前顾老太太想搜自己这流霜阁便叫人搜上一次,早已经习惯了,眼 下听着人才说了两句,便立马气势汹汹的带人过来,想着要在搜上一回。 顾老太太此举,也证明了丝毫没把她这个侯府主母放在眼里。 “放肆!侯府子嗣之事岂容旁人这般残害。”顾老太太现下想起窦映秋肚子里的孩子是侯府的子嗣,是她亲孙子了。 “婆母这是执意要搜我的院子?”黄云祁上前两步,瞧着几人冷着脸问着。 “并非是我要搜你的院子,实在是你自己做下这样错事,若是自己乖乖拿出来便也就罢了,可若是让人搜查出来,今个儿的事也就没有那么简单了结了。”顾老太太抿着唇,今个儿这番操作明摆着是既做了下作事又要立下贞节牌坊,实在是叫人不齿。 “婆母说的这样冠冕堂皇,还不是听信了那妖道所言,坚信是我行了什么厌胜之术。”黄云祁面露嘲讽,若是顾老太太能大.大方方的承认,她倒也还能敬佩他几分,只是现下既要搜查自己院子又要做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出来,实在是恶心至极。 “大娘子平日里一向是不喜我们这些妾室,嫁入府里又是多年无所出,眼下瞧着妾身怀了身孕,一时 动了歪念也是在所难免。 不若,大娘子自己拿出来,妾身定会替大娘子在老夫人跟前求情。”窦映秋禁不住又出来蹦跶,做出一副受尽委屈却又不得不良善大度的模样出来。 “荒唐。 我若是当真不喜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会容忍你至今,怕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已经不保了。”黄云祁冷笑了两声,只觉着可笑至极,冷眼瞧着几人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瞧着眼下的阵仗,知道今个儿若是不让顾老太太搜查一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瞧着几人时,眸子越发冷了些许,“婆母若是执意要搜我院子,倒也不是不行。” 瞧着顾老太太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继续说道:“只是妾身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总不能白白担了这个骂名,若是今个儿婆母不曾在我院子里搜出这样的东西,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院子都得一一搜查过才好。” 原本顾老太太还以为她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现下听见不过是这丁点儿小事罢了,倒是颇为放心,随即点头应承下来道:“我还道是什么事,原不过是这点小事罢了。” “ 婆母先别急着答应下来,婆母的院子也在今个儿的搜查范围之内。” 话才刚刚出口,便惹的卫嬷嬷一些人瞬间变了脸色。 顾老太太在府上,除了顾修远这个世子爷之外是最尊贵的女子,便就是连着黄云祁这个主母也要略微往后排一排的。 现下竟公然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就等同于捅了马蜂窝一般吗? “大娘子可知晓自己在说着什么?”卫嬷嬷冷着脸问着。 “我自然是知晓的。 我作为侯府主母,今个儿竟能让人这样污蔑,他日谁知还会遭受各种作践。”窦映秋瞧着几人时,脸上尽是冷意,看的窦映秋后脊背直冒凉风,心里似是生了些许怯意,偷偷往后退了两步。 “大娘子固然尊贵,可窦姑娘腹中毕竟怀着侯府的子嗣,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谁也担待不起,大娘子也得多加见谅。”卫嬷嬷上前两步神情倨傲的说着。 “今个儿搜查我这院子倒也可以,只是不管是婆母还是旁的什么院子,也都需一视同仁,一同搜查才行。”黄云祁半步不肯退让。 “荒唐,我还能残害自己亲孙子不成?”顾老太太开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平安福 “婆母纵使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可保不准底下的人就同样不曾做过这样的事。”黄云祁瞧着她明显要发怒的模样,没有半点畏惧的模样,反而勾唇浅笑起来,继续说道:“做事总是要公平一些不是,今个儿只凭着外人三言两句,婆母便想要搜查我的院子,让我背上这样骂名,我又如何不能同样搜了婆母的院子?” 既然条件已经都讲了,若是顾老太太不愿,怕是今个儿流霜阁是搜不上的,可若是同意,那顾老太太还不定要被外头如何议论。 现下,顾老太太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苍蝇一般,恶心的人想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黄云祁瞧着她们脸上青青白白的,似是觉着还不够精彩,又开口说着:“婆母还是早些做决断的好,妾身身子骨不好,怕是不能陪着婆母长久的站在风口里。” 黄云祁一改从前的唯唯诺诺讨好模样,处处和顾老太太顶撞,一时之间叫人有些不习惯,而顾老太太也是被她这番模样给着实气着了。 顾老太太瞧着窦映秋脸色有些发白,双手捧着肚子似是叫着疼,那道长也跟着小声劝着,顾老太太一时气急便答应下来:“好,那就依你 的话。” 黄云祁勾唇笑了笑,脚步微挪朝着一旁避开,径直让出一条能够让人通过的路。瞧着被顾老太太带过来的那些个人,随口吩咐于雁:“你叫人跟着一些,莫要把我的东西弄坏了,流霜阁内的摆件大多都是从黄府带过来的,若是碰坏了什么东西,怕是卖了她也是凑不够银两的。” 这次过来,顾老太太带着的人,大多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人,倒也能信得过,眼下更是不怕黄云祁叫人跟着,左右若是找出什么东西,就算是他们人跟着还能越过旁人直接藏起来不成? 流霜阁虽说是主母所住着的院子,但于侯府中并不算如何大,因此顾老太太带过来的人,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搜完了。 瞧着人出来,顾老太太和窦映秋二人,连忙瞪大了眼睛仔细瞧过去,在瞧见女史只是寻到一枚沾染些许泥土的平安福后,脸上的失望神情肉眼可见。 “这是怎么回事,可否仔细搜寻过了吗?”顾老太太蹙着眉,满脸的不悦。 “都已经仔细搜寻过了,除了这枚平安福之外,奴婢并无在瞧见什么。”女史垂下头,不敢去瞧着顾老太太的脸色。 “院子角落 ,土里和梁上都一并瞧过了吗?”窦映秋恨不得叫人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搜查着流霜阁内,不放过丁点儿痕迹。 “这平安福,便是奴婢从院子里一角的地里发现的。” “如今我这流霜阁内并无任何腌臜东西,不知婆母可还满意?”黄云祁笑着说着,目光挪到那道士身上,骤然变冷:“不知这位道长是如何称呼,道观又是在何处?” 那道士脸上有些尴尬,垂着眼眸似是在躲避黄云祁的视线:“贫道习惯四处游历,倒也并无固定居所。” “怎么会这样,道长明明说的是这个方向,绝不会有错的。 定是你们这些奴才,不肯多花费心思,只想着敷衍了事,这才不曾把东西搜查出来。”窦映秋有些发疯。 “你发什么疯,今个儿带来的人,皆是我院子里的奴才,如何会做那偷奸耍滑之事。”顾老太太原本被黄云祁拿捏着要搜查自己院子,心里就不痛快,正巧偏偏窦映秋又上赶着往上凑,顾老太太正好拿着她撒气,也省的憋坏了自己。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道长所言绝不可能会有错。”窦映秋咬着下唇,眼眶发红,一副楚楚可怜 的模样。 “行了,今个儿的事便罢了,既然是误会,便就此揭过也就算了。”顾老太太念着窦映秋怀着身孕,只是训斥两句,倒也在没有旁的处罚和训斥,既然在流霜阁这里没有搜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顾老太太便想着把这件事轻飘飘的揭过去。 谁承想,黄云祁却咬着之前顾老太太答应的事不放,连忙出声接着话茬:“既然不曾在妾身院子里搜出那东西,不若婆母便先带头搜一搜自己的院子,若是没有在搜旁的院子就是了,这么一圈搜下来,定是能搜出那东西在谁院子里,若是如此还搜不到,便可证明这道士不过是个只会骗人的神棍罢了。” 那道士听着她如此说,必然是不服气的,随即开口狡辩:“娘子怎能如此说,虽然不曾在娘子这里搜到那等诅咒的东西,可却也搜到了这枚符纸,可见贫道所推演并无完全不对,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差池,这才没有在这里寻到应当要寻的东西。” “妾身这平安福是妾身亲自去法门寺求回来,又依着道长所言,沐浴焚香后亲手掩埋在院子一角,以此保佑侯府平安顺遂,如今却被那道士牵连挖出来,这效果怕是在也没有了。” 黄云祁说着,面上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顾老太太最是信这些东西,不然也不会听了那道士的话便气势汹汹的带着人过来寻诅咒的东西。现下又听着黄云祁的话,仔细瞧过那符纸,见着当真是一枚平安符,心里对那道士多少是有些怨念的。 “婆母还是先先带路,去搜一搜婆母的院子,待都搜寻过,再来讨论那道士究竟有几分真本事也不迟。”黄云祁似是生怕她忘了一般,时时刻刻在一旁提醒着。 顾老太太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偏偏又是她自己亲口答应下来的,只是谁也没想到,黄云祁竟能当真叫人过去搜自己婆母的院子,也不怕传出去被人说是悍妒。 “天底下哪有做儿媳妇要搜自己婆母的院子的道理,传出去也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卫嬷嬷瞧了一眼顾老太太的脸色,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便站出身对着黄云祁说着。 “不过是搜个院子罢了,现下被卫嬷嬷一说若是不知道,还以为我要大义灭亲了呢!  婆母既然能随意叫人搜我的院子,我又如何不能搜婆母的院子? 难不成,这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黄云祁撇着几人,幽幽的说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挑拨离间 顾老太太就算有心想要推脱耍赖,奈何黄云祁却死咬不松口,她也不好当真豁出这张老脸不许她过去搜,犹豫再三心里虽然气恼却也不得不出声应着:“既然你这样急着搜我院子,今个儿便叫你搜上一回,不过之后外头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婆母这是在威胁妾身吗?”黄云祁瞧着她时,眼中带着些许迷茫神色,似是当真不知她话中的意思一般。 “我哪里敢威胁你。”顾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眼中尽是不屑。 “多说无益,婆母还是赶紧带着人过去搜一搜,免得叫府里上下奴才以为是婆母不敢叫人搜自己的院子。”黄云祁不愿和她多费口舌,只催促了几句。 黄云祁这样催促,顾老太太就算在怎么想要抵赖,也是不行的。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人回了自己院子里,整个人朝着院中央一站,脸色有些发青的说着:“既然你这样急着搜我的院子,今个儿便让你仔细瞧瞧。” “那就多谢婆母体恤儿媳。”不管顾老太太说着什么,她都照单全收。 顾老太太心里就算再怎么不喜,对于她这样恭维,也不好在说什么 ,只冷哼了一声,脸色上仍旧不好看。 “可得搜的仔细一些,莫要让人觉着你们是婆母的人,便不尽心徇私舞弊。”黄云祁瞧着众人四散开似是要开始搜查,便急忙交代了一句。 顾老太太脸色本就不好看,在听了她这话,呕的差点没吐出一口血。 其余女史嬷嬷瞧了一眼顾老太太,见她并未说话,不管是当真打起精神还是单纯只是为了应付黄云祁,瞧着动作上比方才要认真了几分。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顾老太太瞧着那些人回来,还来不及高兴,便瞧着为首的一个女史手里捧着的赫然是一个白色布娃娃,上头渣男了绣花针,脸色立马变了。 “老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窦映秋也没想到这东西竟是能在顾老太太院子里寻出来,还不等顾老太太开口,便率先询问出声。 “这东西竟是在婆母院子里搜出来,难免会叫人多心。”黄云祁也乐的凑上前说着。  “是你做的是不是?”顾老太太撂下脸色,指着黄云祁说着。 “今个儿本就是婆母寻着那道士进的府里,又这样匆匆忙忙来搜着妾身的院子,莫要说妾身不会掐 算,便就是妾身提前知晓了消息,又如何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把东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藏到婆母的院子。”面对顾老太太的责问,黄云祁是半点不肯承认下来。 “这件事若非是你所为,你又怎么会这样紧咬不放,一定要让人搜我的院子。”今个儿的事若是能尽数推卸到黄云祁身上,总比被旁人说着她残害自己亲孙子来的好。 若是顾修远回来知晓这桩事,还不一定要过来如何与她说,若是在因此叫他们母子二人分了心,那才实在是冤枉。 “妾身这几日一直住在黄府内,莫说不曾留在府里,就是在府上住着,婆母的院子,又岂是妾身能够随意插手的地方。” 顾老太太院子里用着的女史嬷嬷,都是她信得过的人,眼下硬是把这桩事推卸在黄云祁身上,也不过是为了撇干净自己罢了。 黄云祁这几日确实不曾在府里住,现下又才刚刚回来,就算顾老太太想要把这桩事推卸在她头上也是不能的,窦映秋瞧着顾老太太时,眼中神情逐渐变得怀疑起来,紧紧抿着嘴,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妾身自知自己身份低微,入不得老夫人眼,可妾身肚 子里的孩子却是顾郎的血脉,老夫人的亲孙儿,老夫人怎能这样狠心谋害。” “我得亲孙儿,我如何会谋害。”顾老太太被气得恨不得头顶冒烟。 窦映秋跪在地上,朝着顾老太太磕了两个头,满脸真切的说着:“妾身只求老夫人瞧着顾郎的薄面,对妾身的孩子网开一面。” “我若是不想让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又何至于用这样的手段,一碗红花灌下去也就罢了。”顾老太太只觉着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是解释不清这件事。 黄云祁在一旁也乐的看她们二人狗咬狗一嘴的毛,今个儿就算顾老太太说出花来,怕是窦映秋也没法子在与她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 日后只需要有风吹草动,便会怀疑是顾老太太动的手,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去,总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最终开花结果。 “今个儿的事,或许窦姑娘并不会完全相信是老夫人所为。”回去路上,翠竹有些不放心的说着。窦映秋并不愚蠢,这件事只要略微琢磨琢磨,便能想清楚。 今个儿也只是她一时被蒙了心,加之又是亲眼瞧见那东西被女史从顾老太太院子里挖 出来,实在没法子说服自己这桩事与顾老太太毫无关系。 “无妨,原本我也没想着能凭着这一桩事,便让她们二人彻底离了心。 只要种下丁点怀疑的种子,日后总会扎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到那时候也不知她们二人谁能棋高一着。”黄云祁说着,倒是越发觉着有些迫不及待等着看那一日的到来。 越过,窦映秋和顾老太太的糟心事不谈,翠竹反而说起旁的事来:“今个儿是腊八节了,再过些日子便到了年关,大娘子想吃什么,回去奴婢让小厨房备下。” “炖一些腊八粥,你们都分一些。 到底是这个节气了,都喝点暖暖身子,另外在让小厨房做些蟹黄包,配上两碟子小菜便足够了。”这几日她没有多少胃口,若是做的多了也是浪费。 “小厨房做的蟹黄包最是好吃不过了,但吃多了也难免会让人觉着腻腻的不舒坦,配上两碟子爽口小菜,倒也还能解解腻,叫大娘子多吃上一些。”翠竹笑着与她说笑了几句,说话功夫便到了流霜阁。 “东西可是在老夫人房里搜出来了吗?”才刚进了屋里,于雁便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问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许进门 “找到了,也多亏了你藏的地方好,倒是叫人没有多费力气便寻了出来。”黄云祁有些控制不住的笑起来。 自从黄云祁知道顾老太太派人过来搜过自己的院子后,便叫了院子里信得过的人,秘密搜查了一遍,这才在院子里把那东西寻出来,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趁着顾老太太叫自己过去回话的功夫,叫于雁偷偷把东西还了回去。 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虽然她不知道顾老太太此举是因着什么,但现下东西是从她自己院子里搜查出来的,这口黑锅怕是她不愿背也得背着了。 于雁就是怕到时候搜查的人是顾老太太院子里的奴才,寻到了东西偷偷摸摸藏起来,这才把东西藏在了院子里,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料想她们也不敢在做什么偷天换日的动作。  另一头,窦映秋瞧着顾老太太叫人拿着棍棒把那道士打出府里后,也跟着一并离开。  丁月瞧着她一路只紧紧皱着眉,并未开口说上半句话,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姑娘若是心里不痛快,千万别憋在心里,只管说出来。” “那东西怎么会在老夫人院子里搜出来?”回了屋,窦映秋这才开口把 心里的疑惑询问出来。 “会不会是大娘子那头的人做的,为着陷害老夫人?”除了这个法子之外,丁月在想不出旁的可能性。毕竟,窦映秋虽说不是正头娘子,可肚子里怀着的确确实实是侯府头一胎,理应尊贵无比,顾老太太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做出这样的事。 “咱们是趁着大娘子不在府里,又瞧着老太太叫人去搜流霜阁,趁机收买了个女史,这才趁此机会偷偷把东西埋在她们院子里,今个儿黄氏才回来,这么短的时日又怎么可能会察觉出这桩事,又及时的把东西挖出来挪到了老夫人院子里去。” 虽然窦映秋心里有些不愿相信是顾老太太所为,可不管怎么说都觉着黄云祁没法子在这么短的功夫里把东西挪到顾老太太的院子里并且不露出丝毫风声出去。 “姑娘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世子爷的孩子,侯府的血脉,老夫人的亲孙儿,老夫人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想必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丁月到底还是顾府的奴才,现下也只能替顾府说话,劝着窦映秋,另一方面也是当真不希望窦映秋与顾老太太二人起了争执。 毕竟窦映秋身份实在是太过低下,从前有顾 修远宠着护着倒也还好,现如今顾修远整日见不到人影,唯有与顾老太太走的亲近一些,在府里才能好过下去,也算是有了庇佑。  若黄云祁因着今个儿的事,与顾老太太之间生了嫌隙撕破脸皮,怕是日后在府里的日子更加艰难。 “顾郎呢?还没回来吗?”窦映秋没有旁的法子,现下唯一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顾修远一人。  丁月摇摇头,似是有些犹豫的说着:“这两日一直不曾见着世子爷回来。” 窦映秋搭在扶手上的手逐渐收拢,脸上也似是墨水一般阴沉下去。 竖日一早,流霜阁内,于雁风风火火的跑进屋内,来不及喘口气便说着:“外头……外头来了个女子,吵着闹着要寻世子爷,说是世子爷答应给她赎身,现下正在门口闹着呢!”  “勾栏里头的女子?”翠竹有些吃惊。 “瞧着那模样许是勾栏里头的。”于雁小脑袋连连点着。 “世子爷一向最是不喜去那种地方,现下怎么会去,许是那女子胡言乱语也未可知。”翠竹似是生怕黄云祁生气误会,一边瞧着她的脸色一边急忙解释着。 现下府里不仅有姨娘侍妾,更是有一个怀着身孕,就算 当真去了勾栏里头坐着女子,于她来说也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黄云祁自然不会为着这点子小事生气动怒,毕竟顾修远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既然有人寻上门了,总不好不见。 窦姑娘现下管着府上的中馈,寻个人把消息递过去就是了,咱们何必出头去做这个恶人。” 若是说府里现下谁最怕动气,也唯有窦映秋一人。毕竟是双身子的人,胎气又并不稳固,瞧着那女子若一时气恼有个什么闪失,也是未可知的。 窦映秋得了消息时,立马拍桌站起身子,脸上满是气恼的摸样。 “姑娘现下万万不能动气,不若奴婢寻两个奴才把她赶走也就是了。”丁月生怕她被气坏连忙说着。 “今个儿你能把她赶走,日后总不能次次都把她赶走。 我到要瞧瞧,究竟是哪个不要脸面的窑姐儿竟公然寻上门来。”窦映秋原本就因着顾修远不回来而心里堵着一口气,现下听了这个消息,哪里还能忍得住,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往出走去。 “青天白日的,竟是这样不要脸,一个窑姐儿竟也能寻上门来,逼着旁人抬你进府。  纵使你不要脸 ,我们侯府可丢不起这个人。”窦映秋才刚刚走至府邸门口,瞧见那女子鬓角处垂下一绺碎发,整个人显得弱柳扶风般,心里越发厌恶起来。 “我之前便听说,府里一直由着以为侍妾主持中馈,想必这位就是窦姑娘吧?”女子说着直接跪在地上,手上捏着帕子掩着脸小声哭了起来,半晌才抽噎的说出声:“顾郎之前与我是真心相爱,我自知自己出身不好,我愿意不求名分,只求姑娘同意我进府,时时陪伴在顾郎身边,便无怨无悔。” “你一个勾栏窑姐儿竟还妄想进我们侯府,当真是痴人说梦。 我绝不会让你踏进府里半步,顾郎向来洁身自好,绝不会踏进勾栏瓦舍半步。 我瞧着你分明是趁机想要污蔑顾郎,以此进了我们侯府。”窦映秋被听见气的,浑身都有些发抖,指着她的鼻子便混骂着,全然忘了自己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罢了,并没有资格点头同意旁人进府的事。 偏偏那女子似是也不知晓这种事一般,默契的闭口不提,反而把自己姿态放的极低,只苦苦哀求窦映秋,把自己完全塑造成了一个柔弱可怜的苦命人,而窦映秋反而成了那尖酸刻薄之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动了胎气 “姑娘!”丁月瞧见窦映秋双手捧着肚子,脸上一副痛苦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着人,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而方才那女子,也趁着这个机会悄悄逃离现场,在众人回过神来后,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快!你们两个去扶着姑娘回去,我去寻着老夫人请郎中过来瞧瞧。”丁月脸上满是焦急的吩咐着。 窦映秋因着之前身子不适,顾老太太就没有旁人去寻着外头正经郎中过来给她瞧着,现下瞧着她被气成这幅模样,想来许是动了胎气,丁月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走的越发虎虎生风起来,更是半点不敢耽搁。 “呦!这不是丁月姐姐吗?瞧着这样着急,这是要去哪啊?”白兰原本是听着消息,想着过来看一看窦映秋笑话的,只是没想到反倒是瞧见了她被气成这幅模样,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拐角处走出来,径直拦在她前头,一副似是要和她闲话家常的模样。 丁月从前在前院顾修远身旁伺候时,便就养成了这幅高傲性子,不把府里所有人放在眼里,后来虽然被指了去伺候窦映秋,但因着那位也是得顾修远喜爱,性子上倒也没有多少收敛。 因此府里上 上下下所有奴才,或多或少都是与她有些仇怨的,眼瞧着她这头落得这样下场,嘴上不说心里也都是想着要看笑话。 “还不赶紧滚开,我也是你能拦着的吗?”丁月满脸怒气的朝着她训斥。 “丁月姐姐还以为自己是在世子爷跟前伺候的女史吗? 如今的身份怕是连着我都不如,又有什么身份来训斥我?”白兰心里对窦映秋房里的人皆是有怨气的,从前她依仗着顾修远的宠爱,便明里暗里的叫府里奴才打压虐待她们,现下若非是她,翠梅也不会被打了板子,以至于现下还躺在榻上下不了地,府里的那些个奴才为了巴结讨好她们,也是跟着一味作践她们。 白兰为了浆洗衣裳,没有热水只能用冷水,手上早就生了冻疮,现下陇在单薄的袖子里死死捏着,即便站在冷风口冻得浑身微微发抖,也仍旧不肯挪动脚步让开路。 “你我不过同为奴才罢了,我们姑娘可是管着府上的中馈,我又是世子爷身旁的女史,虽然现下在姑娘身旁伺候,可也正是证明世子爷对姑娘的宠爱。 你若是在不赶紧滚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丁月心里不仅是存着怒气,更是急得不行。  白 兰听着这话,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先是冷笑了两声而后才继续说道:“窦姑娘只不过是个通房侍妾罢了,现下世子爷怕是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怕也唯有你还这样痴傻的觉着,世子爷仍旧宠着她。” “主子之间的事,何须由你这样说嘴。”丁月心里有些着急,见她不肯闪开,也只能上山去推搡着她。 白兰也不是吃素的,这些日子的作践和怒气累计在一起,直接和丁月二人大打出手起来。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个规矩了。 若是让旁人瞧见,也不怕被笑话。”于雁过来碰巧瞧见她们二人如同市井泼妇一般,脸上神色瞬间落了下来。 “是白兰出言挑衅,拦着我不许我过去。”丁月瞧着于雁,面上也同样没有半点恭敬,略微仰着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反观白兰瞧着于雁,脸上立马挂上笑容,扯着嘴角似是热络的说着:“我许久不曾见着丁月姐姐了,想着今个儿碰见便与她闲话几句,谁知道她这样容不下我,辱骂我不算竟还想着动手打我。” “丁月你与白兰同为女史,她是姨娘身旁的女史,而你则不过是同房身旁的女史 罢了,如何能对白兰动手?”于雁这次露面过来,本着就是想要和稀泥,若是只叫白兰一个人出面,这台戏便就不太好看了。 丁月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和怨气,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憋着嘴好一会儿才瞧着她说着:“我不只是姑娘身旁的女史,更是世子爷身旁的女史,就算白兰是姨娘身旁的女史又如何? 况且,我家姑娘肚子里还怀着身孕,自然是万分尊贵,现下姑娘腹疼不止,她竟还一味地拦着我不许我过去,若是姑娘有个什么闪失,她这条小命怕是担待不起吧?” 于雁听着这话,眼眸子似是闪过几许光亮,扯着嘴角说道:“既是有缘由,那把事情说开了也就罢了。”随即又朝着白兰招手:“你没听见是窦姑娘身子不适吗?还不快些过来,若是误了丁月的事,怕是扒了你的皮都不能解气。” 瞧着丁月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白兰似是有些不甘心的说着:“于雁姐姐何必拦着我,她们主仆这样过分,何不如在叫我拦着她一会儿。 若是能叫窦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掉了才解气呢!” “瞧着她那副着急的模样,想来定是窦姑娘那头出了什么岔子,若是咱们在 继续耽搁下去,万一当真有什么闪失,咱们可担待不起这个罪名。 还不若,赶紧把人打发走,到时候那位是死是活与咱们再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不是?”于雁瞧着她说的一派轻松。 “姐姐说的是,只是丁月这样狗仗人势,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若不是大娘子叫人送了金疮药过去,怕是我家姨娘挺不到现下这个时候,现如今窦姑娘连着府上的洗衣房也不许浆洗我们院子里的衣裳,厨房那头更是只寻着一些残羹冷饭送过来,不过是依仗着世子爷的宠爱和搭理府上中馈,便这样欺辱人。” 白兰好不容易瞧见于雁,可不是要拉着人好好倒一倒苦水。 也希望能够借着她的嘴巴,把这桩事传到大娘子耳朵里,毕竟现如今在府里,她们唯一所能仰仗的也唯有窦映秋一人。 “窦姑娘现下正怀着身孕,自然是尊贵无比的。 若是没了这个孩子,世子爷又整日不回来,怕是日后她在想着要兴风作浪也是不能了,届时只怕是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于雁说着,瞧了白兰一眼,立马笑起来:“瞧我这人嘴上没守没管的,竟说着什么浑话,你也早些回去伺候翠姨娘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产 白兰张了张嘴似是还想在说些什么,只是瞧着人已经转身离开,要说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半晌才重新吞咽下去。 丁月径直朝着顾老太太院子快步走过去,只是才到门口,便被女史拦了下来。 卫嬷嬷瞧见她面上似是有些焦急,脸上带了几分疑惑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这样火急火燎的?” 丁月急急的说着:“是窦姑娘突然腹疼不止,还求嬷嬷进去通禀一声,好叫人出去寻个郎中回来给姑娘瞧瞧。” “你先回去伺候窦姑娘吧!我这就进去禀报。”卫嬷嬷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进了屋。 顾老太太在听完卫嬷嬷转述的话后,脸色立马落了下去,蹙着眉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觉着她是当真身子不适吗?”也不怪顾老太太现下怀疑,实在是窦映秋这几日时不时的就要闹上这么一出,若是以往不过是寻个郎中过来瞧瞧倒也无妨,只是眼下府里早已经外强中干,她哪里还能舍得请郎中花上这些许的银子,若是她当真身子不适便也罢了,就怕窦映秋拿着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故意闹着。 “这样的事,老奴想窦姑娘应当不会随意开玩笑 。 老奴瞧着丁月的焦急似是并不像作伪,想来是当真不适吧!” 今个儿府邸门口被花街柳巷女子寻上门来的事,并不曾传到顾老太太院子里丁点风声,因此顾老太太这才会这样怀疑是不是窦映秋装出来的。 “你先叫人去外头寻个郎中回来给她瞧瞧,也免得叫旁人说咱们心狠,连着个郎中都不肯请回来给她瞧。”顾老太太单手撑着额头,面上有些不悦。 卫嬷嬷吩咐了人后,便返回身子上前站在顾老太太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低声劝着:“老夫人身子骨不好,断不能与她们这样操心。” “府里现下没有一个省心的。 远儿又不知道跑到哪鬼混去了,怕是又连着两日不曾回来了。”府里还有个黄云祁日日碍她的眼,瞧着一眼便觉着堵得慌,现下连着窦映秋都一并不让人省心起来。 “若是老夫人实在不放心,不若一会儿等着郎中过来了,老夫人也一同过去瞧瞧,便可知晓窦姑娘这胎稳不稳固,还需不需要每日喝着安胎药补身子。” “嗯,且先等一会儿吧!料想她身子也没有那样金贵。”顾老太太闭着眼睛,从鼻子里哼出声。 “老夫人说的是。” “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约摸能有一刻钟的功夫,女史满脸焦急的一边快步跑进来一边嚷着。 “糊涂东西,老夫人跟前也这样没规矩,我瞧你是皮子紧了。”卫嬷嬷连忙出声呵斥。  女史瞥了一眼顾老太太,连忙跪在地上解释着:“老夫人饶命,是窦姑娘那不好了,现下见了红,郎中说怕是这胎保不住了。” “怎么突然就见了红,她这一胎不是向来稳固吗?”顾老太太也连忙坐起身子,阴沉着脸色问着。 “奴婢也不知,只是……只是听着,似乎是今个儿被什么人给气着了,这才动了胎气。”女史的头快要被摇成了拨浪鼓。 “老夫人慢些。”卫嬷嬷快步跟在顾老太太身旁,小心搀扶着,嘴上仍旧不忘叮嘱。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见了红?是不是你们这些小蹄子伺候不精心?”顾老太太满脸怒气的进屋,先是扫了一圈,见屋内只是平日里伺候的那些个女史,地中央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郎中,有些控制不住的训斥。 “老夫人息怒,奴婢们伺候不敢不精心。”女史们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一个个寒蝉若禁的 模样。 “既是如此,又怎么会好端端的见了红?” “回禀老夫人,这位娘子瞧着脉象心浮气躁,必定是思绪太过急躁,这才动了胎气,引发的小产。” “不知郎中可有办法保住她这一胎?”顾老太太心里存了些许期望。 郎中摇了摇头,满是惋惜的说着:“迟了些,现下怕是华佗在世也没法子保住她这一胎,一会儿在下开一副堕胎药叫娘子服下,还是尽早把死胎排出身体,也免得时日久了危及生命。”  顾老太太听着这话,只是抿紧了嘴巴并未出声,脸色却越发冷了几分。 “窦映秋今个儿是如何动了气。”顾老太太撇着那些奴才。 丁月把今个儿发生的事尽数与顾老太太说了一遍后,瞧着她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 “妾身的孩子!”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内室传出一道女子颇为伤怀的声音。 现下窦映秋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没了,又与府里旁的人没有关系,顾老太太怨不得旁人,尽管心里对窦映秋小产没保住这个孩子而伤心。 “老夫人莫要太过伤心,免得伤了自己的身子。”卫嬷嬷在一旁小心提 醒劝着。 顾老太太说着:“虽说只是个庶出,但倒也可惜了。” “世子爷还年轻,日后必定不会发愁子嗣的事,老夫人倒也无需担忧这样早。” 窦映秋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现下就算是平平安安产下孩子,也不过只是个庶出罢了,身份上如同她这个生母一般上不得台面。 现下没能保住这个孩子,于顾老太太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喜事呢?日后若是能生下一位嫡出长子,那地位却要比二哥儿要高的多。 顾老太太自然也知道这样的道理,因此对于窦映秋这一胎没保住,只是嘴上说了几句惋惜的话罢了,不曾当真往心里去。 “老夫人那知道我没了孩子,有没有替我主持公道?”另一头,窦映秋清醒过来,连忙叫了丁月上前问着。 丁月连忙摇了摇头,说着:“老夫人也不知应当要处罚谁。” “那个贱人呢?我绝不会让她进府。”窦映秋恨得后槽牙都疼,手指紧紧收拢死死攥成拳头。 “那位姑娘,早就没了踪影,许是也知晓自己闯了祸,怕是不敢在登门过来了。”当时场面一团乱,谁还有功夫去寻着那么一个勾栏瓦舍出来的人。 第一百四十章 责打翠梅 “难不成我的孩子就白白没了不成?”窦映秋才不愿就这么哑巴吃黄连独自把这口怨气吞下肚。 “姑娘的孩子自然不会就这么白白没了的,只是……只是现下一时之间寻不到那位女子。”丁月说的有些委婉和紧张。 窦映秋说到底也只是府里的一个侍妾罢了,之前依仗着肚子里怀着孩子,顾老太太这才不得不高看她几眼,如今才多久的功夫,便把肚子里的孩子作没了,实在是叫人惋惜。 窦映秋闭着眼睛,死死攥着衣角,撑着身子便想要起身,却被丁月及时按着肩膀迫使她重新躺了下去。 “姑娘才没了孩子,身子正是弱的时候,现下更是不能这样糟践,可得仔细养着。 只要姑娘养好了身子,还怕日后在没有小主子吗?”丁月瞧着她止不住的劝着,生怕她一时冲动在做了什么让人不可挽回的事出来。 “之前大娘子送过来的补品,现下也是吃的差不多了,奴婢这就去让厨房做一些补身子的东西给姑娘送过来。” 这些日子,她们院子里的吃喝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就是她刚刚入府时,有顾修远宠爱那段日子,吃 的喝的也远不如这段时日。 许是富足的日子过得久了,反倒是让人忘了从前的清贫日子。以至于现下在厨房那口碰了一鼻子灰,心里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红着脸,怒气冲冲的瞪着厨房那小厮,愤声训斥道:“好你们个拜高踩低的狗奴才,眼瞧着我家姑娘没了孩子,便一味地作践。” “丁月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也想要依着丁月姑娘的话做一些好的东西过去叫窦姑娘补身子,只是府里的账本一向是在窦姑娘手里,公账上有多少余钱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从前是大娘子自己拿银子补贴了过来,这才顿顿都能做好的东西给姑娘送过去。 现如今大娘子不肯在拿银子过来贴补,窦姑娘若是想要吃什么,只管自己拿了银子贴补,我们一定仔细办妥这件事。” 丁月被说的脸上架不住一阵阵发热泛红,却又咬着下唇,满是倔强的模样。又狠狠瞪了那小厮一眼,气的剁了下脚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呸!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 不过是个侍妾罢了,真当自己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了。”那小厮对着丁月的背影,啐 了一口,满是不屑的说着。 “怎么了?”窦映秋听着动静,撩起眼皮子瞧了一眼,见着她脸上神色铁青,有些疑惑的问着。 “厨房的奴才实在是不懂规矩,奴婢过去想要让他们做点补身子的东西给姑娘送过来,谁承想竟是让咱们自己拿银子,若是没有银子,便只能与旁人一样吃着清粥咸菜。”丁月现下说起这件事来,仍旧被气的脸色通红。 “如今我才没了孩子,她们竟就这样怠慢了不成?”窦映秋狠狠拍了下床榻,言语之间尽是恨意。 “若不是白兰拦着奴婢,奴婢还能早一些过去老夫人那,或许姑娘就不会没了孩子。”丁月说的有些小心,生怕因此自己被怪罪。 “白兰?”窦映秋骤然听着这话,音调都略微拔高了些许,双眸瞪大了的瞧着她,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说着:“好啊,好她个翠梅,竟然心存歹毒,故意害了我的孩子。” “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丁月瞧着她起身下地,似是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人。 “既然那日的板子不曾让她学会规矩,今个儿咱们就过去在好好教教她规矩。” 无论是谁,只要害了她的孩子,她都不会放过。更何况翠梅,名义上是个姨娘,但实则并无任何宠爱,在府里也没有任何地位。 既然敢这样害她,想必早就已经做好了接收自己怒火的准备。 “窦姑娘。”门口两个女史略微行了一礼,便拦在门口不许人进去。 “狗奴才,连着我也敢拦着。”窦映秋瞥了丁月一眼,瞧着她上前狠狠打了两人巴掌,这才推门进去。 “你不过是个通房侍妾罢了,我可是府上姨娘,你竟然敢这样责打我院子里的女史。”对于外头的动静翠梅是听的一清二楚,虽然心里止不住的怨恨升腾起来,可奈何身子并未好,也挪动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人推门大步走进来。 “你就算是姨娘又能如何?世子爷可曾因着你是姨娘便多瞧过你一眼吗?”窦映秋被她方才的那番话给激怒,抿着唇上前,走近榻旁这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又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依仗着肚子里的那个孽种罢了。 现下你肚子里的那块肉没了,我瞧你日后在府里还能那样痛快吗?”翠梅忍着身上的 疼痛,双手略微撑起身子。 对于窦映秋,她早就心里存着些许怨恨了,眼下更是乐的瞧着她没了孩子。 若不提这个还好一些,眼下翠梅才刚刚提起,窦映秋心里的怨气便再也抑制不住蹭蹭冒出来,扬起巴掌便狠狠打了她两下:“你这样残害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敢打我?”翠梅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她,半晌才满含怨气出声。 “打你又如何?我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方能消解我心头怨恨。”许是结结实实打了她两巴掌,心里的气也跟着撒出去了些许,瞧着整个人也没有了方才那样疯癫的模样。 白兰整个人挡在榻前,似是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一般。 “你就不怕大娘子处罚你吗?”翠梅好一会儿才把黄云祁搬出来。 “她现下怕是自身都难保,你以为她还有功夫来顾着你吗?”对于黄云祁,窦映秋从来都没在意过,更加不曾放在心上。况且,现下她才刚刚没了孩子,就算是为着名声着想,顾老太太也绝不会坐视不理,任由着黄云祁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罢官 “你……”翠梅被她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对于你,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黄云祁护着你,不能把你发卖出去,日后在府里,我也绝不会让你有一天的好日子。”窦映秋咬着后槽牙,表情阴狠的说着。 翠梅听着这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胆怯的,闪烁着视线,身子不自觉的略微颤抖了下。 “你……你敢。”饶是如此情况,她还是不忘嘴硬,硬着头皮和她叫嚣着。 “我敢不敢,你只管等着瞧便是了。”窦映秋直起身子,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她身上盖着的棉被上说着:“翠梅姨娘如今火气这样大,怕是盖不得这样厚实的棉被,你们还不赶紧把东西收拾起来,明个儿送过来一床薄一些的也就是了,另外府里银钱短缺,理应从各个院子里节省,地笼也一并撤了吧!” “你这是想要冻死我?”翠梅忍不住开口喊着。 原本因着窦映秋的打压,她们这边日子就不好过,地笼里烧着的也只是一些最下等的木炭,若不是实在冷的厉害,屋子里都不会烧着。棉被也只这么一床厚实的,原本还指望着盖的厚实一些,忍一忍也就过 去了。 现下,窦映秋事情未免做的太绝了一些,连着棉被都被拿走,木炭也不许她们在用,可不就是变着法子的把人往死里逼吗? “姨娘这话说的可是严重了,相较于姨娘的歹毒心思,我可自叹不如。”窦映秋出了自己的怨气,便勾唇往出走。 “姨娘,咱们这个冬天可要怎么挨过去才好。”白兰寻了厚实一些的棉袄,替她还在身上取暖,只是棉袄如何能比得上棉被暖和。 “大娘子,你快去寻大娘子替咱们做主。 她就是在怎么厉害,也不能越过大娘子去。”翠梅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黄云祁身上,就算不能叫她烧着银碳,可也总不至于活生生被冻死在这屋里。 白兰方才也是太过着急一时之间乱了方寸,现下得了翠梅的提醒,应了一声便连忙快步往出走着。 只是还不等走出院子,便被两个婆子给拦了回去。 “你们这狗奴才,竟敢跑到我们姨娘院子撒野?”白兰眼瞧着自己闯不出去,便掐着腰骂着那两个婆子。 “窦姑娘也是为着姨娘着想,怕姨娘落下病根,特意吩咐奴婢们在这守着,不许姨娘和院子里的任何一个女史随意踏 出半步。 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赶快回去伺候你们姨娘,也免得叫我们姑娘担心不是?”两个婆子双手环胸,眼神轻蔑的看着她。 “我们家姨娘犯了什么错,竟是随意被禁足在院子里?”白兰气不过,直接和她们二人吵嚷起来。 “白兰姑娘这话如何说起,我们姑娘也不过是担忧姨娘,一心为着姨娘着想,怎么到了白兰姑娘嘴里,便成了这样歹毒之人了?”两个婆子嗤笑了声,随意应付着她。 白兰眼瞧着自己硬闯是闯不出去的,俩人把院子门口堵的死死的,就是连只苍蝇怕是都飞不出去,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先回去。 “窦姑娘这一胎没了,瞧她日后还怎么张扬。”翠竹想起这件事脸上的笑意便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只要有顾修远的宠爱,日后还愁没有孩子吗?”黄云祁说着瞧了翠竹一眼,见她收起笑脸,心里这才略微满意几分:“不过她这样心性的人,这一胎没了也好,若是当真生下来,还不一定要被她教导的如何怨毒呢!” 黄云祁难得的和翠竹一同说着旁人的坏话,于雁在一旁听的抿唇偷笑。 翠竹收敛起几分脸上的笑意, 正色的说着:“府里最不缺的便就是那些嫉妒怨恨的人,只要窦姑娘的性子不改,就算日后在有了身孕,也仍旧防不住那些人的手段,怕是同样会是今日的结局。” 对于今个儿勾栏瓦舍里的女子寻上门来找顾修远的事,也不知怎么的就忽然传到了官家耳朵里,气的他直接把手里的茶碗狠狠摔了出去,撞击在门板上最终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的碎片。 “官家息怒,许是顾世子一时贪新鲜,这才走错了路罢了。”盛京之中这般留连花街柳巷的人倒也不少,其中王孙贵胄更是不在少数,可也只有顾修远一人被跟众目睽睽之下寻到府上去闹,并且还传到了官家耳朵里。 现下他已经不仅仅是能用倒霉便能解释的了的,既然前脚才发生了这件事,后脚便紧跟着传到了官家耳朵里,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他,并且已经是开始对他下手了。 不然这样小的一桩事,又怎么可能会被递到官家跟前,闲言碎语更是传进官家耳朵里。 官家日理万机,莫说顾修远现下只是个连上朝都不需要上的微末小官,便就是那些个阁老大臣,官家都没那个闲工夫去特意留意他们的生 活,又何况只是个小小的顾修远。 “老侯爷竟是生了这么一个混账。”官家被气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止如此,奴才还听说,顾世子是赌坊的常客,为人豪爽,打点那些个赌坊的伙计,从不多加考虑。” 另一个大臣偷偷抬眼瞧了官家一眼,颇有些添油加醋的说着。 “好啊,朝中大臣不许赌博不许沾染花街柳巷的恶习,他竟是一样都不曾落下。”官家被气得笑了出来,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说道:“既这样顽劣不堪,倒也不能在继续担任朝中官职。” 听着官家这般说,几人脸上一喜,连忙应了一声。 那些人手脚倒也快,几乎这头官家才下了旨意,下了朝便已经带着人去了顾府传旨。 顾老太太接过圣旨后,脸色惨白的厉害,身子也颤颤巍巍的似是支撑不住一般,若非有卫嬷嬷在一旁撑着她的身子,怕是早就瘫倒在地上了。 “快,快去把远儿给我绑回来。”原本顾老太太只觉着这些恶习倒也没什么,虽说心里不愿让他在赌,可到底是自己生出来的,若能寻着人去给她擦屁股,倒也不曾多想,谁知道竟是突然来了个塌天大祸。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团乱 底下奴才听了顾老太太的话,忙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出跑着。 “老夫人也莫要太过伤心了,仔细自己的身子。”卫嬷嬷忙不迭的劝着。 顾老太太似是丝毫没听见卫嬷嬷的劝阻一般,环视一周瞥见身后站着的窦映秋,三步并作两步的便朝着她冲了过去,才刚刚站稳在她跟前,高举着手掌便要朝着人打过去,嘴上恶毒的说着:“都是你,丧门星。若不是你,我们顾府又何至于此。” “婆母这话从何说起?”黄云祁略微侧过身子,手上用力抓着她的手掌,这才没有叫她的巴掌落下来。 “大娘子你还不快些放开老夫人,莫不是还想要打老夫人不成?”卫嬷嬷瞪着眼睛看着她,脸上明显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黄云祁瞥了她们主仆二人一眼,露出抹冷笑,这才松开手:“我又不曾出去整夜的赌,更不曾被哪个花街柳巷的女子缠上,继而寻到府上来,婆母说顾府因我才成了这般模样,我实在是冤的紧。” “自你进门开始,远儿便去了战场,直至现下才回来,如今远儿的官职也被罢了,若不是你又怎么会弄出这些事情出来。 你这个丧门星,我们顾府在 也容不得你,我一定要让远儿休了你。”顾老太太被气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休妻?不知我犯了七出的哪一条?”饶是顾老太太被气成了这幅模样,黄云祁面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不孝敬公婆是为第一,入府几年却一直不曾有孕是为二。” “晨昏定省,儿媳可是一起都不曾落下过,若是婆母仍旧要说儿媳不孝敬,儿媳也没法子。 至于不曾有孕,若是儿媳一人便能生出子嗣来,必定是要叫婆母高兴的。”眼瞧着顾老太太脸色逐渐阴沉下去,黄云祁心情极好的勾着嘴角,继续说道:“现如今顾府早已经惹了官家厌恶,也不知今个儿婆母这样欺辱自己儿媳的事传出去,万一传到官家耳朵里,会不会在引起什么轩然大怒?” 不等顾老太太开口反驳,便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瞧我这记性,官家才刚刚罢免了世子的官职,虽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官位,但眼下就算官家盛怒,一时之间倒也还当真在寻不到什么可以用来处罚婆母与世子的手段,总不能因着这点子小事便流放世子吧?”最后流放两个字被她咬的极重。 窦映秋原本瞧着 顾府突然的变故,显得有些呆愣,最后似是被流放两个字给吓到了一般,脸色瞬间惨白下去,整个人似是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摇头说着:“不,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流放呢?” “休要胡言乱语。”顾老太太觉着颇为晦气,瞪了她一眼,连声斥责。 “妾身不过是一届妇人,倒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是这样的例子,倒也不是不曾有过。”顾老太太心里越是烦乱,她便越是要继续说着。 “现下世子被罢了官,也不知日后府里又要用何来支撑。”黄云祁言语之间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顾府衰败,于你又有什么好处?”顾老太太看着她,恨不得双眼冒火。 “于妾身来说自然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只是现下的情况也并非是妾身所能决定。” 这头,黄云祁还没说完,女史还不曾走近,便心急的直嚷着:“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狗奴才,还不赶紧放开。”顾修远许是连日的赌,不曾休息好,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在没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模样,取而代之的则是萎靡不振,与市井之中那些个沉迷赌博的人一般。 “ 逆子!还不赶紧跪下。”顾老太太只觉着被气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着。 “母亲若是急着寻儿子回来有什么急事,也不至于叫那些个奴才这样,反而让儿子在众人面前好没脸面。”顾修远听话的跪在地上,声音不大不小的抱怨着。 底下奴才寻着他时,他正在兴头上,虽然心里不满想要抱怨,在瞧着顾老太太的这幅模样,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给咽了下去,换了旁的话说出来。 “脸面?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值得丢的?”顾老太太气的恨不得叫人拿着棍棒好好打他一顿才好,环视一圈瞧着院子里并没有任何东西,也只能上前攥着拳头,一下一下捶打在他身上。 顾修远是练过武功的,虽然武功并不高只是一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但面对顾老太太打下来的拳头,也只觉着如隔靴搔痒般,并没有丝毫疼痛。 半晌,顾老太太打的累了,这才停下手,瞧着他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官家才下了圣旨,罢免你的官位。” “什么?”顾修远眼珠子转动,似是有些不相信。“官家怎么会罢免我的官?” “还不是你自己做下的好事,若不是你沉迷赌博 ,又叫花街柳巷的女子寻上门来,闹得沸沸扬扬,官家又怎么会罢免你的官?”顾老太太被气得大口大口喘了一会儿。 “云祁,你我夫妻一场,你父亲一定会有办法帮我在官家跟前求求情的是不是?”顾修远站起身直接奔到了黄云祁年前,抓着她手臂,一边焦急的说着,一边来回摇晃着她的身子。 “世子爷快松开大娘子。”于雁和翠竹二人见状,连忙上前劝着。 “我兄长与父亲之前因着替世子爷求情已经被官家恼怒,在官家跟前哪里还有他们说话的余地。”黄云祁好不容易抽出自己的手臂,向后退了两步,似是生怕他在发疯似的冲上来,眼中满是警惕的瞪着他。 “你父亲总会有办法的,难不成还要这样眼睁睁的瞧着我被罢官免职不成?”顾修远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发疯似的朝着她喊着。 “世子爷未免太过高抬我父亲了。 官家的心思,又岂是旁人随意可以更改的?”黄云祁嗤笑了一声,冷眼瞧着他。 现下知道着急了,当初又想什么了。 官家明令禁止在朝官员出入赌坊和花街柳巷,偏偏他两样全占了,也难怪官家会这样震怒。 第一百四十三章 落魄开始 既然他已经落到了现下这个地步,索性也不在继续装下去,露出一直藏着的真面目:“我被罢官免职,你也一样讨不到什么好处,我若是有个什么得罪官家的地方,作为亲家的黄府,你以为能独善其身吗?” “虽是不能独善其身,可最先遭殃的也还是顾府。”黄云祁听着他这话,一颗心似是被人紧紧握着一般,悄悄吐出两口浊气,才继续说道:“若是世子爷不想侯府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妾身相信世子爷必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就算他想要做什么,凭着他现下的身份,怕是众人也不会随了他的心愿。 “从前我怎么没瞧出你竟是这样伶牙俐齿。”顾修远也懒得和她装,朝着人又逼近了几步,彻底撕破脸皮的说着。 “妾身从前也不知世子爷竟还有这样的一面。”黄云祁略微仰着头,直接对视着她,丝毫没有畏惧的模样。 窦映秋一颗心早就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瞧见顾修远回来,也不管眼下这个时机是不是时候,便凑到他身旁,眼圈泛红的看着她。 “你倒是好的很。”顾修远捏紧了拳头,一时之间竟也拿着她没有半点法 子。 “妾身身子骨不好,不便久站,便先行告退。”黄云祁朝着顾老太太和顾修远略微福了福身子,直接转身离开。 “顾郎!”窦映秋抓着顾修远的衣袖,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顾老太太瞧着她这幅模样,只觉着脑子越发的疼了:“远儿!” “母亲。”顾修远回过神,垂头弓着身子朝顾老太太行了一礼。 “随我进来。” “顾郎!”窦映秋有些不愿放手,拉着他眼巴巴的瞧着。 “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在过去看你。”顾修远压着心里的烦躁,罕见的柔声劝哄了两句。 对于窦映秋已经小产的事并不知晓,现下也还只以为她怀着身孕,这才压着性子劝哄着她。 “还不跪下,你如今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对得起列祖列宗。” 顾修远才刚刚迈进屋里,便听着里头传出来的这一声呵斥。 顾老太太还从未对他这样疾言厉色过,可见今个儿发生的这些事,当真把她给气坏了。 “儿子也是受人哄骗,这才会做出这样错事,母亲一定要帮衬儿子想想法子。”顾修远丝毫没有犹豫的跪在地上,立马出声哀求。 “我一个 妇道人家,如何能帮衬你想法子?”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之前顾修远被带去顺天府时,为着救他出来,她已经厚着脸皮去寻了那些个从前与老侯爷相交甚好的大臣,只是全无一例外的都闭门羹,现下她比顾修远还要着急,却又实在是没有法子。 顾修远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着:“对,父亲从前乐善好施,与朝中不少大臣都相交谌笃,若是母亲能挨个儿拜访,想必他们就算是看在父亲的份上,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以为你被带去顺天府时,我没有去求他们吗? 他们一个个都称病,我连着面都不曾见到,如今你落败,更是被官家亲自下旨罢官免职,怕是他们现下更加不会见我了。” “他们从前受了父亲多少恩惠,现下竟是这样翻脸不认人,实在是小人行径。”顾修远被气得脸色发白,不管不顾的浑骂着。 顾老太太心里也同样埋怨那些人见死不救,全然不顾多年情分,现下更是眼睁睁的瞧着她们孤儿寡母的受尽磨难。 “你做什么不好,偏偏沾染上这样恶习,你难不成不知当今官家最是厌恶这种事,现下不仅 你被罢官免职,连着窦映秋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并没有保住。”顾老太太说着又忍不住心里的怒气,冲到他身旁抬起头便一下一下打在人身上。 “母亲说什么?秋娘的孩子没了?怎么没有人来禀报,那些个奴才是干什么吃的。”顾修远脸色阴沉着,显然没想到会弄成现如今这个局面。 况且,窦映秋在府里又有顾老太太护着,理应不会有任何闪失才是。 “窦映秋小产时,你人怕是还在赌坊里奋力赌着,府里奴才连你人都寻不到,又要如何与你说?”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心里还是堵的慌,恨不得立马给他打醒才好:“若不是你出去花眠柳宿,惹下这样的麻烦,你也不至于丢了官职,更加不会让府里失了一个孩子。” 虽说,窦映秋肚子里的孩子,顾老太太心里并不是十分喜欢,可到底还是府里头一个,更是她的亲孙子,眼下就这么没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的。 “母亲……这话是何意?”顾修远有些心虚,并不敢十分硬气的和她叫板。 “你在外头做的好事,都让人寻到府上来闹了,你现下竟还半点不知晓。” 顾老太太也是后来才 知晓的,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的瞧着窦映秋动了胎气,以至于最终没有保住孩子。 “是那个小贱人寻上门来,秋娘的孩子才没有保住?”顾修远脸上闪过一抹阴狠。 顾老太太并未说话,只是盯着他瞧了半晌,最终叹息了一声:“好在也只是一个庶出,如今没了也就没了,倒也不是多大的事。 只是日后,若是有了嫡出,你断不能在做出这样的事。” 窦映秋肚子里的孩子,在顾老太太心里,始终没有多重的分量。 “是,儿子知晓。”顾修远垂着头,悄悄捏进了拳头。 “你还是好好想想今个儿的事要怎么解决。”顾老太太只觉着浑身累的厉害,朝着人摆手,打发人离开。 顾修远从顾老太太处离开,径直回了自己房里,至于窦映秋那眼巴巴的等了半夜也不曾见着人过去。 “大娘子,如今咱们要如何才好?”明明顾府遭了这样的祸事,黄云祁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看的翠竹一副欲言又止,想要劝上两句,却又不知道应当如何劝着。 “怕什么,咱们过咱们自己的便好。”黄云祁笑意吟吟的看着她,还从未有哪一日像今天这样让她高兴。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变卖奴才 “大娘子与世子爷毕竟是成了婚,眼下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如今,顾府遭了难,大娘子怕也是难以独善其身。”翠竹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女子嫁了人,便把所有身家性命和荣辱都系在了夫家,像黄云祁这样唯盼着夫家不好的还是头一个。 “身家性命永远只系在自己一人身上,夫家好与不好与咱们都是没有太大干系。”黄云祁万分不同意翠竹的话,即便她嫁了人又如何,就算是赔上她自己的性命,也要把整个顾府都拉下水,这一次她拿自己的性命发誓,绝不会叫她们在舒舒坦坦的过完这一生。 于雁瞧着气氛有些紧张,似是不愿瞧着俩人这次吵嘴,随即转移话题的说着:“奴婢听闻,小侯爷这两日也要回来了。” “小侯爷?他不在盛京内吗?”黄云祁有些疑惑。 “大娘子不知,小侯爷前些日子被官家指派去了淮安赈.灾,奴婢今个儿出去听着外头人议论,说是这两日小侯爷便要回来了。” “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派了几波人过去赈.灾了吗?怎么又派了小侯爷过去?”这些日子,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倒也是着实不知外 头发生的这些个事。 “那些人办事不力,早就被官家治了罪,现下也就小侯爷最得官家的脸,最得他的信任,这才派了小侯爷过去。 才几日的功夫,便要回来了,想来这次回来,怕是又要得官家的赏赐。”翠竹满脸欣羡的说着。 你这是也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故而她们二人倒也无需多加打听便可知晓。 “赈.灾原就不是什么轻快活计,前头又有那些个不成器的大臣做例,这次官家特意指派他出去,这桩事只能办好绝不能出现丁点差错。”黄云祁说着视线逐渐缥缈起来,似是在想着旁的事。 “外人只觉着是小侯爷得官家信任,这才指派了这桩事。 眼下瞧着,这趟差事似也不是什么好事。”于雁忍不住有些唏嘘。 官家的事哪里是她们所能说嘴随意揣测的,眼下也不过是在自己院子里私下说嘴两句罢了。 “旁人的事倒也轮不到咱们操心,今个儿世子爷既已经寻了大娘子,怕是日后少不得还要寻着大娘子的麻烦。”翠竹有些担忧。 “外头什么动静?”屋里正说着话,院子里传出一阵吵闹声,黄云祁瞧了两人一眼,随口问着 。 “奴婢出去瞧瞧。”于雁忙起身往出走。 在回来时,脸上冷的似是快要凝出一层寒霜,不等她们二人开口询问,便说道:“是世子爷带了人过来,遣走了所有咱们院子里的其余奴才,说是府里没有多余的银钱养着那些个女史奴才,现下全都发卖出去。” 若只是发卖府里其余奴才也就罢了,偏偏才刚与黄云祁吵过,现下就带着人过来吵着嚷着发卖流霜阁内的奴才,实在是小人行径。 “霜儿还那么小,若是这次被发卖出去,怕是活不下去。”翠竹急忙跪在地上,满脸紧张的看着黄云祁求着:“还求大娘子救救霜儿。” 于雁看着黄云祁,虽说并未跟着一同跪下求着,但瞧着她时,眼中的哀求之意颇为明显,显然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出去瞧瞧吧!”黄云祁也有些于心不忍,霜儿是顾老太太之前为了堵住旁人的嘴,这才不得不指了个人过来伺候,但又不愿白白便宜了她,这才挑了个府里年纪最小的霜儿,如今过了年关也才将将六岁,许是之前时长吃不饱穿不暖,瞧着整个人瘦瘦小小的,明明已经五六岁的年纪,但瞧着也只有四岁的模 样。 走出房门,便瞧见那几个婆子抓着院子里的女史,霜儿便在其中,紧紧咬着下唇,眼眶发红,似是万分委屈,却又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到我流霜阁来撒野。”黄云祁板着脸,颇为恼怒的斥责。 “大娘子见谅,这是世子爷吩咐的,奴婢们也不敢不遵从。”婆子抽出功夫,朝着黄云祁应付了两句,便指挥着让其余女史带着人离开。 “这里是后院,我现下还是府上的主母,就算是世子爷吩咐的又如何? 男子不管后宅之事,难不成世子这些日子也一并忘到脑后去了不成?”黄云祁罕见的恼怒着。 众人互相瞧了瞧,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不赶紧把人带出去,难不成对世子爷的话也都不听了吗?”为首的婆子,瞧着其余几人明显有些动摇,连忙呵斥了声。 “住手!我流霜阁内岂容你们撒野。”眼瞧着几人想要往出走,连忙呵斥着。 于雁见状也是上前抢回了霜儿,把她护在自己身旁,满脸戒备的瞪着其余人。 “回去告诉世子爷,流霜阁内的奴才身契大半都在我手里,若是他执意叫你们 过来发卖了她们,别怪我不顾念夫妻情分。”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不要脸面的人,从前他至少还装一装,现下被罢官免职,身上又欠了这样多的银钱,反倒是连装都不肯在装了。 “大娘子当真要如此忤逆世子爷吗?”婆子看着她时,脸色有些难看。 “何为忤逆?今个儿我不过是护着自己院子里的奴才罢了。 世子爷不顾脸面,执意要捉拿我院子里的奴才出去发卖,我也是没有法子,只是事情传出去,怕是侯府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黄云祁百般阻拦,婆子不好强硬把人带走,再三衡量后,只能叫人先去回去秉了顾修远。 片刻功夫,顾修远气冲冲的过来,见着黄云祁还在院子里一副拦着的模样,越发气恼起来,呵斥道:“黄氏!你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若是没记错,妾身还是府里的主母,后宅之事便就是世子爷也不能随意插手的,更何况今个儿世子爷还偏偏叫人过来无缘无故发卖我流霜阁的奴才。”黄云祁说着略微向上抬了抬下巴,眼中尽是嘲讽:“若是世子爷不怕这桩事传出去,被人耻笑,那便叫人都拉出去发卖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破罐子破摔 翠竹听着这话,越发紧张的把霜儿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脸上满是紧张的瞧着几人。 “求大娘子救救奴婢。”其余奴才听着这话,连忙开口求着。 黄云祁抿了抿嘴,并未出声,她也不愿眼睁睁的瞧着平日里伺候自己的这些人,现下只是因着顾修远的一己私欲便尽数被发卖就去。 “大娘子……”翠竹有些不忍心,低声叫了一句,言语之间尽是哀求。 于雁也侧过头瞧着她,紧紧抿着唇,手指被攥的有些发白。 眼瞧着顾修远示意让把人带走,黄云祁连忙说着:“今个儿发卖了这些奴才倒也不打紧,只是这件事传到官家耳朵里,也不知官家会不会觉着,世子爷这是借着这桩事不满官家的旨意,借此打官家的脸。” 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添油加醋的在官家那说上一番,怕是顾修远就不单单只是被罢官免职这么简单了。 顾修远从未想过这些,现下被冷不丁的提起来,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瞧着她时,脸色也是越发阴沉。 “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我瞧着你分明是巴不得我侯府上下失了圣心 ,被官家一并怪罪下来才好。”顾修远似是觉着有些丢了脸,心里虽然对她的话隐约生出些惧意,偏偏现下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藏起心里的那点子惧意,故意做出这幅毫不在意的模样。 “世子爷误会妾身了。妾身也是一心为着顾府着想,毕竟府里也只有世子爷一个男子,若是官家当真震怒,流放了世子爷,妾身与婆母可如何是好。”黄云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的顾修远火气直接直冲脑门,想也没想的直接朝着人大步走过去,扬起手便想要朝着人打下去。 “妾身没想到,世子爷竟能沦落到打女人的地步。”黄云祁似是瞧着他被气的仍旧不够,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 顾修远扬起来的手指不禁蜷缩了下,整个人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就在黄云祁以为他要打过来时,却瞧见他一甩衣袖直接转身离开。 顾修远离开后,翠竹这才上前走到黄云祁身旁,脸上有些后怕的看着她,怯生生的叫着了句:“大娘子。” “没事。”黄云祁知道她这是担忧自己,朝着她安抚的笑了笑,随即把视线转到其余人身上随意安抚了两句,才打 发众人离开。 “奴婢多谢大娘子救命之恩。”霜儿跟着几人进了屋,瞧着黄云祁才刚刚坐下,便立马跪在地上,神色郑重的磕了个头。 “快起来吧!我虽然不愿瞧着你们被顾修远推进火坑,可你们到底是顾府的奴才,日后未必我能次次都如今日这般救了你们。”黄云祁对于霜儿这个孩子,心里也是颇为喜欢的。因着年岁小,做不了什么重活,便只安排她在小厨房跟在厨娘身旁学习,日后也算是有一技傍身,倒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不管日后如何,奴婢都感激大娘子今个儿的救命之恩,若是有能用的上奴婢的地方,奴婢必定万死不辞。”霜儿人虽然小,但聪慧异常,为人又勤快嘴巴甜,流霜阁内上上下下所有女史婆子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大家都真心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着,也正是因此今个儿在瞧见顾修远派了人过来,连着这样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心里对顾府和顾修远的怨念越发加深了。 “你有这份心便好了,若是当真想要报答大娘子,还是等你日后长大了再说吧!”翠竹听着她这番话明显被逗笑,瞧了黄云祁一 眼,在得了示意后,这才上前把人扶起来,柔声说着。 “今个儿你怕是也吓坏了,就不用在伺候了,先回去歇息着,明个儿在伺候也是无妨。”黄云祁极为大方的说着。 “奴婢没事,奴婢不用歇息。 瞧着快要到午时了,奴婢这就去帮衬李大娘子给大娘子准备午饭。”霜儿朝着她行了一礼,匆匆忙忙的跑出去。 “今个儿大娘子这样落了世子爷的面子,怕是世子爷不会放过大娘子。”屋内没了旁人,于雁这才出声。 “他今个儿这番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无耻,为着逼迫我,竟能想到这样无耻至极的法子出来。”黄云祁说着忍不住又咬紧了牙齿。 翠竹和于雁二人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又是她身边的一等女使,顾修远不敢直接动她们二人,反而打起了她院子里其余女使婆子的主意,更想着趁这次的机会让她被天下人耻笑议论。 “世子爷既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出来,怕是日后还不定会想出什么旁的法子来为难大娘子,大娘子也得自己多加小心一些才好。”于雁有些不敢想,若是今个儿当真叫顾修 远把流霜阁内的其余女使婆子都发卖出去,黄云祁日后要如何才好。 厨房那头一贯是听着顾修远和顾老太太的话,对她们流霜阁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若小厨房的厨娘被发卖出去,日后怕是连着一日三餐都要成为难题。 “左右他都只有这点手段了。”她还以为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结果只是这么丢人的法子。她简直越发觉着上一世被顾修远那样哄骗抛弃折磨,实在是她自己太过愚蠢,蠢笨如猪才会被这样蠢的人玩弄。 “大娘子?”翠竹瞧着人不知在想着什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黄云祁浅浅打了个哈欠,一边交代俩人一边起身朝着床榻走过去:“折腾一天,我有些累了,我先去睡一会儿。 等午饭好了,再叫我吧!” 对于顾修远被罢官免职的消息传的极快,整个盛京的人恨不得都知晓了,之前借了顾修远银子的人,许是生怕他们偿还不上,也都纷纷上门讨要。 从前或许还会有些许顾及,眼下瞧着他被罢官,整个顾府在官家那怕是都要被嫌弃了,故而来讨债的人,不自觉的腰板挺得直直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落井下石 轻车熟路的直奔顾老太太院子走去。 “顾老太太拖了这些时日,也该把世子爷之前欠下的银子今个儿还了吧?”男子挺直着脊背,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老太太说着,态度倒也还算和善。 “不过是欠你几千两银子罢了,何至于让你左一趟右一趟的过来催着。 难不成,我诺大的侯府还能亏欠了你区区几千两银子不成?”顾老太太原本心里就不顺气,现下又瞧着这些人落井下石,不过才听着消息,便迫不及待的立马过来催着讨债,瞧着几人心里不由得越发厌恶起来,连带着说着话时,更是没有什么好气。 “在下知晓顾老夫人最是敞亮,今个儿既然我们兄弟已经过来了,不若老夫人就别叫我们兄弟几人白跑这一趟,今个儿就把欠下的银子还了也就是了,日后在下保证必定不会在过来烦扰老夫人。”男子说着,看了顾老太太一眼,见她面上隐隐露出的些许不悦模样,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至于世子爷欠下的银子,也不是顾老夫人所说的几千两,就算不算这些日子的利息,也是到了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你们这是瞧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好 欺负,故意来讹诈我们不成?”顾老太太因着这话,立马拍桌而起。 “之前确确实实是六千两银子,只是前些日子世子爷又在在下兄弟几人手上借了四千两银子,老夫人若是不信,自是可以把世子爷请过来对峙一番。”男子自然是不怕的,况且顾修远给他写的借据盖有印章还在他手上收着,就算是闹到官家跟前去他也是不怕的。 “你分明是哄骗远儿,这才叫他欠了这些银子。”顾老太太被气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顾老夫人这是打算拒不承认吗?”男子眉毛微挑,脸上隐隐带着些许讥讽。 “之前便就听说,顾府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瞧着诺大的一个府邸,实则早就被掏空了,眼下竟是连着区区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可见外头传言并不虚。”一同来的男子之中,另一个男子出声嘲讽。 顾老太太最是听不得这样的话,原本就被男子气的涨红了脸颊,眼下又听了这些明显羞辱的话,胸口越发堵得慌,似是堵着一块儿大石头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放肆!我侯府岂容你们随意羞辱,你们赶紧滚,若是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顾老太太着实被他给气坏了,只想着赶紧把人赶出去才好,说出来的话越发不过脑子。 “顾老太太这是想着拒不承认吗?”男子觉着有些好笑,这种事他早就见识的多了,比顾老太太还要发浑的也见过,哪里会被她震慑住,眼神隐隐有些不善。 “正当欠下银子,我们侯府自然不会不认账,只是若有人趁火打劫,我们侯府也绝不会姑息。”顾老太太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说着。 “顾老夫人百般不肯承认,不若把世子爷请过来与我对峙。”顾老太太这样抵赖,男子也不见有半点动气恼怒的模样。 卫嬷嬷瞧了顾老夫人一眼,似是有些担忧的说着:“世子爷昨个儿夜里便有些发热,现下怕是来不了。” 顾老太太并不知晓这个事,而卫嬷嬷又是在这种情况下说着这件事,顾老太太也只以为是她一时寻着用来打发男子的借口,因此倒也并未往心里去。 “远儿现下病了,你们难不成还想着要逼死人不成?”顾老太太瞪着几人,怒气冲冲的说着。 “顾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还以为你们侯府还是从前那个 侯府,可以只手遮天吗?”其中一个男子,脸色发黑明显有些怒气的说着,瞧着几人的模样,尤似不解气一般,继续说着:“世子爷盖有印章的借据可是在我们手上,若是顾老夫人不愿还银子,我们倒也不介意把这桩事捅上去。 只是你们顾府才刚刚惹恼了官家,若今个儿这桩事在传到官家耳朵里,也不知道你们顾府还能不能保全。” 男子说的这番话,倒也并不全是危言耸听,顾修远本就不得官家的脸,现下又闹了这些事,才被罢官免职,接着便传出这样的丑事,就算不流放,怕是官家也会震怒,届时她们侯府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顾老太太听着这话,脸上明显闪过些许惧意,之前只是听着几人说着一万两银子,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并未想这些。 现下被男子提起来,愤怒过后免不得有些后背发凉。 “这几大人消消气,我们老夫人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世子爷当真是病了,现下起不来身。 如今,府里的情况,怕是几位大人也是都知晓的,还求几位大人能够在宽限几日,毕竟这一万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总 得容我们几日筹一筹银子不是?” 顾老太太拉不下脸朝着几人说好话,卫嬷嬷只能她开口和几人说着好话,只盼着能多争取几日的功夫也是好的。 毕竟一万两的银子于现下的顾府来说,不算是一个小数目,怕是变卖了家底才能够偿还得了的。 “也别拖了,诺大的侯府也不差这点银子,也省的叫我们兄弟几人,总是白跑。”男子出声,不愿就这么空手回去。 “早给晚给都是给,就算今个不给,我们几个过两日也还是要过来的。 若是叫外头的人知晓了诺大的侯府,只区区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岂不是要叫人笑话吗?”另一个男子,跟着附和说着。 “今个儿就算是逼死我,也是没有银子的。 若是你们想要银子,就容我几日,总要给你们想想法子,若你们不肯容我,那我也没有法子,不行就拿着我这老婆子的命去抵。”顾老太太满心的怒气,却又不敢胡乱发作出来。 男子几人对视一眼,才转头瞧着顾老太太说着:“那就在给老夫人三日功夫,三日之后在下在登门拜访。” “三日?”顾老太太抑制不住,声音骤然拔高尖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郁结于心 “三日时间哪里够,一万两银子并非是个小数目,总得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才行。”顾老太太心里只觉着怄的要吐血。 “半个月?顾老夫人莫不是在说笑,最多七日,若是超了这个日期在下也不必在来府上了,在下也只能把手上的借据递到官府,让大人秉持公道。”男子隐隐有些不耐烦。 “啪!”几人才踏出房门,顾老太太抑制不住心里的怒气,随手把桌上的茶碗朝着房门方向狠狠摔了出去。 “你瞧瞧他们那副落井下石的嘴脸,若是从前,他们哪里敢上门这幅模样与我说话?”顾老太太越说越是觉着气愤。 “老夫人快些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卫嬷嬷满心担忧的替她抚顺后背,又是劝了好一会儿,才瞧着顾老太太没有方才那样恼怒。 “远儿这个逆子,原本我以为他知晓错了,能够改邪归正,谁知道竟又欠下这么多银子,如今怕是要把整个侯府都变卖了,才能还上银子。”顾老太太气的有些忍不住哽咽起来。 自从老侯爷没了后,她一个妇道人家苦苦撑着诺大的侯府,已经是实数不容易,好不容易盼着顾修远有了出 息,又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实在是叫人心里窝火。 顾老太太越说越是气愤,一张脸被涨得红彤彤的,重重拍了下桌子说着:“去把那个逆子叫过来。” “世子爷当真是病了,昨个儿夜里便发起热,现下怕是起不来身。”卫嬷嬷知道她这是觉着自己方才的话,只是为了哄骗那几个来讨债的人,倒也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 “发热了?可是让郎中过来瞧过没有?” 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嘴上虽然埋怨气恼,可真听见人病了,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许是起的急了,脚下没有站稳,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又重新跌坐回去。 “老夫人!”卫嬷嬷见状脸上闪过些许惊讶和担忧,忙不迭的上前扶着人。 “府里并没有多余的银子,因此倒也并没有让人去请郎中过来,瞧着发热也并不严重,昨个儿老奴寻了府里略懂医理的婆子过去瞧了,说是一时郁结于心这才病了。” 瞧着顾老太太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卫嬷嬷越说声音越是低了下去。 “好啊,如今连你也敢欺瞒于我,这样大的事竟不过来禀报,谁给你 的胆子,竟敢私自去寻着懂医理的婆子过去瞧着。 若是远儿有个什么闪失,怕是你这身贱骨头也不够赔的。” 卫嬷嬷平日里不只是她的心腹,更是她最信任的人,现下竟是能咒骂出这样多的难听话,可见是当真被气坏了。 顾修远一直都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且不说这次惹了这样多的祸事。在听见病了一瞬间,还是止不住的担忧和着急。 “老夫人息怒。”卫嬷嬷连忙跪下。 没有正经郎中闪过,她始终不放心,从自己贴己里取出几两银子给了卫嬷嬷,连番催促:“还不赶紧叫人去外头请郎中回来。”而她自己则是快步去了顾修远房里瞧着人。 “远儿?” 屋内并没有什么人服侍,顾修远则是盖着棉被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因着发热脸颊泛红,在听见动静,这才睁开眼睛瞧了过去,见着进来的是顾老太太,脸上仍旧是那副神情恹恹的模样。 “母亲怎么过来了,仔细过了病气给母亲。”顾修远挣扎着坐起身。 “那些个奴才呢?屋子里怎么也没个人伺候,一个个的都皮子紧了不成?”顾老太太被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 儿子瞧着府里支出过多,想着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便发卖了一些人出去。”顾修远之前因着去赌没有银子,便偷偷的叫人发卖出去一些奴才换了银子,因着怕事情败露,便只寻着自己院子里的奴才发卖,故而顾老太太并不知晓这个事情,若非今个儿她过来,怕是还不会知道。 “田地上的银子,倒也还能勉强支撑府里的支出,远儿你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左右咱们府里已经是落得这样田地,府里怕是再不能凭白养着的那些人。”顾老太太意有所指。 “旁的院子怕是都不愿缩减人,儿子也是没了法子,只能委屈自己。” 之前顾修远带人发卖流霜阁的奴才事情她也是知晓的,只是她对黄云祁本就厌恶至极,倒也乐的瞧着她受尽委屈,因此并未插手打听这桩事。 现下听顾修远如此说,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心里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怒火又重新升腾起来。 “黄氏她身为侯府主母,如今侯府遭了难,她不仅不帮衬到底还这般留恋享受。”顾老太太被气得不轻,恨不得现下立马去流霜阁,揪着人好好痛骂上一顿才解 气。 “老夫人。”卫嬷嬷派出去的人把郎中请了回来。 “劳烦郎中快些过来给远儿瞧瞧,好端端的人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顾老太太连忙让开位置,满脸客气的说着。 “世子这是一时郁结于心这才病倒了,若单单只是药物调理,怕是未必能有多见效,还是要世子想开了才是。”郎中仔细诊过脉后,才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开口说着。 “还烦请郎中开几副调理身子的药。”顾老太太心里仍旧是止不住的担忧。 郎中应了一声便起身去写方子,得了诊金后片刻不肯当误的离开。 “你若是一蹶不振,府里还能依仗谁去?你现下虽说没了官位,可你还有侯爷的爵位可以承袭,难不成只凭着这丁点儿小事,便连着你父亲的爵位也不要了吗?”顾老太太压着心里的怒气,沉声劝着。 当初若不是官家一直牵制不松口,顾修远怕是早就承袭了爵位,又何至于另辟蹊径想着去战场建功立业,挣下功绩一步步高声官位。 不管顾老太太说什么,顾修远都是那副眼神空洞,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任凭着她如何说,似是半点都不曾听见。 第一百四十八章 风凉话 “远儿!”顾老太太瞧着他这幅不争气的模样便心急。 卫嬷嬷见状忙开口劝着:“吐糟此变故,世子爷定是想不开。过两日,自己想明白了想来也就好了。 老夫人万万要保全自己的身子,如今侯府上下还要依仗着老夫人呢!” 顾修远这样,必然是不能在主持大局,后院里黄云祁又是个不肯管事的主母,现下也唯有顾老太太一人能够尽心尽力的维持着侯府。 顾老太太似是被她劝动,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目光定定的瞧了他好一会儿,见他还是方才那副模样,丝毫没有因着卫嬷嬷几人的说话而有所改变分毫,心里虽然气恼他不争气,现下这个时候却又不好说着旁的话,最终只能起身离开。 早上,于雁端着铜盆打了水进来,瞧见黄云祁后便笑着说着:“这两日怕是老夫人那一直不曾得空闲着。” “你这丫头可是又听着了什么消息不成?”翠竹也忍不住调笑两句。 “倒也没有什么消息,只是今个儿府里旁人议论时,我听了两耳朵罢了。 外头对于咱们世子被罢官免职的事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就算老夫人想要压下去 也是不能的,而世子欠的债主听了消息可是跑咱们府里跑的很是勤快,生怕老夫人没有银子还。”于雁身为顾府的女史,眼下却眉眼尽是笑意的谈论着府上所发生的这些事。 瞧着黄云祁并没有出声搭话,顿了顿于雁继续说道:“奴婢听闻,昨个儿夜里,世子爷似是又发起高热来了。”说着这番话时,不似方才说的那样轻松肆意,反而带了些许小心和试探,生怕黄云祁因着自己说错了话而恼怒动气。 “发热?”黄云祁略微有些惊讶,她只是疑惑这两日顾修远在没过来寻着麻烦,倒从未想过不是他不过来,竟是他病了起不来身。 “正是呢!老夫人得了消息也急忙赶过去,还让人去外头请了郎中过来瞧着,郎中只是说郁结于心,开了几副药便离开了。 谁承想,夜里竟是发起高热来了,世子爷那院现下倒没几个人伺候,怕是直至现下老夫人都还不知晓世子爷发热的事呢!” “既然老夫人不知晓这桩事,咱们总得过去说与她知晓,也省的她被底下奴才蒙骗在鼓里。”黄云祁说着站起身,便要往出走。 “大娘子……”翠竹有 些不放心,快走了两步追上人,低低的叫了一句。 “婆母安好。”黄云祁进了屋,似模似样的给顾老太太行了一礼,不等人开口,便站起身一边坐在女史搬过来的绣凳上,一边笑着开口:“妾身方才一路走过来,瞧着府里倒是冷清了许多。 妾身遥想当初妾身才刚刚嫁进府里时的盛况,那时府里是何等的繁荣,哪是现如今的府上所能够相比的。” “有话就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顾老太太阴沉着脸色,看着她时,脸上就不曾有过什么好脸色,索性黄云祁早就已经习惯了,相反越是瞧着顾老太太动气恼怒,她便越是高兴。 “妾身只是瞧着现下府里这样冷清,有所感触罢了,若是老侯爷还在,怕是府里远不至于落得现下这样场景。”黄云祁丝毫不把顾老太太的黑脸放在眼里,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啪!”顾老太太似是忍不下心里的怒气,重重拍了下桌子,满脸怒气的瞪着黄云祁,半晌才开口:“你!你这个丧门星,若不是你远儿何至于此,我们侯府又怎会落得如此衰败。”似是被气的狠了,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着: “去,去黄府传信,说我们要休妻!休妻!” “休妻?”黄云祁玩味的笑着,瞧着她不善的目光,心情极好的说着:“或许婆母倒也能愿望成真,只是不是休妻,而是妾身亡夫。” “混账!小贱人你竟这样诅咒自己夫君。”顾老太太站起身便想要冲上去打她。 黄云祁往后退了两步,于雁和翠竹二人上前拦了下来,把她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叫顾老太太没有半点可以下手的机会。 “婆母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动这样大的火气,若是一时不查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至于亡夫之事,也并非是妾身执意诅咒世子,婆母怕是还不知道,世子爷昨个儿夜里就发起了高热,谁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若是万一没挺过去,妾身可不就是要成了遗孀了吗?” 在顾老太太听着都觉的晦气的话,黄云祁却说的很是高兴,半点没有觉着晦气的意思。 “远儿夜里发起了热?”顾老太太转过头狐疑的看着卫嬷嬷,不管这桩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要过去亲自瞧过了才能安心。 “奴婢并未听底下奴才过来禀报这桩事。”卫嬷嬷也是满脸的 疑惑,若是她得知了这个消息,哪里敢隐瞒不报。 “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你在无故诅咒自己夫君,休要怪我使用家法。”顾老太太心里隐隐有些着急,却又不愿在黄云祁跟前露了怯,只能强自镇定的装着。 “婆母实在是误会妾身了,底下没人报上来,却也并不代表这桩事没发生过。 世子爷身子骨那样健朗如今也是说倒下就倒下,妾身曾听闻,说是人身子骨越是硬朗的这发起病来,就越是危险。 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可如何是好?” 顾老太太听着她越说越不像样的话,脸色早就阴沉的如同墨汁,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这番话给气着了,脚上一时站不稳,往后退了两步,被卫嬷嬷及时搀扶住这才堪堪站稳身子。 直至瞧着顾老太太脚步匆匆的带人出去,翠竹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大娘子说这样的话,就不怕老夫人一时被气急了眼,责打大娘子吗?” “府里左右已经乱起来了,我若是不给她添把柴火,使得府里这把火烧的更加旺盛,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她这几年对我的栽培。”黄云祁勾着唇,望着她早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走投无路 “奴婢只是担忧大娘子。”翠竹低声替自己解释了一句。 “倒也没什么担忧不担忧的,如今已经是这步田地了,她们就算在想着要害我,也应当是没有什么法子的。”黄云祁对此毫不在意,或者说若是她在意这些,便也不会说这些话了。 “远儿?远儿?”另一头,顾老太太才刚刚把一直脚迈进院子里,便心急的开口叫着。 “老夫人慢些。”卫嬷嬷在一旁时刻紧张着,生怕顾老太太有磕碰。 “老夫人。”屋内只是一个女史伺候,正在打瞌睡时,见着顾老太太进来,立马下了个激灵,连忙跪地行礼。 “远儿?”顾老太太瞧也没瞧她一眼,径直朝着榻上躺着的顾修远奔了过去,瞧着他此时满脸通红浑身发热,显然是高热不退,脸上立马盛满了盛怒,瞧着那女史的视线似是活生生要吃人一般。 卫嬷嬷见状,抬手狠狠打了那女史两巴掌,呵斥着:“小蹄子,世子爷发热,你怎么不去禀报,莫不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不成?” “老夫人饶命,并非是奴婢不去禀报,只是夜里世子爷虽然有些发热,但奴婢用冷水擦身子,热度倒也退了下 去,只是天亮了不知怎么的又有些许发热,奴婢才想着过去,不想老夫人与嬷嬷便过来了。”女史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着头,满嘴讨饶的话。 “满嘴胡言乱语,没有一句实话。 惯会偷奸耍滑,连着伺候主子都不肯尽心尽力,日后留着你在府里也没有用处,还不如现下拉出去直接打死了的好。”顾老太太被气的狠了。 今个儿也算是这女史自己运气不好,成了顾老太太的出气筒。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 女史把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嘴上更是一叠声的求饶着。 “老夫人,若是直接把人拉出去打死未免有些处罚的太过了,现下咱们府里已经这样了,若是今个儿的消息在传出去,怕是又要叫人做文章。”卫嬷嬷心里有些不落忍,劝了两句,见顾老太太脸色略微有些和缓,心里似是有了些底气,继续说着:“如今咱们府里银钱不充裕,不若叫人牙子过来把这小蹄子发卖出去,也算是给府里其余人一个警醒,省的叫她们在心存侥幸。” 方才说是要直接打死那女史,原本也只是顾老太太气头上的话,在听了卫嬷嬷劝着的话, 也觉着在理,随即点头同意了,又叫人快些去外头请了郎中回来。 这一折腾又折腾到傍晚,顾修远的发热这才算是彻底退了下去。 “老夫人配着折腾了一日的功夫,现下还不曾用饭,不若先回去歇息歇息,老奴在这里守着,老夫人放心便是。”卫嬷嬷心疼顾老太太。 “有你在这里守着,我自然是放心的。”顾老太太就算是保养的再好,也抵不过岁月,再加上这些日子连番折腾,现如今只是在这里守着顾修远一日的功夫,便觉着身子有些支撑不住,正好听着卫嬷嬷的劝着的话,也不在推脱立即点头同意下来。 芙沐瞧见顾老太太回来,连忙上前迎了过去:“老夫人折腾这么久,怕是早就饿了,正好厨房送过来的晚饭还热着。” 顾老太太听着这话,随意朝着桌子上扫了过去,见上头只是摆了几碟子没有半点油水的青菜,脸上神色立马落了下去:“怎么又是这些没有油水的东西?” “府上公账能支出去的银子都已经支出去替世子爷还了欠下来的债,眼下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子去采买猪肉。”芙沐脸上闪过些许为难。 自从府上银 钱不宽裕后,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就一日不如一日,之前顾老太太还能用自己的贴己补贴,两三日吃上一顿荤腥,只是现下贴己银子尽数拿出去还了债,一连小半个月都不曾见着半点荤腥,也不怪她脸色这样难看,怕是换做任何人都会有所抱怨。 “我回来时瞧见厨房那头端了好几碟子荤腥,还有八宝醉鸭,脆皮肘子,不是送来咱们这里,那是送到哪了?”顾老太太蹙眉,虽然现下早已经被饿的前胸贴后背,但瞧着桌子上摆着的这些东,却半点没有食欲。 “想来是送到流霜阁去了。”芙沐声音放低了些许,饶是如此,顾老太太也仍旧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脸色骤变:“好啊,我在这这样受苦,半个月也不见丁点儿荤腥,她这个做儿媳的竟大摇大摆的吃着这些东西,实在是岂有此理。” “老夫人消消气,许是大娘子拿了银子给厨房也未可知。”芙沐赶忙劝着。 “既然那头这样山珍海味的吃着,咱们总得过去瞧瞧。” 屁股还不等挨着凳子,便又立马风风火火的离开。 从进了院子便一路吵吵嚷嚷的进了屋。赶着时辰倒也好,黄云祁还不 曾吃完,闻言只是掀着眼皮子瞥了她一眼,继续不慌不忙的把碗里的八宝粥吃完,接过翠竹递过来的帕子擦过嘴角,这才似是有些吃惊的开口:“婆母怎么过来了?难不成是世子爷那头出了什么事不成?” “你休要在这里诅咒远儿,远儿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便让你下去与他陪葬。”顾老太太气的呼哧呼哧喘着气。 “既然不是世子,妾身实在想不出婆母还能因着什么旁的事这么急着过来。”黄云祁扬着嘴角,一副温柔乖顺的模样。 “你这倒是大鱼大肉不曾有半点节俭,你不是说陪嫁都给了黄府你兄长吗?如今这些东西,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银子,难不成是只叫厨房的人克扣我这老婆子一人不成?”顾老太太越说越是激动:“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一个儿媳妇嫁进门来,不孝顺公婆也就罢了,现下竟自己吃这样的东西,反而只叫我吃糠咽菜,半点油星见不着。” “婆母一把年纪了,竟还要这样撒泼打滚吗?”黄云祁只觉着有些可笑,现下不过是一口吃的,竟让她这样丑态百露,也不知是不是顾府脸面丢尽了,这才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气坏老夫人 “你身为儿媳,不孝顺公婆也就罢了,现下竟还说这样的话,若是天下人知晓黄府竟是这样教养府上的姑娘,也不知还有没有人会娶黄府的姑娘。”顾老太太被气的脸色发青,却又拿着她没有法子。 黄府子嗣本就极少,嫡出中也只有一个姐儿和一个哥儿,庶出里只两个姑娘,现下也早就已经许了人家,只等着到了日子便可抬进府里去。 故而,现下顾老太太就算说着这些明晃晃威胁她的话,她也是不怕的。 “妾身劝婆母还是省省这份心思吧!现下府里都已经乱成这幅模样了,婆母不想着如何处置,反而还有心思去关心我黄府其余姑娘的婚事,妾身实在是不知道应当感谢婆母的好意,还是应当说婆母多管闲事呢?”黄云祁对她说话,越发没了尊卑。 “你!”顾老太太一向是说一不二惯了,现下骤然见着有人这样忤逆自己,偏偏这个还是从前一直唯唯诺诺,任是谁都可以随意踩上两脚的人,现下这样顶撞她,实在是叫人难以接受。被气得浑身发抖,脚下似是有些站不稳,连着晃了好几下,身边又只带了一个芙沐。 眼瞧着芙 沐扶的很是吃力,黄云祁眼珠子一转,上前两步说着:“于雁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去扶着婆母。” 于雁力气是极大的,心思也比翠竹要多,当下应了一声,便连忙抬头去瞧着黄云祁的脸色,得了示意才笑着上前,似模似样的扶着顾老太太另一旁手臂。 “芙沐姐姐用点力,我要扶不住了。”于雁故意扯着顾老太太的一只手臂拽着,两只脚拌了下直接整个人便朝着顾老太太扑了过去,摔在地上时,整个人都把她压在了身子底下。 好一会儿,于雁才不慌不忙的爬起身,跪在一旁求情:“老夫人饶命,都是奴婢手笨脚笨,才摔着了老夫人。” “于雁这丫头一贯毛手毛脚的,婆母大人大量,想必必然不会与她一般见识。”黄云祁跟着开口说着。 “你……你们……你们主仆沆瀣一气,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顾老太太被气的脸色铁青,她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嘴唇哆嗦,似是连话都有些说不全,缓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嘴说着:“来人,把这对主仆拉下去,给我狠狠打。” “我看你们谁敢。”黄云祁收起脸上的 笑容,上前两步挡在于雁身前,冷着脸瞪着顾老太太。 她这次过来,本来就只带了芙沐一个女使,流霜阁内都是黄云祁的奴才,哪里会听从顾老太太的指挥去打自己主子。现下怕是整个顾府被他们母子二人变卖的,早就没有多少奴才了。 等了好一会儿,见着并没有人进来,黄云祁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朝着人说着:“婆母以为,侯府还是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侯府吗? 只要婆母说上一句,便有许多个奴仆冲进来护着婆母,现下整个府里的奴才,怕是都要被你们母子二人发卖了个干净,现下怕是就算婆母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你这个毒妇。” “老夫人到底是大娘子的婆母,大娘子怎能如此对待老夫人。”芙沐有些瞧不下去,帮衬着说话。 “主子之间说话,哪有你这个奴才插嘴的份?”黄云祁瞥了她一眼,见她被吓得缩了缩脖子重新退回去,便也没想着要处罚她。 芙沐虽说是顾老太太身边一等女使,可到底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自然不会为难她。 “老夫人!” 顾老太太气急之下,眼睛 一翻竟然昏厥过去了。 芙沐自己扶不住她,连带着整个人跟着一同倒在地上,满脸惊慌的看着黄云祁,言语之间似是隐隐有些哀求:“求大娘子快些派人去寻个郎中过来给老夫人瞧瞧。” “府里现下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晓,即便是婆母醒着,怕是也舍不得花这笔银子,更何况现如今府里还拿不出这些银子出来。”黄云祁叹息了两声,随即朝着于雁说着:“还不赶紧帮衬芙沐姑娘把婆母送回去。” 于雁应了一声,赶忙起身帮衬她把顾老太太给搀扶起来。 “老夫人好端端的来,现下却被人抬着送回去的,若是传出去,怕是对大娘子的名声也不利。” 翠竹盯着几人背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若是叫她醒了,我这名声才真真是保不住。”黄云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若是顾老太太现下一病起不来身,旁人也只会觉着,是她自己经受不住打击这才病倒,与她自然是没有任何干系的。 可若是今个儿叫她醒了,怕是明个儿外头便会传言她不敬不孝的名声,到了那一日,她这名声怕是在也挽不回来。 “奴婢瞧着 老夫人的身子骨一向是极好,怕是今个儿就算一时被气的厥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事。”翠竹不免有些担忧。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又一直接连被打击,怕是就靠着这一口气撑着呢!今个儿厥过去谁知道在醒过来,身子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黄云祁垂着眼眸,半点没有担忧的模样。 约摸半刻钟的功夫,于雁这才回来。 翠竹瞧见她进来,立马一叠声的问着:“怎么送了这么久才回来,老夫人醒了没有?” “老夫人还没醒呢!奴婢帮衬着把人送回去有些不放心,便在院子外头等了一会儿,见着老夫人一直不曾醒过来,想着大娘子许是等的有些着急了,这才急着回来回话。”于雁心眼比翠竹灵活,也比她胆子要大些许。 “叫人把府邸大门口看住了,别叫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去。”半晌,黄云祁开口。 若是到了晚上,顾老太太还是没醒过来,怕是卫嬷嬷就要自己出去请了郎中过来,她自然是不会让的,现下只能叫人把府里门口守住了,不让任何人出入。 “守门的奴才,怕是不会听咱们的话。”翠竹蹙眉,有些犹豫。 第一百五十一章 被气中风 “亏得大娘子神机妙算,之前趁着世子爷发卖府里奴才的机会,只挑了那些个不听话的奴才发卖出去,如今府里剩下的都是咱们自己人,哪里还会怕他们不听大娘子的吩咐。”于雁笑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摸样。 “奴婢怎么不知道这些事。”翠竹嘟着嘴皱着脸看着俩人,脸上明晃晃的控诉,看的黄云祁忍不住笑了出来,略带哄劝的语气说着:“平日里瞧着你对这些事并不上心,倒也不曾特意与你说起这些。” “平日里谁不知大娘子最疼的就是你,这些脏活累活大娘子哪舍得与你说,让你跟着一同费心思。”于雁也跟着插科打诨说着。 翠竹对于这件事倒也并未当真在意,只是骤然听着这件事心里有些诧异,这才忍不住说嘴了两句。 “你若是说着这话,我听了都替大娘子伤心。 也不知是谁,之前犯了错,若不是大娘子拼死拼活拦着,怕是那板子早就打在你身上了。”翠竹忍不住调笑几句。 到了晚上,于雁这才急匆匆的进来:“大娘子,老夫人醒了。” “醒了?”翠竹正在伺候黄云祁更衣,听着这话手上动作略微顿了顿,满脸 紧张的转过头去看着她。 “说是醒了有些时候了,只是那头瞒的紧,奴婢才探听到消息。”于雁故意话说一半留一半,瞧着俩人逐渐阴沉下去的脸色,噗嗤一声笑起来,继续说道:“只是人虽然醒了,可身子不能动,眼斜嘴歪,连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黄云祁对于这一结果倒也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 翠竹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结果,因着震惊,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大娘子当真是厉害,竟能这样不知不觉中换了府里所有奴才。”翠竹不由得真心赞叹两句。 “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黄云祁笑了笑,不在意的说着。 “咱们是不是也得过去瞧瞧老夫人?”翠竹有些犹豫的问着。 “自然是要过去瞧瞧的。”黄云祁起身,倒也不是惦记着顾老太太,只是若不亲眼瞧见她现下落得的何等惨淡模样,她心里始终是有些不甘心。 况且,顾老太太才刚刚得了这病症,谁知道过两日会不会就好了,既然她已经起不来身,何不如趁着现下这个机会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大娘子留步,老夫人现下已经歇息了 ,若是大娘子有事,还是改日再过来吧!”女使守在门口,不管是谁过来一律都不许踏进屋里半步。 无非是顾老太太现下的模样,实在是不能叫旁人知晓,府里本就只剩下她一人苦苦撑着,若是在把顾老太太起不来身的消息传出去,怕是府里越发乱成一锅粥了,届时那些个心怀不轨之人还说不定要耍什么手段。 “无妨,我只进去瞧一眼便好,不然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婆母。”黄云祁一边不住的朝着紧挨着的房门瞧着,一边嘴上说着。 “老夫人本就病着,现下当真不能让人进去打扰。”女使拼死拦在前头,眼瞧着似是要拦不住,急得眼眶发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我只是担忧婆母,你这反倒是弄得好似我是个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我好歹还是府上的大娘子,如今竟是连着自己的婆母都不能随意瞧着。”话音微顿,黄云祁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瞧着那女使眼中神色隐隐有些不善,在开口时已经隐隐有些恼怒之意:“你这样百般阻拦,莫不是你们这些奴才虐待了婆母不成?” “大娘子明鉴,奴婢们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女使被 她这番话给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急忙挥舞着双手解释,恨不得跪地求饶一番才好。 “大娘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奴才,一向是对老夫人忠心耿耿。 如今拦着大娘子不肯叫大娘子进去,也不过是因着老夫人现下身子不适,实在不宜见人。”卫嬷嬷听着声音,从屋内走出来,脸上罕见的没有笑意,神情冷淡的与她说着。 “我既然是府里的主母,便没有拦着我不让我进去的道理。”黄云祁往前走了两步,直直对上卫嬷嬷,这才不得不停下脚步,略微侧过头瞧着她,声音逐渐发冷的说着:“瞧着府里没了主事的人,你们一个个的便都想着造反不成?” 于雁见状急忙上前拦着卫嬷嬷,替她开辟出一条路,嘴上仍旧不忘的大声喊着:“老夫人我们大娘子来救你了。” “你们竟敢擅闯老夫人院子?”卫嬷嬷被于雁钳制住,一时之间挣脱不得,硬生生憋红了脸,也没想出什么法子出来。 “我只是担忧婆母,这才不得不进去瞧一瞧罢了。”黄云祁说了这么一句后,便越过卫嬷嬷推开门径直朝着里头走过去。 顾老太 太此时正躺在榻上,浑身动弹不得,连着话也说不出来,听着外头的动静,急得只能呜呜的出声,却丝毫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卫嬷嬷才挣脱开,便急忙跟在黄云祁身上一同进了屋内,生怕她对顾老太太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大娘子如今瞧也瞧了,若是没有旁的事还是先行离开吧!”卫嬷嬷忙催促着赶人。 “难不成你们是有什么龌龊事怕我知晓,方才就百般阻拦,眼下我进来,不过才瞧了一眼,就急着赶着的催我离开,还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 “若是大娘子当真心疼老夫人,瞧见老夫人晕厥过去,何不派人出府去请个郎中过来给老夫人瞧瞧。”卫嬷嬷有些不悦的说着。 “府上早就已经空虚了,我自然是想叫人去外头请个郎中过来给婆母瞧瞧,奈何没有银子。 哪个郎中都不是做善事的,若是没有银子,怕是嬷嬷过去就算把头磕烂了也不会有一个人肯过来帮衬瞧瞧。” “奴婢不信大娘子当真没有一文贴己钱,府里就算是再怎么落魄衰败,总归还是会有几两银子,何至于连着郎中都请不起。”卫嬷嬷自然不信,她这番说辞。 第一百五十二章 趁人病要人命 “卫嬷嬷如今不过是在老夫人跟前时日长了,难不成便就当真把自己当做主子了吗?”黄云祁脸色冷了下去,瞧着她时,眼中也尽是一些不善的目光。 平日里,黄云祁待人一直是和善,更是从不曾为难过哪个奴才女史,像现下这样如此疾言厉色的与一个奴才说话,倒也还从不曾有过。 故而,卫嬷嬷脸上满是毫不遮掩的震惊,略微瞪大了双眸直勾勾的瞧着她,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老奴不敢。”卫嬷嬷就算再怎么对着她硬气,自身终究是个奴才,黄云祁在怎么不得脸,也还是个正经奴才,况且现下府里世子爷病着,老夫人又眼斜口歪,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府里也唯有剩下黄云祁这一个正经主子了,卫嬷嬷就算心里对她再怎么不满,这个时候也不敢过于顶撞她。 “老夫人,妾身过来看你了。”屋里正弩拔弓张,外头骤然响起窦映秋的声音。 “窦映秋,你来做什么?”黄云祁回过身瞧着进来的人,有些温怒。 “妾身不过是担忧老夫人,这才想着特意过来瞧瞧罢了。”窦映秋说着略微顿了顿,视线在黄云祁身上转了一圈, 意味不明的说道:“难不成只许大娘子过来瞧着老夫人,便不许妾身也过来瞧老夫人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窦映秋的消息不如黄云祁那边灵通,现下也只是才刚刚知晓老夫人被气病了的消息,至于身子不好使说不出话来的事,是一概不知的。 “窦姑娘嘴巴好生厉害。”黄云祁瞥了她一眼满是不悦,顿了顿继续说道:“说到底,窦姑娘也只是个侍妾罢了,连着姨娘都不是。往日里也只是婆母心善,这才允了你与府里其余姨娘一同过来问安,现下竟是连着规矩都一并忘记了。” “妾身嘴巴在怎么厉害,比之大娘子,妾身还是自愧不如。”窦映秋一边说着一边抻着脖子朝着里头瞧着。 卫嬷嬷许是不愿让顾老太太现下模样映入众人眼帘,黄云祁一人知晓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若是再叫窦映秋也瞧见,即便日后顾老太太恢复如初,怕是也没有脸面在见人。 因此,在瞧见窦映秋的动作后,卫嬷嬷立马上前挡在了她前头:“老夫人病了,需要静养。 还请大娘子和窦姑娘二人先行回去,若是等着老夫人醒了,老奴自会替大娘子 与窦姑娘二人传话。” “不必了,我忧心婆母的身子,晚些时候在走也是无妨的。” 黄云祁随口应了两句便朝着里头走去,窦映秋见状眼睛一转,也连忙抬脚似是要跟上去。 卫嬷嬷拦不住黄云祁,又岂能拦不住窦映秋:“窦姑娘留步。”对于黄云祁这个大娘子,她没有丝毫法子,可窦映秋这个并没有任何名分的侍妾,卫嬷嬷阻拦起来却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好你个奴才,不敢拦着大娘子,反倒是拦起我来了。”窦映秋瞧着黄云祁进了内室,而自己偏偏被卫嬷嬷拦在外头不能进去,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满脸怒气的冲冲的瞪着她。 “老奴只是依着规矩办事罢了,还望窦姑娘见谅。” 不论窦映秋说什么,卫嬷嬷都一副不软不硬的态度,反而叫她一时三刻拿着她没有任何法子,只能鼓着眼睛站在原地干生气。 按理来说,卫嬷嬷已经这样赶人离开了,一般人自然是在待不下去的,可若是这个时候叫她离开,窦映秋反而有些舍不得,不管卫嬷嬷说着什么,即便不能进去,也要站在这里守着。 “婆母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 妾身记着婆母从前可是最是要强的,如今自己落得这样下场,也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想必,身子不能动,有话也说不出来的滋味,必然是不好受的。”黄云祁转过拐角进了内室,远远便瞧见顾老太太躺在榻上,眼斜口歪的模样,若是情绪有些激动,一些透明液体顺着嘴角滴滴答答留下来。 黄云祁蹙着眉头,满脸嫌弃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抽出帕子遮掩在鼻子上,顾老太太虽然说不出来,可心里和明镜似的,现下瞧见她这幅毫不遮掩的嫌弃模样,情绪越发有些激动,另一侧能动的手不住的扣着床榻,发出砰砰的声音。 “婆母这么激动做什么,若不是婆母这样激动,怕是也不能得了这样的病症,现下婆母若还是不肯改一改自己的性子,这病症若在加重可如何是好?”黄云祁一边说着,一边禁不住笑出声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笑意,重新开口说着:“婆母也是不会挑时候病,若是放在从前,婆母这般,总是要请个郎中过来瞧瞧的。 只是现下府里的情况婆母也是知晓,公账上哪里还有什么闲散银钱,这郎中又并非是那些个 心善的,如今也只能委屈婆母暂且忍一忍了,或许或者时日婆母心情变好,这病自己就好了也说不定。” “督抚”顾老太太被气得恨不得双眼发红,牟足了劲儿的嘶喊出声,只可惜嘴巴歪着就算牟足了劲儿喊出来也是含混不清,让人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妾身劝婆母还是先省省力气吧! 屋子里没有旁人,就算是婆母骂出了声又能如何?况且,现下外头那些个人,怕是瞧见咱们侯府的人,都要躲着走,生怕被沾染分毫。”黄云祁如数家珍似的说着,瞧着她逐渐被涨红的脸,心里只觉着痛快,说到最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神情夸张的拍了拍自己额头,“瞧着妾身这个记性,世子爷怕是也还在病中,如今婆母也病了,怕是那头更加没有人伺候,若是世子爷渴了饿了怕是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顾老太太现下说不出话来,只能直挺挺的听着她这些话,憋的满脸通红。 偏偏黄云祁瞧着她这样,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继续说着:“世子爷独独钟爱的窦姑娘,瞧着世子爷病了,婆母倒下,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牵扯到自己。” 第一百五十三章 表明心意 顾老太太现下最是怕生气,黄云祁却偏偏挑着她最听不得最不喜欢听的话说着。如此一来,怕是她想不生气都难。 “大娘子如今瞧也瞧了,还是先回去吧!也好让老夫人休息一会儿。”卫嬷嬷许是打发了外头的窦映秋,进了内室先是满脸紧张的朝着榻上瞧过去,见顾老太太仍旧安安稳稳的躺在那,而黄云祁站着的地方离着她足足有好几步的距离,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我在这,倒也不曾扰着婆母休息。 虽说我现下手里并没有什么银钱用来给婆母请郎中,但却并不影响我担忧婆母的心思。”黄云祁站在一旁,眼神依旧落在顾老太太身上不肯挪开。 卫嬷嬷又是劝了好一会儿功夫,好话赖话说尽了,黄云祁这才点头同意。 “咱们既然已经瞧见了老夫人的模样,大娘子何苦在和她纠缠下去,还不如早些离开,也省的与她多费口舌。”出了院子,翠竹有些不解的说着。 “咱们瞧见是一回事,能不能让她们随了心愿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若是就这么好说话离开,又怎么能给她们主仆二人添堵。”既然,顾老太太和卫嬷嬷 二人这样费尽心思拦着她不肯让她瞧见顾老太太现下的模样,她就越是不能离开,偏偏要站在那让她们二人瞧着自己不顺眼,她们越是恼怒,她便越是高兴。 翠竹听了这话,罕见的没有出声反驳,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抿着唇倒也没有在出声,一路低垂着头跟在她身后回了流霜阁内。 “你们俩也先下去歇息吧!我这里暂时不用人伺候,今个儿累了一天,我想先歇息一会儿。”才进了流霜阁内,黄云祁便眼尖的瞥见窗户裂开的些许小缝隙。 能够进屋在她身旁近身伺候的也只有翠竹和于雁二人,现下外头又是寒冬腊月,嫁入侯府被糟蹋这几年,她身子骨也是大不如从前,现下她最是怕冷了,翠竹和于雁都知道这一点,平日里屋子里一直都是暖暖和和的,如同阳春三月。 绝不可能会犯窗户并未关紧这样的错误,剩下的便也只有屋内进了旁人这一条选择,只是黄云祁并未声张,反而先把她们二人支开。 翠竹说着:“奴婢伺候大娘子歇息。” 于雁也跟着说着:“折腾这么久,怕是大娘子早就饿了,不若先吃了晚饭在躺 下歇息也不迟。” “晚饭等我起来在吃吧!现下我吃不下,只是觉着有些累,睡上一会儿便好了。” 翠竹和于雁二人,瞧着她脸上的疲倦,也不敢在继续耽搁下去,连忙告退离开。 “大娘子这是知晓我来了,特意支开你那两个女使吗?”几乎这头房门才刚刚被关上,声音便响了起来。 黄云祁连着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手上捏着茶碗浅浅抿了一口,这才得空开口:“小侯爷未免有些想多了,我支开她们二人不过是因着小侯爷只身闯入我房内,怕毁了自己个儿的名声罢了。 怎么就成了,知晓是小侯爷过来,才特意支开她们二人。” 男女大防最是严重,况且黄云祁现下又是早已经成了婚,若是被人瞧见,屋内与外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她们二人之间清清白白,怕是也解释不清。 小侯爷对她的话毫不在意,从房梁上跳下来后,便大摇大摆的坐在桌子另一侧,瞧着上头只一盏茶,似是全然没瞧见黄云祁才喝过一般,端起她身前的那盏茶,一边缓缓递到嘴边一边抬眸仔细瞧着她的神情。 在不负众望的瞧见她耳垂 微微泛红,这才心情大好的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 “小侯爷这么晚又肥了这样大的力气过来,不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黄云祁清了清嗓子,不愿在被人调戏,连忙转移话题。 她虽说成了亲,又比旁人多活了一世,但整个人还是纯洁的如同不曾被污染的小白兔一般,哪里禁受得住小侯爷这样撩拨。 “我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便不能过来了吗?”小侯爷说着双手捧着胸口,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油嘴滑舌的说着:“大娘子这样说,当真是伤我的心,叫我好生心疼。” “少在这里油嘴滑舌,小侯爷是外男,在下又早已经嫁作他人妇,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小侯爷固然有官家和长公主护着不会有什么事,可妾身却不同。 妾身还不想被扣上一个不守妇道,被拉去游街的罪名。”黄云祁冷了几分脸色。 小侯爷瞧着她这幅模样,也不敢在像方才那样轻佻,只是也不曾像对待旁人那样正经不苟言笑,嘴角略微上扬,双眸紧紧盯着她瞧着,好一会儿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我有官家与母亲护着,大娘子有我护着,不也相当于大娘 子也同样有官家和母亲护着? 如此,大娘子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样的福气,怕是妾身无福消受。” 黄云祁才不会信他的满嘴胡言乱语。 “这次临时被指派了差事,因着着急,倒也不曾叫人过来递信告诉大娘子一声,今个儿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回来了,还不曾回府便先来府里见着大娘子。”小侯爷说的极为认真。 黄云祁努力在他脸上想要寻出些许开玩笑的神情,瞧着他看过来的眼中除了坚定之外,再无旁的任何神色,被他看的浑身都隐隐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头,垂着眼眸不敢在去瞧他。 “小侯爷还是莫要在开玩笑了,小侯爷去哪亦或者什么时候回来,哪里需要像妾身禀报。”黄云祁脸上的笑有些不自在,手指不安的搅动着,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我从不曾与大娘子开过玩笑,所有与大娘子说的话,俱是我的一片真心。”小侯爷借着这个机会,再次表明自己的真心。 “我说过,若是大娘子想要和离,我一定会帮衬大娘子。”小侯爷凑近了她,压低声音,莫名的带了些许蛊惑意味低声说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挑拨离间 “若是叫盛京中旁的人知晓小侯爷这样撺掇妾身和离,不知会是何感想?”黄云祁身子略微向后挪了挪,和他拉开了些许距离,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旁人是何感想倒也与我无关,我只想知晓你是何感想?”小侯爷有些不死心,追着人又凑近了些许。 “妾身如何想,于小侯爷来说要紧吗?”黄云祁抿了抿嘴角,似是有些不习惯他这样注视的目光。 “自然是重要的。”小侯爷紧追不舍,颇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天色不早了,小侯爷又赶了许久的路,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着吧!”黄云祁开始赶人离开。 眼瞧着外头天色越来越晚,黄云祁又赶人离开,就算他现下还不想走,也不得不走。 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这才颇有些恋恋不舍的站起身:“那你好好歇息,我先走了。”临走还不忘继续蛊惑他:“若是你改了心思,随时叫人过去传话,我必定帮你。” “多谢小侯爷一番美意了。”黄云祁并未拒绝,与顾修远和离是自然的,只是现下却也还不是时机,若是等到当真有一日,她们二人需要和离时,也还需要他的帮衬,既然如此,现下 又何必在这样假惺惺的拒绝,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应承下来。 小侯爷听着她这话,眼睛明显有些发亮,恨不得立马回去抱着她转两圈,才能消解自己心里的高兴。 只是现下黄云祁并未答应过他什么,他也不好贸然动手。 “大娘子?大娘子是醒了吗?”这头们才刚刚关上,翠竹许是听见声音,一边推门进来一边开口说着。 “方才倒也没有睡着,只是躺了一会儿便觉着好多了。”黄云祁随口应付了两句。 另一头,窦映秋一直被卫嬷嬷拦着,始终不曾进去瞧着顾老太太,现下虽然回了自己房里,心里还始终憋着一口气。 “姑娘消消气,卫嬷嬷不过是依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陪嫁女使,在府里谁瞧见了免不得都要给几分薄面。 如今老夫人已经病了,卫嬷嬷这样百般拦着姑娘,不许姑娘过去瞧着,想来是病得不轻。 卫嬷嬷之所以在府里这样嚣张,到底是因着老夫人,若是日后老夫人病着,身子一直不好,怕是她在府里也不能在像现下这样嚣张跋扈。”丁月接过旁的女使递过来的茶,一边递到窦映秋身旁,一边瞧着她脸色,小心翼翼的劝着。 “ 今个儿瞧着卫嬷嬷这样紧张的模样,想来老夫人这病的定是不轻。 现下府里的中馈还在姑娘手上,老夫人若是没了,世子爷又病着起不来身,怕是日后府里就要由着姑娘一人说了算。”丁月说着,便忍不住心里高兴,跟着她这么久,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府里中馈虽然在我手上,可到底还是有主母,若是她站出来主事,我怕是争抢不过的。”窦映秋心里有些担忧,府里虽说经历过这些,公账上也没有什么余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侯府再怎么不济, “主母也只是名头上叫的好听罢了,姑娘也不瞧瞧,她如今在府里谁会听她的话,不论是老夫人还是世子爷,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世子爷如何了?病好些了吗?”窦映秋问着。 “前几日还在发热,这两日倒也不曾听着提起来,想来应该是见好了。”丁月倒也不曾去特意打听过世子爷的情况。 “世子爷病了这么久,我们也该过去瞧瞧了。”窦映秋起身往出走。 这些日子,自从顾修远病了,她便一直不曾过去,现下眼瞧着府里没了主事的,也只有顾修远算是正经主子,她可不是要过去仔细 瞧瞧,也好为自己以后多加谋算。 “顾郎?” 院子里冷冷清清,窦映秋一只脚才迈进房内,便出声叫着。 “顾郎!”窦映秋瞧着顾修远整个人消瘦许多,脸上冒出些许胡茬,整个人瞧着颇为狼狈,眼中闪过几许不易察觉的嫌弃,抬头瞧着人时,脸上尽是心疼和关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侧身坐在床榻另一侧,紧紧盯着他瞧着。 “你怎么过来了?”顾修远眼珠子转了转,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妾身才听了顾郎病着的笑意,便急忙过来。 如今府上虽然落了难,可顾郎不能这样自暴自弃,还是得振作起来。 只有顾郎振作起来,日后府里才能有机会翻身。”窦映秋略微压低些声音说着。 “我现下连着官职都没了,外头的人还说不定要如何耻笑我。 振不振作还有什么用,侯府如今算是毁在了我手上。” 顾修远脸上尽是衰败之色,在没有半点从前的意气风发模样。 “妾身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大娘子,怕是顾郎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顾修远听着这话,抬头瞧着她,窦映秋被看的有些紧张,动了动嘴皮子,还不等开口说 话,便听着顾修远开口:“那个毒妇。” “大娘子既嫁进了侯府成了侯府的大娘子,免不得要满心满眼的为着大娘子着想。 如今侯府这般,大娘子不仅不为着侯府费心,反而还与旁人一心为难侯府。”窦映秋说着抬头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别的神情,这才又继续说着:“大娘子嫁进府里多年,也不曾替府里诞育过子嗣,若是换做旁人家,怕是早就以七出之条休弃回去,也只有顾郎这般大量,从不曾在这种事上为难过大娘子。”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不曾得机会罢了,现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不是要好好说上一说。 若是能趁着这次机会,叫顾修远休弃她,即便是已经落了难的侯府,于她这种孤女来说,也是极好的选择。 “七出之条?她这样的毒妇,是应当早就休弃回去。”顾修远似是被她这番话给蛊惑了一般,眯着眼睛低声说着。 “妾身不是想要让顾郎休弃大娘子,妾身……妾身也是瞧着大娘子对顾郎这样不上心,心里跟着有些着急。”听着顾修远的话,窦映秋心里一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片刻后又被压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训斥黄氏 “她这样的毒妇,早就应当休弃回去。”顾修远抬头瞧着她,眼中迸发出些许摄人光芒。 “顾郎若是自己想明白了便好。 妾身听闻,老夫人这次病了,也是因着大娘子。 现下大娘子更是叫人守着府邸门口,不许让府里的奴才出去替老夫人寻郎中过来瞧。”窦映秋说完便连忙抬头去看着他,在如愿看见他脸上的恼怒神色后,才略微有些高兴。 “顾郎!你这是要做什么?”瞧见顾修远起身下地,窦映秋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上去扶着人。 “母亲病了?” “是病了,只是卫嬷嬷一直在门口拦着,除了大娘子之外,谁都不许进去瞧,妾身因着心里担忧倒也过去瞧了一次,只是奈何妾身好话赖话说尽了,卫嬷嬷也没让妾身进去瞧上一眼,故而……妾身也不知老夫人现下的病情究竟如何。”窦映秋说起这件事来,还是觉着肚子的委屈。 顾老太太从前待她也算不得多好,现下她能过去瞧上一眼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事,只是卫嬷嬷却百般阻拦,不许她进去。 既然那头不让她过去,她总得想着法子与顾修远说道说道,总不能 凭白吃下这个闷亏。 “你先回去吧!我去瞧瞧母亲。”顾修远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快步往出走。 “世子爷?”卫嬷嬷瞧见顾修远进来,脸上立即闪过一抹欣喜,许是因着心中太过欣喜的原因,并未注意他脸上不满的模样,急忙行了一礼,便让开身子忙不迭的说着:“世子爷快去瞧瞧老夫人吧!是老奴不好,没有护好老夫人,这才叫老夫人被大娘子欺负成这般模样。” 当日她虽然没有亲自过去,但瞧着顾老太太回来便病倒了,也是询问了一番当时跟在顾老太太身边的芙沐,知晓了前因后果。 故而,现下她才这样不待见黄云祁,对于她更是百般提防,为的就是怕她在暗下毒手。 毕竟当着众人的面,都能把顾老太太气成这幅模样,若是没了人,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母亲!”顾修远快步进了内室,瞧见躺在榻上说不出话的顾老太太,眼眶瞬间发红,大步上去便跪在榻前,满脸自责的说着:“是儿子不好,若不是儿子娶了那个毒妇,也不至于叫母亲被她害成这幅模样。” 顾老太太瞧着顾修远,也不知想 要说什么,只能发出呜呜含糊不清的声音,半晌才落下泪珠。 “世子爷可得保重自己身子,如今老夫人病倒,府里怕是只能依仗世子爷一人了。”卫嬷嬷此时站在他身后,轻声劝着。 “母亲这样,还不赶紧去请郎中过来。”顾修远抬起衣袖擦了把脸,呵斥着。 “老奴也想要去给老夫人请郎中过来,只是无奈府邸门口被大娘子的人把手着,老奴实在是出不去。 如今世子爷来了,老奴只能求世子爷想想法子,老夫人的情况怕是也不能在继续拖下去了。”卫嬷嬷顺势跪在地上,姿态放的极低。 从前她依仗着自己是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一等管事婆子,就算是见着顾修远,除了恭敬之外,却也端着几分架子,现下许是顾老太太病倒,连带着她从前的架子和姿态也一并都带没了。 顾修远因着之前听了窦映秋的话,心里带着的怒气,在瞧见卫嬷嬷听了她这番解释后也不好在一并发作出来。只是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连着卫嬷嬷瞧着都免不得有些心生惧怕。 “黄氏那个毒妇,竟敢这样对待母亲,我一定要休了她。”顾修远 脸色阴沉的说着。 “世子爷息怒。” 毕竟是主子之间的事,她一个奴才倒也不好说什么,现下听着顾修远这样说着,心里只是有些高兴,其余的倒也没法说。 顾修远眼眶发红的看着顾老太太,好一会儿这才站起身交代了句“好好照顾母亲”的话,便转身往出走。 “世子爷?” 流霜阁内,女使见着顾修远过来,微微有些惊讶,急忙跪地行礼,随后便出声阻拦:“还望世子爷息怒,大娘子现下正歇息着,若是世子爷有什么事,还求世子爷改日在过来。” “狗奴才,连着我也敢拦着,我看平日里就是太惯着你们了。”顾修远原本就被气红了眼睛,正没有地方发泄,正好女使撞上来,可不是要被责罚。 顾修远一脚把人踢到一旁,便大步朝着屋内走进去。 “世子爷怎么过来了?如今既能出来走动,想来身子可是好全了?”对于院子里发生的事,黄云祁倒并未听见,骤然见着顾修远怒气冲冲的进来,脸上尽是并未遮掩的惊讶。 “我身子好全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顾修远冷哼了一声,瞧着她时,眼底隐隐冒着 些许火气。 黄云祁微微一愣,随即抿了抿唇:“世子爷这是说的哪里话。” “你这个毒妇,不仅不孝敬公婆,竟还把母亲气成那副模样不说,竟还不让人出府去给母亲请郎中回来,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顾修远被气的浑身有些发抖,瞪着她时,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世子爷误会了,妾身哪里是不让人去给婆母请郎中,妾身只是怕事情传出去,叫外头那些人知晓罢了。 咱们府里还欠着许多银子,那些人本就时长进府讨要,如今若是走漏风声叫那些人知晓,怕是一个个的都要跑进府里来讨要。 那些个银子,怕是就算变卖了整个侯府才能偿还的上。”黄云祁说着微微叹息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偏偏落在他心上,叫人如同咽下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 “强词夺理,分明是你把母亲气的那副模样,现下不仅不肯承认,反而还要寻着这些个借口,传信回黄府,我要休了你这个毒妇。”顾修远被气得脸色通红,或许是因着让她揭穿自己在外头欠下的银子,心里也有些不悦,反而更加训斥起人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哄骗银子 “世子爷想要休了妾身?”黄云祁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整个人笑的嘴角快要扯到耳朵根上了。 “休了你又如何?这几年一直不曾有所出,按着七出之条,我如何休不得你?”自从府里出了这些事后,顾修远也不知为着什么,这些日子站在他跟前,总是不自觉的发微,似是腰杆都有些挺不直。 “世子爷好大的气性。”黄云祁失笑,即便听着她这样的话,也没有丝毫觉着气恼,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着:“妾身因着什么原因一直不曾有所出,怕是世子爷最是清楚的,如今若是想要休了妾身自然是不能够的,除非是和离。” “和离?”顾修远惊喊出声,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好你个黄氏,难不成你这是外头有了姘头不成,眼下竟敢要与我和离,野心倒是不小。”黄云祁才仅仅提了句和离的话,他便已经被气成了这幅模样。 “世子爷若是凭白污蔑妾身,妾身可不答应。”黄云祁调整了下坐姿,端着茶碗小口小口抿着,全然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 顾修远本就气急,现下又瞧着自己被她这样忽视,心里 的怒气越发忍不下,涨红着脸满是怒气的瞪着她。 “大娘子,外头来了人说是要讨世子爷之前欠下的银子。”女使快步进来,瞧见顾修远后,声音又往下压了压,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把人带到正厅瞪着世子爷过去。”黄云祁随口吩咐了一句,转过头又看着他,笑了笑说着:“既然来的人是寻着世子爷的,世子爷还是早些过去瞧瞧。” “你身为府里主母,理应处理妥帖这些事。”顾修远不愿过去,现下他只觉着自己没有脸面去见人,若是有可能,只想着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才好。 “妾身虽为主母,却并无实权。府里的中馈也向来不在妾身手上,况且这银子也并非是妾身欠下,不管如何说,这桩事都推卸不到妾身身上来。”黄云祁瞧着他,眉眼之间虽然含着些许笑意,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好一付伶牙俐齿,从前我倒还未曾发觉你竟是这样能说会道。”顾修远看着她,恨不得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 “妾身多谢世子爷夸赞。”黄云祁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她倒也没觉着有什么,反而把顾修远给气了个 够呛,知晓就算在在屋子里待下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这才气冲冲的离开。 “大娘子何必与世子爷这样针锋相对,若是惹的世子爷当真犯了糊涂可如何是好。”翠竹心里有些担忧,虽说依着现下的侯府来瞧,俨然已经不是个好去处,但黄云祁毕竟是嫁进来了,若是随意和离,反而叫盛京中其余人耻笑。 “无妨,我并未犯什么过错,他就算是想休,恐怕也没有什么理由。”唯一的由头还是她自从嫁入府里以来,一直不曾有过身孕,更加不曾替府里开枝散叶诞下一子半女,可若是较真起来,这桩事也并非是她的过错,若顾修远执意要那些这件事来做借口,她自然是不会允的。 “世子爷的脾气到底是大了些,从前既然能做出那样的事,现下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于雁和翠竹二人始终不放心,这头正说着,偏巧赶上顾修远推门进来。 “世子爷这是把上门来讨债的那几人打发离开了吗?”黄云祁见他进来,脸上没有半点惊讶模样,许是早就想到了他还会再回来。 “你若是肯拿出银子,把这次府里欠下的银子还上,我倒是 可以不休妻。” 顾修远也是没了旁的法子,府里能够变卖的已经都卖了,顾老太太现下又是成了这幅模样,而他一个男子,从前也是大手大脚,手里本就没有什么余钱,现下骤然被人追上门来讨要,且不说面子如何,便就是这银子,他也是在没有地方能弄出来。 想了一圈,最终只能在回来流霜阁寻着黄云祁。 毕竟府里上上下下,唯有她手上最有银钱,祖上更是商贾出身,黄老爷子夫妇又是一向最疼她这个嫡出姑娘,当初嫁进来时,便带了许多陪嫁。 “世子爷现下是在威胁妾身吗?” 眼瞧着顾修远已经是走投无路了,黄云祁不管他说着什么,面上始终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哪敢威胁你,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 我若是把你休弃回去,即便黄老爷子夫妇不说什么,你兄长你嫂嫂心里又会如何想?怕是也容不下你吧!”若她当真被休弃回去,怕是这一生也就算完了。 天底下哪里还有敢去娶一个被休弃回去的弃妇,就算他自己个儿愿意,怕是家里也是断断不会同意的。 “世子爷未免太过高看我了,我 手里并没有余钱。 若是有,又怎会眼睁睁的瞧着婆母躺在榻上,嘴不能言手不能动,活生生的受罪呢?”黄云祁说的轻松又一副满脸无辜的模样。 “你嫁进府里时带着的那些个陪嫁东西,满盛京的人怕是都知晓,现下你说手上没有银钱,当真是觉着我好蒙骗吗?”顾修远有些恼怒,府里已经是这样了,她不仅不把银钱拿出来,反而还捂着掖着的。 “我那陪嫁前些时候就已经拿回去帮衬兄长打点出去了,若非是兄长帮衬世子爷在官家跟前求情,怕是也不会叫官家怪罪,妾身如此也是为着世子爷着想。” 黄云祁把之前对付顾老太太的说辞又重新拿出来了,不管他如何说,黄云祁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倒也不敢叫人亲自动手,一是时间急得整个人不住的在屋里转着圈,明明一副盛怒的模样,却又不敢当真对着她如何。 看的黄云祁只觉着好笑,似是耍猴儿似的戏耍了半天,这才微微收敛起些许脸上的笑意,做出一副正经模样说着:“若是世子爷肯与妾身和离,妾身倒也还能帮衬想想法子,凑出一半银钱来还着那些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想要和离 “和离?”顾修远骤然听着这话,直接恼怒出声:“原来你竟是打了这样的主意。”他若是休弃黄云祁可以,但听着人想要和离,直接恼怒起来,嘴上尽是挑拣着难听的话说着,半点情面都不曾留。 “我嫁入侯府也算是有几年的时间了,世子爷与婆母自我进门以来是如何对待妾身的,想必世子爷自己心里也清楚。 既然世子爷现下已经有了休妻的打算,妾身也不是那等死皮赖脸之人,总归是要替自己筹谋打算。” 眼瞧着自己说了这么一些话,顾修远却半点没有反应,才又继续说道:“妾身虽然现下并没有那些银钱,但变卖一些自己的首饰,凑一凑总归是能凑够一半的。 世子爷无需现下立即答应,先回去仔细思量思量也是无妨,等着明个儿想清楚了再过来给妾身一个答复便可。” “你这个毒妇,我不会如了你的意愿。”顾修远回过神,铁青着脸说着。 “这样僵持下去,于世子爷来说倒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妾身倒是不急,只是今个儿被世子爷打发离开的那几个债主,怕是着急在来寻着世子爷讨要银钱。” “你若是想和离也可以 ,只是你当初带进来的嫁妆,就算不全给了我,也总归要拿出一半来作为赔偿。”左右他已经是没了脸面,还不如彻底将这等没有脸面的事进行到底,若是当真能得了那一半的陪嫁,除去还债的,府里也还能在剩下一些,日子总归不会像线下这样难过。 “世子爷的算盘打的真好,原本妾身以为世子爷只是个武将不懂府里这些精细盘算之事,眼下瞧着世子爷的盘算并不输那些个账房先生,实在是叫妾身佩服。” 顾修远被她这样奚落,脸上却不青不白,瞧得翠竹和于雁二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盛京之中怕是在怎么无耻之徒,也不曾这样公然算计自己娘子的陪嫁。 “你少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你若是不同意,我自然不会与你和离,叫你外头那姘头也死了这条心。”顾修远指着她的鼻子气哼哼的说着。 “既然世子爷不肯,妾身也是没有法子,左右妾身也不急,日后还有多少年的光景,慢慢和世子爷靠下去。” 原本顾修远就是拿准了她着急和离,这才会这样狮子大开口和她谈条件,打定主意她若是不肯,便拖着她在府里磋磨下去,若是受不住 必定要如了自己的意愿拿出一半的陪嫁出来换取自由。 只可惜他的算盘注定要落空,黄云祁必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如了他的意愿,若是能这样轻易拿出自己的陪嫁给他,又何至于从前弄了那些事,连带着叫顾老太太越发瞧不上她。 顾修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面上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只是低垂着头小口小口啜着茶,俨然一副清闲的模样,心里气的直痒痒,眼睛顺着她的脸,落在她手上捧着的茶碗内,见着里头并非是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喝着的茶叶沫子,眼睛瞪得越发大了些许,似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性子呵斥:“你还敢说自己没有余钱,你瞧瞧你自己这里吃穿用度,哪里像我与母亲那的缩衣减食景象,反而与从前并无任何差别。” 这次的事,也算是吧他奇怪了,任谁吃了这么久的青菜,喝的又都是一些茶叶沫子,心里也不会平衡。 若是府里所有人都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黄云祁自己吃好的喝好的,手里握着银钱却一文都不肯给他往出拿,可不是要把人气出个好歹。 “这茶叶也不过是妾身从前留剩下的,现如今也是喝的差不多了,日 后怕是连着茶叶沫子在领不出来,只能喝着一些白水。”黄云祁又抿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把茶碗放下,笑意吟吟的解释。 不管他信不信,自己也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子肯费心思寻着这么一个借口。 “你先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叫人过来通禀我一声。”顾修远说不过她,也不愿在继续自取其辱下去,一甩衣袖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世子爷现下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什么话也都敢说。” 于雁有些替她抱不平,瞧着顾修远离开,这才敢在他背后偷偷吐槽。 “奴婢还从未见过像世子爷这样行事的,如今也算是叫奴婢一同开了眼。” 左右屋子里也是没了旁人,翠竹和于雁二人也吐槽的高兴的。 “奴婢瞧着大娘子就半点也不生气恼怒吗? 难不成就不怕世子爷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出来吗?”于雁瞧着她,眼底浓浓的尽是关切之意。 “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如今该怕的并非是我。”黄云祁说着颇有些神秘的朝着翠竹和于雁二人眨了眨眼睛。 若是说现下谁最担忧怕是除了翠梅和窦映秋之外便就只剩 下顾修远一人了。 翠梅和窦映秋二人,是为着自己日后的出路担忧,跟着黄云祁好日子没过上几日,便落了这样的下场,心里可不是要早就怄气了。 顾修远那,今个儿虽然把那几个上门来讨债的打发离开,怕是过不上两日功夫,便就又要上门来继续讨要,眼瞧着侯府已经败落下去,可不是要瞪大眼睛看住了。 顾老太太又成了这幅模样,若是顾修远再有个什么,那些个讨债的可不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窦姑娘和翠梅削尖了脑袋也要进了侯府的大门,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才多久的功夫,侯府就迅败落下去,她们也跟着并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黄云祁想起这些事,便有些忍不住高兴,发自内心的想笑。 “她们二人许是不会后悔的。”翠竹顿了顿说着。 翠梅因着被窦映秋仗打后,便一直都不曾在露过面,现下身子究竟如何了,黄云祁倒也并不知晓,也没有那个闲心过去瞧着,左右都是与她没有关系,当初护着她,也不过是因着她还有一些利用价值罢了,现下顾府已经这样了,翠梅是死是活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入宫赴宴 寒食节这一日,盛京中热闹非凡,街上走动间便可瞧见张红挂绿的很是新鲜。 宫门口早早地便停了许多马车,等着进宫朝贺。 黄云祁赶着时间虽说不是第一个到的,却也绝不是最后一个,混在人群中原本是不起眼的,只是不知是是喊了句,众人这才纷纷朝着她瞧过去。 “这不是顾大娘子吗?我还当是谁呢! 我若是没记错,顾世子现下身上早就已经没了官衔,若换做是我,怕是早就把自己藏在府里不肯出去见人。”与顾府一直不对付的沐家大娘子,此时站在众人中间,正满脸嘲讽的看着她。 “这顾世子身上都已经没了官衔,现下还有脸进宫,若换做是我,怕是早就躲着不肯去见人。”另一个瞧着与沐大娘子走的极近的大娘子,跟着附和着说着。 “我也是不愿折腾的,只是这皇命难违,既让宫人送了帖子过去,我倒也不好佛了皇家的颜面。”黄云祁没有众人所以为的不好意思,亦或者闪躲,反而大.大方方的说着。 她越是这样不扭捏,反而越是映衬的其余人一股子小家子气。 “各位大娘子安好。”宿雯不 知道从何处走过来,先是朝着围在周围的各家大娘子行了一礼,随后才朝着黄云祁瞧过去,笑着说着:“公主想着大娘子应当是到了,特意让奴婢过来请大娘子过去呢!” 众人脸上有些发青,在瞧着黄云祁时,混在其中的个别人眼中神色明显变了变。  “有劳宿雯姑娘了。”黄云祁略微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脸色,这才跟在宿雯身后离开。 “公主安好。”跟着宿雯一路进了殿内,朝着长公主行礼,脸上挂着有些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想着你应当是过来了,怕你听着那些个长舌妇的话心里不痛快,这才叫宿雯过去把你带过来。”昭辉公主瞧见她,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忙笑着说着。 平日里,黄云祁也是不能时长进宫陪着她说话,这才显得她今个儿进宫尤为珍贵。  “妾身便知晓是公主疼惜妾身。”黄云祁跟着笑了笑,起身坐在她下首位置,目光扫过她脸上笑容僵硬了一瞬,有些疑惑的问着:“公主眼下有些乌青,可是夜里不曾睡好吗?” “公主这几日一直不曾睡好,今个儿趁着大娘子进宫,也正好能陪着公主好好 说说话,若是能借此宽慰了公主,自然是更好。”宿雯有些忧心的看了昭辉公主一眼。 “是宫里头有什么事吗?”依着昭辉公主的性子若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怕是断不能影响自己的睡眠和心情。 “如今我回宫也算是有一段时日了,父皇想要让我去和亲。”昭辉公主垂眸,声音淡淡的。 “和亲?”黄云祁一时没控制住,惊讶出声。依着上一世,虽然昭辉公主也会去和亲,可绝不是现下这个时间,这一世不知因着什么原因,竟是把时间提前了。 “我身为当朝公主,虽然早就知晓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和喜好,可却也从未想过竟是会去和亲。”昭辉公主整个人显得极为失落。 就在黄云祁想着要如何劝着她时,昭辉公主又打起精神说着:“我既然受了天下百姓的爱戴,自然是要肩负起身为公主的职责,若是能因着她的和亲,而使得咱们盛京得百年安稳不在打仗,也是值得的。” 昭辉公主虽然平日里有些小性子,但于这些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比较拎得清,从不做那等糊涂事。 黄云祁瞧着她这幅模样,心 里虽然颇为欣慰,更多的也是心疼。 她们二人虽然一个君一个臣,可从前作为伴读的情分还是在的,现下瞧着她要去和亲,心里始终觉着有些不舒坦。 “倒是我的不是了,原本想着叫你进来与你说说话,省的你被那些个长舌妇惹的不高兴,现下反倒是我把你牵连的不高兴了。”昭辉公主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伸手拉着她的手腕,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公主严重了。 若非是公主叫宿雯把妾身叫过来,妾身现下怕是还在那些人堆里出不来,能坐在这里陪着公主说说话,妾身就已经很是高兴了。”这也是难得的安静时光,若是再过些日子,怕是想要坐在这里陪着她说说话,也是不能了,故而黄云祁很是珍惜现下的光景。 “我就知道你嘴巴最甜。 现下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早些过去吧!免得叫那些人又凭白得了话柄。”那些人虽然不敢说昭辉公主,却并不代表不敢把这桩事推卸在她身上,就算不能拿她如何,可被那些人如同苍蝇一样嗡嗡,也觉着甚是烦闷。 黄云祁并不想要太过惹眼,故而快要进殿内时, 故意落后了两步,众人视线都在前头昭辉公主身上自然就没有在注意她,进了殿内便快速寻了个并不惹人注目的位置坐下。 众人起身行礼时,视线虽然都在昭辉公主身上,可在场还有一人,仍旧坐在众娘子前头,视线朝着黄云祁这里瞥了过来。 长公主因着是昭辉公主的姑母,倒也无需像她行礼,之前便就听说了,宿雯半路把人劫走的笑意,故而在昭辉公主露面后,便连忙朝着她身后瞧了过去。 待其余人坐下后,想要与长公主说话,注意到她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也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黄云祁,勾了勾嘴角,仔细琢磨一番便开口说着:“长公主似是认识那位大娘子?” 长公主收回视线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并未急着开口说话。 “长公主并不长出来走动,哪里能知晓那位。”挨着极近坐着的另一位大娘子,掩着嘴角笑意说着:“那位便是如今闹得整个盛京都知晓的顾府,顾大娘子。” “能嫁去顾府那样人家的,想来也应当是蛇鼠一窝了。” 她们几人声音并未特意压低,殿内所有人倒也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第一百五十九章 郭皇后 黄云祁坐在椅子上,只是略微低垂着头,对于身旁不断传入耳朵里的声音,全然当做没听见。 “顾大娘子与昭辉公主这样亲近,从前又是公主的伴读,如今顾府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曾去公主那求一求,或许官家瞧着昭辉公主的面子,对顾世子从轻发落也未可知?”坐在她身旁的一个女子,身穿淡青色对襟罗裙,头上带着一套珍珠制成的头面首饰,此时毫不遮掩的嘲讽。 “妾身虽从前是昭辉公主的伴读,可妾身还是知晓后宫不得干政的条例,不比大娘子这样单纯毫无顾忌。”黄云祁也并非是个软柿子任由着所有人拿捏。 昭辉公主坐在首位,虽与离她最近的两个姑娘说着话,视线也是时不时地朝着她那头撇过去,对于方才那番话也同样听在了耳朵里,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表情,但心里早就已经在憋着笑意了。 相较于以往,黄云祁现下已经算是收敛了许多。 这次她回来,瞧见黄云祁这样事事得体,处处进退有礼的摸样,虽然为着她高兴,可心里不免觉着有些怅然若失,越发觉着她与从前不一样。 现下瞧着她这幅浑身带 刺的模样,这才从她身上瞧出些许从前的影子,只觉着倍感亲切,更是为着她不曾吃亏而高兴。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顾老太太嫌弃丢人,这才躲在府里,只叫顾大娘子自己个儿出来入宫赴宴。”众人调笑声不断,似是寻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 “妾身婆母身子骨一直不好,这几日又病下了,这才不曾过来。”黄云祁说着转头瞧着方才调笑声最大的那个女子,眯了眯眼睛似是在辨别她是哪家的大娘子一般,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记着我嫁入顾府之前,便曾听闻,贺家大娘子与我婆母走动最是亲近,如同闺中密友一般。 如今,自从府里出了事,倒也在不曾瞧见从前那些个交好之人登门。” 众人脸色微变,方才那贺家大娘子被她这样说,脸上也同样有些不好看,一副想要发怒却又当着昭辉公主和长公主的面不得不隐忍下来。 “旁人也就罢了,眼瞧着我们顾府落了难,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雪中送炭不是? 只是贺家大娘子与婆母那样亲近,如今婆母又病了,贺家大娘子实在是不应当撇的这样一干二净,未免叫人觉着有些伤 心。”黄云祁才不管众人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 “从前倒也并未发觉顾家大娘子嘴巴竟是这样厉害,说的贺大娘子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沐大娘子瞧了长公主一眼,见她并未出声,这才开口帮衬几句。 原本众人瞧见黄云祁也不应当这样如同疯狗瞧见了肉,一直紧咬着不放。 只是因着其中有人,似是瞧出长公主对她有些不满,众人围着讨长公主的欢心,这才想着一人踩上一脚。 “瞧着你们一人一句的,倒是把顾家大娘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长公主接收到昭辉公主的视线,这才勉为其难的开口。 只是象征性的说了两句,也算是替她解了围,毕竟在长公主说出这句话后,众人倒也不曾在紧咬着她不放。 虽说是寒食节宫宴,但因着这次入宫的有一些是大娘子和尚未出阁的姑娘,为着怕毁了声誉,朝中大臣在前头殿里。而朝中大臣妻室与宫里头的娘娘皇后,皆在后宫内。 “方才说什么呢!竟是这样热闹。”郭皇后带着人进来,脸上带着些许和善的笑意,让人瞧着便觉着好相处。 “妾身拜见郭 皇后。”众人忙收敛了神色,纷纷起身行礼。 走至上首位置前,在坐稳后,才朝着众人抬了抬手臂,世子众人起身:“方才在门口时,便听见里头的欢声笑语,似是说着什么高兴的话。” “方才是在说着顾家大娘子。”沐大娘子眼睛一转,连忙开口说着。 郭皇后虽然对顾家大娘子并不熟悉,可对黄云祁却极为熟悉。 作为昭辉公主的伴读,也是随着公主时长出入郭皇后的寝殿,因此对于郭皇后还是颇为熟悉的。 黄云祁此时站起身,朝着人拱了拱手说道:“回禀郭皇后,妾身与众位大娘子方才说着婆母与贺家大娘子的闺中密友之事,便是成亲多年,贺家大娘子与婆母之间的情谊也不曾断绝,更是时长来往。” 众人从未想过,她能这般站出来说着话,顿时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即便依着黄云祁现下的身份地位,不能哪着她们如何,可到底上头还坐着皇后,若是她一时犯了浑,众人可不愿跟着一同受牵连。 这时,众人心里不禁又有些埋怨起方才挖苦嘲讽黄云祁的那几个大娘子,自己若是不想全须全尾得回去,也别拉 上旁人做垫背,毕竟她们可不想跟着一同受牵连吃锅烙。 “贺家大娘子与顾府老夫人的事,吾也是听说过一些。 瞧着她们,便想起黄丫头从前与昭辉做伴读时的场景,那时都还是玩心未泯,你们两个凑在一处,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如今一晃,竟也是过了数年之久,现下瞧着黄丫头举手投足之间也是越发举止得宜。”  能坐在中宫皇后位置上的人,又岂会是个傻得,现下当着众人的面,提着以往与昭辉公主在一处时的事,也不过是为着告诉众人,黄云祁与昭辉公主之间的关系,与她郭皇后之间的关系,免得叫人在继续这样欺辱下去。 众人听后,就算心里有些不痛快和轻视,也不敢在像方才那样公然挑衅嘲讽,只挑拣着一些好听恭维的话说着。 昭辉公主坐在一旁,瞧着众人这变脸的模样,只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黄云祁谢了恩,便重新坐回去,原本她寻了一处这样不起眼的角落,本意是不想惹人注意,只可惜那些人并不愿放过她,这才以至于,使得她就算窝在一个角落里,还是时不时的要接受殿内众人的打量视线。 第一百六十章 求圣人下旨 有了郭皇后的帮衬,这顿宫宴吃的倒也不算是太过难堪和别扭。 只是殿内其余人,时不时地便要拿着眼睛来回在她和长公主身上瞧着,显然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模样。 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瞧过来亦或者落在她身上,她都只当做没瞧见,自顾自的低垂着头小口小口抿茶,亦或者有谁与她交谈,便侧头过去,交谈两句。 长公主瞧着视线不曾往她所在的方向瞧过,但旁光却一直注意着她。 瞧着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落落大方,心里也是由衷的喜欢,只是奈何早已经嫁了人。 宴席结束后,黄云祁故意脚步慢些,落后几人,等着宫里头的宫女过来领路,进了中宫。 “妾身拜见圣人娘娘,圣人娘娘万安。”一路跟着宫女进了殿内,黄云祁跪拜下去。 “起来吧! 今个儿这样急着寻吾,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郭皇后瞧着面上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全然没有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姿态。 “实不相瞒,妾身今个儿入宫确实是有事想要求圣人娘娘。”黄云祁说着,提起裙摆直接双膝着地跪了下去,饶是冒着这样大不敬的风 险前来求着皇后,脊背仍旧挺得直直的,满身的风骨瞧着倒也有几分将门出身的模样。 从前郭皇后瞧着她,便只觉着不似是将门养出来的姑娘,反而似是文官家中的女儿,现下瞧着倒也丝毫不输于黄老将军的风采,却也不曾给她们黄府丢人。 “你虽不是在宫里头长大,却是幼时便选中做了昭辉的伴读,随着她时长出入吾这寝宫,吾也算是看着你长大。 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说来。”郭皇后倒也顾念旧情,听着她这话,面上并未有丝毫不耐烦。 黄云祁先是高兴的谢了恩,才忙开口说道:“妾身想求圣人娘娘,下旨准许妾身与顾修远和离。” “和离?”郭皇后脸上的笑容立马落了下去,抿着唇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模样瞧着她。 黄云祁倒也不曾被她这幅模样给吓着,反而抬头直直瞧着她,满脸坚定的点头:“妾身确实想要与她和离。” “这门亲事,当初你可是拼死拼活都要嫁的,如今倒也别因着拌上两句嘴便赌气想要和离。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可得仔细想清楚了才好。” 郭皇后有些狐疑的看着 她,当初若不是她百般恳求,黄将军又怎会把她嫁给顾修远,现下顾府不过是才落了难,她这头便想着要和离,若是传出去,怕是也不太好听。 “妾身自然是知晓婚姻之事并非儿戏,妾身自从嫁进顾府后便后悔想要和离,只是当时顾老太太叫人看着妾身,不许妾身踏出府里半步,妾身没法子一直支撑到现下才得了自由,便想着要求圣人娘娘替妾身做主。”黄云祁知道赶着这个时辰和离,于自己名声上总归是不会太好听。 只是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倒也全然不在意。 “顾老太太她们怎么敢?”郭皇后脸色由着狐疑逐渐变成恼怒,重重拍了下桌子,气的恨不得现下就让人把她拖进来狠狠打上几个板子才解气。 “你当真是想清楚了?不管如何说你到底是嫁过去了,现下顾府又是才刚刚落了难,你若是趁着这个机会与他和离,怕是又要惹了满身骚。”郭皇后心里还是担忧她的。 当初这桩亲事是她自己亲自求来的,现下就算有再多的苦果,也应当由着她自己承受。 “妾身想清楚了,对于外头的那些个闲言碎语, 妾身倒也不在乎。” 郭皇后瞧着她这样态度坚决,倒也没有法子,最终只能长长叹息了一声。 既然黄云祁已经言辞恳切的求到了她跟前,她也不好置之不理,在答应下这桩事后,才打发人离开。 “娘娘当真要做这个恶人吗?”宫女瞧着郭皇后,有些犹豫的问着。 “你也说是恶人了,如今她都求到吾头上来了,吾又怎么好拒绝。”郭皇后垂着眼眸,神情淡淡的,让人瞧不出喜怒。 “顾家母子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新婚之夜,顾世子便把顾大娘子扔下独自请旨去了战场,现下好不容易回来,却不想竟是带了旁的姑娘。”这事并不是什么隐秘,盛京之中所有人都知晓,自然也早就传进了宫里头。 之前没人提及这事,只不过是因着与她们并无任何关系罢了,现下瞧着黄云祁求到宫里头,宫女这才替她抱怨。 “即便和离,怕是日后她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好过。”一个被人诟病又和离过的女子,哪里还能在寻着什么合适的夫婿。 “从前吾倒还想着撮合她与恒儿,却不想她竟是被那顾修远哄骗住,吵着闹着非他不 嫁,现下反倒是自己吃了恶果。”郭皇后说了几句,也算是替自己出了气。 “娘娘说的是,是那顾大娘子自己不识趣,不识抬举。 拼死拼活只挑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现下还不是后悔了。”宫女只挑拣着郭皇后爱听的话说着,逗得她噗嗤一声笑起来,满脸无奈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过些日子昭辉也该成亲了,怕是这几日心思烦闷,若是顾大娘子无事,便让她在宫里头住上几日,陪着昭辉俩人说说话,倒也能开解开解她。” “奴婢明个儿就去传话。娘娘最是心善了,到底还是舍不得瞧着顾家大娘子被人戳着脊梁骨。”宫女忍不住奉承了两句。 郭皇后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她既然已经答应她了,这两日总是要让人去宣旨,且不说顾家听了这样的话,会是什么态度。 怕是盛京中有头有脸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可若是趁着这个机会,把人宣进宫,让人知晓昭辉公主和她这个皇后并未忘记从前她做公主伴读的情分,日后在出宫,那些人就是想要寻着她的不痛快,也要多加思量一番。 第一百六十一章 顾修远发怒 “你今个儿进宫,有没有瞧见官家?”顾修远早早地在流霜阁等着,见她回来,连忙出声问着。 “官家是何等身份,我又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会见着,你怕不是魔怔了吧!”她们不过是些女款,怎么可能不顾男女大防去前殿,来回走着都是要小心谨慎,生怕一时不察毁了自己的名声,偏偏顾修远还只想着自己的官职,半点不曾替她这个发妻着想,亏得她上一世那样死心塌地的倾慕他,也不知是被他灌下什么迷魂汤。 好在这一世她清醒过来,这才没有再次铸成大错。 “那圣人呢?圣人你总归是瞧见了的,可有没有为着我说上几句好话。”顾修远满脸急切的模样,看的人只觉着有些好笑。 “圣人娘娘自然是瞧见了的,只是我倒是不知应当如何为着你求情。 官家所痛斥你那两天,不知是哪一条冤枉了世子呢?”黄云祁略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看着她。 “你别忘了,如今你还能进宫赴宴,还不是借着我的光。 因着我是顾府的世子,这才给你也递了帖子,叫你入宫。”顾修远似是被她戳痛痛处,瞬间暴怒站起身,大步朝着人 走过去,掐着她脖领,脸上尽是凶狠的瞪着她,活脱脱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 吓得翠竹和于雁二人忙不迭跑上前,一人站在一旁推搡着顾修远,却被他一脚踢飞出去。 之前还噙着的笑,此时全然落了下去,因着缺氧,额头上青筋暴起。 眼瞧着人快要被掐晕过去,顾修远这才松开手,冷眼瞧着人瘫倒在地,止不住的咳嗽。 好一会儿,似是才缓过来些许,一手捂着自己脖领,一边声音有些发哑的说着:“世子爷已经丢了官职,怕是日后在也别想着踏进官场半步。” 顾修远被她这样一激,方才略微平复下去的些许怒气又重新升了出来,于雁瞧着他的模样,生怕他在做出什么伤害黄云祁的事,连忙连滚带爬的过去护在她身前。 好在顾修远并未想着在动手,不然就算翠竹也过来,也是拦不住他的。 “我在不能踏入官场半步,你也别想着能够逃离顾府,我绝不会与你和离。 你日后就好好做这顾府的大娘子,准备老死在这流霜阁内吧!”顾修远说完这番话,才抬腿往出走。 “大娘子你怎么样,没事吧?”瞧着人离开,于雁这才彻 底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扶着黄云祁起身,满脸关切的询问着。 “我没事。”黄云祁摇摇头后,又指着翠竹说着:“快去瞧瞧翠竹如何了。” “奴婢没事,劳烦大娘子挂心了。” 顾修远方才那一下踢得极重,现下由着于雁帮忙搀扶,翠竹这才站起身,手上捂着肚子不住的揉着,小脸发白,显然是疼的很了。 “伤得厉害吗?用不用叫人去请郎中过来瞧瞧?” “奴婢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哪里有那么娇气。 只是大娘子这脖子上的淤痕,怕是要过些日子才能消退下去。” 听她这样说,于雁也连忙转头去瞧着她。 黄云祁的皮肤是极为白皙的,现下由着顾修远这样掐过,脖领处一道淡紫色掐痕极为显眼。 “无妨,过两日便也消退下去了。”黄云祁满不在意的拉了拉衣领,只可惜并不能把痕迹完全遮掩下去。 “大娘子又何必说着这样刺激世子的话,若是他一时失手可该如何是好?”于雁有些抱怨。 毒打妻女这样的事,在盛京之中倒也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虽说嫡妻正头大娘子不能随意处置,但若是在自家关起门 来教训毒打,旁人也是并不知情的。 “他若是没有完全糊涂,现如今就还不敢动我。”既然她敢说那样的话刺激顾修远,便就有足够的信心,赌他不敢对自己如何。 翠竹与于雁二人却不认同这样的话,现如今顾修远不仅是一无所有,便就是连着名声怕是也一并毁了,现下只要出了府,不管走去哪里,背后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议论。 他也正是因着受不住这样的指点,一直躲在府里不肯出去,除非实在是手痒的厉害,才偷偷跑出去。 “妾身听闻昨个儿大娘子似是说了些话惹恼了世子爷。”一早,窦映秋得了消息便兴致冲冲的过来,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她脖领上,满脸幸灾乐祸的模样说着:“世子爷当真是不知怜香惜玉,对着大娘子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竟也能下得去这样重的手,这若是一时失了手,怕是大娘子可就性命不保了。” “不知窦姑娘这是昨个儿得知的消息,还是今个儿一早得知的呢?”黄云祁反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窦映秋拧眉有些不解。 “倒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关心窦姑娘罢了。 想着,窦姑 娘若是昨个儿晚上知晓的,高兴的一夜没睡好,实在是辛苦。若是今个儿早上知晓的倒也还好,这不紧着忙着的便赶过来了。” 窦映秋被她这番话议论嘲讽的脸色骤变:“你虽说还占着个大娘子的名头,可府里谁不知,你如今不过是个弃妇罢了,竟敢这样与我说话。” “我始终都是府里的正头大娘子,如今还轮不到你一个侍妾骑到头上。”黄云祁说着便叫了院子里的女使和婆子进来:“去把窦姑娘扔出去醒醒脑子,日后没有我的话,不许她在靠近流霜阁半步。” “你敢?我可是管着府上的中馈,就算我是侍妾又如何,并不比你这个没有宠爱的弃妇低下。”窦映秋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似是被她气的嘴巴都有些发抖。 “现下的顾府,我倒是不知还有些什么值得劳烦窦姑娘这样费心费力管着。”黄云祁嗤笑了一声,便如同看戏似的瞧着那几个婆子抓着她手臂,连拖带拽的扔了出去,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偏偏翠竹和于雁二人仍旧觉着有些不解气,追着出去说了好些奚落嘲讽的话,如愿瞧见那人被气成了猪肝似的脸色后,这才肯回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圣旨 “奴婢瞧,大娘子就是平日里太给她们脸面了,这才叫她们一个个的还以为自己什么东西,敢这样来咱们流霜阁撒野。”于雁回来时,仍旧一副被气的气鼓鼓的模样。 “今个儿她们可是招惹了你?瞧着你似是比往日里还要火气大。”黄云祁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开口说着。 “哪有人招惹奴婢,奴婢不过是瞧着她们欺人太甚罢了,半点没把大娘子放在眼里。 如今不过是依仗着世子爷喜欢,便可着劲儿的蹦跶,也不想想自己还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 于雁今个儿这番发疯,倒是惹的几人连连瞧着。 “大娘子,宫里头下了圣旨过来,现下正在前院就等着大娘子过去呢!”女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还不等喘匀这口气,便连忙说着。 黄云祁心知这次宫里头的圣旨是为着什么,脚步不由得越发加快了些。 片刻功夫才带着人赶到前院,忙上前头跪下。 宫里头公公瞧见黄云祁过来,这才开口念着圣旨上头的内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若结缘不合,比是冤 家,故来相对。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公公念完圣旨瞧着顾修远脸色阴沉,一副并未想要接下圣旨的意思,不由得开口提醒:“顾世子还不赶紧接旨?” “官家怎会无缘下旨叫我们夫妻二人和离?”顾修远攥紧了拳头,忍下心里的怒气,不曾顺着他的意思接下圣旨,反而瞧着那公公开口问着。 “许是官家瞧着你们夫妻二人并不和睦,这才下旨和离。 不管如何,这总归是官家下的圣旨,世子不可糊涂。”公公耐着性子,提点了他两句。 不等他在说话,黄云祁便磕头谢恩:“妾身叩谢官家。” “是你?”顾修远这时也回过味来,昨个儿她才进了宫,今个儿这和离的圣旨便送了过来,若不是她所为,自然是不可能。 “妾身是去求了这和离的圣旨,从今往后,只愿一别两宽,各自生欢。”黄云祁半点没因着被她揭穿而恼羞成怒,反而直接了当的应承下来此事。 “你……你当真是好本事,竟能求来这样的圣旨。”顾修远被她气的,一时语结不知道应当说 什么才好。 若非是宣读了圣旨的公公不曾离开,顾修远真想立马掐死他才好。 “妾身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全凭世子爷调教有方罢了。”黄云祁站起身,也不愿在继续装下去,既然和离书的圣旨都已经送过来了,她也没有什么可在藏着捏着的。 “我说你怎么不肯替我向官家求情,原来你竟是打了这样的心思。”顾修远被气得浑身发抖。 “宫里头圣人娘娘还尚且不能干政,如今世子爷自己好端端的把官职弄没了,即便是去求官家也应当是世子爷自己去求。”黄云祁冷眼瞧着她,眼底满是毫不遮掩的嘲讽和不屑。 顾修远自己胆小懦弱,生怕在触怒官家,便想着法子的想要让黄云祁去替他求情,这样投机取巧的法子亏得他也好意思想出来。 原本站在公公身旁的嬷嬷,此时上前两步瞧着黄云祁,脸上带着些许和善的笑意说道:“大娘子先收拾一番,圣人娘娘有懿旨,特意让老奴过来请大娘子随着老奴进宫,陪着昭辉长公主直至出嫁。” “黄氏!”顾修远听着这话,心里越发怨恨起她来。 “还请嬷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收 拾一番,随嬷嬷入宫。”对于顾修远低声威胁的话,她似是全然没听见一般,只笑着与嬷嬷说了两句,便想着要带人回流霜阁内。 只是才刚刚转过身子,还不等迈出去腿,手臂便直接被人紧紧抓住:“世子爷这是何意?”黄云祁略微垂下头,瞥了一眼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眼里隐隐有些不快。 “你以为你说和离便能和离的吗? 从前我侯府风光时,你想嫁进来便嫁进来,如今眼瞧着我侯府落魄了,便想要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顾修远一时顾不得旁的,只能尽量把脏水一股脑儿的都泼在她身上。 “世子爷当初求娶我入门,却在新婚之夜抛下我弃之不顾,世子爷可知那几年我在府上是如何被欺辱? 如今好不容易瞧着人回来了,只是身旁却早已有了佳人相伴,如此种种,妾身不知各处竟是让世子爷对妾身怨恨至此,竟想让妾身永无翻身之地。”黄云祁说着另一只手用力把他禁锢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给拽了下去。 “大娘子当真要与世子爷和离吗?”回了流霜阁内,翠竹仍旧一副没缓过神的模样。 “官家的圣旨 都已经下来了,还有什么当真不当真的。”不管黄云祁现下后悔与否,既然官家圣旨已经叫人送了过来,此事更是告知天下,她便再没了退路,更加没有后悔余地。 即便身后是万丈深渊,她也需得毫无犹豫的纵身跳下去。 “大娘子是不要奴婢们了吗?”翠竹有些忍不住眼眶泛红,活脱脱像个被抛弃的小猫一般,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要你们。别胡思乱想了,先把东西收拾了,拿一些简单的换洗衣服带去宫里头,剩下的都叫人送回黄府去。”黄云祁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她肩膀,催促了两句。 毕竟嬷嬷线下还在前院等着,她们若是在不加快些动作,叫人等的久了,即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是不会高兴的。 “站住!”顾修远并没有离开,仍旧在原地等着,瞧着她带着人出来,脸色阴沉的吓人,瞧着她从自己身旁走过,沉声喊着。 “你自己走也就罢了,翠竹和于雁二人是我顾府的奴才,如今既然你我和离,带走我们顾府的奴才怕是不妥吧?” 翠竹和于雁二人听着这话,立马满脸紧张的朝着她看过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入宫陪伴 “世子爷怕是说笑了,翠竹和于雁二人从前或许是侯府奴才,可现下卖身契毕竟是在妾身手上,如何还能算得上是侯府的奴才。 况且,妾身初嫁入侯府时,也是带了陪嫁女使的,还不是老夫人设计害了我那两个可怜女使,如今翠竹与于雁二人便也算是世子爷赔我的。”黄云祁脚步微顿,侧身看着他。 “你自己带来的女使,不知规矩又能怪得了谁?”顾修远才不管这些事,他只知晓翠竹和于雁二人是她们顾府的奴才,如今和离已经是叫他丢进了脸面,若是在叫她这么轻易离开,日后还叫他在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世子爷作为男子,如今这样计较两个女使,未免叫人见了说闲话。”嬷嬷有些瞧不下去,一时没忍住开口帮衬了两句。 黄云祁连忙朝着人投过去感激的神色。 “我侯府现下的处境怕是嬷嬷并不知晓,若是在叫旁人随意带走两个女使,日后的日子怕是要更加不好过。”左右都已经丢了脸,顾修远也不在意继续丢人,总不能让她这样高高兴兴的离开就是了。 “亏得世子还撑着这样诺大的家业,现下竟是连着这样的胸襟都没 有。”嬷嬷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加之她又是圣人娘娘身边服侍的嬷嬷,就算是在宫里头谁瞧见了,不也得给几分薄面。 “于雁给她两百两银子,今个儿就算我像世子爷买了她们二人,日后她们二人便在不是侯府的女使。”嬷嬷在这里坐镇,她倒也不怕顾修远在犯浑,只是却也不愿继续耽搁下去,左右不过是一些银钱罢了,她还不放在眼里。 瞧着于雁把银票塞在了他怀里,这才瞧着嬷嬷微微颔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顾郎,也别伤心了。 大娘子既然这样贪慕虚荣,与顾郎和离了,也算是一桩好事。”窦映秋在一旁站了许久,好不容易等着她们离开,这才有机会凑上前去,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殊不知,心里怕是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我从未想过,她竟是这样薄情寡义之人。”顾修远对于黄云祁向来是没有什么感情,现下这样生气震怒,也不过是因着她偷偷去求了宫里头的圣人娘娘,这才求了这道圣旨和离,自觉自己的颜面扫地,这才这样震怒。 “大娘子这样不识抬举,日后顾郎把顾府重新发扬壮大,届时还怕她不回 来求着顾郎吗?”窦映秋柔声劝了好一会儿,见着她脸上似是有些和缓下来,悄悄松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妾身相信顾郎必定是有宏图伟略之人,也眼下的困难也都是暂时的,依着顾郎的谋略才华,日后必定会平步青云。” 顾修远被她这番话哄得重新高兴起来,揽着她腰肢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如今府里没了主母,日后庶务和一应事务,还是要你多费些心思。” “这些都是妾身应当做的,顾郎放心便是。”窦映秋高兴的,险些合不拢嘴。 这头才和离,虽然她有心想要直接坐上主母那个位置,可也不好直接说出来,瞧着顾修远又半点没有提及的意思,只能把这心思又重新压回心里。 另一头,马车停在宫门外,嬷嬷声音从马车外头传进来:“还请大姑娘下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今个儿有劳嬷嬷了,若不是嬷嬷,怕是我绝没有这么轻易离开侯府。”黄云祁被扶着下了马车,站稳身子后,才屈膝朝着嬷嬷行了一礼,真心实意的说着。 “黄大姑娘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老奴实在受不得姑娘这样的礼。”嬷嬷也被吓了一跳 ,连忙伸手去搀扶着人。 “还劳烦嬷嬷带路,莫要叫圣人娘娘等急了。”既然是郭皇后叫人特意咋说宣读圣旨后,把她召进宫,名头上虽说是为着陪昭辉公主直至出嫁,实则怕是也有想要帮衬她解围之意。 黄云祁心里跟明镜似的,又怎么可能不感激郭皇后此举,今个儿进宫必然是要先去郭皇后处谢恩的。 几人脚步倒也快,片刻功夫便走近郭皇后寝宫内。 黄云祁从踏进来开始,便一直垂着头,行礼。 “起来吧!你这样没头没尾的突然和离,顾世子不曾为难你吧?”眼下已经瞧见了人,郭皇后还仍旧不放心的又询问了句。 使得黄云祁心里热乎乎的,许久不曾被人这样关心护着了。除了她父母亲之外,好似在也没有谁会这样帮衬她,护着她。一时之间,许是想的有些伤感,没忍住悄悄红了眼眶。 “多谢圣人娘娘关怀惦记,臣女不曾受什么委屈。” “也亏得娘娘神机妙算,今个儿若不是老奴过去,怕是那顾世子还说不定要如何为难黄大姑娘。 饶是老奴还在,那世子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当真是吓人极了。” 瞧着黄云 祁并未说当时场景,嬷嬷忍不住帮腔两句。 “若是知情的或许会说上一句你受委屈了,可若是不知情的,怕是只以为你在现下这个节骨眼上和离,定是贪慕虚荣,眼瞧着顾府失势,便不肯在继续留在顾府蹉跎。”郭皇后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去瞧着她,见她脸上并未因着自己这番话而有丝毫变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如今你这桩事,怕是会成为盛京中那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日后恐在难寻个好人家。” 毕竟也算是她瞧着长大的,虽然不如昭辉公主那样亲近,可也多少是有些心疼的。 “臣女既然求了这桩事,便早想清楚其中的结果。 那些人的议论指点,并不能影响臣女分毫。”黄云祁说的很是认真。 郭皇后见状也只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再怎么心疼她,可这桩事也毕竟是她自己亲自求来的,若是现下又打退堂鼓,来真要惹的郭皇后厌烦。 “昭辉过些日子也要出嫁了,这段时日你就住在宫里头,好好陪着她说说话,若是短缺了什么,尽管叫人过来说就是了。” “是,多谢娘娘。”黄云祁又郑重其事的谢了恩,这才缓缓退出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御花园 依着惯例,从郭皇后寝宫出来,总是要去给昭辉公主请安,几乎才刚刚把脚迈进去,还不等行礼,手臂便被她捉住,只听着她满是担忧的语气说着:“你总算来了,可把我担心坏了。顾修远有没有为难你?” “多谢公主担忧,有公主与圣人娘娘,顾修远哪里敢为难我。”黄云祁朝着人俏皮的笑了笑,眨着眼睛逗得她都禁不住跟着一同笑起来,拉着人直至坐下,才一副语重心长的说着:“如今我怕是也要护不了你多久了,只等着我和亲离开,怕是顾修远便不会在有任何顾及。 只是好在圣人娘娘待你与其余世家姑娘总归是有些不同的,若是当真遇了什么事,总还是能去求一求的。” “我只是和离了,又不是跳进了另一个火坑里,哪就这样可怕了。”黄云祁知道她这是为着自己着想,心里也是颇为感动。 “你住处今个儿一早,便旁人给收拾出来了,就在我旁边,日后倒也方便你来我这里说话解闷。”昭辉公主也不敢在继续提着顾修远,生怕她心里难受,只能扯着胖的话题说着。 “多谢公主一番美意。”她哪里是那样脆弱的人,如今与顾修 远和离,也不过是因着黄府来信,想要对顾府动手怕牵连到她,这才想了法子尽快和离。 “大娘子。”翠竹话才刚出口,便察觉到不对,连忙开口道:“不,姑娘。”这些日子,她们二人陪着黄云祁一同住在宫里头,虽然吃穿并不短缺,但平日里也都是一副如履薄冰,就怕一时不察惹着了哪位贵人,以此受了责罚。 “今个儿是小年,公主陪着圣人娘娘去用晚膳,姑娘想吃什么,奴婢去膳房瞧瞧,做些姑娘爱吃的端来。”于雁脸上洋溢着喜色。 “我倒也没有什么想吃的,别过去寻着麻烦了。 我瞧着膳房每日送过来的东西就已经是极好了。”她虽然是一个和离了的世家姑娘,在宫里头并无任何根基,出身又只是一般,若非郭皇后与昭辉公主吩咐下去,怕是膳房那头也不会这样优待她们。 送过来的东西,虽然不及昭辉公主那头的精致,可相比于旁人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在过几日便是年关了,也不知姑娘能不能回去。”翠竹长吁短叹了一番。 在宫里虽然也好,没人敢给她们脸色瞧着,可到底是规矩甚多,处处都要小心谨慎,日子 过得心累,不如在府里那样自在。 “再过几日,在便去秉了圣人娘娘和公主,回府过年,待过了除夕在进宫陪着公主也不妨。”原本她们二人让她进宫,也不过是拿着公主即将出嫁让她来陪着说话做筏子,本意还是不想让她被那些人轻看了。 如今就算是她和离了,盛京中人也都知晓,郭皇后与公主二人仍旧看她这样重,那些人便不敢太过轻贱她。 日后就算是回了黄府,黄大娘子白氏就算心中不喜,怕也不敢做出太过显眼的事。 如此谋算,已经是郭皇后能为着她做的最大的努力,日后若是在被盛京中人戳着脊梁骨,她怕也是无能为力,总不能叫人去挨个儿糊了她们的嘴巴,叫她们在不能开口说话。 “奴婢今个儿出去瞧见御花园那些个花匠似是在培育什么新花种,很是好看。 姑娘整日闷在房里,自从进了宫便一直不曾出去走动过,今个儿得了空便一同过去瞧瞧,权当做散心了。”翠竹回想起回来时路过御花园瞧见的绮丽,眼睛隐隐发亮的说着。 “寒冬腊月的,就算是培育了什么新花种,又能好看到哪里。 现下怕是除了梅花 之外,在没有开着的话了。” 于雁撇嘴,并不信翠竹这番话,只觉着她这是为着拉她出去,什么样的话都能信口拈来。 翠竹瞧着俩人明显不信自己,急得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着急的解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御花园那头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培育出来的花确确实实是开了得,若是姑娘不信亲自过去瞧一瞧便可知晓了。” “好了,翠竹这样老实的性子你还不知晓吗? 哪里经得住你这样逗弄。”黄云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瞧着俩人时,眼中明显闪过些许狭蹙的笑意。 翠竹此时也回过味来,知道于雁这是故意调侃自己,被逗弄的脸颊发红,含嗔带怒的瞪了她们二人一眼,抱怨着:“姑娘就会纵着于雁,瞧瞧姑娘现下都已经把她纵成什么模样了。” “姑娘喜欢我的性子,才这样纵着我。”于雁听着她这话,倒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而顺着她的话继续说着,向上抬着下巴,一副傲娇的模样。 “你们俩也快别斗嘴了,不是说要去御花园瞧瞧吗? 现下正好外头天色也好,不如现下就过去瞧瞧。”黄云祁对于宫里头花匠培 育出来的花种,也是略有耳闻。 “姑娘你快看,这花开的竟是比夏日里的还要好看,还要鲜艳。”几乎才到御花园,于雁便兴奋的恨不得立马跳起来,手上抓着顾修远的手腕,另一只手指着前头开的极好的大朵大朵牡丹花。 “瞧着这牡丹颜色与品种不似寻常见着的那些个牡丹。”黄云祁见着,也不禁有些咋舌,暗暗腹排,宫里头果真是挥金如土。 若是想要这样逆转阴阳,改变花开的季节,除非是有能工巧匠,悉心培育在温室之中,带到花开在移植在这御花园中。 这一批花落,便立马换上下一批,如此往复,怕是这银子也要跟着流水似的花出去。 “前头什么人,瞧见我们娘娘也不行礼问安。”几人正忘神的瞧着那花,冷不丁听见后头传出一声呵斥,吓得几人立马回过神,忙不迭的回身行礼。 “臣女拜见娘娘,娘娘晚安。” 黄云祁直至跪下后,才得空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眼,站在身前的女子。 站在前头的女子倒也并非是旁人,而是现下宫里头颇为得宠的贤妃娘娘,似是炫耀一般,身穿暗红色裙袍,头上簪戴了一朵开的极盛的芍药花。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贤妃 “我还以为是谁,原是顾家大娘子。” “娘娘怕是忘了,黄姑娘与顾世子和离了,现下是不能在称顾家大娘子了。”沐家三姑娘站在贤妃身旁,听着这话,故意附和着说着。 “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这茬。 也算是顾家世子倒霉,竟是娶了这样的姑娘,瞧着顾府落了难,便迫不及待的求了和离书。” 贤妃和沐家三姑娘似是都忘了她现下还跪在地上,自顾自的说着嘲讽的话。 黄云祁只是抿着唇,并未出声。 “行了,起来吧!”说了好一会儿,瞧着她不肯出声搭话,只这么跪着,如同一个木头人般,顿觉毫无兴致,冷下脸叫人起了身。 “多谢娘娘。”黄云祁收敛着眉眼,站起身后便推到了一旁。 “臣女怎么瞧着她身上的这衣服料子,似与前几日娘娘刚得了的一匹织花蜀锦的料子似是一样。”沐三姑娘眼尖,瞥见她斗篷之下的衣裙,连忙说着。 黄云祁听着这话,心里一紧,忙伸手拢了拢略微有些敞开的斗篷,抬头瞧着贤妃,见她脸色阴沉,心里头越发有些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便听着她开口:“把斗篷脱了。 ” 黄云祁不敢违抗,只能让翠竹脱了自己的斗篷。露出里头穿着的暗红色百褶裙,外头搭了件月白色对襟大袖衫,袖子宽大衣长及膝。 而偏偏那件大袖衫,是时下最金贵的蜀锦所制。 “这蜀锦最是难得,今年也不过是朝贡得了两匹罢了,臣女听闻,那两匹料子被官家分成两份,一份赏赐给了郭皇后,而另一份也是叫人送到了娘娘宫内。”沐三姑娘在瞧着黄云祁时,眼中不自觉的带了些许嫉妒,声音犹如蛊惑一般说道:“只是黄大姑娘身上怎么会穿着这样料子所制成的衣裳。 难不成,黄府当真是富庶如此,竟能轻易寻着这样名贵的东西。” “娘娘息怒,昭辉公主可怜臣女,这才把新得了的衣料赏赐给了臣女。 臣女眼拙,并不识得这样名贵的东西,还求娘娘息怒。”黄云祁重新跪下,连连求饶。 倒也并非是她当真不认识这蜀锦制成的衣服,只是昭辉公主瞧着她并没有什么时下流行的料子所制成的衣裳,这才肯割爱,赏了她这匹如此名贵的料子。 因着平日里,又都只在屋里亦或者过去陪着昭辉公主说说话,倒也并未 在意,出来时身上的衣裳并未换下去。 “怕是在顾府见不着这样名贵的东西,故而攀上了昭辉公主,便迫不及待的请旨和离。 若天下女子,皆是像你这样唯利是图,攀附权贵,怕是男子也不用在娶妻了。”贤妃微微蹙着眉头,脸上尽是冷意,显然心里对于她怕是极为厌恶的。 “臣女与顾世子并不合适,即便是臣女如愿嫁入顾府也并不觉着高兴。 自新婚之夜,世子便请旨出征,如今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才回来,身旁却早已有了旁人相伴。 想来,这强扭的瓜并不甜,臣女甘愿与顾世子和离,也算是成全了他与窦姑娘二人的情谊。” 即便她知晓贤妃娘娘说着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让她难堪,败坏她的名声罢了。 名声这种东西,她早就不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了。现下如此解释,也不过是因着不让她借题发挥罢了。 “怪不得官家和圣人能够被你如此哄骗,眼下瞧着你倒也当真是生的好一副伶牙俐齿。”贤妃说着,不由得越发盛怒起来。 “她这样一个弃妇,如何能与娘娘穿着同样的衣裳,实在是没有规矩。”沐三姑娘在 一旁仍旧不断的添油加醋。 “来人,把她外衣给本宫扒下去。”贤妃性子娇纵,又一直得官家宠爱,就算是郭皇后也不放在眼里,现下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声名狼藉的弃妇与自己穿着同样料子的衣衫。 “不可,贤妃娘娘不可。”于雁和翠竹二人忙不迭的跪在黄云祁身上,拦着上前的宫女。 “不可无礼。”黄云祁低声呵斥了她们二人一句,随后抬头朝着贤妃说道:“是臣女僭越,无需劳烦贤妃娘娘大驾,臣女自己来。”说着便脱下大袖衫,露出里头的薄衣。 现下又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几乎大衫才刚刚脱下去,浑身便被冷透了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既然你这样懂规矩,便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也算是本宫薄施惩戒。”贤妃见她这样识趣,心里原本噙着的怒气突然之间顺了不少,倒也不曾太过为难她,只是叫人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罢了。 “臣女多谢娘娘。”黄云祁恭恭敬敬的磕头谢恩。 贤妃半眯着眼睛,很是受用。 “姑娘快把披风披上,这样冷的天,跪上两个时辰,可不是要冻死了。”于雁有些着急,却又不 敢让人起身。 “奴婢这就去求圣人娘娘,那料子本就是公主赏赐,就算贤妃娘娘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拿着姑娘撒气,若是当真在这跪上两个时辰,就算不冻死,怕是双腿也要冻废了。”翠竹慌忙站起身,便要往出走。 “不许去。”黄云祁呵斥了一声,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我膝上垫着衣服,不过是两个时辰而已,倒也不会有什么事。”若是这次若是她老老实实受下这个处罚,这桩事便也罢了,可若当真由着翠竹去求圣人娘娘,今个儿责罚虽然能免除,可日后便也算是彻底与贤妃结下梁子。 她自然是不愿的,现下她并没有任何根基,若是和贤妃叫板,于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只怕日后反而还会连累黄府。 “还是听姑娘的吧! 你先回去,让人给姑娘煮上一碗浓浓的姜汤,等着姑娘回去便能喝。 姑娘这里,奴婢陪着就行。”于雁说着便跪在了黄云祁身旁。 翠竹闻言自然是不愿的,黄云祁又劝了两句,这才叫她离开。 “时辰到了,奴婢扶着姑娘起来。”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着到了两个时辰,于雁急忙起身扶着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变化 跪在青石板上,又足足跪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双腿早就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 还不等彻底站起来,双腿一软,整个人又重新朝着地上倒了过去。 若非于雁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扶住,怕是早就摔倒在地上了。 “姑娘没事吧?”于雁满脸紧张的看着她。 “没事,咱们先回去吧!”黄云祁紧紧咬着嘴巴,这样冷的天气,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翠竹,快叫人去请太医过来。” 这头她好不容易才把人扶着进了屋里,便立马扬声喊着。 “不用,去取来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替我擦一些便可。”今个儿本就是受了贤妃娘娘的责罚,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在这样兴师动众的去叫人请太医过来,怕是不消一刻钟的功夫,便能叫宫里头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晓,贤妃今个儿所作所为。 或许,圣人娘娘亦或者官家,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下旨责罚贤妃,可也正是因此,只怕叫她心里越发怨恨上自己。 翠竹有些不愿,这样冷的天在外头足足跪上两个时辰,若是不见太医过来瞧瞧,她始终有些不放心。 “贤妃如今正得 盛宠,若是咱们这样公然叫人去寻太医过来,岂不是当众打她的脸,明摆着叫后宫里的人都知晓她随意责罚咱们的事,若是阴沉被她怨恨上,于咱们并无任何好处。”黄云祁只能随意解释两句,瞧着俩人面上有些许动容神色,这才又催促了两声,翠竹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去寻着金疮药和跌打损伤的药过来。 自从她重生回来后,便一直有意将养着自己的身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身子骨一直不如还未出阁时那样好,眼下又跪了这么久,虽然撑着一口气回来,但在夜里便发起高热来。 迷迷糊糊之间,黄云祁只觉着似是又重新回了上一世,眼睁睁的瞧着自己母家满门皆被他所害,而她自己为着替黄府求情,寒冬腊月在院子里硬生生跪了一夜。 一早,窦映秋这才装模作样的出来劝了她几句,实则在众人不曾瞧见的时候,压低声音附在她耳旁,说了许多恶毒的话,黄云祁因着一时受不住直接晕厥过去。 也正是如此,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偏偏顾修远又不许旁人寻了郎中过来瞧她,隔三差五窦映秋还要带着人过来奚落羞辱她一番。 “ 姑娘?姑娘醒了!” 黄云祁才刚刚睁开眼睛,还不等回过神,便听着耳旁骤然传出一番略带惊喜的声音。 双眸有些失神的盯着头顶的床幔,似是还未曾从上一世的那般悲惨结果中回过神。 “身上还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昭辉公主坐在床榻旁,柔声询问着。 昨个儿夜里,她骤然发起高热,翠竹和于雁二人被吓得没了主意,只能连夜过去求着昭辉公主。 幸得昭辉公主派人去请了太医过来给她瞧着,这才不曾有性命危险。 “劳烦公主跟着臣女担忧了。”黄云祁双眸逐渐清明,转动眼珠子,瞧见她眼下的乌青,知道她这是昨个儿不曾睡好,心里隐隐生出些许愧疚。 “你本就是我母后宣召进宫陪着我解闷说话的,现下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倒也是我对你不住。” 昨个儿夜里她过来时,便就已经询问清楚翠竹和于雁二人具体情况。 贤妃一向是依仗着官家的宠爱,嚣张跋扈惯了的,昭辉公主心里虽然同样有气,却又不敢私自替她出气,她总归是公主,贤妃不敢对她如何,可黄云祁却只是个才刚刚和离之人,经 不得贤妃折腾。 黄云祁也知晓她心里的顾虑,当下浅浅一笑说道:“公主无需替臣女费心,昨个儿的事也是臣女自己不好,出去不曾换下衣裳。” “那衣服毕竟是我赏给你的,就算有什么不是,也应当是我的不是。”昭辉公主抿着唇,眼中闪过几许恼怒。 “公主千万不要为着臣女得罪了贤妃,她现下正是圣眷正隆,若是被她记恨上,于公主并无任何好处。”黄云祁坐起身子,满脸担忧的叮嘱她,生怕她一时气昏了头,为着自己去寻着她的麻烦。 “今个儿的事,总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凭白叫你受了委屈。” 昭辉公主有些不愿。 “臣女就算是受些委屈也是无妨的。”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昭辉瞧着她,脸上似是有些缅怀,又似是有些感慨。 从前黄云祁作为昭辉公主的伴读,俩人凑在一起可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更是半点委屈都不肯吃,哪会像现下这样,已经被人这样羞辱了,还要硬生生的挺着,半句不敢找补回来。 “从前年纪小,性子莽撞,也正是因着这样,早就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 现下年岁大了,名声又是这样,总是要有所顾忌不是。”黄云祁朝着她笑了笑。 “你能忍下这口气,我却是不能。 我这就去寻着父皇替我做主。”说着,昭辉公主便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子,幸得黄云祁及时抓住她手腕,这才没叫她走出去。 “公主!”黄云祁颇有些无奈的叫了她一句,眼瞧着她不肯善罢甘休,这才不得不如实说道:“公主可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 “你这是已经有了打算了?”昭辉公主只是性子耿直了些,倒也并不蠢笨,听着她话,立马猜到了她话中的意思,双眼微微发亮的看着她。 “她毕竟是得宠的妃嫔,而我只是一个小小官员之女,鸡蛋哪里能硬的过石头。 咱们唯有暗中慢慢图谋,这样才能既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又能给她一个教训。” 一个人的性子,哪能改变的这样大,如今她不过是收敛起了自己的锋芒,改为背后下手罢了。 昭辉公主却觉着这样不够痛快,只是怕她跟着自己一同着急,这才没有说出来罢了。在回去时,第一时间就写了封信,叫人出宫亲自交到了小侯爷手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相见 小侯爷原本因着,黄云祁被喧进宫里头,而他在宫外便已经急得团团转。 现下在接到昭辉公主让人送过来的书信,心里越发着急起来,恨不得立马飞身进了宫里头仔细瞧瞧她才好。 “元鼎,去叫人备马,咱们明天进宫一趟。” “什么事这么着急?”长公主这时过来,正好瞧见元鼎一副急匆匆出去的模样,先是扫视了一圈屋内,见并没有旁人,这才有些疑惑的问着。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着昭辉表妹过了年便要去和亲,儿子给表妹准备了些东西,一直不曾寻着机会送过去,想着明个儿进宫一趟。”杨允恒趁着她不注意,悄悄把背在身后的信纸悄悄塞进衣袖中。 “这事倒也不着急。”长公主抬手叫人把捧着的画像册子送上前来,脸上满是笑意的瞧着她说着:“这些都是如今盛京之中尚未出阁的姑娘画像,你瞧瞧有没有能够入眼的。” “儿子的心尚不在此,母亲又何必这样着急。”杨允恒有些无奈。 “你的婚事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现下瞧着官家对你诸多包容,可若是你在这样任性妄为下去,惹恼了官家,就是 为娘也护不住你。”长公主先是疾言厉色的说教了她一番,而后才又柔下声音,带了些许劝慰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如今得官家这般信赖,纵使有他是你舅父的原因,可也正是因此,你的婚事并不仅仅只是你自己的婚事,若是你一时钻了牛角尖,走错了路,怕是要惹的官家震怒,届时那般后果可是你自己所能承受的吗?” “舅父疼爱儿子,想必必然不会逼迫儿子娶自己所不喜之人。”即便官家非要逼迫他,他也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他的婚事,只能由着他自己做主,容不得旁的人置缘,即便那个人是官家我是不行的。 长公主紧紧蹙着眉头,只觉着儿子大了不好管,想要责打他一番却又下不去手,想要骂他却又张不开这个嘴,最终只能期盼于用道理劝服他:“昭辉公主作为中宫唯一嫡出公主,官家又自幼便宠着护着,现下不也还是要出使和亲? 你既享受了帝王若带给你的荣耀,自然相应的就要承担起这份荣耀背后的责任。” “儿子如今所得来的这一切,儿子自认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所有一切,皆是凭着他的双手,一 点一滴在战场上打拼下来的。 即便当今官家并非是他舅父,现下他所得的这些荣耀,也绝不会有丁点儿改变。 长公主瞧着自己说不过他,心里有些恼怒,却又偏偏拿着他没有丁点儿法子。 “这些东西,母亲还是拿回去吧!若是寻着了喜欢之人,儿子必定会尽快成婚,叫母亲含孙弄怡,颐养天年。”杨允恒瞥了那女使捧着的一摞高高的画册,脸上波澜不惊的说着。 “你这性子,从小就是这样。 你父亲性子和软,也不知你究竟是随了谁。”长公主总不能因着这点小事,便使得他们母子之间生分,最终只能长长叹息一声。 “儿子想来是随了母亲的,毕竟母亲可是盛京中有名的美人,儿子自问样貌也是一绝。”杨允恒瞧着她这样,便知道今个儿的事就要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了,当下连忙笑着插科打诨,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的事了。 “我就像你这样性子倔强吗?”长公主板着脸,似有不悦的瞪着他。 “母亲性子自然并非这样倔强。”杨允恒笑着又说了几句好话,哄得长公主重新高兴起来,这才把人送走。 重新反回 书房内,这才得空长长松了一口气,此时也顾不得旁的,只拿着自己衣袖擦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 “那么高一摞的画册,想必长公主也是花了好大一番心思叫人整理出来的。 其中必然是包含了,盛京中所有名门贵女,爷当真就不瞧瞧吗? 若是其中万一有中意的,岂不也是解决了长公主的一块心病?”元鼎试探性的劝着。 他倒也并非是为着长公主说话,只是盛京中那些个待字闺中的名门贵女,无论哪个挑选出来,怕是也要比和离了的黄云祁要强上许多。 一般人家尚且还不愿娶一个和离过得女子,更何况还是他们这种侯府。 “我瞧你似是皮子有些紧了。”杨允恒侧目瞪了他一眼。 元鼎被吓得连忙闭紧嘴巴,再不敢胡言乱语。 好不容易挨过这一夜,一早就带着元鼎进了宫。 先是去给官家请了安,而后才去了昭辉公主院子。 他们二人本就是表兄妹的缘故,虽说同样遵守男女大防,可却远没有需要像外人那样避嫌,加之俩人也算是自幼便一起长大,兄妹之间的情分便越发深厚了许多。 杨允恒过来时, 昭辉公主还不曾用完早膳,硬是又喝下几口清粥,漱过口这才得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调侃了两句:“表哥怕是接了信,昨个儿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吧?” “你既是知晓我心思,便莫要这样逗我。” 杨允恒与她倒也没有丝毫避讳,直截了当的说着。 昭辉公主反而被他这样直接的话说的有些呆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应当接着什么话才好。 “今个儿奴婢听闻黄姑娘那已经是好了许多,现下怕是自己在房里闷趣,不若奴婢这就过去请姑娘过来陪着公主说说话,也好打发时间。” 宿雯瞧着杨允恒隐隐有些着急的模样,生怕昭辉公主逗弄的太过,把人惹恼了,这才连忙开口说着,也算是帮衬人打圆场。 昭辉公主也不是真的想要打趣他,只是她还从不曾见过他何时为着一个女子这样着急过,一时之间没忍住罢了,现下也不敢在逗弄下去,只能连忙点头同意:“也好,只是叮嘱那头的女使,务必要让她多穿一些过来,仔细外头天冷。” 杨允恒压下心里的急躁和不安,手上端着茶盏小口小口抿着,想要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小侯爷记恨 “臣女拜见昭辉公主,公主万安。”黄云祁行礼跪拜。起身后才略微侧了侧身子,朝着坐在一旁的小侯爷屈膝行了一礼说道:“小侯爷安好。” “这里并无旁人,你无需这样客气。”不等小侯爷开口,昭辉公主便急忙说着。 “多谢公主。” “我听闻你病了?”小侯爷方才已经隐忍了半天,现下瞧着人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跟前,早已压不下心里的担忧,连忙问着。目光触及他身上穿着的单薄衣裳,早已闪过些许关切:“既已经病了,怎么出来还穿的这样单薄,也不怕在冻坏了身子。” “你们这两个丫头,是怎么伺候的主子,知道你们姑娘身子骨不好,出来也不多劝着添些衣裳。”昭辉公主抬头瞧着翠竹和于雁,带了些许责备的语气说着。 “臣女住着的院子与公主相邻,过来也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哪里需要穿的那么多。”黄云祁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是着了些风寒罢了,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冰天雪地的跪在冷风口怕是也受不住,好在她着意调养自己的身子,滋补的东西更是不曾少吃,现下才只是有些风寒,不过是瞧着有 些吓人罢了,实则并无大事。 虽然她这样说着,可昭辉公主和小侯爷二人确仍旧放不下心。 “今个儿臣女已经好了许多,不似昨个儿那样发热。”眼瞧着她们二人不信,不得不又开口解释。 “如今官家不过是对她略微宠爱了些,贤妃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小侯爷眯着眼睛,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宫里头所依靠的,无外乎两样。 一是母家,二便是官家的宠爱。偏偏贤妃娘娘这两样又都有,膝下还有一皇子,就是嚣张跋扈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中宫皇后膝下并没有嫡出皇子,只昭辉一个嫡出公主,自然是不能与贤妃相比的。 官家对郭皇后又只是出于对自己妻子的敬重,并不似对贤妃那样的宠爱,如此种种之下,难免叫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平日里她对我母后不敬重,父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下竟生出了这样蛇蝎心肠,做出这样恶毒的事出来。”昭辉公主对贤妃一向是不睦,只不过她只是个公主,就算瞧不上贤妃也不能对她如何。 小侯爷却不一样,不仅仅是继承了侯爵之位,手上更是有着自己 的实权,若是想要对付贤妃,虽然需要费些心思和手段,却也并不是不无可能。 “贤妃母家出身文官,现如今在朝中又是官拜三品,哪能是随意什么人就能动的了的。 日后见着了,躲着些也就是了。”黄云祁说着这番话时,偷偷拿着眼睛瞧了小侯爷,见他脸色阴沉,便知道他这是上了心。 “不过是个文官罢了,后妃当中母家手握兵权的也大有人在,哪个也不曾像她这样跋扈。”小侯爷向来不怕这种事。 “到底是宠妃,咱们也不好触其锋芒。” 虽然长久未见,小侯爷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瞧见她才好,却也知晓男女大防,现下又人多眼杂,不好长久的留在这里。 黄云祁现如今本就因着与顾府和离,遭人唾弃,若是在叫人瞧见与他走动亲近,怕是还不定又要往她头上扣什么脏水盆子。 就算小侯爷想要和她亲近,也不敢在做出有损她清誉的事。 “表哥听着你病了的消息,今个儿一早便急急忙忙的进宫。 我瞧着他眼下隐隐泛着乌青,想来昨个儿夜里都未必能够睡好。”小侯爷走后,昭辉公主瞧着她不由得打趣了几句。 “公主快莫要开玩笑了,臣女现下本就是声名狼藉,若是在叫有心人听见这样的话,还不定又要如何议论臣女呢!”黄云祁连忙推脱着,她现下才刚刚从顾府那个狼窝出来,可不想转身在跳进虎跃里。 “你们二人不过是和离,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若是你能嫁与我表哥,日后他必定不敢欺负你。”对于这门亲事,昭辉公主是一百个赞成的。 若不是之前,她似是被迷了心智,一心的要嫁给顾修远,她早就想要撮合他们二人了,如今若是能在一起,虽然中间有些波折,却也不失为一桩好亲事。 “臣女早已经是嫁过人的人,哪里能配得上小侯爷,这样的话公主日后还是莫要在说了。 若是叫人传出去,怕是臣女就要惹恼了盛京中所有闺中姑娘的震怒。”她可不想与天下女子为敌,黄云祁只想想这样的结果,便觉着有些好笑。 小侯爷无非是皮子好,便惹的所有女子都恨不得能嫁入侯府去。 “我那表哥,虽然叫盛京中所有女子喜欢,可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断然不会像那顾世子那般,三心二意。”昭辉公主似是 也想到了,盛京中所有女子仇视怨恨黄云祁的场面,后背不禁微微发凉,忍不住摇了摇头,暗暗咋舌,并非不是她这个做表妹的不肯帮衬,实在是有时候魅力太大也并非是一桩好事。 “过两日就是年关了,臣女想着回府与父亲母亲一同过,待过了年关,臣女在进宫陪着公主可好?” 之前便想要过来与她说这桩事,只是突然无聊贤妃,又被她责罚,这才不得不耽搁下来。 现下既然过来了,总要把这桩事说出来的。 “我怕是只能在宫里过这一个年了,待年后便要出使他国和亲,日后在有生之年能不能在回来,还不知晓。 你日后陪着黄老夫人一同守岁过年的日子还长着,不若这次就在宫里陪着我,待我和亲你再回去也不迟。” 昭辉公主在听到她要回府的消息,脸上虽然闪过些许极其细微的表情,但还是被黄云祁所察觉。 毕竟她们二人也算是极为熟悉对方,就算脸上有些许细小的表情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是不是黄府出了什么事?”黄云祁蹙着眉,隐隐有些着急的看着她。 除了这个可能之外她在想不出旁的可能性出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办事不力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黄府现下都好好的,能有什么事。”昭辉公主一边说着,一边眼神闪躲,似是有些不敢正眼瞧着她一般。 她越是这样,黄云祁心里便就越是怀疑。 “臣女只求公主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对臣女说个实话。”她这次回来,早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护着黄府安稳一生,在不能如前世那样被奸人所害,满门惨死。 饶是她想破头,也想不出黄府在这个时候,能出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只是前些日子赈.灾粮款被传回来说是有人贪污。”昭辉公主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她的脸色,仔细斟酌用词,生怕一时不察在刺激着她:“偏偏这桩事又是你父亲主办,现下牵连到他身上倒也无可厚非。” 说完这番话后,又似是生怕她被自己给吓着,连忙开口补救:“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忧,我想依着黄大人的风骨,必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朝中又有许多曾经受过你父亲恩惠的人,必然是会想着法子的帮衬着。” 现下官家正在气头上,那些人不敢顶风求情也是理所应当,待过两日,瞧着官家气消了些许,在联合众人一同求情,机 会也大些不是。 黄云祁只是紧紧抿着嘴,自从听了这些话后,便一直不曾开过口。 上一世,她一直被顾府关在府里,阻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对于黄府这一遭事并不知晓,更加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多谢公主告知。”黄云祁行了一礼,便急匆匆往出走。 “姑娘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求一求公主,若是公主能在官家跟前替将军求情,岂不是要比旁人说上一箩筐的好话还要管用吗?”翠竹有些不解。 “后宫不得干政,公主只是公主,如何能妄自议论朝政之事。”若是她当真依着她们之间的轻易,求着昭辉公主去官家跟前求情,怕是也算是断了她们二人之间的情分,而官家那也只怕是会更加震怒。 黄府本就因着她与顾府和离而受牵连,在官家那怕是也早就没了什么好印象,现下若在由着后宫女子求情,参与朝政之事,怕是才真是要害了他们黄府。 翠竹并不知晓这些事,眼下听她这样说着,也只是点了点头,脸上除了肉眼可见的焦急担忧之外,竟是在想不出半点旁的法子。 快步回了屋内,便快速写了一封信,吹干后才折起来递给于 雁,同事递过去的还有一块儿出宫的令牌,郑重其事的说着:“现下就出宫,这封信,务必要亲自交到父亲手上。” “是,奴婢知晓。”于雁应了一声,仔细把东西收好,才快步出去。 于雁比翠竹要机灵许多,如今做这样的事是在合适不过了。 既然她们黄府已经惹的官家不快,加之这趟差事又办成了这样,总是要出一些血,将功折罪,唯有如此才能叫官家舒心,后续才不会继续咬着他们黄府不放。 “姑娘的法子当真有用吗?”翠竹跟着一同担忧着。 “若是没有用,在在想旁的法子也就是了。 左右只是监管不力,只要不是父亲自己私吞了那些个银子,就算被官家震怒之下处罚,总归不会是流放亦或者满门抄斩这样的大罪。” 黄云祁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却仍旧止不住的担忧,连着椅子都有些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走着。 “姑娘快坐下歇息一会儿,你身子还没好,万万不能在这样跟着一同着急上火,若是姑娘在病倒了,怕是府上连着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了。”翠竹知道单纯劝解她没用,也只能这样说着,盼着她心里记挂着黄府 ,能够保全自己的身子。 小侯爷那头,也是稍晚一些才知晓这桩事,现下在府里也是阴沉着脸,叫人瞧着忍不住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爷,该用晚饭了。”元鼎哭丧着脸,小心翼翼的上前劝着。 小侯爷现下的脸色阴沉的吓人,他虽然作为他亲身小厮,可瞧见这样的脸色,他也是害怕的。 “先撤下去吧!我没胃口。”杨允恒想也没想的便摆手,叫人把东西都撤下去。 “早上因着着忙,就没吃上两口,现下若是在不吃,身子可如何才能撑得住?” 元鼎不敢不劝着,若是杨允恒有个什么闪失,他作为他贴身小厮,怕是长公主要扒了他的皮。 “黄府出了这样的事,为何一直不曾有人过来禀报?”抬头,看着元鼎。 “爷说了,朝中的事若是没有什么大事,都不必一一报上来,烦扰爷。”元鼎心里只觉着委屈。 他也是才刚刚听说了这桩事,这不急着忙着的过来说了。 “这消息传没传进宫里头?” 元鼎仔细琢磨了下便知道,他问着这番话的意思,随即说道:“朝中该知晓的已经知晓了,后宫向来是不得干政,这样的大事想 来也不会特意传到后宫叫各位娘娘知晓。” “那就好,日后黄府那头若是在有什么事,急着叫人第一时间过来通知我。”杨允恒点点头,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毕竟今个儿,他进宫瞧见黄云祁时,观她神情,也不像是知晓了这桩事一样。 “是是是,奴才知晓。”元鼎连声应着。 “文大人,坐在这三品官位上怕是也许久了,久到连着他府里的家眷都已一并嚣张跋扈了。” 元鼎有些发懵的看着他,似是跟不上他这样跳脱的思维。 “我记着之前底下人,似是收集来了些许关于文大人的东西,改日挑个时间,叫人送到舅父跟前,也叫他老人家一并瞧瞧。” 元鼎再笨,现下也想明白了,小侯爷这是在替那位出气。 毕竟贤妃身处后宫,又一直得官家喜爱,就算小侯爷在有手段,也不能直接把手伸到后宫里去。 可贤妃母家却在朝中,他若是想要起手,就方便多了。 贤妃现下无非是依仗着自己母家显赫,膝下又有皇子所依仗,这才在宫里头这样嚣张跋扈,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若是母家获罪,也不知官家对她的宠爱还会不会再有。 第一百七十章 文大人被掺 “奴才这就让人去整理一番,尽数递到官家跟前。”元鼎抬头瞧了他一眼,连忙重新低垂下头,急忙说着。 当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现下也不知,自己家主子与黄云祁这桩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毕竟盛京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她这样,让自己家主子如此在意的。 另一头,黄府黄将军接到宫里头递过来的信件,面上满是疑虑的看着于雁。 “我家姑娘虽然出不来,可也是满心惦记着府里一切,将军就信我家姑娘一次,也好叫她放心,免得在宫里头也要日日挂心府里。”于雁瞧出来了他的疑虑和不信,心里有些着急,一叠声的劝着。 黄云祁从前的性子,府里都是知晓的,如今只是叫人递过来这么一封信,便说着让他们按着信件上的照做,就算她们在如何宠着她这个女儿,现下事关黄府危机,她们倒也不敢随意按着她的话去做。 “我瞧着妹妹似是与从前大不一样,或许这次她当真有办法也未可知。 父亲不若就依着她一回,按着她的法子来。”黄康宁忍不住替她说话。 “左右咱们现下已经是这样的局 面了,就算在坏怕也是坏不到哪里去。”黄康宁又劝了他几句,瞧着他脸色似是有些松动,这才挥手打发了于雁。 “云祁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 虽然自幼做公主伴读,可到底还是一副女儿娇纵模样,若非如此,又怎会被顾修远那个滚蛋哄骗至此,现下若说骤然改变,我自是不信的。”黄将军长长叹息了一声。 “儿子愿意相信妹妹一次。”之前黄云祁那些个算计顾修远的事,并未让黄府其余人知晓,只是她与黄康宁二人联络,故而他现下才肯对她相信几分。 “罢了,你既然都这样相信你妹妹,便依着她信上所言去做吧!”黄将军,说着便把信纸递给了他。 黄康宁接过仔细瞧了一遍,这才把信纸用火折子点燃销毁。 黄云祁的法子倒也没有如何高明,无外乎一边让人把那贪墨银子的人寻出来,另一边则是让黄府拿出一些银子,作为救灾银两折换成粮食,分发下去,以此将功补过。 此举倒也有些弊端,若是遇着那些昏庸无道之人,黄府拿出的这些个银子不仅不能将功折罪,反而会叫官家盯上这块肥肉,毕竟黄府祖上是 商贾出身,整个盛京之中的人怕是所有人都知晓她们黄府最是有银子了。 众人在面对这些银子,难保没有不动心的。 上一世也正是因着这些银子,最终才叫她们黄府遭遇了这样灭顶之灾。 这一次,她决定铤而走险一把,毕竟黄府再有钱,也经不住这样大把大把的往出掏。  她们所拿的银子,虽与赈.灾款相比,只是杯水车薪,好在也算是进了一份心力。 原本开在盛京中的铺子,也都一并明面上换了主家,让人以为黄府为了凑这些银两,把铺子也都一并转卖了出去。 日后黄府众人只管低调一些,怕也就不会在有人惦记黄府的众多银两,以至于最终遭遇那等灭顶之灾。 黄老夫人满脸愁容的正坐在屋里长吁短叹。 白氏瞧着,低声劝着:“婆母不必这样担忧,好在妹妹在宫里头,就算咱们府里当真被官家怪罪,妹妹那头有昭辉公主求情,想来也不会一并牵连着。” 她对于黄云祁这个妹妹,也算是打心里疼爱着。 “只是苦了你,要跟着我们一同受苦了。”黄老夫人虽然心里惦记着黄云祁这个亲生女儿, 可对于身旁这个如此贤惠懂事的儿媳,也是同样担忧疼惜。 “婆母说的哪里话,妾身既然嫁进黄府,便是黄府的人,没有什么受苦不受苦的。 况且,妾身相信,凭着父亲与相公二人定是能化险为夷,不叫咱们府上有任何磨难。”  黄老夫人被她这样宽慰,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竖日,早朝时,文大人还想着继续参上黄将军一本,才刚刚站出来,拱着手说了黄将军贪墨赈.灾粮款之事。 上头官家便阴沉着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手上一些写着他这些年所作所为事迹的奏折朝着他便扔了过去。 文大人对于官家的怒火,自然是不敢躲避的,任由着那奏折硬生生打在他头上,官帽歪了,额头也因着奏折一角而画出一条小口子,渗出些许血珠出来。 忙不迭跪下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一时之间倒也丝毫没察觉到额头上的疼痛,只是满心疑惑的求饶:“官家息怒,微臣惶恐。” “惶恐?我瞧着你倒也没有什么惶恐的,我竟是不知你背地里竟能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出来,怕是你这三品官员的位置做的太过舒坦了 ,这才野心也一并跟着大了起来。”官家越说越是觉着气愤,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现下更是被憋的铁青。 “圣上息怒,微臣……微臣冤枉。 定是有些宵小之人,污蔑微臣,微臣对圣上忠心耿耿,那等宵小之徒这般污蔑微臣其心可诛啊!”文大人跪在地上,一边磕着头一边替自己辩解。 额头一下下瞌在青石板上,连着磕破皮冒出血珠也半点没察觉出疼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还敢说是冤枉你。”官家恼怒的瞪着他。 奈何文大人抵死不认,现下除了这些奏折之外,倒也并无任何旁的东西能够证明这些事。  这次也算是官家太过心急了一些,不然也不会才接着这道折子便如此沉不住气。  若是按下此事,私下里叫人收集证据细细查明,在与他挑明此时,届时他才真是再也无法抵赖。 “此事过于蹊跷,前两日才出了黄大人监管不力贪墨赈.灾款的事,今个儿便有人上奏折掺文大人,天底下哪有这样凑巧的事。 依微臣之间,此事其中必然大有蹊跷,还望圣上莫要被小人蒙蔽。”与文大人一派的言官挺身而出,替他求情。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官家震怒 而以黄将军为首的一派大臣,在听着他们这番狡辩的话,明显有些不乐意,只是瞧着黄将军,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这才不曾上前辩解。 只是武将鲁莽,没有文官那样百转千回的肠子,现下一个个的都憋的脸通红,紧紧攥着拳头,弩拔弓张的瞪着那些个文官。 官家被他们吵的头疼,皱着眉头呵斥了两句,瞧着众人一副寒蝉若禁的模样,这才满意下来。 下朝后,黄将军在前头走着,李大人瞧了几眼,见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快步上前,与黄将军并列走着,压低了声音说道:“今个儿的事将军可曾觉着怪异吗?”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文大人依仗着自己女儿在后宫得官家宠爱,他在前朝可谓是只手遮天,现下有人不满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把他所做的那些个腌臜事捅出来,也是说不准的。”黄将军心里虽然也有些捉摸不透,但面上却不露丝毫。 “虽说如此,但此事我怎么想怎么觉着怪异。 也不知是不是想要借着文大人这事设计什么陷阱。”李大人蹙着眉头,脸上皱的活脱脱像个包子似的。 “这也算是好事一桩,谁知道是 什么人在背后瞧着他不顺眼,若是能把这次的贪污款推到他身上,于咱们更是百利而无一害。”黄将军勾了勾嘴角,这几日以来,唯有今个儿上朝是最叫他高兴的一次。 原本因着这些事,官家已经对他们诸多不满,若是能有旁人替他们分了官家的注意力,也是好事一桩。况且,文大人与他们向来是不睦,这次就算不能彻底铲除他们,只是叫他们元气大伤,也算是一件令人高兴的喜事。 李大人想要在说上几句,只是抬眼瞧见文大人周身为着四五个人,一群人呼啦啦的正往这边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重新撩下眼皮子。 这头俩人才想着告辞各自回府,后头文大人一些人,似是才瞧见两人,连忙开口叫住了他们,一副阴阳怪气的说着:“黄将军才出了这样监管不力的事,怎么就偏偏有人把折子递到了官家跟前去,硬生生污蔑我贪污了那银子。 我瞧着,怕是黄将军所做之事败露,这才特意寻着人递了折子上去,如此污蔑于我。”  “文大人这话从何说来?”黄将军拉了李大人一把,阻了他的话,抿着唇瞧着文大人。  “天底下哪有这样巧合的 事,怎么偏偏你才出了这样的事,就有人这样污蔑我? 这桩事,一直是由着黄将军亲自监管,吩咐人办的,我就算是有心想要吞没那银子,怕是也插不进去手。”文大人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说着:“将军以为,只是叫人递了折子过去,便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无说成有吗?” “我相信圣人定会明察秋毫,把这桩事查的清清楚楚。 绝不会冤枉了谁也绝不会叫谁蒙混过关。”黄将军冷下脸色,不愿在和他扯下去,只说了这么几句,便转身离开。 围着文大人的几个人,见他这幅态度,一个个都一副被气着了的模样,盯着黄将军的背影,啐了两口,转头又开始继续恭维起他来。 “平日里,我还只以为武夫鲁莽,各个有勇无谋,眼下瞧着倒也不尽然。 可见天底下的武夫,也都并非是一样的,你瞧咱们黄将军,就是比之文官也不逞多让。”文大人冷笑了两声,嘲讽了几句。 在听到众人恭维连连附和的话后,这才满意起来,一道出了宫门口,才四下散开,各自乘着马车回了府里。 “如何?今个儿上朝,官家有 没有为难将军?”府里,黄老夫人自从他离开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眼下瞧着人囫囵个的回来,才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官家倒也不曾为难过我,只是今个儿倒也算是出了一桩怪事。”黄将军看着黄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旁的人家,郎君从不曾与妻妾谈论朝堂上的事,只是黄府之中,倒也不曾有这样的规矩。 黄老夫人虽说只是个妇人,但于这些事上,倒也不比黄将军差多少,只是身为女儿身不能踏入朝堂罢了。 黄老夫人听了黄将军这番话后,脸色也跟着一同沉了下去,好一会儿才沉吟着开口:“文大人在朝中树敌颇多,现下被人直接捅到官家跟前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这是说到底与咱们并没有任何关系,因着这次的事,官家怕是已经对咱们府上有诸多不满,若在随意参合这些事里头,日后数罪并罚,咱们侯府怕是才真真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并非是她太过胆小怕事,只是依着文大人的根基,就算官家对他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一次就把他连根拔起。 他们若是在跟着横插一脚,叫那头缓过来,可不是要调转枪头对付 他们。 “这样的道理,我自然是都知晓,大娘子放心便是。”黄将军点了点头,显然也同意她的这番话。 这一夜,注定有人睡不着。 “东西都递过去了吗?”侯府之内,小侯爷负手站在书房内。 “昨个儿就已经叫人混在奏折里,一同递到官家跟前去了。 今个儿,早朝时,官家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爷是没瞧见,那文大人磕的头都破了皮,也没叫官家舒心,怕是今个儿回去可有的忙了。”元鼎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笑起来。  “好像你亲眼瞧见了似的。”小侯爷听着这话,舒展开脸上的愁容,虽并未笑起来,却也明显是比往常高兴许多。 “倒也无需奴才亲眼瞧见,今个儿上朝的大臣可是各个都瞧见了的。 谁叫他文大人平日里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今个儿也算是叫他丢了脸,看他日后还怎么在众人跟前继续耀武扬威下去。” 他们在朝中也是有自己的人,今个儿他虽然不曾过去,但对于朝堂上所发生的事确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然,元鼎作为一个小厮,也不会这样绘声绘色的讲着,今个儿早朝上发生的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连坐 “这次的事情办的不错,回头去账房领赏吧!”小侯爷对跟着伺候自己的奴才向来大方。 元鼎听着这话,顿时笑的眯起了眼睛,喜滋滋的盘算着自己的老婆本。 贤妃得知这桩事时,已经是几日之后了。 “这几日前朝的事就当真这样忙碌吗?一直不曾瞧见官家踏入后宫。”贤妃蹙着眉,若非是不曾听见宫里头进了新人,她都要以为官家这是有了新欢,这才一直不曾踏足她房里。 “娘娘又不是不知,黄将军办的那些事,弄丢了那些个赈.灾粮款,早就惹的官家震怒。 这些日子,怕是他们黄府也一直不曾得了什么好脸色,也就咱们官家宽厚仁善,这才没有直接流放了他们黄氏一族。”宫女笑意吟吟的说着,瞧着她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心里略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官家这些日子被此事烦忧,不曾来咱们这里倒也是好事一桩。 不然,若是那句话说错了,惹的官家龙颜大怒,可就不好了。” “你今个儿再去打听打听,从前官家就算在怎么气恼,也从不曾有这样长的时日不曾踏足过我这里。”贤妃心里总觉着七上八 下的发慌,似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打听。”瞧着贤妃面上仍旧一副不快的模样,顿了顿继续劝道:“官家对娘娘的心思,阖宫上下谁不知谁不晓,娘娘倒也无需想的这样多。” 这头才劝说完,另一个宫女神色慌张的快步走进来,朝着贤妃行礼说道:“娘娘不好了,文大人……奴婢听闻前头有人递了折子,说是举报文大人贪墨此次赈.灾粮款,连带着把之前的事也一并事无巨细的都写了出来。” 贤妃脸色立马落了下去,急忙坐起身子盯着那宫女瞧着:“怎么会这样?”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官家不是一直对文大人信赖有加吗?如今不过是凭着那些人的三言两句,又怎么会当真定了文大人的罪名。”小宫女也并非是真对圣上信任,只是为了劝解贤妃不得不这样说罢了。 “不行,我要去求见官家,我父亲一直对官家忠心耿耿绝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是被人诬陷。”贤妃急忙站起身,不等宫女们劝着便快步往出走。 “娘娘留步,圣上正在与人商议要事,还请娘娘先回去吧!”御书 房外,小太监直接把人拦了下来。 贤妃现下虽受了文大人牵连,导致官家这些日子一直不曾踏入寝宫,可毕竟从前的恩宠也是实实在在的,小太监倒也不敢太过为难她,只能好言好语的劝着,盼着她能回去,也免了他的一番口舌。 贤妃既然过来了,又怎么肯轻易离开,好话歹说说尽,也不见小太监进去禀报,无奈之下只能跪在外头,扬声朝着里头喊着:“妾身求见官家,妾身父亲是冤枉的,还求官家莫要轻信了那些小人污蔑。” 小太监向后两步,重新退回门口处,对于贤妃这一举动,似是丝毫没瞧见,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在门口。 “外头似是贤妃娘娘正在跪着。”殿内,大太监正在伺候官家批阅奏折,忽然听见外头传进来的吵闹声,先是瞧了他一眼,而后才犹豫的说着。 “这些年太过宠着她,反倒是把她纵的这样娇纵跋扈,如今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一些教训也是好的。”官家只说了这么两句话,便又重新埋头瞧着桌上摆着的两摞奏折。 “文大人虽说是文官,可养出来的姑娘却有一股子将门风范。” 大太监才 说完这句话,瞧见官家抬头撇着他的神色,似是被吓了个激灵,连忙跪地求饶:“圣上饶命,是奴才说错了话。” “起来吧!”官家收回视线。 大太监起身继续小心伺候着,这次却不敢在随意搭话,生怕在有什么地方触怒龙颜。 “让她回去吧!她父亲所为我不会迁怒于她,可若是她在继续求情下去,我定会严惩不贷。”直至批阅完身前摞着的一摞奏折,撂下笔这才开口说着。 “是,奴才这就去请娘娘回去。”大太监忙不迭的应了一声。 贤妃自然是不愿回去的,只是身边两个宫女劝着,好一会儿才勉强点头同意。 “官家最是心疼我了,若是我在跪上一会儿,或许官家就能心软,准许我进殿了。”回了自己殿里,贤妃有些不悦的瞪着方才劝自己的两个宫女。 “官家虽然宠着娘娘,可现下毕竟是在气头上,若娘娘一意孤行,免不得就要惹恼了官家,倒时怕是得不偿失。”宫女是她从文家带进宫里的贴身奴才,也正是因着如此,眼下才敢这样劝着她。 “黄府!一定是黄氏陷害的父亲。”贤妃咬紧后槽牙,似是被 气得脸颊发红。身子微微发抖,好一会儿才重新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黄云祁那个小贱人与他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无能,惹了这样的事不说,反而做出这样下作的事,现下又尽数都推到我父亲身上,当真是好不要脸。”贤妃被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下立马打上黄府去才能解了自己心里的这口怨气。 “娘娘消消气,若是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岂不要叫仇者快亲者痛了。”宫女连声劝着。 “叫人递个信回去,看父亲那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衬的。”贤妃满脸的气恼,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母妃,父皇因着外祖的事,现下震怒怕是要惹的朝中动荡不安。”偏巧这个时候,赶着三皇子进来,连声嚷着。 许是因着贤妃得宠的缘故,连带着他这个皇子也是跟着一并得官家青睐,现下不仅是贤妃这里好几日不曾见着圣上踏足,便就是他这个皇子也跟着一并吃了瓜落。 “你外祖是被奸人污蔑陷害,你多劝劝你父皇,绝不能听信了那些个小人的话。” 贤妃忙起身双手抓着他胳膊,如同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 第一百七十三章 搬救兵 “并非是儿子不想替外祖求情,只是……现下儿子也是见不着父皇。 今个儿,儿子听着这消息,便急忙过去求见,谁知父皇不仅不肯见儿子,反而还叫人传话训斥了儿子一顿。”三皇子也是满脸的无奈。 如今中宫无子,唯有在几个妃嫔所生的皇子之中选定一人荣登大宝,原本贤妃得宠而母家又显赫,三皇子是最有可能荣登大宝的,现下冷不丁出了这么一桩事,官家的态度直叫人心里有些没底。 “你父皇平日里最是疼你,现下也只是在气头上,过两日你在过去求一求,你父皇必定会心软的。”贤妃没了主意,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打发走三皇子后,便起身一边往出走一边满脸怒气的说着:“陪我去瞧瞧黄云祁那个小贱人。” 黄将军在宫外,她鞭长莫及,可黄云祁在宫里头,现下又只是个声名狼藉的弃妇,就算她明着寻她的麻烦责罚她,怕是也不敢有人敢说什么。 “贤妃娘娘万安。”院子里洒扫宫女瞧见贤妃过来,脸上闪过些许慌乱,连忙跪地行礼。 贤妃连着正眼都不曾给他们,路过几人径直朝着屋内走进去。 “贤妃娘娘万安。”黄云祁原本正懒洋洋的靠在榻上,迎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瞧着手上捧着的书籍,整个人显得悠闲又自在。 贤妃本就心里不痛快,过来时心里带着怨气,眼下瞧着她这幅悠闲自在的模样,越发气恼起来。 顿时脸上被气的通红,疾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黄姑娘如今离了顾府,倒是越发自在起来。” “娘娘说笑了。”贤妃既没有让她起身,她倒也不敢随意起来,只能尽力维持姿势,垂着头低声说着。 “说笑?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笑的,你不过是个嫌贫爱富的弃妇罢了。 就凭着你这样的身份,如何能与我一同说笑?”贤妃越瞧着她越是气恼的厉害。 “娘娘说的是。”黄云祁只能应着,现下她这样身份,实在没法子和贤妃顶撞。 “瞧你这幅狐媚子的模样做给谁看?难不成还想着勾引圣上不成?”贤妃正在气头上,自然是什么难听说着什么,哪里还能管的了这些事。 “娘娘严重了,莫说臣女如今早已经是成过亲的人入不得圣上的眼,就算臣女仍旧是待字闺中,臣女也没有这份心思。”别说当今圣 上早已年过四十,年岁上都能当她父亲了,就是二十出头与她正相当,她也不愿把自己关进这深宫大院中。 “你这样说,莫不是嫌弃圣上不成?”贤妃被她气的直接笑出来。 “臣女并无此意。 臣女深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得圣上。” 如今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贤妃这次过来,就是为着羞辱她,寻着她的麻烦。 不管她说什么,贤妃都会寻着这个由头来挑事找她的麻烦,她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现下除了必要的回话,倒也不在不肯在开口。 “我瞧你倒是不曾觉着自己身份低微,你在后宫怕是牟足了劲儿的想要勾引圣上,你父亲在前边诸多陷害我父亲,你们父女二人当真是蛇鼠一窝,存了心的想要至我们父女于死地。”贤妃冷声呵斥着。 “臣女与父亲从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想必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跪了许久,她之前本就由着贤妃责罚,双腿淤青还不曾好全,现下又跪了这么久的功夫,额头上早就冒出一层冷汗。 双腿传来细密钻心刺痛,有些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倒在地上。 贤妃上下扫了她一眼,眼中冷意骤现,哼声说 道:“到底是武夫教养出来的,如今瞧着就是没有教养。” “娘娘息怒。”黄云祁忍着双膝的刺痛,重新跪好。 小宫女在屋内搬了把绣凳,扶着贤妃坐下后,又说了好些个训斥的话,半晌才起身:“既然你这样没有规矩,我虽并非是中宫皇后,可也总是能帮衬中宫皇后调教调教你们。 今个儿就先从行礼跪拜开始,先跪上两个时辰再说。” “娘娘息怒,我家姑娘身子骨还未好,若是在跪上两个时辰,怕是身子要受不住。”翠竹听着这话,连忙跪着向上爬了两步,仰着头看着她求饶。 “狗奴才,凭你什么身份也敢与我说话。”贤妃原本就气恼,连着黄云祁都敢随意处罚,又何况只是个奴才,当下倒也不在压抑自己性子,直接抬腿便一角揣在她身上。 “翠竹?”黄云祁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瞧着她被揣着倒了出去,好在只是个女子,虽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却也远不如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道。 “放肆!贤妃你瞧瞧你现下成了什么样子,简直如同市井泼妇一般。”郭皇后闻信赶过来,于雁站在她身后,在进了屋内,便连忙上前躲 在黄云祁身旁一同扶着翠竹起身。 “臣妾拜见皇后。”贤妃也没想到郭皇后能够过来,以往这样的事也不是不曾发生过,她在宫里向来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就算是瞧着郭皇后也是一并不曾放在眼里的。 而郭皇后对于她这些事,也向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放在心上。 现下瞧见她突然赶过来,这才如此惊讶。压下性子敷衍至极的朝人行了一礼便起身说道:“臣妾只是瞧着黄姑娘没有半点规矩,想来黄将军不过是届莽夫,并不会教养姑娘,臣妾这才出于好心,想着帮衬调教调教罢了。” “黄府虽是将门,却规矩一向是极好的。 吾瞧着黄姑娘行事举止并非如贤妃所言那般不堪,想来贤妃只是眼界太过高的缘故。 到底只是世家姑娘,日后贤妃也不必在费这样的心思,若是叫旁人知晓,还以为咱们宫里头是个什么龙潭虎穴的地方,不免叫人心存畏惧。” 贤妃脸色有些难看,心里对于郭皇后为着只是一个大臣之女,便这样数落她,叫她下不来台,心里不免越发怨恨起来。 黄云祁扶着翠竹站在一旁,冷眼瞧着郭皇后训斥着贤妃娘娘。 第一百七十四章 郭皇后救援 “娘娘何必为着一个大臣之女,对臣妾如此疾言厉色?”贤妃心里逐渐有些不耐烦,蹙眉呵斥着几人。 “放肆!贤妃娘娘不过是一介嫔妃罢了,如何能与皇后这样说话?” 对于贤妃多年来欺压在郭皇后头上的事,嬷嬷早就看不下去了,只是之前贤妃依仗着自己母家,自己又得官家宠爱,膝下还有一子,郭皇后这才不得不暂避锋芒,连带着府里一众宫女嬷嬷也都夹着尾巴做人,现如今眼瞧着贤妃落了难,可不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叫她在翻不了身才好。 “狗奴才,凭你也敢这般与我说话?”贤妃不敢动郭皇后,难不成还不敢动她身边的奴才,说着便走上前扬起手想要狠狠打她一巴掌。 只是扬起来的手还不曾落下来,便直接被郭皇后紧紧攥着,脸上笑意全无,冷声说道:“贤妃你未免太过放肆了一些,连着吾身边的人你都敢动,这些年官家未免把你宠的有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如今还大言不惭的说着想要调教旁人规矩的话,吾瞧着你似是自己怕都把那些个规矩忘到脑后了吧?” 贤妃入宫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郭皇后这样训斥,脸皮 子有些发热,越发觉着下不来台。 “贤妃目无尊卑,心肠歹毒,罚俸一个月,闭门思过三个月以儆效尤。” “你敢处罚我?”贤妃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显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 “怎么,吾难不成还处罚你不得了?”郭皇后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若是叫官家知晓,定不会放过你。”眼瞧着几个奴才围上来钳制住她,贤妃此事也顾不得形象,犹如疯婆子似的朝着人大喊大叫的。 “把嘴堵上,赶紧送回去,也不怕这污言秽语的污了娘娘的耳朵。”嬷嬷一副颇为嫌弃的模样,朝着几人赶紧摆手。 贤妃被人用帕子堵着嘴巴,叫喊不出声,也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瞪着眼睛瞧着几人时,眼中满是浓烈的怨恨。 黄云祁看够了戏,在贤妃被人拖出去后,才上前朝着郭皇后行礼谢恩:“臣女多谢娘娘搭救。” “贤妃就是这样的性子,依仗着自己的母家显赫,自己又得官家宠爱,膝下更是诞育一个皇子,便在宫里越发的跋扈专横起来,就是连着吾这个皇后,也是不曾放在眼里的。 如今让你受了这无妄之灾,实在是叫吾心里 过意不去。” 郭皇后说的很是客气,黄云祁却不敢照单全收,忙不迭的开口:“娘娘莫要这样说,许是臣女哪里做错了,这才惹的贤妃这样动怒责罚臣女。 今个儿若非是娘娘过来,怕是臣女又要免不了一顿责罚。” “我母后与那贤妃向来是势同水火,你又是进宫陪着我,因此被贤妃记恨上也是在寻常不过了。 父皇膝下只这么几个皇子,其中最为宠爱的还是贤妃所出的三皇子,若是日后当真叫她荣登大宝,怕是母后还不定要被那个贤妃如何磋磨呢!”昭辉公主跟着叹息了一声,从后头走出来。 虽然这里与昭辉公主住着的地方极近,但于雁却并没有去寻着昭辉公主,反而舍近求远去把郭皇后请了过来。 昭辉公主只是一个公主,就算对上贤妃怕是也不能拿她如何,郭皇后却不同,就算不得宠,但有皇后的名头上,总是能震慑住她。 “今个儿你也是受惊了,一会儿吾让太医陪你配上两幅安神药送过来,晚上睡前吃上一些,倒也睡得安稳些。”既然昭辉公主也过来了,她也不好在继续留下来。 况且她在这里,昭辉公主与黄云祁 二人也受拘束,不能好好说着话。 “臣女恭送娘娘。” “快些起来吧!方才我得了消息可是着实吓了一跳,有没有受什么伤?”郭皇后离开,昭辉公主才把人扶了起来,满脸担忧的看着她,仔细询问着。 她也没想到贤妃能跋扈到如此地步,黄云祁并非是宫里头的妃嫔,今个儿又不曾出去,竟能叫她寻上门来欺辱,实在是不像话。 “臣女倒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被贤妃娘娘训斥几句罢了,左右也都是不打紧的。 只是……”黄云祁说着略微停顿了一瞬,转头去瞧着翠竹,脸上担忧之色颇为明显:“只是翠竹为了护着我,反而被贤妃娘娘踢了一脚,臣女还想请公主恩准,请太医过来给翠竹瞧瞧,如此臣女也才好安心。” “这是应当的。”昭辉公主没有半点的犹豫,随即叫人去请了太医过来,不只是为着翠竹,便就连着黄云祁也一并仔细瞧瞧,好端端的人进了宫,若是在宫里头出了什么事,怕是传出去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太医仔细替俩人检查一番,发觉只是些许皮外伤不妨事后,众人这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那还有两瓶 上好的金疮药,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过来,你让人仔细给你涂抹上,千万不要留下什么病根亦或者疤痕才好。”女子最在意的无非就是自己的皮相,贤妃又这样几次三番的折腾她,身子骨已经是弱了许多,若是膝盖在因此落下什么疤痕,日后可不是要被夫家嫌弃。 “多谢公主厚爱。”黄云祁笑着应下。 另一边,嬷嬷扶着郭皇后回去时,路上便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高兴,说道:“今个儿,娘娘也算是出了多年存在心里的这口恶气。 往日里,贤妃只依仗着自己的出身和官家的宠爱,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去,现下文大人得了这样的事,若是被官家定了罪,怕是不仅贤妃在翻不了身,连带着三皇子也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说起这个,不仅是嬷嬷高兴,就是郭皇后自己嘴角也明显抑制不住的往上翘着,压了又压才开口说道:“如今事情还没个定论,咱们也不好太过张扬。 贤妃毕竟是官家宠了多年的人,就算文大人有个什么错处,怕是依着官家的性子,也不会迁怒于她身上。” 夫妻多载,就算不曾夫妻伉俪,但至于他的性子,她还是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肠歹毒 “娘娘说的是,只是奴婢只要一想着,这些年来贤妃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处处压制娘娘一头,奴婢心里便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嬷嬷说到气急之处更是连连朝着地上啐了好几口。 “之前是有官家宠着她,咱们也不好太过为难她,现如今她可是今非昔比了。 还把自己当做从前那个无限风光的贤妃,殊不知早已经是今非昔比了。”郭皇后咧嘴笑了起来。 “如今的贤妃,怕是所有人都能踩一脚,上去践踏一番。”嬷嬷说着,转头瞧了一会儿郭皇后的脸色,继续说道:“贤妃这些年跋扈惯了,早就已经树敌颇多,如今骤然落难,怕是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着上去奚落一番,奴婢只需放出些许风声,这几个月怕是就在没有她半点好日子过。” 郭皇后只是抿了抿嘴,并未说话。显然也是同意嬷嬷这番举动的。 毕竟被谁压在头上这么久的时间,心里也不可能不怨恨,现下好不容易盼着她落了难,若不趁着这个机会报一报之前的仇怨,那就不是她了。 贤妃被人一句拉扯着回了自己宫殿内,门口更是由着婆子嬷嬷把手,不许她踏出半步 。 一路上宫女太监也是瞧见了不少,贤妃被气得脸色铁青,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似是发泄心里的怨气一般,摔了屋里能够瞧得见够得着的所有摆件。 碎片铺满了地上,小宫女见状,心里虽然有些惧怕却又不得不上前劝着:“娘娘息怒,若是因着这桩事,把自己身子气坏了,可不是要如了皇后她们的心愿了吗?” “皇后?她郭皇后算得了什么,亏得她还有脸死死抓着那个位置不放,不过是个生不出皇子的老女人罢了。”贤妃被气得口不择言。 小宫女听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脸色略微变了变,却又不敢劝着,只能抬头快速朝着门口瞥了一眼,不曾见着旁人后,才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朝着人身边又凑近了几步,继续劝着:“郭皇后一直被娘娘压制,怕是心里早就已经不满了,现下瞧着娘娘落了难,便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官家!叫人去请官家过来,我要见官家。”贤妃简直要被气疯了,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现下只要一想起,自己被人一路拖拽回来,便恨不得将郭皇后和黄云祁一些人大卸八块,方能消解自 己心里的怨气。 “娘娘息怒,如今郭皇后禁足了娘娘,怕也正是因着怕娘娘叫人去官家那告状。” 不管官家那现下如何想,小宫女都要说着好话哄着贤妃,免得一时惹恼了她自己遭殃。 “她凭什么禁我的足,我一定要叫官家治她的罪。”贤妃在屋里又闹了好一会儿,直至觉着有些累了,这才消停下来。 小宫女抬着胳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微微松一口气,又叫了人过来收拾了屋里的狼藉。 贤妃从太阳落山时便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画自己的眉眼,直至屋内被宫女掌灯,这才起身坐在软榻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户瞧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着:“官家那还是没有消息吗?” “许是前头朝政繁忙,官家不曾倒出功夫过来,娘娘倒也无需灰心。 只等着这次事情完毕,官家一定会过来瞧着娘娘的。” “黄云祁!若不是她我又何至于这样颜面尽失,若不是她的父亲,我父亲又何须被官家怪罪牵连,这一切都是他们父女做下的孽,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贤妃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番。 “黄云祁不过是个和离的弃妇 罢了,娘娘若是想要寻着她的错处不是轻而易举,日后等着娘娘出去,还不是想要她生亦或者想要她死,都只是娘娘的一句话罢了。”小宫女仍旧不觉着现下她们二人与从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文大人虽然被人举报那些事,但官家也只是在头一日大怒训斥了一番,后续便也不曾在提及过。 至于一直不曾来贤妃这里,也只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罢了,也免得她在恃宠而骄。 “弃妇?”贤妃听着小宫女的话,声音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双眸骤然发出一抹亮光出来,一改方才怨妇的模样,满脸高兴的说着:“对弃妇,她如今已经与顾府和离,日后总是要在寻个夫家的。” 既然这次能去求了郭皇后,叫官家下了圣旨和离,那么下次可就不能在有这样好的事情。 况且,同一样的事若是在去求了郭皇后,别说官家会不会应允,怕是就连着郭皇后也也不会在同意。 “娘娘这是有什么主意了吗?”小宫女瞧着她脸上的笑容,只觉着后背冒出些许凉风,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既然她已经和离,便就是待嫁之身,今个儿我一时 心急,做了这样的事,总是不妥的。 不若,就替她寻个合适的夫婿,便也当做赔罪了。” “不知娘娘可有了人选?”小宫女笑着问。 “我母家一侄子,虽年岁比她大一些,但年纪大了却也正知晓疼人不是,与她倒也相配。”贤妃笑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贤妃母家侄子,年逾四十,家中妾室众多,便就是正室也是有个好几房,奈何皆是命不长久。 整日里流连花丛,最是不务正业。现下贤妃打了这样的心思,怕是这桩亲事若是成了,黄云祁便就没有好日子了,上头有贤妃镇压,而和离也自然是不能的,可见其心歹毒。 贤妃与小宫女二人笑作一团,心里打定了主意,只等着官家过来,哄着官家高兴便在作势替自己侄儿诉苦,求上一门亲事,倒也不怕官家不同意。 对于这些事,黄云祁那头并不知晓,只是在宫里头呆的颇为焦急,不住的催促着翠竹与于雁二人出去打探前朝情况,只盼着自己父亲没事才好。 贤妃一连等了两三日功夫,都不曾见着官家过来,连带着她被禁足的笑意,似是也不曾在后宫里掀起半点波澜一般。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设计三皇子 “最近前朝那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这几日虽是消停了下来,黄云祁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黄府的事。 “最近前朝一直不曾听见有什么只言片语传出来,想来是将军那头并无大碍。”于雁说着顿了顿,抬头瞧着她的脸色,继续劝道:“只是不知文大人那头如何了,圣上若是因此查出什么来,反倒是能还了咱们将军的清白。” “既已经有人递了东西过去,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蒙混过关。”黄云祁并不担忧这事,官家也并非是个傻得,就算在如何信任文大人,于江山社稷之事,却也绝不会有任何姑息。 “你就是黄大姑娘?”三皇子在贤妃那知晓了事情经过,心里对黄云祁与黄家众人也都是一并怨恨上了,今个儿特意寻着机会过来,瞧见才从院子里出来的女子,蹙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沉吟着开口。 “臣女黄氏拜见三皇子。”黄云祁垂眸,并未因着他的突然出现而有任何的紧张模样,举止有度的行了一礼。 “你如何知晓我就是三皇子的?”三皇子打量着她,似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臣女自幼便入宫做昭辉公主伴读,有幸瞧见过三皇子 几次,故而识得。” 她对宫里头的几个皇子认识,只是这几个皇子却未必认识她。 “我母妃便是因着你如今才被禁足在自己院子里,而我外祖也因着你父亲的缘故,被父皇责怪迁怒。”三皇子说着面上一片冷意,瞧着她时,眼中时不时闪过些许怒意,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们父女二人倒是蛇鼠一窝,尽是挑着我们一家人坑害。” “三皇子怕是误会了,臣女身份低微,如何能叫贤妃娘娘因着臣女而被禁足。”黄云祁一副极为无辜的模样,看的三皇子有些温怒。 “果真是牙尖嘴利,若非是你我母妃如何就能被禁足在自己房里? 依我瞧着,就是你串通了皇后二人,想着要置我母妃于死地。”三皇子说着似是被气着了一般,喘了好几口粗气,随即又继续说道:“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我母妃现下虽然被你一是坑害以至于才被禁足,可皇到底是个没有嫡子的傀儡罢了,待父皇消气知晓母妃被你们二人这样对待,定不会放过你们。” “混账!”一道浑厚的男声骤然从后头响起。 三皇子被下了个激灵,连忙转身,待瞧清楚站在不远处的正是 官家,额头上立马冒出些冷汗来,忙不迭跪在地上说道:“父……父皇!” “这便是贤妃教养出来的,目无尊卑,对自己嫡母没有半点敬重。”官家瞧着似是一副被气的狠了的模样,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 昭辉公主站在一旁,一边替他抚顺后背,一边好言好语劝着,好一会儿瞧着官家的脸色才缓过来,似是没有方才那样难看,只是瞧见他,脸色仍旧铁青着,没有半点好脸色。  昭辉公主朝着黄云祁快速眨了眨眼睛,黄云祁会意,连忙朝着人磕了几个头,言辞悲切的说到:“还求官家替臣女做主,若是今个儿三皇子所言传扬出去,怕是日后臣女也在没有脸面活下去。” “休要胡言乱语,分明就是你们父女二人坑害我母妃与外祖,现下你倒是成了无辜之人,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三皇子早就依仗着官家的宠爱,性子被养成这般的莽撞,现下不过是才听着黄云祁有意激怒的话,便立马忍不住。 “官家明鉴,臣女一介女流且又是这样的身份,如何能这般坑害贤妃娘娘。” 昭辉公主跟着开口帮衬:“黄姑娘可是从前父皇挑选指给女儿的伴读,想来她什么性 子,父皇必定清楚。 现下就算受了这天大的委屈也从不肯与旁人言语半句,若非女儿与她住的相邻,听着那头的动静,还不知她要被贤妃娘娘如何磋磨。 说到底,贤妃娘娘当真是狠心,对着一个这样无辜之人都能下得去这样狠手,也不知日后还会不会做出什么旁的事。” 三皇子最是怕在官家跟前听着这样的话,偏偏昭辉公主又是字字句句皆是在说着贤妃娘娘的不是。 原本就受了外祖家的牵累,不只是贤妃就是连着他都一并被官家恼怒,这些时日任凭他如何叫人过去通禀,都不曾应允他进去。 现下能够在这里碰上,也是他不曾想过的。毕竟,官家踏入后宫的次数是有限的,就算进了后宫,大多数也都是直接去他母妃宫里,从不曾来过郭皇后处。 三皇子今个儿过来想着寻黄云祁的麻烦,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万万没想到能碰见官家和昭辉公主二人。 “昭辉!你这样维护一个嫌贫爱富的毒妇,莫不是这其中的事也有你的手笔不成?”三皇子被气急了,顾不得圣上还在不在,只双眼发红的看着她。 “逆子,你就是这样与自己皇姐说话的 吗?”圣上对郭皇后虽没有多少爱意,可却一直敬重有加,对中宫所出的嫡出公主,更是疼爱至极。 因此,在听见三皇子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这才会如此气恼。 “父皇消消气,三皇弟向来是这般的性子,只怪女儿不争气,不是男儿身,这才累的母后一直被人瞧不起,连带着女儿也受人诟病。”昭辉公主略微低下头,垂下的睫毛,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旁人或许不知,黄云祁对她这幅模样是在熟悉不过了。 从前只要昭辉公主要使坏,就会是这幅表情,偏偏不管是官家还是圣人娘娘,都吃她这一套,每次瞧见她这样,只怕是恨不得连自己的心都要剖出来给她才好。 黄云祁把头垂的越发低了些,以免一会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被旁人瞧见,以此坏了昭辉公主的事。 昭辉公主这头装的越是可怜兮兮,三皇子受得责骂便是越狠。 昭辉公主瞧着训斥的差不多了,才又忍不住继续添油加醋的说着:“父皇消消气,三皇子这样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父皇这次训斥了他,日后怕是保不齐还是对父皇的训斥左耳听右耳冒,丝毫不曾记在心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劝说皇后 官家听着这话,原本就没消下去的怒气又重新升了起来,一顿斥责三皇子后,又叫他滚回去面壁思过,这才略微消了些许心里的怒气。 “只可惜臣女人微言轻,只是叫三皇子被被斥责了一顿连带着面壁思过几日罢了,待三皇子在出来,怕是圣上早就忘记这事了。”黄云祁目送官家离开的背影,站在昭辉公主身旁,轻声与她说着。 她虽并非是男儿身,郭皇后膝下也同样不曾诞育过一个嫡子,但郭皇后与贤妃二人之间早已经势同水火,若是日后叫三皇子荣登大宝,虽然郭皇后贵为中宫皇后,名义上是他嫡母,怕是日后也仍旧在没有她的好日子。 昭辉公主现下又出嫁在即,心里难免替郭皇后担忧,若是能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搬倒贤妃断了三皇子登基的可能,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在其中给他们天天堵也是无妨的。  “无妨,我这个三皇弟自幼就被父皇喜爱,如今又是这样娇纵跋扈的性子,今个儿骤然被训斥,又当着众人的面被罚闭门思过,怕是心里早就已经记恨上了你我。” 说着,昭辉公主忍不住,嘴角又向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瞧着她的眼睛隐隐发亮,顿了顿 后才继续说道:“待他出来,怕是好戏才真正开始。” “依着三皇子的性子,怕是等着他出来,今个儿公主与臣女联手害他的事,绝不会轻易揭过去。”黄云祁心里倒也没有半点惧怕,说着这番话时,同样扬起一抹浅笑,与昭辉公主二人一同对视了一眼,似是彼此瞧见了对方眼里的谋算。 “我反倒是盼着他出来发疯才好,他越是这样,才越是能惹的父皇震怒。”昭辉公主眼里闪过些许亮光。 “皇姐安好。”说话间,二皇子从后头过来,朝着昭辉公主略微拱了拱手。 “二皇子安好。”黄云祁行礼。 “二皇帝今个儿怎么想着过来了?”昭辉公主笑着与他说着。 几个皇子之中,唯有二皇子瞧着性子是最为温和的,与她也相较于更亲近一些,只是出身并不好,生母只是一介宫婢,圣上也并不宠爱,故而在宫里的存在感也是几个皇子之中最低的。 “过两日便是年关了,依着宫中规矩,要给嫡母请安。 皇姐也是要一同过去吗?”二皇子与昭辉公主说过话后,才得空朝着黄云祁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我早上才刚刚去过,现 下便不过去了。” “那皇弟告退。” “几个皇子之中唯有二皇子性子最是温和,只可惜出身不如另外两位皇子高。 若是能得一位出身极好的母亲,倒也未必就不能争一争那位置。”黄云祁压低了声音,瞧着她别有所意的说着。 “若是寻着出身极好的母亲,又有谁能比得过中宫皇后呢?”显然,昭辉公主也是把她这话听进耳朵里了。 “若是能寄养在皇后娘娘膝下,必然是极好的一桩事。 之前,臣女便曾听闻过,这二皇子的一些事迹,对待中宫皇后也是颇为敬重,若是公主趁着这个机会,拉他一把给他争一争那个位置的机会,怕是二皇子对公主与皇后娘娘感激不尽。” 黄云祁虽然上一世,直至被蹉跎死也不曾踏出过顾府半步,但宫里头的事他也还是知晓一些的。 更何况她自幼就被选中做了昭辉公主伴读,时长出入宫内,虽然对几个皇子并不熟悉但也或多或少听闻些事情。 “晚些时候,我便与母后说这件事。”昭辉公主对黄云祁还是极为信任的,这件事只是在她心里过了一遍,便没有犹豫的同意。 郭皇后在听昭辉公主 提及此事时,心里则是想的更多,反而没有她这样快的同意下来。  “母后是有什么犹豫的吗?”这件事在昭辉公主看来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地方,毕竟若是把二皇子记在自己名下,她们中宫也算是有了嫡出的皇子,日后不论二皇子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于她们来说倒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二皇子的出身你也是知晓的,你父皇并不喜欢他,若是咱们把他记在自己名下,怕是要惹的你父皇不高兴。”从前在二皇子还小时不曾寄养,现如今已经这样大了,反倒是去寻着官家要把二皇子记在自己名下,怕是所有人都能知晓她的心思。 官家又是最为厌恶宫里这样争宠相斗的手段,本就对中宫这边没有什么感情,怕是在经过这桩事后,越发不喜这边,那就得不偿失了。 “母后就是想的太多了,母后寻个由头也就是了,况且二皇子生母早就已经没了,母后若是能把她养在自己膝下,也是一桩好事不是。 二皇子现下不得父皇喜爱,或许只是因着他自己的出身,可若是被母后养在自己膝下,改了出身成了正经的嫡出皇子,或许父皇就不会在不喜他也说不定。” 饶是她说了 这样多的话,也不曾改变郭皇后的心思,不由得越发焦急劝说起来:“母后一直不曾诞育过嫡子,又与贤妃一些人闹得这样僵,若是在任由着现下的局面发展下去,不管日后哪个皇子坐上那个位置,怕是于母后来说都并没有什么好处。 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若是二皇子当真有那个福气坐上那个位置,即便为着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不得不对母后敬重有加。”最重要的是,她即将和亲在即,怕是日后终其一生都不能再回来。 诚如,郭皇后为她打算一般,她也想亲近自己的全力,也为郭皇后安排妥帖日后的路,这样她就算是和亲也至少能走的安心一些。 只是这样的话,她从不曾说出口,更是害怕惹的郭皇后伤心。 “娘娘不若就信公主一次,拼一次又有何妨,左右娘娘只是瞧着二皇子孝心可嘉,这才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日后如何,也全都是二皇子自己一人的造化罢了,于娘娘并无任何关系。”嬷嬷忍不住也跟着劝了两句。 郭皇后见着他们二人如此说,无奈之下也只能点头同意:“这件事我还是要仔细思量思量,应当如何与官家说才显得没有那么刻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思量后路 昭辉公主只听着郭皇后同意下来,便高兴的恨不得上蹦下跳,自然是随意她怎么思量。 不管怎么思量,只要最终把这桩事办下来便算是她们成功了第一步。 “也不知这孩子今个儿怎么就钻了牛角尖,非要让我把那二皇子记在名下。”昭辉公主离开后,郭皇后有些失笑的说着。 “公主也是为着娘娘担忧,奴婢瞧着娘娘膝下若是能有一个皇子也是好的,就算并非是自幼养在自己身旁,但好过没有不是。 若是手上有一个皇子,日后的几率不也是同样增加了许多。”嬷嬷跟在身边劝着,这样的话,她从前也是同样劝过郭皇后的,只是奈何当时她并不听罢了。 现下昭辉公主同样的话又劝了一遍,效果与从前嬷嬷劝时却截然相反。 郭皇后犹豫了几日功夫,终还是舔着脸去了御书房,求着圣上把二皇子过继在自己名下,只是倒也并未直接提及这桩事,只是说着自己多年来一直不曾替圣上诞育过嫡子,于心有愧的话。 她虽然不曾诞育过嫡子,可却也一直是规规矩矩,不曾有过半点越距之事,官家自然不能只因着这点小事便撤了她皇后的尊位。 现下她这样说,宫里头没有生母的子嗣倒也不少,给她过继一个也就是了。 官家倒也不曾多心,依着她的意思把二皇子过继在她名下,日后便就不再是出身低微的皇子,而是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嫡出皇子。 二皇子那得知消息时,也是圣上下了晓喻后宫的圣旨。 满脸的不敢相信,直勾勾的看着一直伺候自己的奴才,高兴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你会不会听错了,皇后……皇后怎么就会突然把我过继在她名下?” 这样好的事,他从前也是偷偷想过的,只是随着时日长了,他的年纪逐渐增大,渐渐的也就不敢在想这桩事。 毕竟就算是要过继子嗣在自己膝下,也都是愿意过继小一些的,毕竟从小养在自己身边与大了才过继过来,情分并不相同。 现下他已经是这样年岁了,却还能被郭皇后过继在名下,作为嫡出,实在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 “圣上的圣旨现下怕是都已经下来了,如今宫里头上上下下谁不知晓,殿下如今可是正经嫡出皇子,现如今瞧着宫里头谁还敢轻视了殿下去。”小太监也跟着一同笑的合不拢嘴。 “快!快替我更 衣,我先去皇后那拜谢。”虽说郭皇后现下已经把自己记在她名下,成了正经嫡出的皇子,可该有的规矩总是还要有的。 毕竟郭皇后母家的势力也是相比于文家不逞多让,若能得了郭皇后母家一族支持,于他的大业上更是有助益。 “是是是,奴才这就伺候殿下。” 小太监哪里能懂得了这些,自然是二皇子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二皇子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嬷嬷出来迎着他进去,才刚刚进了殿内,便急忙跪地说着。 “好孩子,快些起来!”郭皇后瞧着他,面上也是带着些许高兴,连忙上前扶起他,满脸慈爱的模样瞧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从前是母后叫你受苦了,从今往后咱们母子一条心,母后必定不敢叫人在欺负你。” “多谢母后。”二皇子高兴的有些合不拢嘴。 三皇子在听着这个消息时,气的把屋子里摆件尽数砸了一遍,这才微微消了些许心里的怨气和怒气。 而贤妃的模样与三皇子倒也相差无几,发了一通脾气后才略微冷静下来,冷眼瞧着自己宫女说着:“圣上已经多 久没有来过我这里了?”现如今,她都有些记不清,官家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光景。 “圣上许是还未消气,娘娘不必担忧。”小宫女忙劝着。 “还未消气,若是等他消气了怕是早就忘记我这个人了。”贤妃说着说着又重新恼怒起来。 “娘娘与圣上的轻易怕是宫里头所有人都比不得,娘娘又何必这样妄自菲薄?”小宫女柔声劝了两句,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许是皇后那头等的有些急了,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竟哄着圣上同意把二皇子过继给了她。” “圣上竟同意把二皇子过继给她了?”贤妃有些惊讶。随即转念一想,神色又重新平静下来:“到底是个不成器的皇子,就算是过继给她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指望着那个废物,与咱们三皇子相争不成?”贤妃满脸的嘲讽,似是笃定了官家不会把那个位置交给一个出身那样低下的人一般。 “宫里头唯有咱们三皇子最是得官家喜爱,才成年便被官家委以重任,其余那些个皇子哪里有这样的殊荣。” “官家这是在替咱们三皇子铺路赚功绩,日后就算是立她为太医,也免得叫满朝文武在挑出 什么刺来。”听着小宫女的话,贤妃很是受用,跟着一同点头应承着。 “这两日怎么不见三皇子过来?难不成又是跟着那几个纨绔出去鬼混了不成?”中宫并无嫡出,而三皇子又是最得宠的那个,官家有意娇纵,贤妃又是个蠢的,难免会叫三皇子养成这般蠢钝又不成器的性子出来。 时长偷偷出宫跟着那些个盛京中纨绔子弟流连花街柳巷,打架赌博竟是无一不通,无一不好。 “没有,三皇子不曾出宫与那些人鬼混。”小宫女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摇头解释。 贤妃瞧着她这样一惊一乍的,心里越发疑惑起来,蹙着眉头看她:“那三皇子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你若是不从实说来,休怪我不客气。” “奴婢不敢,奴婢……奴婢也只是听闻,三皇子惹恼了圣上,被罚闭门思过几日,这才一直不曾过来。 奴婢只是怕娘娘跟着担忧,这才不曾与娘娘说。”小宫女一边说着一边急忙磕头,满脸的紧张和担忧。 “好你个混账东西,如今连着我都敢一并瞒着。”原本被关在房里,她心里就不顺气,现下在听了这些话,越发的气恼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态度改变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还求娘娘明鉴。” 吓得小宫女不住地连连磕头求饶。 “瞧你这幅德行,起来吧!”贤妃略微向上扬着下巴,脸上隐隐带着一抹讥笑。 小宫女连连谢恩。 “三皇子也该到了娶亲的年纪,我记着李大人家的三姑娘就很是不错,改日总是要想着法子给圣上递个消息过去才是。”过去三皇子所用的无不是最好的,莫说中宫没有皇子,就是有皇子怕是相比之下,也是不逞多让。 多年以来早已经习惯了,现下中宫骤然有了嫡子,贤妃怕是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混账东西,瞧着我被禁足在屋里,便想着拿这样不像样的东西来糊弄我不成?”贤妃才端起刚刚送过来的燕窝,瞧着里头都只是一些碎的不成样的,立马气冲冲的把碗摔在桌上,指着方才送过来的小宫女便怒骂着。 “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小宫女一副被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奈何贤妃却没有半点心软,亦或者想要饶了她的意思,不得不继续说着:“奴婢瞧着御膳房送过来的这样东西,也是与她们理论了一番,谁知她们竟说这事郭皇后吩咐下来的。 说,如今边疆战事吃紧,国 库银子紧缺,不得不缩紧各宫娘娘的衣食,如此也算是各种娘娘为着前朝战事进一份力了。” “郭皇后,郭皇后,又是她。 把我禁足在房里还不行,现下竟是已经这样欺辱我了。”贤妃似是有些忍耐不住一般,被气得脸色涨红,手指逐渐收拢攥成拳头,狠狠捶打在桌子上,眼中不自觉弥漫出一股子恨意,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着:“想着法子混出去一趟,就与圣上说我病了,病的要死。” “呸呸呸,娘娘莫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小宫女连忙啐了好几口,瞪着眼睛看着她。 “让你去就去,哪里有这样多的忌讳。”贤妃几乎被气的要发疯,现下满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把圣上叫过来,哪里还能去想那些个有的没的。 “是是是,奴婢这就出去瞧瞧。”小宫女瞧着她的模样,也不敢在有什么耽搁,忙不迭应了一声,便往出走。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趁着那两个婆子不注意,偷偷跑出去,才到御书房外头,不等那太监说着赶人离开的话,便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说着贤妃之前交代下来的话。 那太监瞧着这样的场景倒也不敢在拦着,只让她在外头侯着,便急忙进去禀报。 没过一会儿的功 夫,官家便出来了,简单询问了她几句话,便急忙朝着贤妃的寝宫过去。 贤妃也不算太过愚蠢,还知晓躺在榻上,做出一副缠绵病榻的柔弱模样。 这一招,她从前也是用过几次的,每次用官家都会过来,虽说后来知晓她是装出来的,只要她肯哄一哄,每次也都是不曾当真生气。 这次,她以为也应当是这样,所以才会这样胆子大的叫宫女过去禀报。 “妾身拜见官家,还求官家恕罪,恕妾身不能起身与官家行礼。”榻上,贤妃垂着眼眸,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 “快躺下,怎么好端端的竟是病的这样厉害?”圣上眉头紧锁,瞧着她时,脸上隐隐带着些许紧张关切的模样。 到底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又怎会当真没有半点感情。 “太医说了,臣妾这是相思病。 若是能时长瞧见圣上过来瞧一瞧臣妾,这病倒也无妨,自然是会痊愈。 可若是圣上狠心,不肯过来臣妾只怕是会病入膏肓,日后再不能看见圣上。” 官家原本还对她心有怜悯,现下听着这话,自是知晓她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脸上笑容立马落了下去,就连着神色也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只可惜贤妃半点没察 觉出来,还以为会像从前那样,就算被圣上知晓了,也不过是自己哄上几句便能与从前一般。 “胡闹!你这是欺君之罪。” 贤妃听着呵斥的声音,这才正色几分,满脸可怜的看着他:“圣上许久不曾过来,臣妾实在是太过想念圣上。”说着,眼睛快速转了一圈,随即又开口说道:“臣妾如今一见着圣上便觉着好多了,臣妾不知道能不能求圣上帮衬臣妾医治医治。” “荒唐!”官家原本心里就还没顺过气来,现下又让她闹了这么一遭,怕是心里越发堵得慌。 现下只瞧着她,便觉着心里的火气隐隐压不住,偏偏她自己还丝毫没有察觉,反而觉着凭着圣上对她的宠爱,不管她闯了什么祸事,只要说上几句软话,在求上一求都可以尽数化解。 “圣上?”贤妃此时才察觉不对,仔细瞧了他的脸色,见他面上尽是冷意,倒也顾不得继续装下去,急忙起身跪在地上:“圣上息怒,臣妾……臣妾并非是有意为之。” “从前你惯常用这些手段,我只当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倒也从不曾追究过,却不曾想竟是这一次次的纵容,使得你今日这样胆大妄为,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些手段哄骗欺君。 ”官家这次是当真动了怒气。 “臣妾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郭皇后这般欺辱臣妾,把臣妾关在房里不许臣妾出去,妾身想见却根本见不着圣上。”贤妃一边看着他,一边声泪俱下的哭诉,整个人瞧着似是极为委屈。 “郭皇后是中宫皇后,自是有权利处置后宫所有事情。 日后你瞧着她,也应当敬重一些才是。”官家蹙着眉,训斥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贤妃好不容易才把人给盼来,却不想不仅没有说郭皇后的半句不是,反而把她自己给训斥了一顿。 “娘娘,先起来吧! 地上凉,仔细自己的身子骨。”小宫女上前,一边扶着人站起身,一边柔声劝哄着。 “不过是才一段日子不见,圣上竟这样的态度,是不是身旁又走了什么狐媚子?”除了这个可能之外,她在想不出旁的可能。 毕竟从前官家对她的宠爱,是所有人都知晓都瞧在眼里的,现下骤然改变,实在是让人觉着有些受不住。 “娘娘就别胡思乱想了,今个儿娘娘这样哄骗圣上,圣上也不过是训斥了两句罢了,此事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断断不能这样轻易揭过去的。”小宫女又接连劝了好一会儿,贤妃这才算是心里舒坦了些许。 第一百八十章 癞哈莫吃天鹅肉 “父亲,母亲。”黄将军夫妇得了消息,便早早地在府外门口处等着,现下瞧见马车过来,二人连忙迎了过去。 “好孩子,叫你在宫里头受苦了。”黄老夫人瞧见人下了马车,便一把把人揽在怀里,满脸慈爱的模样说着。 “莫要胡说,能够让祁儿进宫陪伴公主那可是皇恩浩荡,哪有什么受苦一说。”黄将军听着她这话,急忙朝着四周快速瞥了一眼,脸上肉眼可见的紧张,瞧见都是自己家奴才,并没有旁人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黄老夫人方才也只是骤然瞧见黄云祁一时之间爱女心切,这才说话没有遮拦起来。 在听了黄将军的话,也是知晓了自己方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当下也不敢在说什么,只是抿紧了嘴,揽着黄云祁的越发用力了些许,一群人呼啦啦的进了门。 “女儿在宫里并未受什么委屈,皇后娘娘与公主都很是照顾女儿,母亲不必如此担忧。”一家人进了屋内,这才总算是可以好好说说话。 “宫里头尽是一些位高权重的贵人,你如今又是这样的身份,如何叫我不担忧呢?”黄老夫人说着微微叹息了一声,眼瞧着头发都有好几根花白,似是比之前她 出嫁时还要显得苍老许多。 看的黄云祁有些热泪盈眶,瞧瞧低垂下眼睛,好一会儿才似是控制住眼里的热意,这才又重新抬起头看着二人说道:“纵使都是贵人又如何,女儿只在自己房里,就是出去大多也是去昭辉公主处陪着公主说话解闷。” “你总是报喜不报忧。”之前宫里头贤妃那样嚣张跋扈又总是寻着她的麻烦,黄将军又如何能不知晓。 不过是心里担忧,嘴上不曾说出来过罢了,现下瞧着人囫囵个的回来了,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女儿在宫里当真是一切都好,上有皇后娘娘护着,下有公主陪着,天底下哪里还有女儿这样好的出去?”黄云祁满脸笑意的看着她们夫妇二人,似是生怕她们二人不相信一般,特意在二人跟前伸展双臂快速转了一圈,如同小时候那样。 逗得俩人重新有了笑模样后,黄云祁这才不在作罢,陪在俩人身旁说着话。 “嫂嫂如今也是快五个月的身孕了吧?”离开时,在门口处碰见正过来的白氏,一眼便瞧见她挺着的孕肚,眉眼间的笑容都不自觉和善起来。 “五个月了,郎中说可能是个女孩,只是整日里拳打脚踢,没个 消停时候,若是到时候生下来当真是个女孩,我可要头疼了。 日后长大,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敢娶她进门。”白氏半垂着头,在说着自己腹中孩子时,纵使嘴上诸多抱怨,可脸上眼中全是宠溺的笑。 “这样活泼,若当真是个女孩倒也好,省的日后长大了被人欺负。” 黄云祁头上只这么一个嫡亲的哥哥,现下白氏又怀了身孕,自然是跟着千百个高兴的。 之前回不来也就罢了,现下回到府上一同过年关,总是要仔细好好问一问的。 另外,男孩和女孩的衣裳,她早就让翠竹出去,寻着上好的绣娘用蚕丝各置备了一份,到时候不管白氏生下来的是男孩亦或者女孩,都是能穿的,也不至于叫人多想。 “外头天冷,嫂嫂来回走可是叫底下奴才多注意一些,万万小心才好。”五个月眼瞅着就要瓜熟蒂落了,若是这个时候有个什么闪失,怕是要一尸两命。这样的情况,不仅是黄府不愿见着,连她自己也是万万不愿发生的。 “哪有难么金贵,出来进去的我都很是小心。”白氏知晓她这是为着自己着想,心里也是高兴。 “外头风大,嫂嫂快些进去吧!”黄云祁不 在拉着她继续闲说下去,忙催促着人进去。 白氏听了,也只是点头应承下来。 “瞧着姑娘自从回了府里,脸上的笑容似是一日都不曾落下去过。”翠竹抬头瞧着她,满是认真的说着。这样的笑容,在顾府时,她倒是从不曾瞧见过,现下在黄府竟是能日日都见着,竟是头一次觉着她们二人和离,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姑娘!”于雁从外头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在瞧见翠竹也在屋里后,脚步明显停顿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收敛,略微低垂下些许头,不似方才那样张扬,活脱脱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 “瞧你这幅风风火火的模样,半点没有规矩。”翠竹瞧着她这幅毛手毛脚的模样,每次都要说上几句,只是就算是次次都说,也不曾让她改变半点。 “这是听着什么事了,让你这样着急。”黄云祁瞧了翠竹一眼,脸上挂着浅笑的问着她。 “回姑娘的话,奴婢……奴婢听见顾府那位爷,去登门想要求娶李家三姑娘,今个儿却被那位李大人叫人给打了出来。 现下盛京中人,早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的,都再说顾家那位爷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于雁说着 ,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翠竹与她虽然同样都是从顾府出来的奴才,可对顾府的感情却截然不同。 于雁是在顾府不曾得过什么好处,若非有黄云祁相救,怕是现下也早就成了一坯黄土,故而对顾府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可翠竹却不同,她在顾府多年不曾经历过于雁那样的经历和遭遇,现下虽然是跟着黄云祁出来了,可心里对顾府还是有些复杂的。 现下听见她这样贬低曾经的主子,脸上忍不住直接落下了脸色,也不曾顾及黄云祁的心情,想也不想的便开口训斥:“顾府到底是咱们从前的主家,如今虽然跟着姑娘来了黄府,但你怎可这样幸灾乐祸?” “我什么时候幸灾乐祸了?不过是与姑娘说着方才从外头偶然听来的事罢了。 姑娘之前一直在宫里头,对于外头发生的这些事并不知晓,若是我现下还不趁着机会赶紧打听,怕是之后姑娘回了宫里头,对外头的事更加不知晓了。”于雁有些不服气。 顾家对翠竹有恩,却并不代表同样对她有恩。 现下她的主子可是黄云祁,别说她不曾说过顾府那头什么坏话,就是说了,依着她现下的处境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该有的心思 黄云祁听着俩人的争吵,倒也没有急着去阻止,只是若有所思的瞧着翠竹。 直至翠竹注意到她瞧过去的眼神,这才收回来视线,垂着眼眸似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腕上戴着的一支湖水绿色玉镯。 翠竹自然不觉着自己有什么错处,只是瞧见她现下的脸色,也不敢在与于雁胡扯,连忙闭了嘴巴站在一旁。 半晌,才听见黄云祁开口:“我知你是顾府出来的女使,心里必定始终都觉着顾府才是你真正的主家。 从前我便说过,我我身边从不留那等三心二意之人,若是你放不下顾府,我自然可以放你回去。” 黄云祁这番话倒也算不得赶人离开,只能算是给她一个告诫罢了。 毕竟,身边伺候的奴才,最是忌讳那些不忠心亦或者三心二意的人,能够留在他身边的女使,必定都得全心全意的忠心她才好。 这桩事虽然与于雁并无太大干系,但还是免不得叫她变了脸色。 翠竹与于雁二人忙不迭的跪在地上,俩人面上如出一辙的惶恐,翠竹急忙表露忠心:“姑娘明鉴,奴婢一直对姑娘忠心耿耿,绝不曾有二心,还求姑娘千万不要赶奴婢离开。” 于雁平日里虽然有些惧怕翠竹 ,总是要受着她的管制,但现下听着黄云祁的话,要赶她离开,于雁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一时忍不住也跟着一同帮衬求情:“翠竹姐姐平日里还是极为心疼姑娘的,还求姑娘别赶她离开。” 黄云祁瞧着她们二人的模样,好像自己活脱脱是个恶毒的人一般。瞧着禁不住有些好笑,顿了一会儿才说道:“瞧瞧你们俩,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歹毒的人,平日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辱你们二人呢! 如今也不过是说了两句罢了,原本之前带着你们俩出来,就不曾询问过你们二人的意见,现下也算是询问你们二人一声罢了。” 不管她有多信任重用她们二人,若是她们俩不愿离开顾府,她都不会强人所能,自会归还身契派人完好无损的送回顾府。 “奴婢们愿意跟着姑娘,不管姑娘去哪,奴婢都要跟着伺候。”翠竹和于雁二人也连忙表忠心,生怕晚说一会儿,就会被送回顾府一般。 “行了,我也知晓了你们俩的心思,就别跪着了,快些起来吧!” 翠竹二人听着这话,这才算是破涕为笑,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 “李家三姑娘,我倒是不知顾修远竟是这样大的胃口。 凭着他现下的身份和家世,竟还妄想去求娶李家三姑娘,如今只是被人打出来,我瞧着倒也是那李大人发了善心。”黄云祁笑着摇了摇头。 李家三朝元老,贤妃娘娘在后宫这样得宠,又诞育下一个皇子,文大人又是三品大员。饶是如此,文家在李家跟前也不得不客客气气的。 李家嫡出三姑娘,身份虽说不如公主那样尊贵,可也远远超过郡主。 莫说顾修远现下成了这样的境遇,便就是顾府仍旧是从前鼎盛之时,若是想要求娶李家的嫡出姑娘,怕是也不够格的。 “谁说不是呢! 赖哈膜想吃天鹅肉,奴婢瞧他就是想的美。”于雁跟着附和了两句。 这件事倒也与她们并无任何干系,如今只是听了这件事,闲时说出来乐一乐罢了,几人倒也不曾放在心上。 顾府那头却不同,瞧着黄云祁离开,窦映秋原本满心欢喜的等着自己被抬为正室,只是却一直不曾见着顾修远露出过这样的意愿。 如今又听了外头这样的传言,心里越发的气恼着急起来。 偏偏顾修远却并不知晓窦映秋的这番心思,骤然瞧见他来自己房里,窦映秋很是高兴,忙不迭的上前迎着:“顾郎!” 顾修远满脸愁容,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进了屋便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也是知晓咱们府里现下的处境,如今我若是能重新觅得一位家世极好的姑娘为继室,日后咱们府里能一并回到从前不说,便就连着我,怕是也能重新回到朝中。” 窦映秋原本瞧见他时的高兴心思逐渐落了下去,现下又听着他这番话,眼中早就蓄满了泪珠,此时仰着头看着她,一副想要掉下来却又坚强忍着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这也是为今之计最好的选择。 毕竟我也不愿瞧着你,跟着我一同吃苦不是? 若是在叫黄云祁那个贱人,瞧见咱们二人过得落魄不堪,岂不是要更加随了她的心愿。”顾修远难得的耐着性子劝哄了她这些话。 窦映秋知晓,即便她不愿,怕是也拦不住,可心里始终是不甘心的。 “顾郎难不成全都忘了,从前与妾身的情谊了吗?”窦映秋尽量把自己整个人都窝进他怀里,软着嗓子说着。让人听着,只觉着是撒娇,半点没有质问的模样和语气。 “胡说,我怎么会忘。 你放心,李家家世显赫,她家三姑娘又是一贯娇养出来的,心思单纯。日后 就算是娶进门来,这个府里也还是由着你说了算,便也只是查了一个名分罢了。” 顾修远又劝哄了她好一会儿,瞧着她不似方才那样态度强烈,这才松了一口气,把人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朝着床榻走过去,直至厮混大半夜俩人这才消停下来。 “顾郎万万莫要忘了答应过妾身的。”云雨初歇后,窦映秋趴在他身上,手指一边有意无意的在他胸前画着圈,一边娇嗔说着。 这样情形下,不管窦映秋说着什么,怕是顾修远都会连连应下。 半晌过后,耳边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窦映秋抬头瞧了一眼,勾着嘴角又重新躺了回去,闭着眼睛也跟着一并睡下。 竖日一早,在窦映秋醒来后,身旁早就没了顾修远的影子。 “顾郎走多久了?” 摸着身旁他躺过的地方,入手只觉一片冰冷,想来是起来许久了。 “世子爷已经走了许久了,奴婢伺候姑娘起身梳洗吧!”丁月上前撩起床幔。 “又是去了李府吗?”掀着被子的手略微停顿了一瞬,若有所思的问着。 “世子爷离开时并未说是去哪,只是瞧着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这样的话,她们做奴才的哪敢去询问。 第一百八十二章 顾修远心思 “还能去哪,怕是去了李府。”窦映秋有些不快的说着。 丁月并未敢直接搭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瞧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尽是一副恼恨的模样,便连忙快速的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窦映秋心里虽然有怨气,可善心她这幅模样,顿时心里越发的厌烦起来,随即朝着人摆了摆手说道:“行了,瞧着你这幅模样,我就觉着堵得慌,手脚麻利些收拾。”说完后,便径自起身下了地。 丁月瞧着她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主子之间的事,哪里是她这个小小女使所能够参合的,况且府里人都知晓,顾修远现下对李家那个三姑娘是如何的上心,若当真依着窦映秋的话,搅黄了这桩事,怕是她的小命也就没了。 顾修远从前凭着自己的容貌和家世,对于那些个盛京中的女子只是勾勾手指,便能叫她们前仆后继的扑上来。 只是如今,他容貌上虽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家世上却早已经天翻地覆。 从前那些个对付女子的招数,他如今恨不得一股脑儿的都拿出来总在李家三姑娘身上,只是却半点不曾看见成效。 也不知听了谁的话,竟是 打起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来。 今个儿准时准点的又站在李府门外,守门的小厮瞧见他都已经懒得应付,撇过头只当做一副全然没瞧见的模样。 “今个儿我是有急事想要求见你们家三姑娘,还请两位小哥通融通融,进去帮衬通禀一声。”顾修远双手作揖,朝着两个守门小厮不住的说着好话。 半晌,二人似是有些禁不住他这样磨叨一般,蹙着眉脸色有些难看的呵斥:“并非是我们二人不肯进去通禀,顾世子你也是知晓的,我们老爷与姑娘实在是不愿见世子,还请世子回去吧!” “今个儿我便是来与你家三姑娘告别,若是她此次肯赴宴,我日后必定在不上门纠缠。”顾修远说的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二人又实在是被他纠缠的有些烦了,相互对视了一眼,才朝着人说道:“世子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在下进去通禀一声,若是姑娘不肯见世子,我们也没法子,世子就莫要在继续在这里让我们为难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顾修远忙不迭的应着。 怕是此时不管两个小厮说什么,他都能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要他们二人能够进去通禀便好。 顾修远在外头等了约摸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见着之前进去的小厮出来,瞧着他时脸上隐隐带了几分不耐烦,抬手催促着:“姑娘正在里头等着你呢!快些进去吧!” 李三姑娘这段时日也是被他纠缠的有些不耐烦,现下听着他松口,也不管是真是假,便立马吩咐把人带进来。 虽说李府在朝中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眼下碰见个这般不要脸面的,也是头疼的厉害。 总不能拿着自己的权势去打压人,若是个寻常没有根基背景的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要继承侯爷略微的世子,实在是叫李家人甚是头疼。 李三姑娘也是知道李大人的为难之处,现下听着顾修远这样说着,哪还有不愿的,恨不得赶紧把人打发了,再不要登门来才好。 这些日子,因着顾修远的不肯收敛,反而叫她在盛京中丢尽了脸面,现下怕不仅是盛京中名门贵女之间笑话她,便就是街头巷尾只怕也早就传遍了她的事。 顾修远被人带着,许是为了避嫌,一路上尽是走依着羊肠小路,路上倒也并未碰见什么人,这倒也正如了她的意愿,走了好一会儿才在花园处瞧见正坐在 石凳上的李三姑娘,脚上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步,连着脸上也一并挂上了笑意,离着还有几步的距离,便忙开口说着:“三姑娘安好。” “现下我你也见着了,日后也不必在再过来,若是被人瞧见,怕是于我名声也有碍。”李三姑娘听见声音,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抬头随意瞥了他一眼,隐隐带着几分厌烦的说着。 “三姑娘何必这样绝情。”顾修远见她态度这样坚硬决绝,不禁有些气结。 “并非是绝情,只是你我之间并无半点可能,世子爷又何必这样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李三姑娘瞧着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气恼,说出来的话越发没了顾及:“莫说世子爷现下早已经是娶过亲,侯府又没落了,便就是从前侯府是鼎盛状态,世子又不曾成果亲,与我仍旧并非是门当户对。” 依着她现下的家世,就算是嫁与宫里头的皇子也是绰绰有余,又怎么可能会嫁给早已经成过亲的顾修远。 况且她的婚事又怎会任由着她自己做主,便就是她父亲李大人怕也是做不得主的,日后也得需要官家指婚。 “我知晓三姑娘是瞧不上我这样的 家世,只是瞧着我对三姑娘的一片拳拳爱慕之心,还希望姑娘能够给我一个机会。”顾修远一边说着话,一边快速撇了一眼周围。因着是冬日,外头寒冷故而花园里头倒也并没有多余的人,只是李三姑娘为着避嫌,身旁始终带着两个贴身伺候的女使,寸步不离。 任凭着他与李三姑娘周旋了这样久的功夫,也不曾寻着半点机会下手。 “我劝世子还是趁早歇了这样的心思最好,日后也莫要在来府上寻我。 若是当真把我惹急了,就别怪我不客气。”李三姑娘眯着眼睛,眼底迸发出几分狠厉。 饶是泥菩萨的脾气,也要被他这几次三番的惹恼了。况且她对着他想来是不曾有什么好脸色,即便如此,他还这样前仆后继的纠缠上来,若是在给几分好脸色,怕是越发的甩不掉了。 “我是当真倾慕于三姑娘,如今也算是知晓了姑娘的心思,自然不会过多打扰姑娘。”顾修远眼瞧着今个儿事情不能成,倒也不过多纠缠,及时起身离开。 若是在继续纠缠下去,日后反而更加不好寻着机会,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一个自己放弃的错觉,也便于日后在行事。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安好心 李三姑娘果不其然,在听见这番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忙摆手叫人带着他离开,似是多一眼都不愿在瞧着他一般,这倒是惹的顾修远心里又忍不住生出些许怨恨。 “姑娘何必这样和他好言好语的劝着,依着奴婢瞧,索性直接叫人拿着棍棒打出倒也省事。”女使瞧着顾修远这样没皮没脸的凑上来,心里有些气不过。 “父亲之前又不是不曾叫人拿着棍棒打出去过,第二日还不是依旧没脸没皮的凑上来。” “奴婢瞧着他活脱脱就是个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当真是烦死人了。”女使半点也瞧不上他,凭着他这样,还妄想求娶她们姑娘,当真是赖哈膜想吃天鹅肉。 “只希望日后他不要再来了就好。”李三姑娘说着也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心里一时之间也没有底,虽说今个儿他表明了心思日后不会在继续上门叨扰,可对于他这样没脸没皮的人来说,这样的保证半点用都没有。 一连几日,顾修远确实在没有来过李府后,李三姑娘这才算是彻底把提着的这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解决了这样难缠的人,反而觉着连着街上的乞丐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姑娘 ,奴婢听闻,郊外一道观求姻缘很是灵验,不若过两日咱们就过去求求,也好早些了了姑娘的终身大事。”女使带了几分调笑,几分认真的语气说着。 “休要胡言乱语。”李三姑娘瞪了她一眼,心里隐隐有些意动,只是嘴上却不肯承认:“纵使去求了道观又能如何,我的婚姻怕是连着我父母都做不得主,又如何能凭着我自己做主?” 她时长想,或许他们家并非这样显赫,或许她就可以去争一争自己的幸福。 只是现如今,她自幼便就享受着府里所带来的一切尊贵与父母兄长的爱护,现如今,她总是要用自己去回报,哪能如此自私自利。 “姑娘?姑娘就去求求吧!若是当真灵验,岂不是一全好几美?”女使瞧着她似是陷入深思之中,不由得出声劝着。 “好好好,那明个儿就让人备一辆马车,咱们过去瞧瞧就是了。” 李三姑娘虽然年纪小,可却从不觉着能够依靠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便得到自己想要的。 现下之所以应下来这桩事,原不过是被这两个女使劝的有些烦了,加之她也有些许自己的小私心。 旁人谁都不知晓,她早已经情窦初开 ,心里有了一个喜欢的人。那人便是小侯爷杨允恒,虽说她与他之间,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但小侯爷的心思,盛京中所有人都猜不透,明明那样好的家世,自己又有功绩在身,加之当今官家又是他嫡亲的舅舅,偏偏如此多的条件之下,盛京中愣是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入的了他的眼。 这桩事于她来说也算是好事也算是坏事,好事是他并无任何倾心喜欢之人,而坏事也是自己也不能入了他的眼。 若这一趟,能够求得上天怜悯,叫官家指了婚,就算他是个石头做成的心,日后她必定能够慢慢捂化。 一早,女使早早地就叫人备了马车过来,李府的马车外头标志很是显眼,眼下才出了城门,便被一早埋藏在四周的人注意到,悄悄跟在后头,直至到了人际罕见的地方,尾随的那些人这才跳出来,拦在马车前头。 李三姑娘虽然也带了些小厮出来,可也只是略微会些拳脚功夫的人,与围上来的地痞流氓倒也是没有法子比的。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那几个小厮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几人推开马车车门,朝着里头有些瑟瑟发抖的李三姑娘淫笑着,就在才 刚刚要动手之际,便被赫然出现的顾修远阻止住。 “我劝你主要多管闲事,免得小命不保。”几人略有不耐烦的朝着顾修远看着,手上的大刀特意颠了颠,似是在警告他一般。 顾修远是会些功夫的,更何况还上过战场,哪里能被这里人恐吓住,蹙着眉头瞥了一眼马车外头的标志,立马有些惊讶的问道:“李府的马车,敢问里头的是三姑娘吗?” 李三姑娘并未出声回应,反而一旁伺候的女使忙出声替她应着:“正是我们姑娘,还求世子爷出手相助,我们老爷定不会亏待了世子爷。” 顾修远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忙表忠心:“姑娘放心,我定会保护姑娘周全。” “不过是个姑娘罢了,你若是自寻死路,到了底下可别告我们兄弟的状。”为首的男子说完便招呼着其余兄弟一同朝着他攻了上去。 虽说以一敌多,但却丝毫不露下风。 李三姑娘被两个女使一个嬷嬷护在身后,饶是如此仍旧能够从缝隙中瞥见外头顾修远飘逸的身姿,眉头不自觉的拧紧,随即垂下眼眸不在朝着外头瞧去。 半晌功夫,之前围上来意图不轨的那些个地痞流氓 尽数躺倒在地,顾修远勾着嘴角朝着马车说道:“三姑娘不必害怕了,那些个地痞流氓已经尽数被在下打跑了,姑娘如今安全了。 不知姑娘要去何处,若是不介意在下愿意送姑娘一程。” “不必劳烦世子了。 原本想着去郊外道观拜一拜,如今瞧着这道观倒也不是非去不可。”即便顾修远救了她,李三姑娘也并未下马车,整个人隔着马车与他说话,避嫌避的如此彻底,就算叫人瞧见怕是也挑不出半点错处出来。 “如今姑娘的车夫与小厮怕是都已经没了,现下只剩下姑娘与几个女使,这马车怕是无人在会赶,若走着回去,路上若是再遇见个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 顾修远字字句句皆是在为她着想,只可惜他这番话才落下,马车里头便响起一道女子声音:“这就不劳烦世子爷费心了,奴婢会赶马车,定是能送姑娘回去。” “既是有女使会驱赶马车,那在下便远远跟着,瞧着姑娘安全进了府,便离开。 若是路上在遇见什么危险,也好及时帮衬一把。”顾修远心里憋着口气,却也不曾表露出来,更不曾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反而爽快的应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斩草除根 马车内,其余女使和婆子,瞧着李三姑娘的脸色,似是有些犹豫的说着:“之前瞧着他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还极为厌恶,眼下瞧着似倒也是位正人君子。” “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装出来罢了。 谁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可得让人仔细盯着一些,莫要进了城,在让他站出来败坏了姑娘的名声。”女使似是有些不服气的说着。 饶是他现下出手救了李三姑娘,那位女使也是不见有丝毫的感激,反而对他的厌恶并不曾减少分毫。 “姑娘?”她们几人说了这样多,李三姑娘只是抿唇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世子救了我,我自是感激的,只是男女大防,咱们也得自己多加注意些才好。”顾修远虽然出手救了她们,她自然是铭记在心的,日后若是顾修远同样有危难的情况,她自然可以帮衬一把,也算是还了这份恩情。 “姑娘不必伤心,日后总是还有机会在去那道观拜一拜,求一求。”女使瞧见她这幅模样,只以为是这次不曾去道观,便路上遇见了这样的事,心里有些难过和失落,这才出声安抚几句。 “不过是个道观罢了,日后有时间便去,若是没有时间也就罢了。 ”对于这样的事,她想来是不信的,今个儿若非是女使这样劝着,她怕是定不会过来的。 马车颠簸许久后,这才骤然停下,女使声音这才从外头响起来:“姑娘,到府上了。”  直至几人回了府里,也不曾瞧见顾修远在出来,亦或者作什么幺蛾子,几人放下心的同时,又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任是谁经历过前些日子,被他那样死缠烂打后,现下又是说放手便彻底放手,实在是觉着有些不敢相信。 “他再不济,也还是侯府之子。 总归还是知晓脸面为何物的,之前闹得那样满城风雨,我又始终不曾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现下他知难而退也是应当的。” 李三姑娘的反应倒也没有他们那样大,更是不觉着顾修远这样有什么。 “不管如何,他不在纠缠姑娘,始终都是一件好事。”几人不在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一边扶着人,一边说说笑笑的便朝着后院走去。 顾修远亲眼瞧见李三姑娘一行人进了府里后,这才从拐角处走出来,特意在李府府邸前转了一圈,以便叫来往众人能够瞧见他,这才满意离开。 “爷,我们哥几个的银钱,是不是也应当结清了?”他这头才 转身走过一个拐角处,便迎头碰见之前那几个意欲对李三姑娘不轨的地痞流氓,几人瞧见顾修远后,自动围成一个圈把他围在其中。 “我堂堂侯府世子,又怎么可能少了你们的银钱。 这里与李府可是只隔了一个拐角,你们也不怕被人发现?”顾修远拧着眉头,脸色阴沉的看着几人。 心里隐隐生出些许,要把几人彻底解决了的念头,毕竟留着这几人,日后谁知道还会不会在惹出什么乱子出来,思及此处,眼眸不由得加深了几许。 偏偏几人,丝毫未曾察觉危险来临,仍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朝着他继续讨要剩下来的银子。 “就算是发现,大人怕是也不会不顾我们哥几个的死活吧?”男子言语之间尽是威胁之意。 顾修远抿着唇,脸色有些不善。毕竟他最是厌恶旁人这样的威胁,半晌才开口:“这里不安全,你们随我来。” 几人倒也不曾怀疑过他,跟在他身后,拐进一处更加偏僻的巷子里,这里离着李府更加远了些,瞧着似是不会在被那头的人瞧见发现,这才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快速抽出藏在衣袖之中的匕首,朝着人几人狠狠刺了过去。 这些人即便加在一 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解决了几人,瞧着躺了满地的尸体,这才似是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世子爷回来了,窦姑娘今个儿起来,便说身子有些不爽利,现下正在房里等着世子爷过去瞧瞧呢!” 这头他才刚刚进了府里,便被守在府邸门口的女使给拦截住,急忙劝说着,脸上隐隐有些焦急的模样。 “秋娘这是又闹什么?”顾修远有些不耐烦。 自从黄云祁与他和离后,这样的小手段,窦映秋便使用的越发频繁起来。 依仗着他不喜欢翠梅,更是人牙子过来直接把她发卖了出去,现下自己霸占着整个后院不说,若是几日瞧不见他过去,便会叫女使提前过来堵着他,用这样的手段和借口把他忽悠过去。 最初几次,他倒也曾相信过着急过,只是在被哄骗过去后,才发觉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谎话罢了,为的就是要把他哄骗过去,以至于现下在听见她这样的话,心里自然是再不肯信的。 “世子爷就随奴婢过去瞧瞧吧!”女使瞧着他没有什么动作,急得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若是她今个儿不把人请过去,只怕就算是回去了,也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顾修远瞧着她这幅模样可怜,倒也不多为难她,只犹豫了一会儿的功夫,便直接跟着她一同过去。 “顾郎!” 窦映秋瞧着人娇娇弱弱的叫了一声,半点不见有病身子不爽利的模样。 顾修远拧着眉头,心里显然是有些不悦。 “不是身子不适吗?瞧着你现下的模样倒也并不像。”顾修远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隐隐有些不悦的问着。 之前他或许还愿意哄着她,只是现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又怕她坏了自己的事,这才不肯在继续哄下去。 “妾身方才确实是有些心慌,想来是许久不曾见着顾郎这才会如此,如今见着了顾郎,想来便好了。”窦映秋勾着嘴角,一边笑着说着,一边凑上前似是想要依偎在他怀里。 却被他向后退了两步,直接躲避开她的触碰:“我还有些事,你若是没事就早些歇息吧!”说完我不顾她的神情,直接转身离开。 “顾郎!” 任凭着窦映秋在身后如何喊着,顾修远的脚步不曾有半点犹豫。 原本因着之前,屋子里的摆件已经被她尽数砸了个干净,现下也不曾换上一批新的,就算现下她再怎么气恼,也没有东西可以供她砸。 第一百八十五章 鲁莽行事 “你瞧瞧他现下还没把李府那个小贱人娶进来,就已经对我这幅态度了。 若是当真由着她把那个小贱人娶进门来,怕是还不知道要对我变成什么模样。”窦映秋被气得浑身都有些微微发抖,眼底的怨恨神色犹如化为实质一般。 “奴婢瞧着世子爷似是动了真心,想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丁月小心翼翼的瞧着她。  “总归是会有法子的。”窦映秋心里不甘心。 另一头,黄云祁听着于雁从外头打听回来的消息,禁不住笑起来。 “李府如何能瞧得上他?只怕是任凭他用尽手段李大人也决计不会把自己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黄云祁面上有些不屑,倒也从不曾把这桩事放在心上过。 旁人或许不知,可她是很清楚的,上一世官家曾赐婚于李家三姑娘与三皇子二人。  相比之下,李大人不论怎么瞧,也绝不会瞧上顾修远,让他做了自己府上的女婿。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今个儿除夕,姑娘可得晚些睡,咱们一起守岁。” 傍晚用过晚饭后,主仆几人在屋里,说着话。于雁瞧着地上烧着的地笼里头碳火似是有些不足了,忙起身一边往出走一边说着:“地笼里的碳瞧着不多了,奴婢在去拿些碳火回来。”  “前几日,老夫人叫人送了好些个上好的银碳,我去取吧!”翠竹说着站 起身,拦下于雁,换做自己往出走。 “老夫人到底是疼惜姑娘,姑娘才回来几日功夫,叫人送来的东西怕是屋子都要放不下了,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于雁咧嘴笑着。 “不仅是母亲,就是嫂嫂也叫人送来了许多东西,难为她现下怀着身孕,还在操心惦记我这头。”对于白氏她心里还是极为感激的,她如今和离回府住着,白氏不仅没有半句怨言和甩脸色,反而叫人仔细伺候这边,若是短缺了什么,倒也无需她这边特意说什么,便立马叫人送东西过来。 宫里头,此时宫宴也才刚刚结束。贤妃依着门框,眼眶发红的瞧着远处。 “娘娘外头冷,回去吧!仔细自己身子。”宫女替她披了件外衣,轻声劝着。 “这个时辰了,怕是宫宴都结束了,郭皇后今个儿怕是得意极了。”贤妃似是没听见宫女说的话一般,仍旧固执的盯着远处。 “娘娘先回去吧!”小宫女又劝了两句,见她不肯听,只能上手把人搀扶回去。 把人搀扶着坐下后,这才叹息了一声说道:“娘娘何必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若是叫官家知晓,怕是又要心疼娘娘了。” “他今个儿只顾着与郭皇后说笑,与后宫其余妃嫔说笑,怕是连着我是谁都要忘了,哪里还能心疼我。”原本初初被郭皇后禁足在自己房里, 满心盼着官家知晓消息,处置郭皇后解了自己的禁足。 现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唯有她谎称自己身子不适那一日,让人请了官家过来之外,竟是再无来过一次。一晃今个儿已经是除夕了,官家似是把她完全忘到脑后了一般,后宫团员之人,竟也不曾解了她的禁足。 “娘娘多虑了,这段时日宫里头忙,官家定是不曾得空,这才一时忘了娘娘还在禁足中。”小宫女劝了两句,见她脸上仍旧是那副不快的模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娘娘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咱们三皇子着想。 如今郭皇后过继了二皇子,那位成了嫡子现下还不知要如何风光,苦了咱们三皇子如今还不知解没解禁足。” “你们这群狗奴才,连着本皇子都敢拦着,难不成是不要命了吗?”小宫女这头才刚刚说完,便听见从院子里传进来一道男子暴怒的呵斥声。 “三皇子?快过去瞧瞧是不是三皇子过来了?”贤妃听着声音,眼睛明显亮了些许,抓着扶手便用力站起身,一边朝着小宫女说着,一边快步往出走。 只是还不等走到门口处,便听着房门被人用力推开,站在门口的正是三皇子。 “三皇儿!”贤妃此时见着人,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快走两步上前,直接抓着他的手,便开口说道:“你怎么过来了?你父 皇可是解了你的禁足?” “今个儿是年关,父皇准许儿子出来一同赴宴团聚。”话音微顿,瞧着她时,眼中仍旧抑制不住的怨恨:“母妃不知,今个儿宫宴上,母妃不曾过去,郭皇后与二皇子可是极尽风光。”  “从前郭皇后膝下并无嫡子,这才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现下过继了二皇子在名下,可不是要风光起来。”贤妃说着,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心里对郭皇后也是极怨恨,只可惜她现下仍旧被关在这里出不去,就算是心里怨恨也没有半点法子。 “你如今解了禁足,可是要多讨你父皇高兴,你父皇从前最是喜欢你了,若是你能继续讨的你喜爱,就算郭皇后过继了二皇子又能如何。” “今个儿年关,就算所有人都记不得母妃,儿子却不能叫母妃仍旧被关在这里。”三皇子满脸急切的说着。 “吾倒是不知,三皇子原竟是这样的孝心。”郭皇后不知何时过来的,此时声音正从大开着的房门在传进来。 方才三皇子硬闯进来时,几个婆子眼瞧着拦不住,这才光芒的去秉了郭皇后,才有了现下这一幕。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冲我来就是了,不许对三皇子如何。”贤妃把他揽在自己身后,满脸怒气的瞪着郭皇后。 郭皇后瞧着她这活脱脱一副护崽子的模样,便忍 不住笑起来,玩味的瞧着她们二人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开口说着:“贤妃娘娘未免太过紧张了些,三皇子虽然有孝心是好事,可若是这孝心太过了,便就成了坏事。 如今,官家都还不曾发话准许贤妃出了这院子,三皇子深夜硬闯进来不说,竟不顾官家的旨意,想着要带贤妃出去,实在是叫吾这个做嫡母的伤心。” 郭皇后说着,眼神逐渐落在三皇子身上,眼中带了些许挑衅意味。 三皇子紧紧攥着拳头,额头蹦出些许青筋,抿着唇似是一副忍得辛苦的模样。 偏偏郭皇后觉着这样还不够,勾着红唇继续说道:“今个儿三皇子这样忠心的事若是传到官家耳朵里,也不知官家会不会被三皇子这番孝心感动,以至于下旨解了贤妃的禁足。” 贤妃此时也回过味来,满脸愤恨的瞪着她,死死攥着拳头,好一会儿才压下心里的怒意,似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倒也没什么,只是瞧着三皇子这样孝心,竟不惜不顾官家的旨意,实在是替贤妃有些担忧罢了。”说着,郭皇后脸色又重新冷了下去,朝着身后几个婆子吩咐:“三皇子年岁小不懂事,难不成你们几个也不懂事,任由着三皇子胡闹不成? 还不赶紧把三皇子送回去,若是今个儿在出什么问题,吾拿你们试问。”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各怀心思 几人连连应着,半点不敢含糊。 只是上前去请三皇子时,三皇子半点不给她们颜面,贤妃心里虽然也气恼,却也知道今个儿这样的场面不得不低头,只能迫于形势劝了三皇子几句:“你先听话回去,母妃这里没事。  过几日,你父皇想起来,自然就会放母妃出去了。” 现下,官家正在气恼文大人,若是三皇子今个儿的事在传到官家耳朵里,保不齐会不会因着这件事迁怒于文大人,若是在因此越发让他厌恶了她们母子二人,日后才真真是在没有翻身余地。 一时被官家遗忘不可怕,若是被官家彻底厌弃那才真是在没有半点活路。 三皇子显然是有些不愿就这么离开的,只是耐不住贤妃一直劝着,就算再怎么不愿也不敢当众佛了她的面子,纵使百般千般不愿,也不得不离开。 “你们仔细守着,若是在叫一些旁的什么人都能进来,休怪吾拿你们试问。”三皇子离开后,郭皇后瞧着几个婆子,厉声呵斥。 虽说是在呵斥几个婆子,可实则是在瞧着贤妃,不过是在指桑骂槐罢了。 借由着对几个婆子说教,实则不过是在暗指贤妃惹事,而三皇子也是那个不相干的随意人。 贤妃听着这话,脸色有些发黑,却又因着现下的处境,不敢像以往那样随意朝 着她训斥顶撞,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今个儿这样好的机会,娘娘怎么不趁机处置了三皇子,也好给他给教训,省的他整日里与贤妃一般,对娘娘没有半点敬重。”宫女有些心急。 之前她们就算想要对付她们母子二人,苦于没有机会,现下好不容易她们把这把柄递到她手里,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可不是要好好抓住。 “急什么,如今咱们才过继了二皇子,若是就这样心急料理三皇子,未免显得太过着急了些。 反而惹得官家不悦,对于咱们倒也没有什么好处。”之前那样的处境,她们都隐忍下来了,现如今她们的境况明显好转,自然更加不急于这一时。 “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奴婢总是咽不下这口气,娘娘才是这中宫之主,凭什么要受她们的欺辱。” “今个儿咱们虽然不曾处置三皇子,可这桩事若是传到官家耳朵里,怕是就不一定会这样轻轻揭过去了。”郭皇后勾唇,含笑的说着。 今个儿三皇子这样闹着,她虽然不曾责罚三皇子,瞧着她这个皇后做的委实憋屈了一些,可若是这桩事传到官家耳朵里,怕是结果自然不同。 她不曾处罚三皇子,是她这个做中宫的大度,可三皇子这样闹着,却有失体统。 小宫女瞬间明白郭皇 后话中的意思,连忙笑意盈盈的接着话茬:“娘娘放心,今个儿这桩事必定会传到官家耳朵里。 闹得人尽皆知,三皇子这样任性不堪重用,到时就算文大人一派人就算想再怎么扶持他,怕是也无从下手。” 从前三皇子得官家喜爱看中,已经是任性妄为,文家人从不觉着这样有什么不妥之处,更是肆意纵容,从不曾帮衬规劝。 现如今,本就失了旁人的心,若是在没了官家的宠爱,怕是也就没有资本在与其余几个皇子一同相争那个位置。 郭皇后对于小宫女的话也只是沉吟着点了点头,并未在说什么。 “这几日,奴婢倒是听着一桩消息,说来倒也甚是有趣。”几人回了殿内,小宫女伺候郭皇后解下身上的斗篷,扶着人坐下,这才有些迟疑的说着。 “有趣?”郭皇后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奴婢听闻,顾家世子意欲求娶李家三姑娘,这些日子在李府不顾脸面纠缠,娘娘你说这是不是一桩趣事?”小宫女一边抬头瞧着她的脸色,一边轻声说着。 “果真有趣。”郭皇后听着她这话,面上也是一副同意的模样,跟着点了点头。 “顾世子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就凭着他还想要去求娶李家三姑娘。”小宫女冷哼了一声,言语之间尽 是不屑。 李家三姑娘,不仅是顾修远想要求娶,便就是宫里头的皇子也是各个都想要拉拢的对象。 小宫女之所以这样气愤,郭皇后心里又何尝不曾打过这样的主意,只是一直不曾寻着机会与官家说。 “李家姑娘又是何态度?”郭皇后饶是心里已经有了推断,还是又开口问了两句。 依着李家的规矩和家训,应当不至于把嫡出姑娘养的那样毫不知规矩。 “李家姑娘如何能瞧得上他,不过贴了几次冷脸,那三姑娘为着避嫌,怕是连面都不曾与他见过。 饶是这样,顾世子还是还在痴心妄想,自己能够感动李三姑娘。” “李家那样的家世,确实是或许惹眼了些。”郭皇后说着垂下了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咱们二皇子也到了应当娶亲的年纪,那三姑娘年岁门第样貌皆是上上等,不若娘娘去与官家求求情,若是能指给咱们二皇子岂不是极好的一桩事?”小宫女眼眸一转,顿时抿嘴笑着说。 “依着如今李府的家世与在朝中的势力,若是吾直接开口求着赐婚,未免有些太过明显。”毕竟她才刚刚求旨过继了二皇子在名下,接着便求旨赐婚,只怕是会适得其反。 她与官家之间,本就并无任何夫妻情分,现下之所以对她这般敬重有加, 虽因着她的出身和母家的缘故,但更多的也是她多年来在宫里头那副不争不抢的模样。 从前官家那般宠爱贤妃,纵的她那样横行霸道,嚣张跋扈,她也从不曾明面上与她过不去,更加不曾在官家跟前因着一些小事争风吃醋。 现下她更是不能因着这么一桩小事,便把自己多年积累的名声毁了。 “只怕有一个人,比娘娘还要着急许多。” 小宫女半晌,才重新开口,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谁?”郭皇后有些疑惑。 “贤妃娘娘。” “她也打了三姑娘的主意?”郭皇后对这事倒也并不意外,毕竟若是想要争取那个位置,自然是赢得越多朝中大臣支持,就越是有把握。 李大人在朝中的威望与势力自然是不必说的,若是能够求娶了她家嫡女,势必会得他的支持。 几个皇子怕是都眼巴巴的盯着那头,只是没有一个人先出头,倒也莫名的形成了这么一个微妙的平衡感。 “贤妃娘娘最是傲气不过了,依仗着官家的宠爱,可是把寻常的姑娘不放在眼里,想是早就已经暗自中意李三姑娘了,只是一直不得机会与官家说罢了。”宫里头难免会有些风声走露出来,而她又是郭皇后身旁的一等掌事宫女,身份尊贵能够探听这些个事,倒也不足为奇。 第一百八十七章 邀帖 “这个风头,咱们倒也不与她争。”郭皇后眼睛一转,心中似是想好了对策,勾着红唇说道:“过了年关,便办一场宴会,给盛京中各家尚未出阁的姑娘递个帖子,让她们主母都带着进宫陪吾一同说说话热闹热闹。” “娘娘是想要接着这个机会,给咱们二皇子挑选合适的正妃人选?” “不只是咱们二皇子,便就是三皇子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咱们总不能厚此薄彼,只想着二皇子却落下了三皇子,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说咱们这个嫡母不公平。”郭皇后抬眸撇了小宫女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着。 既然贤妃从前就已经有了那样的心思,三皇子又一心想要争抢那个位置。 三皇子既然没有机会,她这个做嫡母的,总是要想法子成全她们不是,也省的被旁人说她偏心。 “若是由着三皇子开口,做了这个出头鸟,娘娘在借着这个由头去像官家请旨赐婚,日后官家就算是恼怒,也怪罪不到娘娘头上来。”小宫女笑的活脱脱像是一个偷了腥的猫儿一般。  郭皇后瞧着倒也不曾说什么,只是抿嘴露出抹浅浅的笑意,随即垂下眼眸,不肯在继续讨论这件事。 她们动作倒也快,竖日一早,官家便听闻了三皇子昨个儿夜里坐下的那些个大逆 不道的事,气的摔了一碗茶,又接连拍了好几下桌子,这才呵斥着:“逆子,这个逆子。以往竟是把他惯的这样不成器,与她那个生母一般无二。” “圣上息怒。”贴身伺候的太监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跪地求饶。此时更是顾不得,地上散落的碎片,只盼着不要迁怒于自己才好。 “三皇子毕竟是由着贤妃娘娘一手带大,自然是孝顺万分的。 眼下瞧着,贤妃娘娘被禁足,心里一时着急也是有的,万岁爷何须与殿下这般置气。”小太监瞧着官家怒气似是隐隐消下去了些许,一副犹豫的模样开口说着。 贤妃贵为妃位,能够自己亲自抚养子嗣,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她依仗着官家的宠爱,自己在宫里头嚣张跋扈便也就罢了,把三皇子也是教养的于她一般无二,只拘泥于眼前的丁点儿蝇头小利,丝毫没有作为帝王应当有的气势。 “文大人那头让人查的如何了?”半晌,官家开口问着。 这些日子,他虽然不在提文大人之前被人掺奏一事,并不是他忘了亦或者不在追究下去,只是私下叫人去仔细查这桩事。 现下也是有了一些时日,故而在官家提及后,小太监便连忙开口回道:“回禀陛下,昨个儿便有人递了东西上来,还请陛 下过目。”小太监双手捧着密封的信纸,恭恭敬敬朝着官家递了过去。 接过信纸瞧见里写下的内容,脸色逐渐阴沉下去。半晌,似是气恼的把桌上摞着的高高一摞奏折尽数推到地上,眉头紧紧拧着,好一会儿似是才喘上来这口气:“好!好的很!枉费对他这么多年的信任,他竟是做出这许多混账事出来,若非有人递了折子上来,怕是朕还被蒙在鼓里。” 郭皇后叫人置办了宴会,帖子自然是要送到黄府一份。 黄云祁倒也无妨,只是白氏挺着大.大的肚子,瞧着手上的帖子有些泛起愁来。 一旁女使瞧着,也不禁替自家主子担忧,随即帮忙出着主意:“大娘子不若去与姑奶奶说一声,姑奶奶与郭皇后很是亲近,又是时长出入宫里,若是与郭皇后说上几句求情的话,怕是大娘子也无需在走上这一遭。” 宫里头人多是非也多,她又挺着这高高的孕肚,实在是不愿进宫折腾这一趟,若是一不小心冲撞了哪位主子,后果都不是她能够担待的起的。 “莫要胡说,郭皇后既然把帖子送了过来,哪有推拒的道理。”白氏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也是实在不愿进宫,却又偏偏不能推拒。 “大娘子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过去说,奴婢就过去求姑奶奶 进宫帮衬求情。”女使说着便要转身往出走。 白氏见状连忙拦住她:“休要胡闹,咱们府里现下本就是非多,若是在因着这桩事叫人抓住把柄,岂不是给父亲和夫君添麻烦吗?” “奴婢只是担忧大娘子,若是这一趟折腾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女使噘嘴,有些委屈。 “哪就那么娇贵了,不过是走一遭罢了。 况且宫里头的太医众多,医术又是个顶个的好,就算是有什么也无需担忧。”白氏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把帖子收好。 黄云祁那头倒也没有这边的顾虑,瞧见帖子也只是略微愣了下神,随后便猜测出郭皇后的心思,勾着嘴角手上不断的把玩着帖子。 翠竹瞧着她的动作,一整颗心似是都被提了起来一般,一双眼睛恨不得盯在她手上,随着她的动作上上下下,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姑娘可仔细一些,这可是宫里头圣人娘娘叫人送过来的帖子,若是弄坏了可如何是好?” 于雁在一旁接着话茬说道:“入宫赴宴的姑娘那样多,咱们姑娘就算是不去,怕是也无妨。” 平日里,黄云祁也最是厌恶这样的宴会,各家姑娘大娘子操办的宴会,她可是能推则推。 “圣人娘娘举办的宴会,可不比寻常人家办置的那样 可以随意推脱。”翠竹说着,视线又忍不住落在了她身上,其中隐隐含着些许担忧:“姑娘于情于理都是要进宫赴宴的。” “郭皇后才得了二皇子作为嫡子,这样急着办置宴会,又给盛京中所有贵重姑娘递了帖子,怕是一来叫众人知晓,二皇子现下已经成了嫡子,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不得宠无权无势的二皇子,这二来嘛,怕是就是替二皇子相看不曾出阁的姑娘。” “若是替二皇子挑选正妃,那姑娘这一趟倒也是去不去都无妨。”翠竹略微瞪大了眼睛,眼中尽是惊讶。 “非也,非也。 圣人娘娘虽打了这样的主意,但并未明说。 我若是不去,怕是盛京中那些个大娘子与姑娘还不一定要在圣人跟前给我按上一个什么罪名。”黄云祁摇头,这个宴会她是一定要去的,不过去了也只是作为一个绿叶当做陪衬罢了,她倒也乐的轻松自在。 于雁:“奴婢在门房那取这帖子时,倒是瞧见了另一个给大娘子的帖子。 怕是,圣人娘娘也叫人给大娘子送了一份,这一趟若是大娘子也去,姑娘好歹也还有个伴。” “圣人娘娘也给嫂嫂送了帖子?”虽然她知道依着规矩,自然是不能落下白氏的,只是白氏现下毕竟身怀六甲,行动有些不方便。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宫宴 “自是送了的。” 且不说白氏现下是黄府大娘子,只凭着郭皇后与黄云祁的关系与亲近,又怎么可能落下白氏,只给黄云祁一人送了帖子,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生了嫌隙。 “难为嫂嫂挺着肚子还要辛苦走一趟。”黄云祁叹息了一声,便闭上嘴巴不在说。 “只盼着这次过去,莫要有什么事才好。”翠竹似是感叹了一句。 于雁听着她这话,连忙朝着地上吐了几口,连声呸了几下,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乌鸦嘴,咱们这次进宫,定是能顺顺利利,不会有办点事发生。” 李三姑娘也是在这次邀约之内,马车行至宫门口处,各家姑娘大娘子皆是下了马车,由着女使扶着朝着里头走去。 李三姑娘似是瞧见了侯府的马车,脚步略微停顿了一瞬,侧过身子站在一旁,微微抿着嘴角,及时垂下眼眸也遮掩不住眼里的喜悦神色。 马车停下,杨允恒从马车内走出来。 “小侯爷安好。”李三姑娘上前,侧了侧身子行礼。 “是李三姑娘。”杨允恒听着声音,才抬头瞥了一眼,见前头行礼的是李家姑娘,略微向上扬了扬嘴角。 “小侯爷也是进宫赴宴吗?”李三姑娘好不容易才瞧见人,显然是不愿就这么让人离开 ,抬头眼巴巴的瞧着人。 “倒也不是。”宫门口本就是人来人往,恰巧这个时候又是赶着各个府里女款进宫赴宴之际,门口来往人群更是络绎不绝。 李三姑娘这样拉着他站在门口说话,叫让人瞧见影响实在是不好。 杨允恒只说了两句话,便脚步不停的想要继续往前走。李三姑娘却不愿就这么让他离开,瞧着他要走,紧跟着上前追了两步。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在说话,杨允恒瞥见站在后头的黄云祁,脸色瞬间好转,李三姑娘只以为她这是在朝着自己笑,一颗心直砰砰乱跳。 正等着他与自己说话,却不想杨允恒竟是越过她,直接朝着后头走过去,耳边顿时响起一道明显欢喜的声音:“黄姑娘!” “小侯爷安好。”黄云祁见状知道自己躲避不开,只能上前朝着人行礼。 起身后,才得空抬头朝着杨允恒身后站着的李三姑娘撇过去,见她死死抿着嘴巴,脸上满是倔强隐忍的模样,眼眶微红瞧着便似是一副可怜的模样。 “李姑娘。”黄云祁和她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李三姑娘神色不明的瞧了她好几眼,半晌才收回视线,万分矜持的点了点头,算做是回礼。 “时辰不早了,在下先行告退。” 既 然几个人都已经打过招呼,黄云祁也不在继续逗留,直接带着人朝着宫内走过去。  李三姑娘也不好在继续纠缠下去,只能跟着黄云祁一同告退。 杨允恒一双眼睛只紧紧黏在黄云祁身上,至于李三姑娘说了什么,怕是一字一句都不曾听见。 “爷?官家怕是等的急了,咱们也进去吧!”眼瞧着黄云祁的背影都有些瞧不清了,左宁这才敢出声劝着。 “嗯。”杨允恒应了一声,便朝着里头走去。 后宫内,郭皇后坐在上首位置,其余人坐在下边,瞧着似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李三姑娘对于这种场合许是参加的太多了,现下瞧着并不喜欢,眉头微微皱着,忍了好一会儿,才趁着并没有人注意自己,起身去了外头。 冷风吹过,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出来。 “姑娘吹一会儿风,便回去吧! 若是有人寻着姑娘,瞧姑娘并不在殿内,怕是要寻着姑娘的麻烦。”女使有些担忧劝着。  “里头寻着一群心怀各异的人,我实在是憋得慌。”李三姑娘眉头紧紧拧着,若是再不出来透口气,似是就要憋闷过去了一般。 “奴婢知道姑娘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是这毕竟是郭皇后所置办,姑娘实在是推脱不得。”女使好言好语的劝着 。 好一会儿,就在李三姑娘刚要点头同意回去时,从远处快步走过来一个眼生的小宫女,走到二人跟前便匆匆行了一礼说道:“公主正请三姑娘过去呢!还请三姑娘随奴婢走一趟。”  “公主?哪个公主?”李三姑娘有些疑惑。她与宫里头的公主并不相熟,更是没有什么交情,现下骤然冒出来一个小宫女,便说着公主请她过去,实在是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能是哪位公主,自然是咱们昭辉公主。 公主听闻姑娘过来,故而遣了奴婢过来请公主过去,三姑娘莫要在继续耽搁下去了,还是快些随奴婢过去。” 小宫女不住地催促着,李三姑娘虽然觉着有些怪异,却也不曾怀疑什么,便也跟着后头一同过去。 七拐八拐,瞧着越走越是偏僻,李三姑娘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问着:“这好像并不是去公主住着的地方?” “公主现下并不在自己的寝殿之内,前头马上就要到了,姑娘莫要在磨蹭了。”小宫女抿嘴浅笑,不疾不徐的说着。 李三姑娘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信将疑的继续跟着走。 黄云祁被杨允恒叫人过来传信,约了过来。在听见有脚步声传过来后,杨允恒怕毁了她的清誉,急忙朝着后头的假山躲避了过去。 在二人走近后,黄云祁才扬着嘴角与李三姑娘打了个招呼,瞧着俩人脚步匆匆的模样,有些疑惑的询问道:“三姑娘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昭辉公主派人过来寻着我过去,倒也不知是因着什么事。”李三姑娘本就心中疑惑,现下碰见黄云祁自然是要如实说的,毕竟宫内宫外所有人都知晓她与昭辉公主做伴读的事,自然是与昭辉公主最为相熟的,眼下与她说是最为合适的。 “昭辉公主?”黄云祁蹙着眉头,仔细瞧了几眼那个小宫女,随后说道:“这并不是去公主寝殿的方向,不知公主是在何处等姑娘过去?” 李三姑娘既然与她这样说,想必也是心里有些怀疑的。 “公主正在前头不远处的宫殿等着姑娘。”小宫女似是有些惧怕的缩了缩脖子,若是只对李三姑娘一人,她倒也还有些把握,现下在加上一个黄云祁,心里便没了底气,如今就是回着话,也都是一副闪闪躲躲的模样。 “我怎么从不曾在公主院子里见过你。”黄云祁蹙着眉头,仔细打量那个小宫女。 “奴婢是在外头伺候的粗使宫女,并不曾在公主身旁近身伺候,故而姑娘并不曾见过奴婢也是应当的。”小宫女半垂着头,手指无意识的纠缠在一起,显然心里极为不安。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侯爷搭救 “粗使宫女?”黄云祁轻声跟着重复了一句。 黄云祁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瞧着,半晌见她并没有旁的神情,小宫女又不住的催促,心里虽有些疑惑却也不好这么推脱,只得跟在小宫女后头继续往前走着。 “三姑娘!”才走了两步,便听着后头黄云祁的叫喊声,连忙停下脚步,转身朝着人看过去。 “我之前还瞧见公主在自己寝宫内,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到这里来了? 这里荒无人烟,不知公主到这里来,又叫你请了李家三姑娘过来,是因着什么事?”黄云祁并未与李三姑娘说什么,反而直接盯着那个小宫女瞧着,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嘴上不断的紧逼着。 “奴婢……奴婢也不知。 主子之间的事,哪里是奴婢能够随意探听的事,黄姑娘就莫要在这样为难奴婢了,若是姑娘不放心,随着奴婢一同过去瞧瞧就是了。”小宫女被她逼得没了法子,只能让她一同跟着过去。 “我与公主也还算是相熟,倒也从未见她这样行事过,况且公主与三姑娘并不相熟,就算要召见三姑娘,怕是也只会在自己寝宫之内,又怎么可能会在这偏僻冷宫之中?” 原本黄云祁是不想管这等闲事的,原本她现下的名声就不好,被盛京中贵女和大娘子所不喜,李家这三 姑娘又与她并不相熟,若是今个儿帮衬了她,日后在恩将仇报,反而叫人寒了心,还不如所以你不帮,也省的给自己惹了这样的麻烦。 “姑娘就算跟在公主身边多年,也未必就能全然知晓公主的心思。 如今奴婢也只是依着公主的吩咐办事罢了,若是姑娘有什么不满亦或者疑惑的地方自是可以去寻着公主询问,何必来这样为难奴婢一个宫女。”小宫女有些不耐烦,对于她这样诸多询问之下,更是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便露出了马脚,故而态度有些强硬的与她说着话。  早在黄云祁这样询问小宫女时,李三姑娘就已经转身朝着黄云祁这边走过来了,此时更是满脸戒备模样瞪着她。 “我何时为难你了?不过是询问两句罢了。 方才我确确实实是瞧见了昭辉公主在自己寝宫,现下突然来了这里,并且还让你来请三姑娘过来,实在是叫人费解。” 黄云祁说着,话音略微停顿了一瞬,目光转移到于雁身上,勾唇继续说道:“于雁,你脚步快,现下立马去昭辉公主处瞧一瞧,看公主是不是当真过来了。” 那宫女脸上明显是有些慌张,抿唇说道:“姑娘何必这样费事,公主就在前头,若是姑娘这样不信奴婢的话,跟着一同过去瞧瞧就是了。 若是叫于雁姑娘在跑 上这么一遭,怕是公主又要无端多等上许久功夫,若是因此惹恼了公主,奴婢实在是承担不起。” “无妨,若是当真因着这点子小事便惹的公主不高兴,我自是会过去请罪。”黄云祁满减的不在意。 小宫女被逼的没了法子,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打了个手势,叫四周埋伏的两个小太监一起涌了上来。 好在这里与之前定下的地方相聚并不远,小宫女又硬生生拖了这么久的功夫不曾过去,这才惹的那头派了人过来瞧着。 “姑娘小心。” 李三姑娘与黄云祁身边的女使见状,皆是把自家姑娘牢牢护在身后。 好在杨允恒虽然躲在假山后头,但并未离开,眼下见着这样场景,立马跳了出来,几下便制服两个小太监,只是方才过来哄骗李三姑娘离开的那个小宫女见状偷偷跑了。 “今个儿多谢小侯爷相救之恩。”眼瞧着两个小太监被制服在地上,李三姑娘瞧着杨允恒时,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些许小女儿娇羞模样,半垂着头上前行礼说着。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杨允恒随口应付了两句,眼神却一直牢牢钉在黄云祁身上。  “今个儿是谁指使的你们,哄骗李三姑娘过去又是打的什么主意?”黄云祁没工夫瞧着李三姑娘与杨允恒眉来眼去的模样,沉着脸 色上前两步直接站在两个小太监跟前,厉声询问着。 李三姑娘听着这话,虽然理智略微回笼了些许,但眼神还是不自觉的朝着杨允恒身上撇过去。 “无人指使,只是瞧着你们几人鬼鬼祟祟,不知是按了什么心思。”两个小厮拒不承认。  黄云祁一时之间没有法子,只能抬头瞧着杨允恒,像他递了神色过去。 杨允恒立马开口:“你以为你不承认便无事了吗?”原本踩在两个小太监身上的脚越发用力了些许,听着两个小厮不断的“哎呦”出声,这才收回些许力道,继续说道:“旁人或许拿着你们没有法子,我在军中见识过的死侍比你们二人嘴还要硬,在我手上却也扛不住几个酷刑,你们二人若是不据实交代,不妨让你们二人也一同尝尝那些个逼供的刑法。” “这里是皇宫,我们二人又是宫里头的奴才,就算你有天大的法子,如何敢私自对宫里头的奴才动私行,就不怕传到官家耳朵里,要了你们的脑袋?” 小太监心里虽然有些惧怕,此时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着。 既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拒不承认,若是能糊弄过去,总好过回去被二皇子处置。 “枉你还是在宫里头当差,怕是连着我们的底细都不曾摸清楚,便敢动手。”杨允恒 嗤笑了一声,瞧着那两个小太监嘲讽道:“就算是传到了官家耳朵里,怕是皇帝舅舅也会把你们两个狗奴才交由我处置。” 盛京中谁不知晓,当今官家对杨允恒这个唯一的外甥很是喜爱。 现下莫说两个犯了错的奴才,怕是就是旁的什么,他过去讨要,官家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他。 两个小太监此时才算是彻底变了脸色,到底只是一个小太监,并未受过那等专业训练,只被杨允恒这样恐吓几句,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 浑身哆嗦着,瞧着杨允恒似是要叫人带着他们二人回去,便连忙求饶:“还求小侯爷跑了我们奴才二人,这都是三皇子吩咐的,奴才也只是听命办事罢了。” “三皇子叫你们设计引了李三姑娘过来是做什么?”杨允恒脸色又阴沉了些许,他虽然并不在意这些,但现下亲眼瞧见三皇子做出这样禽兽之事,心里还是有些愤怒的。 “奴才也不知。”两个小太监连连摇头,不肯再说。 就算他不说,这样偏僻之处,又叫人故意用昭辉公主的名头把人哄骗过来,孤男寡女想要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李三姑娘脸色苍白,似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现下回想起来后背还冒着一层冷汗,禁不住有些后怕。 第一百九十章 反被害 “滚!叫你们爷日后好自为之,若是在做出这等龌龊之事,休怪小爷不客气。”杨允恒脚上用力,直接把两个小太监踢了出去,瞧着滑出去许久才停下,实则他控制了些力道,方才踢着只用了两三成力气,虽说不叫他们二人好受,但也绝不至于把人踢死。 李三姑娘抬头瞧着杨允恒,紧紧咬着下唇,面上有些不甘却又不好直接开口说什么。  “还是先回去吧!出去的时间长了,怕是一会儿旁人寻着三姑娘要寻不着了。”黄云祁上前两步,直接站在李三姑娘身旁。 “小侯爷何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这两个小太监交给郭皇后亦或者官家,接发三皇子的罪行。”李三姑娘抿了抿嘴,颇为不甘心的开口。 “把这两个奴才交给官家,瞧着似是出了你心里的这口气,实则却也是坏了姑娘的名声清誉。”黄云祁瞧着杨允恒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只能替他说着。 况且三皇子到底是皇子,若是叫人就这么拿了两个小太监过去告发三皇子,怕是不仅是三皇子不肯承认,就是官家为了维护天家颜面,怕是也不会承认这件事,弄不好反而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李三姑娘身上。 李三姑娘眼神一直紧紧黏在他身上许久不曾挪开,现下又听着黄云祁开口替 他解释,心里虽然有些怨气,只因着方才她开口才救下自己,这才不曾表露出来罢了。 杨允恒自是不会去管这些个闲事,原本也只是因着黄云祁,他这才跳出来帮衬。 现下几人既然已经没有危险了,他更是不愿与旁人有过多的牵扯。 “还是先回去吧!”黄云祁瞧了他一眼,许是知晓他心里的想法,只瞧着李三姑娘说着。  她也知道自己出来了许久的功夫,不好在继续耽搁下去,纠结一番这才点头同意。  俩人回了殿内时,见着屋内极为安静,气氛也显得一副颇为怪异模样。 “李三姑娘怎么和黄姑娘一道出去了,我们竟不知什么时候,你们二人竟这样要好了?”王嫣儿一向是不喜欢黄云祁的,虽然不敢开罪李三姑娘,可现下瞧着她们二人走在一起,心里难免有些酸味,一时忍不住有些阴阳怪气的说着。 “之前臣女便听闻底下宫女似是在说,在三皇子那瞧见了李三姑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臣女都要误以为真了,若不是现下亲眼瞧见三姑娘站在这里,还是都还要以为三姑娘不知什么时候与三皇子也这样相熟。”王嫣儿话头才刚刚落下,沐姑娘便急忙接着话头说着。  “臣女与三皇子一向是并不交集往来,况且男女有别,臣女如 何能与三皇子在一处,还求皇后娘娘替臣女做主,莫要叫臣女蒙受这样不白之冤。”李三姑娘一颗心忍不住快速跳了跳,她虽说不知沐姑娘是从何处知晓的这件事,但现下既然能够说出来,便就定然不是空口无凭。  她简直不敢想象,今个儿若不是杨允恒出手帮衬,若是没有遇见黄云祁,她会遭遇什么样的事。 虽说她今生未必能嫁与自己喜欢的人,可也绝不会做出这样有辱门楣让人戳着脊梁骨的事出来。 “不过是一些闲话罢了,如今你既已经站在这里。 众人都瞧着,这样拙劣的谎话,自然是不攻自破。”郭皇后倒也不会因着她的三言两语,便派人大肆调查。 “三姑娘莫要动气,许是底下人瞧错了也未可知。 或许那个女子只是与姑娘长得相似,这才一时看错了眼,误把那人当成姑娘了也未可知。”沐姑娘瞧着她不依不饶,显然是动了气的模样,抿嘴一笑这才忙不迭的开口说着。  “我记着,三皇子似是并不曾娶亲纳妾。 如今瞧着是到了年纪,应当要娶亲了。”长公主瞧了下面坐着的众人一眼,一副和善的模样说着。 “吾倒是忘了,三皇子也到了应当娶亲的年岁,如今既能做出这样的事出来,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可怜他,生母如今还在禁足之中,若是要秉了官家给她娶亲纳妾之事,也应当是要他生母出来才好。” 三皇子到底是还有生母在世,若是她越俎代庖,越过贤妃直接在官家那替三皇子说上一嘴,怕是众人只以为她这是耐不住性子,才过继了二皇子便忍不住想要朝着三皇子下手了。  “娘娘说的是,只是总也要规劝三皇子一些,官家最是忌讳厌恶这样的事,今个的事若传到官家耳朵里,怕是又要惹的盛怒。”长公主声音轻轻柔柔的劝着。 长公主与郭皇后性子虽然并不相同,可二人之间倒也并无任何利益关系,因此瞧着倒是比与贤妃之间的关系好上许多。 现如今,也是能在郭皇后跟前说上几句话的。 “娘娘不好了,似是三皇子那头不知因着什么缘由闹起来了。”众人正说着话,小宫女满脸紧张的快步进来禀报。 进了殿内,便一直不曾抬起过头,因此众人倒也不曾瞧见过她的面容。 “他闹什么?若是短缺了什么,叫人尽管送过去就是了,何必让他这样闹起来,也不嫌难看。”郭皇后脸色有些发冷。 “奴婢只是听着那头的人过来说是三皇子许是病了,现下正闹得厉害。 她们一时之间没有法子,还请 娘娘过去瞧瞧。” 事关三皇子,皇家颜面之事,众人倒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因此众人都一副三缄其口,只互相瞧着并不肯开口说话。 现下屋内,唯有长公主能够说上几句话,半晌后,瞧着郭皇后并没有挪动的意思,才开口不咸不淡的说道:“既然那头的奴才,已经求到娘娘这里,娘娘作为嫡母,总应该过去瞧瞧,也免得日后叫人挑出什么歪理。” 郭皇后半晌才点了点头应道:“皇姐说的在理,诸位便就随着吾一同过去瞧瞧。” 今个儿发生的这些事,她心里也同样有些猜测,知道三皇子那头许是有什么事发生,亦或者是被人陷害,只是这样倒也正好随了她的心愿。 但她脸上却不能让人瞧出太过明显的神色,长公主这才劝了两句,便立马点头应承下来。 一群人跟着小宫女去了李三姑娘之前被引去的偏僻荒凉宫殿,才刚刚进了院子还不曾推开房门,便听见里头传出的淫邪不堪入耳的声音。 郭皇后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瞬,随即收回来向后退了两步,朝着宫人吩咐:“去把门给吾推开。” 就算没亲眼瞧见,现下也知道里头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些还未出阁的姑娘现下便不好意思,脸色发红别开头,不好意思在瞧过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二皇子得利 若是由着家中嫡母带着的姑娘,此时早已把头埋在自己母亲怀里,绝无看到丁点儿的可能。 现下站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一些未曾出阁的姑娘,若是瞧了里头的场景,怕是也要被牵连坏了清誉。 房门被推开,里头污言秽语越发清晰了起来。 “还不赶紧端盆冷水叫三皇子清醒清醒。”长公主瞧着郭皇后阴沉着脸色,连忙呵斥着底下宫人。 毕竟不是自己生的,到底是不心疼。 寒冬腊月,一盆冷水泼上去直接把人冻得一个激灵,脸上才刚刚露出些许得意神色,便瞥见站在长公主和郭皇后身后的李三姑娘,才裂开的笑容立马凝固在嘴角处,微眯着的眼眸中尽是疑惑和震惊。 似是想不通明明躺在自己身旁的应当是李三姑娘,不过是才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跑到众人后头去了,脖子有些僵硬的转着,此时躺在他身旁的女子哪里是什么李三姑娘,分明是个陌生宫女装扮。 “三皇子你竟做出这等丑事,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郭皇后上前两步,似是一副被他气坏了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三皇子仍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来回在李三姑娘和自己身旁躺着的宫女身上游走着,半晌才抬起头朝着郭皇后满是怒气的说着:“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 “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郭皇后呵斥。 “你从前还装装样子,如今哄骗父皇过继了二皇子,便以为凭着他就想要取代我的位置不成?”若是按着以往,三皇子在官家跟前的宠爱程度来瞧,自然是不可取代的。 只是现下,文大人被牵扯出这样的事出来,贤妃娘娘又被禁足,许久不曾见过官家,三皇子也是一落千丈,从之前最得帝宠的皇子沦落成了现下这样身份尴尬的皇子。 二皇子被过继在郭皇后膝下,一跃成了嫡子,身份不同往日,就是与他争一争那个位置又有何不可。 “你就是这样对你嫡母说话的?当真是枉费你父皇多年来对你的宠爱。”长公主似是有些骗不过去,开口帮衬了两句。 “姑母向来是与郭皇后走动亲近,情同姐妹。 而与我母妃之间并不睦,现如今也想着要趁我母妃被禁足期间,同郭皇后一起来欺辱我吗?”三皇子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论谁说话,都要怼上几句才能舒心。 “好好好,如今我倒是说你不得了,唯有叫官家过来瞧瞧你这幅德行,看看官家这些年一直喜爱的皇子,究竟是个真面目。”郭皇后似是被气急了,铁青着脸色,指着他的手指都控制不住有些发抖。 “何必与这样的逆子动气, 若是为着他气坏了自己身子,倒也不值当。” 长公主瞧着三皇子这幅蛮不讲理的模样,便打从心底里的厌烦,自然是不愿让郭皇后与他一同置气。 现下热闹也看过了,瞧着宫人去请官家过来,事关皇家颜面,众人倒不好继续杵在这里看着,纷纷告退离开。 郭皇后带着人在门口处守着,即便三皇子想要把人赶走也是不能,就这么硬生生等到官家过来。 瞧着屋内场景,更是气的脸色铁青,好一会儿才缓上来这口气:“混账东西!” 平日里瞧着几个皇子倒也一直是洁身自好,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几个皇子身份尊贵,就算是有瞧上眼的,待寻个合适的时间像郭皇后讨要,做个侍妾也就罢了。 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不堪的事,官家如何能不气恼。 “都是她,都是郭皇后陷害的儿臣,求父皇替儿臣做主。”三皇子瞧着官家过来,心里这才逐渐有了些许惧怕,顾不得穿衣服,就这么光着上半身跪在地上,不住的朝着官家磕头求饶。  “混账东西,难不成还是郭皇后派人把你和那宫女按在一处不成?” 三皇子现下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事出来,若是他能爽快承认也就罢了,偏偏把所有事都往郭皇后身上推,堂堂一个男子汉反而显得没有半 点担当。 “一定是郭皇后为了二皇子,这才诸多陷害儿臣。”三皇子朝着官家不住的磕头,满口都是在说着郭皇后的陷害。 反观郭皇后只是冷着脸站在一旁,任由着他胡乱说着,半句话都不曾反驳。 偏偏官家却不肯信三皇子的只字片语,强忍着耐心,听他说完便立马叫人把他带回自己房里禁足,而二皇子却准许上朝跟着熟悉朝中事务。 贤妃那头听着这个消息,更是气的恨不得现下立马跑到中宫与她撕扯在一起,才能解气。 “今个儿多亏了三皇子这样愚蠢,这才叫咱们不费吹灰之力,便使得他在官家那一而再的惹人生厌。”小宫女扶着郭皇后一边往回走,一边忍不住高兴的说着。 “你当真觉着今个儿的事,只是三皇子自己太过愚蠢所致吗?”郭皇后淡声反问。 小宫女微微发愣,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就算三皇子再怎么愚笨,也远不至于叫人寻到咱们这来,更何况他还与宫女这样厮混在一处。”今个儿这事,她早就已经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儿来了,只是一直没想出来,其中究竟是谁插手的罢了。 今个儿,三皇子瞧着李三姑娘与那个躺在他身旁的小宫女的震惊神色,她早就注意到了。 联合之前的些许风声,便不难猜测 ,这次的目标或许是李三姑娘,只是不知因着什么原因,这才中途被换成了那个小宫女。 原本,郭皇后也是心仪李三姑娘的,若是今个儿被众人瞧见,她与三皇子厮混在一处,反而于他们不利,索性被换成那个小宫女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现下反而叫官家震怒,怕是一时半会儿,三皇子是出不来了。 二皇子又被允许进去朝中学习,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暗中拉拢一些大臣为自己所用,发展自己的人脉,日后三皇子即便是出来,也无需在惧怕。 “不管如何,三皇子如今怕是早已经失了圣心,咱们二皇子又得了这样的好处,总归是一件好事。 明个儿圣旨下来,二皇子知晓,怕是还不知道要如何高兴呢!”小宫女声音满是雀跃的说着。 二皇子原本就对郭皇后处处孝心,现下又被过继在郭皇后膝下成了嫡子,心里欢喜,更是要牢牢抓住郭皇后这个依靠,晨昏定省自然是更加用心。 “他自小就这样孝心,吾瞧着甚是喜欢,只是却白白叫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才能把人过继在自己膝下。”二皇子也算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虽然没有抚养之恩,可也有维护之情。 若非是郭皇后处处护着,怕是凭着三皇子与贤妃母子二人的欺辱,根本长不到现下这样大。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李三姑娘的心思 “好在官家开恩,准许二皇子过继到娘娘膝下,日后公主出嫁,也不至于叫娘娘一人了无意思。”小宫女声音带着明显的欢快。 郭皇后只是抿了抿嘴并未说话,不管过继了二皇子如何的高兴,始终不能与昭辉公主这样亲生的相比。 自从宫里一别后,李三姑娘便似是丢了魂一般,整日的饭不思饭不想,这可是急坏了李老夫人夫妇二人,盛京中的名医也是请了一波又一波,各个都说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奈何李老夫人如何询问,李三姑娘都不肯说上半个字,无奈之下身旁伺候的女使这才仗着胆子寻到主母屋里,仔仔细细的把宫里头那日情形说了一遍。 李老夫人只以为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被吓着了。 盛京中名医更是从不曾清闲过,安神药也是开了一副又一副,奈何半点作用都没有。  女使咬了咬牙,偷偷劝着:“小侯爷既然救了姑娘,姑娘何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送去帖子,请小侯爷出去感谢小侯爷一番。” 李三姑娘动了动眼珠,显然是动了心思,片刻后才出声说道:“这样怕是不合乎规矩。”许是因着几日不曾说话,开口便有些沙哑。 女使赶忙递了茶过去,瞧着人润了口才又继续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姑娘还 顾及这些个礼数不礼数的。”女使被气的狠狠跺了几下脚,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了她好几眼,好一会儿把重新开口说着:“现下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与小侯爷一同亲近亲近,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使得小侯爷与姑娘成其好事,不也是全了姑娘的一番心思吗?” 半晌,李三姑娘这才点点头说道:“救命之恩不可不报,你拿着我的拜贴去侯府走一遭吧!” 盛京中旁的人上门,或许进不去侯府半步,但依着李三姑娘的家世,现下登门总归是与旁人不同。 小侯爷接着李三姑娘派人送过来帖子,脸色微沉,嘴巴紧紧抿着,捏着帖子指尖发力。  “爷可是需要奴才把这帖子处理了?”左宁试探问着。 犹豫好一会儿,小侯爷这才把帖子收起来,说道:“不用,让人备马车,咱们过去瞧瞧。”  左宁似是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旁的人递上门来的帖子莫说递到他手里,怕是连着侯府的门都进不去。 现下李三姑娘的帖子,不仅到了小侯爷的手里,竟还能让他去赴宴,实在是叫左宁不得不惊讶,心里对李三姑娘也是有些另眼相待起来。 盛京内最有名的百花楼内,李三姑娘因着是偷偷跑出来的,故而只带了一个近身伺候的女使,早早 地在二楼雅间内等着。 约摸有一刻钟的功夫,外头才传来些许动静,李三姑娘眼睛一亮,脸上明显有些紧张模样,连忙整理了下衣摆,又抬手理了理发髻。 女使瞧着她这幅模样,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姑娘本就生的花容月貌,如今一打扮起来更是好看极了,姑娘放宽心,必定能叫小侯爷看直了眼。” “李三姑娘。”女使话音才刚刚落下,房门便被推开,随即小侯爷走进门,朝着坐在椅子上的李三姑娘略微点了点头。 “小侯爷安好。”李三姑娘这般近的距离瞧着人,脸色越发红了起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正眼瞧人。 “李三姑娘特意叫人送了帖子,邀我过来,不知是因着什么事?”小侯爷进了门直接坐在李三姑娘对面,接过左宁递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之前宫宴时,幸得小侯爷搭救,这才免于妾身遭受三皇子迫害。 如此大恩,妾身心里始终难安。”李三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含羞带怯的抬头看着他。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李三姑娘无需放在心上。” 这样的事,虽说从前小侯爷不曾与旁人做过,李三姑娘只能算作是头一个人,但却也不代表,李三姑娘在他这里是特殊的存在。 “这样的事,在小侯爷 这里,是举手之劳,可于妾身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李三姑娘紧了紧手指,半晌才起身把他身前茶碗重新续上茶水,满脸柔情的看着他说道:“小侯爷一直不曾婚配,依着小侯爷的才情与家世,也不知日后是哪家姑娘有这样的福气能够嫁入侯府。”  “姑娘说笑了,盛京之中不若是论着门第亦或者才情相貌,我都并非是上乘,如何能担得起姑娘如此夸赞。”小侯爷并不擅长与女子打交道,现下也只是因着他与李府敏哥儿要好,加之李府在朝中又是这样位高权重,李三姑娘相约这才不得不给个面子过来赴约罢了。 “小侯爷莫要妄自菲薄。”李三姑娘紧紧咬着下唇,瞧着他时,脸上虽有些紧张但更多的也是纠结,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话:“只可惜妾身怕是没有这样的福气,能够进侯府的门。”  一直以来的教养,使得她现下虽说了这些羞人的话,却忍不住被羞红了脸颊,连着耳朵尖都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半晌,听见上头没有声音传出来,李三姑娘越发觉着面上有些抹不开,偷偷抬头瞥了一眼,见杨允恒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就在她快要坐不住时,才听着声音传出来:“姑娘莫要说笑了,我母亲一直与我夸赞姑娘识大体,总是念叨着不曾生一位如同三 姑娘这样的女儿,我与敏哥又是情同手足,日后母亲就是认了三姑娘做女儿,也是有可能的。” 既认了做女儿,那么她们二人便成了兄妹,成亲之事自然就是再无可能。 小侯爷这样说,无非是为了顾及她女子的颜面,知道她身为女子面皮薄,若是说了旁的拒绝话,生怕她下不来台,日后伤了他与敏哥之间的关系。 李三姑娘颇为聪慧,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眼中有些抑制不住的蓄满了泪珠,生怕一时没忍住落下泪来,急忙低垂下头遮掩住脸上的窘况:“妾身哪有这样的福气,能做长公主的干女儿。” “李三姑娘这样聪慧,端庄贤淑的美名也在盛京之中广为流传,你又何必这样妄自菲薄。”杨允恒并非是为了诓骗他故意说着这些话,反而夸赞她的这些,是出自真心实意。  “小侯爷谬赞了,若是妾身当真如小侯爷所说的这样,又怎会入不得喜欢人的眼。”李三姑娘今个儿所说所为早已越过平常,属实是太过胆大了些。 杨允恒眉头一直拧着,自从进来后便不曾舒展开过,现下听了她这样的话,越发觉着有些烦扰:“各花入各眼罢了,依着姑娘的门第与样貌,求亲的人怕是都要能够把李府门槛踏破,姑娘又何必单单在一棵树上吊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威胁 杨允恒原本就是看在李府与敏哥儿的面上,这才出来赴了李三姑娘的约。 现下又见她只说这些有的没的,心里便越发有些厌烦起来,不愿在继续待下去,只起身离开。 “姑娘?”女使瞧着她有些心疼,见她把脸埋在自己臂弯内,许久不曾有动静,这才上前轻声叫了两句。 “你说,小侯爷当真就这样厌恶我吗?”许久,李三姑娘这才肯把头抬起来,泪眼迷蒙的看着她。 “姑娘莫要多想了,小侯爷若是当真厌恶姑娘,怕是今个儿就不会过来赴宴。 姑娘又不是不知晓,小侯爷对盛京中那些个女子是何态度,怕是还没有一个人能够与姑娘这样,把帖子不仅送进侯府内,并且还让小侯爷来赴宴。” 女使说的这些话,倒也并非全然都是劝解她的,盛京之中名门贵女无不想要嫁入侯府,只是直至现下连着帖子怕是都送不进去。 这也是李三姑娘今个儿能够鼓足勇气与他这样说的原因,初初听着杨允恒答应肯来赴宴,她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不同的,只是没想到,竟还是被他这样果断拒绝。 “依着奴婢瞧,姑娘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无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小侯爷身份特殊,可姑娘又何不高贵, 倒也无需自轻自贱。 若是姑娘能够求得官家下旨赐婚,怕是小侯爷就算是百般不愿,也不能违抗圣旨,日后姑娘嫁了进去,又何愁捂不热小侯爷那颗心。” 女使这样的法子,旁的人也不是不曾想过,只是小侯爷到底是长公主的嫡子,官家又是极为宠爱他,于亲事上不愿逼迫他太过狠厉,就算朝中有些大臣求到跟前要求旨赐婚,也尽数被官家寻着理由博了回去。 现下女使重新说着这个法子,李三姑娘心里虽然有些动摇,可也还是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并不敢这样托大。 若是自己父兄当真去与官家替自己求旨赐婚被驳回,她不敢想象,到时盛京之中会有多少嘲讽的声音谈论自己。 女使瞧出她脸上的犹豫和担忧,眼睛一转连忙又说道:“方才小侯爷不是说,长公主颇为喜欢姑娘,姑娘何不如从长公主那里下手,让长公主去与官家求旨赐婚,想必这桩事就能成了。” 旁人求旨赐婚,小侯爷尚且还能反抗,可这道赐婚的圣旨若是由着长公主自己亲自求来的,怕是小侯爷就算再怎么不愿,也不敢不遵从。 她也是瞧着自家姑娘这样受相思之苦,心里实在是心疼,这才频频为着她出主意罢了。  “这桩事我再想想。”李三姑娘有 些拿不定主意。 “姑娘何必在想,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个儿过去登门拜访。”女使睁着眼睛满脸期盼的看着她,李三姑娘被她看的没了法子,许久这才点头同意下来。 李三姑娘带着女使从楼上雅间出来时,正巧被顾修远瞧见,他并未现身出去,瞧着李三姑娘瞧过来,连忙闪身躲在一旁,瞧着她们主仆二人下来,这才悄悄凑了过去。 “李三姑娘。”顾修远站在二人身后,轻声叫了一句。 “你怎么在这?”李三姑娘回过头瞧着叫住自己的正是顾修远,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有些不善的瞪着他。 顾修远瞧着她们主仆二人这样百般防备的看着自己,咧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李三姑娘何必这样紧张,这酒楼姑娘来得,我为何来不得?” “我还有事,没空陪着顾世子这样闲话家常,先行告退。”李三姑娘没有这样的闲工夫和他扯下去,转身便想着要离开。 “姑娘留步! 姑娘这样私下与男子相会,怕是不好吧!传出去,也不知会不会毁了姑娘的名声。”顾修远在二人身后,压低了声音的说着。 李三姑娘连忙转过身,满脸愤恨的瞪着她,半晌才开口说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若是污蔑我,即便你是世子, 也休怪我不客气。” 女使整个人挡在李三姑娘身前,也是满脸愤恨的瞪着他,恨不得立马上前狠狠打他几拳才好。 “我究竟是不是污蔑姑娘,姑娘心里最清楚。”顾修远说完见她仍旧不肯相信的模样,笑了笑才继续说道:“方才小侯爷过来时,在下正巧碰见,又偏偏瞧见小侯爷与姑娘在一个雅间之内,虽说屋内还有小厮女使在一旁伺候,可若是传出去,孤男寡女的,免不得要让人闲言碎语说上许多。”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李三姑娘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倒也没什么,只是骤然响起,之前在下不才救了姑娘一次,姑娘还不曾谢过在下。  不若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姑娘请在下喝上几杯酒水也算是扯平了如何?”顾修远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我从不曾饮酒,怕是陪不了世子。”李三姑娘仰着头,左右她与小侯爷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从不曾有半点越距之处,更何况宫里头的事他也是半点不知情,只是瞧见自己与小侯爷在雅间之内,却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就算是说出去,也顶多被人议论罢了。 “三姑娘何必把话说的这样决绝。 方才姑娘与小侯爷在雅间内,瞧着可不是现下这幅模样,怕是笑的都要成了一朵花了。”眼 瞧着李三姑娘脸色越发不善起来,生怕她一时气恼离开,又急忙说道:“就算姑娘知晓自己与小侯爷之间并无任何龌龊之事,可姑娘与他同处一处,却也是不争事实,日后流言蜚语传扬出去,怕是世人也不会觉着你们二人之间有半点清白。” 李三姑娘倒也不怕自己被人戳脊梁骨,亦或者被人议论,只是不想连累了自己家名声,更不愿叫小侯爷以为是自己为了逼迫他娶自己,这才叫人散播出去的流言蜚语。 内心挣扎了许久功夫,这才吩咐:“既然世子曾救过我,今个儿便把这桩恩情还了,日后与世子再无任何瓜葛。” 救命之恩总归是要偿还的,即便今个儿不曾遇见,日后碰见,也免不得要被他用这样的借口纠缠。 二人重新回了方才与小侯爷在一处的雅间内,顾修远才刚刚进了门,便四处打量,似是在寻着什么一般。 瞧了许久,才收回视线坐在李三姑娘对面之前小侯爷曾坐着的位置,瞥见身前放着的茶盏,勾了勾嘴角朝着自己小厮吩咐:“还不快叫人去准备一桌酒菜,要快一些送上来。” 小厮应了一声,忙转身离开。 屋内只剩下李三姑娘带着女使与他三人,女使始终满脸戒备的盯着他,生怕他一时暴起做出什么禽兽之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被毁清白 “姑娘何必这幅满脸戒备的模样看着我,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在下还能做出什么来不成?”顾修远一双眼睛不住的在二人身上来回转着,半晌才摇了摇折扇满是笑意的说着。 “世子若有什么话不妨现下就赶紧说了,毕竟男女有别,日后世子爷莫要在去府里寻我。”李三姑娘压下心里的不耐烦和厌恶。 “倒也没有旁的什么,只是前几日在下再不济也是救了姑娘一次,今个儿正巧碰见姑娘,只是想请姑娘陪着喝上几杯罢了。” 说话间,小厮手上端着酒壶身后跟着进来的店小二也是满手端着菜。 顾修远在店小二退出去后,这才起身给李三姑娘与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水,朝着人递了过去,半晌见她没有想要接下的意思,勾唇浅笑说道:“在下不曾奢求过旁的,只是想着凭着这救命之恩的情分,想要姑娘陪在下喝上几杯酒水罢了,难不成这样小的心思也不能如愿吗?” “世子严重了,我不喝原是我不会喝,世子又何必这样逼迫。”李三姑娘蹙着眉头。 “不过是两杯酒罢了,况且这酒也只是一些果酒,就算姑娘不胜酒力,只两杯下去,也醉不倒哪里去。”顾修远好不容易才把她诓骗到这里,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 李三姑娘被他说的一时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抬手接下酒杯一饮而尽,神色不快的看着他:“如此便可了吧?” “姑娘何必这样急着离开。”顾修远忙开口叫住了人,随即又朝着她酒杯中重新倒了一杯酒:“这杯,是在下与姑娘辞别酒。 在下知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姑娘与在下并无半点情意,在下也不愿继续给姑娘增添烦扰,姑娘喝下这杯酒,日后在下定不会在继续纠缠姑娘。” 这酒水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倒的,并且每一杯都是顾修远自己先喝下,李三姑娘虽然有防备却也不曾瞧出什么问题,瞧着他心里只觉着越发的厌烦,只恨不得能赶紧完事离开。 故而,在听着顾修远这番话后,想也没想的便拿起酒杯尽数喝下。 顾修远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瞧着,见她把酒尽数喝下后,这才高兴起来,连忙说着:“姑娘当真是海量。” 女使怕他在寻着理由把她灌醉,忙劝着:“姑娘可不能在喝了,若是回去被老爷老夫人知晓,奴婢定是要被打死的。” 还未出阁的姑娘出来与外男喝酒,这样的事莫说是李府这样高门大户,便就是一些小门小户尚且也还做不出来。 “姑娘还是先吃几口菜,免得一会儿不舒服。”顾修远也 不在继续劝酒,只把几碟子爽口一些的小菜,朝着她跟前推了推,满脸喜色的看着她。 “不用了,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李三姑娘说着便站起身,只是才刚刚迈出去一条腿,便有些眼前发黑,晃了两步似是有些撑不住身子,向后倒了过去。 只凭着女使一人自然是扶不住的,顾修远见状忙上前把人揽了过去,满脸关切的说着:“姑娘这酒量当真是不好,不过是两杯果酒竟也能吃醉成这样。” 女使被小厮钳制着,一时之间有些挣脱不开,满脸焦急的瞪着顾修远喊着:“你快放开我家姑娘。” 顾修远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立马会意的以手为刀砍在女使脖颈后,瞧着人晕厥过去,这才扔在地上,很有眼色的出去在门口处把风。 顾修远把人拦腰抱起,朝着屋内榻上走过去。 微眯着眼睛,似是有些迷恋又似是有些眷恋的盯着她脸颊瞧着,半晌才抬手小心翼翼的解开她衣服,一件件扔在地上。 小厮听见里头不断的传出床榻摇晃发出的咯吱咯吱声,眼底闪过些许兴奋色,越发紧张的注视着四周来往的人群。 约摸一刻钟功夫,女使悠悠转醒,一边揉着自己脖领,一边抬头寻着人。 在瞧见顾修远仍旧把人压 在身下坐着那禽兽之事,瞬间目眦尽裂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起身便朝着人冲了过去。 好在此时,顾修远也完事了,起身不紧不慢的穿上衣裳,似是嘲讽的看着女使说道:“李府的姑爷,我是做定了。 如今你们姑娘,没了清白身子,看她还有哪个男人能要她。” 顾修远很是得意,对于女使锤在自己身上的拳头更是半点不在意,一脚把人踢开便朝着门外走去。 “姑娘!”女使拿着顾修远没有法子,只能朝着榻上人爬过去,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另一头,长公主听见女使过来禀报说是杨允恒回来,连忙带着人过去,才进门便急忙的说着:“今个儿你去见了李家三姑娘?” “母亲怎么知道?”杨允恒有些诧异,神色有些不善的朝着左宁瞧过去。 “我是今个儿出门碰巧瞧见的。”长公主只瞧着他的脸色便知道此时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这么多年以来,她还不曾见过有哪个府里的姑娘能够把人请出去,李三姑娘也算是头一个,不论是家世还是样貌都是极好的,长公主对李三姑娘也是极为满意。 “你若是当真对李三姑娘有情,为娘倒也能豁出这张脸去向官家求旨赐婚。” 李家的家世在朝中还是 极有影响力,宫里头的皇子哪个不想娶李三姑娘借此获得李府的支持。 杨允恒如今手上握有兵权,只是如今若是在娶了这李三姑娘怕是反而要让官家忌讳,长公主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他好不容易才碰见个喜欢的,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瞧着李三姑娘另嫁他人。 再不济,也只能把兵权交回去一些,以此保全侯府满门安危,官家到底是她的嫡亲弟弟,总不至于赶尽杀绝。 “母亲乱说什么,与我那李三姑娘清清白白,并无任何情意。 今个儿我之所以过去,也不过是因着敏哥儿的缘故罢了。 她到底是敏哥儿的妹妹,我总不好叫敏哥儿面上太过难看,至于旁的却是半点也没有。” 听着长公主越说越离谱的话,杨允恒连忙打断,急忙解释着,生怕慢了一步长公主便要去宫里头替他请旨赐婚。 长公主听着这话脸上方才还笑的如同一朵花似的,现下立马皱了起来,仍旧有些不肯相信的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见他脸上没有别的神色,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任由着她打量,半晌才有些死心的收回视线:“宫里头的郭皇后都开始给二皇子物色二皇子妃了,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瞧见你娶亲生子,什么时候才能含孙弄怡。”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风言风语 眼瞧着长公主又要开始继续唠叨,杨允恒忙开口打断她:“母亲何必这样着急,你看哪家像咱们这样整日催着。” “旁人家也不曾像你这样放着盛京中的名门贵女愣是一个也瞧不上眼,凭白让我这个母亲跟着干着急。”长公主瞪了他一眼,眼里尽是嫌弃埋怨神色。 杨允恒被长公主这样说着,心里虽然有些不愿,却也没有旁的法子,脸上尽是无奈。半晌才苦笑着开口说道:“儿子只怕,自己日后寻着了喜欢的姑娘,母亲反倒是不肯呢!” 长公主并未忘记他与黄云祁之间的事,听着这话,立马满眼狐疑的看着他。 “瞧瞧母亲的样子,儿子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母亲就这样紧张。 日后若是当真寻着了门第样貌皆不能入母亲眼的姑娘,怕是任凭儿子说尽好话,也不能叫母亲改了主意。”杨允恒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仔细瞧着她的神色,好一会儿才做出一副苦脸继续说道:“儿子怕是就这孤寡命了,索性现下就断了这个念头,省的日后被母亲棒打鸳鸯,反倒是伤心欲绝。” “滚滚滚!”长公主被他气的大口喘了几下,瞪着人眼中明显有些不善:“不过是与你说上几句罢了,每次都是这幅混不吝的模样。” “ 你瞧瞧他那副样子,今个儿这番话明显是在试探我的意思呢!”长公主与嬷嬷走出来时,明显还是一副没有消气的模样。 “黄姑娘家世本就远不如咱们侯府,即便是不曾嫁过人,配与咱们小侯爷已属于高攀,更何况还是现下早已经嫁过人,如何能在进咱们侯府的门。”嬷嬷也是眉头紧紧拧着,显然跟着长公主的心思一样。 “莫说是我,便就是官家那头怕是也不会同意。”杨允恒好不容易这么多年才有了一个喜欢能够瞧得上眼的,若是她百般阻拦,依着他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出来,长公主若说不心疼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就算再怎么心疼,他的婚事也由不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做主,最终还是得官家点头才算。 “公主无需跟着这样气恼,许是小侯爷只是一时心性,过些日子淡了也就罢了。”嬷嬷生怕长公主跟着着急上火,赶忙出声劝着。 “罢了,罢了。现下既然这桩事不曾摆到台面上来,我便只当做不知道就是了。”长公主虽说出身于皇室,但并非是那等不开通之人。 早年丧夫,膝下只这么一个嫡子,哪能当真忍心硬生生做出棒打鸳鸯的事出来。 “公主心思最是软了,与先皇后一般。”嬷嬷叹 息了两声。 “做母亲的哪个心肠又能硬的起来。”就算是铁石心肠,瞧着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怕是也要软成一滩水了。 长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也是做母亲的,何尝又不是这样。 “长公主。” 一早,府里奴才见着长公主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过来,众人纷纷连忙跪拜行礼。 “你们主子呢?”长公主直接进了小侯爷屋子,四处瞧了一番,并没有见着小侯爷的影子,这才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怒气,朝着屋子里伺候的奴才厉声呵斥着。 “回……回公主的话,我们主子才出去。”小厮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长公主脾气一向是极好的,甚少在府里像今个儿这样发脾气,冷不丁的发这样大的脾气,可不是要把这些个奴才吓着。 “去,把那个逆子给我找回来。”小公主转身坐在椅子上,重重拍了下桌子,朝着几个奴才喊着。 小厮连连点头,半点不敢反抗,连忙起身跑了出去。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小厮不知从什么地方把杨允恒寻回来。 “母亲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才进了屋,便瞧见长公主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位置。 “逆子!还不跪下。”长公主瞧着被气得脸 色涨红,瞪着杨允恒时,双眼似要喷火一般。 杨允恒也没有半点反驳,连忙跪在地上,只是脸上满是疑惑的看着长公主:“母亲不知为着什么动了这样大的怒气?”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知晓。”长公主瞪着他,瞧着他脸上满是疑惑的模样,心里怒气不减反增,继续呵斥道:“你若是喜欢李三姑娘,我寻着人过去下聘也就是了。 如今,你竟做出这样龌龊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明个儿你自己去和官家请罪。” 原本他只以为,长公主又是听见了府里奴才的一些个风言风语,现下瞧着她这幅模样,显然并不是他心里所想那样。 “儿子实在是不知。”杨允恒拧着眉头,偷偷朝着左宁瞥了一眼,见他也是满脸茫然模样,显然对于现下的情况并不知晓。 “现下外头早就传遍了,你与李三姑娘的龌龊事,李三姑娘清清白白的姑娘与你做了这样龌龊事,日后还让人如何出门见人?”长公主重重拍了下桌子,气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儿子实在是冤枉。昨个儿儿子确实是去见了李三姑娘,可儿子从不曾与她做过什么龌龊之事。”杨允恒脸色有些发白,知道自己这是着了道,却又一时之间想不出,是什么人陷害 自己。 若是说李三姑娘自己叫人传扬出去的风声,不仅她自己的名声毁了,怕是连带着李府的名声也毁于她手,这样蠢笨的事,她应当是做不出来的。 长公主初初听见这样的消息,一时之间被气急了,这才厉声训斥了他几句,现下听着他这般说着,心里又有些犹豫起来。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说外头传出了这些事,可毕竟不曾有人亲眼瞧见过。 这桩事,既能污蔑在他身上,同样也可以推到旁人身上去。 长公主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好一会儿才瞧着人半信半疑的重新开口:“你当真不曾做过这样的事?” “儿子当真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杨允恒就差举着手指发誓。瞧着长公主的态度明显有些缓和下来,连忙继续趁热打铁的说着:“儿子是什么样的性子,难不成母亲还不知晓吗? 若是儿子与李三姑娘有情,早就求了皇帝舅舅下旨赐婚,何至于做出这样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不仅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连带着也毁了咱们自己的名声。” 盛京之中名门贵女,哪个不是费尽心思的想要嫁进侯府,杨允恒却瞧也不瞧她们一眼,他从不是什么重色之人,对于这一点,长公主还是极为清楚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小侯爷被污蔑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拿着这桩事陷害你?”长公主抿唇,有些狐疑。 “儿子确确实实不曾做过这样的事,除了有人蓄意陷害之外,再无旁的可能。”杨允恒蹙眉,脸上满是恼怒。 “你最近又得罪了什么人?”除此之外,长公主在想不出旁的什么可能。 至于李三姑娘自己,长公主早就把人刨除在外,连着想都不曾想过,就算在怎么心悦于他,也不至于拿着自己的清誉开玩笑,更何况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仅仅是她自己名声尽毁,便就是李府也跟着一并受人唾弃。 “儿子定会查明真相,若是叫儿子知晓其中是谁在作乱,儿子定不会放过他。”杨允恒垂眸暗暗发誓。他还从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和冤枉,原本也只是不想让敏哥儿面上太过难看,这才一时心软过去赴宴。 若是叫他知道,后续会有这些个麻烦事,便就是与他割袍断义,也绝不会去赴李三姑娘的宴会,凭白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行了,你自己解决吧!”长公主闭着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起身一边往出走一边才说着。 “快去打探一番,若是这桩事还没有大肆宣扬开,就让人及时制止。”长公主离开后,杨允恒站起身沉声吩咐。 左宁应了一声, 连忙往出走。 约摸半刻钟的功夫才回来,脸上满是阴沉神色,瞧着比之前出去时还要难看些许。 不等杨允恒开口询问,便连忙出声说道:“回禀爷,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就传开了,说是爷与李家三姑娘情投意合,被人瞧见在百花楼内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杨允恒听着,心里恼怒异常,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怒气,手上用力捏碎了茶碗,破碎的瓷片割破手指,瞬间涌出血珠出来。 “爷!”左宁见状连忙上前,清理了他手里残留的碎片,又叫了女使进来替他包扎。 “爷何必动这样大的怒气,咱们不曾做过的事,难不成任凭着她们三言两语就能给说成了不成?”左宁生怕他一时气头上在做出什么事出来,赶忙出声劝着。 “去让人备马。”杨允恒一边大步往出走,一边开口吩咐。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要去黄府,虽说才刚刚过了年关,可这个时间段,宫里头也正忙着,没有人管黄云祁,她也乐的住在自己家里。 杨允恒并未依着常规去让人进去禀报,反而下了马车瞧着四处无人,从后门翻墙而进,一路上小心翼翼避开府里的女使和小厮,径自摸进了黄云祁的闺房之中。 “小侯爷?”于雁见着人进来时,惊讶的 嘴巴都有些合不拢,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把黄云祁护在身后,满脸戒备的看着他。 瞧着这幅模样便是听说了外头传言的那些个事,杨允恒抑制不住脸色越发阴沉下去。 黄云祁脸上却没有半点神色的把于雁打发出去。 “小侯爷这么直接闯进来,莫不是明个儿也要叫我也名声尽毁吗?”屋内没了旁人后,黄云祁这才抬头正眼瞧着他,从他进门开始,就不曾给他一个好脸色,现下更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阴阳怪气的说着。 “你知晓了外头的那些个传言?”杨允恒满脸紧张的看着他,连着呼吸都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我还不曾恭贺小侯爷与李三姑娘的事。 小侯爷竟是瞒的这样紧,若不是被人瞧见你们二人的事,怕是众人现下还不知晓。”黄云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瞧着他脾气便一股脑儿的抑制不住冲上来,连带着说着的话也是越发没有顾及。 “外头那些个传言都是一些莫须有的事,我与李三姑娘之间清清白白,从不曾有半点越距之事。 之前我去赴宴,也不过是因着敏哥儿罢了,不想他面上太过难看,这才答应赴约之事,二来也是想着要与李三姑娘说清楚 ,我对她并无半点感情。”杨允恒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颇为郑重的说着。 黄云祁被他看的有些面上发热,直接别过脸去,半垂着眼眸叫人瞧不清她心下所想,顿了顿说道:“小侯爷的事,何须与我这般解释。” “我对你什么心思,你难不成还不知晓吗?”杨允恒压低了声音,近乎哀求的语气。 “小侯爷莫要在开这些玩笑了。 如今小侯爷与李三姑娘的事,早就已经传开了,依着李府的势力,怕是明个儿就要去官家那求旨赐婚。 现下,小侯爷与我说这些,难不成是想要让我进府为妾吗?”黄云祁仰着头,冷着脸半点不留情面。 “我从不曾想过与李三姑娘成亲,更加不曾想过让你为妾。”杨允恒只觉着现下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一时情急之下,双手直接抓着她手臂,继续解释着:“你信我,我与李三姑娘之间从不曾发生过什么,我也绝不会娶她。” “小侯爷严重了,小侯爷与李三姑娘即便是有什么,怕是也与妾身没有任何干系,如何与妾身说的着。”黄云祁扭过身子,一副不愿在瞧着他的模样。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与李三姑娘之间若是有半点不清不白,便叫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杨允恒被逼的没了法子,伸着手指对天发誓。 “小侯爷这是做什么?”黄云祁听着这话又气又急,连忙转过身,拧着眉满脸无奈的看着他。 她如今不过是个弃妇的身份,别说杨允恒与李三姑娘没有什么,即便是有什么只怕她也是也入不了侯府半步的。 杨允恒却管不得这么许多,瞧着她相信了自己的话,便立马高兴起来。 俩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杨允恒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姑娘,小侯爷方才来是做什么?他与李家三姑娘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如今还来招惹咱们姑娘做什么。”这头人才刚走,于雁便立马进来,生怕她被杨允恒给糊弄了去。 “去让人查查,李三姑娘与小侯爷之间的事,究竟是谁传扬出去的,又是何处传扬出去的。”黄云祁并未回答于雁的话,反而朝着她吩咐。 之前她只是在气头上,这才故意说着那些个气杨允恒的话,现下消了气头脑也跟着一并冷静下来。 若是杨允恒当真对李三姑娘有情,依着杨允恒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这样置之不理,怕是早就去求着官家指婚。 现下被传出这样的丑事,即便不是被人陷害,怕也是被人冤枉,黄云祁想明白这些事,心里才总算觉着舒坦了些许。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背锅侠 这头才好不容易劝好了黄云祁,那头才回了府里,便被小厮连忙拦在前头说着:“官家已经让人过来传口谕,说是让小侯爷赶紧进宫一趟。” “官家难不成也是知晓了外头的传言不成?”杨允恒蹙着眉头,脸上尽是阴沉神色。 “奴才不知,但听着宫里头来传话的那个公公说,李大人进宫了不知在御书房内和官家说了什么,官家才这般震怒,派了人过来寻着侯爷进宫一趟。”小厮一边瞧着他的脸色,一边小心说着。 杨允恒听着这话,心里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进宫走一趟,当即转身离开。 才刚刚到了御书房外头,便立马被小太监迎了进去,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大人,随即跪地行礼:“圣上万岁。” “混账东西,还不赶紧说说,你与李家三姑娘究竟怎么回事?”官家瞥了一眼李大人,朝着他呵斥。 手上拿着茶盏犹豫了一瞬便放了回去,又拿着手旁的奏折想了想同样并未扔出去,最终选了一支白玉制成的狼毫笔朝着人丢了出去。 杨允恒跪的笔直,瞧着上头扔下来的东西,身子连着动都不曾动一下。 官家瞧着那支狼毫笔,并未伤着他,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李大人此时站出来,朝着官家拱手说道 :“还求官家做主,小女既已经毁了名声,还求官家仁慈给小女一条生路,指婚于小侯爷。” “我与你们李家三姑娘清清白白从不曾有半点越距之事,现下不过是传出些风声出来,便要官家指婚,你们李府上下倒是打的好算盘,谁知道这样的风声,是不是你们自己派人传出来的。”杨允恒听着李大人请旨赐婚的话,哪里还能坐得住,立马出声反驳。 “恒儿不得胡言乱语。”官家连忙出声呵斥。 “现如今不过是凭着这些个风言风语,李大人便说我与你们李三姑娘不清不楚,试问我们二人苟且之事是被谁堵在了榻上不成? 还是有谁亲眼瞧见了,我们二人行苟且之事?” 杨允恒这样直白的询问,反倒是叫李大人涨红了一张老脸。 “若是无人瞧见,又怎会偏偏说是小女与你,怎么不曾说与旁人。 况且……那一日小女确确实实只与你在百花楼见过,又……又确实是失了清白。 小侯爷难不成敢做不敢认吗?小侯爷若是如此欺辱我们李家,微臣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讨回一个公道。”李大人也是越说越是气愤,一张老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我不过是看在敏哥儿的份上这才去赴的宴罢了,若是 我知晓会惹出这样大的麻烦,便就是你们李家三姑娘跪死在我府邸门口,我也绝不会去赴宴。 况且,我也不过是呆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走了,后续你们姑娘与谁有染难不成还要一并赖在我头上不成?” 杨允恒也是铁青着脸,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着,半点没有退缩的意思。 李大人也不曾想过他竟能这样口不择言,一时之间也是被气的脸色铁青,只能跪在地上朝着官家磕头:“还求官家替微臣做主,若是今个儿不能替微臣与小女主持公道,怕是小女断断没有脸面在继续活下去。” 男女大防本就是极为严重,李三姑娘又被人有鼻子有眼的大似传扬着这桩事,若是不能顺利嫁入侯府,自然是没有脸面在继续活下去的,且不说盛京中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便就是李府的名声怕也要受她牵连,带着被朝中其余大臣诟病排挤。 就算是为着府上的名声着想,也得一脖子吊死才好。 “求官家还微臣一个清白,若受了这等不白之冤,微臣也没有脸面在继续活下去。” 杨允恒也学着他这样撒泼耍赖,官家瞧着直接黑了脸色,只是因着他是自己自幼疼宠着长大的,这才忍下心里的怒气,不曾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 李大人瞧着官家不曾开口,心里虽有怨气却也不敢太过明显,只是双手死死捏成拳头。 “恒儿性子虽不稳重,但也向来不是这等没有担当之人,若是当真与三姑娘有牵扯,倒也不会这般拒不相认。”官家先是训斥了杨允恒一通,现下却又向着他说话,李大人心里虽然不服气却也不敢说什么。 “这次的事,朕会派人仔细调查清楚,若当真是恒儿所为,朕会让人绑了他去李府负荆请罪,更不会亏待了李三姑娘,爱卿放心便是。 可若是旁人有心污蔑,这样的脏水盆子,我们也绝不会接下。” 李大人就算明知道,他偏心杨允恒,也是不敢说什么的,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告退离开。 “我就知道舅父不会任由着那些人这么欺辱我。”殿内没了旁人,杨允恒又恢复从前那副模样,一边嬉皮笑脸的与官家说着话,一边站起身子。屋内用青砖铺的地面,瞧着虽然富丽堂皇,可若是跪在上头时间久了,便隔得膝盖生疼,只这么一会儿便觉着双腿都有些疼的麻了。 “跪好,让你起来了吗?”官家斜着瞥了他一眼,冷声说着。 吓得杨允恒连忙重新跪好,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他。 “如实说,你与那李家三姑娘 到底是怎么回事。”屋内没了旁人,就算杨允恒一时做了错事,总归还有补救的机会。 “难不成皇帝舅舅也不信我的为人吗?”杨允恒收起脸上的玩笑神色,一副正经的模样看着他,俩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对天发誓,我与那李三姑娘清清白白,若是有半点不清不楚,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混账!说话就说话,何须发这样重的誓。”官家彻底冷下脸色瞪着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皇姐早年丧夫,如今膝下只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你在有个什么闪失,叫皇姐还如何能活得下去?” 虽说出生在皇家,可她们姐弟自幼便关系亲厚,他也愿意宠着自己嫡亲姐姐的唯一一个孩子。 “我不曾做过这样的事,自然是不怕的。”杨允恒满脸正色的说着。 “你既然不曾做过这样的事,那这桩事就得仔细查一查。”官家也跟着沉下脸色,让人瞧不清眼中神色。 李府如今算得上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又是极具影响力,若是哪个皇子能够娶了李府的姑娘,得了李府的支持,于争夺这个位置便就更加有成算。 现如今,却冷不丁的突然流言四起,传着李三姑娘与杨允恒之间的事,那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画风转变 出了御书房,左宁连忙上前去紧张的问着:“圣上不曾怪罪爷吧?奴才瞧见李大人离开时,脸色黑的同那锅底一般,实在是吓人。” “倒也没什么,左右白的不能说成黑的。”至于李大人的脸色黑成什么样,也是与他没有半点关系的。 “只要官家肯信爷便好。”至于旁的人倒也无所谓,反正杨允恒的名声在盛京之中已经是不好了,倒也不差这些许脏水。 “让你吩咐下去查的事如何了?”坐在马车上,杨允恒这才开口问着。 “自从爷离开后,顾世子曾与李三姑娘在雅间呆了许久功夫。”左宁有些支支吾吾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他的脸色,一副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的人不高兴的模样。 “顾修远?”杨允恒蹙了蹙眉头,之前顾修远整日追在李三姑娘身后的事,倒也传的沸沸扬扬,现下若是这件事当真是他所为倒也不足为奇。 “正是那顾修远顾世子,俩人在屋里呆了许久的功夫,顾世子先离开的,离开时脸上一副得意的喜色,而李三姑娘却瞧着有些精神恍惚的模样,女使在一旁护着,倒也并未有人仔细瞧清楚。”左宁心里也知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去让人盯着顾修远一些,若是他有什么动静,不妨让人祝 他一臂之力。” 李三能查出那日的情形,后续的事便也简单许多。 李府。 李三姑娘神色紧张的盯着门口,瞧见女使快步进来,连忙出声追问着:“父亲可是回来了?” “老爷是回来了,只是奴婢远远瞧着老爷黑着一张脸,瞧着吓人极了。”女使抬头对视上李三姑娘眼巴巴的视线,顿了顿继续说道:“奴婢没敢上前去问着,只偷偷跟了过去,隐约听见老爷与老夫人说,小侯爷不仅不肯认下这桩事,反而还说的很是难听。” 女使瞧见她脸色瞬间惨白下去,吓得连忙停住话头,不敢在继续说下去,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犹犹豫豫的劝着:“小侯爷的性子,姑娘又不是不知晓,凭着官家与长公主也不曾迫使他娶亲,如今姑娘若只是想要依仗着那些个流言蜚语,便想要小侯爷就范怕是不能的。” 起初,李三姑娘要散播出去这流言,她就拦过一次,只可惜她铁了心的想要试一试,任凭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我赌的并非是小侯爷,而是官家与长公主。”半晌,李三姑娘才开口。 就算小侯爷从前再怎么任性妄为,到底是不曾出过这样的事,现下盛京中一夜之间尽是就穿着他与自己的风流事,在由着李 大人去官家跟前讨个说法,届时为了颜面,即便小侯爷再怎么不同意反抗,怕是官家与长公主二人爷不会容的她这般胡闹。 “如今瞧着老爷的脸色,怕是这桩事没有那么容易成的。”女使跟着担忧起来。 若是她不曾失了清白,官家与长公主二人逼迫,小侯爷或许还有可能同意下这门亲事,现下她已经并非是完璧之身,小侯爷心里怕是扯着一口怨气,又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同意下来。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李大人带着李老夫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从外头过来,进了门便责问着:“你如实说,毁你清白之人究竟是不是小侯爷?” “老爷!若不是小侯爷所为,还能是谁? 官家与长公主二人护着小侯爷不肯承认,难不成老爷你也怀疑自己的女儿不成吗?”李老夫人听着李大人这样质问的话,自然是不干的,立马出声维护。 李三姑娘垂着头,紧紧抿着嘴半句话也不曾说过。 李大人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却又偏偏拿着她们二人没有任何法子,好一会儿才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开。 “你也别怪你父亲,他也是太过着急了。 娘凭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去与官家和长公主讨个说法,总不能叫你白白被人欺辱了。”李老夫人说着 又是抑制不住的抽泣起来。 “母亲不必为着女儿伤心,若是不能嫁入侯府,女儿甘愿一条白绫了结自己,以此保全咱们李府的名声,也省的父亲和母亲二人受女儿牵连,被人戳着脊梁骨。”自从被人毁了清白后,她便一日也不曾睡好,熬了这些日子,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李老夫人瞧在眼里痛在心上,现下又听着她说这样绝情的话,生怕一时想不开做了糊涂事,揽着人哭的声音越发大起来。 李三姑娘也不愿瞧着自己母亲为着自己这样伤心,只是若不能叫她在去长公主跟前闹一闹,怕是这桩事更加不会顺利下去。 还不等李老夫人下定决心寻去长公主那讨个说法,便听着外头的流言蜚语转了方向,之前还在口口相传她与小侯爷的事。 不过是才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她与顾修远二人的事,竟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混账东西!”李大人被气得连着早朝都不曾去,坐在屋子里硬生生摔了自己平日里最喜爱的那套耀州窑青釉刻花盖碗。 “定是官家与长公主护着小侯爷,这才把这些个脏水扣到旁人头上,若是任由着外头风言风语的,咱们女儿还能活下去了吗?”李老夫人有些着急,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不 行,我要去寻长公主讨个说法,不能就任由着外头这么胡乱传下去。” 小侯爷自然是不怕这些个谣言的,只是她们姑娘却不能不怕,原本与小侯爷传出这些个事出来,已经是丢尽了颜面,现下又出来个顾修远,怕是外头还不定要如何戳着她们脊梁骨骂。 “你还在这裹什么乱,难不成还嫌这府里不够乱吗?”李大人原本就已经足够生气了,在被李老夫人这样吵着,更加觉着脑袋都要炸了一般。 “妾身只是不忍心瞧着咱们女儿受这样的委屈。”李老夫人委屈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老爷,老夫人不好了!”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出什么事了?这样着急忙慌的,莫不是把规矩都一并忘到脑后去了不成?”李老夫人瞧了李大人一眼,见他没有开口,这才出声呵斥。 “老夫人息怒,是……是顾世子现下正在府邸外头,说是要求见老爷。” “叫人拿着棍棒我给狠狠打出去,这个时候欺上门来,难不成还真以为我们府里没有人了不成?”李大人重重拍着桌子,整个人顺势站起身。 外头现下怕是街头巷尾都知晓了她们二人的事,现下若在叫他进来,不管日后事情真相如何,怕是这名声都要洗脱不掉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上门提亲 “顾世子说是拿了那日姑娘留下的珠钗,过来提亲,还说……还说若是老爷和老夫人不见他,便要嚷嚷那日与姑娘之间的私事,让盛京中所有人都知晓。”小厮说完连忙跪在地上,满脸都是紧张惧怕的模样。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原本他也是不想说的,只是若是不说任由着顾修远闹起来,后果他更是承担不起。 “去!去把他给我带进来,若是有半句谎话,我必定要让小厮打断他的腿。”李大人被气的险些说不出话来,手指指着门外,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 “记着别惊动了旁人,悄悄地把他带进来。”现下的府里,可是在经不住这样的丢人现眼,现如今外头本就流传着毁了府上姑娘清白的人是他,若是叫人在瞧见她们把人带进来,还不定要怎么大肆宣传。 片刻功夫,顾修远跟在小厮身后进来,朝着李氏夫妇二人便拱手行了一礼:“今个儿在下是来提亲的,还望大人与老夫人能够同意。” 侯府早已经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至今外头还欠着一些银两不曾偿还清,眼下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供他过来提亲使,好在他偷偷藏了李三姑娘的一支发簪,就怕他事后不认账,现下也算是有个物证。 “提亲?”李大人瞥了 他双手空空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嘲讽:“我活了这样大的岁数,还不曾听说,谁上门提亲是空着手去的。”莫说那些个首饰银钱布匹一些东西,就是提亲所用的两只大雁也是连着个雁毛都不曾瞧见,难为他还有脸说是上门来提亲。 顾修远被这样挤兑嘲讽,面上仍旧不红不白,勾了勾嘴角从衣袖中拿出一支用米粒儿穿成花制成的簪子在她们二人跟前逛了一圈:“大人说笑了,在下怎么能算是两手空空来的呢!我可是有姑娘所赠的珠钗为证。” 自己女儿的东西,就算是李大人不认识,李老夫人也不可能不认识,因此在他才刚刚拿出来时,她脸色便立马惨白了下去,双眸死死盯着他手上的簪子,好一会儿才暴怒:“你别以为你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偷来阮儿的珠钗我们便能同意你这样的妄想。” 顾修远的名声从前便也罢了,只是现如今盛京之中哪里还有不知晓他事迹的,因着抢夺自己夫人的陪嫁而进了顺天府,现下还想着攀上自己这门高枝,实在是妄想。 “李老夫人何必这样动气,在下也是顾念着日后二位便是在下的岳丈岳母,若是闹得太僵,怕是姑娘日后在其中也是难做。”顾修远现下瞧着,从前的仪表半分没有 ,反而更加显一副小人模样。 “谁是你岳丈岳母,若是在胡乱叫,小心我叫人打断你双腿扔出去。”李大人本就被他气了个够呛,现下又听他这样大言不惭的说着,心里直窝火恨不得现下立马叫人拿着棍棒把他狠狠打一顿在扔出去,方能解了心里的怒气。 “我知晓大人与老夫人怕是并不信我所说,阮儿姑娘后腰处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红色胎记可对?”顾修远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李大人夫妇却直接白了脸,哆嗦着嘴巴在说不出话来。 若是旁的证据都可以想着法子去捏造,唯有这样的事是做不得假的。 女子身上的体征,唯有近身伺候的女使才能知晓,剩下的便是父母与成婚的夫君,剩余旁人是断断不会在知道的。 现下顾修远张口便能说出来,可见那日毁了她清白的确确实实是他无疑。只是李大人却又想不明白,既然是顾修远所为,那与杨允恒又有什么关系。 “在下与阮儿姑娘一时情不自禁做了这样的事,还望两位能够尽早答应这门亲事,于两家面子上也能好看些不是。”顾修远李三来了,就打定主意要把这门亲事说成。 “谁知道是不是你收买了府里的奴才,这才知晓这些个辛密之事。”李老夫人 干巴巴的说着,此时她就算是心里有怒气也是发作不出来的。 “老夫人难不成以为,我只有这么两个东西吗?我今个儿既然敢登门过来,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大人与老夫人一在这般逼迫我,我不介意把阮儿姑娘当日所穿的小衣拿出来给盛京中人都瞧一瞧,看看李府的姑娘都是穿的什么花样又是用的什么料子。” “你……你……你敢!”李老夫人被他气的连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浑身抖的如同一个筛子一般。 另一头,女使在得了顾修远上门的消息,便连忙一路小跑着回去报信。 “姑娘,不好了,顾……顾修远找上门来了。”女使因着一路泡的太过着急,以至于现下进了屋连着气都开始喘不匀,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忙不迭的说着。 李三姑娘听着这话,手指立马攥紧了桌角,好一会儿才瞧着她开口:“知道他是因着什么来的吗?” “奴婢听守门的小厮说,是上门来提亲的。” 这头才说完,李大人和李老夫人二人便过来了。 “父亲,母亲。”李三姑娘忙起身行礼。 “逆子,跪下!”李大人瞪着眼睛看她,才刚进门便呵斥。 李三姑娘倒也没有半点忤逆,很是顺从的跪下。 “如今都叫人寻上门来了,你难不成还不肯说实话吗?”李大人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女儿不明白父亲的意思。”李三姑娘低垂着头,似是有些不敢看着他们二人的视线。 “顾修远都已经寻上门来了,你还不肯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老夫人急得团团转,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虽说心里也同样气恼她,可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眼下瞧着她这幅模样,心里还忍不住有些心疼,虽说不曾帮衬她在李大人跟前说话,但也不曾像他那样呵斥责怪。 “父亲与母亲不是已经知晓了吗?何必在来问女儿。”眼瞧着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李三姑娘也不在遮掩下去,索性了当承认。 “毁你清白的人当真是顾修远?”李老夫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虽说在瞧见顾修远如数家珍似的,拿出那些个证据,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可现下在亲耳听见李三姑娘承认,心里还是忍不住大受打击。 “是他以救命之恩要挟姑娘陪他饮酒,后又给姑娘下了药,这才对姑娘做下这样禽兽之事,姑娘是被迫的,还求老爷老夫人给姑娘做主。”女使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连连哭诉着,似是要把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一并都哭出来。 第二百章 劝说小侯爷 “老爷!”李三姑娘到底是一直被她捧在手心呵护着长大的,现下听着女使这样说着,眼泪更是抑制不住的往出流,瞧着李大人不曾说话,心里便越发的着急起来。 “若当真是他所为,我又能有什么法子?”现下且不说已经闹得满盛京的人都知晓了,便就是他有通天的本事,现下也是不成的。 “老爷难不成就要眼睁睁的瞧着阮儿跳进火坑吗?”若那人是小侯爷,李老夫人也只是气恼着责骂上几句罢了,远不会像现下这样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怪只怪她自己不争气。”李大人似是被气的狠了,冷着脸脱口而出。 “母亲!”李三姑娘瞧着李老夫人张口便要与他争辩,生怕因着而闹得夫妻之间不合,急忙拉着她衣袖叫了一声,在她回过头来时,更是朝着人摇了摇头。 “你也别怪你父亲,如今你父亲怕也是一时在气头上,等着他消了气,总归还会在想出一些两全其美的法子出来的。”李大人离开后,李老夫人揽着人坐在榻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不住地劝着。 “女儿醒的。”李三姑娘现下除了答应之外,再无旁的法子。 李老夫人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瞧着人情绪安稳下来,这才略 微放下心离开。 “姑娘难不成当真要嫁与顾世子吗?”女使满心担忧。 “我如今确确实实是被他毁了清白,若不嫁与他怕是除了一条白绫了结性命之外,便就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了。”偏偏这两个选择她都不喜欢,若是能不嫁给他,李三姑娘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依着现下的局面来瞧,怕是万万不能了。 “若是顾世子出了什么意外,事情倒也能平息下来,小侯爷那头也未必能够抖得清。”好一会儿,女使才压低声音把心里盘旋了两日的法子说出来。 “顾修远再不济也是上过战场的,身上有拳脚功夫傍身,哪里是这般随意就能处置的了的。”这样的法子,她也不是不曾想过,只是却是行不通。 那一日,她也瞧见了他的身手,怕是比一些寻常练家子还要好上几分。 女使一张小脸重新皱了下来,她现下也是确确实实的没了法子:“要不,姑娘去求一求小侯爷呢?大公子与小侯爷一向是交好,若是有些公子过去与他说,或许事情还能有一些转圜之地。” 毕竟最开始散播出去的谣言便就是她与小侯爷,现下虽然又出了旁的人,可若是小侯爷能够站出来承认下这桩事,就算是顾修远在说什么也是无用的。 李三 姑娘听着这话,眼眸明显一亮,连忙起身带人过去。 敏哥儿也是心疼自己这个妹妹,只是却又不愿去寻着小侯爷,毕竟这桩事与他并无任何干系,却要让他背下这样的黑锅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大哥哥,我知道你最心疼我了,难不成也忍心瞧着我一脖子吊死吗?”眼瞧着敏哥儿犹犹豫豫的模样,李三姑娘忍不住连声催促着。 敏哥儿架不住她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怎么了?瞧着你今个儿这般扭捏,似是大姑娘一般。”敏哥儿被催着来了侯府,瞧着小侯爷也不知怎么的,愣是张不开这张嘴。 就算他不说,小侯爷也知晓他此次过来的目的,只是彼此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功夫,敏哥儿这才开口支支吾吾的说着:“原本我也是不应当与你说的,只是阮儿毕竟是我嫡亲妹妹,她又一直倾慕于你。” “我与你妹妹之间清清白白,并无任何干系。”小侯爷不等他说完,便急忙开口打断。 “我自是相信你的为人。”敏哥儿这话说的颇有些心虚,之前外头才刚刚传出消息时,他也是曾怀疑过,只是还不等着他空出时间寻他讨要个说法,便又听着外头风向便了 ,这才作罢。 不然今个儿,怕是他断断没有脸面寻过来的。 “以咱俩的交情自然是无需说这些,我始终拿三姑娘当做自己嫡亲妹妹瞧着。” 杨允恒生怕他在说什么让自己为难的话,忙开口堵住他接下来的话头。 “我倒也不求着你与阮儿二人举案齐眉,只好吃好喝的待着就是了。 若是当真让她嫁与顾修远,怕是这一生也都毁了,他不求旁的,只求一个大娘子的位分,日后不管你喜欢谁自是不会妨碍的。”敏哥儿满脸紧张的盯着他,眼中隐隐带着些许希翼之色。 小侯爷别开头,冷下脸色说着:“我从未对李三姑娘生过情,如今更是不会娶她进门。”就算只是一个侍妾的位分,他也绝不会允许,更别说还是个主母的位分。 若是他当真点头同意了这桩事,怕是李三姑娘日后就成了横在她们二人之间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这样多的真心,又怎么可能甘心,为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毁了自己的一桩姻缘。 “你一直不曾有过任何中意之人,或许与阮儿相处时日久了,便能生出些情分来也未可知。 你怎么就不能试试呢?即便是你们二人生不出任何情分,日后你看中了哪 家姑娘,抬进门来许个贵妾也就是了。”眼瞧着小侯爷不肯说话,脸色也越发阴沉下去,又往回找补了几句:“若是你怕委屈了她,在和官家求个诰命,这样总归不会委屈了吧?” “你若是还顾念与我之间的情分,这样的话日后就莫要再说了。 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杨允恒冷着脸看着她。 “阮儿是我唯一的嫡亲妹妹,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她没有活路。 不过是让你娶了她,好吃的好喝的养着也就是了,我们李府绝不会亏待了你,阮儿出嫁我们定会奉上一份极为丰厚的赔礼。”敏哥儿现下只想着如何才能叫他应下这件事,至于旁的倒也都不重要。 “我绝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大事过家家。 你若是只想要给她寻个好吃好喝伺候的地方倒也并非是唯我不可,盛京之中李大人门下学生那么多,其中不乏佼佼者,总有那么两个顾念李大人的恩情愿意娶李三姑娘过门。”杨允恒脸上早就没了半点笑容,蹙着眉已经是极为不耐烦的模样。 “那些人如何能与你相比,况且……况且阮儿对你的心思……” “怎么,旁人对我有了这样的心思,我便要一一都娶进门来不成?”不等敏哥儿说完,杨允恒就已经带了几分薄怒。 第二百零一章 不愉快 “你!”敏哥儿被他呛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件事也确确实实是他们自己理亏,现下就算是被杨允恒呛上几句也是应当的。 “若是没有旁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杨允恒一甩衣袖背过身不去看他,显然是心里存了怒气的。 敏哥儿也不愿和他闹得太僵,既然他现下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愿触其锋芒只是长叹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开。 还不等他走出屋子,见听着后头叫住他,敏哥儿心里有一瞬间的高兴,忙回过头,只以为他回转了心思,便听他开口说道:“日后你若是在为着这桩事,也不必在登门了。” 嘴角扯着的笑容刚扬起一半,便直接僵硬在了脸上,好一会儿才吐出憋在心里的这口气,铁青着脸转身利索的走出去。 “奴才瞧着他们李家都是一个德行。 妹妹往爷身上泼脏水,哥哥就来求着让爷接下这盆脏水不说,还得乐乐呵呵的好吃好喝的待着他们,还真以为他们李府是什么东西了不成?” 今个儿这事也是当真把左宁给气了个够呛,平日里左宁虽然不是什么沉默寡言的人,可也绝不是现下这等多嘴多舌的人。 “他们李家确实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杨允恒冷哼了一声,以往他与敏哥儿交好,也只是因着他行事光 明磊落,从不是那等自私自利之人。 眼下瞧着,他光明磊落也只是对着旁人罢了,若是涉及到自己家里人,还是这般龌龊自私,半点不曾想着旁人的处境。 “爷今个儿这样态度决绝的拒绝了他,倒也不知他们还能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恶心人。”左宁蹙眉,只因着这么一桩事,便对李府好感全无。 “任凭他们想出什么样的下作手段都无用,我是绝不会答应的。”杨允恒抿了口茶,放下茶碗后,才又开口吩咐:“这些时日,叫人注意着顾修远那头,莫要叫他被什么人给坑害了。” 现下好不容易有人跳出来替他洗脱罪名,还了他清白,他可不是要叫人好好护着,最起码得等到他如愿娶了李三姑娘进门,在出什么事情也不迟。 不然,顾修远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众人可不是要把矛头又重新对准他,对于名声这些东西,他自己是浑然不在意的,可却让叫黄云祁知晓,若是信了这些说辞,他才真真是要害怕。 “原本瞧着李家的三姑娘温婉端庄很是识大体,现下竟是能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长公主得知李家的人上门见了杨允恒后,也立马过来瞧着。 身子才挨着椅子做下,便抑制不住恼怒抱怨出声。 “看人自是不能看 表面。 母亲向来不喜去各个世家夫人举办的宴会,自然是不清楚贵女之中私下的模样和性情,如今看走了眼也是应当的。” 长公主性子耿直,倒也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之前听了这样的事,便也不曾多想只以为是杨允恒一时糊涂才做了这样的事。 紧接着便瞧见有人跳出来急于承认,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原本长公主虽然相信杨允恒的性子与为人,但却也同样不相信,李三姑娘能够与顾修远做出这样荒唐事,毁了自己的前程与名声。 只是瞧着他描述的极为细致画面,和拿出来的些许证据,这才不得不承认。 这几日,李府更是大门紧闭,连着采买的小厮女史也都不肯在出来,李大人更是一连告了好几日的假,许是在没有见面出去见人。 “李家做了这样的事,他们公子究竟还有什么脸面过来寻你?”长公主不知道敏哥儿过来究竟与他说了些什么,但碍不住好奇,只能这样旁敲侧击的问着。 左宁见杨允恒只抿着唇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心里一时着急便急忙说着:“回长公主的话,是为着李家大公子是为着三姑娘来的,想要让爷认下这桩事,娶了三姑娘做正头大娘子。” 长公主听着这话,立马震怒起来: “他们李家欺人太甚,眼瞧着我们孤儿寡母的便想着这般欺辱不成?”唯有这个时候,才瞧着她有几分像一国的长公主。 “左宁!不准在多嘴多舌。”杨允恒训斥了左宁几句,又转头安抚起长公主来:“母亲不必这样震怒,李家能有这样的心思和打算倒也不足为奇,毕竟李三姑娘一直都是他们李家捧在手心上疼宠着长大的,如今这桩丑事已经是被人议论纷纷,现下李府众人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都不敢在露面。 若是在叫李三姑娘当真嫁去顾府,怕是他们脚面上更加无光。” “他们脸面无光,便要牺牲咱们不成?”李府如何于他们来说倒也没有任何关系,长公主越想越是觉着咽不下这口气,铁青着脸站起身子,一边快步往出走,一边说着:“我要进宫与皇兄好好说道说道,求皇兄替咱们主持公道,莫要叫人这般欺辱上门来。” “这次的事,有公主出马,爷倒也能省却些许功夫。”左宁见状,立马带着笑意奉承。 “有母亲出手,自然是用不着我在费心劳神。”杨允恒重新闭上眼睛,身子朝着后头的椅背靠了过去。 “官家本就心疼爷,现下又有长公主过求情,怕是官家越发要恼恨李大人那一头了。 也省的李府那头 在有什么拎不清的人过来烦扰着爷。”李三姑娘的事大白于天,左宁无疑是最为高兴的。 “叫府里众人这些日子警醒一些。”半晌,杨允恒开口吩咐。 左宁忙叠声的应着,半点不敢有马虎的地方。 顾修远从李府回去后,嘴角的笑容就不曾落下去过,窦映秋看的心里发酸,有些抑制不住的拈酸吃醋道:“现下外头都在传着顾郎与李三姑娘的事,怕是这次李三姑娘想不嫁进来都不行了。” “世家贵女,最是注重名声清誉了。 如今若是她不肯嫁过来,怕是也只有死路一条。” 顾修远抑制不住的高兴,如今能够得偿所愿,也不枉费他废了这样多的心思,和筹谋这样久。 “李三姑娘出身名门,性子必定是知书达理,妾身却出身乡野,若是日后李三姑娘嫁进府里,顾郎怕是就不肯在多瞧妾身一眼了。”窦映秋扭着身子,故意说着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至于我总归是不同的。 如今娶李三姑娘入门,也是没有法子的事。”顾修远压制住了心里的怨气,好声好气的劝了她好几句,半晌后才继续说道:“李三姑娘出身矜贵,如今也算是低嫁,心里必定噙着怨气,日后进了门你多让着她一些就是了。” 第二百零二章 李老夫人求上门 “顾郎如此说,可是要不顾念与妾身之间的情分了吗?”窦映秋抬头瞧着他时,眼眶便有些发红,瞧着一副万分惹人怜爱的模样。 顾修远虽然对她淡了些心思,但瞧着她现下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生涟漪,连忙伸手把人揽在怀里,好声好气的哄劝了好一会儿功夫,直至瞧着人重新破涕为笑这才作罢。 “顾郎可是答应过妾身,不能李三姑娘进门后,便厌弃了妾身只与李三姑娘伉俪情深。”窦映秋带了几分娇嗔的语气说着,倒也并不惹人厌烦,反而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窦映秋这般倒也不是无理取闹,只是想要央求着顾修远对替自己谋取些福利罢了,毕竟日后李三姑娘当真入了府,与之前的黄云祁又有什么区别,她仍旧还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 李府,自敏哥儿出门后,李三姑娘便一直焦急等着,听着人回来的消息,更是忙不迭的带人过去,才刚刚把一只脚迈进屋里,便忍不住连声追问着:“小侯爷可是答应了吗?” “日后这样的心思,你还是莫要再有了。”敏哥儿脸色颇为难看,瞧着她时眼中明显闪过些许心疼,可见她在听了自己这番话后,迅速白下去的脸色,越发觉着有些于心不忍,原本还想着在说上两句,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 “ 小侯爷是不同意吗?”李三姑娘脚上一软,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女使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她,怕是现下早就已经跌坐在地上了。脸色惨白却又瞧着明显有些不甘心,一边摇着头一边小声说着:“大哥哥与小侯爷那样交好,如今连着大哥哥过去求他,他怎么会不肯呢?” 她现下只是想要嫁进侯府罢了,至于旁的都可以不求。 唯有这么一桩事,小侯爷怎么忍心这样拒绝。 “我是与他交好,可也只是交好罢了。 婚姻大事本就是重中之重,又岂能是我随意劝上两句便可的。”况且李三姑娘现下又确确实实是没了清白,如此情况之下,小侯爷若是在把她娶回去,岂不是明摆着让天下众人戳着脊梁骨说他。 李三姑娘却不肯甘心,现下已经是闹到了这样的场景,若是在不极力替自己争取一二,怕是官家那头圣旨下来,她就在没有转圜余地。 “这两日我也是听说了,顾修远过来的情形。 手上似是还有着什么把柄,直言若是父母亲不肯同意这桩亲事,便要把那日的东西传扬出去,叫众人瞧个清楚。” 李三姑娘听着这话,直接垂下眼眸,脸色惨白却又硬挺着身子回了自己房里,才刚刚把腿迈进去,便身子一软晕厥了过去。 吓得女使连忙 去回禀了老夫人,又去外头寻着郎中过来瞧着,只是一个个却都束手无策。只开了两幅调理补身子的方子,便连忙告辞离开。 府里众人又何尝不知,心病还须心药医的道理。只是李三姑娘这样的心病,便就是李大人也是束手无策,李老夫人到底是心疼自己这个女儿,眼瞧着一日比一日严重,情急之下亲自去寻了杨允恒。 杨允恒那头听着小厮过来通报,眉头皱的都要能夹死一只苍蝇,神情更满是不耐烦的摆手:“去让李老夫人回去吧!之前我已经与敏哥儿说的清清楚楚,这段时日我不见李家任何人。” 李家人寻上门来,除了为着逼迫他娶李三姑娘进门之外,再无旁的事。杨允恒也早就厌烦了与他们虚与委蛇,眼下更是懒得应付他们,还不如趁早叫小厮把人打发了,省的到自己跟前凭白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李老夫人出来时便就已经预料到了,不会这么顺利见着小侯爷,因此在听见小厮回来请人离开的话,倒也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她也不曾依着杨允恒的意思离开,反而直接跪在府邸大门口,企图用这样的法子逼迫他出来见上自己一面。 杨允恒浑然不在意,原本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名声现下倒是不怕在多添上几条。 长公主却咽不下这口气,只 叫人把人带了进来。 李老夫人倒也不管见自己的人究竟是杨允恒还是长公主,总归能见着一个,今个儿她便就不曾白来。 “长公主安好。”李老夫人进了屋,恭恭敬敬行礼。 长公主听着动静,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便又重新把头垂下去,不紧不慢的说着:“我还当李老夫人是病了,这才不管不顾,只寻着一处人家便跪着不起,眼下瞧着似也不像是得了失心疯病症,怎么好端端的竟是添了这么一个恶习。” 李老夫人听着这话知道她这是对自己用这样的法子威胁她们二人,而心有不满,连忙开口说道:“公主息怒,妾身……妾身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长公主与妾身一样都是做生母的,想来也都能体会为人母的不易,更是不忍心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孩子跳进火坑里。” “老夫人的话好生奇怪,难不成你不忍心瞧着自己的孩子跳进火坑里,便就忍心瞧着我的孩子跳进火坑里吗?”长公主冷着脸,怒目而视。 搭在桌子一角的手指抑制不住的逐渐收拢,由此可见,她此时是何等的愤怒。 “妾身从未这般想过。”李老夫人脸上满是惊恐,连忙磕头求情。 “你若是当真不曾想过,又怎会与你儿子几次三番上门游说劝说。”长公主从前不争只是因着 性子淡泊,不喜与那些人虚与委蛇,现如今反而叫那些人觉着她是个可以任由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妾身只是心疼阮儿,阮儿一直对小侯爷一片情深,现下更是郁结于心直接病倒,妾身遍寻盛京名医也不曾想出半个治疗费方子。 如今李府只求小侯爷能够娶阮儿进门,便可救了阮儿的性命,若是小侯爷能够施以援手,妾身愿意承诺李府日后唯小侯爷马首是瞻。” 李老夫人为着李三姑娘这个女儿可谓是愿意倾尽所有,若是这样的话放在她不曾被毁了清白时说,长公主倒也还能仔细考虑一番。 现下满盛京中的人都知晓,李三姑娘已经被人毁了清白,如今杨允恒若是在同意把她娶进门,日后哪里还能抬得起头,怕是被盛京中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 依着他们现下的处境,更是不需要李府的支持,若与李三姑娘成亲,反而还会惹来官家的忌惮和不满,这样的事,长公主更是不愿去做。 “这样的话,你日后不必再说了,至于李三姑娘我们也是绝不会娶进门来的。 如今姑娘病了,你纵使思女心切,也应当去寻着名医医治,而不是在这里逼迫我儿娶你家姑娘进门。” 长公主向来是和善惯了的,现下冷不丁与人唇枪舌战,倒也说不出更加绝情的话。 第二百零三章 长公主发怒 “妾身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妾身也不敢逼迫小侯爷与小公主。”李老夫人依仗着李大人的官职,虽说不如长公主这样尊贵,可在盛京之中也算得上是极为贵重的人,一直以来养尊处优惯了的,现如今骤然放低姿态自然是不习惯的。 “你有没有这样的心思,倒也无需与我多说。”长公主直接垂下眼眸,面上隐隐有些不耐烦,随即挥手赶人离开。 李老夫人也不好在继续赖皮赖脸下去,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不得不离开。 “如今他们李家当真以为咱们侯府好欺辱不成。 之前敏哥儿过来也就罢了,今个儿李老夫人竟是用这样下作手段来逼上门,明个儿是不是李大人也要过来走一遭。”嬷嬷心疼长公主更心疼杨允恒,瞧着李老夫人出了屋子,便抑制不住的朝着人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只觉着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一般。 “何必与她们生这样大的怒气。”长公主忍不住开口劝了两句,这话之前嬷嬷给常常用来劝阻她的,现下竟是反被她还了回去。 “实在是他们李家人欺人太甚。”嬷嬷胸脯被气的一起一伏,脸色也是红通通的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平日里,公主就是太过和善,这才使得她们一个个的都敢欺辱上门来 了。” “罢了,李大人的官职,我总是还是要给一些薄面的,日后李府若是在来人,一律叫人赶走就是了。”长公主今个儿给李老夫人留了几分薄面,并非是她胆小怕事亦或者瞧着李府的家世不敢得罪,只是今个儿一过,日后李家若是在有人因着这桩事寻上门来,她自是无需在和她们客气。 “公主早就该这样硬气起来了,省的叫他们以为咱们侯府没了人,现下连着这样腌臜之事也敢往咱小侯爷的头上泼,公主心善不曾追究过,她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得寸进尺,实在是欺人太甚。”嬷嬷又抱怨了几句,瞧着长公主也似是一副被气坏了的模样,赶忙递了碗茶水过去。 长公主这头的消息,小侯爷那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在得知李老夫人白着一张脸出去的,这才算是放下心。 “公主虽平日里和善,但事关爷的事,哪次不是态度强硬,处处维护着爷。”左宁瞧着他紧绷着的一张脸,只觉着有些好笑。 这样的情况,倒也并不多见。往日里,小侯爷不管生气与否皆是木着一张脸,叫人实在是瞧不出旁的神情,也只有遇到黄云祁的事,才能叫人脸上的神情明显一些。 杨允恒瞥了他一眼,眼中冷意更甚,看的左宁忍不 住浑身发毛,这才听着他动静传过来:“你在这样满嘴胡说,我就赏你二十个板子,叫你清醒清醒。”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左宁笑嘻嘻的说了几句讨好的话,这才算是彻底把这桩事揭了过去。 黄府。 “姑娘是不知,这些日子外头的传言倒是越传越盛,李府那头也是好不要脸,自己府上姑娘出了这样的事不说,竟还有脸一趟一趟的寻上侯府的门,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想的。”于雁把才方才自己从外头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儿的都和黄云祁说了出来。 “李家不似旁的那些个勋贵家,只一味看中哥儿,却不在意姑娘。 敏哥儿与李老夫人能够这样豁出这张老脸,再三登门拜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不知,李三姑娘知晓这样的消息,心里究竟是何滋味又是何想法。”这桩事若是换做是她,怕是就算是常伴青灯古佛也绝不会叫自己兄长与母亲这样低三下四的去求他娶自己进门,况且还是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就算是小侯爷碍于李府的颜面,被迫娶了她进门,日后也绝不会有她什么好日子的。 黄云祁只觉着她想不开,或许也正是因着李府这般纵着她宠着她,才把她养的今日这样性子,这般天真不知险恶,这才叫顾 修远有了可乘之机。 “奴婢若是李三姑娘,还不如一脖子吊死来的省事,也省却了李府上下这般跟着她一同担忧操心。”于雁最是瞧不上这样的人,依仗着父母亲疼爱,便不管不顾只一味想着自己。 “李大人依仗着自己的官位,府里人这样轮番去侯府游说,怕是长公主心里也应当厌烦了。”黄云祁勾着嘴角,长公主虽说性子和善,从不曾为难过盛京中的哪一个人,可身份毕竟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亲胞姐,长公主是君他是臣。 现下一个臣子这般逼迫长公主,怕是早就已经惹的官家心里不满,若是在不知收敛,下场倒也可想而知。 于雁虽然不清楚她与小侯爷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瞧着前几日小侯爷过来时的模样,倒也能猜测出一二,犹豫了一瞬才开口劝着:“姑娘倒也无需担忧,奴婢瞧着小侯爷的模样也不像是个会吃亏的主,现下李府那样欺人小侯爷心里还不定谋划着要怎么还回去呢!” “莫要胡说。”黄云祁瞥了她一眼,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继续说道:“小侯爷自是有官家庇佑,与咱们倒也没有什么干系。 如今怕是全盛京的贵女都眼巴巴的盯着小侯爷瞧着,咱们日后还是少沾惹一些为好。” “姑娘 与顾世子已经和离了,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姑娘总得为着自己日后多加考虑一些才是,奴婢瞧着小侯爷就很是不错。” “小侯爷哪里不错了?我瞧着分明是你思春了吧?”翠竹进来时正巧听见她这番劝着她的话,脸色立马落了下来,阴阳怪气的嘲弄着。 “你胡说什么,我如何就思春了?”于雁也有些不高兴,只是碍于现下还在黄云祁跟前,也不好和她继续吵下去,只回嘴了一边便罢了,知晓她不爱听这些话,她却偏偏要继续说着:“小侯爷对姑娘的事,哪怕只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也是极为上心。 小侯爷家世又好,模样更是不必说,如今又对姑娘有这样的心思,姑娘可是得抓紧了才是。” “姑娘才刚刚和离,你就撺掇姑娘这样的事,你安的什么心,难不成是想要让姑娘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不成?” 于雁有所收敛不愿与她吵闹下去,翠竹却不愿善罢甘休,反而瞧着她一味退缩忍让全然当做是她理亏,心里怕了自己。 “顾世子能够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去求娶李家三姑娘,咱们姑娘为何就不能与旁人议亲?” 黄云祁眉头紧紧皱着,听着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闹声,越发觉着脑袋似是疼的要炸开一般。 第二百零四章 郭皇后小心思 “都别吵了,就不能安分一会儿吗?”黄云祁以手撑着额头,眉头紧紧皱着,显然她现下并不好受。 于雁和翠竹见状,连忙敛了声音,一副寒蝉若禁的模样,只是俩人彼此瞧着时,又是一副谁也不服气的模样。 黄云祁见状,虽然有些头疼却也拿着她们二人实在是没有法子。 “顾世子这两日瞧着倒是安分的厉害,连着赌坊已经有好几日功夫不曾去了,瞧着似是在府里一心叫人准备婚事呢! 也不知,李三姑娘能不能如了他那般意愿嫁与他。”于雁也瞧见了她脸色不好看,生怕她在动气,急忙转移着话题。 黄云祁被分散些注意力,脸色倒是比方才好看了些许,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说道:“李家最是看中这个嫡出幼女,平日里就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现如今弄出了这样的事,怕是李家夫妇二人是舍不得把李三姑娘嫁给顾修远。” 毕竟顾修远现如今的名声早就已经臭了,日后更是不会有任何前途,连着承袭的爵位,官家也一直不曾让他承袭,直至现下也还只是个世子的名头。 李家却是世代尊贵之家,又是三朝元老,身份何其尊贵。 怕是李三姑娘就是配太子正妻也是配的上的,现如今弄出这么一遭丑闻出来,实在是叫人 糟心不说,还一并连累了李府的名声。 黄云祁笑着,满脸不以为意:“若是送去静心庵倒也不失是个好去处。 只是李家夫妇怕是舍不得,让李三姑娘去受苦。” 于雁忙点头:“依着李家夫妇的模样,定是不会同意把李三姑娘送去静心庵那种地方的。” “如今就看,李家夫妇是想要李三姑娘嫁入顾府还是狠心送去静心庵,左右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去处。”黄云祁失笑,她对李三姑娘倒也没有什么敌意,这桩事更是与她没有什么太大干系,只是如今李府一家死死扒着小侯爷不放手,就有些让人糟心。 “奴婢瞧着,这两样,李家夫妇似是都瞧不上眼。 李夫人和敏哥儿在小侯爷那都碰了壁,怕是李大人也要坐不住了。”翠竹忍不住出声说着。 黄云祁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着:“李大人之前听信了李三姑娘一面之词,在官家那也是闹了好大一通,现下真相大白,怕是李大人就算再怎么心疼李三姑娘,也不好在跑去官家那舔着脸求情。” 况且小侯爷并非是寻常官宦人家子弟,反而是圣上嫡亲,若当真是他所为也就罢了,现下明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官家又怎么可能会同意让他背下这个黑锅。 外头对于李府的讨论 只多不少,瞧着门户紧闭更是越发心痒起来,每日前去门口徘徊转悠的人并不少,只为着能够瞧一瞧里头是什么光景好作为今个儿茶余饭后的谈资。 敏哥儿对于李家现下的处境自然是十分清楚的,自从李三姑娘病下后,他也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踏出去半步。 李夫人瞧着她们兄妹二人一个个的都这样不省心,忍不住寻过来。 敏哥儿瞧见李夫人过来,眼底闪过些许差异,随即整个人又是那副昏昏沉沉的模样。 李夫人瞧着心里有些着急,却又拿他没有法子,只能咬着牙训斥:“你瞧瞧你现下的样子,你妹妹还在病着起不来身,你作为兄长的不顾着也就罢了,反而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难不成日后当真想要把这诺达的府邸交给一个小娘养出来的庶子不成?” 李大人这些日子,虽然也同样被气病了,但却不曾踏足过李夫人房里半步,这些日子一直宿在府上侍妾房里。 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偏偏自己教养出来的两个孩子,这般不争气,不能为着她分忧解难不说,竟还叫她跟着一同担忧。 “母亲息怒。”敏哥儿站起身子,朝着李夫人拱手作揖。 “你妹妹现下病的厉害,整日睡着,即便是醒来时,也是不言不语的,我瞧 着实在是心疼。 偏偏小侯爷那却又打定主意不肯见我。”李夫人说着略微停顿了一瞬,瞧着他时目光带了些许期盼,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你与小侯爷到底还是有些情分的,若是你要去见,他总归不会不见。” “儿子已经去求过一次,小侯爷不仅不同意反而还因着这桩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直言若是儿子在为着这桩事过去,便要与儿子恩断义绝。”敏哥儿夹在中间也是颇为为难,一边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另一边是自己嫡亲的妹妹,不论他去求还是不求都不能叫所有人如愿。 “小侯爷怎么这样冥顽不灵,他这样的年岁也不曾娶亲,如今不过是叫他把阮儿抬进府里做做样子罢了,竟也是不肯。”李夫人有些气急,死死攥着拳头。 “这桩事本就与小侯爷没有任何干系,况且阮儿妹妹确确实实是被人毁了清白,若小侯爷这个时候同意把人抬进府里,怕是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本就与他无关,又怎么可能在烫金这趟浑水里。 “阮儿只求进府,日后小侯爷在把谁抬进府里与咱们都是无关的。 我也知晓阮儿没了清白,于小侯爷那或许亏欠,可只要他肯同意把阮儿抬回去,保全了咱们府上的颜面,咱们愿意无 条件支持小侯爷以此作为补偿。” 小侯爷就算在得宠,也并非是皇子,自然不能争那个位置,可长公主与郭皇后交好,郭皇后如今又过继了二皇子在膝下。 若是小侯爷肯同意,她们也愿意帮衬二皇子祝他一臂之力,于皇位之事,自然更加有把握一些。 “母亲把小侯爷当做什么了,如今世上怕是还没有人能够这样强迫的了小侯爷做他不愿的事。”敏哥儿垂下眼眸。 许是李府这样隐晦的话托人递到了郭皇后耳边,隔日郭皇后便叫人请了长公主去宫里头说话。 “皇姐性子还是这样不喜热闹,细细算来,咱们二人竟也是许久都不曾这样坐在一处好好说说话了。”郭皇后脸上堆满了笑容的瞧着长公主,见着人进来便连忙拉着人说着话。 “入宫一趟实在是太过繁琐,久了我倒也不爱在出府。 郭皇后一向是知晓我的性子,想来也不会介怀。” 虽说是嫁出去的公主,奈何当今圣上敬重,郭皇后也不敢太过轻视,即便心里有些许不满也不得不笑脸相迎。 “宫里头规矩繁多,吾倒是时长想着能够像皇姐这般肆意。”郭皇后笑了笑,随即转移话题:“说起来,恒儿也是这样的年岁了,竟还不曾议亲,官家与皇姐未免太过纵容了些。” 第二百零五章 回怼郭皇后 “许是年幼丧父,恒儿的性子便冷淡了些,既然没有喜欢的,我倒也不好逼迫。 毕竟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我总不能伤了恒儿的心,叫他觉着没了父亲,连着母亲也跟着一并不疼惜他了。”长公主从不曾与旁人提及过过世的驸马,现下却与郭皇后提及。 郭皇后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又勾着嘴角企图用笑容遮掩住此时的尴尬:“恒儿一向是懂事,又怎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况且,皇姐说着这样的话,连吾听了都忍不住为皇姐叫屈伤心。 盛京中谁不知,自从驸马过世后,偌大侯府便由着皇姐一人撑起,又好不容易把恒儿拉扯长大。” “是啊,恒儿是我好不容易才拉扯长大的。 我倒还记着,恒儿七岁那年出水痘,是我整日整夜守在身旁,把诸天神佛都求了个遍,这才好不容易保下恒儿的命。 只是恒儿好了,我却病了,自此身子骨也就坏了。” 长公主说着这些话,并非是为了和郭皇后叙旧,只是提醒她,小侯爷是自己唯一的嫡子,少把那些个有的没的心思往他身上打。 郭皇后聪慧,又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叫人把长公主请进宫来,本就是为了试一试,如今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人用软钉子堵 了回去,到底是有些不甘心。 “当初皇姐一夜之间病倒,官家与吾可是担忧坏了,宫里头的太医更是一波接着一波被打发到侯府,若不是朝中事务托住身子,怕是官家恨不得日日守在侯府才能放心。” 郭皇后虽然与长公主交好,但当时瞧着她病成那副模样,又因着宫务缠身,倒也不曾亲自过去瞧着。却也每一日都打发了嬷嬷亲自过去瞧过回来禀报的。 “到底是嫡亲姐弟,自然是关心的。”长公主笑着附和了两句,端着茶盏抿了口茶水,不在言语。 郭皇后瞧着时机,开口:“之前官家还一直心心念念着要给恒儿指个极好的姑娘,只是恒儿却一直不曾松口,这桩事才搁置了下来。”说着抬头看着长公主,嘴角笑容不由得加深了几分继续说道:“之前吾便一直很是喜欢李家三姑娘,瞧着倒也稳重端庄,如今听闻李三姑娘对咱们恒儿也是一番真心。” “郭皇后怕是不曾听闻坊间的流言吧?”长公主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虽然她知道郭皇后寻着她过来,是为着这桩事,毕竟知道是一回事,现下亲耳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什么流言?”郭皇后现下只能装傻充愣。 “事关李三姑娘的流言。”长公主勾着嘴角,瞧着郭皇后 眼中不时闪过些许玩味的笑意,任凭着她如何装傻充愣,长公主也不曾被激怒,压着性子继续慢悠悠的说着:“之前虽然污蔑了恒儿与那李三姑娘有染,但好在隔日就还了恒儿的清白,真正与李三姑娘有染的人是那顾家世子,我倒是听闻这几日顾世子已经去李家提亲了,怕是在过几日就要有好消息传出来了。” 郭皇后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又偏偏不能对长公主撂脸色,只能面上扯着嘴角:“到底只是一些流言蜚语罢了,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吾倒是听说,敏哥儿和李夫人为着李三姑娘的事,倒是去了好几次侯府,皇姐心思不在朝堂之上或许不知,李大人于社稷有功,又是三朝元老,现下李府的人这样放低了姿态,咱们总不好博了李大人的面子,叫人寒了心不是。” “郭皇后这番话说的倒是轻巧,李三姑娘与顾世子做了这样的事,如今早已并非完璧之身,郭皇后竟还帮衬着她们一同往我侯府塞,这倒是叫我不禁怀疑,李府是给了郭皇后什么好处。”长公主冷下脸色,还是有些唬人的,毕竟是嫡出长公主,身份尊贵,圣上又颇为敬重她这个长姐,郭皇后纵使贵为圣人,对着长公主也不得不客气几分。 “皇姐这是说的哪里 话,吾也是为着恒儿着想。 李三姑娘在盛京之中,无论是出身还是样貌都是一顶一的好,吾也是瞧着她们二人很是般配,这才想着撮合撮合罢了。”郭皇后被说的有些下不来台,只能干巴巴的给自己找借口,却又绝口不提李三姑娘被人毁了清白的事。 “郭皇后既然这样喜欢李三姑娘,不若叫二皇子把人抬回宫里头来,郭皇后岂不是能日日瞧着,想来是能更加开心的。” 郭皇后被她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或许也是从没想到,往日里她那样和善的一个人,竟也能这样牙尖嘴利,说着刻薄无情的话,这才有些反应不过来。 “恒儿虽然比不得二皇子尊贵,但却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又被我这样护着长大,莫说李三姑娘已经没了清白之身,就是她仍是完璧,恒儿不愿我也觉不会强迫他。”长公主说完,也不在瞧着郭皇后的脸色,直接起身离开。 “娘娘好心好意的为着小侯爷,长公主不仅不领情,反而还这般给娘娘脸色瞧。 如今娘娘才是后宫之主,她不过是个出嫁的长公主罢了,若非圣上顾念姐妹情深,哪还能容的她这样与娘娘说话。”嬷嬷替郭皇后鸣不平,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李三姑娘到底是做了这样下作的事 ,又没了清白。 杨允恒又得官家喜爱,驸马又是为国捐躯,官家免不得要多纵容着她们母子二人一些。”郭皇后垂着眼眸,只说了几句这些陈年旧事,倒是让人瞧不出心里是何想法。 嬷嬷仔细瞧了一会儿她的神情,这才接话:“就算驸马为国捐躯,可这也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这些年若非是有官家和娘娘庇佑,长公主又怎么可能和小侯爷母子二人过得这样舒坦,现下竟是连着这点回报都不愿。” “官家那头有没有什么风声?”长公主不愿,她早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拒绝的这样干脆,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 若非她听见李家放出来的那些个话,她自然是不愿趟这趟浑水的。 毕竟官家对杨允恒的态度,满盛京的人都知晓,若是被官家知晓她这样劝说长公主反而落了里外不讨好。 可若是能劝动长公主同意这桩亲事把李三姑娘抬回府里,二皇子日后必定能够得到李家的支持,于那个位置来说也算是更加近了一步。 “官家那头倒是并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许是并不在意这些事也未可知,毕竟圣上日理万机哪能事事费心费神呢!”嬷嬷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便要替长公主做了郭皇后的出气筒。 第二百零六章 公主劝诫 “长公主依仗着驸马爷是为国捐躯,圣上愧疚如今倒是越发不把这些个规矩放在眼里。”郭皇后垂着眼眸,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宫女瞧着郭皇后的脸色,一同抱怨出声:“李三姑娘如今虽说没了清白,可只是叫小侯爷娶回府里,更是不曾有人盯着让她们举案齐眉,日后小侯爷若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一并抬回府里也就是了。 说到底还是他小侯爷占了便宜,若李三姑娘不曾失了清白,这样的家世容貌和才情,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小侯爷的。” 原本李三姑娘出生,就是为着宫里头的几个皇子,现下不过是出了一些意外,失了清白的身子,自然不能在入宫,这才便宜了旁人罢了,偏偏小侯爷不仅不感恩反而还榆木脑袋。 “主子之间的事,岂是你们这些奴才可以随意插嘴议论的,一个个的都皮子紧了是吧?”昭辉公主进来时恰巧听见这样的话,立马冷下脸色呵斥。 “昭辉公主万安。”宫女被她冷不丁出声吓得身子一抖,连忙俯身行礼。 “你何必这样大的怒气,不过是关起门来说说心里话罢了。”郭皇后对于宫女这样的心思早就不以为意了,现如今瞧着昭辉公主这样动怒,反而还勾着浅笑劝解着。 “母后就是被这群心思不正的奴才给蛊惑了。”昭辉公主听着郭皇后替宫女开解的话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恼怒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殿内伺候的几个宫女嬷嬷,呵斥道:“若是在叫我听见你们这群奴才乱嚼舌根蛊惑我母后,仔细你们身上的皮。” 郭皇后向来是宠着昭辉公主,加之她性子又是这样直爽,即便是郭皇后殿里的宫人,也能随意训斥上几句。 “你都是快要出嫁的人了,竟还这样大的脾气,若是不收敛着一些,日后和亲他国,让吾如何放心。”郭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向人伸过手去,在昭辉公主把自己手递了过去,这才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她身旁。 “女儿正是因为出嫁在即,这才越发放心不下母后。”昭辉公主瞧着郭皇后时,眉眼之间尽是浓的化不开的担忧。 按理来说,郭皇后身处正宫之位,现下也算是膝下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二皇子,她理应放心,只可惜有时候郭皇后或许听信底下奴才的话,一时犯了浑。 “瞧你说的,吾是皇后膝下又有二皇子,你自是不必替吾担忧。 反而你自己可是要仔细思量思量,虽说南蛮之地现下惧怕圣上,惧怕咱们兵强马壮,不会对你如何,但到底是鞭长 莫及,若是你在那受了什么委屈,母后也没有法子过去替你撑腰出气。”郭皇后说着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女儿自会保重自己,母后不必担忧。”昭辉公主安抚了她两句,又继续说到:“小侯爷那头的事,母后不宜在继续插手。 若是叫父皇知晓,怕是定会怨怼母后。” 圣上对杨允恒有多宠爱,盛京中人人知晓,偏偏郭皇后却不以为,总觉着杨允恒虽说是长公主亲生,但到底不如宫里头圣上自己所生的几个皇子亲近,现下这样宠着他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做给众人看的。 “姑母本就是嫡出长公主,身份尊贵。姑父又是为国捐躯,可怜姑母年轻丧夫,只余膝下这么一个嫡子,母后若是现下还步步紧逼,怕是无需那些人吹耳旁风,便可让父皇震怒于母后。”昭辉公主蹙着眉头看着她,就算是想要为二皇子筹谋,也绝不能急于一时。 圣上本就疑心几个皇子,若是郭皇后一味地这样筹谋,那之前的隐忍怕是就要尽数付诸东流了。 昭辉公主的劝诫,郭皇后还是会听信一些,现下脸上更是露出了些许纠结的神情,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看着她,一副语重心长的说道:“从前吾与长公主也算是极为要好,现下竟 是被这些事一时迷了心智。” “母后能够醒悟过来自然是好的,李三姑娘已经没了清白,不管日后是去静心庵亦或者嫁与顾修远,同咱们都是没有任何干系的。”昭辉公主生怕她又犯了浑,连声叮嘱着。 再过月余功夫,她就要去和亲,届时就算是郭皇后被人蛊惑又生了这样的念头,她也是没法子过来劝诫,也只能现下苦口婆心的劝着,期盼着她能别在轻信于人才好。 “二皇子本就不如三皇子那样得你父皇喜爱,加之又是才刚刚被吾过继到膝下养着,连着根基都远不如三皇子,吾如何能不急。 若是能够得了李大人的全力支持,于二皇子登上那个位置也是有望不是。”郭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为着这次的机会而惋惜。 “母后!”昭辉公主气的又是急急喊了她一句,许是念着自己出嫁在即,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终是软下了心,言语之间带了几分哀求之意说道:“母后日后断断不可在生这样的心思。 李三姑娘失了清白,若是当真嫁入侯府,岂不是在当众打小侯爷的脸,就算是父皇也是一并没有脸面。 届时,若是姑母在去哭诉几句,怕是父皇与母后之间的嫌隙要更大了。” 若是普 通人便也罢了,顶多只是被天下人笑话戳着脊梁骨,而偏偏小侯爷身上有皇室血脉,若是他丢了人被众人指责辱骂,官家也一并受牵连。 而促成这桩事的罪魁祸首郭皇后,必然是要被官家厌弃,因小失大这桩买卖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郭皇后心里虽然还有些惋惜,但听了昭辉公主的话也算是转过这个弯来,不在纠结这桩事,只拉着她手又说起旁的来:“你父皇心疼你远嫁,特意吩咐了宫里头十几个绣娘连夜赶制你的婚服,连带着给你的陪嫁也是比寻常的嫡出公主提高了些许规格。”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女儿倒也并不在意。”昭辉公主垂眸浅笑,就算是把宫里头所有东西都给她做陪嫁又有何用,还不是要去那等偏僻荒凉之地。 “母后知道你不高兴,心里不好受。母后也舍不得你,若是能有选择,母后也不愿叫你和亲。”郭皇后忍不住落泪。 “女儿既然受了百姓爱戴,自然是要肩负起这样的指责,母后也不必太过担忧。”昭辉公主强扯出一抹笑容劝慰着她。 郭皇后擦了擦眼角,认真的说着:“吾瞧着你与黄大姑娘交好,不若这次和亲便让你父皇下旨,叫她陪同,日后也算是有个照应不是。” 第二百零七章 多嘴的宫女 “万万不可。女儿已经是不能承欢膝下,又怎么能在叫旁人也受这样亲人不得相见的苦楚。 况且,女儿此去,就算她们在不喜女儿,也不敢对女儿如何,可黄姑娘名声本就不好,又是和离之人,若是此次跟随女儿一同过去,怕是面对南蛮之地的刁难和欺辱,在难活下来,母后又何必这样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昭辉公主听的有些心惊,生怕她在想出什么吓人的法子出来,连忙出声劝阻。 “不过是个大臣之女罢了,倒也没什么要紧的。”郭皇后不以为意,现下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对于一些官宦人家的子女自然是并不看在眼里,若是能够叫她作为女官亦或者陪嫁女使跟在昭辉公主一同和亲过去,也算是给了她脸面,但这样的脸面,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昭辉公主叹息了一声,满脸正色的与她说着:“黄大姑娘自幼便做了女儿的伴读,女儿与黄大姑娘之间情谊身后,自然是不愿她陪女儿走这一遭,更不愿她把自己日后的前程一并断送了进去。” “罢了,罢了。不既愿就算了。 ”郭皇后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若是昭辉公主愿意,她便去与官家说,如今她既然不愿,郭皇后也不愿强迫昭辉公主,而自己又做 了恶人。 听了这话,昭辉公主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她都不敢想象若是郭皇后当真叫圣上把黄云祁指到和亲之中,小侯爷会发什么样的疯。 “吾记着,李家似是还有一个庶出的姑娘不曾婚配,虽说在府里不如三姑娘这样得宠,但现下三姑娘已然是废了,也不知李大人会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位庶出的姑娘身上。”兜兜转转,郭皇后还是有些不死心。 既然不能在打李三姑娘的主意,转头便把心思放在了李家尚未婚配的其余姑娘身上。 “虽说只是一个庶出的姑娘,出身是低了一些,可若只是侍妾倒也无妨。”昭辉公主知道自己拦不住郭皇后的心思,况且她也并未打算拦着,若是当真能够让二皇子登上那个位置,日后郭皇后也是不必在受那些妃嫔的气。 若是叫三皇子登上皇位,依着贤妃多年与郭皇后之间的过节,怕是日后定是在没有她的好日子。 “母后倒也无需着急,李家一向是宠着这位三姑娘,如今虽然是出了这桩事,却也还是跟在屁股后一味地帮衬料理后事,府里那位庶出姑娘能不能得脸,倒也还不好说,莫要最后不曾偷着鱼反而还惹了一身腥。”这桩事还得在继续观望观望才好,李家现下本就是颇 为敏感的一个话题,若是这个时候郭皇后去圣上跟前提及赐婚的事,即便是个庶出,也足够惹的圣上怀疑,继而不悦。 郭皇后只想了想便点头附和:“这件事是得仔细思量思量,总得瞧瞧李大人是何态度不是。”如此,才能确定郭皇后是否值得为着一个庶出姑娘这般冒险行事。 若是论着长幼,二皇子确实应当在三皇子前头议亲,但现下形势这样复杂,郭皇后索性也不在着急。 “过几日怕是贤妃娘娘也要被解了禁足,三皇子也一并出来,怕是又要有的闹了。”贤妃依仗着自己从前得宠,直至现下这个时候,还是认不清现实,总以为依着多年的情分,圣上仍旧能够像从前那样处处维护着她。 “三皇子与贤妃一样愚钝,从前不过是依仗着她那张脸,和母家家世,这才叫官家一直宠幸罢了,如今没了那样显赫的家世,更是没了文大人给她撑腰做依仗,也不知道官家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宠着她。”贤妃也算是与她争斗了这么多年,现下骤然落了这样的下场,她自然是高兴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是父皇宠了这么多年的妃嫔和爱护了多年的皇子,母后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前朝的事更是瞬息万变,虽说圣上叫 人查出了那些个文大人的证据,但也只是连降几级官位罢了,至于旁的处罚更是不曾有,郭皇后瞧着这样情况,心里总归是有些不放心。 “贤妃愚钝,连带着她生下来的三皇子也是一样的鲁莽没有脑子,如今被关了这么久,若是一朝被放出来,怕是要可着劲儿的闹腾。”郭皇后说着抑制不住的勾了勾嘴角:“他们母子越是这样闹就越是能惹的官家厌烦。”于她而言,便是越加有利。 “文家毕竟还有人,文大人又是何老奸巨猾的,这次父皇不曾赶尽杀绝,或许是有自己的思量。 母后还是多加小心一些,若是贤妃母子听信文大人的话,怕是日后就越发不好对付了。”昭辉公主忍不住担忧。 母子俩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昭辉公主这才起身离开。 “如今贤妃明显是已经失宠了,公主何必还与娘娘说这些,惹的娘娘费心劳神。”宫女瞧着昭辉公主离开,见郭皇后面上隐隐有些疲惫神色,忍不住开口说了几句抱怨的话。 郭皇后立马神色冷淡的朝着人瞧过去,吓得小宫女缩了缩脖子,声音立马低了下去,再不敢说着昭辉公主的坏话。 “公主的话不无道理,文大人所做的那些个事,到底是证据确凿,官家也只 是降了官职,连着流放亦或者罢免官职都不曾有,其中谁知是因着顾及与贤妃多年的情分,还是因着三皇子呢!” 若是因着与贤妃多年情分倒也还好,可若是因着三皇子,那事情就棘手了。 这样束手束脚的对待皇子外祖一家,无非是动了立国本的心思,若是真这样才最是叫人心烦。 “娘娘多虑了,文大人那头到底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就算是官家借题发挥也不能定了流放这样的大罪。”宫女只觉着是郭皇后担忧太过了,若是官家当真动了立三皇子的念头,也不会任由着她们母子二人这样在宫里头受苦,半句不曾过问过。 而文大人,也是被降了官职,若是日后三皇子当真被立为太子,怕是外祖一家的污点更是永远都洗脱不掉。 郭皇后抿唇并未在与辩驳什么,只是抬头瞥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闭目养神,一副累极了的模样,小宫女见状也不敢在出声扰着她清净。 宫里头不得消停,李府现下也是被李夫人闹得一团乱。 李大人正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恨不得掐死李夫人的模样。 而李夫人却跪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似是丝毫没瞧见李大人此时的脸色,不住嘴的哭诉着。 第二百零八章 李家夫妇争吵 “阮儿若不是平日里就被你这样娇惯着,又何至于弄出今个儿这样的丑事出来。”大人心里本就恼怒,为官数十载好不容易爬上今日这样的位置,眼瞧着就要博了一个好前程。 只差这么临门一脚,就被自己所教养出来的姑娘硬生生给毁了,怕是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李夫人往日里也是被尊敬惯了,现下冷不丁被李大人这样呵斥,心里更是越想越是觉着委屈,眼泪控制不住的直往下掉。 李大人瞧着她这幅模样便觉着心里厌烦的厉害,冷着脸呵斥道:“行了,你做出这幅模样给谁瞧呢!” “老爷?”李夫人还从不曾瞧见李大人对她这幅模样过,以往因着她母家的缘故,哪次瞧见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就算夫妻二人不是举案齐眉,但也绝对是相敬如宾。 现如今,只不过是李三姑娘出了这样的事,让他在盛京之中沦为笑柄,便就抑制不住的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现下阮儿做了这样的事,早就沦为盛京中众人的笑柄,你不仅不帮忙遮掩,反而还与敏哥儿二人去寻着小侯爷,若是惹恼了那位,咱们日后的处境怕是更加不好。”李大人瞧着她时,眼里满是一副蠢货的模样。 李夫人不以为然,小侯爷虽说 身后有官家,生母又是长公主,瞧着名头上是是吓人了一些,可实际上总不能越过宫里头的皇子尊贵不是。 若是论着实权,又怎能比得上宫里头的这些大臣,现下众人也不过是瞧在官家的面上,这才给了他几分颜面,瞧见人时少不得恭维几句。 “头发长,见识短。”李大人简直是要被她给气的吐血,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驸马可是为国捐躯。 仅凭这一点,就算官家在怎么厌恶小侯爷也绝不会显露出半分,也足能保他这一世的富贵。”李大人说完,见李夫人仍旧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阮儿到底是失了清白,若是那人是小侯爷便也罢了,纵使官家护着他,也总得给我们这些个老臣一个交代。 现如今,那人并非是小侯爷,你与敏哥儿却轮番过去劝阻,想要让小侯爷认下这桩事。 若是传到官家耳朵里,让官家如何想?又把天家颜面置于何地?” 李夫人并未想这许多,只是觉着小侯爷并不曾有喜欢的人,又是一直不曾婚配,现下自己女儿虽然没了清白,可府上院子赔偿,只需要他把人娶进府里好生待着也就是了,哪里还能想得到这样许多事。 “希望这桩事没传进官家耳朵里。”李 大人瞧着她这幅模样,眼底隐隐生出些许厌烦。 “父亲,母亲,三姐姐又不肯吃东西了,直嚷嚷着不肯嫁进顾府。”府上庶出四姑娘穿着一身已经被浆洗的有些泛白的罗裙,双手提着裙角,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跑进来。 “老爷你想想法子,阮儿一向是温婉乖巧,被人这样算计,也实非她所愿,若是咱们在不帮衬想想法子,怕是她就更加活不下去了。”李夫人急得满脸涨红,此时跪在地上若非顾及屋内还有旁人在,怕是就要立马爬上山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 “我能有什么法子?”李大人怒斥。 “父亲母亲还是快些过去瞧瞧吧!三姐姐那头只是一些女使看着,怕是现下应付不过来。”瞧着李家夫妇二人一时半会这轮不出什么结果,四姑娘急忙开口催促着。 “往日里阮儿还好好的,怎么偏偏今个儿叫你过去帮忙看着,就出了这样的事。”李夫人听着声音,直接把怒气转到了四姑娘身上,一边说着训斥的话,一边上手狠狠拧着她的耳朵。 疼的四姑娘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却也不敢出声,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暗自攥紧了。 “你这是干什么?阮儿哭闹你何至于拿四丫头出气。”李大人蹙着眉,冷声呵斥了一声,见 着她松开手,这才忙把人叫了自己身边。 于四姑娘来说,被李大人这样维护,倒也还是第一次。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若非是自己嫡出姐姐出了这样的丑事,怕是这一生也不会被自己生父正眼瞧上一眼。 “如今有了这个小蹄子,你就不管阮儿了是不是?”李夫人简直要被气疯。 “你若是在胡言乱语下去,休怪我不客气。 四丫头也是府里的姑娘,你作为嫡母理应爱护,怎可这样行事刻薄歹毒。” 四姑娘听着二人的争吵,只是把头低低的垂在自己胸前,整个人都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半句不敢插嘴,这也是这么多年,被李夫人训斥可待的缘故。 “妾身如何刻薄歹毒了?”李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副抵死不认的模样。 李大人却不愿继续和她吵下去,站起身瞥了她一眼,直接一甩衣袖离开:“你有与我吵闹的功夫,还不如去瞧瞧阮儿,劝她趁早认清现实,省了这些哭闹。” “老爷,阮儿可是你最宠爱的女儿。”李夫人蹙着眉,泪珠还噙在眼眶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正是因着她是我最宠爱的女儿,我才不曾叫人送过去一根白绫。 静心庵和顾府,让她趁早挑选一处吧!在过几日,顾 府的花轿若是上门,可就不好看了。”旁人家做了这样的事,也许在乎是这么几种结局,若是大门大户如李府这般,或许更多的还是会叫人送上一根白绫,直接叫人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也省的给府上抹黑脸面,叫人议论纷纷。 如今李大人一直纵容着李夫人几人这样胡闹,也正是阮儿是他真心真意疼爱长大的嫡出姑娘,这才一直不曾舍得叫人送去白绫。 李夫人转身急急的朝着他背影说道:“静心庵与顾家都并非是什么好处去,如今却叫阮儿挑选一处,又如何能选的出来。” “若是选不出来,就叫人把阮儿送进静心庵去,也省了尘世这些烦扰,无外乎也是一种解脱。”李大人是当真觉着,静心庵远比顾府要好的许多。 李夫人只是深闺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并不知晓其中的事,看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全面,而李大人却不同,时至今日早就已经想明白,这些事或许全是顾修远一步步算计出来的,为的就是逼迫他们把阮儿不得不嫁过去。 若是与他们成了亲家,日后若是在想着让他们提携,以此翻盘也是要简单许多。 这种人家明显一旦牵扯上怕是就极难甩掉,还不如一劳永逸直接去了静心庵,也好过被这样恶心的人家纠缠上。 第二百零九章 出气筒 “阮儿可是你嫡亲的姑娘,你怎么能说的出这样狠心的话。”李老夫人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眼中眼中蓄满了泪珠。 “正是因为她是我嫡亲的姑娘,我才这样诸多为她打算。”面对李老夫人的质疑和责怪,李大人丝毫不客气的回怼回去,似是半分夫妻情分都不顾念。 “都是你这个小蹄子,叫你伺候你嫡姐你难不成心里不愿,这才偏挑了这个时候过来,怎么生了这样歹毒的心肠。”李夫人不敢对李大人如何,只能把怨气都发泄在四姑娘身上,只这么吵骂一番似是觉着并不过瘾,四处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寻到什么承受的东西后,这次只上手一下下捶打在她身上。 “我没有,母亲误会我了。”四姑娘紧紧咬着下唇,并不敢躲避着她的责打,只能这样小声替自己辩驳几句。 好一会儿功夫,李夫人似是累了这才收了手,只是瞧着她时仍旧没有什么好脸色,瞪了她好几眼,才站起身往出走:“还不赶紧随我过去瞧瞧,若是阮儿有什么闪失,我定是剥了你这小蹄子的皮。” 四姑娘显然被她这番话给吓着了,缩了缩肩膀忙起身跟上。 “母亲!”三姑娘瞧见李夫人过来,也顾不得自己现下身子还病着,急忙掀开被子便想要下床,李夫人见状急 忙快步奔上前去止住了她的动作,又重新把人按回榻上,瞧着她时,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担忧和疼惜。 这头才把人安顿好,李夫人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转身狠狠打了四姑娘一巴掌,满脸怒气的呵斥:“死丫头也不知上前扶着你嫡姐一些,若是把你嫡姐伤着,有你好受的。” “母亲歌词与一个庶出一般见识。”三姑娘瞥了四姑娘一眼,眼中尽是不屑和鄙夷,从小到大,她对府上庶出的姑娘便极看不上眼。 其中也有李大人与李夫人的一些功劳,在她还未出这样的事时,李大人自然是把所有注意力和关心都放在倾注在她身上。 毕竟她可是现下府里唯一一个还未曾许配人家的嫡出姑娘,李大人又是这样官职显赫,日后她的前途也必定是不可限量。 至于府里其余庶出姑娘,李大人只当做没瞧见,不曾过问过半句。李夫人则是稍有不顺心,便拿着那些个庶出姑娘打骂出气,这样的事在府里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谁知现下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李大人有心想要弃了三姑娘转而培养四姑娘,只是李夫人必定是不会甘愿的。 “女儿听闻,母亲因着女儿的事费尽心思,更是不惜豁出老脸去了侯府求着。”三姑娘脸上有些许为难,半晌才继续说道:“不知侯 府那头如何说的,可是同意让女儿入府了吗?” 之前就是因着,敏哥儿去求小侯爷不成,三姑娘深受打击,这才一病不起,现下瞧着她满脸期盼神色瞧着自己,越发觉着张不开嘴。 在三姑娘再三催促之下,李夫人这才支支吾吾的开口:“你不用着急,总归还是会有办法的,娘亲明个儿在去求求你父亲,叫他求圣上,若是圣上能够下旨赐婚,想来小侯爷就算在怎么不同意,也不敢违抗圣旨做出抗旨不遵的事出来。” 四姑娘听着这话,垂下的眼眸内闪过一抹不屑和嘲讽。 李夫人就是前半生过得太过顺风顺水了,依仗着李大人做到现下这个位置,被那些人追捧恭维,怕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官家下旨赐婚哪里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况且还是现下这样的处境,若是弄不好怕是只会惹的圣上动怒,继而牵连整个李府。 不过四姑娘对于这些事倒也并不在意,即便不迁怒,她在府上的日子也并未好过到哪里去,若是能够叫圣上动怒,处置李大人,或许她日后的日子能够稍微好过一些也未可知。 “母亲不必在哄我,圣上的赐婚哪里是那样简单就能求来的,况且女儿还是现下这样的情况。”别说当今圣上还是小侯爷的舅父,即便只是君臣关 系,官家怕也不会做这样令人诟病的举动。 “为娘何时说过哄骗你的话,我知晓你不喜那个顾修远,我一定帮你想办法叫你如愿。”李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母亲!”三姑娘听着这话,眼泪有些控制不住的落下来,整个人也立马扑进他怀里,双手抱着她腰间,把头埋进她身前,声音低低的说着:“顾修远的名声和顾家现下的处境,本就是个狼窝,若是女儿嫁过去,怕是定挨不过几日的。” 李夫人本就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着,哪里能听得了这样的话,立马开口说道:“这样不吉利的话,日后不许在说了。” 李夫人似是想与三姑娘母女之间说一些什么私密话,转头瞧见四姑娘还杵在这里,脸色立马落了下去,呵斥道:“行了,还在这杵着做什么,等晚些时候在过来伺候你嫡姐,若是叫我知晓你敢偷奸耍滑,仔细你的皮。” “女儿不敢,女儿告退。”四姑娘抿了抿唇角,慌慌忙忙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姑娘今个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四姑娘住在府上一个角落内,穿过院子进了屋内,见着伺候自己的女使正摆弄着什么东西,瞧见自己进来,便笑意盈盈的上前说着。 “三姐姐那有夫人,一时三刻倒也用不着我守着,便让我先回来 了,等晚些时候再过去也不迟。”四姑娘勾着嘴角回着。 “姑娘虽说是庶出,可好歹也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姑娘,夫人怎么能叫姑娘做这样的事。 三姑娘那最是不缺人手伺候,哪里用的上姑娘过去亲自伺候,奴婢瞧着夫人就是心里不痛快,故意折腾姑娘。”女使撇嘴,脸上有些不服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就算是知道又能如何,自己不过是个侍妾所生的庶出罢了,以往就在府里如同一个透明人一样过活,现下也是因着三姑娘出了这样的事,她才被推到众人眼前去,越是这样怕是李夫人就越是怨恨她自然就越是想着法子的折腾作践她。 偏偏她又寻不到任何反抗的机会,只能暗暗忍受下来。 “方才瞧你是在看什么,竟这样高兴?”她们这倒也许久不曾瞧见女使这般高兴过了,不仅她自己受作践和刁难,就是连着伺候她的女使,在府里也一并不得脸,就是最末等的婆子都能够随意踩上她们一脚。 “对了,老爷那头说是瞧着姑娘穿的衣裳有些旧了,日后出去也是不合体,特意旁人送了好些个布料过来留着给姑娘裁剪新衣裳。”女使听着听着她的询问,这才想起来,连忙侧过身子让她能够瞧见桌上摆着的高高一摞布匹,似是献宝似的说着。 第二百一十章 四姑娘出身 “眼下瞧着三姐姐那头不行了,便转头把心思放在了咱们身上来。”四姑娘垂眸瞧着那些被送过来的东西,嘴角略微向上勾了勾,似是有些嘲讽,这样好的东西,她从前哪里见过。 “从前府里是有嫡出姑娘处处压在姑娘头上,老夫这才不曾瞧见姑娘,现下三姑娘出了这样的事,老爷难免会把心思重新收回来放在姑娘身上。”女使对于这样的事很是高兴,自从四姑娘回来开始,嘴角扬起来的笑意就不曾落下去过。 之前他们因着是庶出的姑娘,这才一直不得老爷与夫人的喜爱,现下嫡出的姑娘做了这样的丑事,若是李大人聪慧,自然懂得弃帅保车的道理。 现下能够有这样的结果,倒也并不出人意料。 “父亲今个儿叫人送了这些个东西过来,怕是夫人那头得了消息,可有的咱们受的。”她倒是不觉着这样的事会是什么好事,反而还可能会是给她们招惹灾难的祸事。 这头才话才刚刚说完,女使便一副慌张的模样跑进来,瞧着她喘了几口气,才开口说道:“姑娘不好了,夫人派人过来叫姑娘过去走一遭呢!” “这可如何是好,定是夫人知晓了老爷给姑娘送过来的东西,想要拿着姑娘出气。”女使脸色立马紧张起来, 隐隐泛着些许铁青,瞧着她时,眼中隐隐有些紧张和无措。 平日里,四姑娘在府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旁人或许不知,可作为四姑娘贴身女使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现下听见下等女使进来说着,这才会抑制不住的露出这样惊恐模样。 “左右夫人这样的性子,也早就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 从前就这样,如今咱们怎么就受不得了。”四姑娘面上瞧不出半点惊惧,神色淡然的起身。 “混账东西,还不跪下。”才跟着女使进了老夫人的院子,便听着李夫人压制不住的呵斥和怒气。 瞧着四姑娘极为顺从的跪地,心里这口怨气这才觉着松快了些许,只是紧紧蹙着的眉头一直不曾松开,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半晌才开口:“你个小蹄子,别以为老爷给你送了这些个东西,你就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你始终都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别以为你三姐姐现下这样,你就能一跃成了嫡女。” 李夫人现下最怕的就是四姑娘顶替三姑娘的地位,而三姑娘彻底被李大人放弃,那时候不论是嫁入顾府还是去静心庵,日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生女儿,落得这样的下场 。 “女儿不敢。”四姑娘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前才好,瞧着便是个胆小怯懦的主。 “夫人消消气,三姑娘那头怕是还得由着四姑娘照顾着。”嬷嬷瞧着她这样生气动怒,忙一边替她抚顺后背,一边开口劝着。 好一会儿,李夫人这口气才算是顺了下去,眯着眼睛看着四姑娘,半晌才阴恻恻的开口:“不管你肚子里打着什么主意,我劝你都趁早收起来,阮儿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府上嫡出姑娘,而你始终都是庶出。” “母亲说的是,女儿绝不敢生半点越距的心思。” 不管李夫人说什么,四姑娘都是一副满口应承的模样,李夫人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怨气,也不好在朝着人发泄出去,好一会儿才闷声打发人离开。 “夫人又何必把她叫过来,给自己徒增闷气。”四姑娘离开后,嬷嬷叹息了一声开口劝着。 “老爷骤然给那个小蹄子送了那些个贵重东西过去,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打算妾身阮儿,想要转头去栽培那个小蹄子。”李夫人提起这个,还是被气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胸脯起伏的厉害。 嬷嬷见状,也不敢在说旁的,只能忙开口劝阻,替李大人说着好话,瞧着人似是被安抚下来后,这才顿 了顿继续说道:“夫人何必这样较真,老爷就算是抬举四姑娘,四姑娘出身在那,也抬举不到哪去。 况且,府里总是要有一位姑娘顶替三姑娘保住咱们府上的荣宠不是?” 这些道理,李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按着这样的心思去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盛京中所有人都知晓四姑娘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女,就算情形所迫记名在李夫人名下,名义上成了嫡出姑娘又能如何,一些显贵人家怕是还是不会上门求娶。 “凭什么,我的阮儿遭受这些,而那个小蹄子能够轻轻松松顶替我的阮儿,享受这些富贵。”李夫人被气得暗暗咬紧牙,眼中时不时闪过些许狠厉目光,半晌才继续说道:“可怜了我的阮儿,如今要嫁去顾府,日后还不知要被那个顾修远磋磨成什么样。” “顾都现下都已经成了破落户,如今把咱们嫡出姑娘娶回去,怕是只能好好待着,哪里还敢磋磨。” 李大人现下的官职,不仅是重重压在顾修远头上,就是朝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越得过他去,三姑娘的清白又是被他所毁,就算是嫁过去怕是也不会受什么磋磨。 任凭嬷嬷好话歹话说尽,李夫人始终放不下心也听不进耳朵里。 四姑 娘一路快步走出了李夫人的院子,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又走了一会儿功夫,脚步这才逐渐慢了下来。 “姑娘这是要去三姑娘那吗?”女使瞧着走的方向并非是要回自己住着的院子,随即问着。 “三姐姐那现下离不开人,你方才也是听见了夫人所说的话,若是一会儿瞧见咱们没过去,还不定要怎么处罚呢!”四姑娘抿了抿唇角,脸上有些惧怕。 “夫人就是欺人太甚了,姑娘好歹也还是府里的姑娘正儿八经的主子,现下却被夫人压制的连着个一等女使都还不如。”女使说着这番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她听见伤了心。 四姑娘只是抿了抿唇,即便听见了她的抱怨,只当做全然没听见。能够在李夫人手下全须全尾的活到现下,若不是会装傻充愣和审视夺度,怕是还不知道要被她磋磨成什么样。 只因着她生母是一个女使出身,被李大人醉酒强要了这才生下她,自此李夫人便处处瞧不上她,拿着她出气。 “可怜姑娘也累了一日,现下不仅不能得空去歇息,反而还要过去伺候三姑娘。” 眼瞧着到了三姑娘住着的院子,四姑娘忙开口打断她的抱怨:“莫要再说了,仔细被人听见,到时候我怕是也救不了你。”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处境艰难 女使也知道四姑娘的处境,知道这番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传到李夫人耳朵里,就算她到时候不被打死,也要被人牙子发卖出去。 想到这里,女使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忙闭口不在说着这些话。 “姑娘才刚刚睡着,四姑娘还是先别进去了,免得吵醒了姑娘。”女使瞧见四姑娘过来连忙上前迎着,略微向上抬了抬下巴,脸上满是倨傲的申请。 “既然三姑娘还在睡着,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等三姑娘醒了,再过来也不迟。”女使劝了两句。 “倒也不必这样麻烦,这一来一回的也得浪费不少功夫,四姑娘还不如就在这里等一会儿,等着姑娘醒了,四姑娘也好及时进去伺候不是?”女使既然出来拦着她不许人进去,自然是不曾想过让她这样轻易离开。 “现下虽是过了年关,可外头天寒地冻了,人就站在这里,可如何受得了?”女使因着吃惊,瞪大了眼睛。 女使眼中带着些许鄙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哼一声说着:“不过是站在这里站一会儿功夫罢了,若是四姑娘当真这样娇气,奴婢瞧着也无需在进去伺候姑娘,还不如趁早回去,以免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可说不清。” “红英姐姐说笑了,哪里就这样金贵了,不过是站一会儿 功夫罢了,红英姐姐还是快些进去吧! 若是一会儿三姐姐醒了,我在进去伺候。”四姑娘似是怕两个女使争吵起来,连忙堆着笑意开口。 “四姑娘好生候着吧!”红英女使转身离开。 “这样冷的天,人站在这里怎么受得住。 姑娘何必这样与她客气,若是闹到老爷那怕是也不会叫咱们白白站在冷风口受冻。” 不过是因着李大人才对她们展露出些许善意,女使便如同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一般不放。 “后宅的事如何会闹到父亲那,怕是只会在夫人那就截止了。” 莫说是李大人这样的人,怕是换做旁人家,当家主君也绝不会随意插手府里后宅内院之间的事。 更何况还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些小事罢了,李大人眼下虽然瞧着似是对她们比以往和善了许多,也叫人送了那些个好东西,可也只是瞧着嫡出三姑娘没了指望,这才不得不把主意放在她身上。 若是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依仗着现下李大人对她稍微重视些许,便这样闹着,只怕李大人也不会在生出培养她的心思,到了那个时候,她才真真是在没有出头之路。 现下虽然是受一些皮肉之苦,但却也只是暂时的,李夫人总不能拖着,三姑娘在府上住一辈子,或嫁入顾府 或送去静心庵,总归是要选择一个。 到了那个时候,她才真真是府上唯一一个姑娘,李大人不得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奴婢也只担忧姑娘,姑娘身子骨一向是不好,若是现下在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女使嘟着嘴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 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方才也只是依着性子随意抱怨几句罢了。 “这么冷的天,四妹妹怎么不进去,反而站在这冷风口呢?”敏哥儿许是过来劝解三姑娘,走到近前瞧见四姑娘带着人正站在院子里头吹着冷风,颇有些疑惑的询问着。 “三姐姐睡下了,我若是进去怕是会吵醒,我在这里等着就行,大哥哥快些进去吧!”四姑娘嘴角微扬,瞧着一副天真模样,就算是被人这样对待,脸上也没有半点怨恨的情绪。 “三妹妹性子不好,倒是委屈你了。”自己嫡亲的妹妹,他如何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此时却也没有旁的法子,瞧着她眼里闪过几许怜悯:“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先进去暖暖身子,现下这个时辰怕是也应当醒了。” “好,多谢大哥哥。”四姑娘含笑应着。 她也确实是被冻得不行了,乖巧的跟在敏哥儿身后进了屋内,倒也识趣的并没有跟着一路进内室,只在屋内寻了 个角落站着。 约摸有半刻钟的功夫,才瞧见敏哥儿离开,又等了一会儿功夫,四姑娘这才抬腿进了内室。 “你来做什么,难不成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三姑娘抓着枕头便朝着人砸了过去。 好在她这些日子一直病着,倒也没有多少手劲儿,枕头也只是砸在了她身上,这才并不曾把人打坏。 “三姐姐多虑了,我哪里敢看三姐姐的笑话,不过是怕底下人服侍不尽心,这才过来伺候三姐姐的罢了。”四姑娘弯着腰,把枕头捡起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枕头又重新放回榻上。 “到底是奴才生下来的,天生会服侍人的贱种。”三姑娘尽显刻薄之态。 四姑娘手指紧紧合拢攥成拳头,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怨恨和不满,也不敢在脸上表露出丝毫。 “你别以为,没有了我你就能攀上高枝。”三姑娘一想到自己要加入顾府,而四姑娘则是代替她风风光的许配上好人家,心里的怨气便有些止不住。 “我从未想过要攀什么高枝,三姐姐怕是误会我了。” “我是不是误会了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三姑娘冷哼了一声,随即朝着人摆手,颇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行了,别杵在这里碍眼,先出去候着吧!等我睡醒,在进来伺候。” 即使 被人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四姑娘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能安安分分的应承着。 “姑娘睡了这么久,怕是口渴了,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女使端了茶碗进来,见着人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忙上前说着。 “不用了,先拿下去吧!”三姑娘这些日子似是钻了牛角尖一般,不论谁来劝着,都听不进去,拖了这么久,情况也始终不曾见好。 “姑娘断断不能在继续这样忧愁下去,若是坏了自己的身子骨,老夫人可不是要伤心死。”女使把茶碗放在一旁,整个人跪在榻前,一副佛口婆心的劝着。 “你不必说,我都知晓。 只是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只要想着要嫁与顾修远,便止不住的厌恶和烦乱。 平日里父亲最是疼宠我了,如今却狠心不管不顾任由着我去跳火坑。”三姑娘现下是连着李大人一并怨恨上了。 毕竟自从众人知晓是顾修远所为后,李夫人与敏哥儿都帮衬她在顾修远跟前劝说过,偏偏李大人却不肯在进宫去官家跟前求一求。 反而还要逼迫她嫁与顾修远,如何能让她心里不怨不恨。 “顾府好歹也还是个侯爵府,顾老太太又是那副模样,姑娘进了门便掌家,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姑娘还是得想开些。”女使犹犹豫豫的劝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板上钉钉 女使原本是劝解的话,却惹的三姑娘看过来的目光尽是阴恻恻的凶狠,吓得女使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在劝说这样的话。 “你若是瞧着顾修远这样好,不如把你给他做妾室如何?”原本三姑娘因着被逼迫要嫁入顾府,心里就恼恨的厉害,正愁着没有地方发泄怨气,偏偏女使非要上赶着往上凑。 “姑娘息怒,奴婢再不敢了。”女使被吓得忙跪地磕头。 三姑娘也只是吓唬她一番,并未想着当真要把她给顾修远做妾,总归是一直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女使,到底还是有一些情分在的。 “行了,赶紧起来吧!”瞧着女使这幅模样就觉着厌烦,随意挥了挥手便重新磕上双眼,似是不愿在继续瞧着她。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父亲那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以往李大人最是疼她这个嫡幼女,以至于现下她心里还存着些许的幻想,期盼着李大人能够在官家跟前求情,替她求来一道赐婚的圣旨。 “老爷最近似是吩咐了人替姑娘准备嫁妆,除此之外倒也在无其余动作。”女使一边小心的说着,一边抬头仔细瞧着她脸色,生怕一时不察惹恼了人。 偏巧这个时候,四姑娘带着人端着晚膳进来,似是丝毫没瞧见三姑娘与女使之间 的气氛一般,勾着嘴角说道:“三姐姐先吃点东西在睡,三姐姐现下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断断不能在饿着肚子。” “你先放那吧!我没胃口。”三姑娘蹙眉,有些不耐烦。 “姐姐还是多少吃一些,今个儿送来的都是三姐姐平日里最爱吃的,我瞧着有几样点心做的很是精致。”四姑娘叫人把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放低姿态又劝了几句。 女使见状也忙跟着出声劝了几句,三姑娘被劝的有些厌烦,这才起身吃了几口,便叫人把东西撤出去,而她又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重新躺回榻上。 只是病了这么几日的功夫,原本丰盈的体态快速消瘦下来,脸色也是苍白的难看,容貌跟着受损了些许。 “姑娘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你先出去吧!”女使见三姑娘似是还有话要说,蹙着眉随意把人打发出去。 “姑娘可得三思才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奴婢这几日偷偷出去打探了一番,那静心庵就不是给人呆的地方,小侯爷那又是咬死了不肯松口,姑娘不若还是同意了顾家那头,免得去静心庵受苦。” 女使瞧着她这幅羸弱模样,生怕撑不过去,只能小心劝着。 就算女使不去打听,三姑娘也知道静心庵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虽说 听着是个尼姑庵,但自幼娇生惯养的姑娘进了那样的地方,怕是挨不上两年便要香消玉殒了。 若叫她去那样的地方,还不如一脖子吊死来的痛快一些。 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现下被她咬的但是鲜红欲滴,瞧着倒也多了几分气色,连带着整个人也比之前瞧着精神了许多。 “昨个儿,顾家世子已经叫人把大雁送过来了。”瞧着三姑娘似是也在认真思量,女使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 一对大雁送过来,也算是真正的下聘,就算李夫人再怎么哭闹,李大人还是叫人留了下来,如此一来,她们二人之间的婚事怕是也不能在更改。 女使虽然没有全然说出来,可三姑娘又怎么会不清楚。 只是抿着唇,眼眶里噙着眼泪,半晌说不出话来。 另一头,女使虽说支她出去,但四姑娘却直接带着人回了自己的住处。 “三姑娘如今都已经到了这样的一副田地,竟还这般苛待着姑娘,实在是刻薄。”女使瞧着四姑娘一副累极的模样,忍不住抱怨两声。 “这两日,顾府陆陆续续送过来的聘礼你也不是没瞧见,就算是她再怎么刻薄,怕是也刻薄不了几日功夫了,那么多年咱们都忍过来了,眼下还在乎这一日两日的光景吗?” “ 也不知三姑娘知晓她最厌恶的顾家叫人送了这些个聘礼过来,要被气成什么模样。”女使想起这个,就忍不住露出笑,顿了顿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继续说道:“姑娘不知,奴婢偷偷溜出去瞧过,顾府虽然叫人送来的聘礼瞧着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可实际上里头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玩应,也只是外头的箱子惹眼了一些罢了。” “顾家现下的处境,怕是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顾修远又极好脸面,怕旁人因着这桩事议论她们顾府,这才想了这样的法子出来。”四姑娘勾着嘴角,似是也同样一副高兴的模样。 李大人与李夫人不论顾府送来什么样的聘礼,她们二人都是瞧不上眼的,况且又是现下这样的场景之下,又怎么会有什么心思叫人打开瞧一瞧,李大人也只是叫人收下放在库里罢了,只等着三姑娘出嫁时,算作陪嫁一遭给送回去。 “顾世子样貌生的不错,从前也算是有些功绩,只是一遭不幸这才落了这样的田地,三姐姐也算是有福气,总不至于嫁与年岁半百的老头子。” “三姑娘是嫡出,夫人又怎么可能舍得叫三姑娘嫁与那样的人家,眼下与顾家定亲,已经算是脸上无光。” “三姐姐不管如何,总归还有个疼她 护她的生母,总归不会叫她太过受委屈。 咱们倒是不同,还是多为自己打量些的好。”四姑娘收回视线,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淡淡苦涩。 她的生母本就是卑贱的女使,又不得李大人的喜爱,自出生开始就一直被李夫人当做家生子对待,稍有不顺心便动辄打骂,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现下却不曾想自己竟还能有这样翻盘的机会。 “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 顾修远心里着急,生怕事情拖得久了生了变故,这几日聘礼一波接着一波的送过来,连着下聘的大雁也是打了叫人送过来了,瞧着这头仍旧没有什么消息,心里有些忍耐不住,随带着人再次登门催促。 “叫他滚!谁要与他这样的人家结亲,自己妄想癞哈莫吃天鹅,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李夫人被气急了,越发口无遮拦,瞧着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哪里还有半点高门贵妇雍容模样。 “夫人消消气,老爷已经叫人收了那些个聘礼,想来也是同意了这桩婚事的,若是夫人现下叫人把那人打出去倒也无妨,可是老爷那头怕是又要惹的不快。 日后姑娘若是当真嫁去顾府,顾世子念着今个儿的事,怕是也不会给姑娘什么好脸色。”嬷嬷生怕她一时冲动在做出什么事,赶忙出声劝着。 第二百一十三章 怀有身孕 李夫人听着这话,忍耐再三这才强把心里的怨气压了下去,只是脸色铁青,不仅没有半点笑容,反而瞧着人时,眼中的恨意更是藏也藏不住。 李夫人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不得不憋着一口气说着:“去打发个人过去瞧瞧,他这次过来是因着什么,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赶紧把人打发出去。” 嬷嬷听着这话,连声应着出去,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折返回来,脸上带着些许试探的神色看着她犹豫半晌才开口说道:“顾家世子过来说是来讨要姑娘的庚贴,想要去寻着人合上一个好日子,也好早些娶了姑娘进门,免得夜长梦多。” “他倒是着急。”李夫人冷哼了一声,心里却万分不愿。 “他自然是着急的,如今好不容易才筹谋到现下这个地步,若是叫姑娘临时反悔,不肯在嫁入顾府,他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顾修远现下的意图可谓是众人皆知,可就算是在怎么知晓也是没有用的,三姑娘现下的后路都已经被堵死了,就算李夫人再怎么心疼她,也是没有半点法子,现下唯一能做的,怕是也只有拖延时间了。 李夫人冷哼,她虽然阻断不了李大人的决定,却是能够想着法子把这桩事拖上一拖,只盼着事 情能够有转圜的余地才好。 “他想的倒是美,告诉他阮儿现下还病着不宜出嫁,不妨在等上些许时日,等阮儿身子好些在成亲也不迟。” 嬷嬷连声应着,也不敢有丝毫马虎,忙叫人去打发顾修远离开。 门外,顾修远瞧着连大门都不曾让自己进去的李府众人,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紧了紧拳头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说着:“阮儿姑娘现下病的可是厉害吗?还求小哥,放我进去瞧一瞧,我若是不亲眼瞧着总归是不放心的。” “姑娘病着不见外人,顾世子还是赶紧离开吧!”小厮有些不耐烦。 “我怎么就成外人了,我如今都已经与你们姑娘有了婚约,只等着挑个好日子成亲了。”眼瞧着只是个守门的小厮都可以随意斥责冷待他,顾修远哪里还能咽的下这口气,却也不敢与那小厮直接吵嚷起来,生怕惹得李大人动气毁了这桩亲事。 “正是因着我知晓姑娘与世子之间的婚事,这才好言好语劝着世子离开,若是旁的人过来怕是早就拿着棍棒伺候了。” 小厮冷哼,李大人与李夫人二人对顾修远是什么样的态度,不只是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晓,怕是盛京中众人也都是知晓这桩事,正因如此,小厮才敢这样 不客气的对他说话。 “我们二人有婚约,你不能拦着我不许我看自己的未婚妻。”顾修远有些着急,直接推开小厮便想要硬闯进去。 “世子可要想清楚了,姑娘现下正在病中,若是由着世子这样莽撞闯进去,若是惊着了莫说老爷,便就是夫人怕是也饶不了世子。 世子还是耐心在等些日子,等些日子姑娘身子好些了,自然是会叫人请世子过来商议婚事。”小厮急忙小跑两步,整个身子拦在顾修远身前,脸上尽是焦急的模样。 顾修远虽然心里对李大人夫妇这样的做法颇有些怨念,可也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更加知道若是把人彻底得罪了,李大人一狠心把人送进静心庵里,他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思及此处动作缓和下来,面上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小厮陪着笑,瞧着人已经走远了,这才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两口,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还真把自己当做什么玩应了。” 李夫人只拿着三姑娘的身子做借口,倒也确确实实的拖了许久的功夫,今个儿一早四姑娘按着以往过来伺候时,早膳才刚刚摆在桌上,三姑娘便抑制不住的一阵干呕。 屋子里众人一阵沉默,好一会儿,四姑娘才转着眼 珠一副意味不明的神色缓缓打量着她的小腹,面上做出一副急切关心的模样上前:“三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 “姑娘这几日就一直胃口不好,吃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哪里还能吃坏什么。”女使也是一副焦急模样。 满屋伺候的都是大抵都是一些还未曾经过人事的姑娘,哪里能瞧得出她这幅模样分明是害喜的征兆,亦或者就算是有一两个瞧出来的,也不敢说出来。 毕竟那个害了她的人正是三姑娘心里最为厌恶的人,若是在直言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定会被迁怒。 “这样一直吐吃不下东西,人怎么能受得住,还不快些去请郎中过来给三姐姐瞧瞧。”四姑娘瞧着是一副真心真意为着她着想的模样。 女使原本就急得团团转,现下听了这样的话哪里还能分辨的出话中的真假,自是忙不迭的指挥人去请了郎中过来瞧着。 片刻功夫,郎中被请回来,李夫人得到消息过来时,就已经见着郎中替人正把脉,立马焦急的问着:“阮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什么要紧的病症吗?” 三姑娘与人不清不白的事早就传的满盛京人都知晓,郎中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咬咬牙说着:“回禀夫人,姑娘……姑娘这 是喜脉。” “喜……”李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快速瞥了一眼屋子里伺候的众人,神情立马变得有些凶狠起来,似是警告又似是威胁的说着:“阮儿还未出阁,哪里来的喜脉,我瞧是郎中年岁大了,有些糊涂了。” “老夫虽然年岁已高,但喜脉却也还分得清。”郎中有些恼怒,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如方才好看。 李府虽然位高权重,可也不能为着遮掩自家丑事,便把脏水一股脑儿的都扣在他头上,若是被人知晓他一把年纪连着喜脉都分不清,日后怕是也无需在行医问诊了。 若是旁的尚未出阁的姑娘,诊出这样的喜脉,他或许还会替其遮掩一二,只是三姑娘与顾修远的事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他哪里还肯帮衬遮掩。 李夫人被气得脸色惨白,指着郎中的手指有些发抖,却又拿着他没有半点法子,好一会儿才说出声:“去带着郎中下去。” “夫人消消气,姑娘如今有了身孕,这桩事可是不能在继续拖下去了。”左右聘礼都已经收下了,这桩婚事是推不掉的,现下又发现三姑娘有了身孕,自然是要早早地把这这桩婚事办了才好,免得在过些日子若是被人发现,怕是她们府上越发要丢人,在众人跟前抬不起头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顾修远心思 李夫人面上有些犹豫,对于顾修远那桩亲事来说,她实在是没瞧上眼,不然也不会寻着诸多借口推脱,只是现下眼瞧着人有了身孕,就算是为着自己府上的名声着想,也不能在继续拖下去了。 “夫人也得为着三姑娘着想才是。”嬷嬷见她面上有些犹豫,深知她心里所想,忙开口劝着,生怕她因着瞧不上顾修远而一时做错了事。 “罢了,叫人去把顾修远寻来,也应当商议商议他与阮儿之间的婚事。”半晌,李夫人这才叹了口气,似是有些认命的说着。 她们主仆二人说着这番话时,并未避着旁人,故而三姑娘也是清清楚楚都听在了耳朵里,脸色瞬间白了下去,瞧着李夫人眼中立马蓄满了泪珠,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有些哽咽的说着:“不,我不要嫁给顾修远,我不要这个孩子。”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拦着姑娘一些,若是伤着姑娘,你们都仔细自己的皮。”李夫人瞧着三姑娘似是有些发疯一般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忙呵斥着同样被吓傻了的女使。 众人回过神来,忙上前拦着三姑娘,阻止她捶打自己肚子的动作。 李夫人瞧着她,满眼的疼惜,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劝着:“如今已经成了这 幅局面,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你现下怀了身孕,说是好事也是好事,说是坏事却也并非全然都是坏事。 女子总是要有自己的子嗣,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不是。”饶是她心里在如何瞧不上顾修远,怨恨他的手段卑劣,现下也不得不好言好语劝着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母亲……”三姑娘抑制不住的哭出声。 李夫人原本心里就不痛快,现下瞧着三姑娘哭成这样,她自己也是忍不住落下泪珠。 “姑娘快别哭了,仔细自己的身子。 如今才刚刚有了身孕,最是忌讳这样情绪大起大落。”嬷嬷等了一会儿,见她们母女二人丝毫没有收敛哭声的意思,这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李夫人用衣袖快速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强扯出一抹笑意朝着人劝哄:“你现下身子本就弱,又怀了身孕,可得仔细些,断断不能在这样伤神下去。” 三姑娘似是也知晓自己在没了转圜的余地,由着李夫人劝了一会儿这才止住哭声,只是眼眶红通通的看着几人。 李夫人心疼她,瞧着人情绪稳定下来,叹息了一声才带着人离开。 虽说与顾修远之间并不光彩,但好歹也是嫡出姑娘嫁人,李夫人总是不能叫她这样受委屈,身为嫡出姑娘 的排场也是要有的。 “夫人还是放宽心,奴婢瞧着顾世子那人虽然手段卑劣,前些日子做的那些个事也混账了些,但在军中挣下的功绩也是确确实实的,日后与姑娘成了亲,在由着老爷提携一番,怕是也不愁日后的前途。” 三姑娘也是嬷嬷从小看着长大的,不仅是李夫人心疼,就是嬷嬷这些个奴才瞧着也同样心疼。 “就算是为着阮儿,老爷也应当提携新姑爷一番。”李夫人垂眸应声。 这头几人才进了屋里,之前被派出去寻顾修远的女使也跟着一并回来,不等李夫人开口询问便立马说道:“回禀夫人,顾世子说这几日不得空,姑娘身子骨也还没好,等着过些日子姑娘好些了,在上门拜访夫人与老爷也不迟。” “混账东西!”李夫人气急,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满脸怒气的看着女使:“你没和他说姑娘身子今个儿已经大好了吗? 这次叫他过来,是为着商议她们二人之间的婚事。” “奴婢说了,可……顾世子只说在叫姑娘修养一段日子,左右这婚事也是不急的。” “莫不是他知晓了什么?”李夫人有些泛起嘀咕。 之前顾修远恨不得日日都要上门来,偏偏今个儿李夫人叫人去寻着他过来,叫人不得不猜测。 “会不会是今个儿郎中泄露了消息?”嬷嬷瞧着她有些犹豫。 按着顾修远之前急着的那副模样,怕是早就叫人在李府周围盯着也未可知,这头瞧见府里寻了郎中过来,可不是要想着法子的去打探消息。 “叫人去府邸外头瞧瞧,别那些个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在一旁盯着咱们。”李夫人也猜想到了这些,阴沉着脸吩咐着。 这些日子李大人告了病假一直不曾上过早朝,而她们这些个妇人家为着脸面着想,也是一直不曾出去过,谁曾想竟是给旁人某了方便。 “夫人,那现下可如何是好。 姑娘的肚子,可是拖不起了,若在过两个月显怀,咱们府上的颜面就更加保不住了。”嬷嬷有些着急。 李大人现下就已经想要放弃三姑娘,转而培养府里其余庶出姑娘,若是在叫他知晓她已经怀了身孕,顾府那头又开始拿乔作怪,怕是一时恼怒之下把三姑娘送去静心庵也未可知。 到底是从李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李大人从前再怎么宠着她,毕竟不曾经历过从鬼门关转一圈才把人生下来的苦难,自然不会像她这样在意心疼她。 “顾修远若是知晓了阮儿现下的处境,故意躲着不肯见人,无非是想要多讨些好处罢了。”李夫人闭着双 眸,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说道:“一会儿叫人在过去请他入府商谈婚事,就说今个儿有游方道士过来,说是初十是个好日子,若是过了这个日子,叫他也不必在上门来了。” 李夫人没有旁的法子,只能赌一赌顾修远的心思。 若是他舍不得李府的荣耀和想要李大人的提携,在听见这样的话,势必是会着急。 “若是顾世子认定了,姑娘怀有身孕,除了急着嫁与他之外,在没有旁的出路,故而……故而不肯过来,可如何是好?”嬷嬷有些不放心。 “若是他当真这样的态度,也就不必在想着与咱们结亲。”李夫人闭着眼眸,心狠的说着。 嬷嬷动了动嘴唇,最终却没发出声音来。 李夫人如何宠着三姑娘,府里人都知晓,如今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并非是不把三姑娘放在心上,更加不是心肠变硬,只是顾修远能够拿着这样的事为自己最大化争取好处,日后就算是嫁进去,没有依着他所想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怕是也不会对三姑娘好。 “夫人也不必想这许多,奴婢这就叫人在去请顾世子过来。”嬷嬷也没法子劝。 顾修远虽然从郎中那知晓了李府这桩事,但听着那女使过来禀报的消息,到底没敢继续拿乔下去,狠了狠心随着女使过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准备婚事 “老夫人安好。”顾修远特意寻了件自己衣柜里料子最好的一件天青色花纹长袍穿着,虽然衣服料子被浆洗的微微有些发白,但却也比其余的料子好上许多,脊背挺得直直的,就算是瞧见李夫人也只是象征性的弯了弯腰拱手作揖。 “行了,少做这些个虚礼。 这月初十,虽然日子赶了一些,但该有的归置和规矩,都是一样也不能少的。”李夫人瞧着他时眼中存着淡淡的鄙夷。 “这是自然,只是如今顾府的情况,想必夫人也是知晓的,也只是能够勉强维持府上的生计,若是在拿出多余的银钱,来置办这些个东西,怕是意一时半会凑不齐。 手上剩余的余钱,也都拼凑成聘礼给夫人送过来了。”顾府现下已经成了一个破落户,原本剩余的那些个田地庄子和铺子虽说没有全都卖了干净,但剩余的那几个,生意也一直不好。 府上开销又是极大,另外顾老太太每日里吃的汤药也是需要三两银子的,日日加在一起数目便大了起来。 “若非是你,我们阮儿何至于落得现下这步田地,如今不过是让你娶人过门,竟还挑三拣四,若是连着席面的银子都拿不出,怎么有脸面上门来的。”李夫人本就瞧不上他,现下听了他这些话,怒气 更是抑制不住的往出冒。 “夫人教训的事,谁让我们顾府成了破落户,如今拿不出银子出来,也是应当的。 日后成了亲,顾府与李府便成了姻亲关系,也算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夫人既然担心脸面的问题,不若先借小婿些许银子,总是要置办点像样的席面,以免落了阮儿姑娘的面子,也叫岳父岳母大人面上过不去。” 顾修远说着这番话时,面上抑制不住的浅笑,瞧着李夫人似是在瞧着白花花的银子。 “好大的脸面。”李夫人怒不可遏。 “岳母不必动这样大的怒气,日后总归是一家人,如今岳母帮衬了小婿,小婿心里自然感激,若是有了前途,必定忘不了岳母的栽培。” 李夫人被他这样不要脸的模样给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三姑娘也是可怜,竟怀上了身孕,日后就算是嫁入顾家怕是也必定过得不顺心。”女使伺候四姑娘,忍不住感慨两句。 “女子必定是要有了子嗣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的,只是可惜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偏偏赶在这个时间,逼得三姐姐就算不嫁也得嫁。”四姑娘说着话时,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女使只顾着发呆,倒也并未瞧见她眼中的神色。 “三姑娘那样厌恶顾世子 ,就算生下这个孩子,怕是也不会喜欢。” “也得先生的下来,才算。”四姑娘勾着嘴角,一副高兴的模样。 “姑娘这话是何意?”女使有些疑惑。 “倒也没什么,三姐姐身子本就不好,现下又在病中,时日久了腹中的孩子能不能保住自然是不知晓的。”四姑娘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异色。 女使倒也不曾怀疑,只是点了点头,面上有些惋惜。 也不知李夫人与三姑娘说了什么,使得她虽然身子骨还不曾好全,可也不如之前那样闹腾,连带着郎中也不需日日叫人出去请,府里其余人对此倒是有些诧异的。 黄府。 黄云祁从回来后,郭皇后与昭辉公主便一直不曾叫人传召她回去,她倒也乐的清闲。 只日日在自己屋子里捧着书籍瞧,翠竹生怕她闷着,一连劝了好几日功夫,也不曾见效。 还是于雁瞧不下去了,生怕她整日闷在房里在闷坏了,瞧着人午睡起来,手上捧着本书便又窝在软榻上,于雁和翠竹对视了一眼,这才上前强硬的从她手上把书抽了出来,说道:“瞧着今个儿外头是少有的好天气,姑娘不若出去走走,也好过整日闷在房里。” “外头再怎么天气好,也都是寒风凛冽,这个时候出去又有 什么好走的。”黄云祁换了个姿势,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手上捧着的书籍。 翠竹接收到于雁递过来的视线,几乎只是瞬间的功夫,便有了注意,勾着嘴角一边浅笑着一边说着:“奴婢听闻,最近新开了一家铺子,里头的首饰不仅好看还特别新颖,很是得盛京中贵女和夫人的喜爱,姑娘的头面奴婢瞧着都有些旧了,不若趁着这次机会也过去瞧瞧。” 黄云祁知道她们二人的心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瞧着她们二人这幅模样,怕是今个儿不把她带出去誓不罢休,挣扎好一会儿,才把书放下随了她们二人的心愿说道:“罢了,那就出去走走。” “姑娘,你瞧那是不是李家的庶出四姑娘?”主仆几人才出了黄府,于雁眼尖的瞥见一个女子头戴围帽似是与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在说着话。 黄云祁脚步停顿下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与那男子,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瞧瞧,那男子是不是白郎中?” 听着这话,翠竹和于雁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纷纷应着。 原本只是把心神放在那女子身上,仔细辨认着她的身份,李四姑娘只是府上的庶出,黄云祁一些人对她自然是不熟的,只是在各家办置的席面宴会上闪过几次罢了,也幸得于雁眼 尖,饶是她把自己包裹的这样严实还是能够瞧得出来。 “姑娘说,李四姑娘与一个郎中能有什么瓜葛。”于雁一边紧紧盯着那头,一边轻声问着。 “奴婢听说,最近因着三姑娘的事,李府可是日日都要寻着郎中进府,四姑娘又只是一个庶出姑娘,从前有嫡出三姑娘压在头上她一直不得宠也就罢了,现下眼瞧着三姑娘成了弃子,四姑娘可不是要为自己日后多做打算一些。” 黄云祁瞧见俩人分开,四姑娘朝着几人这边走过来,黄云祁忙拉着两个女使转身躲进一处小巷子里,瞧着人走过去,这才走出来。 “奴婢瞧着,李府也并非如同表面上所表露出来的那样和睦。”翠竹笑着嘲讽。 黄云祁:“哪个府里还能没有点龌龊的事。” 说话间,几人站在了新开的那家首饰铺前,黄云祁抬头瞧着上头挂着的匾额,便被眼尖的店铺伙计热情的迎了进去。 “这支簪子倒是栩栩如生。”黄云祁被迎了进去,只环顾一周便瞧见摆在上头的一支梅花造型的簪子,只是相比于寻常的簪子,这支梅花簪子显得更加华贵。 同体虽是用银子打造的梅花造型,但花瓣和花蕊上皆镶嵌各色宝石,显得越发逼真好似随时都能闻到梅花的凛冽香气一般。 第二百一十六章 梅花簪子 “姑娘当真是好眼光,这支簪子,店里独独这么一支。”店小二瞧着她衣料华贵,脸上早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整个人更是围着她殷勤的厉害。 “这支簪子,我要了。”还不等黄云祁开口,顾修远在后头便扬声说着。 店小二瞧着这二人的模样,立马有些为难起来。 虽说黄云祁还不曾说过要不要这支簪子,但好歹也是她先瞧见的,顾修远连着见都不曾见过,便开口要买下来,若是她不要倒也罢了,可若是一同相争起来,可不是要让人为难。 “这……”店小二迟疑着看了黄云祁一眼。 “凡事应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既然这支簪子是我先瞧见的,顾世子就算是怎么喜欢,也不应当夺人所好才是。”黄云祁转过身子,手上拿着的簪子倒也不曾放手,反而翠竹塞给店小二一锭银子便想要离开。 路过顾修远身旁时,手臂却直接被人握住,黄云祁蹙着眉头朝着他握住自己手臂的地方瞥了一眼,眼底闪过些许嫌恶:“李家三姑娘与顾世子怕是还没成亲,这陪嫁也应当还不曾送过去,顾世子怕是没有那么大的口气,买下这支簪子吧?” 这簪子虽然于旁人而言贵重了一些,可于黄云祁来说,却也不算什么,只是个瞧着 喜欢的玩应罢了。 顾修远犹如被人当众狠狠打了一巴掌一般,脸上立马涨红,恶狠狠的瞪了她好几眼,这才不服气的开口:“我如今这样捉襟见肘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这样的扫把星,自从嫁入我们顾家开始,我们顾家便不曾得好,如今更是污蔑我动用了你的陪嫁,硬生生从我们这里讹走一万两银子。” 若非顾及现下还在众人跟前,顾修远恨不得上手狠狠打她一顿才解气。 原本之前的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众人多少也是听了一耳朵,现下又见顾修远这样说,众人更是立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顾世子这是对官家对圣人娘娘不满吗? 你们顾家赔我的一万两银子,可是官家亲自下的圣旨,如今你这样说,莫不是在指责官家有错吗?” 黄云祁挺直了腰杆,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他,毫不客气的直接把官家搬出来做挡箭牌。 一时之间,原本还交头接耳的众人在听见官家亲自下的旨,立马闭紧嘴巴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若是只是黄府与顾家之间的事,她们这些人,就算是议论上几句也无妨,可若是牵扯到官家,那事情可就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随意议论说嘴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弄不好反 而还要连累了自家名声,这样得不偿失的事,在场众人自然是不会做的。 “你!我何曾这样说话,你休想把这样大不敬的罪名推到我头上。”顾修远也顾不得在和她抢夺那个簪子,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急匆匆离开。 方才她只是想着不想让她脸面上好过,却一时之间忘了,他自己身上并未带多少银子,若是想要买那支簪子自然是万万不够的。 黄云祁扬着嘴角,心情极好的看着他几乎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收回视线又扫视了一圈屋内众人,这才抬腿往出走。 早上,小侯爷被宫里头的传召催促,急匆匆的赶进了宫里头。 自从他踏进御书房开始,便一直候到现下,约摸有一刻钟的功夫,这才瞧见官家抬起头。 小侯爷忍不住又换了个脚站着,另一只脚只虚虚的搭在一旁,脸上带了些许委屈说道:“官家这样叫人急匆匆的寻下官进宫,不知是因着什么事?”方才站在下头无事时,他就已经把最近自己做过的事,捋了好几遍,不论怎么想也没想到他又犯了什么事,亦或者又被哪个大臣抓住把柄,直接状告到了官家这里。 “因着李家三姑娘的事,李大人来吾这里求了多久,他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如今却这样哭诉 ,总归是说不过去。” 若是旁的人听见官家这样说,怕是早就瑟瑟发抖了,小侯爷却怕任由着他在说下去,自己就要背了这个黑锅,忙开口打断他的话说道:“那李家的三姑娘还未出阁便失了贞,又与顾家世子牵扯不清,弄得满城风雨,难不成就凭着李家夫妇瞧不上顾修远,微臣就要替顾家世子背了这个黑锅不成?” “胡闹!”官家竖起眉头,瞧着似是有些动怒,瞧着小侯爷并未被他震慑住,面上不由得有些尴尬,顿了顿才开口说道:“你好歹也是皇家的人,如何能娶那样失贞又毁了名节的女人。 只是经由此事,你的婚事也不宜在继续拖下去,若是明个儿在有什么张家姑娘沐家姑娘瞧上了你,纷纷央求着自己父亲跑到吾这里求旨赐婚,难不成还能任由着你的性子,尽数推出去?” “娶妻必得娶微臣自己喜欢的才好,若非这样,微臣宁可这辈子都不娶。”小侯爷知道这次怕是推脱不下去,趁着现下还有转圜的余地,还不如直接把事情给挑明了。 “不知你这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官家略微皱眉思索了一番,便知晓了他话中的意思。 “只怕是皇舅舅不肯赐婚,嫌弃那女子出身微薄。”小侯爷把语气也放软 下来,连带着称呼也都变成舅舅这样亲密的称呼,哄得官家立马开怀大笑起来。 足足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止住笑意说道:“你先说说那是哪家的姑娘,竟是能让你这般费心思。” 没有官家的金口玉言,小侯爷却不肯说。 官家此时似是也发现了问题,蹙着眉头盯着他看着:“怕是不只是出身微薄吧?”饶是他如何想,怕是也不曾往黄云祁身上想过去,毕竟和离过的人和出身微薄确实是相差天壤之别。 “皇舅舅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微臣瞧着喜欢,想要娶了做正头娘子罢了。 除了她微臣再不想娶旁的人,还求皇舅舅下旨赐婚,也正好去了皇舅舅您的一块心头病不是?”小侯爷知道对付官家不能来硬的,依仗着他的喜爱只能软磨硬泡。 “若是当真是出身微薄,你又真心喜欢,未必就一定要是正头娘子,吾下旨抬她给你做贵妾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官家亲自下旨贵妾的位分,确确实实是极高的位分,虽说不如正头娘子这样尊贵,可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 小侯爷却摇头,满脸的不赞同:“微臣不愿委屈了她,也同样不愿委屈了自己。 微臣只喜欢她一人,也只愿意娶她一人,自然是要聘为妻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求旨赐婚 官家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远远没有到发怒的程度,只是拢着眉头,似是在思考,那女子究竟给他灌了什么样的迷魂汤,这才把人哄成了这样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 “皇舅舅?”小侯爷试探性的又叫了一句。 “就算是要指婚,吾也总得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吧?”官家回过神来,暗自摇了摇头,不由得有些苦笑。 虽说那女子家世微薄,可顶不住小侯爷喜欢,官家回想着从前,不管他与长公主二人如何劝说,他都一副不肯成婚的模样,现下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姑娘,若是家世能够过得去,他也不好惹的他不高兴,还不如随了他的心愿,叫他们夫妇二人高兴。 “是黄府的姑娘。” “黄府?”官家蹙着眉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他家的庶出姑娘?黄将军战功赫赫,家世倒也匹配,只是庶出终究是高攀了,明个儿见黄将军把那庶出的姑娘记名在黄夫人名下成了嫡出的姑娘在出嫁,如此也勉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小侯爷这样的身份,不论盛京中哪户人家的姑娘嫁与他,怕是都是高攀,既然如此还不如趁了他的心意。 “倒也无需这样麻烦,并非是庶女。” “不是庶女,难不成还是嫡女不成? ”官家想也没想的说出口,见小侯爷并未反驳,这才逐渐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发出声音:“吾不记着黄将军还有旁的嫡出姑娘。” “是嫡出大姑娘,黄云祁。”小侯爷也不忍心瞧着他在被打击,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黄云祁是个和离的,你竟想要娶她,竟还是动了正头娘子的心思?”官家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气,手掌重重拍在桌上,瞧着模样似是比之前李大人过来状告小侯爷与她家姑娘的事,还要恼怒上几分。 “皇舅舅息怒。”小侯爷连忙跪在地上,嘴上却仍旧没有半句软乎话:“微臣从不曾与皇舅舅讨求过什么,如今只这一次,微臣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罢了,饶是如此,也不行吗?” “满盛京中尚未出阁的姑娘那样多,你如何就偏偏盯上了一个和离过的女子? 这样的身份,若是与你为妾都尚且勉强,又合乎是正头娘子的位置。”到底是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也只能说上几句训斥的话出出气,若是想要叫人动手责打,是断断狠不下这个心的。 “盛京中饶是再多尚未出阁的好姑娘与微臣也是没有半点干系,微臣只喜欢黄云祁,还求皇舅舅成全。”小侯爷恭恭敬敬的磕头,一副铁了心的 模样。 “混账东西,你若是当真娶了他,把你们杨府的名声置于何地,把你故去的父亲置于何地你母亲的颜面与吾的颜面,又置于何地?”管家不禁有些恼怒。 “微臣虽自幼丧父,可微臣也时长听母亲提及,父亲最是开明也最是喜爱微臣,若是时至今日还尚在人世,怕是也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左右已经是死了的人,小侯爷没有半点愧疚的说着。 反倒是把官家气的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你现下滚回去,吾便当做今个儿你不曾犯过这样的浑事。” 小侯爷心里清楚,若是今个儿他退缩了,怕是他与黄云祁之间便再无可能,腰板不禁悄悄挺的更加直了些:“若是皇舅舅不肯答应,微臣便长跪不起。” “滚出去跪着,别在心里碍吾的眼。”官家顺手把手旁的茶盏朝着人摔了过去,直至瞧着他头上被划出一条口子,鲜血顺着额角流淌下来,这才有些后悔,却又拉不下这个脸去叫人给他瞧着。 只能眼巴巴的盯着他背影,看着他这样听话的出去跪着。 太监瞧着官家脸上再也绷不住,露出些许后悔的神情,忙开口替他找着台阶说道:“这样冷的天,小侯爷身子又不好,哪里能受得住。” “哼!一时半会儿 倒也冻不死他。”官家虽然有心想要让他回去,却又不愿同意这桩婚事,更加拉不下自己这张老脸,便只能这样僵持下去。 太监也不敢在多劝,只是给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悄悄出去劝着外头那个人,官家对小侯爷的宠爱,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瞧着,若是他肯认个错今个儿这桩事便也就揭过去了,偏偏两个人谁也不肯低头。 太监瞧出了官家的心思,自从让小侯爷出去跪着后,便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连着身前的奏折都再也看不下去,状似无意的开口:“方才奴才出去端茶的时候,瞧着小侯爷嘴唇都冻得青了,额头上的血也被冻住了,瞧着却也可怜的紧。 也不知回去,会不会大病一场。” “去瞧瞧他知不知晓悔改。”半晌,官家有些撑不下去,冷着脸吩咐。 太监连忙应了一声,半晌回来后,却有些笑不出,看着官家直勾勾的眼神,有些结巴的说道:“那位黄大姑娘从前便是昭辉公主的伴读,想来她的性子,官家最是知晓了,小侯爷喜欢上她倒也无可厚非。” 官家听着这话,倒是知晓了小侯爷的意思,冷哼了声说道:“就算性子再怎么好,也是和离过的人,如何能嫁与恒儿,传出去岂不是要惹的众 人笑话。” “小侯爷有官家撑腰,天底下谁人敢笑话?”太监连忙奉承拍了几下他的马屁,瞧着他脸色略微和缓下来些许,才继续说道:“奴才虽不如官家这样慧眼识人,但那黄大姑娘奴才也是瞧过许多次,才情与容貌自然是不必说的,家世也还尚可,唯独只是和离过。”说着话时,双眼一直不曾从官家脸上挪开过,瞧着他不曾动怒,太监也逐渐胆大了些许:“但和离在嫁人的例子也是比比皆是,如今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 “吾就想不通,放着盛京那样多的好姑娘不选,偏偏要瞧上一个和离过得人。” 官家脸色又有些发青,紧紧咬着牙。 “黄大姑娘与顾世子成婚当日夜里,顾世子便请旨去了战场,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身旁也是早就有了旁的女子,说起来黄大姑娘与顾世子之间怕也只是有名无实罢了。”太监小心翼翼的说着。 “总是有名无实,可也确确实实是成过亲的名声上早就已经坏了。”官家有些绕不过这个弯来,蹙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大手一挥,叫人去把长公主请过来,谁的儿子谁来劝。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长公主这才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只是瞧见御书房外头跪着的人,一颗心瞬间抽疼起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长公主求情 小侯爷被冻的早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询问了从里头出来的小太监,在得知了事情原委,全然她也不愿叫黄云祁这样和离过的人进自己家门,但瞧着他这幅倔强的模样,又无可奈何,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连着往御书房迈的脚步都显得沉重了许多。 “官家万安。”长公主垂着头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皇姐来了,快些起来吧!”官家瞧见她也是面上有些笑不出来。 “不知道那个不孝子,又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惹的官家这样动怒。”顿了顿,长公主才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询问着。 “吾倒是从未想过,他这么多年不娶妻原是生了这样的心思。” 之前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官家,恩威并施的也没能叫他在盛京之中挑选出一位合适的姑娘谈婚论嫁,现下眼瞧着那位和离了,这才肯说出实情,也不怪官家这样震怒,怕是换做任何一个人这样被蒙在骨子里,怕也不能心平气和。 “难不成是断袖之癖?”长公主故作惊讶的说着,随后也跟着一副暴怒的模样直嚷着:“若是当真这样,为了维护杨府与皇家脸面,臣妇恳求官家直接叫人打死这个孽障,省的传出去叫人耻笑。” 官家听着这话,脸色虽然有些不好,却也还是不得不帮 衬解释:“皇姐息怒,并非是这样的事。” “那是什么样的事?” “恒儿看上了,黄家的大姑娘黄云祁,还……还想着要娶为正妻。”官家提起这个事,还是忍不住被气得有些咬紧牙关。 “黄府的大姑娘不是……不是和离过的吗?”长公主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脸色跟着变了变,半晌才开口:“他竟是要做出这样没脸面的事,还求官家狠狠的打他,若是打死了也就罢了。” 官家如何疼宠小侯爷,长公主最是清楚知晓的,故而现下故意说着这样的话,倒也不怕他一时气头上当真叫人狠狠责打。 “小侯爷身子骨不好,现下又在外头冻了这么久,若是在被仗打,怕是身子要受不住的。”太监瞧着官家脸色微变,忙开口打起圆场,也算是给了官家一个台阶。 “恒儿到底是皇姐唯一的子嗣。”官家长长叹息了一声。 “恒儿这孩子倒也是命苦,自幼便丧父,从不曾享受过父爱,因此臣妇这才过于娇纵了一些,却不曾想竟是把他养出这样的性子出来,实在是臣妇的不是。”长公主说着话竟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捏着帕子不住的擦着眼角,好一会儿才哽咽着继续说着:“子不教父之过,恒儿没有父亲,便是母之过,还求官家 责罚臣妇。” “皇姐,你这是做什么?”官家蹙着眉头,见状急忙起身走上前,亲自扶着她站起身,原本叫她过来,是想要让她帮衬劝解一番,如今劝是劝了,只是却是帮衬杨允恒一起劝着他自己。 官家算是看明白了,方才长公主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变相的替自己儿子求情罢了。跟着长长叹出一口气,满脸无奈的瞧着她:“吾倒是发现,恒儿与皇姐的性子竟是一样的倔强,当初吾仍急着,父皇母后不同意皇姐与驸马的婚事,皇姐也如同恒儿这样,一字一句都不肯解释,硬是跪了两日两夜身子彻底撑不住才晕倒下去。 父皇母后因着心疼皇姐,这才迫不得已点头同意下这桩婚事。” “人总是要追求一次自己的幸福。” “那皇姐如今觉着幸福吗?”官家真心实意的问着。 “臣妇从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和求父皇母后下旨赐婚。”纵使驸马英年早逝,也好过嫁与自己不喜欢的人,被困于后宅一生。 “罢了,把恒儿送回去,另外叫个太医跟着,仔细瞧瞧他的身子骨,别冻坏了才好。”官家闭了闭眼睛,似是有些认命的说着。 “臣妇多谢官家。”长公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官家就是心软,又疼着小 侯爷。”太监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官家,一边轻声说着。 “恒儿到底是皇姐唯一的孩子,驸马又是为国捐躯,吾总是要顾着一些。 如今也不过是想娶一个和离过的人,名声上虽然有些不好听,可有吾做主,任他们谁也不敢嘲笑。” 小侯爷背后有官家撑腰,自然是不敢有人说三道四。 马车上,小侯爷眼神有些复杂的盯着长公主,半晌才开口:“多谢母亲,若非母亲官家怕是也不会这样轻易松口。” 相比于他,自然还是长公主在官家跟前求情更管用一些。 许是因着愧疚,若非是官家指派驸马去征战沙场,怕是也不会惨死,更不会叫长公主早早地丧夫,寡居多年,如今膝下唯有他这么一个子嗣,官家自然是不敢在叫他有任何的意外。 “你父亲只你这么一个孩子,我总不能叫杨家断了后吧?”长公主心里怨气还没消,因此说出来的话也是夹枪带棒,并不好听。 好在小侯爷也并不在意这些事,只勾着嘴角舔着脸笑了笑,整个人又往她身旁凑了凑低沉着声音,满是真心说道:“我就知道母亲还是最疼我的。” 就算之前长公主态度那样坚定不同意,在瞧见他那副宁死不悔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软下心肠。 “少贫 嘴,还是先回去把伤养好再说。”长公主有些别扭的冷哼了一声。 亲眼瞧着太医给他把了脉,又仔细处理过额头上的伤势,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叫人仔细照顾着他后,才回了自己房里。 “折腾这么久,公主还是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嬷嬷替她解开斗篷,扶着人坐下后,又朝着人手里递了茶碗。 连着喝了好几口热乎茶水,这才觉着身子似是暖和过来,一边放下茶碗一边忍不住唉声叹气了一番。 “公主可是还是为着小侯爷的事,放不下心?”嬷嬷抿着嘴角,声音轻柔的说着。 “到底是我唯一的孩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这样作践自己。”长公主也是没有法子,对于小侯爷的性子,她最是清楚不过了,若是任由着他那样跪下去,怕是定要留下什么病根。 若是可能,谁会愿意让一个和离过的人嫁入自己家,况且依着他们家的门户,就是盛京中的女子哪个不能匹配的上,如今却偏偏要挑一个最下等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奴婢瞧着小侯爷并非是那等容易被人迷惑了心智的,如今既这样对那黄大姑娘上心,许是其中也有小侯爷自己的想法吧!”嬷嬷只能温言温语的劝着,事已至此除了让她看开一些之外,倒也在无旁的法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赐婚圣旨 “从前他倒是不曾让我操过心,如今却闹出这样大的事出来,实在是叫人不省心。”长公主埋怨了几句,倒也不肯在说下去。 嬷嬷只是笑着,不咸不淡的劝了几句,这桩事便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夜里,小侯爷便发起了热,许是白日里在外头跪的时间久了一些,如今又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才越发容易让寒气入体。 长公主亲自守着,又打发了人在府外寻了一波又一波的郎中过来,加之太医也并未离开。 小侯爷到底是练过舞,比寻常人还要好一些,现下就算是发了热,喝下药下半夜便就退了热,整个人睡得也安稳了许多。长公主瞧着却有些不放心,直至守到天亮,瞧着人也在没有旁的症状,这才松了口气,任由着嬷嬷女使搀扶着回去。 “爷,你总算是醒了,昨个儿公主在这守了一夜的功夫,今个儿一早瞧着爷没事了,这才回去歇息。”左宁见着人醒了,连忙上前扶着人坐起来,又接过女使递过来的茶水喂给他喝下。 “母亲昨个儿守了我一夜?”小侯爷蹙眉,面上有些不快:“你们怎么就不知道规劝着一些,母亲本就身子骨不好,又守了一整夜身子哪里能吃得消。”小侯爷喝下几口茶,嗓子才稍微舒服 一些,就忍不住训斥着人。 “奴才们劝了,只是不曾劝住人罢了。” 长公主的性子,哪里是他们这些个奴才能够劝住的,左右小侯爷也只是过于心急,并未当真想要处罚他们,听了这话倒也不在说什么。 “今个儿指婚的圣旨怕是已经送到黄府了,爷可以安心了。”左宁想了又想说着。 “当真?”小侯爷眼睛微微发亮。 “自然是真的,奴才哪敢蒙骗爷。”左宁觉着有些好笑。 “替我更衣,我要过去瞧瞧。”小侯爷高兴的如同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一般。 左宁却断断不敢陪着他一同疯闹,连忙把人拦了下来:“爷身子还没好,断断不能出去,若是吹了冷风病又重了,奴才怕是也要活不下去了。” “我的身子不妨事。”到底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虽说病了,可吃下几副药也就好了,哪里会像女子那样娇弱,只是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身子倒也没有在坚持下地,只高兴的嘟囔了两句:“现下还是白日,这样过去总归是不好的。”随后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忙抬头看着左宁,神情有些着急的问着:“官家可是定了何时完婚没有?” “定了,在昭辉公主出嫁之后。”左宁忙不迭点头。 “也 好,现下算来日子倒也不算太赶,总是要好好准备一番,免得叫人受了委屈。” 杨允恒这头有多高兴,黄云祁那头就有多不知所措,毕竟黄府不论是谁,怕是都不曾听闻过,黄云祁竟与杨允恒走动的这样亲近,以至于连着赐婚的圣旨都送过来了。 黄府众人浑浑噩噩的接了圣旨,又叫人仔细送宫里头的传旨太监离开,这才有些发懵的看着黄云祁,企图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外头天冷,兄长还是扶着嫂嫂回去吧!若是冻着了嫂嫂可就不好了。”白氏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黄夫人身后,众人听着她这话,也跟着都回了神。 黄将军又瞧了她两眼,这才长叹一声转身离开,宁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白氏也回了前院,现下只剩下黄夫人瞧着她。 “母亲也别白白站在这里吹着冷风了。”黄云祁知道她这是有话想要同自己说,无奈叹息一声,颇有些认命的把人领回了自己房里。 才进了屋,黄夫人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你……你与小侯爷……” “之前女儿只是瞧着小侯爷对女儿似是有些意思,却不曾想当真会有赐婚的圣旨下来。”黄云祁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之前小侯爷也是多次帮衬女 儿,女儿也不知小侯爷怎么就生了这样的心思……” 母女二人倒是谁也不曾怀疑过,这道圣旨是官家越过小侯爷直接下的,毕竟之前官家与长公主二人想要给他议亲赐婚,悉数被他给挡了回去。 小侯爷性子又是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偏偏身后又有官家撑腰,若非是他亲自开口,怕是这道圣旨无论如何都送不来她们府里。 “之前李家三姑娘的事还被传的沸沸扬扬,许是官家为了压制那些传言,这才替你们二人指婚也未可知。”不管如何,黄夫人始终有些不相信,小侯爷能瞧得上一个和离的人。 毕竟如今的朝代,最是看中名声,无论哪一户勋贵人家,也不会让自己嫡子娶一个和离的女子进门。 “圣旨已经下来了,在想这许多也是无用。”黄云祁面上露出些许苦笑,她们难不成还能抗旨不遵不成?这样诛九族的大罪,不论是她还是整个黄府都是承担不起的。 “若是你不愿,亦或者那小侯爷不是真心娶你进门,就算是拼着违抗圣旨,母亲也不会让你嫁进去。”黄云祁到底是嫁过人的人,之前在顾家就已经受了那些个委屈,现如今不过是才刚刚和离罢了,还不等接回府里仔细养着,便又来了这样的圣旨 ,实在是叫人有些头疼。 “母亲,这样抗旨不遵的话,断断说不得。”黄云祁急忙四处瞧了瞧,见没有旁的人,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随即板着脸看着黄夫人,知道她这是全然为自己好,说出来的话忍不住又软了下来:“嫂嫂现下肚子里正怀着小侄儿,咱们大人若是受些苦楚倒也没什么,可那尚未出世的小侄儿,可万万受不得折腾。” 黄夫人听着这话,也是忍不住直叹息。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另一边也是自己尚未出世的嫡亲孙子,一时之间她倒是当真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了。 “母亲不必这样犯愁,女儿能以这样的身份嫁进侯府,还是正头大娘子,这样的福气让人求还求不来。”黄云祁软着声音劝着。 那些个世家贵女,牟足了劲儿想要嫁进侯府却没有一个能够如愿的,偏偏她这样的身份却轻轻松松的进了侯府。 黄夫人何尝不知这样的道理,况且女子和离后,若是想着在嫁怕是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哪里能有这样天大的好事,竟是直接嫁进了侯爵府里。 饶是如此,黄夫人脸色仍旧没有半点好转,蹙着眉头满是担忧的模样看着她。 黄云祁有些忍不住笑,又说了好一会儿的好话,这才把人哄着离开。 第二百二十章 小侯爷承诺 “姑娘怎么还笑得出来,难不成就当真半点也不担心吗?”翠竹见她脸上仍旧那副模样,似是没有半点担忧的样子。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样的好事怕是旁人求还求不来呢!”黄云祁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手上捧着的书却半天不曾翻动一页,显然是一个字都不曾瞧进眼睛里。 “小侯爷与咱们到底是没有多少往来,又怎么会突然官家就下了这样的赐婚圣旨。”于雁蹙着眉头时不时抬头去瞧着一眼翠竹,脸上也尽是跟着担忧的模样。 “有什么好担忧的,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黄云祁有些好笑,又说了几句话才把她们二人打发出去。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掌起了灯,窗户发出“咯吱”一声细微声响,黄云祁回过神,并未朝着发出声音的窗户处瞧一眼,似是在听见有人翻身进屋的声音后,这才开口:“小侯爷这是翻人屋子走惯了吗?” “那赐婚的圣旨你可是知晓了?”小侯爷并未理会她的嘲讽,一副蹑手蹑脚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前。 “小侯爷这样大的阵仗,妾身如何能不知晓?”黄云祁挑眉反问着。 “我并非是有意如此,实在是情非得已。 若非是官家骤然下旨把我喧了过去执意要指婚,我也不 会这样突然与官家坦白。”杨允恒现下病还不曾好全,只是生怕他因此气恼了自己,这才急忙趁夜前来。 “官家替小侯爷指婚,倒也喜事一桩,小侯爷就算是不愿成亲又何必拿着妾身来搪塞。”黄云祁故意说着这样的话,在瞧见他额头上的伤口和有些惨白的脸色,眼神暗淡了些许,随即别过头只当做一副全然没瞧见的模样。 “我对天发誓,我从不曾生过这样的心思,我虽不愿与官家随意指的那些个贵女成亲,但也绝不会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小侯爷大步上前,直接半蹲在她身前,一副满脸焦急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半晌见她不肯出声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我是真的想要与你成亲,若是有半句假话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黄云祁直至听见他发毒誓,这才急忙转过身子,瞪着他说着:“说话就说话,何须发这样的毒誓,若是叫人知晓,还以为我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 “我知晓你不是。”小侯爷极为认真的说着。 “你知晓又有何用?”黄云祁冷哼了一声。 小侯爷知道她为何这样别扭,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正了正神色说道:“若非事发突然,我定是要与你商议,若是不能求得你的同意,我也绝不 会像官家求旨,把你逼迫到现下这样处境。” 自从他进来开始,黄云祁难得的正色看着她,她知晓小侯爷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发自真心。 对于她这个已经和离过的人来说,小侯爷自然是没有必要说谎哄骗她。 “现下圣旨已经送过来了,小侯爷在说这些,不觉着未免有些太晚了吗?”黄云祁勾着唇,似是有些嘲讽。 “你若是不愿我绝不会逼迫,只是我希望你能知晓,我是真心倾慕于你,也是出自真心想要娶你。” “真心?不知这真心又价值几何。”倒也并非是她存了心想要找茬,只是她毕竟和离过,之前顾府又是那样充满算计,就算现下和离了,心里始终还不曾缓过来,如今小侯爷又这样急着与她成亲,难免叫人心里有些防备。 “我知晓你不稀罕这样的真心,可我是认真的。”不管黄云祁如何阴阳怪气,亦或者说的话并不好听,小侯爷皆不在意。 “你若是肯答应,日后绝不纳妾,我便相信你是认真的。”黄云祁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他。 “好,我答应你。”小侯爷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下来。 “当真?”黄云祁有些惊讶,原本她说这些话也只是为了让小侯爷为难,倒是从不曾想过她能 答应的这样痛快。 “自然是当真了。”杨允恒忙点头,似是生怕她反悔一般。 “我知晓了,小侯爷还是先回去准备聘礼吧!”黄云祁垂眸,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是她任性说不嫁就能够不嫁的。 小侯爷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面上大喜,似是高兴的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让人准备聘礼,绝不会叫你委屈。”小侯爷应了两声,忙转身打算从窗户在跳出去。 黄云祁出声叫住人,指了指门说道:“走门吧!这里倒也僻静,就算是走门,旁人也不会瞧见。” 现下自然是她说什么都是好的,小侯爷忙点头应下,乖乖从房门出去。 翠竹听着动静进来,瞧见黄云祁在屋子里坐着,面上有些不解的说着:“方才奴婢听见房门似是响了,还以为姑娘有事出去了。” “许是方才起风,把门吹开了吧!”黄云祁说了句便又重新垂下眼眸,佯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方才是刮了一阵风,翠竹姐姐许是没瞧见。”于雁跟在她身后进来,帮衬着黄云祁一同说着。 “是吗?方才奴婢怎么没瞧见?”翠竹有些疑惑,视线来回在他们二人身上转悠着,却又偏偏瞧不出丁点儿错处出来。 “这里有我伺候着就行,翠竹姐姐先回去歇息吧!” “我这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你就先回去歇息,等晚一些在过来替换于雁,你们二人也能轻快一些。”于雁这幅模样明显是有话想要对她说,黄云祁虽然不知她想要说什么,却也愿意帮衬她一同支开翠竹。 翠竹来回瞧了她们二人好一会儿,这才点头应承。 几乎在房门才刚刚被关上,黄云祁便先发制人的开口说道:“你把翠竹支出去,是想要与我说什么吗?” “方才外头并未起风,哪里能把门吹开。”于雁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 “是吗?许是我听错了吧!”对于于雁的质问,黄云祁倒并没有任何的心虚模样,只是抬起头朝着人略微勾着嘴角,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说着。 “姑娘瞧得并不真切,可奴婢却真真切切的瞧见了。”于雁并没有任何立场去质问她,现下说了这么几句话,也是一副担忧的模样,瞧着人并没有因自己的这番话发怒,这才又继续说道:“方才姑娘的房门怕是并不是被什么突如其来的风吹开的,反而奴婢瞧见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她也是想着这个时辰怕黄云祁缺少了茶水亦或者灯油,只是不曾想到,才出来就瞧见了这头的人影。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同日成婚 若非是瞧着出来的是小侯爷,她怕是早就撸着胳膊冲上去了,现下也是特意把人都支走了才开口询问上两句。 她我不过是心里担忧罢了,毕竟黄云祁与小侯爷之间,外人来看并无任何交集,现下骤然下旨赐婚,怕是任是谁心里都会有些犯嘀咕。 “你都瞧见了,还有什么好问的。”黄云祁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于雁有些拿捏不准她是不是因着这番话恼怒了,忙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只是关心姑娘,绝非是有意瞧见这桩事。 小侯爷与姑娘一向是并无僭越的地方,连着见都不曾见过几次,官家突然下了赐婚的圣旨,奴婢实在是担忧姑娘。” 才刚刚出了狼窝万万不要在入了虎口才好,只是这样的话于雁作为女使是没有法子说出来的。 “我何曾怪罪过你,快些起来吧!”黄云祁脸上神色并没有任何改变,瞧着人时,也还始终都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模样。 “多谢姑娘。”于雁道了谢站起身子。 “我知晓你心中所想,也是一心为着我。 我与小侯爷之间倒也有过几次交集,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竟是让他生了这样的心思出来,如今他已经答应我绝不会纳妾进府。”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她并不相信,可现下是小侯 爷说的,依着他的性子和为人,姑且倒也还能信上一信。 “小侯爷并非是寻常公子,这样的话可信吗?”于雁忍不住有些怀疑。 “就算是不可信又能如何呢?难不成咱们还能当真抗旨不遵吗?”圣旨已经下来了,她们不论愿不愿意,怕是都得同意这桩婚事,抗旨不遵这样大的罪名,她们黄府可是承受不住。 “希望小侯爷莫要与那些个负心人一般才好。”于雁说着长叹了一声。 “总要试过了才能知晓。”黄云祁跟着叹息了一声。 不同于黄这样惆怅,李府三姑娘在一时听见女使说走嘴,得知了官家赐婚小侯爷与黄云祁二人后,心里的怒气更是抑制不住的往出冒,吓得屋子里原本伺候的女使皆是跪在地上,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生怕她迁怒到自己。 屋里摆放着的摆件也是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可见三姑娘动了多大的怒气。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我却不行?”李三姑娘眼眶发红,犹如魔怔了一般。 其中一个女使机灵,瞧着她这幅模样生怕有个好歹,悄悄跑出去寻了李夫人过来。 “阮儿?”李夫人进了屋,瞧见她的模样,更是满心的疼惜,拧着眉头说道:“阮儿你这是做什么? 现下你怀着身孕 ,断断不能情绪起伏的这样大。” “为什么,为什么黄云祁一个和离过的都能与小侯爷成婚,偏偏我不行?”李三姑娘怕是现下什么都听不见,也听不到耳朵里去。 “你如今嫁入的也是侯爵府,她嫁的也是侯爵府,不过是都一样罢了。 她嫁与小侯爷,日后未必就会高兴。”李夫人把人揽在自己怀里,生怕她一时情绪过激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出来,只能温言温语的劝哄着。 “我只喜欢小侯爷,并不想嫁给顾修远。”李三姑娘一时忍不住放声哭着。 “事情已经到了现下这个地步,你还是尽早把小侯爷忘了吧! 日后诞下孩子,你在顾府也算是能站稳脚跟了。”李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她喜欢小侯爷,若非这样她又何必不顾自己这张老脸几次三番上门去求着,只可惜却人家却根本不答应。 事到如今,若是李三姑娘心里仍旧放不下,就算嫁去了顾府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李夫人心里也是跟着放心不下。 “一定是黄云祁那个贱人勾引了小侯爷,这才叫他不答应与我成亲。”李三姑娘攥紧了拳头,越发觉着事情就是这样,骤然从李夫人怀里直起身子,眼底迸射出一股摄人的怨恨:“是她抢了我的位置,我一 定不会放过她。” 除了这样的解释之外,她在想不出旁的理由,毕竟敏哥儿与小侯爷之间的关系摆在那,由着敏哥儿这样去求他,就算他心里不喜欢自己怕是也不会推拒的这样干净利落。 况且,李夫人也是过去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如此可见,一定是黄云祁勾引了他,这才叫他并不同意与自己成亲。 “她们二人定的是什么时候完婚?”半晌,李三姑娘这才重新抬起头看着她问着。 “三个月之后的中旬。”正好是昭辉公主和亲之后的日子。 “母亲,我也想与他一个日子成婚。”李三姑娘满脸坚定的说着。 “胡闹,你现下已经有了身孕,如何能在等上几个月?若是到时候叫人瞧出来,只怕咱们李府的颜面就要保不住了。” 李夫人冷着脸,瞧着有些恼怒。 若是之前并未有身孕,她如何胡闹,李夫人都能依着她,只是现下已经有了身孕,若是在等上两个月怕是就要藏不住了,到时候不只是李三姑娘就是他们李府的众人怕是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 “我知道是我任性了,可我如今已经不能在嫁与小侯爷,也只想着在与他同一日成亲罢了,如此也算是了却了也的一桩心事。”李三姑娘瞧着神色不 如方才那样癫狂,似是回到了并未出这些事的那个时候那样端庄娴静。 李夫人心里有一瞬间的心软,只是理智很快升上来:“你们二人到底是没有缘分,就算是在同一日成亲又能如何? 总不过是个日子罢了。” “母亲若是不同意,女儿宁愿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孽种。”李三姑娘情绪又激动起来,说着便扬起拳头想要朝着自己肚子上砸过去。 李夫人见状被吓了一跳,忙抬手把人拦了下来,连声说道:“你这是不想让为娘活了吗?”说着,又忍不住哽咽着哭起来。 “母亲并非是女儿不孝,只是女儿一直倾慕于小侯爷,想来母亲也应当是知晓的,若是小侯爷一直不肯娶妻也就罢了,现下小侯爷娶谁不好,偏偏要娶那个和离的女人,让女儿如何能甘心?”李三姑娘哭的有些撕心裂肺,李夫人瞧的也是颇为心疼。 李三姑娘本就是一直被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着长大的,现下瞧着她这幅模样,整颗心都快要碎了。 “求母亲就答应了女儿吧!”李三姑娘瞧着她神情似是有些动容,连忙接着央求。 李夫人也瞧见了她方才的模样,现下倒也不敢在立马回绝她,生怕在做出点旁的事出来,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得不点头同意。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心狠 李夫人又叮嘱了女使好一番,瞧着她情绪也同样稳定下来了,这才肯离开。 “姑娘何必执拗于与小侯爷同一日成婚呢?”女使有些欲言又止,瞧着她的肚子目光里,更是充满了担忧。 “你知道什么,我一定不会叫她如愿的。”李三姑娘恶狠狠的瞪了那女使一眼。 瞧着那女使似是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在随意开口,这才算是满意下来,勾着唇角继续说道:“黄云祁凭着她那样的身份,也敢抢我的位置,如今也不知她有没有福气享。”  “姑……姑娘”女使瞧着她这幅疯狂的模样,一时被吓得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去打听一下,看看黄府那头的嫁衣是由着哪家绣娘缝制的,咱们也要做一身一样的。”李三姑娘垂眸,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咱们的嫁衣,夫人已经吩咐了盛京当中最好的绣娘绣制而成,何必在去与黄姑娘的一样。” 黄府与李府也并不一样,黄将军虽然手握兵权,又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可祖上毕竟是商贾出身,到底是不入流。 而李府就不同,李大人不仅是三朝元老,祖上更是世代为官,显赫程度自然是不必说的。 李三姑娘又是府上的嫡幼女,虽说与顾修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盛京中早就已经传遍了,但现下出嫁,李夫人仍旧让人所用物件皆是最好的,又哪里是黄府所能够相比的。  故而,李三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时,小女使这才会这样惊讶。 “我说要与她一样,便就一样,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李三姑娘瞪着眼睛发怒。  女使忙收敛了神情,忙叠声说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还不赶紧出去打听去。”嬷嬷脸上尽是一副凝重的模样,生怕女使在说出什么惹恼她的话,忙把人打发出去。 “姑娘这样做,可是已经有了主意了?”嬷嬷到底是年岁大,心思也比那些个女使还要多上几分,眼下只是瞧着她这样做法,便可从中猜出几分不对劲儿来。 “嬷嬷可是猜出了什么?”嬷嬷是老夫人指给她的,一向对她颇为忠心,现下就算是让她知晓了也并无大碍。 “老奴并不知晓主子的心思,只是一样的嫁衣又同一日出嫁,若是闹出些许混乱,各自嫁错了人也未可知。”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她的脸色,在瞧见她听着自己这番话时,脸上神情明显有些变化,心里便更加笃定了几分,只是面上不显。 “嬷嬷觉着成功的机会有多大?”李三姑娘也不和她藏着掖着,李三她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便直接了 当的问着。 “老奴只是粗人,哪里能知晓这些事,只是觉着众人在混乱之中怕是谁也分不清谁,谁也更是顾不上谁。 只是就算是如愿进了侯爵府又能如何,总归是会被人发现的,到了那个时候怕是还是要被换回来的。”嬷嬷说着长长叹息了一声,眼中满是担忧的神情看着她。 “若是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是后来知晓了又能如何,总是不能在换回来了。”李三姑娘扬着唇,满脸志在必得的模样。 “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又该如何呢?” “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人,自然是要重新回她应该回的地方去。”李三姑娘为了小侯爷,怕是连着自己这条命都能够一并豁出去。 “姑娘可是想好了吗?”嬷嬷有些担忧。 到底是一条人命,况且现下还在她肚子里,若是当真拿下去对她的身子伤害自然是不必说的,若是计谋不成仍旧嫁入顾府,怕是这样的牺牲就全都成了馅饼。 “顾修远的孩子,我本就不想要,如今能有正当的理由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她心里对顾修远的怨恨,早就足够泯灭所有。 这次许是上天瞧着她可怜,这才特意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可是要好好把握住。 “姑娘若是想明白了就好。”主子的 事,她们这做奴才的原本就不应当插嘴,况且李三姑娘性子转变的这样厉害,嬷嬷也都是瞧在了眼里的,现下就更加不敢在说什么了。 “过两日就叫人偷偷去外头铺子里买一副送走这个孩子的药,另外这件事断断不许声张,更不许叫我母亲知晓,若是这桩事传出去,你应当知晓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李三姑娘重新冷下脸,毫不留情的威胁。 “是,老奴知晓,绝不会叫夫人知晓此事。”嬷嬷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行了,下去吧!”李三姑娘有些心烦,蹙着眉头随意几句便把人打发出去。 李三姑娘自以为做的很是隐秘,只是却还是露出了些许马脚,被于雁察觉出些许不对。径自回了府里,直接朝着黄云祁的院子走去,推开门便扬声说着:“姑娘,奴婢发觉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黄云祁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李府的女使今个儿偷偷摸摸的各处打听姑娘在哪家铺子做的嫁衣,又是做的什么花样,用的那些个绣娘,她们竟也要与姑娘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出来。” “李三姑娘与顾世子的婚期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吗?若是现下在重新做上一件嫁衣,怕是时间上来不及吧!” 就算那几个绣娘因着李府的缘故,推了他们这件, 反而连夜赶工怕是也弄不出来。翠竹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似是有些想不明白李府又在耍什么花招。 “那女使奴婢瞧见过两次,正是李三姑娘身边的一等女使,奴婢心里也觉着有些不对劲,特意寻人打听了一番这才知晓,李三姑娘与顾世子的婚事竟是往后推迟了,现下竟定在了姑娘与小侯爷成亲的同一日。” 于雁这话说出来,不仅是翠竹蹙着眉头,连着黄云祁脸上也同样有些不解。 “她那肚子竟还能等上这些个日子?”半晌,黄云祁觉着有些好笑。 怕是就算她自己想要等,肚子里的那个也等不及了。 现下趁着肚子尚未显露出来,就早早地与顾修远成婚,虽说名声上并不好听,可好歹也不至于让李府名声跟着一并受牵连。 这要是等着肚子一日一日大起来在想着要成婚,怕是连着李府的名声也要一同受牵连,被众人指责。 “谁知道李三姑娘究竟是怎么想的,怕是到了现下这个时候,还在做着要嫁给小侯爷的美梦呢!”翠竹言语嘲讽着。 “先是改了婚期,现下又这样大费周章的寻着与我制作一样的嫁衣,倒是当真不肯死心。”黄云祁忍不住直接被她这番举动给逗笑了,半晌才收敛了笑意吩咐:“让人继续盯着点他们那头。” 第二百二十三章 晚来一步 于雁连忙点头,就算黄云祁不吩咐,她也会叫人盯着李府那头的。 毕竟李三姑娘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叫人有些不放心,她可不愿在成婚当日,瞧见什么意外出现。 “姑娘倒也无需担忧,姑娘与小侯爷的婚事是有些官家亲自下旨赐婚,且小侯爷也算是皇室中人,官家又宠着他,婚事上也是由着宫里头置办。 李三姑娘那头只是嫁与一个破落户罢了,就算是打了什么主意,怕是也不能如愿的。”翠竹生怕她多想,连忙开口劝着。 黄云祁瞧着她,勾着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就算顾府是破落户,可李府不是。李三姑娘又是李府最受宠爱的嫡幼女,若是想要耍什么手段,别说李夫人不知晓,就算是知晓怕是也不会阻止她。”黄云祁倒是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左右只是李三姑娘自己的算计罢了。 现下她们已经知晓了她的算计和心思,若是在想要依着她自己的计划行事,怕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小侯爷也并非是什么平庸之辈,又怎么可能任由着一个女子算计了自己。 翠竹虽然不希望她紧张担忧,但瞧着现下不以为意的模样,更加不希望她大意,顿了顿仍旧有些不放心的劝道:“姑娘虽说无需太过担忧,但总还是要小 心一些为好。” 毕竟李三姑娘经历过这些事,心性变成了什么样,谁也不知晓。 不过,就瞧着她明明已经失了贞洁,却仍旧不管不顾的想要嫁与小侯爷来瞧,这样没有脸面的举动就足够让人头疼。 “好好好,我自然会小心一些的。”黄云祁被念叨的没了法子,只能含笑着答应下来。  过了两日,于雁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进了屋凑近了黄云祁身旁压低声音说道:“果然不出姑娘所料,李府那头又叫人生出些事出来。 今个儿一早,李三姑娘身旁的贴身女使,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进了一家药铺,奴婢跟着过去一番打听才知晓,那女使竟是买了一包红花。” “红花?”黄云祁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就算是在怎么不明白药理的人,也知晓红花是落胎的药。 之前她虽然知晓李三姑娘怀了身孕,却也不曾想她竟是会这样狠心,为了嫁与杨允恒连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也不知若是最后嫁进去的还是仍旧是顾府,又会不会后悔现下的举动。 “李三姑娘当真是心狠,连着自己的孩子都能够说不要就不要。”翠竹跟着咋舌。 “到底是高门大户教导出来的姑娘,与那些个市井姑娘 就是不同。”黄云祁唇边隐隐浮现出些许冷笑。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李夫人知晓了这桩事,会是什么反应。”翠竹随口附和了两句。  黄云祁却陷入了沉思,半晌瞧着于雁吩咐:“明个儿去叫人想法子把李三姑娘喝了堕胎药的消息递到李夫人耳旁。” “姑娘是想要让李夫人阻止李三姑娘的举动?”于雁有些想不明白。 “李夫人最是疼李三姑娘了,若是要指望她拦着自然是不行的,不过倒也不妨碍咱们给李三姑娘添些堵罢了。”黄云祁笑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于雁也来了些性质。李三姑娘李三想要算计她们,她们自然是不能就这么眼巴巴的等着任由着她们来算计,总是要想法子给回些礼,也不枉费她这番苦心。 “姑娘,这桩事用不用去给小侯爷递个消息,叫他也小心一些,莫要中了李三姑娘的计谋。”翠竹忍不住询问。 “先不用,依着小侯爷的手段,怕是李三姑那些个小把戏还不够看。”黄云祁也说不清楚自己现下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也或许是她打从心底里就不信杨允恒的那套说辞,毕竟才经历过上一世,亲眼瞧见自己那样掏心掏肺的都不曾捂热顾修远的一颗石头心,反而把 自己黄氏一族尽数搭进去,如今回想起来似是还如昨日那样清晰。 “姑娘?”翠竹瞧着她脸色不好看,一连声叫了几声都不曾见人有任何反应,眉头蹙的越发紧了些。 在黄云祁回过神来时瞧见的,就是她的满脸担忧模样,禁不住直接笑出声来,直至瞧见她有些别扭的模样,这才收敛了笑意重新开口说着:“这件事我有数,等过些日子快要成婚前,在把李三姑娘自己堕了胎的笑意递到顾修远耳朵里,咱们只管看戏就行。” 顾修远费尽心思才把李三姑娘求娶进门,为的不就是李府的势力和李大人在朝中的位置。 李三姑娘又是府上最得宠的嫡幼女,自然是比府里那些个庶女再好不过了,如今就算他耍了一些并不光明磊落的手段把人娶回去,过些日子李大人和李夫人二人心疼自己女儿,总是要帮衬他一些的。 如此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现下怕是除了李大人之外,他倒还在寻不出旁的什么人能够帮衬他改变现下的境况。 “若是这件事传到顾世子耳朵里,怕是就算不寻上门去,日后与李府也是有了隔阂。”翠竹有些犹豫。 “若是叫他们结盟成功,倒霉的可就是咱们了。”黄云祁略微歪着头看着翠竹。 翠竹深知自 己又说错了话,忙垂下头不敢在去瞧着她。 “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息着吧!”黄云祁坐在软榻上,单手撑着下巴,手上拿着一支银簪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灯芯。 依着顾修远那样的性子,若是知晓李三姑娘为着旁人堕了自己的孩子,日后等着人嫁过去怕是也没有什么好日子,李三姑娘又是那样人家出来的,手上又怎么可能没有点手段,她还真有些期待起她们二人究竟能谁更胜一筹。 想着,黄云祁禁不住又露出些许笑意。 李夫人得了消息,也不管真假,急忙带人去了李三姑娘的寝房。 才进去,便瞧见李三姑娘脸色惨白的躺在榻上,脸上尽是冷汗,整个人似是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李夫人本就是过来人,见着她这幅模样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心里更是禁不住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些过来,若是能够早些回来或许还能阻止她。 “母亲怎么来了?”李三姑娘有一瞬间的慌乱,垂下头似是想要遮掩住自己现下的这幅模样。 “你当真是糊涂,眼瞧着都要嫁过去了,为什么还不肯留下这个孩子?”左右也是要嫁过去的,若是争气些肚子里的是个哥儿,日后自然能够挺直腰板,在府里也算是站稳脚跟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添妆 “母亲可知我有多厌恶顾修远那人,我又怎会愿意给他诞育子嗣,他那样手段卑劣的人,就合该断子绝孙才是。”提及顾修远,李三姑娘便忍不住的一阵咒骂。 自己生下来的女儿,李夫人又如何能不知晓,听着她这样咒骂,心里也是跟着有些不是滋味。 只是该求的人也都求尽了,该说的好话也全都说了,李三姑娘嫁与顾修远的事,她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就算是知晓她不愿也是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我知晓你心里委屈,只是现下事情早已经铸成了,你就算再怎么委屈也是没用的。 你还不如留下那个孩子,时候也好用来傍身不是?”李夫人说着又是唉声叹气了一番,她倒也不是心疼那个孩子,虽说是在李三姑娘肚子里,可毕竟是那个人的,李夫人心里也如同李三姑娘一般,存了些怨恨的。 现下孩子没了,她想的更多的则是李三姑娘日后的日子。 若是一举得男,日后在府里也好过一些,即便顾修远风流些,也还有孩子傍身,可如今孩子没了,日后怕是也就没有什么盼头了。 “母亲不必在劝了,左右孩子已经没了,我如今也是厌恶极了他。” 李夫人瞧着她这幅虚弱的模样,心里就算着急有些怨气,也不好在此时发作出来。 叹息了两声,最终没有法子只能说道:“罢了,左右现下事情已经这般了,你也好好休息,总得想法子把身子养回来,可莫要做下什么病根才好。” 李夫人到底是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瞧着她这幅模样,也不好在继续苛责什么,随意说了两句便把事情揭过去。 “是,女儿没事。” “好在这桩事旁人并不知晓,顾修远那头虽说听了一些风声,可咱们始终不曾与她说过什么,日后就算是知晓了也无妨。”李夫人始终在替李三姑娘谋算考虑,可她却半点都不曾替李府的名声和日后的前途思虑过。 这桩事虽然成功的几率大一些,可她却不曾想过,就算是如愿的嫁进侯爵府,依着小侯爷的心性,发现人被换了后,会不会累及李府众人。 “母亲思量周全。”李三姑娘垂下眼眸,不肯在说话。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有时候母亲也是为你好,你也别怪母亲。” 李三姑娘从前有多活泼古灵精怪,现下就有多沉闷寡言,两相对比李夫人自然是更加心疼。 “母亲疼 爱女儿,女儿自然是知晓的。 女儿从不曾喜欢过谁,如今只倾慕于小侯爷,还求母亲原谅女儿的自私。”李三姑娘原本只是满心谋算着,如何才能嫁进侯爵府,嫁与小侯爷。 现下骤然听着李夫人的这番话,心里有些绷不住,隐隐带了些哭腔的说着。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又如何能不明白你的心思。”李夫人对于这个女儿也是满心的担忧,眼睁睁瞧着她大好的前程皆因着顾修远一人毁了,心里说不愿不恨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就算在怎么怨恨也是于事无补,难不成还能当真叫人朝着顾修远下手不成。 虽说顾家现下已经成了破落户,可到底还是侯爵府,顾修远虽不曾承袭爵位,可顾家再无旁的男丁,侯爵的位置始终都是他的。 “始终是女儿不孝,是女儿对不住咱们李府。”李三姑娘垂眸落泪,李夫人瞧着心疼,又是哄劝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罢休。 “姑娘,这药是夫人吩咐厨房熬的补身子的药,姑娘快些趁热喝了吧!”女使手上端着药碗进来,瞧着李三姑娘闭着眼睛,有些吃不准她是不是睡着了,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李三姑娘应了一 声,喝过药又迷迷糊糊重新睡下。 黄云祁被郭皇后传召进宫,瞧见昭辉公主眼眶不由得有些发酸发红。 “你瞧瞧你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见上一次怎么还哭鼻子了。”昭辉公主笑着上前,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笑的满是纵容和宠溺。 “眼瞧着就要出嫁在即,日后也不知能不能在有相见的日子。”黄云祁说着又有些忍不住,和亲不比出嫁,又是和亲他国,此次前去怕是终其一生也不能在回来。 想到这里,黄云祁心头又有些酸意,险些掉下泪来。 “虽说未必能再见,但我始终会念着你的。”昭辉公主扬唇笑了笑,瞧着她眼眶又有些发红,不敢在继续提这件事,忙扯开话题说起旁的事情来:“你和小侯爷定下婚事,我还不曾恭喜你呢!” “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官家下的圣旨罢了,左右我也是不能抗旨不遵的。”与小侯爷之间的婚事,她是当真没有什么期待。 昭辉公主也不曾想她竟是这样的态度,更加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只听闻官家下了赐婚的圣旨,还以为是小侯爷说通了她,与她二人之间互通心意,这才去求了官家那头,眼下瞧着,却 也并非是这样的事。 “我知晓你之前与顾世子之间并不愉快,可你想相信表哥并非是顾修远那样的小人,若是他对你不住亦或者对你不好,我定是会求母后替你做主。”昭辉公主拉着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屋内软榻上走过去。 “臣女多谢公主。” 昭辉公主即将和亲远嫁,莫说只是与郭皇后提这样的一个请求,便就是比这个在过分一些,怕是郭皇后也不会不答应。 黄云祁却不愿要这样的殊荣和特权,就算是郭皇后替她做主了又能如何,小侯爷不仅是长公主唯一的子嗣,更是深得官家多年的喜爱,怕是就算是郭皇后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我有件东西想要送给你,也算是给你做添妆用了,你与表哥成婚我怕是赶不上了,今个儿便就提前给了你。”昭辉公主说着打开宫女递上来的一个匣子,露出里头一支赤金打造的蝴蝶模样簪子,蝴蝶翅膀和眼睛皆是用各色宝石镶嵌而成,瞧着华丽异常。 “这支簪子,可是公主及笄礼上,官家赏赐给公主的那支?” 黄云祁自幼便入宫做了她的伴读,对于她的东西自然是在熟悉不过,眼下只是瞧一眼便能认出那东西的来历。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互赠礼物 “你倒是好记性,那么久远的事,竟还能记得这样清楚。”昭辉公主笑着应了几句,取出里头的簪子直接替她插在头上,继续说道:“如今我倒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只有这支簪子寓意好些,如今送给你,日后若是想我了便瞧瞧这支簪子,就像我在你身旁一般。” “这样贵重的东西臣女不能收。”黄云祁忙抬手想要把那支簪子取下来,只是手臂才刚刚抬起还不等触到头上的簪子时,便被昭辉公主阻止了动作,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你自幼便被选进宫里做了我的伴读,一晃竟是过去了这么多年。 你我二人虽然名义上是君臣,但我一直视你为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如今自己妹妹就要出嫁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是要挑件好东西做添妆吗?”昭辉公主瞧着她似是还想要推拒,忙开口继续说道:“你若是不肯接受我的添妆,就是不曾把我当做自己的姐姐来看待。” 黄云祁可不敢惹恼了她,到底是君臣有别,就算昭辉公主一直帮衬她,与她形同姐妹,她也是不敢当真像对姐姐那样对她,心里更是时时刻刻谨记君臣的 本分,半点不敢僭越。 “公主说的是,只是这支簪子到底是与旁的东西不同,公主出使和亲身边总要留些能够祭奠的礼物。”黄云祁瞧着她,神色之间满是认真的模样。 “你也说了我就要出使和亲,若是和亲后,这样的东西怕是就更加用不着了。 至于祭奠的东西,我身边的一草一木皆是可以用来祭奠,唯独不缺这一支簪子。”昭辉公主抬头神色自然,似是生怕她担忧,向上勾了勾嘴角,略微翘起一个弧度,继续说道:“你若是不收,我可要生气了,也不许你在进宫陪着我说话。” 她倒是许久不曾瞧见过昭辉公主这样俏皮活泼的模样,似是自从为国祈福后,性子就莫名的安稳沉静下来。 现下骤然瞧见她恢复这样活泼的性子,思绪不由得陷入回忆之内,想起曾经在宫里作为伴读与昭辉公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半晌,思绪回笼,鼻头有些发酸,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为了不叫昭辉公主瞧见自己落泪,惹的她一同难受,直接别过头,忍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眼泪憋回去,重新转回头看着她恭恭敬敬的谢恩:“臣女多谢公主 赏赐。” “你我之间无需这样客气。”饶是这样的话,她说了不下百遍,黄云祁却次次都要这样守规矩,甚至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出来。 “公主出嫁在即,臣女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黄云祁说着从自己腰间取出一个纯白色小瓷瓶,朝着人递了过去:“唯有这个,还望公主万万收好。” “这里头的是?”瞧着这模样定是装的一些药物,只是她却有些拿捏不住,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药物,虽说她贵为长公主,什么样的好东西名贵药没有,但对于黄云祁送来的东西还是极为在意的。 “这是臣女这些日子苦心钻研医书,这才研制成的一枚药丸,若是服下,可解百毒。 公主此去凶险,臣女希望公主能够一生平安顺遂,永远都无需用上这颗药。” 为了研制这颗解毒丸,她几乎让翠竹和于雁搜刮了盛京中所有流传世面亦或者那些个自诩神医手中的藏本,其中用到的一些名贵药材和一些几乎快要失传的药材,也是她费尽心思才寻回来的。 并非是她小气只弄了这么一颗,实在是在没有东西可以用来制成第二颗了。 昭辉公主听着这话,手上的瓷瓶攥的越发紧了,眸光盈盈的看着她:“还是你心思最细,只可惜我不能亲眼瞧见你与表哥成婚。” “臣女与小侯爷本就是一场荒唐,公主无需这样在意。” “但愿你能自己想通。”昭辉公主知道自己就算在怎么劝也是没用的,还是需要她自己想明白才是,轻声叹息了一声打发人离开:“你自己也是快要成婚的人了,想必还有许多事没做,快些回去准备着吧!无需在宫里头陪着我。” “公主一向是与黄姑娘交好,现下就要成亲,何不如趁着现下这个功夫,让黄姑娘进宫多陪陪公主,反倒是还把黄姑娘打发回去了。”郭皇后正是因着知晓她的心思,这才特意把人宣进宫来陪着她说话解闷。 “咱们不能只顾着自己,却忽略了旁人不是?”昭辉公主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黄姑娘也是快要成亲了,咱们总不能一直拘着人在宫里头陪着,不让回去置办成亲的事宜,若是传出去,怕是越发要做实了我跋扈专横的名头。” “公主就是心善,从前就是这般,如今竟还是只为 着旁人着想,半点不考虑自己。”宫女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宫里头的公主也并非是她自己,就算她作为嫡出长公主受到的宠爱是最多的,可之前为国祈福,硬生生被关了几年,现下才刚刚回来,竟又被推出去出使和亲,终其一生怕是都不能再回来。 饶是如此,昭辉公主也不曾抱怨过一句,连着小宫女都有些看不下去,替她鸣不平。 “想的那么多又有什么用,累人又累己,还不如高高兴兴的过一日算一日。”昭辉公主也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就像这次,官家金口玉言让她去和亲,就算她不愿又能如何,拉着郭皇后与她一起长跪在御书房在头不起来吗? 若是她当真那样做,怕是只会惹的官家更加厌烦,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好处。 而郭皇后怕是也会被她一并牵连,到最后只怕是她仍旧还是要去和亲,而郭皇后也被官家厌弃,白白给让旁人看了笑话。 “把这个瓶子仔细收好,放到我细软之中,出嫁的时候我要亲自贴身戴在身上。”这样好的保命东西,她可不放心随意被宫女收在旁处,总是要待在自己身上才能叫人彻底放心。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过于奢靡 “奴婢瞧着公主与黄姑娘之间才真真是亲姐妹一般。 倒也不知黄姑娘一个黄岐之术丝毫不通的人,应是废了多大的劲儿才研制出这样一颗顶好的东西。”宫女接过瓷瓶紧紧攥在手里,生怕有丝毫意外,这样好的东西在关键时刻是能保命的。 饶是官家和郭皇后怕是也拿不出一颗这样的东西出来,现下黄云祁却能为着昭辉公主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弄了这么一颗,瞧着昭辉公主紧张的模样,她更是越发小心意的拿着。 “这件事不许声张,就是母后和官家那也不许透露出半个字出去。”半晌,昭辉公主瞧着宫女吩咐。 “是,奴婢省得。”宫女忙应声。 “行了,都出去伺候吧!”昭辉公主挥手把人都赶了出去。 越是临近出嫁之日,她心里就越是发慌,为了不对着屋里伺候的宫人随意发脾气责罚他们,也只能把人都赶出去,若是没有人在眼前晃,倒也还能好上一些。 饶是她平日里表现的在如何深明大义,在没有人时还是会卸下防备,把自己蜷缩成团。 并非是她不想替自己争取,实在是在其位谋 其职罢了。她既然享受了百姓的爱戴和供奉,自然也要肩负起自己的这份作为公主应该有的职责。 “公主,这是郭皇后让人送过来的嫁衣,公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宫女手上捧着被遮掩的极为严实的托盘进来,瞧着人时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喜色和笑意。 “不用试了,母后吩咐人裁剪的,定是合身。”昭辉公主瞧都不曾往她手上捧着的东西瞧一眼,只想着赶紧把人打发出去,也好叫自己耳旁清净一些。 “公主还是瞧瞧吧!到底是数十位绣娘连夜赶工,绣制了半个月才绣成的架子,奴婢瞧着怕是满盛京在也寻不出第二件这样华贵的嫁衣。”宫女揭开上头盖着的红布,露出里头被遮掩住的嫁衣,视线有些挪不开的说着:“公主你快瞧瞧,这颜色花样和绣工若是公主穿在身上定是会惊艳众人。” “先放一边吧!”昭辉公主实在是没有心思去附和宫女的话,更加不想勉强自己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去试那嫁衣。 宫女也瞧出了她似是有些低落的情绪,迟疑了一会儿才把托盘放在一旁桌上,整个人上前两 步开口说着:“公主是哪里不舒坦吗?奴婢瞧着公主脸色有些难看。” “无妨,我只是想着就要离开故土,心里有些不舒坦罢了。 去叫人回禀母后一声,就说那嫁衣我很喜欢,也很合适。” 不管她如何难受亦或者心思不顺,总不能叫郭皇后跟着一起担忧。 “吾若是不来,还不知你这样打发人哄骗吾。”郭皇后声音从放门口处响起。 俩人方才心思都不在这件事上,倒也并未发现郭皇后过来,以至于叫她听见了主仆二人的话。 昭辉公主脸上立马挂上笑意,起身朝着人迎了过去。 “母后怎么过来了?” “吾若是不来,岂不是还要被你蒙在鼓里。”郭皇后瞥了她一眼,深知她这是为着和亲的事不痛快,她自己又何尝痛快,只是圣人的名头和长公主的名头压下来,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罢了。 “母后误会女儿了,女儿只是瞧着那嫁衣实在是过于华丽,怕有什么损坏,这才不曾亲自上身试穿。”昭辉公主扯着嘴角,尽是说些好听的话哄着人,半点瞧不出方才那副低落模样。 “吾还担忧你不喜欢那样的绣样 。”郭皇后说着便叫人把嫁衣重新捧过来:“这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总是要自己亲自试过了才能知晓合不合适喜不喜欢。 趁着现下还有时间,若是不合身,倒也还能改动一些。” 既然和亲的事,她无力改变分毫,也只能尽量从这些细小的事情上着手,尽量竭尽所能的给她最好的东西。 “母后吩咐的尺寸定然不会出错。”昭辉公主笑着看着她,心里想要推脱却又不愿让她伤心,推拒的话哽在嘴里。 郭皇后又怎会瞧不出她的意思,她现下过来也是为着分散她的注意力,省的整日里都在想着这些事,还不等和亲就要把人忧愁坏了。 也无需昭辉公主同意,郭皇后直接叫人伺候她穿戴起嫁衣。 大衫和霞帔上皆是绣的一明一暗两种花,明线绣的是牡丹,寓意雍容华贵,而暗线则是绣的合欢花,取其团圆欢乐之意。两种花互相交织在一起,尤其是在日光下褶褶生辉,更是夺目的绚烂。 头戴宋口冠,整体由着白玉制成的上头累着各色宝石,两侧用珍珠川成串垂下。 这件嫁衣,郭皇后也是存了些自己的私心在里头,想 着接着这件嫁衣祈求昭辉公主和亲能够一生顺遂平安。 即便是在他国,她作为生母也不希望听见有什么噩耗传出来。 “如此,会不会太过华贵奢靡了些?”昭辉公主呆呆的瞧着铜镜中的人,脸上无悲无喜,即便是身着这样华贵精美的衣裳也是没有半点动容的模样。 “吾只盼着给你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昭辉公主本就是嫡出长公主,如今又要出使他国和亲,就算是穿戴过于奢靡了些,在现下这个时间,众人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女儿自然是明白母后的心思,只是这嫁衣本就是这样华贵到了极点,若是头冠在这样奢靡,只怕父皇又要被那群大臣唠叨,女儿不愿叫父皇为难,也不愿叫母后因着女儿的事为难。 这头冠还是去掉一些珍珠和宝石吧!” 这些东西,昭辉公主倒也并不在意,奢靡与否对于她来说,倒也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她不愿在这样的事情上,使得官家与郭皇后二人被那群老臣说教为难罢了。 “你若是能不这样懂事,怕是吾也不会像现下这样心疼你。”郭皇后叹息了一声,瞧着人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第二百二十七章 红颜祸水 “女儿若是任性,不去和亲,怕是母后就要被牵连跟着女儿一同受罚了。”昭辉公主尽量扬起嘴角,故意说着这样调皮的话,似是想要逗她开心。 只是现下这样的场景,郭皇后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偷偷背过身抹了把眼泪。 “这嫁衣也太重了些,还是先帮我换下来吧!”昭辉公主抿唇,转过身背对着郭皇后。 她知道郭皇后心里不痛快,也瞧见了她方才背着自己偷偷抹眼泪的模样,现下背过身就是让她大.大方方的擦眼泪。 “公主,今个儿南燕国使臣特意送来了嫁衣,说是……”宫女抬头偷偷瞧了郭皇后一眼,有些不敢在继续说下去。 此时,昭辉公主早就已经把身上的嫁衣换了下去,听着小宫女的话,也有些疑惑的抬头瞧着她,还不等她开口询问,便听见郭皇后斥责道:“说了什么?还不赶紧说。” “说公主既然和亲南燕国,就要遵守南燕国的规矩,这嫁衣也是应当穿她们南燕国的,如此才能显示出咱们宋朝的气度和诚意。”小宫女颤颤巍巍说完后,连忙低垂下头,再不敢说上一句话。 “混账东西,别以为官家答应她们和亲,就是当真怕了她们 。”郭皇后被气得脸色铁青。 “母亲何必生这样大的怒气。”南燕国依仗着前两次皆是打了胜仗,现下官家又把嫡出公主和亲她们南燕国,越发助长了她们嚣张的气焰。 “她们欺人太甚,若是依了他们的意思,日后你嫁过去,还不定要被她们如何磋磨作践,更加不会把我们大宋放在眼里。”郭皇后拧着眉头,满脸怒气的说着。 这样的道理,就算她不说,昭辉公主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件事最终也还是要看官家是什么样的态度。 若是官家态度坚决强硬,昭辉公主自然是无需惧怕,可若是官家也放任他们的做法,怕是日后就算是嫁过去,依着南燕国现下对大宋的态度来瞧,即便是这次她和亲,能够换的一时安稳,官家态度软弱手段不如南燕国那样狠厉,怕是日后总还会被他们卷土重来。 “母亲不必这样着急。”昭辉公主抬手拦住郭皇后,瞧着她被气得有些发青的脸色,似是安抚的笑了笑,随即朝着那跪着的宫女吩咐道:“你去把南燕国的嫁衣送回去吧!就说,本公主已经有了嫁衣,且是母后与父皇吩咐宫内最好的绣娘赶制而成,就算我此去为和亲,可也 是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并非是我大宋依附他南燕国,无需这样卑躬屈膝,就连着成婚也只能穿她们南燕国准备的嫁衣。” 小宫女抬头瞧了郭皇后一眼,见她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这才应声退下。 “你这样公然叫南燕国的使臣没了脸面,也不怕日后他们给你使绊子?”郭皇后虽然这样说,可瞧着她时,眼中是藏不住的赞赏和得意。 昭辉公主的性子有很大一部分像郭皇后,若非是如今的皇后位分禁锢了她,怕是她也能像昭辉公主这样肆意洒脱,敢说敢做而不是像现下这样,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都要瞻前顾后,说一句想上三句。 “女儿可是大宋的嫡出长公主,与她南燕国和亲,是为了两国永结秦晋之好,若是有谁敢给女儿使绊子,就是阻止两国结盟这样大的罪名,怕是谁也担待不起。” 昭辉公主作为嫡出公主,自然是有这个底气的。 既然她敢叫小宫女回去复命,自然是想好了退路。 “好,如此才像是吾亲生的女儿。”郭皇后很是高兴。 “女儿自然是母后亲生的。”昭辉公主也跟着笑了笑。 方才得了吩咐的小宫女,一路上似是捧着烫手 的山芋一般,片刻不敢耽搁径直朝着宫门口方向追了出去,在瞧见那两个使臣后,追赶上人不仅把把那嫁衣重新还回去,更是把昭辉公主说的话一字不露的转述给了那两个使臣。 小宫女并未听见预想之中的恼怒声,悄悄抬头朝着俩人瞥了一眼,见他们二人虽然有些冷着脸,但神色倒也还正常,生怕被发现又连忙重新垂下头,虚虚行了一礼便快步离开。 “如今瞧着这昭辉公主,似是与传闻中并不甚相同。”其中一个使臣挑着眉头,眼底玩味性浓,似是被昭辉公主勾起了性质一般。 “想来是为国祈福的几年并未磨平她的性子也未可知。”另一个使臣,瞧着似是对方才那位使臣颇为恭敬的模样,连着与他说话都弓着身子,全然一副下人模样。 “有趣,大宋竟是也有这样有趣的女子,倒也不枉费我千里迢迢过来走这一遭。”男子单手负在身后,止不住的大笑着。 “昭辉公主此次和亲是要入宫为妃。”使臣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小心翼翼的瞧他脸色。 “父皇已经年老了,这样有趣的人若是进了他的后宫,岂不是太过无趣了?”男子挑眉,这次带来的使臣本就 是他的心腹,故而说起话来倒也没有什么顾及的,更加不需要遮遮掩掩。 “二皇子三思!”使臣大惊,心里对昭辉公主这样还不曾露面就已经搅的父子不和,这样红颜祸水他心里的好感尽数消散下去,反而隐隐有些厌恶。 “姑娘怎么从宫里头回来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是不是宫里头有谁欺负姑娘了?”翠竹端着茶盏进来,瞧见黄云祁只是双手托腮坐在榻前,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拧了拧眉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问着。 “没什么,只是瞧着昭辉公主出嫁在即,心里有些伤感罢了。”黄云祁回神,淡淡的说着。 “昭辉公主虽贵为公主,却在婚姻事情上仍旧自己做不得主,这次一走怕是也不知还有没有在回来的机会了。”翠竹跟着叹息了一声。 她虽然不是自幼跟在黄云祁身边伺候的女使,对于黄云祁与昭辉公主之间的事也并不清楚,可却仍挡不住心里对昭辉公主的惋惜。 “姑娘,小侯爷叫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说是最近新得来的一些小玩应,若是姑娘喜欢就留着,若是不喜欢就随手送人也无妨。”于雁并不知晓屋里俩人的情况,端着东西兴致冲冲的大步进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洛神赋 “自从官家下旨赐婚后,小侯爷前前后后派人送了不下十次,次次都说只是一些小玩意,却次次都是难得的好东西,难为小侯爷这样真心待姑娘。”于雁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着。 于雁不管旁的,现下瞧着小侯爷这样真心待黄云祁,她心里便只觉着高兴。 “难为小侯爷这样破费,去和送东西过来的小厮说一声,日后不要让小侯爷在送这样贵重的东西了。”黄云祁心里所说没有丁点儿动容,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若是叫她欣然接受,又觉着有些勉强。 “到底是小侯爷的一番心意,若是姑娘这样去说,只怕是要伤了小侯爷的心,日后姑娘还要嫁去侯爵府,总不能现下就惹的人不高兴吧!”于雁有些不愿,俩人总是要成婚,现下小侯爷愿意这样用心哄着她,她就算不给与回应,也总不能叫人寒了心。 翠竹瞧了好一会儿,这次她也站在于雁这一头,跟着附和着:“奴婢也觉着这次于雁说的有道理。” “如今你们俩倒是达成了一致。”黄云祁有些抑制不住的扬起嘴角。 往日里翠竹和于雁最是不对付,也只有在她的事情上能够罕见的看 见她们二人这样一致对外。 黄云祁忍不住有些失笑,抬手接过那一匣子的东西说道:“嫂嫂那也快要到了生产之际,一会儿挑拣一些有趣的东西送到嫂嫂那头,也算是提前给我小侄儿准备贺礼了。” “是,奴婢方才瞧见好几个有趣的东西。”于雁起身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梳妆台上。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小侯爷就往咱们这送了不少好东西。”翠竹忍不住感叹了句。 “难为他这样破费了。”这样的好东西,她从来不缺,只是现下小侯爷一片真心叫人送过来,即便她不喜也不能说这样惹人心寒的话。 “今个儿公主那也叫人送了些首饰头面过来,说是给姑娘留作添妆的。 至于其余从前与姑娘交好的姑娘,也都跟着或多或少送了几样过来。 但瞧着,还是昭辉公主那送过来的东西最好。”翠竹汇报着今个儿众人送过来的东西。日后各家姑娘成亲的,总是要还回去。 “她们不过是瞧着姑娘如今嫁与小侯爷,成了侯爵府的大娘子,昭辉公主又刻意抬举姑娘,她们这才不情不愿的着人送了这些个东西。”于雁瞧不上那些个世家姑娘送过 来的东西,瞧着不过是些打发叫花子的东西罢了,哪里值得放在心上。 若是明个儿姑娘被小侯爷悔婚,那些人还不定要说出什么样难听的话。 “姑娘还是过过眼,日后心里也好有数不是。”翠竹不似于雁这样,只叫几个下等女使把东西捧进来,一一放在桌上。 “怎么还有一幅画。”黄云祁瞧着众多首饰之中,唯一的一幅画有些失笑。 “这幅画是清远侯府大姑娘送过来的。 奴婢也是有些纳闷,旁的姑娘大抵也只是送一些首饰头面,还有些不入流的也是送两匹锦缎罢了。 哪里会有人添妆,竟是送画过来的。”翠竹说着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些许唏嘘的神情。 “这画是清家姐姐送的?那倒也不奇怪了。”黄云祁说着,便伸手过去把画轴小心展开,瞧见上头的画的作,眼睛立马亮了。 “竟是洛神赋图,难为清姐姐这样费心思。” 翠竹和于雁有些不明白,瞧着她这样高兴的模样,又低头仔细去瞧着那画,她瞧得眼睛都有些酸了,也不曾瞧出什么。 “不过是一幅画罢了,姑娘怎的这样高兴?”翠竹疑惑,就连着瞧见昭辉公主 和小侯爷送来的那些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也不曾笑的这样真诚,现下不过是瞧见一幅画,竟就这样高兴,实在是让人费解。 “这画上画的是曹植与洛神之间真挚的爱情故事,清姐姐这是想要借着这幅画给我添个好彩头呢!”黄云祁似是有些爱不释手的把玩了好一会儿,这才把画递了出去说道:“把画挂起来吧! 既然是清姐姐送过来的,总不好压在箱子底下。” “既然清姑娘待姑娘是这样的心思,姑娘何不如寻个日子递个帖子过去,就算是与清姑娘说说话也是好的。”倒也并非是只为着道谢,翠竹只是瞧着她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生怕把人闷坏了。 “从前清姐姐就待我极好,虽然我家世不如清姐姐那样显赫,但清姐姐总是带我那样和善,与我也投缘。”翠竹的提议,黄云祁是当真有些动心了。 自从她嫁与顾修远后,便一直被禁锢在顾家,与从前那些个手帕之交也都尽数断了联系,如今虽然与他和离,但名声早就已经毁了,清大姑娘却还不曾出阁,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她也不敢在过去拜访。 若是当真因着与她在一起,便毁了 清家姑娘的名声,她只怕是不能原谅自己。 翠竹瞧出她的犹豫,劝道:“姑娘与从前那些个手帕交怕是也都断了来往,如今趁着这个机会,一一去拜访,日后就算是嫁进侯爵府,也能有自己的小圈子不是。 日后就算是有些事,总还能寻着一些商量的人。” “姑娘也不必估计着自己的名声,现下姑娘可是有官家指婚,不日就要嫁入侯爵府做大娘子了,日后就是有了诰命在身也未可知。 怕是现下那些人,定不敢在那些从前那些事来说嘴姑娘,姑娘如今与清姑娘走动怕是也无妨。”于雁反应虽然有些吃顿,却并不是个傻的,心里明白她的顾虑,跟着一同劝着。 好一会儿才瞧见黄云祁点头应承下这桩事:“罢了,在过几日吧!这两日府上的事也多,倒也不好寻着这个时间出去。” 翠竹和于雁听着她松口,脸上皆是露出笑意,哪里还管她是过几日还是过些日子再去,总归是迈出了自己心里的那步,就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始了。 黄云祁有些无奈,瞧着她们二人故意嗔怪的说着:“还不赶紧把东西都收拾了去,一个个的还在这里傻笑。” 第二百二十九章 添子 夜里,翠竹有些着急的一路小跑着进来:“姑娘!姑娘醒醒。”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黄云祁听着动静,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是大娘子那头,夜里说是发动了,那头院子里只怕是已经有些乱了。”翠竹有些着急忙慌的说着。 “不是说还有些日子才到生产日子吗?怎么今个儿就发动了?”黄云祁嘴上虽然问着,手上穿衣服的动作却没有落下半分,最后外头只裹了一件大氅便忙跟着翠竹朝着前院走过去。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着那头的人过来传了消息,说是大娘子傍晚时就有些不舒坦,只是怕扰着众人,这才一直忍着不曾寻人过去,直至夜里这才挺不住了。” “嫂嫂也是,这样大的事怎么能是忍着的事,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黄云祁叹了口气,平日里白氏瞧着就是个端庄贤良的人,现如今连着出了这样的情况,竟还忍着不肯告诉众人。 “母亲那头叫人去通禀了吗?”眼瞧着快要到了白氏院子,黄云祁这才想起这件事。 “已经派人过去请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踏进了院子里,听着从屋里不住地传出阵阵叫 喊声,黄云祁伸手搭在了翠竹手臂上,微微攥紧了些。 “里头稳婆如何说,嫂嫂没事吧?”黄云祁瞧着不断从屋里端出来一盆盆的血水,忙叫了了女使过来询问着。 “稳婆说胎位有些不正,大娘子又是早产怕是情况不太乐观。”被叫来问话的女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寻郎中了吗?”黄云祁瞧着明显有些焦急的兄长。 “请了,现下也在屋里。” “母亲和兄长不必担忧,嫂嫂这样有福气的人,定不会有事的。”黄云祁只能尽量安抚黄夫人和黄康宁二人,至于她自己,双手早就已经紧紧掐着,恨不得现下立马进去亲眼瞧一瞧才好。 “白氏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你。”黄夫人焦急之下,满脸怒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事还是先等嫂嫂生产过后再说吧!”黄云祁瞥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众人,搀扶着黄夫人的手臂微微收拢,柔声劝着。 黄康宁毕竟是府上嫡出长子,就算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黄夫人想要处置,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处置,总得给留些颜面才是,况且日后总是要接手黄府,若现下黄夫人就这般不给 留情面,日后就算是接手了黄府的事,怕是在外人面前也没有丝毫威信,不能让众人信服。 黄夫人自然也是清楚知晓这一点的,方才也只是一时被气的昏了头,这才说了这样严重的话。 折腾了一夜,直至天边已经泛起些许鱼白,白氏还是不曾生下这个孩子,接生婆双手满是血水的从里头慌慌张张跑出来,朝着几人说着:“不好了,大娘子腹中的孩子头一直下不来,怕是要难产,不知是保大还是保小。” 黄夫人听着这话,显然有些承受不住,脚上一软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若不是身旁一直有黄云祁扶着,怕是现下早就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黄康宁也是一副不信的崩溃模样,瞪了那接生婆几眼,呵斥道:“这样不吉利的话,不许再说。 白氏绝不会有事,若是当真有事也是你这个婆子手艺不精所致,看我不拿了你去官府。” 黄云祁瞧着那接生婆子在听了这番话后,脸色变了变,立马开口说道:“我兄长只是一时急昏了头,嬷嬷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大人孩子我们都要保,还烦请嬷嬷在多想想法子。” 接生婆子听着黄云祁的话,垂头长长叹 息了一声,半晌才说道:“既然姑娘这样识大体,老婆子我也愿意试一试,只是最后能不能保住老婆子我是不敢打包票,还请姑娘叫人去切了些参片给大娘子含在嘴里,生了一夜怕是力气早就没了。” “还不快些去,记得选年份长一些的参切片。”黄云祁朝着院子里侯着的女使吩咐。 接生婆子见状才转身又重新回了屋里。 “母亲,我想进去陪着白氏。”黄康宁在外头等的心急如焚,甚至有些站不住脚,犹豫再三才朝着黄夫人说着。 “男子怎能进产房。”黄夫人瞪了黄康宁一眼,眼瞧着他似是要发疯,连忙叫人拦住他,训斥道:“现下已经这样了,你竟还跟着添乱。” “儿子并非是想要跟着添乱,实在是心忧白氏。”黄康宁倒也没有硬闯进去,只是不住的在原地转圈。 约摸有一刻钟的功夫,这才听见里头传出孩童啼哭声,黄云祁和黄夫人脸上一喜,随即便瞧见有女使出来报信:“恭喜夫人恭喜宁哥儿,大娘子生了一位哥儿。” “嫂嫂呢?嫂嫂如何了?”黄云祁问着。 “大娘子只是累极了,现下睡过去了。” 黄康宁听着这话早 就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屋里去陪着白氏,现下倒也在没有人在拦着他。 “母亲可以放心了,嫂嫂不仅没事,还给母亲诞下一位可爱的孙儿。”黄云祁一边扶着黄夫人往里走,一边高兴的说着。 “快去叫人准备一些补身子的东西送过来,等着白氏醒了就叫人喂下。”黄夫人早就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不住的点头应承。 “母亲如今有了亲孙儿,日后也能含孙弄怡,倒也减去了不少烦闷。” 黄云祁叫翠竹回自己院子里挑选些小侯爷叫人送过来的上等补身子的东西一并给白氏送过来。 “小侯爷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就是了,咱们诺大的黄府难不成还能缺少了这么点子东西吗?”黄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小侯爷送过来的东西,若是叫她用在了旁人身上,他日传出去,只怕是黄府众人脸面上也过不去。 “府里是府里的,嫂嫂如今历尽千辛才诞下这么一个小侄儿,女儿总是要尽一份自己的心意。”黄云祁也知道黄夫人的意思,当下笑了笑劝着。 “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罢了你自己知晓就好。” 黄夫人知晓自己说了她也不会听,倒也不愿在继续费口舌下去。 第二百三十章 撑腰 竖日,天还没亮翠竹就端着铜盆进来,先是拢起床幔,瞧着她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这才出声叫着:“姑娘醒醒,今个儿昭辉公主出嫁,姑娘不是想要过去送送吗?” 黄云祁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回神,立马坐起身,有些着忙的说着:“什么时辰了,千万别误了时辰才好。” 翠竹瞧着她这样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劝了两句:“昭辉公主不比旁人,如今又是和亲,就算是姑娘过去了,怕是也进不去宫里,更是瞧不见昭辉公主,又何必白白跑这么一遭。” “我与昭辉公主的情分,就算瞧不见人,也得过去送送才能放心。”黄云祁又何尝不知道这件事。 “奴婢就知道劝不住姑娘。”翠竹跟着叹了口气,瞧着她这幅着急忙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说道:“现下时辰还早,姑娘倒也无需这样着急。” “今日昭辉公主和亲,总是要走长街的,咱们早些时候去长街侯着,就算瞧不见昭辉公主本人,就是见着了她的花轿也是好的。”黄云祁听着她这话,动作略微放慢了一些。 “好好好,姑娘快些坐下,奴婢替姑娘梳洗上妆。”黄云祁已经许久不曾 这样打扮过自己,似是透过铜镜中的自己瞧见了上一世那样阳光明媚,敢爱敢恨的那个自己一般。 “姑娘?” 于雁捧着两套衣服,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她有丝毫反应,这才不得不加大些声音。 “怎么了?”黄云祁有些迷糊,人虽然是瞧过来了,但眼神仍旧有些迷茫。 “姑娘今个儿是想穿这两件中哪一件衣裳。”于雁把捧着的东西往前又送了些,倒也好叫她能够瞧得清楚。 “穿这件绿色的吧!”黄云祁随手指了旁边那件并不出挑的衣裳。 “奴婢倒是觉着这件红色的很是大气,颜色也衬得起姑娘。” “今个儿到底是昭辉公主大婚,若是我穿着一身红,还不知道要被盛京中那些个女子说成什么样。”况且她现下也不喜那些个颜色太过艳丽的衣裳,这样清清爽爽的瞧着也让人舒坦。 “姑娘说的是,外头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眼热姑娘呢! 这个时候,姑娘倒也犯不上与她们争这口气,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翠竹跟着附和,左右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红色还是绿色又有什么干系。 “头发也不用梳太过繁杂的发髻,就戴那两支珍 珠窜成的簪子,既小巧又好看。” “姑娘,马车过来了,你瞧!”于雁一直紧紧盯着皇宫方向,在瞧见被布置成红彤彤的马车后,立马兴奋的抓着黄云祁的手,恨不得跳起来指着前头。 许是因着昭辉公主大婚的原因,街上倒是围了不少人,同样有不少贵女特意过来瞧着昭辉公主,在瞧见于雁这样没有没有礼数的动作,虽然不曾大肆宣扬出来,但瞧着脸上尽是一些鄙夷,与自己相熟的姑娘交头接耳议论着。 黄云祁瞧着众人反应,只当做没瞧见,仍旧紧紧盯着那辆红色的马车。 昭辉公主似是与黄云祁有感应一般,掀起帘子瞧见她正站在一旁,连忙叫停了马车。 黄云祁上前,瞧着她眼中是说不出的不舍和担忧,言辞真切的说道:“臣女祝愿公主此去平安顺遂。” 和亲公主大抵有几个结果是好的,黄云祁这样的祝愿,往往也只有颇为近亲的人才会说。 其余贵女瞧见黄云祁上前,也都纷纷上前似是想要与昭辉公主说上几句话。 昭辉公主连着眼神都不曾分给她们半分,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儿玉佩,递给她说道:“过些日子也是你与表哥的 大婚之日,我却是不能亲眼瞧见了,如今这块儿玉佩你好生收着,也算是给你做添妆之物。” “公主已经叫人送了许多添妆的首饰头面,这玉佩臣女断断不能在收。”黄云祁推拒,丝毫没瞧见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 “你自幼就成了我的伴读,如今你出嫁我总归是要给你置办一些嫁妆的。 之前叫人送过去的那些个首饰头面倒也不值多少银钱,便算作是给你的贴己嫁妆,今日这块玉佩才是真正添妆之物。” 昭辉公主之所以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给她自己贴身之物做添妆,也是明着告诉众人,黄云祁在她心里的分量,就算是日后在有那些个不长眼的人想要欺辱她,也得仔细思量思量。 众人催促,黄云祁也不好在继续推脱下去,只能双手把东西接过来,满是认真的道谢。 帘子被放下,马车重新朝着前头走起来,黄云祁直勾勾的盯着马车,直至瞧不见影子后,这才想要离开。 原本还许多人的长街,不知什么时候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贵女带着女使不曾离开。 “黄姑娘倒是好大的面子,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这才哄得官家下旨 赐婚。”方才人多,沐家姑娘倒是不好出声为难她,现下众人正好都散了,却也算是如了她的心意。 女使得了她的话,拦在前头截着她不许离开。 “官家的心思谁能左右的了。”黄云祁心里正不痛快,偏巧沐姑娘上赶着往上凑,蹙着眉头忍着心里的怒气说道:“还是说,沐姑娘有这样的手段,能够随意更改官家的心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沐姑娘蹙着眉,脸上满是气恼模样。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在夸赞沐姐姐家世显赫罢了,连着官家的心思都能够随意改变,可不就是显赫吗?”黄云祁冷笑了一声。 沐姑娘虽然反应迟钝了一些,可也不至于这样蠢笨,现下总归是回过味来,知道她这是在嘲讽自己,气急之下直接扬起手,在离着黄云祁娇嫩的脸颊还不到寸余距离时,就被突然出现的小侯爷攥住手腕,阻止了她继续落下来的手。 “小……小侯爷!”沐姑娘有些心虚,连着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连着侯爵府未来的大娘子都敢动,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小侯爷把人往后一推,满是嫌弃的把方才攥过她手腕的手仔仔细细擦拭了一番。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趣黄云祁 “不……不是。”沐姑娘哪里见过小侯爷发怒的模样,此时早就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恨不得立马回府才好。偏偏小侯爷带着人拦在前头,半点没有想要让她离开的意思。 “许是沐姑娘也倾慕于小侯爷,眼下瞧着我这才百般不顺眼罢了。 小侯爷能有这样的福气,应当是高兴的事,怎么反倒是瞧着还不高兴了,莫不是小侯爷也瞧不上沐姑娘不成?”黄云祁原本今个儿心情就不好,沐姑娘又自己上赶着撞上来,身旁又有小侯爷撑腰,深知沐姑娘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敢如何。 沐姑娘被她这样奚落,脸上更是挂不住,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只可惜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是怜香惜玉的主,就算她再怎么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除了让人徒增厌烦之外,怕是在生不起别的心思。 至于她那点子小心思,在随着小侯爷的奚落之中,怕是早就烟消云散了,现下她只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自己声名狼藉,难不成就想要一并抹黑我的名声吗?”沐姑娘偷偷拿眼镜瞧着小侯爷,虽然梗着脖子和黄云祁吵,但却不 敢在像之前那样嚣张。 “沐姑娘若是非要误会我,我也是没有法子的。”黄云祁面上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沐姑娘看着她这幅无赖模样,更是有苦说不出,硬生生憋红了一张脸。 小侯爷瞧着她只是欺软怕硬,左右黄云祁也是出了气,也不好在拘着人不放,侧过身冷着脸呵斥她:“还不赶紧滚,若是让我在听见你们诋毁亦或者为难祁儿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沐姑娘垂着头,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带着女使急匆匆离开。 “小侯爷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相干的人离开后,黄云祁这才抬头朝着人看过去,过了这些时日,许是小侯爷身上的病症都好全了,瞧着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连着额头上的伤口都瞧不见了。 “今个儿是昭辉公主和亲的日子,你又是公主的伴读,与公主之间的感情一直都与旁人不同,就算不能进宫与她说上几句话,也一定会早早地在这里等着,就为了见她一面。”小侯爷没有半点犹豫的说着。 对于她的性子,他早就已经摸清楚了。 “小侯爷倒是清楚。”黄云祁勉强勾起一 抹笑,认真打量了他一会儿说道:“小侯爷的病可是好全了吗?” “已经好全了,你竟还记挂在心上。”小侯爷明显有些惊喜。 “我自然是记挂在心上的,日后若是与小侯爷成了亲,便就是夫妻总是要多关心一些,免得叫公主说我没良心。”说着,黄云祁眼神又有些暗了下去。 两国联姻,这样的大事却也并非是旁的人可以随意更改的。 小侯爷看出她的伤心,却又不知应该如何安抚才好,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或许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黄云祁瞧着他这幅笨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才还苦恼要怎么劝哄她,现下就见着人笑起来,不管如何总归是放下心了。 “小侯爷无需担忧,公主既然身为长公主,总是要肩负起自己身上的职责。” “你能想明白就好,昭辉此去不会有事的。”小侯爷笨拙的安抚她。 “小侯爷瞧瞧这块玉佩,我从不曾见昭辉公主随身携带过,今个儿既然给了我,想必也不是随手拿来的一件东西。”黄云祁手上握着那块儿玉佩,朝着小侯爷递过去,她跟在昭辉公主身边这么多年,却从未瞧见过 这块儿玉佩,但直觉又告诉她,这块儿玉佩或许并不简单。 “这玉佩,我也只见昭辉拿在手里把玩过一次。”小侯爷木着脸,有些纠结的看着她,显然是知晓其中内情的模样。 黄云祁从不是随意逼迫人的主,如今拿出来询问,也只是单纯觉着这块儿玉佩不简单罢了,而小侯爷不仅经常出入宫里,更是与昭辉公主之间是表兄妹,关系又一向极好,想来知晓其中的内情也不足为奇。 “若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小侯爷倒也无需多说。 我既询问小侯爷,倒也并非是想要探听公主的秘闻,只是怕这玉佩是个什么贵重物件,若是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就不好了。”黄云祁不愿让她在这么为难下去,忙开口说着。 “无妨,既然昭辉把东西给你了,想必也是希望借我的口告诉你。”几乎片刻功夫,小侯爷便一副想通了的模样,了当的说着:“这块儿玉佩,原本并不是昭辉的,是当今新科状元的玉佩,只是因着在宫里头碰见过昭辉一次,俩人便互生好感,这玉佩也是之后那新科状元给昭辉的定情信物。 如今她既把玉佩给了你,或许是想要 借你的手,把玉佩物归原主也未可知,毕竟昭辉和亲南燕国,想必她也不愿误了那新科状元的一生。” “若是由着我去寻那人,被人瞧见总归是不好。”黄云祁攥着玉佩的手指紧了紧,半晌递给小侯爷说道:“不知可否麻烦小侯爷一趟,这件事既然是昭辉公主的心愿,总是要帮衬她完成。” “好,明个儿我就上门去寻着人,定会把这玉佩亲手交给他。”小侯爷接过玉佩,随手扔在了怀里,没有半点在意的模样。转头瞧着黄云祁,忍不住打趣:“只是就要委屈我的祁儿了,明明是添妆的东西,竟还要给旁人送过去。” 黄云祁面皮有些发热,耳根也发红,明显是不好意思了:“不过是一块儿玉佩罢了,公主早就已经叫人送了一匣子首饰头面做添妆。” “我总不能叫祁儿受委屈,明个儿我就叫人重新送快形状与这块儿相差无几的玉佩过来,今个儿公主给你玉佩毕竟是许多人都瞧见了,若是日后新科状元的玉佩在被人瞧见,反倒是要无端惹上麻烦,还不如趁着现下早些做准备。” 小侯爷想的就多一些,至于这些事,她倒是从不曾想过。 第二百三十二章 顾修远嘴贱 “我瞧着倒也无需这样费心,左右不过是块儿玉佩罢了,天底下相似的玉佩多的是,今个儿昭辉公主虽然当众把东西给了我,但与旁人离得远,想来她们也并不曾瞧清那玉佩是何模样。”黄云祁只觉着这件事太过麻烦,有些不愿让他这样折腾。 小侯爷每次送过来的东西,大抵都是一些颇为贵重的物件,今个儿若是在允了他的话,只怕明个儿送过来的东西,就不仅仅只是玉佩,连带着又要有许多旁的东西。 林林总总,小侯爷已经叫人送过来许多东西,若是在任由着他下去,只怕是就要把侯爵府都一并给搬空了。 也不知长公主知晓这些事后,会是何等生气恼怒的模样。 黄云祁想着想着,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侯爷斜眼撇过去,似是有些不快,又似是有些疑惑,半晌才无奈开口:“不过是送你些东西罢了,瞧你高兴的成什么样了。” “我只怕小侯爷在送下去,都要把侯爵府给搬空了。”黄云祁被他看的没有法子了,只能如实的说着。 “你这是不信我,还是不信我们侯爵府呢?”才不过是区区这点子东西罢了,就算在有这些东西,怕是也搬不空侯爵 府。 小侯爷满脸的无奈,却又拿着她没有办法,只能任由着她嘲笑自己。 “方才离着老远就听着笑声,我还以为哪个勾栏女子白日里也出来了,现下走近了才瞧见竟是黄姑娘。 竟把你当成了勾栏女子,这倒是着实不好意思。”顾修远从远处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满嘴嘲讽的走近。 黄云祁收敛起笑容,瞧见小侯爷彻底黑下去的脸色,生怕他一时冲动,忙抬手抓着他的衣袖拉了拉,这才止了他的动作。 顾修远并未瞧见这一番小动作,还只当自己就要成了李府女婿,她们二人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越发得意猖狂起来:“也不知黄云祁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迷的小侯爷这样神魂颠倒,竟上赶着去捡别人穿过的破鞋。” “左宁!给我狠狠打他嘴。 既然说不出人话,日后就再也别说话了。”小侯爷黑着脸,还没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顾修远是第一个。 黄云祁扶额,有时候人要作死,拦是拦不住的。 顾修远武功也是极好的,只是对上左宁不过几个回合便被踹倒在地,接着耳边响起响脆的声音。 让人听着,便就觉 着脸上有些疼。 片刻功夫,顾修远脸颊已经肿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黄云祁才不紧不慢的出声拦着:“好了,给他一些教训也就算了,为着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可不值得。 过些日子咱们就要成亲了,这个时候见血也是不好。” 当然,这番话她也只是为了吓唬顾修远故意说的,在如愿的见到他闪躲惧怕的眼神后,直接高兴的笑起来。 小侯爷瞧着她这样笑,方才的怒气竟被抚平下去,眉头也跟着松展来:“祁儿发话了,还不赶紧滚!” 顾修远这时哪还能顾得上面子不面子,连滚带爬的跑远了,生怕他反悔。 “你就不该拦着,把他打烂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喷粪。”小侯爷仍旧觉着不解气。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竟被他这样侮辱,怕是是个男人就忍不下。 “他现下到底是成了李府的女婿,若是小侯爷赶着这个机会处置他,怕是也只会惹的李府与小侯爷为敌。 教训他日后有的事时间和功夫,又何必急于一时。”黄云祁半点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一个满嘴喷粪的人罢了。 现下也只是依仗着李府在嚣张几日,等着李三 姑娘嫁进去,依着她的性子,只怕是还有的闹呢! 想来顾府也消停不了几日了,黄云祁这样想着,心里便越发止不住的高兴。 小侯爷心眼小,对于招惹了自己的人更是向来睚眦必报,也正是因为这样,盛京中的众人更是越发不敢招惹他了,如今在顾修远这里受这样大的气还是头一次。 “侯爷何必为着不值得的人为难自己,叫自己不痛快呢?”黄云祁只瞧了一眼,便知道他仍旧还在纠结顾修远不干不净的那句话,无奈的笑了笑开解他。 “好好好,听祁儿的就是。” 小侯爷高高兴兴回了府里,刚抬起头就看见长公主坐在自己房里,正等着自己回来,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么高兴,这是又去见了黄云祁了?”长公主只觉着有些没眼看,原本她同意让把人娶进门来,也只是因着心疼自己儿子,这才不得不帮衬他在官家跟前求情。 现下眼瞧着就到成亲的日子,心里越发觉着有些不舒坦,毕竟旁人娶亲都是娶一些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杨允恒娶回来的则是和离过的人。 “今个儿去送昭辉公主出嫁,在长街上碰见,只是送她回府罢了。” 小侯爷有些拿不住长公主的心思,也不敢随意胡乱说,对于顾修远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现下她对黄云祁的印象就已经这样差,若是在得知顾修远拿着这样的事做借口羞辱她们,只怕更加不待见黄云祁,这桩亲事能不能顺利下去,还未可知。 “这些日子你就别去见她了,马上就要成亲了,总是要避讳着一些的。”长公主心里就算是不愿不待见她,也总不能不让人进门,况且这圣旨还是她自己亲自替人求下来的。 “倒也没有这样多的说道,况且距离我们成亲还有些日子。”小侯爷有些不愿。 长公主朝他瞪眼睛,忍了又忍心里的怨气,半晌才重新开口说着:“胡闹,现下你连着自己母亲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小侯爷也不敢与长公主这样顶撞,忙服软:“儿子不敢,儿子听母亲的就是。”垂眸,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就算是明着不让他去,总还是能私下里偷偷过去,难不成长公主还能叫人把他绑在房里,日日叫人看着不成? 长公主似是也瞧出了他的意思,拍了下桌子,呵斥:“收你你那些个小九九,若是让我知道你不守规矩,这亲也就别成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成亲 “爷,成亲前这些日子还是安分一些吧!若是把长公主惹急了,当真不让爷和黄姑娘成亲可该如何是好?”左右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怕什么,母亲也只是觉着祁儿和离过,有些抹不开这个面子,故意过来寻着她的不痛快罢了。 圣旨都已经下了,难不成母亲还能挑唆我抗旨不尊不成?”瞧着长公主离开,小侯爷彻底站直身子,脸上哪还有方才对着长公主时那副乖巧模样,眼里时不时闪过几许精光。 “长公主自然是不能的,只是若是爷这样与长公主对着干,就算长公主不能拿爷如何,可等着黄姑娘日后嫁进府里,怕是也要跟着一并遭殃。”左宁有些叫苦。 婆婆给儿媳立规矩,哪个人家都是有的,若是想折腾人,在这上面便就能大做文章。  依着黄云祁的性子,被长公主这样折腾怕是最终受苦的还是小侯爷自己。 小侯爷听着左宁的话,只是想想便觉着后背直冒凉风,赶忙摇头说着:“祁儿最是识大体,应当不会做这样牵连的事出来。” 左宁只是瞧着他,并未说话。 小侯爷心里也有些发虚,不敢在随意出府去,就怕让长公主误以为自己去了黄府,继 而最终恶果落在自己身上。 一晃,成亲日。 长街上热闹非凡,毕竟两个侯府皆是在同一日娶亲。 李府与黄府相隔倒也并不远,只是若是要去顾府,必定要路过黄府,与黄云祁交错而过。  两顶轿子才刚刚错身时,前头顾修远骑着的马突然嘶鸣发疯起来。 小侯爷才想着要去护着黄云祁,还不等下了马背,身下大马被顾修远的马引着一同发疯。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好一会儿,俩人才算是制止住发疯的马匹。 小侯爷转身朝着翠竹方向询问道:“祁儿没事吧?” “姑娘没事!” “继续走!” 小侯爷一声令下,两队人马交错而过,越走越远。 李三姑娘一路上不敢出声,只能小心翼翼的由着女使搀扶回了房里。 许是因着心惊和担忧,手指紧紧搅在一起,半晌才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想着小侯爷的模样,脸庞禁不住有些发红,只觉着因着紧张,连着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盖头之下,只能瞧见他穿着红色鞋子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盖头被掀起,李三姑娘紧张的有些不敢呼吸,好一会儿功夫,才含羞带怯的抬头 朝着人看过去。 见站在自己身前的赫然是顾修远,立马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结巴道:“怎……怎么会是你?” “不是我,你希望是谁?”现下已经把人娶到手,顾修远也无需在和她装下去,直接露出真面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难道你还以为会是小侯爷吗?也不瞧瞧你自己早就是残花败柳了,小侯爷怎么可能会要你。” 李三姑娘本就委屈,现下又被他这样说着,眼泪更是直在眼眶里打转。攥着拳头起身直接朝着人冲了过去,扬起拳头还不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就被重新推回床榻上。 目光下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目光逐渐变得有些凶狠:“你不是怀了身孕吗?” “那个孽种早就被我一碗药给打下去了。”李三姑娘扬着唇角,看着他逐渐变得愤怒的脸色,心里只觉着畅快。 他这样的人,就该断子绝孙才是,才不配自己给她生育子嗣。 “你敢,你竟敢打掉我的孩子!”顾修远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恼怒,手指逐渐攥成拳头,许是心里还在顾及着李府,这才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压在身下说道:“既然你这样厌恶 我,我就要让你替我生育子嗣。” “你放开我!我可是李府嫡女,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去告诉爹爹母亲,爹爹一定饶不了你。”李三姑娘眼里闪过惊慌,方才也只是被气昏了头,这才说了那些话故意气他,现下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难免抑制不住的生出惧怕。 “如今我是李府女婿,你父亲就是为了脸面着想也不会对我如何。”顾修远不顾她的阻拦,手上不断撕扯着她身上的嫁衣。 李三姑娘越是咒骂,顾修远的动作越是粗鲁,床榻被俩人摇晃的咯吱咯吱响。 侯爵府内。丫鬟婆子原本是守在屋子里,见着小侯爷进来,脸上立马堆满了笑意,说了几句讨喜的吉祥话,这才行礼退出去。 小侯爷在桌边倒了两杯酒,这才走到榻旁掀起人头上盖头,满脸笑意的看着她:“大娘子。” “小侯爷今个儿瞧着似是很高兴。”黄云祁瞧着他,几乎快要溺在他这样温柔的目光内。  “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算是把你娶回来了,可不是要高兴吗?” “得到了只怕是就要不珍惜了。”黄云祁垂下眼眸,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神色。 “我发誓,我日后若是不珍惜你亦或者 负了你,定会不得好死。”小侯爷知道她为何会这样敏感多疑,自然也不会不耐烦,反而认真十足的看着她。似是生怕她不信自己一样,只恨不得举手发誓。 “我信你就是了,何必发这样的重誓。”黄云祁蹙眉,抬手拦住他。 四目相对,屋内龙凤烛燃烧,似是映衬的人脸色越发红了,小侯爷揽着人直接滚在榻上,瞧着人并没有任何反感的模样,心里一喜动作越发温柔起来。 竖日一早,听见女使进来的声音,小侯爷揽着人虽然有些不愿,却也不得不起来。今个儿不仅是要进宫谢恩,更是要早早地去给长公主敬茶。 小侯爷虽然有些心疼她早起,但也不敢拦着人不让起身。 长公主身旁的嬷嬷带着人跟在翠竹身后进来,在等着小侯爷和黄云祁二人起身,这才指挥人过去收拾床榻。 黄云祁脸皮发红,垂下头不敢朝着榻上瞧过去。 女使收起已经弄脏了的帕子,特意走到嬷嬷身旁,叫她过眼。 嬷嬷原本还板着脸色,在瞧见帕子上被沾染的血迹,嘴角立马扯开笑意,朝着俩人又是行礼说道:“大娘子收拾妥帖便过去吧!长公主正在前院正厅等着大娘子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婆母刁难 那帕子小侯爷也是瞧见了的,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但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黄云祁瞧着,眼睛亮的有些吓人。 黄云祁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避开他的视线,瞧着翠竹拿出一支赤金镶嵌宝石的簪子,连忙避开说道:“这支簪子太过显眼了,今个儿是去给母亲敬茶,只穿着随意一些就好。” “姑娘总是要仔细打扮自己一番,长公主瞧着或许也会喜欢。”翠竹偷偷瞧了小侯爷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才转头故意说着。 黄云祁没有那些个心思,也知道长公主对于这桩亲事或许并不满意,若是自己在弄得花枝招展的过去敬茶,只怕是越发惹的长公主厌恶不喜。 翠竹方才说那些个话,也只是想要瞧瞧小侯爷会是什么反应罢了。对于长公主的态度,她们虽然没瞧见,心里却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若是小侯爷能够帮衬着黄云祁,就算是长公主刁难一些,她们也可以不和她一般见识,可若是小侯爷对于长公主的刁难丝毫不在意,她们也不必受这样的委屈。 纵使长公主是她婆母又能如何,黄云祁也是丝毫不在意的,她现下 的名声早就已经成了这样,只要自己过得舒心,名声如何对于她来说更是毫不在意。 “我瞧着这样就极好,别让长公主等久了。” 小侯爷上前握着她的手,一边往出走一边说着:“如今已经成了婚,若是在叫长公主岂不是太过见外,若是被旁人听见,怕是也不好。” 她知晓小侯爷这样的心思是为她着想,只是抿了抿嘴并未说话。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儿媳给婆母请安,婆母万福。” 小侯爷和黄云祁二人进了屋内,跪在女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团铺上,恭恭敬敬行礼。 黄云祁接过女使递过来的茶,双手举过头顶,说道:“请婆母喝茶。” 长公主只是瞧着她,丝毫没有想要动的意思,就在黄云祁举的手臂有些发酸,小侯爷眼里也有些不快的时候,长公主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原本,你这样的名声是进不来我府上的,只是恒儿喜欢你,不管不顾的求了圣上,这才最终迎娶你进门。 之前你在顾府如何,我倒也不管,只是如今你既已经嫁进我们侯爵府,就应当遵守我们侯爵府的规矩才是,更是要温婉贤淑早 些为我侯爵府开枝散叶。” “是,儿媳受教。”黄云祁应声,垂着头脸上的神情极好的遮掩下去,叫人半点瞧不见。 对于长公主的性子,她之前也是听说了一些,对于她现下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倒也并没有多少不快,反而觉着她作为小侯爷的生母,能有这样的心思和不快也是应当的。 毕竟这样的事若是换做是她,只怕是还不能做到如同长公主这样的大度。 长公主瞧着她举止得宜,没有半点越距和毛躁的地方,这才稍微顺心了一些,抬手接过茶碗,只抿了一小口,便重新放在一旁,叫人递了一袋子银子过去继续说道:“如今你与恒儿也是成亲了,日后也得夫妻同心才是。” “是,儿媳省得。” 不过才是第一日,之后几日功夫,怕是长公主还有得折腾,她总得出了心里这口气才是,黄云祁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准备当下在听着她这样的话,反倒是不觉着在有什么难堪亦或者难过的地方。 嬷嬷寻着机会把已经被染上血的帕子递到长公主跟前,叫她过目。 长公主也不曾想过,黄云祁与顾修远成婚数载竟还是完璧之身,因着惊 讶双眸不禁瞪大了些许。 小侯爷也别过头,这件事他昨个儿夜里就已经知晓了,现下就算是脸皮厚,也忍不住这样臊得慌。 “地上凉,祁儿身子骨又不好,还是起来吧!母亲一向是带人宽厚,府里上上下下也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如今你嫁进府里,应当管着府上诸多事宜,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去请教母亲。”小侯爷转移话题,满脸心疼的扶着她站起身子。 长公主瞧着他这幅模样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到底没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 “长公主,莲儿带过来了。”嬷嬷进屋行礼。 长公主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忙开口说道:“莲儿也算是家生子,之前你不曾成婚房里也一直不肯收一位伺候的人,如今亲也成了,这莲儿又是府上赵妈妈的女儿,性子温顺模样也水灵,前几日赵妈妈就已经求到我跟前,只希望能把莲儿指到你房里做妾室。” “儿子不需要旁的妾室,况且儿子如今才刚刚成婚,若是就依着母亲的话,收了妾室在房里,外头的人要如何议论儿子,又要如何议论祁儿,日后旁的府里有席面宴会,祁儿又有什么脸面过去。 ”小侯爷蹙着眉,脸上满是不喜。 “赵妈妈在府里一直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如今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罢了,你叫我如何推拒? 况且,她这一把年纪,也只是不想让自己女儿日后嫁出去,母女相见困难罢了。”长公主有些不快,她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脾气还是清楚的,当下也不与他废话,直接转头瞧着黄云祁,不自觉的带了些威胁的意味说着:“黄氏你现下是侯爵府的大娘子,就算是给夫君纳妾,也应当你点头才是,你说说你的意思。” “儿媳虽是伯爵府的大娘子,理应同从夫君话,顺从婆母。 只是,侯爷从前便曾答允过儿媳,此生不纳妾,儿媳不想夫君落个失信于人的名声。”黄云祁垂眸,不去瞧着长公主的脸色。 小侯爷听着她这样的话,眼中更是藏不住的高兴。 “你们一个个的合起伙来气我是不是!”长公主只觉着面上有些过不去,重重拍了下桌子,指着俩人便呵斥。 “儿媳不敢。” 黄云祁瞧着一副温温顺顺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有自己的主见,纵使是长公主这样威逼利诱,她也只是回个软钉子罢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侍妾 “好啊!恒儿果真是娶了一位好娘子回来。”长公主被气得脸色发白,原本她对于黄云祁嫁进来的时,心里就不痛快,想着法子的给她寻别扭罢了。 只是瞧着黄云祁百般推脱不肯答应,心里的怒气便越发的大起来。 小侯爷只是揽着人站在一旁,对于长公主这样暴怒的模样,似是丝毫没瞧见一般。 “婆母息怒,儿媳并非是有意忤逆婆母。”长公主到底是她的婆母,该给的颜面自然是要给足了。黄云祁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跪在地上,顿了顿继续说道:“赵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又一直忠心耿耿,眼下更是直接求到婆母跟前来,若是这样推拒,确实有欠妥帖。 只是,儿媳又不能违背夫君的誓言,不若母亲做主,在府里寻个极好的男儿赐婚,如此一来也不叫她们母女二人分离,二来又可叫夫君保住名声,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长公主有些不愿,脸色更是阴沉下去,瞪着她。 小侯爷却毫不在意的开口帮衬着:“赵妈妈忠心是她作为奴才的本分,若是人人都以这样的借口为着主家,怕是整个盛京都要乱起来了。 儿子绝不纳妾 ,以后这样的心思,母亲还是趁早收起来的好。”说完也不等长公主在说什么,直接拽着人离开。 “公主消消气,小侯爷这样的性子,早就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公主若是为着这么一桩小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当了。”嬷嬷瞧着她的模样,赶忙出声劝慰着。 小侯爷说的倒也没有错,赵妈妈在府上虽然尽心尽力伺候,可毕竟只是一个奴才,现如今能够去寻着在长公主跟前求这样的恩典,也不过是瞧着她性子和善好说话罢了。 若是府里奴才人人都这样,那侯爵府岂不是要反了天去。 “你瞧瞧他那副模样,我如今不过是说了黄氏两句,便就这样护着,还把我这个生母放在眼里吗?”原本就不待见,若是小侯爷任由着她说教上几句,也就罢了。 毕竟人已经娶回来了,就算在怎么不高兴,日子也总归是要过下去的,若是叫她出了心里的这口怒气,怕是也就没事了,偏偏小侯爷怕她受了丁点儿委屈,把人护的严严实实的,长公主瞧着可不是要越发来气吗? “小侯爷定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昨个儿才与大娘子成亲,若今个儿就抬 了妾室进府,日后传出去,咱们侯爵府名声上也不好听不是。”嬷嬷不愿瞧着长公主与小侯爷二人只是因着这么一点小事,便叫母子二人离了心。 况且莲儿也只是一个府里的奴才,长公主就算再怎么瞧不上黄云祁,她也是侯爵府的大娘子。 “你什么时候竟也帮衬黄氏说起好话来了?”长公主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老奴哪里是帮衬大娘子说话,老奴只是替公主担忧。 如今,小侯爷好不容易才与大娘子成婚,公主就急着忙着推了一个使得她们夫妇二人离心的奴才过去,可不是要让小侯爷难受吗?”嬷嬷瞧着长公主垂着眼眸,小口抿着茶,似是丝毫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叹了口气似是有些认命的继续说道:“若是公主当真想要给小侯爷挑选侍妾,也无需这样着急,过些日子瞧见有好的,指了过去也就是了。 莲儿平日里,老奴就瞧着不是个安分的,若是公主当真把人塞进小侯爷房里,怕是府里也不能消停下去。” 黄云祁的手段她们虽然没有亲眼瞧见过,可瞧着顾府现下落得这样的下场,而她却能全身而退,便可知晓其手段了。 “我又何尝不知晓莲儿并非是个安分的主,只是赵妈妈过来求着,言辞恳切又是府里的老人,我总不能不顾及她几分颜面。”长公主说着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件事她也是有些为难,好一会儿才摆手让人把莲儿叫进来。 “长公主万安。”莲儿今个儿是特意打扮过的,在刚刚进来时没瞧见小侯爷的身影,眼中明显有些失望,随即又瞧着长公主,抿着嘴有些娇羞的低垂下头去。 长公主出身皇家,自小的教习嬷嬷也是颇为严格,平日里见着的也都是一些正经人家贵女,哪里见过像莲儿这样搔首弄姿的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你如今也是到了应当成婚的年纪,你母亲又过来求了,我也不好一直不放人,凭白叫你耽误了。” 莲儿是知晓自己母亲过来寻着长公主的事,更是知晓是为着何事过来寻着,现下听着长公主的话,嘴角的笑更是抑制不住的往上扬着。 “我瞧着府里官家的儿子,与你年岁相仿,又不曾娶妻,若是把你指给她做大娘子也是极好的。 如此一来,你也也不必出府,合了你母亲的意愿,日后你们母女二人在相见也是方便 的。” 莲儿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满是震惊的仰头看着她,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寻回声音开口:“奴婢不嫁,奴婢不愿嫁与他。” “莫要任性,我瞧着你们二人倒是般配,日后你嫁过去倒也无需受苦,你母亲到底是府里的老人,膝下又只你这么一个女儿,日后你出嫁时,我也会给你置办些许嫁妆作为陪嫁,如此一来,官家儿子也不敢对你轻视。” 莲儿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这才不曾掉下来。 她明明是想要让自己母亲过来求着长公主,把自己指给小侯爷做妾,如今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竟是变成了她与官家儿子的事。 “奴婢不愿嫁,还求长公主别把奴婢赶出去,奴婢愿意服侍长公主和小侯爷。”莲儿忍着心里的怨气,不住的朝着她磕头求情。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放眼望去,府里这些个奴才中,哪个能比得过官家儿子。”长公主有些不痛快,莲儿的心思她如何能瞧不出来,这样轻浮的模样,她是半点也瞧不上眼的,若不是赵妈妈过来求着,她也不至于答应下这桩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自荐枕席 “公主息怒,奴婢并非是这个意思,奴婢……奴婢一心倾慕侯爷,哪怕只是做个通房丫鬟也愿意伺候在侯爷身旁。”莲儿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朝着人磕头。 长公主原本还顾念着赵妈妈是府里老人,事到如今也只是求了她这么一桩事,方才说着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落忍。 现下瞧着莲儿这样不识抬举,心里反而生了些许怨气。 嬷嬷瞧出长公主的心思,知晓她此时对莲儿有些恼恨,忙开口帮衬着:“莲儿!做女使就应该有女使的规矩,主人家并非是你可以随意肖想的。 若是惹恼了主君,只怕日后连着个栖身之所都在没有。” 莲儿也算是众人瞧着长大的,嬷嬷与赵妈妈也有几分情谊,现下瞧着她女儿这样不知满足,总是要帮衬提点几句。 “若是侯爷不肯收用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不嫁做女使伺候在侯爷身旁。 奴婢只求公主成全了奴婢这番心思。” 莲儿并未犯下什么错过,眼下也只是求着这样的事,长公主倒也不好一味不讲人情,只把人责罚出去。 日后就是旁的人知晓,也只怕会说侯爵府的舌根。 犹豫半晌,长公主这才不快 的同意下这桩事,莲儿满心欢喜应下,急忙收拾东西去了小侯爷院子。 “莲儿的心思,公主是能够瞧得清楚明白的,瞧着人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命比纸薄,却心比天高。如今,公主同意她去小侯爷院子里伺候,日后还不定会在闹出什么事出来。” 嬷嬷叹了口气,如今人是长公主赏过去的,黄云祁就算心里不高兴不喜欢,也不好直接发落出去。 人若是个安分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这样不安分的主,现下虽然去了小侯爷身旁,日后还不定要做出什么没有脸面的事出来,在由着这样的事被发落出府去,只怕长公主脸上也不好看。 长公主原本就对黄云祁有意见,如今送个人过去添堵,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她自己不安分,与咱们有什么干系,莲儿到底是赵妈妈的女儿,也不好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若是她自己作死,做了什么糊涂事,咱们自然是管不着,可现下也不好一味的把人打发出府。”长公主垂眸,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实属平常之事,若是叫恒儿当真为着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在不纳妾,传出去岂不是也要叫人笑话 。” “公主说的是,若是莲儿有本事,能够勾引小侯爷把人抬进府里也算是她自己有本事,可若是不能叫小侯爷这样,惹恼了那位大娘子,咱们也是没有法子的,左右路都是她自己挑选出来的。” 嬷嬷忙跟着开口附和,原本她只是不想长公主与黄云祁闹得这样僵,毕竟今个儿小侯爷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了,若只是因着这么一桩小事,惹的小侯爷与她母子之间失了心便就不好了。 只是瞧着长公主现下这幅态度,嬷嬷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依着她的话应承着。 “大娘子,长公主那头今个儿就把莲儿指到了主君房里做女使,现下人已经收拾东西过去了。”翠竹着急忙慌的进来说着。 “不过是个女使罢了,若是主君瞧不上,就算送再多过去也是无用。”于雁没有翠竹那样的着急,反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翠竹瞧着她们俩如出一辙的表情,急得恨不得上手把人摇醒。 黄云祁瞧着翠竹这幅着急的模样,一时没忍住笑出声,瞧着她瞪着自己的视线为了不把人惹急了,忙抬手一副求饶的模样说道:“这件事就算着急也急不来,莲儿总归是长公主送 过来的人,若是咱们直接把人打发出去,岂不是要被人说不敬婆母,日后传出去也是要让人戳着脊梁骨的。” “大娘子说的纵然是这个理儿,可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她整日勾引主君不管吗?”翠竹噘嘴,显然一副被气的不轻的模样。 “现下没有什么错处,咱们自然是没有理由发落了她,可日后若是她当真有什么把柄被咱们瞧见,就算咱们不好把人发落出去,不还有主君和婆母吗?”黄云祁笑的一副偷了腥的猫一般,显然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奴婢打听过这个莲儿,早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从前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只是主君一直不曾正眼瞧过她罢了。 眼下瞧着,主君与大娘子成婚,这才让自己生母赵妈妈求到长公主那,只盼着能求着长公主做主,把人指到主君房里做妾。” 于雁在黄云祁才嫁进来时,就已经凭着自己手段打听清楚了府上的一些事。 黄云祁朝着人投去一抹赞赏的眼神,翠竹也是知晓她的能力和手段的,对此倒也没有什么不舒坦的,只说道:“既然莲儿这样不安分,只怕是用不上几日,她就会按耐不住性子了。” 这 样的人放在小侯爷身旁,始终是个隐患,唯有把她发落出府去,翠竹才能算是安心。 偏偏人又是长公主这个婆母送过来的,轻易动弹不得。翠竹此时瞧着人,就像是活生生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咽又不能咽,吐又吐不出去,实在是叫人膈应。 “长公主现下不喜欢我,只怕这样的事,日后也更是少不了,你若是现下就这样介怀,只怕是日后的日子也是没法子在继续过下去了。”就算是想法子处置了这个莲儿,难保明个儿后个儿会不会还有旁的花儿草儿的。 小侯爷既然已经和她做了保证,她也愿意相信他。 “奴婢只是为着大娘子着急担忧罢了。”翠竹叹了口气,越发觉着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自是知晓你是为我着想,只是咱们才刚刚嫁进来,总不能太过张扬了。”黄云祁笑了笑,若是有可能,谁会愿意让那个莲儿像只苍蝇似的放在小侯爷身边膈应人,只是现下没有法子不得不忍耐下性子罢了。 “奴婢会盯着那个莲儿的,若是她有什么不轨的心,奴婢必定头一个就让人把她摁下去。”翠竹只略微想了想,便转过这个弯,心里也不似之前那样急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官家插手 黄云祁也不好打消她的积极性,只能笑着点头,任由着她折腾。 左右于雁也是自己有分寸的,就算是闹出些什么事出来,想来也不是大事,黄云祁总是能护住她。 另一头,莲儿特意精心打扮过一番,手上端着茶盏进去,柔声说道:“侯爷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在做这些也不迟。” “谁让你进来的?”小侯爷听见声音抬头,见进来的并非是左宁反而是莲儿,眉头立马皱起来,冷声呵斥着。 “侯爷息怒。”莲儿瞧着他发怒,急忙跪地说道:“奴婢是长公主指过来伺候侯爷的。”莲儿脸上有些委屈。 “这里有左宁就够了,不需要旁人伺候。”小侯爷从前身旁近身伺候的女使也都大抵是一些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而那些个生出旁的心思的,早就被她打发出去了。 他如今虽然厌恶莲儿,但人毕竟是长公主指过来的,现下人还不曾有过旁的举动,倒也不好把人直接赶出去,就算是心里不喜,也只能不让她近身罢了。 “左宁笨手笨脚只怕是服侍不好侯爷,奴婢只站在一旁,定不会扰着侯爷的清净。”莲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一 旁,瞧着没有半点僭越的模样。 小侯爷只是眉头死死皱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默许了她站在一旁伺候的事,倒没有立马把人赶出去。 “侯爷,安好。”于雁不知从什么处听到风声,在莲儿进来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同样端着一盅羊肉参汤进来,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才把视线落在莲儿身上,瞧着她精心打扮过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上前两步,把东西放在他身前,才又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娘子知晓侯爷政务繁忙,只是心里却仍旧担忧着侯爷的身子,特意叫小厨房炖了一盅羊肉参汤叫奴婢送过来。” “好,劳烦大娘子有心了,我处理完这些便回去陪着她,叫她晚上用饭不必等着我。”小侯爷瞧见于雁,之前阴沉的脸色才算是和缓了些许,听着这东西是黄云祁让人送过来的,原本还阴沉沉的脸色彻底由阴转晴,高高兴兴的喝了一碗,这才叫人收拾下去。 “才喝了汤,想必嘴里定是腻腻的不舒坦,侯爷喝口茶簌簌口也能舒坦一些。”莲儿瞧见自己送过来的东西,只是被嫌弃的扔在一旁,连碰都不曾碰一下,心里有些不甘心。 “不必了 。” “侯爷……” “你若是在说话,就出去。”不等她说完话,小侯爷便立马打断了她的话冷声呵斥,吓得莲儿也不敢在随意说什么,只能又重新缩回方才的位置上站着。 瞧着他砚台里没有多少墨水,莲儿心里一喜,急忙上前不动声色的替他研磨。 只是手指才刚刚搭上砚台,还不等有什么动作,便瞧见小侯爷直接站起身子往出走。 莲儿瞪着眼睛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直至瞧着人影在也瞧不见,这才有些恨恨的跺脚。 “莲儿姑娘,书房重地还是请姑娘先行离开吧!”左宁推门进来,替他收拾乱摊子。 莲儿脸上被憋的通红,冷哼了一声,跺着脚这才跑出去。 小侯爷过去时,于雁还在说着方才莲儿瞧着她进去时的脸色,主仆几人正笑着。瞧着她们几人这样高兴,连着她自己也跟着一并高兴起来。 “说什么呢!竟是这样高兴。”小侯爷进了屋,直接坐在黄云祁身旁,略微侧着身子歪着头看着她询问着。 “倒也没什么,只是在说你房里最近新添了个女使的事。”黄云祁不冷不淡的回着,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 是都里的主母,竟叫人往我房里塞了人也不管。”小侯爷一时之间摸不清她有没有因着这件事生气,只能先一步恶人告状。 “妾身虽然是主母,可塞人的却是婆母,夫君打算让妾身如何管?”黄云祁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不管,反正你若是因着这件事和我气恼,我可是不依的。”小侯爷扭头使着小性子。 逗得屋子里几人都止不住的大笑起来,小侯爷似是也觉着自己这幅模样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脸色发红半晌也跟着众人一起笑。 官家对于小侯爷娶了黄云祁这事一直有些芥蒂,如今俩人也算是成了婚,便着手安排着想要在挑选两个家世样貌都是极好的姑娘指给她做妾室。 一早,郭皇后便叫人请黄云祁进宫。 “郭皇后万安。”黄云祁如今已经是侯爵府的大娘子,现下进宫旁人瞧见,就算心里不喜也不得不笑脸相迎。 “今个儿叫你进宫,倒是有些事需要你点头同意。”郭皇后瞧着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着。 郭皇后对于她也算是比较了解,自然也无需那些个弯弯绕绕,既然是官家交代下来的事,不是她们二人可以随意 左右的了的,还不如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于她们二人也都是有好处。 “不知是什么样的事,竟是能让圣人娘娘说出这样的话,妾身实在是惶恐。”黄云祁垂眸浅笑,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猜测。 除了纳妾需要主母点头同意之外,她在想不出旁的事。 “如今你们二人才刚刚成亲,按理来说这事也不应该这么早就提起,只是……这事是官家交代下来的,你也知晓吾与你皆是违抗不得。” “还请圣人娘娘但说无妨。” “这几日,官家叫吾替恒儿留意盛京中的贵女,有意挑选两个指给他做妾,吾想着既是入府为妾,总是要你这个做主母的点头同意了才是。” “原本妾身是应当同意下这桩事的,只是圣人娘娘与官家或许不知,成婚之前,小侯爷便曾允诺妾身此生不纳妾,更是发下重誓。 若是妾身此时应允这桩事,岂不是就要让侯爷违背誓言,若是届时誓言当真应验,妾身又该如何是好。 于情于理,妾身都不能答应这桩事。”黄云祁起身重新跪在地上,脸上一副平静的模样,即便是郭皇后说着这样的消息,也不曾从她脸上瞧出半点慌张的神色。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赏赐侍妾 郭皇后脸上有些神情有些难看,瞧着她一副态度决绝的模样,似是没有半点回转余地,轻轻叹了口气半晌这才重新开口说着:“这件事毕竟是官家亲自吩咐下来的,吾知晓你心里定是不愿,只是却也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更改的了的。” 郭皇后惯会装好人,现下就算是她叫人把黄云祁宣进宫,说着这些个得罪人的话,也是能够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至于让人把这股子怨气都记恨在她身上。 不管黄云祁这头是什么态度,只管把这桩事都一股脑儿的推在官家身上,只说着这事是官家的主意,就算黄云祁心里有再多的不愿和怒气,只怕是也不敢公然反抗圣旨。 只可惜郭皇后打错了如意算盘,既然从前她能够那样坚决的嫁入顾府,便可窥探出一二她的性子。 现下虽说从活一世,有些事看的淡了,人也比从前聪慧了不少,可根深蒂固的性子,又怎么会是轻易说能改变就改变的了的。 不管郭皇后说着什么,黄云祁脸上都仍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似是半点都不曾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听进耳朵里一般。 好一会儿,就在郭皇 后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停下来抿口茶的功夫,黄云祁这才寻着机会开口:“妾身自是知晓圣人娘娘是为着妾身考虑,只是这件事本就是侯爷亲自许下的誓言,就算是妾身也不好替侯爷做了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现下才是侯府大娘子,如今府里进新人,总是要你这个做大娘子的点头同意下来才是。”郭皇后脸上隐隐有些不快,显然是一副耐心告罄的模样。 从前她只瞧着她跟在昭辉公主身边,一副聪慧举止皆是得宜有度的模样,从未想过竟会是像今个儿这样难缠的一位主。 “圣人娘娘抬举妾身了。 若是侯爷执意抬了妾室进府,妾身又能说什么,如今圣人娘娘规劝妾身还不如去游说侯爷来的要紧。”黄云祁笑着看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侯爷不愿抬了妾室进府,妾身也是断断不会点这个头。” 郭皇后蹙着眉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一副忧心的模样:“你自幼进宫做了昭辉伴读,也算是时长出去吾这里,吾待你与旁的世家贵女自然是不同的,如今官家已经吩咐了下来,若是你执意不肯,只会落得一个抗旨不遵 的下场。 官家是恒儿的嫡亲舅父,恒儿可以毫发无损不代表你也可以毫发无损,若是因着你的举动牵连整个黄府,只怕是你到时只会更加于心不忍。” 郭皇后也算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她了,黄云祁垂头手指不住的纠缠着身前的衣襟,显然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 偏偏官家圣人总是喜欢做这些个拆人姻缘的事,就算她与小侯爷情比金坚,只怕是今个儿不答应了这桩事,也是回不去的。 犹豫好一会儿,这才闷声说着:“妾身不敢,既官家赏赐了人下来,妾身叫人好生接回去养着也就是了。”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实则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正如郭皇后方才所说,官家是小侯爷嫡亲舅父,自然是不会对他如何,可她不同。 她现下与小侯爷的婚事,本就不得官家的喜爱,若是在在这个时候忤逆了他,还不一定要被他怎么记恨,继而牵连到自己母家身上,既然他这样喜欢送人进府,还不如把这烂摊子一并都留给小侯爷处理,皆是不管是去还是留皆是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就算是官家想要寻着她的错处也是不能的。 “你既是想 明白了就好。”郭皇后听着她这话,也跟着高兴的笑起来。 “妾身多谢圣人娘娘提点。”黄云祁垂眸,遮掩住脸上的神情,叫人瞧不出丝毫错处。 “昭辉与你本就是情同姐妹,你又时长来吾这里,吾对你也是如同对昭辉那般。”郭皇后尽是挑着一些好听的话说着。 黄云祁自然是感恩戴德得有谢了一番,末了郭皇后这才赏赐一些东西下去,也算是补偿她给她房里安排了几个人。 “去让她们二人直接住在侯爷的院子里吧!”回了侯府,黄云祁才刚刚下马车还不等底下人询问,便立即吩咐着。 “大娘子?”翠竹蹙眉,虽然说这人是郭皇后和圣上赐下来的,她们推拒不得。 可现下回了府里,天高皇帝远,官家和圣人娘娘总不会叫人时时刻刻来府里瞧着,只把俩人打发的远远的,不在眼前碍眼也就是了。 黄云祁却还偏偏要把俩人放在眼前,送进小侯爷的院子里,若是凭着她们二人的狐媚模样当真勾的小侯爷喜爱了,日后她们在府里的处境怕是比在顾府时还要艰难。 “多谢大娘子,多谢大娘子。” 两个侍妾听着 她的安排,只以为她这是惧怕了官家和郭皇后,这才带了些许讨好的举动,脸上神情倨傲,只是面上的功夫却也不得不做足。 于雁与翠竹的心思一般,也是不愿让这两个人进小侯爷的院子里住着,她们二人本就是心思不纯,现下又把人推到了小侯爷的院子里,岂不是越发助长了她们二人的心思。 “总归是官家和圣人娘娘赐下来的侍妾,总归是不能委屈了的,若是缺少了什么,只管叫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黄云祁当着众人的面,倒是给足了她们二人的颜面。 傍晚,小侯爷回来时,瞧见自己屋里多了两个女子,脸色立马阴沉下去,眼瞧着俩人朝着自己贴过来,吓得他连忙转身避开,叫来左宁呵斥:“你们这些个奴才越发没个样子,现下竟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放进来,若是在有这样的事,我瞧着你们也不必在在前院待着了。” 左宁被吓了一跳,急忙跪地求情:“侯爷息怒,这两个姑娘是官家和郭皇后赏赐下来给侯爷的侍妾,大娘子特意把人安排在前院。” “祁儿安排的?”这句话,几乎是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问责 “正是大娘子安排的。”左宁也知道这个时候把黄云祁推出去并非是君子所为,只是也唯有她才能叫小侯爷平息怒火,亦或者就算是仍旧气恼,也不会在牵连无辜的人。 “好好好,她现下倒是越发的贤惠了。”小侯爷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是被气得不轻。 之前长公主就给他房里塞过人,只是被黄云祁给回绝并未叫人进来,他听闻这件事心里着实高兴了一段时间,只是现下瞧着她这样大方的直接把人安排到了他房里来,心里倒是骤然生出一股火来。 “侯爷?” 那两个女子瞧着他怒气冲冲的离开,眼巴巴的瞧着他背影叫了一声,似是期盼能够让他回心转意一般。 “侯爷怎么过来了?我瞧着房里那两位样貌生的也是极好的,就算侯爷不喜,也不应当会生这样大的怒气。”黄云祁原本是正在用晚饭,听着动静只是抽空抬头瞧了他一眼,便又重新低下头去,专心致志的吃着饭。 “你倒是大方的紧,竟直接把人塞进了我房里去。”小侯爷原本是怒气冲冲的过来,在瞧见人后,心里虽然仍旧不高兴气恼,却不知为何对着她,竟是 半点火气发不出来,只是说着这么一番酸溜溜的话。 “那两位可是官家和圣人娘娘赏赐下来的,就是我不大方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能叫我抗旨不遵吗?”黄云祁放下银着抬头满脸认真的盯着他看着,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官家是小侯爷的嫡亲舅父,小侯爷若是抗旨不遵,官家纵使是生气,却也不会对小侯爷如何。 可若是我抗旨不遵,怕是官家对我就没有那样好的耐性了。” 小侯爷也只是一时之间被气恼冲昏了头,现下冷静下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别扭的别开脸说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把人安排进我的院子里。” 方才过来时,她就已经让左宁把人打扮送回宫里去了。 正如黄云祁所说的,抗旨不遵官家或许并不会对他如何,可若是放在黄云祁身上只怕是就不一样了。 黄云祁如何能不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这样做事全都是为了自己,一时之间心里除了感动之外倒是在无旁的,抿着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瞧着人眼里更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就算是没有这两个,官家总归还会在送来旁的 。 只要官家一日不喜欢我,一日不曾放下心里的芥蒂,只怕是一日不会消停下来。” 在她进宫瞧着郭皇后威逼利诱的,强迫着她点头同意收下这两个侍妾时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 官家虽然让小侯爷如愿娶了自己进门,只是这侍妾也只怕是会陆陆续续的赏赐下来,绝不会让自己有一日的安稳。 “我已经让左宁带了话过去,不管旁人送来多少侍妾我都是不会收下,以后也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小侯爷阴沉着脸冷哼。 “侯爷能有这样的心思,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若是得罪了官家和郭皇后只怕是日后对侯爷也是并无益处。”黄云祁哪能在乎这样的事,现下这样说着,也只是做一下面子上的功夫罢了。 “无妨,我本就并非是那些个墨守成规的人,官家也是清楚的,今个儿我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才符合我的性子不是?”杨允恒挑眉,满脸的不在意。 这头才把人送回去,长公主那头便得了消息,硬是忍了一晚上,在第二日等着小侯爷离开后,这才派人叫了她过去。 长公主瞧着人进来,脸色便立马落了下去,冷声呵斥: “还不跪下!” “妾身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让婆母这样动怒。”黄云祁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也乖乖跪在地上,半点想要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犯了什么错?你这样善妒,你说你犯了什么错。”长公主瞧着她便就觉着气不打一处来:“你好大的本事,竟撺掇着恒儿,连官家赏赐下来的侍妾都敢旁人送回去,若是惹恼了官家,你是不是还要让我们整个侯爵府跟着你一并陪葬啊?” 长公主也算是忍了一晚上,昨个儿夜里因着生气,都没有睡好。 现下好不容易把人叫过来,可不是要好好出一出自己心里的这口怨气。 “婆母严重了,妾身从未这样想过。”黄云祁满脸无辜的模样看着她。 “你从未这样想过,却这样做的。”长公主才不会被她这模样给迷惑住,冷哼了一声便训斥。 “婆母误会妾身了。侯爷只是不愿违背了自己的誓言罢了。”黄云祁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便垂着头不肯在多说,任由着长公主说教。 顾府,李三姑娘自从嫁过来后,便一直被顾修远禁锢在府里,不许踏出府门半步,若不是此时想要依仗着李 大人替自己在官家跟前求情,恢复自己的官职,怕是早就像之前对黄云祁那样对她了,又怎么会好吃好喝的待着。 “我要去见我爹和我娘,你这样对待我,就不怕我爹发怒吗?”屋里,李三姑娘手指指着他,脸上被气得早就发白,肩膀也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岳父有什么理由发怒?是因着他女儿设计换亲不成所以才恼羞成怒,还是说他女儿瞒着众人,偷偷把孩子打掉所以发怒呢?”顾修远不怒反笑的句句逼问着她。 “你自己做了什么龌龊事你自己不清楚,若不是你用了那样下作的手段,我又怎么可能会嫁与你?”直至现下回想起来,李三姑娘仍旧抑制不住的恼恨。 原本她可以有极好的前途,只是因着他便全毁了。 “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残花败柳罢了。就算没有我,小侯爷也绝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顾修远深知她的痛处,刺激起她来,更是没有半点心慈手软的迹象。 李三姑娘也并非是个省油的灯,听着他这些难听的话,便立马冲上去似是要与他撕扯扭打,只可惜被顾修远只轻轻推了一下,便被推得直接摔倒在地。 第二百四十章 怀孕 “大娘子,顾家那头今个儿传了消息出来,说是顾老太太昨个儿夜里没了。”一早,翠竹瞧见黄云祁起身坐在铜镜前,这才快步进来,站在她身旁轻声说着。 “挺了这么久,也是她命硬。”黄云祁垂眸,唇边露出些许浅笑。 顾府现下只怕是强弩之末,铺子也只剩那么一两间,每日进的银钱也才将将够府里的日常支出罢了,哪里还能有多余的银钱去给顾老太太请郎中回来诊治,怕是连着药都不曾吃上几副。 “奴婢倒是听闻,顾府那头一直不曾给老夫人请过郎中过去瞧,身边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女使伺候着。 老夫人从前也是没少为难过窦映秋,如今她病的这样厉害,窦映秋私下里还不定怎么作践她呢!”于雁说的很是高兴,嘴角更是控制不住的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三姑娘嫁过去是主母大娘子,窦映秋不过是个侍妾,不管从前在如何风光,现下怕是都要跟着受苦被压制的不得翻身。”翠竹淡声说着。 李三姑娘的手段如何她并不知晓,现下人虽然嫁了过去,但心里对顾修远是半点都瞧不上眼,如今只怕是也不会有心思和窦映秋去争抢顾修 远。 黄云祁垂眸,她原本对李三姑娘是没有任何过节的,只是她就算再怎么倾慕小侯爷,也不应该把心思打在她身上,耍着那样下作的手段,想要在成婚当日趁着马车混乱,与她调换位置。 “奴婢瞧着李三姑娘心思这样重,如今就是受些苦楚也是应当的。”于雁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冷哼了一声,说着李三姑娘。 “自己种下的因,结出来的果总是要自己承受。” 官家自从上次大张旗鼓的让郭皇后给小侯爷送来几个侍妾,又尽数被他给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便一直不曾在朝着府里给塞人过来。 黄府添丁原本在孩子满百日时就要置办上一次百日宴,叫众人过去一同高兴高兴。  只是白氏当时差点难产,孩子也是被憋了许久才生下来,便一直体弱不足,现如今更是硬生生被拖了三个月才办了这次的席面。 原本是没让人给顾府送帖子的,李三姑娘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得顾修远放她出来赴宴。 几个月不见,李三姑娘再不似从前那副娇憨高贵模样,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的面容,只是瞧见黄云祁时,眼中的恨意似是要化为利剑朝着她射过去 。 “顾大娘子。”黄云祁勾唇一笑,全然一副没瞧出来的模样,直接朝着人走过去。 “黄姑娘瞧着倒是面色极好,想来之前官家赏赐下来的几个侍妾也必定很是敬重黄姑娘吧?” 官家赏赐侍妾的事在盛京中早就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对于小侯爷后期又把人给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事情,众人并不知晓。 因此,李三姑娘想来必定是料准了她会因着这件事伤心难过,继而这才费尽心思的过来嘲讽她。 黄云祁听闻这番话,也只是笑了笑,脸上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瞧着她脸色,不疾不徐的说道:“侯爵府倒是并没有任何侍妾,成果之前小侯爷便曾对我立誓,此生绝不会纳妾进府。” 李三姑娘手指紧紧收拢攥成拳头,脸色不善的瞪着她,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也别得意的太早,你到底是个和离过的人,官家和长公主如何能容忍的下你。” 怕是不仅是李三姑娘是这样的心思,便就是盛京中其余众人,心里也都有这样的想法和心思,都眼巴巴的盼着看她的笑话。 “官家和长公主能不能容得下我,这只怕并非是顾大娘子所 应该考虑的事情。”黄云祁勾唇浅笑。 瞧着众人都已经落座,黄云祁也不愿在和她僵持下去,随着众人坐在了一处并不起眼的位置上,只是才刚刚坐下便闻见桌上摆着的菜传出来的味道,胃里只觉着一阵翻江倒海,抑制不住扭身直接干呕起来。 好一会儿,黄云祁这才重新坐直身子,用帕子擦去眼角泪珠。 在场众人,虽说有些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可也有不少经过人事的大娘子,瞧着她这幅模样,哪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笑意吟吟的开口:“大娘子这样,怕不是有了吧?”众人说着皆是一副好奇的模样,视线不住的朝着她肚子上撇过去。 李三姑娘显然也是听见了这番话,死死攥着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许是吃坏了东西吧!”黄云祁笑了笑,便想着遮掩过去。 众人自然是不信的,白氏也恰好出来,多少听了一耳朵,也是跟着一同高兴:“若是当真有了身孕,那也算是喜事一桩,正巧今个儿过来瞧着的郎中还并未离开,妹妹去旁的院子,叫那郎中给妹妹瞧瞧,若是有了也好时时注意一些,省的你整日里这样毛躁。” 众人听着白氏 的话,纷纷出声附和,黄云祁推脱不过只能带着女使依着她的话去了后院旁的房间。 李三姑娘瞧着并没有人跟着她一同过去,捏了捏手掌,趁着没人注意自己,也一路小心跟上去。 在听见郎中报喜的话,整个人恨意更胜,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才好。 瞧着郎中似是要出来,连忙闪身躲避在一旁。 瞧着屋内只剩下黄云祁和翠竹一个女使伺候着,除此之外在没旁人,这才放心进去。  “你来做什么?”黄云祁瞧见她进来,眉头立马皱起来,眼底泛起淡淡的嫌恶。 “我仍旧还记着,当初在宫里头,有人想要陷害我,故意让宫女引我前去,若非是黄姑娘只怕是我就要中了那人的计谋。”李三姑娘脸上笑意盈盈,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人走过去。  翠竹始终戒备的盯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出来。 黄云祁拍了拍翠竹的手背,倒也并不担忧,反而转身朝着她笑了笑,半晌才开口:“到底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若是换做旁人,怕是也会开口帮衬一把。 只是我不曾想着,顾大娘子从前是那样单纯活泼的性子,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讨要说法 “任谁喜欢了一个人好多年,却被那等奸佞小人侮辱却又被迫嫁与他,硬生生把所有希望都泯灭,只怕都会要发疯。”李三姑娘仰头笑的有些肆意。 “各人有各人的命罢了,这种事如何能强求的来。 况且,小侯爷于顾大娘子并没有半点心思,若是有无需你费尽心思,只怕小侯爷也不会让你嫁与旁人。” 这样的事又何须她多说,李三姑娘心里又何尝不明白,不过就算是明白又能如何,她心里终归还是怨恨着她的,只觉着是黄云祁抢走了她的一切,若非是黄云祁与顾修远二人,小侯爷又怎会避她如蛇蝎,就算是自己兄长母亲过去求着也不肯让他改变丝毫主意。 “是你,都是你。 若是你不曾与顾修远和离,又怎会有这些事,届时就算是小侯爷不喜欢我又能如何,官家赐婚小侯爷怕是也只能乖乖忍下,只要我嫁进去,时日长久了,纵使他是铁石心肠总归是能捂热了她那颗心的。” 李三姑娘说着面上似是有些狰狞,转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她,半晌视线下移,盯着她的小腹似是有些喃喃自语的说着:“你可知一碗红花打 掉孩子时有多痛。” “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黄府,并非是你可以随意撒泼的李府。”翠竹瞧着她狰狞的笑容一步步朝着二人逼近,心里着实被吓了一跳,忙站在她身前,把人仔细的挡在自己身后。  “那样的痛,我总是要让你也经历一番,你才能体会到。 若是你无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怕是长公主也要厌恶你至极,到时就算小侯爷再怎么喜欢你,又怎么可能与自己生母作对,甘愿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方才她过来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个法子。 “你如今还是不肯悔改吗? 原本你与顾修远定下婚期,后听闻我与小侯爷被圣上赐婚,又临时改了与我在同一日成婚,怕是就已经打算想要来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了吧?”黄云祁瞧着她这幅癫狂模样,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还在不断的刺激她。 “你居然知道?”李三姑娘明显有些吃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朝着人大喊大叫的说道:“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原本她只以为是自己命不好,纵使筹谋了这些,也仍旧逃脱不了嫁与顾修 远的命运。  现下听着她这番话,这才想明白,原不是她命该如此反而是人为,若非她横插一手,自己也不会嫁入顾府,也不会落得现下这样的场景,如此想着心里的恨意更是再也压制不住。  在翠竹惊呼声中,李三姑娘直接朝着人扑上去。 正好此时,房门被推开,于雁和众人都瞧见了她狰狞着脸朝着黄云祁身上扑过去的景象,于雁大惊,连忙朝着人跑过去。 好在她过来时,不只是引得这些女眷,连带着也是带了好几个女使跟着,原意是想着带过来伺候,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黄云祁已经出阁嫁人了,现下回来若是短缺了什么,也不好直接让自己的女使去寻着,若是身边有黄府的女使便就方便多了。 如今黄府大娘子到底是白氏,她一个出嫁了的姑奶奶,总不好插手干预,免得叫人说三道四,若是因此惹了许多闲话就不好了。 “顾大娘子,你这是在做什么?”白氏也跟着过来了,瞧着她这幅模样,在缓过神来后,才出声呵斥,脸色有些难看。 “是你算计我?”李三姑娘手臂被女使抓着,防止她在做出这 样糊涂事,听着声音,扫视一圈众人,朝着黄云祁瞪着, “顾大娘子这话是何意?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恐怕你根本就没有怀孕,不过是想要用这个借口引我中计罢了。”也不怪她如此想,实在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她要动手的时机进来,不得不让她多想。 “这样的事我又怎么会开玩笑,况且我与顾大娘子向来是无冤无仇,又怎么可能会以身犯险,若是女使护着不及时,当真叫顾大娘子得了手,伤了我腹中孩子分毫,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黄云祁略微向上挑着眉眼,满脸无辜的问着她。 李三姑娘被她问的有些哑口无言,沉默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开口:“谁知道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顾大娘子,我们本就不曾给顾府送过帖子,如今你不请自来我就罢了,竟还想着要伤我妹妹,你究竟是何居心?”白氏走到李三姑娘身旁,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今个的事,定是要让顾府给我们一个说法。” 李三姑娘听着这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 ,紧紧咬着下唇。 “祁儿你没事吧?”小侯爷也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过来,大步直接走到黄云祁身旁,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顾大娘子还不曾得手,便被嫂嫂带来的人给制止住,多亏了嫂嫂。” “多谢嫂嫂。”小侯爷依着她的话,朝着白氏拱手作揖。而后重新站直身子,看着李三姑娘眼底隐隐闪过些许暗色,半晌朝着左宁吩咐:“叫人拧了顾大娘子送回顾府去,今个儿的事,我总是要替祁儿讨回一个公道。” “不……不是这样,是她陷害的我。”李三姑娘听着要把她送回顾府的话,面上这才露出些许惧怕的神色,只是众人自然不会听她的辩解,不等人说完便直接拖了出去。 众人离开后,黄云祁这才面带愧色的朝着白氏说道:“今个儿的事,终究是因为我给毁了,还望嫂嫂莫要生气。”她心里也是不好受,只是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她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下一次。 况且,李三姑娘也是确确实实的对她动了歪心思,若非如此,她也不能把人强硬绑着过来不是,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嫉妒心害了自己。 第二百四十二章 恶有恶报 白氏听着她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她时,眼中神色不由得认真了几分,拉着她手说道:“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如何能说两家的话,万幸今个儿你没事,若是当真被那个疯婆子给伤着出了什么意外,我可如何交代才好?” “多谢嫂嫂体谅。”黄云祁也笑了笑,随即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赤金打造的平安锁,上头的花纹用各色宝石镶嵌,连着底下坠着的流苏也是用的宝石,瞧着便价值不菲。一边递给白氏,一边说道:“这是我特意为侄儿打造的长命锁,也算是图个吉利。” 白氏只犹豫了一瞬,便抬手接下,原本她是不想收这样贵重的东西,只是在想着这东西也是她作为姑母给孩子的一个心意,她若是不收免不得要闹得几个人都不高兴。 况且,不管是黄府还是侯爵府,怕是都不会把这块儿长命锁放在心上。 黄云祁见她收下,脸上也是立马高兴起来,又寒暄了几句,小侯爷这才带着人离开。 只是才走到门口便瞧见顾修远正堵在门口不让众人离开,脸色阴沉的瞧着俩人,不等几人开口便听着他率先开口说道:“黄云祁我竟没 想到你会是这样歹毒的心思。 就算你心里还倾慕于我,也不应当这样百般设计陷害我大娘子。” 黄云祁和小侯爷二人简直都要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话来的。 似是瞧着她们二人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顾修远脸上觉着有些挂不住,瞥了一眼围在周围的众人,又悄悄挺直了脊背,指着他说道:“黄云祁不过是个我不要的破鞋罢了,枉费你还是个侯爷,竟也能捡旁人玩够的东西,捡的这样高兴。” 若是只是一些旁的事,小侯爷或许还会念在这里是黄府,不与他一般见识。 只是他自己偏偏要作死,小侯爷越是厌恶什么,他就偏偏要说着什么。 “左宁,打断他的腿,竟敢这样公然羞辱祁儿,纵容他家大娘子残害祁儿腹中的孩子,实在是罪无可恕。”小侯爷冷着脸,厉声吩咐。 众人也都被他这幅模样给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两步,与顾修远离得老远,似是生怕让人觉着自己与他牵扯上关系,以至于被牵连了。 黄云祁只是冷眼瞧着,半点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长公主虽然不 待见她,可自己现下肚子里却也实打实的怀着她的嫡亲孙儿,若是今个儿当真被李三姑娘推到,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长公主就算恼恨小侯爷替自己出气,只怕是也绝不会多说什么。 “你敢!我虽还未曾继承侯爵,但我到底还是个世子,且我父亲只我这么一个嫡出,日后这爵位总是要给我继承的。 我与你平起平坐,你凭什么对我动刑。”顾修远面上虽然闪过几许慌乱,但理智还在,一边朝着人嘶吼一边用力似是想要挣脱几人的钳制。 小侯爷只是满脸冷意的瞥了他一眼,如同在瞧着一个厌恶的脏东西一般:“我母亲是长公主,官家是我嫡亲的舅父,凭着你这样的东西也妄想与我平起平坐,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平日里,小侯爷最是不屑搬出长公主和官家的名讳来堵众人的口,如今她们身处黄府,又要处置顾修远,生怕因此给黄云祁母家带来什么牵连,这才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 也算是在提醒众人,他身后不仅有长公主,更是有官家在替自己撑腰,如今顾修远与李三姑娘又是确确实实作死,实在是怨不得他。 左 宁也不敢有半点犹豫,只听着他的话,便立马叫人拿着棍子重重打在顾修远腿上,足足有二十下,瞧着衣衫尽是被鲜血染红,这才停下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日后你若是在管不好自己家大娘子和自己那张嘴,就不是今个儿这样轻易能够揭过去的。” 眼瞧着小侯爷揽着黄云祁要离开,原本围着的众人连忙让开一条路,怕是此时心里都有些瑟瑟发抖。 第二日,瞧着李大人在朝中痛斥小侯爷此举,小侯爷便添油加醋说了昨个儿的事,李大人不仅没为已经是女儿求来平反,反而连带着他也跟着被官家狠狠训斥了一番,至于李三姑娘这样歹毒的心思,更是好好被责罚了一顿。 官家更是趁着这次机会直接削了顾修远的侯府的爵位,而他自然也再不是什么世子,只是顾府的大郎罢了,因着心里怨恨李大人不肯帮忙,李三姑娘又好端端的去招惹二人,这才使得他落了这样的下场。 心里对她的怨恨自然是更甚,从前或许还顾及着一些,现如今却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黄云祁可顾不上这些,听着于雁兴高采烈回去说着这些时,正悠哉 悠哉的躺在软榻上吃着小侯爷特意让人送过来的新鲜水果。 原本长公主也是不信她怀有身孕的,只以为是想要设计李三姑娘这才故意想出来的借口罢了,只是寻了宫里头的太医过来仔细把过脉,再三确认了她确确实实的是怀了身孕。 倒也不好在为难刁难着她,毕竟就算儿媳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但好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宝贝金孙儿,总是要顾及一些的。 “顾大娘子也算是自食恶果了,放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过,整日里想着要如何坑害咱们,现下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讨了苦果倒也让人觉着畅快。”于雁性子率直,对李三姑娘早就已经气的牙根有些痒痒,现下好不容易瞧着她落得这样地步,自然是万分高兴的。 “顾家大娘子从前瞧着也是一个单纯率真的人,只是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变成了这幅模样。”黄云祁似是觉着有些惋惜,垂头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翠竹和于雁二人对视一眼,生怕她因着那等小人伤了自己的身子,忙开口劝了几句。 “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黄云祁自然是知晓她们二人的心思的,笑着摇摇头,也算是安抚俩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自食恶果 几年后,侯爵府马车内,黄云祁挽着发髻,满脸笑容的垂眸瞧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一哥儿一姐儿两个孩子,笑的越发温柔起来。 “娘,爹爹说从明个儿起,要教儿子习武,男子汉大丈夫学会了武功,日后长大了就能像爹爹保护娘亲那样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男孩满脸认真的模样看着她,黄云祁被瞧得脸上禁不住有些泛红。 许是这几年保养得宜,小侯爷又是对她百依百顺,连着长公主瞧着她替自己诞下龙凤胎,也是笑的合不拢嘴,也不曾在故意寻着她的麻烦,就算有些不情愿,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了她这个儿媳。 另一旁的小姑娘听了这话,也直嚷嚷着:“我也要和爹爹习武,日后长大了也能保护娘亲。” 正在黄云祁想要说教两个孩子几句时,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手上连忙把两个孩子揽在自己怀里,这才没有因着骤然停下的惯性伤着。 “出什么事了?”黄云祁有些不快,蹙着眉掀开马车车帘一边问着,一边朝着外头瞧过去。 “回禀大娘子,不知什么时候有个乞丐挡在咱们马车前头,奴才这就去把人赶走。”赶车的马夫急忙说着。 黄 云祁凝神朝着前头地上趴着的男子瞧过去,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谁。 瞧着他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心里只觉着越发的畅快,推开车门,把手递在于雁手上,由着她搀扶自己下了马车,一步一步朝着那人方向走过去,最终在那人身前两步距离停下脚步,带了些许嗤笑的声音说着:“我还当是谁,原来竟是顾世子。” “大娘子怕是忘了,顾府早就已经被官家撤了爵位,顾大郎早就不是什么世子了。”于雁在一旁帮腔。 顾修远当初被小侯爷让人打断双腿后,盛京中所有郎中一夜之间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哪里还敢替人瞧病,他这才不得救治,硬生生变成了残废。 如今也只是没有落脚的地方,想着求好心人施舍上几个铜板,却不曾想到竟是堵在了侯府的马车前,饶是被灰尘和污泥覆盖着的脸上仍旧能够看得见怒意和不甘。 “是你!你这个毒妇。”顾修远眼中逐渐生出几许恶毒,奈何自己早就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就算是想要挪动身子也是只能依靠自己双手匍匐前行,这样之下就算他怨恨极了他,也是不能在做出什么事。 “顾修远枉 费你从前那样得意,自视清高,如今不也像是个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终身再也站不起来,就算是不想要被饿死,也只能朝着旁人摇尾乞怜,讨来这么一两个铜板。”黄云祁才不介意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现如今他已经成了残废,瞧着他这幅模样,也只觉着好笑罢了。 “你别得意的太早,凭着你这样残花败柳的身子,就算是一时勾引了小侯爷又能如何? 日后保不齐还有比你更加貌美的女子,你又能保证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多少吗?”男子死死攥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心里此时对她是无比怨恨。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父亲是最喜欢我娘了,才不会瞧旁的女子一眼。”马车上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出来了,现下正站在距离黄云祁身后不过几步的距离,一张小脸因着生气更是直接皱在了一起。 “不过是个小杂种罢了。”顾修远看着那小男孩嫉妒的眼睛发红,咬紧牙齿似是从后槽牙挤出这么几个字。 “不过是个过街老鼠罢了,竟还如此污言秽语扰人清静。”小侯爷不知何时也过来了,站在黄云祁身旁,如此一家三口的模样, 刺的人眼睛越发痛了起来。 “黄云祁去死吧!”一个头发如同枯槁,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一些破布烂衫,双手紧紧握着一把匕首,朝着人冲了过来。 小侯爷揽着人急忙侧身避开,同事朝着人踹出一脚,直接把人踢飞出去。 这一脚,他并未有任何留情,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因此被踹飞出去的女子并不好受,落在地上直接吐出一口血。 “顾大娘子?”黄云祁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着,她倒是没想到她不仅没死,反而还落得这样的处境,说起来李府也是当真心狠,眼瞧着自己自幼疼宠长大的嫡出姑娘,硬生生被磋磨成这幅模样,也是不管不问,任由着自生自灭。 “黄云祁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顾大娘子此时趴在地上,虽然仍旧站不起身子,但嘴上的辱骂却没有丝毫想要停下的意思。 “顾家夫妇企图谋杀侯爵大娘子实在是罪不容恕,让人去李府递个消息,若是李大人没有意见,就处置了俩人,也无需在惊动官家。” 小侯爷这番话,也算是直白的威胁李大人,这件事若是捅到官家那,李三姑娘毕竟是他所生,李府的正经嫡出姑娘, 他难免是要被牵连的,可若是李大人忍下这口气,任由着小侯爷处置,这桩事便也不会被捅到官家跟前,他自然也无需被牵连。 李三姑娘如今已经落得这样的田地,李大人怕是也早就不愿在继续沾惹上他。 在听见侯爵府派人递过去的消息后,更是狠心直接与李三姑娘断绝父女关系,半点情面都不留,更是任由着他处置,绝不过问半句。 李夫人听着这个消息,一时受不住直接晕厥过去,就算是醒过来也是日日以泪洗面,李大人不愿瞧着她那副模样,更是自此再不肯踏入大娘子院子半步。 转而,直接提了一直宠爱的一些侍妾,接管府上的中馈事宜。 “侯爷怎么过来了?”黄云祁侧过身,满脸欣喜的看着他。 “自然是因着不放心娘亲了。”小男孩偷偷笑着。 黄云祁脸皮仍旧不曾被锻炼厚,现下听着这话,还是抑制不住的涨红了些许,瞪着俩人转身便快步朝着马车上走去,只是才走了两步,整个人便直接腾空,被人打横抱起,还不等她惊呼出声,耳旁便响起男子极为爽朗的笑声。 坐着一家四口的马车,逐渐远去。 完结——